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09-12 17:03      字数:181345
  十八冥丁。: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四十七章


  南北双石

  “你们在这里别动”张国忠一摆手,示意张毅城看好孙大鹏,别干出什么惹祸的事来,而自己则拿出一瓶朱砂,用手抓了一把撒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就这样在地上扔一把朱砂踩一脚的回到了石柱子的裂缝前虬褫为“长虫”的一种,善冲人身或让人下肢麻痹失去逃生能力而后攻击,用朱砂撒在地上再踩上去,可起到“阻地阴”的作用,对付畜生冲体很有效,但对恶鬼作用不大。此刻张国忠的手里没有厉害家伙了,只能暂时用这种方法,用树枝捅掉了裂缝里剩余的封泥,掏出手电照了进去。


  手电光下,裂缝深处的空间形状跟纺织用的梭子差不多,两头窄,中间宽,“梭子”四周明显经过人工的凿刻,仿佛刻满了铭文,凭借仅两指宽的裂缝便能在石柱内部刻出一圈圈的铭文,这种离奇的工艺让张国忠不得不想起了“玉碹”这种兴盛于战国的神秘技艺,只可惜此刻是白天,在外界光线的干扰下,很难看清铭文刻的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最让张国忠感到疑惑的,便是这个纺锤状空间的正中央,悬着一个蜡白色条状物体,大概有成年人胳膊腕子粗细,在条状物的中间,好像还有几颗亮闪闪的银钉,每颗银钉之间大概有一扎长的距离,由于光线问题,也看不清这白色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果然有蹊跷”虽说看不清石柱子内部的具体情况,但张国忠猜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白色条状物很可能是一条大得出奇的虬褫,如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这条虬褫的大小可真能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当年李村和王子豪家的虬褫,比起这个吊着的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个孙子辈的,不过这种厉害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吊或者说被银钉钉在石柱子里面怎么弄进去的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白色物体,张国忠一脑袋问号。


  “爸,里面有什么”张毅城看到父亲蹲在那用手电往裂缝里换着姿势的照来照去,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好奇心。


  “好像确实是那玩意儿,但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活的死的”张国忠想用手里的树枝去捅一下试试,但又够不着,想捡个长点的树枝吧,还得撒朱砂走过去,这也忒麻烦了吧


  就在这时候,地上本来立起来铜钱忽然又都倒下了,朱砂被一股莫名的小风呼的一下吹了张国忠一脚面。“这是什么意思”张国忠一皱眉,看刚才那阵势,石头里面这东西仿佛对外界来者充满了敌意,但此刻不知是投降了还是放松警惕了,尤其奇怪的是,与此同时,张毅城的鹞子似乎也放松下来了,本来竖着的羽毛又顺了下来,翅膀也不扑腾了,微闭起眼睛好像又要睡觉。


  “哎爸,你干嘛了把那玩艺宰了”看着鹞子的情绪变化,张毅城也是一个劲的纳闷。


  “我啥都没干”张国忠也挺纳闷,按理说修仙的畜生是有灵性的,其道行越高灵性就越高,不但能看得懂“殄文”,甚至有的还能说人话乃至明人理类似于聊斋一类的古代神话故事,很可能就是对于修仙畜生的艺术化描写,尤其是神话故事白蛇传中的白蛇,按张国忠的理解很可能就是顶级的虬褫。虬褫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蛇修仙的最高境界,而里面吊着的东西如果真是一只虬褫的话,长成如此巨大,恐怕算得上是“仙中之仙”了,拥有变幻“铜钱脸”表情的智商也不足为过,这种畜生的一举一动大部分是有用意的,最开始铜钱脸表情的变化,很可能是这东西对外来者充满敌意的表现,但此刻其打消了敌意,且把朱砂吹到张国忠脚上,却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用手扳了扳岩石缝隙,根本搬不动,无奈,张国忠又顺着地上的朱砂印退回到了“分阴戟”内侧,“大鹏啊,你说你们村里不少开山炸石头的”虽说不情愿,但毕竟是徒弟了,对这个孙大鹏,张国忠下意识的也换了称呼。


  “对呀”孙大鹏看了看张国忠,“师傅,你不会是想”孙大鹏指了指前方的石柱子,用手比划了个挖的姿势。


  “对,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点雷管来够把那个裂缝炸开就行,实在弄不来的话,羊镐撬棍什么的也行”张国忠皱着眉看着石柱子,心里一个劲的盘算,以前治虬褫,都是用像样的家伙将其脑袋切下来,而现在像样的家伙是有,但那东西在石头里面,想切脑袋也得想办法先把石头弄开啊


  “师傅”孙大鹏嘬着牙花子一脸的愁容,“这个石柱子,可动不得啊”


  “有什么动不得”张国忠一皱眉,“刚才我也动了,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您那不算动土”孙大鹏指了指旁边的山坳子,“从这边往北,还有一个石柱子,这两个石柱子中间的土不能动啊,来的时候俺就说过,您忘了”


  一说到这,张国忠心里也是一动,心想是啊,刚才光琢磨着怎么把石头弄开把里边的虬褫除掉了,竟然忘了这山里的石柱子有两个,而这两个石柱子中间仿佛还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倘若不把着两根石柱子具体是什么东西搞清楚就贸然动手,没准真的会惹上什么麻烦呢。“那你带我们去趟山顶”想到这,张国忠开始收拾地上的铜钱,“那东西好像被钉在里头了,而且好像也消停了,估计没什么事,别怕,快走吧”看着孙大鹏好像不大敢走出“分阴戟”,张国忠收拾了一下铜钱自己一步先迈了出去

  双乳山本不是什么大山,所谓的山峰,充其量也就是个山头,山坡上也没有太过夸张的植被,站在山顶上,四周山坡的情形一览无余。


  “看来还真没那么简单”张国忠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不出所料,刚才那个石柱子所处的地方正是山里的正阳位。而孙大鹏嘴里那个北边的柱子,则就在山中的正阴位,“一个正阳一个正阴”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在张国忠的心头涌起,前两天公安局发现的那堆人骨头,似乎都被做成了盘龙骨,而这两个石柱子,是不是也是两个盘龙骨呢“大鹏,你们这山里有没有什么古墓”想到这,张国忠转头问孙大鹏。


  “古墓没听说过”孙大鹏摇头,“村里天天有人开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挖到过古墓”


  “我是说,这两个石柱子之间这段”张国忠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当初你说那开山出事的人是因为在这两个石柱子之间挖所以出的事,他们挖到过什么没有”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孙大鹏摇了摇头。


  “这样吧,咱们现在去北边那个柱子看看”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说从山顶上看着不远,但走起来可是着实费了点工夫,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几人才爬到了地方。


  北边的石柱子和南边这个可是大不一样,南边的是矮粗,而北边这个则是细长,南边这个的周围有空地,而北边这个的周围全是斜坡,两个石柱子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有一道裂缝,虽然北边柱子上的缝也被干土封死了,但这个裂缝里的土可不像是人为填充的,全是细土,而且根本就没掺铁砂一类的东西,用钥匙挖了没两下,便碰到了一层硬梆梆的填充物,虽说跟土的颜色差不多,但奇硬无比,看来没有凿子一类的工具是弄不开了。


  “这样吧,咱们先回去弄点工具来”张国忠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大鹏,开山的工具你家都有吧铁锤撬棍什么的”


  “有是有可是”孙大鹏一脸为难,“俺晚上得去吃请啊,不去不合适啊咱要是现在回村再回来,恐怕来不及啊”


  “你把工具给我,我自己来”张国忠看着这个新收的宝贝徒弟也没脾气,毕竟自己面皮薄,可不像当初师傅马真人那么拉得下脸来。


  “师傅,要不咱明天再来吧,俺去吃请让您老一个人来,不大合适啊”孙大鹏还挺为难,把张国忠都快气乐了,心说你那顿酒席就不能不吃啊

  回到孙大鹏家已经是下午了,把开山的工具给张国忠找出来后,孙大鹏便满心矛盾的去吃酒席了,等张国忠喝了口水也要带着工具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宝贝徒弟走得太急,连锁头在哪都没交代自己,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一贯的不锁门,还是确实忘了交代。和张毅城在屋里找了半个多钟头,也没找着个像锁头的东西


  “这个马大哈啊”张国忠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虽说没什么值钱东西吧,但就这么走了也不大合适啊,无奈,只能暂时让张毅城留下看家,“毅城啊,你在这给他看家,我自己去一趟”


  注解一扎:民间惯用的简易测量单位,一扎的长度大概指成年人手掌尽力伸展后拇指的指尖到中指指尖之间的距离。: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四十八章


  《天荒衍典》


  一个人呆在孙大鹏家里,对于玩惯了电子游戏的张毅城来说算得上是有生以来最严酷的煎熬了,别说是电子游戏,这屋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就有一个破收音机,貌似还是坏的,叽里呱啦什么都听不清,好像唯一能正常工作的家用电器就是房顶上的电灯泡了,眼看天色渐暗,张毅城开始满屋子的寻找开关,可直到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找到开关在哪,把张毅城差点郁闷死。


  要说这山里夏天的晚上,城市人肯定不适应,昼夜温差很大,虽说白天还三十多度热得人冒汗,但一到晚上天却凉下来了,把张毅城冻得直打哆嗦,虽说有心把被子盖上吧,可拿起床上的毯子闻了闻味儿后还是放弃了,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在床上直坐到快十一点,外边才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可算把这顿夜宵吃完了”张毅成一万个没好气,心说等这小子回来可得好好治治他,可没想到这串脚步声竟然从孙大鹏家的房山边上越了过去,直奔房后。


  “谁”张毅城下意识的趴到了窗户边上,月光下,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走到了孙大鹏家后面那间房子的窗户下面,拉开窗户翻了进去。


  “莫非是坏人又回来了”来的时候,张毅城听小朱讲过案情的梗概,住在孙大鹏家房后的周文强好像是公安局要抓的嫌疑犯,而孙大鹏也反应此人最近也回来过,莫非今天让自己赶上了想到这里,张毅城揉了揉眼睛,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后排房子的动静。


  让张毅城没想到的是,黑影翻入后排房的窗户后并没开灯,而是在里面呆了大概五六分钟后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虽说张毅城没怎么深入的学过武术,但从此人跳窗户的身手看,功夫恐怕不在大爷老刘头和父亲之下。


  “到底是干什么的”张毅城一阵纳闷,从孙大鹏家的经济状况分析,住他家房后的人家恐怕也富不到哪去,应该不会吸引如此本领高强的小偷光顾的,而按孙大鹏的说法,如果真是坏蛋回来的话,应该是两个人才对,而且理论上讲这两个人都应该有房子钥匙,不应该翻窗户啊

  这时,黑影鬼鬼祟祟的走了,而走的方向并不是出村的方向,而是上山的方向。“坏了老爹还在山上呢”一看这人好像要上山,张毅城不禁一阵担心,万一这人真是周文强或者其领回家的人,没准也会去那个石柱子那,此人既然是公安局通缉的嫌疑犯,肯定杀人不眨眼,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偷袭老爹怎么办


  “孙大鹏这种二百五都有胆量跟踪坏蛋,我为什么不行”想到这,张毅城拉开包拿了个手电,一把捏过鹞子也想去跟踪,可不拿鸟还没什么,这一拿鸟着实把张毅城吓了一跳,只见刚才还啥事没有的鹞子,此时浑身羽毛竖立,好像正在发抖。


  “怎么回事”张毅城解开拴着鹞子腿的线绳,用手捏过鹞子一把遍抛向了空中,可没想到这鹞子扑楞了两下翅膀又落在了张毅城手里,“这个没出息的,什么玩意吓成这样啊莫非刚才那个人从屋里拿出来的东西有古怪”虽说心里纳闷,但对于鹞子的此种表现张毅城可是很重视,本想拿着手电就走的,但此刻为保险起见,把自己的“百宝囊”又背上了,虽说背着这堆东西爬山累点吧,但里头对付活人死人的东西都有,万一有什么危险也不至于抓瞎啊

  按下山时的记忆,张毅城摸黑一路小跑又来到了上山必经的路口,不出所料,抬头望去,半山腰好像确实有手电光在闪,看手电的颜色绝对不是张国忠张国忠用的是秦戈给的美国军用手电,光是白的。“果然是坏人爬得还真够快的”这一来张毅城还真有点害怕了,自己只不过收拾了一下包这么会工夫,这位翻窗户的便已经爬到半山腰了,看来凭自己的体力想在此人之前通知老爹是不可能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老爹也不是傻子,大老远看有手电光过来难道还不知道躲躲想到这,张毅城便开始边爬山边琢磨起了可能发生的情况与应对的方法

  与此同时,山上。


  从孙大鹏家拿着工具,张国忠直奔北边的石柱子细长的,等走到地方天就已经快黑了,而凿开这个石柱子的作业难度要远超张国忠的想象,堵住裂缝的那些硬邦邦的填充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料,硬度似乎要远超水泥,用凿子足足凿了三四个钟头才勉强凿穿一个一指宽的缝隙,原来这层填充物还挺厚,少说一尺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张国忠只得拿起手电顺着刚凿开的缝隙往里照,好在这美国手电的亮度绝对厉害,虽说缝隙不大,但凭着这种近似于闪光灯的强光,柱子内部的情况还是能看清个大概。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顺着手电光束,只见石柱子内部也是空心的,与南边那个粗柱子差不多,这个石柱子的内部空间也是纺锤状的,四壁也刻满了怪异的铭文,在“纺锤”正中心,有一条竖直的石桩,大概有成年人的小臂粗细,虽说表面还算细腻,但绝不像是近代工业机器打磨的产物,铁条上竖直的固定着一排整齐的蛇骨,说是蛇骨,其实应该是一条“干蛇”,从干化的程度看,死的时间应该不算很长,但也绝不止一天两天。“怪了真他娘的怪”关掉手电,张国忠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按理说,这里这个柱子应该是山里的正阴位,虬褫虽为活物,但蛇这种动物本身就喜阴,即使在现代生物学中,蛇也被定义为“冷血动物”,况且修仙的蛇又属孽畜,属阴更应当多一些,即使被钉在这正阴位,也应该是如鱼得水,轻易是死不了的,就算死了,在这正阴的地方也不应该成“蛇干”,而南边的柱子是正阳位,虬褫被定在那个柱子里,简直就如同鱼上了岸一样,应该会很快死去,而且会很快干化,按照正常的理论分析,应该是南边那个柱子里的虬褫成干尸,而北边这个柱子的蛇是活的才对,怎么此刻反过来了

  “莫非是我把阴阳弄反了”张国忠关上手电,仔细回忆了一下白天观看的山体走势,但越回忆越觉得没错,南边就是正阳位,北边就是正阴位。“莫非,是那个周文强和他带来那个人给弄的”想到这,张国忠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初,师傅马真人曾经给自己讲过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北宋靖康元年公元一一二六年,金国大将粘罕率军自孟津河南省西部,黄河南岸,属洛阳市南渡黄河,并于次月攻陷开封,钦宗赵桓南逃,北宋由此宣告灭亡。


  当时,北宋的河北西路提点刑狱名叫刘豫宋高宗建炎二年即公元一一二八年任知济南府,金兵围城,杀勇将关胜而降,此人是中国历史上与温韬齐名的盗墓贼,早在金兵南下之初便即弃职降金,并于高宗建炎四年被金国扶植为傀儡皇帝,国号大齐并建都大名今河北大名。


