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特殊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12 18:33      字数:5438
    病中的商渝不可避免地变得思维缓慢,反应迟滞,以至于在发现自己腰上搭着聂文柏的手时,男人已经单膝跪在了他身边,挡住了本该席卷而来的空调冷风。


    这哪是要穿衣服的体位!


    商渝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被烧得干涩的嗓更加发不出声音,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聂文柏的触碰,他坦诚地躺在聂文柏身下,不可遏制地轻轻发抖。


    难熬的病痛中渐渐生出无法控制的兴奋。


    “在哪?”


    聂文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手掌顺着滚烫的肌肤往上滑,存在感强烈地停在他额上。


    他发出疑惑的嗯声,又凑近了些:“商渝,说话。”


    商渝竟然在他的压迫中心头一虚,勉强克制着才没有让自己更深地陷进床里躲开聂文柏沉静的注视。


    动作有多越界,聂文柏的表情就有多严肃。


    像是在干什么再正常严谨不过的工作一样。


    商渝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着,说:“在聂文晋那儿,得劳驾您去拿过来呢。”


    颐指气使的,语气刁钻得要命,聂文柏没有应他,屈指撩开他散落的发,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


    商渝忍不住抬了抬脖子,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滚烫的唇落在脸侧,稍纵即逝的触感令聂文柏难得有些后悔。


    “衣柜里?”他问商渝,“想穿哪件。”


    问得很认真,昏沉气闷间商渝居然会觉得在当下这是件很重要的事。


    那双眼睛……


    他眼睫轻轻地颤抖,在聂文柏专注的眼神中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算是什么重要人物,以至于刚才被躲开的那个献吻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衬衫,”他含含糊糊地嘟囔了句,闭上眼,“其他随便。”


    聂文柏并没有立刻起身,商渝感觉到他碰了碰自己的唇。


    “嗯?”他闭着眼,用气音笑着说,“您今天有些冒犯了吧。”


    “是么。”


    热气一股脑地扑在指腹上,聂文柏收回手,终于从他身上起开:“抱歉。”


    反正歉意是没有的,聂文柏用被子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热得商渝忍不住把手伸出来,又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捉着手腕重新塞了回去。


    “别乱动,”聂文柏屈指蹭蹭他的脸,“就两分钟。”


    他说完就出了房间,留下商渝莫名其妙地红了脸——也还好正发着高烧,只有自己能知道。


    “不对劲,”他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嘟囔,“老东西突然想明白了?”


    回味了会又慢慢悟出点什么,商渝哼了声,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不满——


    老不正经的,非得全脱光了才有点反应。


    他在昏沉间总觉得自己忘了些重要的事情,想了会又没什么印象,索性放任自己再度睡了过去,于是也没能意识到,聂文柏其实回来得有些慢。


    “商渝。”


    聂文柏沉声叫他,臂弯里搭着衬衫和商渝的内裤,床上的人在五分钟内再度昏睡过去,他弯下腰,几乎能被称作轻柔地将商渝从被子的包围中扒了出来。


    瞥见那段细白脖颈和漂亮胸膛时又想起在衣柜里看见的东西,眼中神色再度一暗。


    衣柜被聂文晋的衣服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的空间,商渝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聂文柏只翻了几下就看见了唯一的衬衫,和搭配好的裤子挂着,轻轻一扯就到了他的手中。


    也带出了藏在衣物深处的盒子。


    那盒子不算大,盖子并没有关严实,闷闷落地后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椭圆的,长条的,有的连着线,就这么曝光于聂文柏眼前。


    于是男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了商渝使用它们时会是在什么场景,那是他不应该干涉与知道的私密情事,是独属于商渝和聂文晋的记忆。


    他再度看了眼满满当当的衣柜,从里面感受出了商渝和聂文晋的亲密。


    不论如何,商渝人生中的三年是交付给聂文晋了的,又或者说,直到现在,他们也依然是名义上的情侣。


    是除了家人外,最亲密的人际关系之一。


    聂文柏克制地闭了闭眼,无人的房间里,响起他克制的吸气声。


    他是商人,是权衡利弊的投资者。


    在没有获得确切的筹码和掌握表面道德的方法前,绝不会再进一步。


    ……


    商渝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在车上了,身上的衬衫被人扣得严严实实,连最顶上的扣子都没放过,他在短暂的呆愣后转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聂文柏。


    “昨天的车送去洗了,”聂文柏说话时没转头,像是早就知道他醒了,“坐着不太舒服,忍一会,快到了。”


    商渝用干哑的嗓子低低笑了声:“你那车库里还停了两辆车呢。”


    “你烧到了快39度,”聂文柏很明显地皱了下眉,“商渝,没人管你的话,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睡一天?”


