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21 18:38      字数:4913
    被剿走的虎符和节杖经萧懋之手, 依旧还归崔浔。


    “这件事到此为止,回去好好歇一歇,明日再去绣衣司。”


    萧懋最终还是听从黎皇后的话, 与杨子真一方达成和解,将这事就此揭过去, 将所有心思只压在自己心里。


    崔浔早已料到会有这般结局,看着萧懋脸色有些不大好, 知晓他此番退让不少, 甚至触及底线, 故而也没有多问。


    萧懋把他从大理寺捞出来之后,便把人交给黎随,自己回东宫去了。


    没有回他自己的宅子, 崔浔去了河间侯府,想着这几日父母这里也不大安稳,总要自己来报个平安才好。


    侯府里的人早得消息,守在门边等他,待那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边, 忽然欢天喜地地拥了上去, 左左右右围着崔浔。


    “请郎君跨火,平安康泰。”


    此举意在趋吉避凶, 变祸为福, 崔浔微微笑着, 一掀袍跨了过去。


    一派喜气里,唯有方从崔侯爷口中知悉前后的崔夫人, 抹着眼泪心疼儿子。


    “好好的都招惹了些什么事,那时便该拦着不让你去。”


    崔夫人被崔侯爷宠着一辈子,平生经历过最大的风浪也不过, 是从蜀中来到长安。不过这些都是无关性命的事,故而好不容易从漏了马脚的崔侯爷口中套出整桩事来,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还有你父亲,天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还有闲心去什么山上小住,这儿子当真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崔浔向来对自家母亲没什么法子,只是与父亲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静静陪着崔夫人往里走。


    崔夫人话颇多:“听说这次秦稚与你同被带回?是不是与她有关,从小便不让人省心,以为这么多年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回来便惹事.……”


    提及秦稚,崔浔倒有话要说了:“是谁告诉母亲,嘤嘤与我同被带回?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将过错推到她身上,谁敢在母亲面前嚼舌根。”


    闻声,乔恹不自觉颤了颤,被崔夫人一把护在身后:“你凶什么,你父亲瞒我,你也瞒我。你管谁同我说的,且想想秦稚幼年名声之壮,能惹出这种祸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念在同乡,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你该心里有个数,离那个惹祸精远些。”


    “她没有。”崔浔放开扶着母亲的手,正色道,“何人年幼时不贪玩,我也常有犯浑的时候。何况当年厌厌跟着嘤嘤,所谓近墨者黑,我是否也该离厌厌远一些?再者这件事上,即使没有嘤嘤,也会有别的契机发生。”


    热闹的崔府一下子冷了下来,仆妇不敢插话,崔侯爷向来是不管这些的,巴不得站得越远越好。


    倒是黎随,抱着将功补过的念头,在一边插话:“崔夫人,崔浔这话没说错,杨子真那是巴不得拉他下水,这和秦稚有什么关系。总不能狐狸来偷鸡,还怪夜里风大,吹开了篱笆吧。”


    毕竟是皇后养着的,崔夫人多少也要给他些面子。


    “小黎郎君说笑了,浔儿大意,总要做母亲的帮忙看着。”


    这狐狸与鸡被他拿来做比,总让崔夫人觉着自家儿子便是拿笼中的鸡崽,风雨中瑟瑟发抖,越发觉得气愤。


    黎随撇嘴:“这不是讲道理嘛。”


    被他一打岔,崔夫人倒是没有再追究秦稚孩提时候的威名,毕竟崔浔的话提醒她了。那时候秦稚闯祸,她儿子可是巴巴跟着在后头补救的。


    子女心事,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二。


    “浔儿,你对她是不是又起了心思?”


    崔浔脚步一滞,回头正对上一众探究的眼神,倒是大大方方地认了:“母亲说错了,从未歇过的东西,谈何又起。”


    好在已经入了正堂,听耳的仆妇们散去。崔夫人安然坐下,又牵起他的手:“从前母亲没拦过你,你想做什么自可去做,同心佩送出去了,话也留了,可结果呢?还不是换回一句另嫁他人。你年岁不小了,胡闹的年纪也该过去了,怎么偏偏碰过一次头的地方,还不死心呢。也不知她哪里好,就值得你这样念着。”


    两年前崔浔回去蜀中做什么,崔夫人是知道的。原本想着秦稚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也帮着收拾了带去提亲的单子。谁知道崔浔垂头丧气回来了,自那以后,崔浔没再提起过秦稚,崔夫人还以为都过去了。