  虽说是个傀儡皇帝,兵权基本没有,但毕竟也是个皇帝,天天一帮人对着自己磕头作揖的,这刘豫也算过了一把皇帝瘾。不过这瘾可不是白过的,每年,刘豫都必须向金国缴纳大量的“岁贡”,数量之大按照现在的话说应该叫“天文数字”了,据传说大齐立国之初,每年须要向金国上缴的年贡仅黄金便需一万五千斤,白银五万斤,另外还有数以十万计的布匹、粮食、牲畜等其他东西,这个数字比起当年北宋给契丹的“岁贡”还要翻上好几倍,当时兵荒马乱,老百姓民不聊生,加之天灾连绵土地欠收,从活人身上刮钱显然已经不大现实了,所以这刘豫便学着董卓、曹操、温韬等前辈的样子,索性把黑手伸向了死人。


  和曹操设立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等官职一样,刘豫在自己的手下设立了“淘沙官”这个职位,专门负责盗墓发冢,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其甚至把自己的儿子也拉下了水,因为手里没什么兵权,人手有限,所以刘豫便与攻陷开封的金国大将粘罕牵上了线,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粘罕出人,刘豫出方案背骂名,这个“合资”的盗墓团伙由此便步入了正轨,按现代电影的台词来说,“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这个刘豫也算是“引进外资”第一人了。


  资金、人员都到位后,再往下就是“项目”问题了。


  在当时,刘豫手下有一位狗头军师叫李万杉,字宏通,号左良仙翁,曾是全真祖师马丹阳的门生,后因偷行“逆法”被逐出师门,和元末降教的创始人洛有昌一样,这个李万杉被逐出师门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虽说没像洛有昌一样专门创立邪教作奸犯科吧,但也自创了一套损阴丧德的法术,名曰天荒衍典,这种邪术和降术不大一样,并非是针对某个人的法术,而是专门针对阴阳走势的法术。


  在茅山术中有一种更改阴阳的阵法叫“青龙赤血阵”,这本来是往代先人发明用以制服怨孽的阵法,但这种阵法受材料与环境的限制比较严重,而且布阵以后时限很短,而天荒衍典便是由此种阵法的原理出发,整理研异出的一套更改阴阳的方法大荟萃,其中大多数法术属“逆天折寿”的范畴,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当场寿终,更不乏一些需要“团队作业”的浩大工程,总而言之,这是绝对是一套“损人而不利己”的法术荟萃。


  按师父马真人的说法,这个李万杉应该是个天才,只可惜其聪明才智没用在正道上。就如同现代那些执迷于编写计算机病毒、搞黑客攻击的电脑天才一样,总是喜欢以搞破坏的方式来炫耀自己的才能,这种人对是非的分辨能力往往比普通人差,只要能让其才能找到用武之地,哪怕是作奸犯科也会乐此不疲,这种人的才能一旦被坏人利用,后患绝对是无穷的,李万杉便是如此,虽然其发明的这套更改阴阳的阵法在正道上看似意义不大,但在刘豫眼中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刘豫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盗墓啊机关暗道对于大多数王陵帝冢而言,至多算是“入门级”的防护措施,在刘豫、粘罕所组织的如此正规、庞大的盗墓军团看来简直是不足挂齿,对于大陵大墓而言,最让刘豫头疼的还是那些防盗的墓局阵法,不过,这些墓局阵法都是依据阴阳走势而发挥作用的,包括唐代盛行的招牌阵法“錾龙阵”,但倘若阴阳走势变了,这些邪门阵法还能发挥作用么纵使是武则天的乾陵,虽说阵路较为复杂,我来个快刀斩乱麻,更改了阴阳无异于给你拉闸断电,你那些阵法还能有效果: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四十九章


  异物

  起初,金国那个大将粘罕也自己盗过墓,但每次都不成功且损失惨重,还没等挖到墓室,挖墓的士兵死的死疯的疯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这就是粘罕能够老老实实的与刘豫合伙作案的原因,金国人对于中原这些道法是一窍不通的,倘若没有李万杉这么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对于那些阵局密布的中原王陵帝冢,他金国军队绝对是去多少死多少,百分百的得不偿失。


  早先,刘豫也有过动武则天乾陵的想法,并从民间搜集了很多关于乾陵详细位置的资料,但却被李万杉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乾陵规模太大,阵脉甚广,甚至比太宗李世民的昭陵更为夸张,而且阵局过于密布,改乾陵的阴阳走势,可不是一般凡夫俗子的肉身能承担得起的,况且就算自己死了,也未必能改成功。看乾陵没戏,刘豫便把目标瞄向了规模相对小一些的北宋帝陵,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太祖赵匡胤的永昌陵与仁宗赵桢的永昭陵永昭陵号称是北宋耗资最为巨大、陪葬最丰厚的帝陵。北宋伊始,厚葬之风已过,包括太祖赵匡胤的陵墓在内,规模比起汉唐的帝陵都要小许多,而且陪葬的东西也少,但即使是如此,对于刘豫而言也算得上是大买卖了,盗墓么,无本万利的买卖,下令军队盗墓又不用发工资,最大的成本支出就是买几把铁锹羊镐罢了


  相传当时温韬盗李世民的昭陵时,曾将李世民的尸骨弃于荒野,还是赵匡胤派人捡回来的,这一幕对赵匡胤触动很深,在他看来,传统的墓局阵法即使再复杂,也挡不住那些能人的破解,所以在建造自己的永昌陵时,干脆量身定做了一种叫做“旋风局”的墓局,这是一种针对陵墓周边阴阳走向而单独发明的墓局,整个墓局分为八个“支局”,每个“支局”又分为八个“衍局”,一共是六十四路,而方圆三十里的阴气均会被这些“衍局”吸过来,好比一个旋风一样,墓主的棺椁则被置于整个墓局的正中央,不会受到阴气侵扰,这种复杂的墓局在当时来讲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又被称为“绝户局”,一来说明这个墓局太复杂独一无二,二来也有“扰者必死”的含义。墓局的发明者是一个叫蒋古丹的道士,为了保密,陵墓竣工以后,赵匡胤便秘密处死了蒋古丹,按现在的理解这应该叫“销毁图纸”,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赵匡胤的永昌陵曾一度被认为是“陵中有陵”,意思是说,陵墓中还有一个陵墓,这个多出来的陵墓就是给盗墓者预备的。


  李万杉是一个心高气傲但又不乏理智的人,没把握的事不干死伤是小,名声是大,像李万杉这种自尊心强烈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事业”道路上有丝毫失败记录的,把握大的又不屑一干,但永昌陵的这个旋风局却正好处于二者之间:即在李万杉的能力范围内,干起来又颇有些难度,这可着实挑起了李万杉的兴趣,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实地考察与无数个不眠之夜后,李万杉终于发明了一个“行阳阵”,以此改变永昌陵的阴阳走向。但此种阵法的具体布法路数以及记述这种阵法的天荒衍典却一直被刘豫列为大齐国的“国防级机密”,直到后来大齐国傀儡政权倒台,也没能传出来,甚至说后来刘豫的死对头──金国大将兀术,看着老战友粘罕跟着刘豫盗墓大发横财也很眼红,遂请了一批中原术士想趁着刘豫被废的机会把这本天荒衍典弄来研究研究,最后也是以失败告终,刘豫被废后,李万杉去向如何,天荒衍典是否传世,遂成为道门野史中最大的千古谜团之一。当然,有一些能人异士在得知永昌陵遭盗后也曾亲临现场考察观摩,但却没能看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李万杉之后,像更阴改阳这种既折阳寿又没什么实际应用价值的法术便没再有人深入研究过,像“青龙赤血阵”这种阵法,理论上讲在天荒衍典中应该属于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初级玩意,但在张国忠老刘头看来却已经属于高难度的大阵了,除此阵法之外,以张国忠的学艺,还没听说过有什么阵法能更改阴阳,尤其是此前的情景,两处石柱子周边的阴阳走向显然已经被更改过了,而且看石柱内死蛇的干瘪程度,此二处的阴阳更改绝非是一天两天的事,其作用时间显然已经达到了几个月或更久。


  “莫非这几块料把李万杉那套本事给学来了”张国忠心理暗自嘀咕,目前看来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周文强及其同伙很可能是内行,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得到了天荒衍典,再一种可能便是人类史上的“李万杉二代”出世了,事隔几千年,这种歪才又重现江湖了。说实在的,在张国忠看来,第二种可能的几率很小,如果是拿到了天荒衍典照着上边写的去做还好点,倘若真的从零开始钻研这种邪招,光是折的冤枉寿就海了去了,李万杉是个古人,且传说有些疯疯癫癫,有点不在乎折寿的意思,但若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疯癫,又怎会把生命耗在这种不着边际且无从入手的法术上


  想到这,张国中对这南北两根石柱子又有点不知所措了,阴阳不对的话,阵法还灵不灵就不得而知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这个虬褫给跑了,老亲家下辈子很有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直到那虬褫寿终为止理论上讲人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那东西的,谁先寿终还不一定呢

  看了看表,十点多了,张国忠只得收拾了一下工具,用地上的土渣子混合着矿泉水暂时封上了石柱子上被自己凿开的小口子,准备先下山研究一下,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老刘头商量商量怎办,毕竟头一次碰上这种怪事,莽撞行事不但自己冒险,亲家更危险。


  背起包刚要下山,张国忠忽然发现山下有一点亮光正在顺着山路往山上移动,看着像手电光,“他娘的那个二百五可算喝完酒回来了”想罢,张国忠便想打开手电也挥两下,但手刚举起来,张国忠却又感到不对劲,刚才在那个孙大鹏家找门锁的时候,对这孙大鹏的经济状况多少也有了点了解,就凭那块料家里那几样所谓的“家用电器”,显然不大可能有能亮的手电;而自己留给张毅城的手电是秦戈给的军用手电,光是白的这么说上山的是谁莫非是那个周文强和同伙想到这,张国忠赶忙把现场的痕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顺着山路摸着黑下了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便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说实在的,张国忠也想看看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半山腰。


  张毅城始终与前面的“入室盗窃犯”保持着大概七八十米的距离,一是怕被发现了,二是确实追不上,别看从小便被老爹逼着进行所谓的“体能训练”,在学校的长短跑比赛中也是屡屡夺冠,但此时此刻对前面这个小偷却是着实的没脾气,开始因为怕被发现,还故意保持距离,但后来却发现被越落越远,就算拼命追也是越追越远,到最后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累得两条腿直哆嗦,还是追不上


  “这个王八蛋吃中华鳖精长大的”到最后,张毅城实在是跑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哪有水呀”经过了好几公里山路的狂奔以后,张毅城嗓子眼干得厉害,后悔出来之前没把水喝足了,说来也巧,就在张毅城坐着歇脚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还真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应该是泉水,应该能喝”歇了口气后,张毅城站起身,歪歪斜斜的向传来水声的方向走去。


  顺着水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一面石壁挡住了去路,石壁中间有一条缝,上细下宽,最下面大概有拳头宽,再往下便是碎石,看着这个石壁,张毅城好像有点印象,白天上山的时候,孙大鹏曾经说过,山下有条小溪,好像水源就在这附近,因为开山采石,炸药残留物为硝酸钾污染比较重,水流到山下基本上就不能喝了,只能用来饮牲口,但是水源附近的泉水人还是能喝的,小时候上山玩的时候,孙大鹏自己就经常喝。


  借着月光往裂缝里看了看,黑乎乎的似乎还挺深,流水的声音仿佛就是从里头发出来的,好像水流还挺冲的样子,“真是倒霉催的”张毅城一肚子没好气,好不容易找到个泉水,还是条暗河


  “他当年能从这喝水,我也能”蹲下身子挽起袖子,张毅城想把手伸进裂缝去接一点水,可让张毅城没想到的是,手伸到石缝里,摸到的并不是泉水,而是好像捅到了什么东西,软了吧唧的,手感并不像是植物

  注解中华鳖精:九十年代初曾风行一时的保健品,因世界田径冠军队伍“马家军”的形象代言而名声大噪,但后来因存在欺诈被电视台曝光。: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章

  烟雾弹


  “什么东西”张毅城一皱眉,又用手指头捅了捅,有点像死猪肉,而且是那种被速冻后又解冻的死猪肉,“苔藓”张毅城一阵瞎猜,干脆用指甲盖抠了一点出来,用手捻了捻,确实像肉,闻了闻又没什么味儿,“莫非是太岁”当时报纸上曾经登载了某人家菜窖里长了块“怪肉”的新闻,后来一帮专家也没鉴定出个所以然来,但据老刘头的说法,那东西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太岁”,实际上是一种菌类,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怎么长在这了”张毅城继续把手往上移,希望能接到点泉水,但是但凡手能摸到的地方,都是这种软软囊囊的东西,丝毫没有水流,只能听见声音。


  “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张毅城缩回手,看着这个裂缝运了半天气,只能又回到了刚才的路上,但奇怪的是,刚才的手电光忽然不见了。


  “莫非是发现我了”张毅城赶忙躲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从包里拿出一包用塑料袋裹着的石灰,之后又翻出了一团崭新的擦自行车用的棉纱,心说你小子但凡敢动我,这一包生石灰老子全盘奉送。上化学课时,学老师曾经以教授课外知识的形式讲过,生石灰有干燥剂的作用,可与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同时放出大量的热,所以生石灰如果误入眼睛,很可能烧坏眼睛,同时绝不能用水清洗,正确的方法是用食用油清洗。其实老师教的时候是好意,希望能给学生长点课外知识,但被张毅城这坏小子学到就不是好事了


  就在张毅城暗自琢磨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黑影顺着山路急匆匆的往下山的方向跑了过来,并没打手电。


  虽说当时月光还算“皎洁”,但张毅城藏身之处距离山路少说十几米,也看不太清楚,这时张毅城开始心理斗争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歹徒,平时老师总教育我们,要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现在坏人坏事就在我面前,如何处理我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对面的却是功夫不次于大爷和老爹的武林高手,就算我的“烟雾弹”正中目标,对方能不能就范眼看着黑影就要到自己正前方了,张毅城的思想斗争也愈发强烈:当初搞李村那个盗墓的,老伯写了份材料我就成见义勇为好少年了,中考还加了分,这次倘若再只身抓住一个杀人嫌疑犯,没准高中毕业上大学就保送了说不定啊

  想到这,张毅城猛的一下从草丛里站了出来,哇呀一声大叫,紧跟着一大块沾满生石灰的棉纱拖着一股白雾就扔了出去。


  在山路上狂跑的黑影猛然间听见一声喊,也是一愣,顿时停住了脚步把头转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但这一转头可不要紧,只见一团白糊糊的东西径直飞向自己面门,还没等反应过来,只感觉扑哧一下,两只眼睛顿时如火烧般灼痛。


  “谁呀这是啊我的眼睛”山路上的黑影暴跳如雷,发疯般的用双手揉抓脸。听见这一声喊,张毅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爸爸爸怎么是你”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这是什么东西”原来,被张毅城的“烟雾弹”击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国忠。


  “别动别用手揉”张毅城喘着粗气走到张国忠跟前,“那是生石灰咱们赶紧下山”此时此刻,张毅城也崩溃了,倘若老爹的双眼真因为自己这一时的正义感而失明了,自己这罪责一辈子也洗不清啊


  “你用这东西砸我干吗”张国忠的语气好像有点气急败坏。


  “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等到家我再跟你解释”张毅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拉起父亲的手,以最快速度下山