    “又不是什么大病,”商渝用浑不在意的语气说,“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呢。”


    聂文柏用很冷淡的语气重复:“说不定。”


    他没有说任何别的话,但商渝就是知道他在生气——很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被别的人翻一个白眼,再骂上一句关你屁事。


    但商渝却在为此感到奇异的愉快。


    “你知道吗,”他用聊天般的闲适语气告诉聂文柏,“要是换成你弟弟,他只会说一句关我屁事,然后把我的电话挂掉继续喝酒。”


    “是,”聂文柏说,“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商渝点点头,有点疲惫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今天的天气倒是很好,昨夜的暴雨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阳光强烈到令人眼睛刺痛。


    突然的,聂文柏的手从侧边伸过来,准确地覆盖在他眼上。


    “再睡会,”男人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的眼睫,带着微不可查的刻意,“现在不堵车,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商渝在短暂的呆愣后嗯了声,难得听话地闭上了眼,掌心传来蝴蝶扇动羽翼般的触感,聂文柏等了片刻才收回手。


    “有人跟我说过,应该要找个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人恋爱,”他沉静地说,“因为独特是爱情最明显的特征。”


    “这种话听起来不像你会说的,”商渝用仅剩的精力回应他,“是直接复述了哪一任恋爱对象的话吧?”


    “嗯,”聂文柏没有否认,“我认为你比他要更清醒。”


    商渝嗤了声,很低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谢谢你的夸奖,我的确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话题再一次绕回了他们已经谈及过许多遍的问题上——


    为什么不肯分手?

    而不出意外的,他们再一次僵持在这。


    商渝静默了片刻,问他:“他为什么会跟你说这种话?”


    聂文柏坦然地说:“因为他觉得我对他不够特殊,所以我们分开了。”


    车内的空调温度被调得很高,商渝睁开眼,抬手去拨弄出风口,用最不在意的语气问他:“那您也送过他去医院吗?”


    聂文柏沉默了许久,久到商渝几乎以为他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又在心底认定聂文柏以前肯定干过很多次这种事时,男人终于回答了他。


    “没有。”


    商渝张了张嘴,明明是他想听见的回答,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或许是太出乎意料了。


    商渝从不觉得自己对哪个人来说是“特殊”的,不管是在家庭中还是恋爱中都一样,他习惯了当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跟世界上所有的人摆放在相同的位置上,接受平等的对待,依靠夸张的自我理解活在虚假的,被重视的快乐中。


    但他从来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唯一而不可或缺的,毕竟地球没了一个商渝依然会转。


    可聂文柏的话给他一种……他是特殊的这种错觉。


    这让商渝几乎要怀疑自己因为发烧而失去了最基本的语言理解能力。


    又或者是长久的自我安慰行为令他主动地将自己所希望的所有可能都认成了现实。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车缓缓停下,聂文柏解开安全带,侧身朝他这边压过来,目光专注而认真。


    咔哒。


    “商渝,”他在商渝几乎轻到听不清的呼吸声里替他解开安全带,“我从没有带别人来医院看过病。”


    聂文柏过于优越的肩宽总是在靠近时令商渝感到无法控制的压迫感,他掩饰般地垂下眼,飞快地噢了声。


    “那您的确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呢,”商渝转身去开车门,“多谢您送我到医院。”


    他的指尖才将将触碰到车门,就被聂文柏眼疾手快地扣住,一把按在了身侧,手指收拢在一块,被聂文柏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两下。


    “商渝。”


    男人这次叫他名字的语气里有点显而易见的无奈:“你很怕我关心你?”


    “只是没这个必要,”商渝的笑容看起来很无所谓,“只是点小病,哪值得您浪费半天的时间送我。”


    聂文柏和他挨得很近,以至于商渝能非常清楚地看见他的胸膛极明显地起伏了下,低沉悠长的呼气声和酥麻感一起钻进耳廓里。


    “不是浪费,”聂文柏的措辞严谨而认真,“你在生病,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事,值得排在所有日程之前。”


    话音落下的同时,聂文柏心中积蓄许久的迷雾终于散开了点,他注视着商渝病重潮红而脆弱的面容,居然有些气闷。


    明明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了,商渝却始终拒绝理解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他想,明明都有胆子背着聂文晋跟自己交往过密。


    于是聂文柏索性暂时将这事暂时搁置,留下一句“稍等”后从自己那侧下了车,商渝目送着他绕到自己这一侧,替自己打开了车门。


    “先下车,”聂文柏扶着车门低头看他,“看病重要。”


    作者有话说:


    不算直球的直球是打咩的(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