第59章 不好(三更)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29 10:50      字数:6847
    这厢, 萧博延的屋中挤满了人,几个大夫轮流上前给萧博延把脉,可得出的结论却是各不相同,有的大夫说, 萧博延昏迷不醒是因为失血过多, 伤口没处理好感染所致。


    有的大夫说,萧博延自幼身子骨就比一般人孱弱, 几个月前受的伤还没痊愈, 旧伤加薪伤在一起, 身子状况急转内下虚弱所致, 但不管怎么说都透漏一个消息,萧博延此次能不能渡过这个坎, 就看这几日能不能退烧了。


    萧老侯爷阴沉着脸在屋中不停渡步。


    在他跟前,温茂, 十几个暗卫跪了一地。


    屋中除了内屋大夫接下来怎么给萧博延医治的窃窃私语外,再无任何声响,所有人屏住呼吸, 大气都不敢喘。


    萧老侯爷培养萧博延这个儿子多年,可谓是费尽了所有心血,而萧博延这些年也从未辜负过他的期待,无论是在朝中, 还是家中经他手的事都井井有条,兼之, 他性子沉稳,做事严谨, 极少犯错, 故而, 像今日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头一次。


    萧老侯爷对他的心疼怜惜显而易见,脚步一顿,一拍桌子怒喝道:“温茂,这到底怎么回事!”


    温茂回永乐侯府之前,就被萧博延嘱咐过怎么交代此事,闻言,他以额触地:“回老侯爷的话,爷此次冒然出京并非是有意的,而是去追查一件极其隐蔽的事,爷昏迷前曾交代过,等他醒了后会亲自给老侯爷一个交代。”


    萧老侯爷见温茂卖关子,怒的抄起桌上的茶碗摔过去:“混账东西!他人若不醒,本侯今日还管不了他的事了?!今日你不给本侯说清楚,本侯就摘了你的脑袋!”


    温茂听到逼问,额上顿时冷汗津津。


    他哪敢给萧老侯爷说实情?


    遂薄唇抿的紧紧的,头低的更低:“请老侯爷赎罪。”


    萧老侯爷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茶碗就要摔过去。


    这时,萧嘉祥从外面快步入内,他今日穿着一袭暗色交领绣翠竹长衫,从外面走过来时,仿若一道隐于夜色中的暗影,给人的压迫感极强,“爷爷息怒,此事孙子知道。”


    温茂万没想到中途杀出萧嘉祥这个程咬金来,惊慌失措的高呼:“老侯爷您不能听他的,奴才,奴才,您还是等六爷醒了再说。”


    萧老侯爷见状,却是非要探听个究竟不可了。


    他脸色阴沉的要滴出黑水来,手虚抬一下,示意给他行礼的萧嘉祥起来说话。


    温茂见阻止不了,眼一闭心想完了。


    哪知下一瞬,萧嘉祥起身淡声道:“六叔是在追查太子和李卫的私事而受伤的,当时我也在场,所以知道此事,六叔对我说此事牵连甚广,在没调查出结果之前,恐怕会惹出不必要的意外状况,刻意交代了随行的所有人不能向外泄露任何消息,包括我在内。”


    温茂闻言忙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嘉祥。


    萧老侯爷似是相信了萧嘉祥的说辞,面色和缓了些,举步走出屋子:“随我来。”


    萧嘉祥应声后,意味不明的朝床榻上昏迷的萧博延看一眼,转身和萧老侯爷一同离去。


    待两人走后,温茂长吁一口气,忙吩咐在旁伺候的沉容几句后,也跟着去了。


    萧博延再次苏醒时已是天黑。


    永乐侯府里的大夫开的药方,比温茂这个“蹩脚大夫”强上百倍,萧博延喝了药后,除了不能随意挪动外,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温茂声色并茂的忙将今日的事悉数告诉了萧博延:“老侯爷逼问属下未果,转而去问了三公子,属下不放心怕三公子把甄小姐供出来也跟着去了,到地方哪知三公子对爷和甄小姐的事只字不提,只给侯爷说了太子的事,也不知道三公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萧博延低声咳嗽了几声,惨白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越发孱弱:“只要别人一日不知我和妍妍的事,他便一日是妍妍名义上的未婚夫。”


    其实温茂白日也隐隐猜到了萧嘉祥这么做的用意,不免暗恼:“他这么做,岂不是在骂六爷您是奸夫?”