  下山的路上,张毅城正好碰上喝得东倒西歪的孙大鹏,正打着手电上山,据孙大鹏说,他家确实没手电,这手电是现到村长家借的。见师傅看不见了,孙大鹏二话不说,竟把张国忠背了起来,跟在张毅城后面开始往村里狂奔,要说这山里人,跟城市人就是不一样,虽说体格、身材孙大鹏和张毅城差不多,但真要说走山路,张毅城恐怕真不是对手,只见这孙大鹏虽说背着个活人,但速度仍旧不比张毅城的下山速度慢多少。


  到了孙大鹏家,张毅城第一件事就是让孙大鹏弄了半瓶子炒菜油给张国忠洗眼睛孙大鹏家甚至连炒菜油都没有,还是现到隔壁砸门借的,一通忙活之后,张国忠可算睁开了眼,“你个小兔崽子,下回看清楚再砸”虽说能看见东西了,但张国忠这两只眼睛却依然灼痛,视力也是模糊不清。


  “爸刚才我一个人在屋里呆着,看见周文强家进人了”张毅城把看见黑衣人翻入周文强家中的事和张国忠说了一遍,“那小子身手不次于你和大爷啊”张毅城皱起眉头,“甚至说比你和大爷还利索”


  “嗯我也看见了确实不是一般人”张国忠说道,“估计我已经打草惊蛇了,刚才我凿石柱子的时候看见有手电光就躲起来了,那人也到了石柱子附近,好像发现那石柱子被人动过了,在周围找了一大圈,幸亏我躲得远后来我看他又往北山那个石柱子方向去了,才赶紧往山下跑”


  “那那咱怎办”张毅城似乎有点担心,“对了爸爸,说句实话,你打得过他吗万一找到这怎办”


  “师兄,你放心”孙大鹏喝得满身酒气,一口一个“师兄”叫得还挺亲热,“这村里都沾亲,我喊一嗓子能来个二三十口子,一个人打不过他,一村人还打不过”


  “那怎办组织村里人抓他”张毅城皱眉道。


  “抓个屁,有枪怎么办”张国忠也陷入了沉思,“大鹏啊,你们村里有电话没有”


  “有,村长家就有”看来孙大鹏喝得虽说不少,但还有点理智。


  “那好,大鹏,你现在赶紧去村长家打电话报警,就说周文强家又回来人了对方好像会点功夫,让公安局多派几个人来,我和毅城在这守着”


  “嗯”孙大鹏答应了一声,东倒西歪的出门了,之后张国忠开始用剩下的半瓶子菜油继续洗眼睛。


  “爸,我跟你说,今天我在山里发现一个太岁”看孙大鹏出门了,张毅城开始故作神秘。


  “什么太岁”张国忠一时间有点发懵。


  “前些日子,报纸上不是登过某人家的菜窖水缸里长了块怪肉吗说泡水喝能提神,一帮专家也没研究出来个所以然,我大爷说那东西就是太岁,能入药,值不少钱呐明天临走的时候,咱弄点回家养着怎么样”


  “别听你大爷胡说,他也没见过太岁,专家都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知道”张国忠有点不屑一顾。


  “哎,爸我跟你说,就这么窄的缝”张毅城开始比划,“里头大概一条胳膊深的地方,有像肉一样的东西,我还抠了点下来,也没什么味儿,你说,这么大个石头缝,里头不可能有什么动物吧植物,不可能有肉的感觉吧我看那东西就是太岁,据说弄一块泡水里自己能长,你要不弄,等明天白天我自己去”张毅城还就认定了那东西就是太岁了


  “哎你随便”张国忠可懒得想什么太岁不太岁的东西,他目前担心着柳东升的两条腿,现在看来,那两个石柱子阴阳有问题,轻易还动不得,而且自己的行动那个黑衣人好像已经有所察觉,也不知道其会不会干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哎,走一步算一步吧别回头亲家的病没治好,反倒把自己跟儿子搭进去

  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头,张国忠越等越心烦,心说那个村长家也不知道在哪,孙大鹏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回来就在这时候,柜子上的鹞子忽然喳的一声,浑身的羽毛瞬时竖了起来,与此同时,张毅城也开始拼命的用手指头捅张国忠,并做出了一个“嘘”的姿势,“爸那人回来了”


  注解太岁:民间传说中的生物,近年来曾经有不少人发现过一种介于原始菌类向植物动物演化过程中的粘菌复合体,很多人认为这就是“太岁”,但具体与否目前尚无定论。: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一章


  哑嗓子


  揉了揉眼睛,张国忠也凑到了窗户边,但因为下山时眼睛被生石灰刺激的时间过久,视力始终是模模糊糊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凑到了周文强家的矮墙底下,这矮墙虽说矮,但也有一米六七高,没想到这黑影竟然“旱地拔葱”,噌的一下蹦了过去,甚至连手都没用,要知道,一般的跳高运动员,想过这个高度,至少也得助跑几步再来个“跨越式”,想原地蹦过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当年师父马真人“旱地拔葱”的极限也就是一米五六但凭这一下弹跳,张国忠便断定此人功夫并不在师父马真人之下,甚至说,还要略强一些。


  “你看见的人就是他”张国忠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发现此人进院后并没开灯或开手电,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看身材应该就是这个人,但这次看姿势好像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张毅城也把眼睛瞪圆了,显然比张国忠看得清楚。


  “你在这等着别动,我过去看看”张国忠边说边从大旅行包里拽出了用布包着的巨阙剑。


  “爸,你打得过他吗”张毅城好像挺担心。


  “我又不跟他打,我就是过去看看”张国忠拿着剑,又用马粪纸擦了擦眼,“你个小兔崽子,以后看清楚是谁再扔”


  鬼鬼祟祟猫着腰潜伏到周文强家院外之后,张国忠从墙头露出了脑袋,借着依稀的月光,大概能看明白这个周文强家院子里的布局:院子的面积并不大,至多有十米见方,北边是两间瓦房,靠西南角是一间菜窖和一间厨房,厨房旁边是一个大号的石碾子,但看样子应该有年头没用过了。此刻院子里并没有人,蹦进去的那位显然是进屋了。


  听小朱的叙述,自从天津那边找到血衣后不久,当地警方曾经搜查过这间屋子,甚至动用了警犬,但仍旧是一无所获,而依照此时此刻的情况看,这间屋子似乎仍旧藏有什么秘密,而周文强和眼下这个翻墙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能瞒过警犬的鼻子。


  “我看看你到底想干啥”见院子里没人,张国忠又蹑手蹑脚的往瓦房后面转,想到窗户底下听听动静,可就在自己刚一迈步的时候,忽然感觉脚底下一软,扑通一下就摔了个马趴,且与此同时两条腿一点力气用不上,情形与当年在李村和师父处理那个“虬褫”时差不多。


  “操他娘的,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摔倒后,张国忠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有虬褫”但转念一想不对啊理论上讲,虬褫这东西属于有灵性的畜生,现代生物学认为,蛇属于冷血动物,是没有什么“智商”可言的,而“虬褫”这种东西,虽说在道数上被归类为“孽畜”,但按现代科学也可以解释为自然界所谓的“基因突变”,这种东西不但有智商,而且很高,茅山术志中甚至有这样的记载:虬褫者,灵若也,心若豺狼,不可驯哉。意思是说:“虬褫”的智商可以和犬科动物媲美,能够拥有与“狼”相当或是更高的智商,但却如同豺狼一样不可驯化。


  一直以来,“虬褫”这种东西虽说很厉害,但其自己更是知道人类的厉害:蛇胆自古被奉为灵药,“虬褫”虽说是修仙的畜生,但总而言之也是蛇,相传东晋时期,道教玄学得以发展,因传言霜怀子以“虬褫”之胆炼丹,服后成仙,故刮起过一股抓捕“虬褫”用以炼丹的风潮,甚至好多富甲权贵亦已沉溺其中,每只“虬褫”的市价更是被“炒”到了白银三千两,这在当时而言可谓是天价了,足够一个普通人买房子置地,衣食无忧的潇洒一辈子东晋时期的白银消费比率为:当时在首都建康最豪华的饭馆,点上一桌足够十个人胡吃海塞的酒宴,仅需白银三到五两。


  在高额报酬的驱使下,很多并不懂道数的普通人也曾铤而走险抓捕“虬褫”,其结果就不用说了,但与此同时,很多精通道数的人因为也想升仙却掏不起三千两银子去买“虬褫”,便也加入了亲自寻找并抓捕“虬褫”的大潮,且其中不乏成功者。


  一时间,“虬褫”曾一度被抓捕到了近乎绝迹的地步,直到东晋灭亡天下大乱为止。虽说用“虬褫”之胆炼丹,吃了以后是否真能“成仙”并不得而知,但这股抓捕大潮却让“虬褫”的整个“种群”都对人类有了敬而远之的心理,就好比如果有狼死于猎枪的话,整个狼群都会害怕“枪声”一样,一直以来,虬褫与人类始终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除非人类主动挑衅,否则这东西绝不会主动找人麻烦,当初王子豪家的虬褫,因“毒玉”被引至王家多年亦未曾伤人,便是这个道理。


  理论上讲,自然界的“虬褫”,大多生活在深山老林或是古墓洞穴一类人迹罕至的地方,住进寻常人家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的,如果王子豪家没有那块“毒玉”,“虬褫”也绝不会去他家落户,当初柳东升在山里着了道,倒还有情可原,而今这村庄里头,怎么也可能有这东西


  疑惑归疑惑,但两条腿动不了可是真格的,因为潜伏过来的目的是跟踪活人,所以张国忠身上除了巨阙剑以外,什么治冤孽的材料和工具都没带,要说治被“虬褫”“觅”上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肇事”的“虬褫”的位置将其干掉,但此时此刻身上连个罗盘都没有,拿什么找啊


  此时此刻,张国忠倒是有心叫儿子过来帮忙,但转念一想,当年在李村治那东西时,连师傅都栽了,此刻自己失去了战斗力,把儿子叫来万一再出了什么危险,回到家李二丫非把自己掐死不可,无奈之下,张国忠只好闭上双眼,想开一次慧眼,虽说“虬褫”属孽畜,身体阳气不是很强,距离稍微远一点或在地下稍微深一点就看不见了,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开慧眼还是看不见,就只能先爬回去,等明天早晨再做打算,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医院跟柳东升当病友,把老刘头叫来解决问题了

  闭上眼睛大概有三分多钟,一团团花花绿绿的光影出现在眼前,但一个个红彤彤的阳气光影,要么像老鼠,要么像刺猬,没一个像“虬褫”的,这且不算,最让张国忠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在周文强家房子四周,花花绿绿的气团倒是不少,看情况应该是活的死的游魂野魄,甚至是动物的魂魄,在慧眼之中都能够看到都有,但是周文强家的房子里边却没有任何气团,活的死的都没有,甚至连个虫子的气息都没有。


  “怪了”张国忠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皱起了眉头,无论如何屋子里应该有个活人才对啊,就算隔着一堵墙,但人的阳气要比一般动物强,穿透力也不一样,晚上阴气盛,阳气比较凸显,就算隔着墙,应该也能看见,但此刻一没看见有人从屋里出来,二没听见有什么动静,但房子里边却什么都看不见


  正当张国忠闭着眼瞎琢磨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边上嗖的一凉,“谁”张国忠猛的睁开了眼睛,本能的用手一摸,手指头顿时传来一阵丝丝的隐痛──此时,一柄凉丝丝的利刃已经横在了自己脖子上,手指在摸上去的同时已经被割破了。凭这股子锋利以及冰凉的感觉判断,此时架在脖子上的绝不是一般的菜刀镰刀,很可能是巨阙级别的宝刃,稍微动一动自己脑袋可就搬家了

  “你是谁到底想干嘛”张国忠立时放弃了抵抗,压低嗓音问了一句,生怕会惊动张毅城,此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竟然没发出一点动静,明显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万一儿子脑袋一热再冲出来扔烟雾弹,岂不是找死


  “别动不准回头”一个沙哑中透着一丝尖利的声音从张国忠背后传来,听得张国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么有心替这位老哥咳嗽一下。


  当初在巴山的席子村,那个李村长的孙子李二壮曾经也用这种声音说过话,但李二壮的嗓音仅仅是沙哑,而此时身后的这个声音不但沙哑,更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尖利,好像是嗓子霹了以后又用假嗓音在说话。


  “你是谁到底想干嘛”身后的“哑嗓子”把张国忠的问题复述了一遍,把张国忠差点听乐了,心说属鹩哥的啊怎么我问什么你问什么啊

  “你是不是警察”还没等张国忠说话,后边这位“哑嗓”又问上了


  注释

  霜怀子:姓张,名路,字晓峰,号霜怀仙人,世号霜怀子,东晋建康人即今江苏南京,相传于东晋宁康十二年公元三八四年成仙,但无可考。


  鹩哥:雀形目、椋鸟科,又名秦吉了、九宫鸟、海南鹩哥、海南八哥、印度革瑞克等等。比八哥和鹦鹉更善于模仿人类说话,还善于模仿其他鸟类和动物的叫声。


  嗓子霹了:因永久性的声带损伤而导致的“哑嗓”,民间成之为“嗓子霹了”。: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二章


  莫名康复

  “不是我不是警察”张国忠赶忙回答,“我一个朋友着了道了,我过来帮着看看”张国忠也不傻,别说自己真不是警察,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承认啊,眼下小命可在别人手里攥着呢,说错一句话没准脑袋就搬家了

  “着什么道了说”身后的哑嗓子还就开始刨根问底了,问话的同时,张国忠只觉得身后的哥们仿佛是蹲下了,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腰里的巨阙剑,正撩开自己的衣服想把巨阙剑摘下来。


  “跟我一样”张国忠指了指自己的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救人而已这位大哥,你要钱我有,求你别拿那把剑好么那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唯一纪念,我钱包就在左边裤口袋里,您高抬贵手把剑留下吧。”要说挨过穷日子的人就是不一样,虽说此刻命都难保了,但这张国忠竟然还想编谎把剑留下,简直就是小农意识的集中体现,别看老刘头表面上要比这个师弟贪得多,但此时此刻要是换成老刘头,绝对是除了命以外要什么给什么


  “你师傅是赵庆云”听完张国忠这句瞎话,哑嗓子似乎突然间被激怒了,张国忠只感觉架在脖子上的剑刃嗖的一下被抽了回去,想必下一个动作就要砍了


  “等一下等等”张国忠一声大叫,心里一个劲的喊倒霉,心说本来想编个瞎话糊弄糊弄,没想到撞了枪口了“别动手我骗你的,骗你的,我师傅姓马”


  “马什么”后边的哑嗓似乎还挺好骗,说什么信什么。


  “马淳一,我师傅叫马淳一,这把剑是我捡的,但这是吃饭的家伙啊,大哥您高抬贵手”


  “马淳一”听见马淳一这三个字,后面这位的态度似乎有点缓和,但立刻又开始激动,“马淳一怎么会收你这么没出息的徒弟贪生怕死”


  “这次是真的”张国忠感觉刚才的剑刃此刻又架在了自己脖子上,“我腰里有块玉佩,就是我师傅留给我的,你要真认识我师傅,想必也认识那个”


  听完张国忠的话,哑嗓子似乎犹豫了片刻,还真在张国忠腰里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张国忠便感觉腰里拴玉佩的部位被砰的拽了一下,“我真没别的目的,我就是想救人而已”