    “她哪里都好。”崔浔如是说,“本来也没想瞒着母亲,母亲不必心急去找她,过几日孩儿再带她来见母亲。今日还有事,先回去了。”


    黎随看着崔浔郑重其事地说出“哪里都好”这几个字,一时间乐了,想他果真没看错,这俩人必有一段过去。他朝着崔侯爷和崔夫人一拱手,追着崔浔跑了出去。


    “太子表哥都说了,你今日好好休息休息,不必急着办事。你还急着做什么去啊,我看崔夫人脸色都变了。”


    崔浔已然出了侯府,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笑眯眯地同他开玩笑:“自然是去撞南墙。”


    “南墙?”


    黎随突然明白过来,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大有同去的架势,还边问道:“这次肯说了?崔夫人说的那个同心佩,是怎么回事?”


    崔浔道:“我离开蜀中之时,曾托阿翁转交一枚同心佩,并告知嘤嘤,若是她愿意,只等我最多一年,必然回去娶她。”


    黎随奥了一声,又问:“所以你两年前是回去提亲的。可是不对啊,按你的反应来看,她没等你啊。”


    这倒是戳到了崔浔的心思。


    秦稚虽然没有嫁人,但是也没有在蜀中等他。这其中的意思,大概也就明了了,她不愿意。


    崔浔脚步慢了下来,心中百转千回。从前不愿意,难道现在就愿意了吗?如此一来,秦稚对他的疏离也就豁然开朗。因为不愿意,所以不肯再和他有关系。


    他只是觉得有些荒唐,大有恍然梦一场的感觉。


    黎随走出两步,惊觉崔浔没有跟上来,疑问地转回头,看着崔浔满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开解道:“说不定是因为别的事呢,你看她还不是没嫁人。对了,那枚同心佩她还你没有。”


    “.……没有。”


    崔浔忽的抬头,眼中泛光。


    是了,按照秦稚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愿意,也会明明白白告诉他,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扭扭捏捏。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枚同心佩,会不会根本没有交到秦稚手里。


    如此想着,他从未这般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脚下生风,把黎随远远甩在身后,直到逼近隐朝庵,脚步也没有慢下来,叩门声也因此急促。


    秦稚正坐在院里誊抄佛经,这些日子积攒得不少,住持也来催过两回了。


    正写到一半,忽然听见一阵叩门声,吓得她一时漏了点墨。


    待稳住心神,秦稚是有些不大想开这个门的。理由实在太过简单,从她住进来,会敲边门的也只有崔浔和后来的黎随。


    这两个人,她都不是很想见。


    “来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开门,外面要是崔浔还好,这要是黎随等久了,大约会直接从正门进来找他。实在是有碍佛祖清修。


    门从里面被拉开,崔浔悬着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秦稚照旧与他隔门对话:“崔直指这回是否极泰来了。今日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


    “三年前,我走的那一年,托阿翁转交给你的东西,你收到没有?”


    秦稚想起那把被退回来的花椒,和破碎的少女梦,不自觉退后一步,声音也变得清冷许多:“收到了,崔直指的意思我明白。”


    崔浔闭上眼静了静,终于还是认真道:“我送的是一枚同心佩。”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反而让秦稚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来。


    “什么同心佩?”


    崔浔苦笑一声,果然没有送到她手里,平白蹉跎这么些年。


    “那时走得急,我托阿翁转交一枚同心佩,还有一句话。”崔浔望向她的眼睛,想着这话与这物本不该假手于人,“我托阿翁告诉你,你若是愿意,至多等我一年,必然回去娶你。”


    秦稚愣在原地,如遭雷击,头回怀疑自己记忆是否有偏差。明明那时候收到的是一把花椒,怎么在他口里却是一枚同心佩呢。


    崔浔不至于拿这件事说谎,可是阿爹又有什么理由骗她呢?


    崔浔还在继续说:“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最后递到你手里的是什么。与其追究过往,倒不如把握眼下。”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近了一步,似乎怕碰碎什么珍宝一般,问道:“那时的话我如今再问你一回,嘤嘤,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做他的夫人,愿不愿意弥补过往的缺失。风骤然停了下来,那句没问完的话久久未曾散去。


    秦稚终于明白那时候不算一厢情愿,反倒浑身释然。然而她退开一步,不再去看崔浔的眼神,低头浅浅笑了。


    “崔直指,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