    萧博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温茂察觉到自己措辞不当,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补救,随即道:“现在甄小姐人在府里,三公子人也在,又对甄小姐念念不忘的,不管爷现在对甄小姐是个什么态度,可明面还是甄小姐的六叔,想要去看一眼甄小姐简直难如登天,更别说去找她了,要属下看,爷这次简直是在给甄小姐和三公子创造相处的机会。”


    萧博延不是没想过出现这种局面,但现在局势已不允许他有私欲,缓声道:“甄俊潜入京城,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动荡,这个节骨眼上,妍妍的安全最重要。”


    眼下让甄妍呆在永乐侯府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温茂一脸担忧:“可这样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属下看三公子恐怕不会轻易放弃甄小姐的。”


    萧博延眯了下眼,冷声道:“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而是他给不给萧嘉祥这个机会。


    随即抬眸问道:“妍妍呢?回来后一切可安好?”


    温茂只得压下心头担忧,如实回禀道:“属下按爷之前的嘱托,在甄小姐没回永乐侯府前,便派人把甄小姐再留庵堂会遇到危险的事告诉了老侯爷,老侯爷面上没说什么,只交代属下,让甄小姐入府后安分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惹出祸端。”


    温茂说到这忽然想到一事:“哦,对了,爷昏迷不醒的时候,甄小姐来看过爷,见爷还没醒,便把亲手熬的药膳搁下就走了,估计也是为了避嫌,不过,属下听司秋说,甄小姐来找爷之前,三公子找过她。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属下还没打听到。”


    萧博延瞥了眼桌案上那碗凉透的药膳,眸色微动:“不用去打听了。”


    温茂一脸不解。


    以前甄小姐哪怕是每日吃的什么饭,他家主子都是要他如实汇报的,难道是——


    温茂压低嗓音扆崋道:“现在人不多,要不属下帮爷把甄小姐叫来?爷亲自问她?”


    萧嘉祥找妍妍会说什么,萧博延能猜出个大概,也不必问了,但温茂的话,确实勾起了他想见甄妍的心思,萧博延垂下眼单手穿衣衫,“知道怎么说吗?”


    温茂当然晓得,他瞥了眼那碗凉透的药膳,嘿嘿一笑:“属下这就去办。”


    ……

    因今日是甄妍回永乐侯府第一日,很多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故而在见了萧嘉祥后,甄妍除却给萧博延送药膳,还腾出手来和司秋一起打扫屋子,赏赐这些日子替她们照顾宅子的婆子丫鬟,忙完这一切后,甄妍累的软瘫在榻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


    司秋拿来沾了水的帕子递给甄妍:“那些婆子丫鬟势利眼的很,今日收了小姐的钱,今日就对小姐笑脸相迎,来日小姐若手头紧了,不给那些人钱,那些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小姐呢,小姐您就是心软,好的总想着给别人,坏的留给自个儿,要奴婢说,下次这些小事您交给奴婢,奴婢处理这种事比小姐有经验,保证不给他们银子,也能让他们对咱们服服帖帖的。”


    甄妍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一脸疲惫道:“话虽这么说,可这次我们不知道会在府中待多久,若得罪这些下人,指不定他们怎么嚼咱们的舌根,倒不如用少量的银子打发了,堵住他们的嘴,他们高兴,就不会再来惹我们心烦,这样算来,我们算是赚的。”


    司秋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但——


    司秋把帕子接过来,替甄妍脱下外衫道:“小姐还在忧心三公子的事?”


    甄妍叹口气,目光空茫的望着帐顶:“我怕我以后没机会和他退婚。”


    司秋能猜到甄妍的担忧。


    俗话说长兄为父,且不说如今甄老侯爷在大狱里生死不知,就说甄俊,也正以身犯险的在替家里翻案,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暂时都不可能主动来永乐侯府商量退婚的事,依目前看,这事只能先拖着。


    司秋握着甄妍的手:“有六爷在,想必他会出面处理的。”


    但萧博延一旦出面干预,那么就等于是宣告全天下,他这个做叔叔的夺侄妻的事了。更是火上浇油。


    甄妍唇抿着没吭声。


    司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小姐也不用太悲观,若世子此次能为安定侯府翻案的话,到时候小姐是想随世子离开京城,还是和三公子退婚这些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甄妍被司秋一提醒霍然开朗:“你说得对,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我做决定能解决的了。”说罢,又道:“明日一早你把我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的消息传出去,最近这段时日,我不想见任何人。”


    司秋知道甄妍的顾虑,是不想因为自己再引起萧嘉祥和萧博延的纷争,忙应下来。


    然,两人刚说完话,院外忽然传来一道高呼声:“甄小姐您睡下了吗?”