  “嗯”哑嗓子嗯了一声,约莫有半分钟没说话,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上传来喳的一声鹞子叫,随着这一声叫,张国忠顿时感觉到身后的哑嗓子咚咚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从脚步声的凌乱程度分析,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没等张国忠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一股呛鼻子的粉末忽然从天而降,紧接着身后便是斯拉一道闪光,就好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毅城你来干嘛”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张国忠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毅城,趴在地上,张国忠真是后悔得肠子都清了,脑袋一热带这么个活宝来,真是不够他闯祸的,本来这位大哥基本已经被自己忽悠住了,这倒霉孩子偏偏来这么一手,这不是找死吗

  “毅城快”跑字还没出口,张国忠忽然闻见了一股糊味儿,紧接着便是一股痛彻心肺的灼痛,“啊”此刻张国忠也顾不得后边的这位了,壮着胆儿回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后背已经烧着了,火光中,只见一个黑影噌的一下蹿入了周文强家的院子。


  “这倒霉孩子弄的什么玩意这是”张国忠一咬牙,就地打起了滚,把后背的火压灭之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也蹿到了院墙的底下,“哎能动了”到了院墙底下后张国忠才反应过来,经过刚才这一烧,自己的腿竟然能动了


  “毅城”翻进院子后,张国忠一边观察院里的动静一边喊张毅城的名字,刚准备抬脚踹房门,忽然听见房顶上有人“嘘”了一声,“爸,刚才那人是谁啊”


  “你个小王八蛋活腻了你他人呢”张国忠这次真是有点生气了,虽说儿子的做法初衷是为了救自己,但毕竟太危险了。


  “跑了”张毅城扑通一下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从厨房里拿了一袋子东西,然后往上山的方向跑了”


  “你活腻了”张国忠真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但手举了半天就是没舍得往下落。


  “我也不想啊我听你们聊了半天,但这个鸟忽然叫,我一看要坏事,才迫不得已点火的”张毅城也一脸冤枉,“爸,那个人太怪了”


  “有什么怪的”张国忠道。


  “你知道他怎么看你那个玉佩吗”张毅城的表情显得极为诡异。


  “怎么看”


  “这样”张毅城伸出了舌头,像狗一样的“哈啦”了半天,“开始我以为他在舔,这也不足为怪,我大爷说,有的人鉴定玉,就是靠舔,但后来我看明白了,他的舌头根本就没挨着玉佩,而是隔着几厘米舔,动作是在舔,但舌头不碰玉佩”


  “这他娘的什么毛病呢哎呀玉佩”张国忠刚想坐下仔细琢磨琢磨,忽然想起玉佩被那个哑嗓从腰里拽走了,虽说那不是什么值钱的玉,但毕竟是掌教的信物啊


  翻出院子后,张国忠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只见玉佩好端端的摆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团烧焦了的油棉纱

  “爸,我跟你说,那些火药少说有半斤多啊,我剥了足足一天呢过年那阵,五十响一个的麻雷子我剥了得有十挂”回到孙大鹏家后,张毅城开始跟父亲表功,原来,张国忠潜伏到周文强家院子侧面后,从孙大鹏家的角度便看不见了,张毅城起初并没觉得有多危险,但没想到父亲刚刚从自己视角消失,黑衣人便也从墙头跳了出去,落地的地方应该就在张国忠身后,此时张毅城再也坐不住了,便拿起鹞子偷偷的从周文强家另一端的院墙爬上了房顶。


  起初,张毅城想揭一片瓦,直接把这位哑嗓哥们一板砖拍在当场的,但一来怕弄出声音暴露目标,二来看这位大叔实在是怪得可以,不像是一板砖能拍得死的,加上父亲貌似已经将其稳住了,便没动手,但为了以防万一,张毅城还是从包里掏出了满满一罐头瓶子火药,并且准备好了打火机和棉纱,以备不测。


  让张毅城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位哑嗓大叔拿着张国忠的玉佩“舔”得正带劲的时候,身边的鹞子忽然叫了一声,这一声不止是把下面的“哑嗓”吓了一跳,更是把张毅城自己也吓得不轻,一看下面这位大叔被惊动了,张毅城一不做二不休便把这一大瓶子火药都倒了下去,紧跟着点燃了棉纱引燃火药,正当张毅城揭下两片瓦准备居高临下实施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大侠已经像猴子般的蹿进了院里,从厨房拿了包东西后身上冒着火苗子就跑了。


  “爸,刚才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了”张毅城忽然问道。


  “着了长虫的道了”张国忠双眉紧锁,“怪,真他娘的怪,你烧这一下子我就好了,按理说没可能啊你又没烧长虫”


  “是啊”张毅城也觉得这事不简单,“你前脚过去,那人后脚就跟出来了,但我在房顶上呆了半天,他竟然没发现我而且而且他好像很怕鹞子叫”


  “怕鹞子叫”张国忠也想起来了,刚才自己开慧眼的时候,这人竟然能毫无声息的走到自己背后,可见此人功夫不错,而鹞子一叫,这人脚下竟然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显然是乱了方寸了,虽说一般人冷不丁听这东西一叫也能吓一跳,但绝对不至于吓成这样,叫得再响,毕竟也只是只鸟,又不是老虎

  “还有他那个奇怪的舔玉佩的姿势”张毅城道,“跟个狗似的,正常人哪有那么鉴别玉佩的我怀疑,这个人可能有神经病”


  “嗯”张国忠此时也迷糊了,要说这人认识自己的师傅,这倒不奇怪,但当时自己骗他说巨阙剑是师傅传的,那人便认为自己是什么赵庆云的徒弟,好像还挺激动,这剑是从雾灵山赵昆成父亲的尸首上捡来的,莫非赵昆成的老爹叫赵庆云那人当初把赵昆成扔在香港的孤儿院,说明其一直生活在香港,莫非这位哑嗓大哥跟他还有过接触也去过香港这么说的话,这人至少七十多岁了啊,但听声音却一点也不像,虽说哑点吧,但听上去至多也就四十岁出头,莫非是其父辈和赵昆成他爹有仇


  正琢磨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说话声,没半分钟的工夫,两个壮汉子便把前去报警的孙大鹏架进了屋,“哎你们干嘛的”看见张国忠父子,两个壮汉子不由得一愣。


  “我噢,我是他师傅”张国忠赶忙站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


  “哦这小子也能拜着您这样的师傅啊”一个光膀子的壮汉把孙大鹏放在了床上,伸手拧了两圈灯泡,屋里顿时亮了,这一下差点把张毅城气死,这电灯开关,自己找了一宿也没找到,刚才给老爹洗眼的时候,因为要监视周文强家,也没问,原来这个灯压根就没开关,紧两扣就能亮

  注解麻雷子:泛指点燃一个便能把整个住宅小区的轿车报警器全部震响的违禁爆竹。: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三章


  铸铁管线

  “喝多了吹着风了也不知道他大半夜上我家砸门想干啥,等我开门他已经这个德行了”壮汉上上下下把张国忠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人事不省的孙大鹏,一个劲的嘬牙花子,“这位大哥,你说你是他师傅,准备教他点啥”


  “这个”张国忠一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万一说是教茅山术,这位一激动也张罗拜师怎办

  “教他养猪”张毅城话茬子接得还挺快,“我爸开养猪场的”


  “哦我看您先教教他怎么养人吧,人都快养不活了还养猪呢”壮汉擦了把汗就要出门。


  “哎,这位大哥,等等”看壮汉要走,张国忠赶忙追了上去,“我让他去村长家打电话报警,不知道他报了没有”


  “报警”壮汉站在了门口,“俺爹就是村长,你想报啥”


  “周文强家,刚才回来人了”张国忠压低了声音道。


  “是啊”壮汉一听也是一愣,“那我回去打电话对了大哥,我劝你还是别收他这德行的徒弟了,早晚坏大事”说罢壮汉拍了拍屁股一溜小跑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近半夜,但张国忠可是丝毫的睡意也没有,那个神经兮兮的黑衣人万一回来怎办关好门,张国忠示意张毅城去睡觉,但张毅城躺在床上精神头也是大得很,爷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挨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国忠靠在门口刚想打个盹,忽然感觉外面传来乱乱哄哄的一阵说话声,紧接着屋门便被人推开了,几个警察跟赶集一样蜂拥而入,为首的警察是带自己进村的民警王友善,“咋了听说周文强回家了”王友善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腰里系着武装带,还别着枪套,也不知道里边装没装枪。


  “好像不是周文强”张国忠道,“那个人”还没等继续往下说,张国忠的眼珠子忽然瞪圆了,只见王友善身后,正是蓬头垢面的柳东升和从天津找自己过来的小朱。


  “老柳你”张国忠张了半天嘴巴也没说出话来。


  “唉呀老张,我真是服你了,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啊”柳东升脸色蜡黄,一脸的僵笑,“昨天白天刚到这,晚上就把事搞定了”


  “哎,老柳啊,你那个病啊,我觉得跟岔气差不多,来得快好得也快,不过我劝你回去应该好好查查,人到了你这个岁数最容易出毛病”王友善站在一边,虽说不知道张国忠和柳东升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也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张老弟,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赵村长他儿子打电话说周文强回家了”


  “不是周文强”张国忠理了理思路,也懒得管柳东升是怎么康复的了,“是一个会功夫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往上山的方向跑了”


  “跑了多久了”王友善追问。


  “得有三个钟头了吧”张国忠道,“应该是上山的方向,但具体上没上山就不知道了”


  “嗯上山”王友善皱起了眉头,一个劲的琢磨,“除了咱们进村的那条路以外,翻过双乳山还有一条小路直通309国道,要是真上山了,很有可能是想从那条小路上309国道逃跑”


  “哎,你怎么现在才报警啊”一听跑了三个钟头了,柳东升一个劲的跺脚。


  “我让他去打电话报警,结果”张国忠指了指正睡得哈喇子横流的孙大鹏,“唉我本想去看看那个人到底在屋里干什么的,但没想到被发现了,还过了几招,结果还是让他跑了”


  “没关系这山路,三个钟头走不了多远的”站在一边的王友善回身朝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一打手势,“小王,你赶紧去向分局请求支援,让他们多派点人过来,最好带上警犬嗯还有,尽快在309国道那边设个卡子,查查可疑车辆,顺便和村长打声招呼,立即组织村民上山协助搜捕等会在周文强家门口集合,我们先过去看看”


  “是”年轻警察转身出屋。


  “等等”张国忠忽然一摆手,“那个人功夫不错三个小时恐怕早走得没影了搜捕没意义啊”


  “哎,老张,你是不是武打片看多了你当他真会飞檐走壁啊我就是这山里长起来的,他要真上山了,三个钟头能走十里路算他厉害”王友善似乎觉得张国忠的话有点危言耸听,“走,咱们先看看他回家干啥了”说罢,王友善一步迈出了屋门。


  “老张,刚才你说还跟那人过了几招”作为一个老刑警,柳东升并不像王友善那么武断,“以你的身手,怎么让他跑了啊实在不行你喊几嗓子,百八十个村民一围,他哪跑得了啊看清长相没有”


  “柳大哥,你不知道”看王友善出屋了,张国忠压低了声音说,“我根本就打不过他差得太远了”张国忠简要把自己和孙大鹏上双乳山发现石柱子里的秘密,之后张毅城发现有人进屋,直到自己潜伏过去后如何着道又如何被发现,张毅城如何用火药烧跑黑衣人的全部经过讲了一遍,“不是我不想喊人,当时刀就架在我脖子上,说话声大点可能脑袋就没了啊”


  “这么说,你什么都没弄,我这腿自己好的”柳东升一皱眉,“你说你的腿也后来让毅城点火一烧,也好了”


  “对”张国忠道,“那个人太怪了好像还认识我师傅,而且知道不少我师傅那代人的事,我觉得,要么他是听父辈说的,要么他岁数就在七十岁上下,但听声音也就四十来岁况且我的腿忽然好了,也不像是巧合,所以我觉得咱最好别让村民掺合进来,就算真追上那个人了,人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嗯那你说应该怎办”听张国忠这么一说,柳东升也有点犹豫。


  “嗯就算他懂点歪门邪道,大白天应该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而且那个人好像没有什么恶意,至少没伤害我”此刻张国忠心里也挺矛盾的,万一是真是马真人的朋友,让自己给送进去了,这岂不是不义“我觉得,人越少越好,以防万一的话带着枪就足够了,凭那人昨天的身手,我觉得追上的可能性不大,要是追不上,咱们就去石柱子那看看,看他到底动什么手脚了,要真能追上的话我去跟他谈,如果不是坏人,就把事问明白,如果真是坏人,就劝他自首”


  “劝他自首”柳东升一阵苦笑,心说这个准亲家可真是太天真了,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会不会歪门邪道放一边,如果真像张国忠说的那样武功高强还带着管制刀具,组织老百姓搜捕也确实有危险,等分局的支援吧,山路光开车就得走半天,等支援的人到了,人家逃跑得可能都出省了“行我去跟老王打声招呼,别惊动老百姓了”说罢柳东升也出了门。


  周文强家的屋子里,似乎没什么特殊情况,而在周文强家的菜窖里,几个竖直埋入地下的铸铁管线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管线中间并没填土,是空的,直径差不多有两三厘米,用苇子杆捅下去试了试,深度大概有三十厘米左右,整根管线仿佛是个凹形,底面硬梆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管线的口则齐着地面。


  “这是干什么用的”柳东升干脆趴在了地上,开始仔细观察这些铸铁管线的边沿,隐隐约约好像有点红,像是残留的油漆,更像是血迹。


  “这个”虽然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张国忠也觉得这些铁管线绝不是简单的“管线”那么简单,低头数了数,一共七个,位置分布很零乱,虽说一时间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图案,但始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好像是什么阵法”此刻张国忠也迷糊了,眼下这堆铁管线,就算是阵法,也肯定不是古代的阵法,首先一点,古代没有铸铁管线这种东西

  “这里好像有血迹”柳东升趴在地上,用鼻子闻了闻铁管线,似乎隐约有点腥气味,但不明显,“算了,等他们分局的人带设备来吧咱们先去山上看看老王啊,你派个同志在这守着,分局的人过来之前,谁也不许进院”


  听说要上山,张毅城吵吵着也要跟着去,说实在的,这小子还惦记山里那个“太岁”呢

  “回去睡觉去”虽说晚上不困,但到了第二天这困劲可就上来了,张国忠只觉得自己脑袋足有以前两个大,“我们这是去办正事”


  “哎,爸,我在你们后面,万一有情况”张毅城把耳朵凑到张国忠的耳边,“昨天那个人怕鹞子叫,你忘了”


  “毅城,听话,在家睡觉,等会我们回来接你”柳东升可是知道这次上山的危险性。


  “等等”听张毅城一提到鹞子的事,张国忠也是恍然大悟,“让他跟着吧,没事”


  “得”柳东升也郁闷了,心说这当爹的,怎么不顾儿子死活啊


  “年轻人火力壮”王友善倒是蛮喜欢张毅城的,“老张,老柳,这年轻人啊,就是得磨练,要搁在农村,再大点都该娶媳妇了,老是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将来怎么成家啊”


  王友善这几句话虽说是好意,但也把张毅城说得挺郁闷,自己就是想跟着一块上山,怎么扯到成家娶媳妇上去了

  就像张国忠期望的一样,算上张毅城在内,上山的只有四个人,要说昨天上山,这张国忠还算有的是劲,但这同样的山若是等熬完一宿以后再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本来体格最好的自己,此次却成了队伍最后一个。


  “爸,柳叔叔,你们快点啊”张毅城蹿在头一个,显得劲头十足。


  “真是年轻人火力壮啊”大概爬了半个钟头之后,就连号称山里人的王友善下巴上都见了汗了,边爬边喘粗气,“年轻人啊”


  “这小子怎么”张国忠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心想儿子昨天也是爬了一天的山,晚上跟自己一起熬的,也没睡觉,怎么还这么大劲头年轻人火力再壮,也不应该壮成这样吧: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四章


  无骨尸


  “毅城,你慢着点”张国忠边喘气边喊。


  “你们老年人就是不行”张毅城压根没理张国忠的茬,撒丫子径直跑向了昨天晚上发现“太岁”的地方,“爸,我说的地方就是这不信你过来看看”


  “什么地方”张国忠早把什么“太岁”的问题忘了。


  “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发现太岁的地方”张毅城道。


  “这小子”柳东升擦了把汗,拍了拍王友善,“老王,我觉得昨天晚上那哥们,别说是真会轻功,就算跟这小子一样有精神,咱也够呛能追上”


  “老柳啊,你是不是住院住糊涂了他多大那小子多大按老张的说法,那小子得有四十岁了,四十岁的人怎么能跟十几岁的小伙子比呢”王友善仍然不信邪,“我觉得,昨天晚上上山的人很可能就是前几天和周文强一块上山的神秘同伙,如果说他们俩一块上山是偶然的话,那昨天晚上那个神秘同伙独自一个人上山,就绝对不是偶然他们肯定把赃物或罪证藏在山上了”王友善还挺能分析,“他要是真想翻过双乳山从309国道逃跑,至少是一天的路程,现在分局应该已经派人去国道上设卡子了,咱们两头堵,我就不信他真能跑出山东就算咱们追不上他,我觉得他们如果真是做贼的话就必定心虚,这次暴露了行踪,肯定是惊弓之鸟啊,八成会露出什么破绽,咱们先上去看看,万一能找到什么线索,也好给分局的同志提供帮助啊”


  说话间,张毅城已经跑到了发现太岁的地方,趴下身子把手伸进岩缝,“爸,太岁就在这里头”


  “太岁”王友善擦了把汗,嘿嘿一笑,“是不是那个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太岁”


  “别听他胡说八道”张国忠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对了老王,你说,从这到国道有一天的路,莫非咱们真追一天”


  “老张,我知道你昨天没睡觉,没事,你要是扛不住了我自己去也行,我倒是想会会那个武林高手啊”


  “哎这不行”一听王友善要自己去,张国忠立即摇头,“老王,不是我危言耸听,一个人真的有危险他手里有武器啊”


  “武器”王友善差点笑出声来,自信的拍了拍腰里的枪套,“我就真不信大刀长矛真能比枪厉害”说到这,王友善仿佛有点感慨,“再过两年就退休了,这东西还没用过呢说实话,我倒真不希望用它”看来这王友善作为片警,似乎也是默默无闻的干了半辈子,此刻似乎是想借着这次的案子在退休前建功立业一次


  “哎”张国忠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呼呼的喘起了粗气,“那咱们先歇会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张,实在不行就别勉强,那条路我也有些年没走过了,现在还有没有都不知道呢”王友善边说边走向张毅城掏“太岁”的岩缝边上,“咱们先在这歇会,喝点水,这岩缝里有泉水,甜着呢,我们小时候上山玩就是从这喝水小伙子,你那个太岁等会再掏吧,先让叔叔喝点水”


  看王友善凑过来了,张毅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着手指头一个劲的闻,“王叔叔,你胳膊长,你能够得着么就在里头”


  “够什么”王友善笑呵呵的也把胳膊伸进岩缝,“哎怪了,怎么没水了”王友善皱了皱眉头,也趴在了地上,捋起了警服,把胳膊拼命的往岩缝里伸,好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这”王友善的眉头皱了起来,借着阳光往岩缝里看了看,乱哄哄的都是草,什么也看不见,但手指头伸进草里,却能捅到一种软塌塌的东西。


  “老柳,你过来一下,有点不对劲”王友善并不晓得“太岁”是什么东西,此刻觉得岩缝里的东西显然不像是植物。


  “怎么了”听王友善这么一喊,柳东升和张国忠也跑到了岩缝的跟前。


  “我二爷以前是杀猪的,我怎么觉得里头塞的东西像死猪肉呢”王友善从岩缝里抽出了胳膊,放在鼻子跟前一个劲的闻。


  “怪了”张毅城也一个劲的叨咕,“昨天晚上还能够着呢,而且草也没那么多,现在够不着了,还多了不少草”


  “我看看”柳东升也把胳膊伸进了岩缝,不一会也皱起了眉头,“毅城,你确定里头是什么太岁”


  “我我猜的”张毅城把报纸的报道叙述了一遍,听得众人哭笑不得

  “等等我找点东西把草先清了”凭着一种刑警的敏锐,柳东升本能的感觉到岩缝里头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太岁”。从旁边找了一个粗细适中的树杈后,柳东升准备清除岩缝中的杂草。


  “要不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追”王友善对这个什么“太岁”好像没什么兴趣。


  “老王,先等等”此刻,一团团杂草被柳东升用树杈从岩缝中钩出,只见这些杂草有的连着根,已经干枯了,而有的则叶嫩枝鲜,明显是刚被塞进去不久,“草是刚刚被人塞进去的这里面有问题”


  杂草钩得差不多以后,柳东升扔掉了树杈,借着阳光往岩缝里看了过去,“这帮王八蛋”这一看不要紧,柳东升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只见岩缝里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太岁”明明就是一具被挤瘪了的尸体“这这”


  此时此刻,王友善的眼球里瞬时满布血丝,一边举着手指头干呕一边喘着粗气,“老柳,不用查了周文强就是凶手,昨天晚上的人要不是他,那就肯定是同伙”


  “小朱,你赶快下山去通知分局的同志,周文强家暂时先别管了,赶紧派人过来把这具尸体处理一下”此时柳东升也惊愕了,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岩缝里竟然能塞得下一具尸体,不用问,肯定也是被剔了骨头的。


  “是”小朱擦了把汗,气喘吁吁的下山去了。


  “老柳,现在怎办”把人往石头缝里塞,如此残忍的手段,王友善也有点心虚了,下意识的打开了枪套,把枪和子弹检查了一遍。


  “咱们两个继续追让老张和小张在这守一会”柳东升此刻也检查了一下武器,甚至把子弹顶上了膛,“老王,这次的罪犯穷凶极恶,咱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追上了罪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嗯”王友善点了点头,转而又有点犹豫,“让他们两个在这守着,不太安全吧万一”


  “这个倒不用担心既然罪犯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那他们返回这里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况且小朱已经下山去请求支援了,估计再有一个多钟头援兵就到了”柳东升看了看表,“老王,咱们抓紧时间老张,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张国忠虽然无奈,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以柳东升的脾气,不让他追是不大可能的,虽说自己知道那个黑衣人的厉害,但柳东升和王友善手里都有枪,所以自己也不是太担心,再懂邪道毕竟还是人,只要是人,无论如何都干不过枪的


  “毅城啊,你困不”看着柳东升和王友善远去的背影,张国忠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草堆上。


  “不困”张毅城精神头十足。


  “那我在这眯一会儿,你就在我旁边,哪也不许去有情况赶紧叫我”张国忠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再说等会万一又有什么情况的话,眼下这个精神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约莫过了得有两个多钟头,张国忠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骚乱,紧接着便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爸他们来啦”说话的正是张毅城。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以小朱为首,气势汹汹的来了十几个警察,好像还带着警犬,中间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好像是法医。


  “张大哥他们呢”连爬两次山,小朱累得脸都绿了。


  “他们追去了,”张国忠道,“老柳让我问你,309国道那边设好卡子没有”


  “好了各个路口和收费站都设了检查,有的重要路段还增派了武警,挨车盘查,除非他们坐飞机,否则别想出省”小朱喘了口气,好像挺着急,“哎他们也没个对讲机,怎么能说追就追呢”


  没几分钟,几个民警就用钢索和钩子等工具从岩缝里钩出了一具软塌塌的裸尸,和天津发现的“无骨尸”不一样的是,这具尸体好像连头骨都没有了。因为过度的挤压,尸体的头部也已经完全变形,在后脑勺、脚踝、后背、小臂等几处部位有很深的割痕,骨头似乎就是从这几处被剔出身体的,虽说小朱在天津就见过一次无骨尸,但此刻看见这具尸体,难免又是一具干呕:比起天津的那具尸体,这具尸体虽然尚未腐烂,但却比腐烂了更加恶心,因为岩壁内有水,所以尸体的全身上下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尤其是被挤瘪了的脑袋,已经完全成了“饼状”,脸部的面积理论上应该和切菜板差不多大了。别说是小朱,就连现场的法医都直嘬牙花子。张毅城则更是跑得远远的,连看都不敢看: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五章


  白蛇进洞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张国忠想凑到跟前看看尸体,立即被现场的一位民警拦住了,“同志,我们正在办案,请您回避一下”看了看肩章,三杠两星,和柳东升一样是二级警督,在前来现场的民警中算职称比较高的。


  “哦这位是专家”此刻小朱凑了上来,“这位是我们请来的心理专家张张教授”小朱应变能力还挺强,这可好,来趟山东,别的没落下,倒当了把教授,“张大哥,这位是刘振峰同志,这次山东这边的负责人”小朱介绍道。


  “因为这次的案情十分复杂,凶手作案的手段极其残忍且匪夷所思,所以我们不排除罪犯因心理变态作案的可能性这就是我们请来的心理学家,让他了解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段,可能对案情有帮助”小朱说得煞有介事。


  “哦,是专家啊”这位民警与张国忠握了握手,“您可以看,但您一定要有心理准备,这可不是一般的凶杀案”


  “哦我了解”张国忠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尸体跟前,此时尸体是背着身的,两名法医正在拍照。


  “把骨头剔出去了”张国忠皱起了眉头,理论上讲,骨头和肉是长在一起的,而且还有肌腱相连,想剔骨头,刀口必须跟骨头一样长才可以,怎么此刻尸体身上的刀口都只有巴掌长短是刀功好,还是另有什么特殊工具这次连头骨都没了,莫非他们又研究出头骨的用处了

  “用不用找几个老乡上来认人啊”正在张国忠纳闷的时候,旁边一个警察忽然提议先确认死者身份。


  “不用找老乡,这附近的村民我大部分都认识,你们把他翻过来让我看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随王友善一起过来的那个年轻片警。


  不过两分钟,两个法医像掀毯子一样把死者翻了过来,这位年轻片警横看竖看的盯了半分钟后,撇着嘴摇了摇头,“还是找村民认吧呕”看来其不是认不出来,而是实在忍不住恶心了

  虽说这位片警没看出门道,但这尸体一翻过来,倒着实让张国忠吃了一惊,只见尸体的“正面”有几个并不明显的破口,破口并不大,约莫有小手指的指甲盖大小,看上去并不像是利器所伤,“这”张国忠定睛数了数破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破口一共有七个,其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此人七脉的位置。


  “什么东西弄的”一旁的两个法医此时也注意到了破口,其中一个还用手指挨着个的试探了一遍,“不好说,不像是利器,伤口未贯通,仅到皮下应该不是致命伤”


  “这”张国忠并未在意法医的结论,而是向后退了两步,闭上了眼睛一个劲的琢磨,“这个破口啊”张国忠忽然想起了周文强家菜窖里那些埋在地里的铸铁管线的排列形状,当时并未想起那是个什么形状,仅以为是什么邪门阵法,此时看见这些破口,张国忠又把那些铸铁管线的位置回忆了一遍,那哪是什么阵法啊,明明就是按人体气脉的位置排的


  “毅城,快跟我回去”想到这,张国忠恍然大悟,这剔骨案的秘密,很可能就隐藏在那些奇怪的铁管里


  “哎专家同志有没有什么结论啊”看张国忠要走,刚才那位民警还挺报希望的问了一句。


  “呃这个还得回去研究一下”说实话,张国忠哪懂心理学啊

  “怎么张大哥,有什么发现没有”小朱这时也凑了上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那些埋在地下的铁管肯定有猫腻”张国忠道,“对了,小朱,等会你一定要带点人顺着路去支援一下老柳,他们就两个人,而且那个王警官好像自从当警察以来从来没开过枪,我怕他们身单力孤会有危险”


  “嗯嗯,这个肯定的”小朱连连点头,“张大哥,你也一宿没睡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其余的事交给我们”


  “好”张国忠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子,“听我的,如果真追上了,别和那人进行任何谈判,一旦反抗最好立即开枪”


  “哎张大哥,你不是说那个人认识你师傅吗”小朱也楞了,刚才上山时这老哥还说尽量劝其自首呢,怎么此刻到鼓动起开枪来了


  “现在看来”张国忠叹了口气,“我师傅绝不可能认识这类人的”说罢,张国忠带着张毅城一溜小跑下了山。


  山下,周文强家门口。


  一个老大爷正领着四五个大小伙子在周文强家的房子周围转悠,一看张国忠要进门,立即上前阻拦,“哎哎干啥的”


  “我是”张国忠刚想解释,忽然看见昨天晚上那个把孙大鹏架回家的所谓村长的儿子就站在老大爷身后,而此人也认出了张国忠,“哎,你不是那个养猪专业户吗爹,昨天晚上就是他让俺报的警。”


  “他让你报的警”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国忠,“不行报警的也不行,不是警察就不能进去”


  “嘿”张国忠这个郁闷啊,本来还想编点谎话混进去看看的,这可好,让人认出是养猪的了

  就在这时候,只见孙大鹏从房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唉呀师傅啊,你干嘛去了俺还以为你不打算收我了呢还没吃饭呢吧俺预备了点饭走走,吃饭去”


  听孙大鹏这么一说,张国忠这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还没吃饭呢,用手摸了摸肚子,虽然没饿到看见皮鞋都留哈喇子的地步,但也开始咕噜咕噜叫了,正好此刻周文强家也进不去了,便索性跟着孙大鹏回了家。


  “大鹏啊,你对你们村的地形熟悉不”张国忠蹲在门口吃着饽饽喝着米汤,吃得还挺香,虽然没什么咸淡味吧。


  “那还用说”一提起村里的地形,孙大鹏满脸神气,“师傅你说要去哪、到谁家,俺闭着眼打来回”


  “那好,你把你们村有多少房子,都在什么位置给我画一下”说罢张国忠用筷子指了指地。


  “哦,这个简单”孙大鹏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不一会便乱七八糟的画了一大片。


  “这些房子里都有人住”张国忠把碗筷放在了旁边,站起身看了看地面的图。


  “都有人住喏,这里是牲口圈,就算没人住也有牲口住,这是茅房,还有这,堆石料的地方,旁边有个窝棚,晚上有守夜的,这是俺家,这是周文强家”


  “好好”张国忠仔细的研究起了这张双乳村的地形图,不研究则已,这一研究可着实让张国忠大吃了一惊。


  原来,根据双乳村的“七关”及阳气走向,周文强家正好处在全村阳气最弱的点上,如果这孙大鹏画的地图比例准确的话,全村阳气最弱的一点也就是“七关”中阳气的出口“太游关”,应该就在周文强家的菜窖附近