    这一声声调颇高,把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惊动了,院中立马有婆子开窗迷迷糊糊的应了声:“您谁啊?这么晚了来找甄小姐?”


    甄妍心头一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司秋忙拉开房门,便听到温茂高声应婆子的话:“我是六爷屋里的人,今日甄小姐给六爷送过去的药膳,六爷说很好喝,想要再喝一点,可屋里没有了,属下就自作主张来问甄小姐要了——哎,司秋?你赶紧进屋叫你家小姐。”


    司秋还一脸懵逼着,就被温茂推着进了屋:“现在就要吗?”


    甄妍听到萧博延醒来的消息心头大喜,披上衣衫从榻上起来时,温茂和司秋也进屋了,见温茂点头,便道:“屋中还有一些药膳,司秋快去盛出来给六叔送去。”


    温茂忙拦着司秋,压低声音朝甄妍道:“这药膳还是由甄小姐送去比较好。”


    这话说的极其婉转,甄妍还是听出了话中的隐喻,一张脸“轰”的一下热了,往日她和萧博延在外面时还能若无旁人的黏在一起,可如今两人都在永乐侯府,众目睽睽之下,萧博延怎敢喊她过去?甄妍简直想也不敢想那情景,立马拒绝道:“不行。”


    温茂提点道:丽嘉“甄小姐自然是不能去的,可若扮成司秋的模样,就不会有什么不妥了。”


    说罢,不待甄妍有所反应,温茂声情并茂的恳切道:“爷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甄小姐的名字,醒来后一直望着甄小姐院子方向发呆,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过来找甄小姐,甄小姐,哪怕您过去远远的看一眼爷,让爷知道您心里一直念着他的,爷心里就会很高兴,伤也会好的快一些的。”


    甄妍架不住温茂软磨硬泡,再者她也担心萧博延的伤势,犹豫半晌终是一咬牙:“那,那好吧。”


    温茂见甄妍答应,目的达成,长舒一口气。


    心里碎碎念道:怪不得主子总是动不动给甄小姐示弱,原来这招在甄小姐身上这么好用!随即开始同情起甄妍来了。


    论耍心眼子,明摆着这甄妍不是他家主子的对手,也难怪会被他家主子拿捏的死死的。


    。。。。。。


    甄妍扮成司秋的模样,随温茂一同来到了萧博延的住所时,萧博延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正坐在桌案前凝神看文书。


    烛光照耀在他侧脸上,更显的他面容憔悴,疲态尽显。


    他手边放着的药碗正往外冒着热气,一屋子的药香味,他却毫无所觉,偶尔以拳抵唇,胸腔内震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甄妍放轻脚步,将药膳放在一边的桌案上,转身过来抽走萧博延手中的文书,放在一边,端起旁边的药碗:“把药喝了再看。”


    萧博延这才看到了甄妍,他捏了捏眉心:“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温茂见萧博延睁着眼说瞎话,简直无语吐槽。


    以您的耳力,恐怕甄小姐人刚进院子,您就知道了!竟然还来这一出博甄小姐同情。


    然而甄妍却十分吃这一套,她担忧的将药碗往前递了递,又用空出的那只手摸上萧博延的额头,触手温热,较之以往温度低了些,似是退了点烧:“今日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萧博延垂下眼睑,皱着眉江药喝了,放在桌案上,语气沉郁:“不好。”


    说罢,握着甄妍的手腕往下一拉,甄妍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身上,她怕压到他的伤,手忙脚乱的忙要从他怀里退出来,萧博延却不允,他用脸颊轻蹭她的,嗓音沙哑隐着几分幽怨的意味:“见不到你,我哪儿都不好。”


    甄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