  “他究竟在菜窖里干了什么了尸体七脉上的破口地里埋着铁管线莫非用铁管线戳人的七脉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国忠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双眉紧锁。


  “爸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养蛇的”张毅城一直在旁边,刚才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个被挤瘪了的尸体,但下山的路上却听父亲形容过,自从上次在李村摆“四合一超强阵法”时遇到“黼气不止”的现象,让自己认识了“七关”这么个东西后,张毅城也没少研究,此时看着双乳村的七关,也有了些想法。


  “养蛇的这话怎么说”张国忠此时也想听听儿子的想法,毕竟自己的儿子一向古灵精怪,年轻人接触的新鲜事物也多,时常能想到大人想不到的地方。


  “爸,你听过官场斗么说宰相刘罗锅跟大贪官和珅人事斗争的”张毅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诡异。


  “哎现在不是你胡扯的时候”张国忠这个气啊,本来还以为宝贝儿子有什么新奇见解呢,没想到又是遭遇贫嘴。


  “爸我说正经的呢”张毅城一脸的严肃,“官场斗里边有一则故事是讲刘罗锅跟和珅在皇上跟前比谁家的菜好吃”


  “嗯然后呢”张国忠没精打采的斜了一眼儿子,倒想看看儿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罗锅的菜叫青龙探海,其实就是小葱蘸面酱”张毅城接着道,“本来,和珅家的菜既新鲜又好吃,皇上很喜欢,可后来因为做这道菜的方法太残忍,有违善道,所以最后皇上还是赏了刘罗锅,爸,你知道这道菜是什么菜么”


  “这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忠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宝贝儿子的古怪想法,倒真的给自己提了很大的醒,“是白蛇进洞”


  “唉爸,你也听过啊”看张国忠也知道,张毅城多少显得有点失望。


  “废话,刘宝瑞的老段子,我能没听过吗”张国忠此时的眉头皱得跟山一样高

  注解

  官场斗:又叫满汉斗、金殿斗智、君臣斗智,是“八大棍儿”之一,来源于长篇竹板书刘公案的片段。


  刘宝瑞:我国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生于一九一五年,仙陨于一九六八年,擅演八扇屏、歪批三国、朱夫子等“文哏”相声,其代表段子连升三级曾被编进中学语文课本,同时被译成英、法、日等国文字,介绍到国外。官场斗是刘宝瑞先生演绎的经典长篇单口相声。: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六章


  七星连珠

  官场斗中,和珅献给乾隆皇帝的菜肴所谓的“白蛇进洞”,其做法是将一大块豆腐与几条泥鳅鱼放进同一个锅里,当锅被加热的时候,泥鳅鱼受不了水温升高,便会钻进温度尚低的豆腐里,等豆腐煮熟以后,钻进豆腐的泥鳅鱼亦已被煮熟,且会带有豆腐的清香,此时再加入佐料,便成了“白蛇进洞”。


  清朝王室是信仰佛教的甚至在晚清之时,慈禧太后也以“老佛爷”自居,十分相信善恶因果之说,所以虽说“白蛇进洞”这道菜肴做法新颖且味道鲜美,但却并未得到乾隆皇帝的青睐,反而是刘墉进献的小葱蘸面酱,让这个一天到晚吃腻了山珍海味的皇帝兴趣盎然。


  提起这个所谓的“白蛇进洞”,张国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使是修仙的畜生,哪怕是虬褫,毕竟也是活物,既然是活物,身上多多少少也会带有阳气,阴气太大也会受不了,而且,越是修仙的畜生,对阴阳的变化就越是敏感,加之地下本就属阴,如果在村子阳气最弱的地方把这些畜生埋进地里的铁管线中,这些东西势必会忍受不住地下的阴气而向上钻,如果在这时,把一个活人堵在铁管线的口上,加上这些铁管线的口正对的又是人身上流通阳气的“七脉”的话,这些畜生便会一古脑的从七脉钻进人的身体,这就如同泥鳅受不了外界的高温而往豆腐里钻的道理是一样的,正好也能解释死者身上“七脉”的伤口,只不过,这次的“进洞”的,可是真材实料的“白蛇”


  “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国忠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了门坎上,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教派哪怕是降教,有过如此残忍歹毒的阵法或仪式的记载,甚至在先秦或战国,那些还保留着“剥皮”或“灌铅”这类酷刑的野蛮朝代,都没听说过有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倘若这些钻进人体的畜生有剧毒倒还好,没咬几下人便先毒死了,但倘若这些畜生没有毒,那死者便会被这些东西在体内活活咬死,临死前所受的罪就很难想象了。


  “咦不大对劲啊”张国忠似乎又有点犹豫了,就算那里的阳气再弱阴气再强,也强不过山里的阴气啊为什么他不去山里弄这些东西,反而要去村里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呢况且,如此残忍之手段,莫非死者会一声不吭的就范难道就没有求救或惨叫

  “大鹏最近不不,自从你发现周文强和那个怪人回家以后,他家有没有什么动静”张国忠转而问孙大鹏。


  “动静什么动静”孙大鹏一愣。


  “类似于救命声或者惨叫什么的”张国忠道。


  “哎,师傅,你说笑呢俺站在这喊一嗓子,村长家都能听见,他家离俺家几步道的事,就算杀人,他也不会傻到在家动手啊”孙大鹏晃悠着脑袋还挺能分析,“他们天天半夜上山,俺怀疑就是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只不过当时俺胆小没抓住现行而已”


  “爸,你知道,前几天,是什么日子么”张毅城掰着手指头又凑上来了。


  “什么日子”张国忠一皱眉。


  “七星连珠”张毅城斩钉截铁,“我大爷打半年前就跟我说过,七星连珠,天阴大盛,子时不宜作法摆阵,本来我还想求你买个天文望远镜观察观察呢,结果跟你来这也忘了,刚想起来的”


  “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忠也是恍然大悟,山里的阴阳有山体阻挡,是自成体系的,如果外界发生类似于“七星连珠”这类现象的话,山里阴阳受影响是很小的,而“七星连珠”当夜的子时,山外的瞬间阴气强度,甚至要强于山中的“聚阴池”


  “怪不得要把现场搬到周文强家山里阴阳倒转、被钉在石柱子里的虬褫、家里埋铁管线、岩缝里的剔骨尸、近日来七星连珠的天象、加之最开始柳东升以及其手下人所遭受的离奇的盗魇这行子到底想干嘛”张国忠越想越不对劲,干脆一起身又背起了背包,“走”


  “哎,师傅,干嘛去”孙大鹏看张国忠起身了,赶忙收拾了碗筷。


  “去追老柳昨天那个黑衣人太邪了绝不能让老柳他们跟他硬碰硬”张国忠一咬牙,“毅城,拿上你那个鸟,快”


  “哎爸,你”张毅城也把包背起来了,“咱们应该找个警察跟着啊”


  “警察”张国忠一愣,“你朱叔叔现在应该已经带人追过去了,咱们走快点没准能追上大鹏,你认识路不”


  “哪的路”孙大鹏问道。


  “从双乳山通到309国道的小路”张国忠道。


  “认识认识太认识了”孙大鹏道,“嘿嘿,师傅,这件事你问我可算找对人了”


  上山的路上,张国忠一行人正好碰上抬着尸体下山的那几个警察。


  “请问,朱警官呢”张国忠上前问道。


  “哦,带了几个同志去找老柳他们了,你不用担心,跟他一块去的同志经验都很丰富”上前说话的警察正是最开始不让张国忠接近尸体的那个刘振峰,“对了,你们又上来干嘛现场我们已经清理完毕了”


  “呃我有件急事要找朱警官我觉得罪犯很可能有心理疾病,如果真的能追上罪犯的话,我可以跟他谈谈,尽量避免动武啊”张国忠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您看能不能”


  “专家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刘振峰一抿嘴,好像有点无奈,“柳同志和老王,可能是破案太心切了,就算罪犯真的是翻山逃跑,也不一定就是去309国道,我觉得,罪犯放着这边的柏油路不走,非要翻山越岭穿庄稼地去309国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现在两边的必经之路我们全都部署了警力,如果罪犯现在没出山东,我保证他就出不去山东了,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破案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刘警官,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万一”张国忠道,“协助警察破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如果罪犯从别的地方逃跑了,那我至多是白跑一趟而已,但如果万一罪犯真的是去了309国道,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去协助一下柳警官的”此时此刻,张国忠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这么多官方用语。


  “这”张国忠这么一说,刘振峰一时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当着这么多手下,难道要说“破案就是民警的事,你们老百姓少掺和”


  “小陈,你陪专家同志去追他们,应该还没走远,看看对讲机有没有信号”刘振峰思量了片刻,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位年轻警官摆了摆手,“一定要保证专家的安全,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开枪”说罢刘振峰转过身,向着张国忠敬了个很标准的军礼,“专家同志,谢谢你”


  “是”刘振峰身后的年轻警察敬了个礼,“可是咱们这只有小王认识路,他已经带朱同志他们去追了,我不认识路啊”


  “没关系,俺认识俺认识”站在一边的孙大鹏此时来劲了,“跟着俺走,保证比他们先到”


  在山里,对讲机虽说也能隐隐约约接收到一点信号,但杂音大得很,基本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没办法,几个人只能顺着山路硬追,不一会便来到了山中的聚阳之位也就是南边矮粗的那个石柱子,顺着石柱子壁上被自己凿开的缝隙向里看去,原本被钉在石柱子里的虬褫已然没有了。“果然,他果然来过这里”张国忠站起身,一拍大腿,“赶快快追大鹏啊,这里”正想打起精神全力追赶,张国忠忽然发现这个石柱子周围野草丛生,四面怪石包围,除了来时的路外,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走的路,不知道孙大鹏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哎,师傅,这边”孙大鹏从一个齐胸高的石豁子上一跃而过,半个身子站在了石豁子外的斜坡边上,“这边走,陡是陡了点,但绝对是最近的路”


  来到石豁子一看,外边是四十度角的大斜坡,冷不丁一看还真让人心里糁得慌,最下面是一条野草繁茂的山涧,一不留神滚下去没准命都没了,张国忠不禁一皱眉,“这哪有路就算到了山下边,也是山涧啊”


  “哎,师傅,你就来吧”孙大鹏一脸堆笑,把嘴凑到张国忠耳边,“师傅,不瞒您说,这条路,方圆三百里不会超过三个人知道,前几年,村里刚兴起用电钻打炮眼儿,那电钻可是好几百块钱一台啊有时候那帮开山的晚上懒得回去,就睡在山上,趁他们睡熟了,拿了电钻从这跑,鬼都找不着”


  “你你偷东西”张国忠压低了声音,眼珠子瞬时瞪大了。


  “嘘”孙大鹏吓得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下意识的看了看不远处东张西望的民警小陈,似乎没听见,“师傅,俺对天发誓,俺绝对没偷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偷自家村里的电钻,被逮着打不死也得落个残废,这条路是俺一个外村的拜把子兄弟告诉俺的,底下本来没有路,但他们觉得从村里走太危险,就找到这么条路,以前有拦路的石头,也被他们用炸药炸开了,本来他们想劝俺入伙一块儿偷,但是俺没敢,不过这条路俺也没告诉过别人,这里从上边看的确没路可走,但到了下边您老就明白了要去309国道的话,得从山那边的一条小路下去,翻过两座山才能看见庄稼地,光翻山至少就得走半天多,但从这走,根本不用翻那两座山,下去拐个弯就能看见庄稼地”


  “能比他们快多少”张国忠似乎有点犹豫。


  “师傅,你要是听俺的,就从这走,你不是着急追别人么从山那边的小路是铁定追不上的,但从这走可就不一定啦,没准能在国道上睡一觉等他们啊”


  看了看精气神十足的张毅城,张国忠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注解七星连珠:三十年左右一遇的天文现象,具体现象是太阳系七颗行星排列在一定角度内。据记载,在一九六五年三月六日九时曾经发生过“七星连珠”的现象,水星、金星、地球、火星、土星、天王星、冥王星排列在93度的范围内,在视觉上已经形成了“七星连珠”。而电影里经常提及的“九星连珠”,需要六千年才出现一次,并不是常见的天文现象。: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七章


  将军庙


  从山上看,这条斜坡约莫有一百来米,但真下起来感觉可要长得多。等几个人下到斜坡下的山涧,已经是中午了。


  下到山涧中,张国忠的心算是放下了,只见这山涧中虽说到处荆棘丛生,但也确实隐约有一条小路,路两侧的荆棘也明显有被人砍过的痕迹,顺着路往前看,在两旁的峭壁中间,也确实向孙大鹏说的一样,被炸出了一个豁口,宽窄正好能过一个人。“为了偷个破电钻,费这么大的劲,有这股子力气干点正经活儿好不好”擦了把汗,张国忠嘟囔着走向了峭壁中间的豁口。


  “嘿怪了”别看张国忠挺坦然,但身为向导的孙大鹏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可怪的”张国忠看了孙大鹏一眼,“是不是这条路啊”


  “是这条路倒是没错,但不大对劲啊”孙大鹏把嘴凑到了张国忠耳朵边上,“前些年山里总丢电钻,村里人都怕了,晚上不管多累都把电钻拿回去,就算睡在山里,也都留人看着,所以那帮人后来就不干了,说这话,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你看着草长的”说话间孙大鹏用手指头指了指小路两旁的野酸枣树,好像刚被人砍过,“你看,最近明显有人专门趟过这条路啊”


  “这大鹏啊,你肯定他们几年前就不干了”张国忠蹲下身子,看了看路边荆棘的断枝,似乎确实是近期被砍断的,“这条路除了偷电钻逃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用途你们这还有谁知道这条路”


  “他们还偷不偷电钻,俺也不好说,但俺们村里这两年基本上没丢过,至于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不大好说啊,除了逃跑以外,应该不会干别的了吧”孙大鹏抬头看了看跟前的斜坡,“如果不是偷电钻,俺觉着一般不会有人走这,下这道坡,一个不留神可就是骨断筋折啊,不逃跑走这干啥况且这路通外村,不通俺们村,外村的人不可能来这开荒”


  “周文强知不知道这条路”此刻张国忠的心里基本上已经有答案了。


  “这”张国忠这么一问,孙大鹏也是一愣,“俺不知道啊,自从他娘死了以后,他天天耍钱,估计手头也紧,我那个拜把子兄弟叫上他一块偷也说不定,但俺不知道”


  “就是他了”张国忠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坐在地上呼哧带喘的民警小陈跟前,“民警同志,我们怀疑罪犯是从这逃跑的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回去多叫点人啊”


  “什么”小陈本就不大乐意跑这一趟,心说要不是你个什么狗屁专家非得管闲事,我早就坐车回局里喝茶了,此刻张国忠这么一问,这小陈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心说就凭你也分析起案情来了“专家大哥啊,我们队长都说了,从哪里跑的现在还不能确定,警力我们已经布置好了,我的任务是护送你们去追朱警官他们,其它的事您就甭操心啦行么”


  “好吧,”一听小陈的态度,张国忠也没脾气了,“那咱们就去追朱警官”


  顺着这条小路,走了大概一个来小时,远处果然看见了郁郁葱葱的玉米地,横穿玉米地之后,几个人来到了田边的一条土路边上,只见这土路约莫有两米来宽,大点的汽车肯定是开不了,但是走小面或摩托车应该不成问题,土路两头直线连到天边,除了远处隐隐约约有个类似于破庙的建筑外,基本上没有其它建筑了,“咱们在这等就行,去309国道,他们肯定得过这”


  “这是哪啊”张国忠四外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全是庄稼地,除了不远处那座破庙以外,基本上连个遮荫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将军庙,他们肯定得从那边过来”孙大鹏用手指着远处破庙的方向,“如果咱们上山的时候他们刚出发的话,那他们至少得一个钟头以后到这”


  “大鹏如果是上午走的,咱还能追上不”张国忠真正想追的其实并不是小朱,而是柳东升。


  “上午走的”孙大鹏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那就够呛了,这条近路最多省两个钟头的路程,上午走的肯定是追不上了,除非有车”


  “车”张国忠四处看了看,别说是汽车,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虽说没看见车,可是远处的破庙却让张国忠觉得有点怪:寺庙本就属阴,自古更有“宁住庙前,不住庙后”之说,原因就是因为寺庙聚阴,不利于居住,而寺庙后的阴气更要大于庙前的阴气,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在茅山术志中,平原地区有两种特殊情况,阴气强度是可以和山中的“聚阴池”媲美的,其一是寺庙周围是空旷的空地或田野,这样四周的阴气便会被寺庙吸过去,形成一个类似于漩涡的效应,此时漩涡中心的也就是寺庙的阴气便会积聚且不易散发,而且四外的游魂野魄也会被吸引过来,如果怨气不是很重的话更是很难脱离,这种情况在茅山术中称为“旋魂甏”,甏是大瓮的意思,其含义就是冤孽会存于以寺庙为中心的漩涡中央,不会外侵,也不会主动招惹生人;第二种情况便是寺庙四周环境空旷且有坟地,这样的话,新死者的魂魄也会被吸入阴气的漩涡中难以脱身,本来能投胎,这下不能投胎了,日久天长必生大怨,很容易形成祸患,这类情况在茅山术中称为“旋魂庋”,庋字是物品架子的意思,也就是说,“旋魂庋”中的魂魄如果怨气积聚到一定地步,是会主动攻击生人的,相比起前者“旋魂甏”,后者更危险。而如果寺庙长期无人敬拜或无人居住的话,这两种情况的严重程度则会加重,这也是之所以规模比较大的寺庙都愿意修在山上的原因山中阴阳自成体系,与平原地区是截然不同的,一些中小规模的寺庙即便是修在平原地区,也会作一些防护措施,例如修塔、隔河、开渠泻阴等等。


  “大鹏啊,那个破庙一样的建筑,是干什么的”张国忠问道。


  “师傅,那就是将军庙啊这一片的地名就叫将军庙,就是因为有那座庙”孙大鹏把张国忠拽到了一边,“对了师傅,那个将军庙可不是善茬,闹鬼闹得厉害着呐”


  “闹鬼”张国忠一愣,“闹什么鬼”


  “哎,俺这也是听老人们说的,打老早就传说闹鬼,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起初啊,离这个庙几里远的地方还有人家,但据说隔着好几里地,晚上都能看见鬼火,后来就都搬走了所以你看这方圆十几里,没人住,据说就是那个庙闹的就农忙的时候还有点人,还都不愿意往跟前凑”


  “鬼火”张国忠微微一笑,其实鬼火与闹鬼完全是两回事,鬼火是可以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那是人体骨骼中的磷元素自燃所导致的亮光,“这附近又没有坟地,哪来的鬼火”


  “哎,师傅,谁跟你说没坟地啊俺听老人说,这块地儿解放前是乱坟岗,尸首有主儿没主儿都往这埋,坟头子都没了边了,解放后改成庄稼地了,用推土机把坟头子都推平了直接种粮食,连棺材都没往外挖啊”


  “坟地”张国忠一愣,照孙大鹏这么说,这个将军庙正好符合“旋魂庋”的条件啊,如果真是那个周文强把双乳山通往将军庙的秘密小路给清理了,那么他那个黑衣人同伙没准会借助这个将军庙周围的“旋魂庋”耍什么伎俩“大鹏啊,除了鬼火,那个破庙就没什么其它怪事尤其是最近”


  “最近没听说,谁没事上那儿去啊,不过以前有”孙大鹏道,“俺听俺爷爷说过,解放前,这附近有个状元村,据说是前朝村里出了个状元,所以叫这个名,不过后来这状元让皇上砍头了,而且家里人连尸首都没看见就被发配了,你说冤不冤呐,念那么多年书,书本钱还没挣出来呢就让皇上砍了”孙大鹏只要一张嘴就没边,“那阵子这将军庙附近都是坟地,晚上一般没人走,后来有一天,村里有个叫王大高的,对了,这个人外号好像叫王八羔子,名字起得像”


  “我说大鹏啊,咱以后能不能改改这个毛病”张国忠实在是受不了了,自己这边都急吐血了,这宝贝徒弟却一个劲扯闲的,“咱以后能不能别扯别的,直接说正题儿”


  “哎,好,师傅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孙大鹏傻笑着挠了挠头,“有一天晚上,王大高去集上看戏,回来晚了,要是绕大路回家吧,少说得走半宿,要抄小道从将军庙走吧,一个钟头就能走到,这王大高也是懒,就从将军庙这边抄小道走了,等他走到将军庙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子让人拍了一下,然后就听见身后有人找他借火儿,当时这小子看戏时喝了二两酒,也没多想,就把洋火掏出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一回头,竟然没人四周全是坟地,方圆几十丈一个人影都没有,唉哟,这下可把王大高吓死了,撒丫子直接跑回了家”


  “就这点事”张国忠都快郁闷死了。


  “后头还有呢”孙大鹏一脸的严肃,“等王大高刚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两只手攥住了自己的脚脖子,一个大马趴就栽到院儿里了,门牙都磕掉了,之后这人是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一年王大高有个儿子,当天就嚷嚷着爹背了个女的回家自从王大高得病以后,这孩子又天天说爹的床上坐了个女的,为这事,王大高的媳妇把孩子打得死去活来,但不管怎么打,这孩子就是不改口后来也请先生看过师傅啊,你知道,俺爷爷跟您老是同行,俺爷爷就被请过去过”


  “跟谁是同行啊”张国忠都快哭了,整了半天,还是被当成算命先生了“看出什么来了”张国忠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孙大鹏道,“不过这事当时可是闹得挺邪的,可更邪的还在后头呐:王大高病好以后,孩子就不再闹腾床头坐着女的了,但之后不久王大高的媳妇便怀上了孩子,后来生了个闺女,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妈,为这事两口子没少掐架,这时候他儿子又开始闹了,说妹妹长得像坐在爹床头的那个女的”


  注解洋火:即火柴。因为是十九世纪由英国传入中国,所以民间又称为“洋火”。: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八章


  鬼胎

  据孙大鹏回忆,当时其爷爷还算有点水平,在附近十里八乡多少也有点小名气,因为这王大高自从上次在将军庙撞鬼之后心里一直别扭,此时儿子又说妹妹像自己背回来的女人,就更别扭了,此外更邪的是,这孩子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一声都没哭过,只是一个劲的笑,而且笑声阴森森的十分糁人。


  女儿满月的时候,王大高又请了几个先生到家里瞧,但几个先生意见很不一致,有的认为只是投错胎了,并无大碍;而因为那一年是阴年,孩子出生的时辰也是阴月阴日阴时,所以有的则认为这孩子是阴胎,需要取个“阳名”;只有孙大鹏的爷爷一人认为这孩子是“鬼胎”,万万留不得。


  在茅山术中,“鬼胎”也称之为“怨胎”,指魂魄在怨气散发干净之前便投胎转世,这样的孩子生来便带着怨气,会给全家人带来灭顶之灾,由于民间术士之方法大都源于麻衣相术与茅山术,所以“鬼胎”或“怨胎”这两个名词也被民间术士所广为采用,传说俗语中的“心怀鬼胎”即源于此。


  虽说瞧出了孩子是“鬼胎”,但孙大鹏的爷爷却并未坚持,原因是一来这个结论关系到一条人命,二来自己的结论和其他几个先生有很大偏差,如果坚持己见又怕得罪人,所以只是偷偷跟王大高提了一句,王大高也没在意,后来这孩子就依了一位姓苏的先生的建议,起了个男孩名。本来,王大高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没想到半年不到,王大高家的房子在半夜忽然倒塌,一家老小都被砸死在了屋里。


  等孙大鹏的爷爷听见消息又赶到状元村后,已经是第四天头上了,尸首都已经埋了。虽说当初那个给孩子起名的苏先生一再强调王家四口人的死跟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但孙大鹏的爷爷还是坚持让村民挖出了王家四口人的尸体,其中王大高及其妻儿的尸体被重新葬入了将军庙的周围,而后来生的“鬼胎”女儿的尸体则在其指挥下被葬到了将军庙的院子里。最后,有村民提议一把火烧了庙堂免得再生事端,但却被孙大鹏的爷爷拦住了,理由是:“庙在则魂束,庙无则孽散,拆了将军庙,这么多年被聚在这里的冤魂孽魄一下子全散出去,后果是很严重的。”而这座破庙也正因为孙大鹏爷爷的这句话才留了下来。


  “高人”听孙大鹏这么一说,张国忠对其爷爷的看法瞬时改变,本来,张国忠认为,民间的那些巫婆神汉骗钱的居多,真正有本事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但此刻看来这个孙大鹏的爷爷倒像是有点真水平的,别的不说,如果不是茅山教正传弟子的话,能知道“庙不可拆”的道理便不简单,就更别提是指导村民移尸,并把罪魁祸首的“鬼胎”埋在庙中间了王家一家四口虽属死于非命,魂魄带有怨气,但七日之时也会还魂,如果把尸身埋在庙宇周围甚至庙中,阴气漩的作用便会将这些怨魂囚困于此,即使这些魂魄不能投胎,也不会出去作祟,不知道这种老能人怎么会有孙大鹏这么二百五的后代


  “照你这么说这个庙院里,到现在为止,还埋着个鬼胎”张国忠一皱眉问道。


  “俺不知道,俺爷爷死的时候俺还不记事儿呢,这些都是以前听俺爹说的”孙大鹏道,“不过俺觉得这种事俺爹不会胡说八道,如果后来没人挖的话,那孩子的尸首应该还在”


  “等等,容我想想”张国忠一摆手,沉思了片刻,“大鹏啊,你在这等着朱警官他们,我去将军庙里看看”其实,最开始柳东升和王友善判断那个黑衣人想从309国道逃跑,张国忠就觉得不大对劲,黑衣人离开周文强家的时候是半夜,如果真想逃跑的话,完全有时间从进村的路原路返回,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徒步走一天路去309国道逃跑呢尤其是刚才发现山涧里小路两侧的荆棘近期被人砍过之后,张国忠便进一步肯定了黑衣人往309国道方向逃窜,其目的很可能并不是真的“逃跑”,而是另有所图,此刻听孙大鹏讲了这个“将军庙”的历史,张国忠便觉得这将军庙很可能就是黑衣人的目标。


  “哎师傅”孙大鹏本想拦着,但犹豫了一下却并未上前,“看它干啥啊真是的”


  “你管他叫师傅”坐在一边的民警小陈此时注意到了孙大鹏对张国忠的称呼,不由得呵呵一笑,“他是你师傅”


  “哎对”张毅城一看要露馅,赶紧接过了话茬子,“是,孙大鹏本来想考高中上大学的,但当时他爸不让,非让他务农,后来他爸去世了,就更没钱上学了,我爸昨天住他家,觉得他很聪明,不上大学可惜了,准备供他上高中考大学,所以他就管我爸叫师傅了是吧大鹏”张毅城边说边偷着用手指头捅孙大鹏。


  “哎对对俺师傅他可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啊过两天俺就去考大学”孙大鹏反应倒是挺快。


  “你考大学”小陈强忍着笑,“你知不知道咱山东的分数线是多少”


  “当当然知道”孙大鹏傻笑了两声,回头偷偷问张毅城,“分数线是干啥的”


  张毅城崩溃。


  将军庙距离刚才几个人等小朱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脚程,虽说远看这庙不算大,但等走近了一看却着实不小。整个将军庙大概有十来间房,分前后两层院子,院子中到处破烂不堪杂草丛生,所有的屋子都是半木结构的,其中大部分已经没有屋顶了。


  进庙门正对着的是大殿,约莫有个二十来平米,前后都有门,殿中想必曾有过泥塑,但此时已是空空如也,虽说当时太阳正毒,室外气温少说也得三十三四度,但大殿里却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凉。站在大殿中间,张国忠不禁打了个冷战,“像是个招灾惹祸的地方”


  穿过大殿,张国忠走到内院,只见内院四周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空的,院里的蒿草足有一人高,在靠近院底的墙角,张国忠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类似于狗洞的拱形洞口,洞口下面已经平了,仅剩了一道一扎来高的缝隙,想必这就是当初建庙时用来“开渠泻阴”的“引阴渠”,理论上讲渠中应该有水,在庙外也应该连着河流或小溪,之所以这座庙成了藏污纳垢的中心,其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庙外连接着“引阴渠”的小河因垦荒或其它原因被填埋所至。


  “莫非是我多虑了”绕着内院转了几圈,张国忠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似乎近期也没什么人来过,“论阴气,这里应该比周文强家菜窖里更厉害啊,莫非那个黑衣人要去的不是这里”张国忠皱着眉头暗自嘟囔,按理说,能称得上是“旋魂庋”的弃庙,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尤其像将军庙这种囤阴藏怨了几百年,却并未遭到太大破坏的弃庙就更是不常见了,如果黑衣人真是朝这个方向来了,不大可能发现不了这里的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张国忠又回到了前院,面向着庙门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上,刚想抽根烟歇会,忽然发现庙门右侧不远处有一个雕花的石墩子不大对劲。只见这石墩子大概二尺来高,形状大小和公园里的石墩凳子差不多,石墩表面有一个人工凿出来的开口,顶上有个碗口大的凹洞,与下面的开口相通,凹洞四沿黑乎乎的,好像被火烧过。


  本来,从外表的蚀损程度看,这石墩应该也是个有年头的东西,在如此一座古代破庙的旮旯里出现这么个东西,换作旁人是不大可能会注意到的,之所以这东西能引起张国忠的注意,完全是因为其表面的雕刻花纹──八卦纹。这座名为“将军庙”的破庙,起初供奉的是不是“将军”虽不得而知,但从建筑风格看,大体是以佛教风格为主,在这样一座庙里出现道教的图案,自然也就逃不过张国忠的眼睛。


  点上烟,张国忠走到石墩子跟前。“怪了”张国忠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石墩子顶上的凹洞以及石墩子周围的地面,发现凹洞边沿的黑色像是新烧上去的,而石墩子周围的地面上也有一些黑漆漆的碎渣,最大的有绿豆粒大,最小的比小米还小,三三两两散落在草丛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捡起地上的碎渣用手捻了捻,张国忠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些黑渣似乎是用热油炸糊了的碎肉渣,不但粘糊糊油腻腻的,而且还有一股酸臭味儿。


  而当张国忠回过头仔细端详石墩上的雕纹时,心里不禁又吃了一惊,只见石墩四周的八卦纹四周,还充斥了很多类似于“梵文”的雕花,每个雕花中都隐约的镶着一道铁线。


  “散谶益寿纹”张国忠不禁一愣,虽说茅山教并非“丹鼎派”,但在茅山术志中对丹术多少也有些记载,眼前这个石墩上的雕花并不是梵文,而是一种叫“散谶益寿咒”的“丹纹”,据说会对炉中丹药产生特殊影响,理论上讲,刻有这种咒纹的丹器,应该是一种始于东周的比较“高端”的丹术器皿,到了战国末期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其制作工艺忽然失传,同时丹士们在用的此种丹器亦同时绝迹,之后也没再出现过。明清时期,这种带有“散谶益寿纹”的丹器不知因何种原因,曾经受到了一些丹士疯狂的追捧,但据说当时市面上带有这种“丹纹”的丹器大多为唐宋时期的仿制品。


  看着石墩上的“散谶益寿纹”,手里捻着碎渣,张国忠眉头紧皱,虽说地上的碎肉渣究竟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不好说,但从碎渣里还未风干的油腻分析,时间应该不是很久,看来这个石墩子应该是传说中的东周“梦幻”丹台──“散谶益寿台”,里面的空心部分点火加热,顶上的凹洞处则用来放置配套丹炉──“散谶益寿炉”。


  “莫非又是假货”张国忠不大相信眼前的“丹台”会是东周或战国时期的正版“散谶益寿台”,如果其真是东周或战国初期的原装货,那么看来这黑衣人的来历也着实不简单“莫非是在这炼丹他到底想干什么”张国忠一时迷糊了

  注解

  投错胎:传统观念认为,本是男儿命,却错投女儿胎,或这女儿命投了男儿胎,其长相特征便会与父母不同,但从遗传学的角度讲,这种情况则可以归为返祖现象,孩子外貌特征很可能继承了其祖父母或更早祖辈的特点。


  阴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孩子,传统玄学中成为“阴胎”,如果是男孩,则需要起一个带“阳”字或谐音的名字来压,如果是女孩,便需要直接起一个男孩的名字。: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五十九章


  闹子

  “看来他肯定来过这”张国忠继续观察丹台周围,发现丹台底下的杂草被压死了一片,看来确实是被后搬到这里的,“没错了”站起身,张国忠大踏步出了将军庙,迎面正好看见孙大鹏朝自己跑过来。


  “师傅他他们到了”孙大鹏气喘吁吁道,“让您老赶紧过去”


  “哦你不是说得一个小时吗”张国忠开始跟着孙大鹏往回走。


  “俺那就是估计”孙大鹏道,“那个姓朱的警察好像说人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张国忠回到了刚才等人的地方,发现小朱、王友善手下的民警小王和刚才那个小陈警官以及两个不认识的警察正扎在一块聊天。“哟,张大哥,你干嘛去了”看张国忠回来了,小朱赶紧笑呵呵的上前,“柳队他们好像已经到了。”


  “到了怎么这么快”张国忠一愣,“对讲机能用了”


  “用不了,没信号,”小朱说道,“不过我刚才收到一个传呼,应该是柳队打的”说话间,小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传呼机,“你看,信息是409,这是柳队的生日,以前柳队交代过,只要收到这个号,肯定是他打的,就得赶紧回电话,他能给我打传呼,说明他应该与309国道那边布控的兄弟们汇合了。”


  “对讲机都没信号,这小东西能有信号”张国忠对传呼机这种东西还真是挺新鲜。


  “哎,张大哥,外行了吧这可是大老美的最新技术,能收着广播的地方,它就有信号,我这是127台的,全国联网”小朱借机还显摆上了。


  “哟,摩托罗拉的朱哥,你这玩意多少钱啊”小陈好像还挺羡慕。


  “不贵,两千多点,带一年服务费,托一塘沽的哥们给买的,进价拿货,外边买稍微贵点,但也超不过三千”小陈嘿嘿一笑,把传呼机装回了口袋。


  “对了小朱,我发现那个破庙有点古怪”张国忠把小朱拽到了一边,把双乳山秘密小路近期被人开垦的事以及自己刚才的发现说了一遍,“那个丹台不是普通物件,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回来取那个东西”


  “哦”听张国忠一说,小朱也一愣,“这么说张哥你的意思是”


  “在那守着”张国忠斩钉截铁道,“现在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应该急于逃跑,那个石墩子不像是普通物件,我觉得他们没准很快会回来取”


  “这”小朱也是有点犹豫,回头看了看其余四个人,“行吧,我跟他们说说”说罢,小朱回身跟其他几个民警嘀咕了一通,之后又把张国忠拉到一边,“张大哥,这个事您最好别太掺合,你看,现在都下午了,几位同志走了这么远的路,连口饭都没吃,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守上一天两天很正常,这个主我做不了啊”


  “你”张国忠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朱警官,他们没吃饭我也没吃啊,而且我昨天连觉都没睡抓坏人是你们警察的责任,我完全可以不管情况我已经向你们反映了重视不重视是你们的事你要觉得我的话没有价值,我现在就回天津”


  “哎张大哥,你误会了”小朱一看张国忠真急了,也没底气了,二话不说把张国忠拉到一边,“张大哥,这个案子,案发毕竟是在天津,人家现在是协助我们破案而已,山东是人家的地盘,别说是我,就算是柳队,在这跟人家发号施令,合适吗张大哥,我相信你的推断,要不这样,我跟您在这守着,让他们先回去报信,你看怎么样”


  “这个行吧”张国忠也理解,小朱就是个普通侦察员,在人家的地盘,确实也不好做。


  “行,那咱俩现在过去守着”小朱回身又跟旁边的几个警察嘀咕了一通,寒暄了几句之后,除小朱外的几个警察顺着土路走了,“张大哥,我已经让他们把你说的情况转达给柳队他们了,如果上头认同你的分析,可能会派人过来”小朱也没辙,千里迢迢把人家从天津找过来,此刻人家这么热心,也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不是


  将军庙里,小朱也仔细检查了一下张国忠嘴里那个神秘的“散谶益寿台”,但凭小朱的感觉,这东西并不值得罪犯冒着被抓的危险回来取,“张大哥,你说这东西是丹台炼丹用的”


  “对,而且不是一般的丹台”张国忠道,“我分析,这个人可能很极端,因为疯狂的迷信某种传说,所以会把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折腾出来”


  “传说中的东西”小朱一皱眉。


  “对这东西传说始于东周,但后来就失传了”张国忠道。


  “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珍贵的值得冒险回来取用砖头搭一个台子底下点火不是一样吗”小朱对道术丹术可是一窍不通,此刻的话茬子已经近乎于抬杠了

  “小朱啊这里有很多东西你不知道,自古那些追求完美的丹士,都讲究配套器具,一个丹台只配一个丹炉,这个人既然能把东周的东西折腾出来,应该也是个思想极端的人,我觉得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丹台的”


  “哦,还有这么一说啊”小朱点了点头,“张大哥,这东西要真是东周的,我觉得就算抓不住坏人咱也不白来,至少给国家追回了一件文物”


  “大鹏离这最近的村子得走多远”张国忠把孙大鹏叫了过来。


  “以前的状元村现在叫做团结村,比解放前外迁了几里地,离这最近,去的话得俩钟头,不过回来的话就快了,俺一个表兄住那,家里有摩托”孙大鹏道。


  “去,买点吃的回来”张国忠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剩下的给你表兄买包烟抽”


  “哎哟,师傅,俺孝敬您老人家是应该的,怎么能让您老花钱呢”孙大鹏一脸堆笑,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钱,“俺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爸,我去吧”张毅城看着二百块钱也是眼馋。


  “你认识路吗给我老实呆着”张国忠一板脸,“对了大鹏,顺便给我也买包烟回来毅城啊,我躺这睡会儿,七点叫我”


  夏天天黑是很晚的,可这孙大鹏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也没看见踪影。


  “爸,伟大的孙大鹏师兄不会是怕闹鬼,溜走了吧”张毅城的肚子都饿瘪了,一个劲的发牢骚。


  “别瞎说”虽说下午睡了会觉,精神好了不少,但张国忠的肚子也是饿得直叫,看了看表,九点多了,“没准是没买着吃的或者说车坏在半路上了再等会儿”


  “张大哥,刚才毅城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小朱心里也有点发虚,要说这个破庙可是太怪了,大夏天的,往这大殿台阶上一坐,后背一个劲冒凉气;杂草如此茂盛,可却连声蛐蛐叫都听不见,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有时冷不丁的还有这样或那样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叫唤,又像是风声,可周围还真就是没有风。“这里不会发生过什么血案吧分尸碎尸焚尸”小朱猜起来没完,三句话不离“尸”字

  “朱老弟,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尸啊那就是附近村民瞎传的”张国忠也懒得跟小朱解释,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真把那些传说都跟他说了,就算没鬼自己也得把自己吓着。


  “什么传说”这小朱还就打算刨根问底了,就在这时,忽听“喳”的一声鹞子叫,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原本落在墙头老老实实的鹞子忽然发疯般的挣扎了起来,不停的用嘴啄拴在腿上的绳子。


  “这那玩意怎么了”小朱擦了把汗,小心翼翼的想靠近鹞子看个究竟。


  “朱叔叔别过去”张毅城赶忙拦住了小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生人过去会挨啄的那是猛禽”嘴上说着不让别人过去,张毅城自己倒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拴鹞子的墙边,蹑手蹑脚的把拴鸟的绳子从地上的石头上解了下来

  鹞子属于禽类,禽类的阳气是很强的,甚至说有的禽类阳气要更强于人,如果说这种动物平白无故的忽然发狂,那么便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发现了天敌或受到了攻击惊吓,二便是周围的阴气强度达到了非常强的程度,以至于超过其本身对阴气的适应程度,但对于阳气强盛的禽类来说,这种巨大的阴气场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换作人口密集地方,就算在一天中阴气最强的末子交替之时,其阴气也达不到让鹞子发狂的强度。


  在张国忠看来,此时此地除了儿子、小朱和自己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鹞子受到惊吓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阴气强度发生了一次“爆发”。


  “莫非是闹子”张国忠低头看了看表,还不到十点。


  茅山术认为,平原地区以及部分山区中,恶鬼出行的时间为“子时”也就是凌晨零点整,当然,恶鬼怨孽是没有纯粹的“时间”观念的,之所以会选择“子时”统一行动,完全是因为“子时”是一天之中阴阳的交会点,在未子交替前后,阴气强度会达到一天之中的“峰值”水平,也正是这个“峰值”给了恶鬼怨孽以出行的讯号。当然,根据天象以及环境的不同,阴气“峰值”的出现时间也会有所偏差,所以恶鬼出行的具体时间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是晚上十二点整,如果在聚阴池或其他什么别的地方,夜间阴气强度会提前达到“激活”恶鬼怨孽的程度,茅山术将这一现象称为“闹子”,就是“子时”提前到来的意思。一般情况下,平原地区出现“闹子”现象的时间差都在半小时以内,即使是阴气大盛的“七星连珠”或“九星连珠”,“闹子”的时间差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没想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庙,“闹子”的时间差竟然达到了两个多小时


  注解

  127台:当时中国电信下属的数字传呼服务台,是当时规模比较大,服务比较正规的服务台。


  塘沽:天津沿海的经济技术开发区,摩托罗拉中国生产基地即设于此处。:

  第二部 济北双塔阵 第六十章

  济北双塔阵


  “没事了没事了”发狂的鹞子被张毅城捏在手里好一阵安抚,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内院传来一阵草响,“什么人”小朱喊得都跑调了,第一反应就是从把手枪抽了出来,一个箭步蹿到了大殿里,张国忠紧随其后,“张大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小朱声音似乎有点颤抖,毕竟是年轻经验少,这种情况若换作柳东升是绝不会着急的。


  “我听见了,”张国忠也把巨阙剑抽了出来,“但我觉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小朱警惕的看着四周,“动物”


  “不知道”张国忠自己也纳闷,这种阴气纵横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动物况且还是在“闹子”的时候“小朱啊,你看着点毅城,我进去看看”


  “好那你多加小心”小朱回头看了一眼张国忠,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张大哥,咱没必要拿那个吧”虽说气氛诡异,但小朱还是差点笑出声来,自从接张国忠来山东的时候,小朱就纳闷这位张大哥为什么要背这么大一个包,又不是去行军,背这么大的包干嘛此刻一看张国忠的家伙式才明白,感情是装管制刀具的

  “张大哥,就算治安不好,也没乱到随身带宝剑的地步吧”小朱哭笑不得,从小到大,拿宝剑的人见过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海河边练太极剑的老大爷,怎么还真有随身带宝剑防身的


  “这个不是对付人用的”张国忠可没心思跟小朱打哈哈,掏出了手电筒,单手举剑一步迈进了内院的蒿草丛。


  内院大概有几百平米大小,要说也怪,刚才在大殿的时候,听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明明在左边,而等张国忠小心翼翼的走到内院左侧的时候,大殿右边的蒿草丛又发出了一样的声响,且发出声响的位置好像在慢慢变化,这次张国忠可是听清了,这是蛇在地上爬行所发出来的声音,“难道他来了”张国忠赶忙想跑回大殿,但自己刚一回头,只见一条三四尺长的大白蛇正冲着自己吐信子。“啊”张国忠差点喊出声来,唰的一下把巨阙剑横在了胸前,但眼下这条大白蛇好像并不害怕张国忠手里这家伙,看张国忠举剑非但不后退,反而略带挑衅的冲着张国忠爬了过来,借着月光,只见蛇身上明晃晃钉着一排银钉,很显然,这条大白蛇,就是前几天被钉在双乳山石柱子里的那条大得离谱的虬褫。


  “怎么跑这来了”对于这么大的虬褫,张国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剑一步步的后退,此刻张国忠最怕的就是小朱或张毅城脑袋发热擅自跟过来,尤其是张毅城,不定会使出什么歪门方法,万一把这东西激怒了给谁一口可就要命了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张国忠边后退边琢磨对策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院那边传来了“哇”的一声大喊,声音是张毅城发出来的,隐隐约约还带着点儿哭腔,“毅城”一听儿子大喊,张国忠也顾不得琢磨了,横挥一剑直砍虬褫的脑袋,没想到这虬褫一不攻击二不躲闪,就在张国忠这一剑距离其“脖子”还有二尺不到距离的时候,忽然发出了“嘶”的一声,与此同时,张国忠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住手”声音极其的耳熟。


  “谁”张国忠下意识的收回了巨阙,猛的一回头,只见师傅马真人笑呵呵的站在自己身后,“好你个小兔崽子连我都不认识了”


  “师傅”张国忠下意识的放下了剑,“您”刚想下跪,张国忠忽然反应过来了,“他娘的,师傅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跑这来他娘的敢骗我”张国忠举起剑猛的回头寻找刚才那条超大号的虬褫,却发现自己面前只有蒿草,那条大蛇早已不知去向,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再回过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马真人,四下瞬时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毅城”张国忠也顾不得找蛇了,直接从大殿旁边的草丛中蹿到了前院,发现张毅城正跪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朱则趴在了张毅城的前边,而先前墙角摆丹台的地方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


  “没事吧”张国忠蹿到了张毅城跟前,前胸后背的摸了个遍,还好没受伤。


  “小朱小朱”一看儿子没事,张国忠转身去扶趴在地上的小朱,这一扶不要紧,只感觉湿乎乎的弄了一手,等把小朱翻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满嘴都是白沫,拿出手电一照,才发现小朱不止是嘴上有白沫,背后还插着几支金灿灿的行针。


  “五雷金针”张国忠不由得一愣,这可是茅山术里成本最高的招啊,是专门对付冤孽冲身用的,人有七脉,分别是“心阳脉、惠顶脉、丹田脉、足阳脉、衍首脉、土门脉、定通脉”,其中惠顶脉和足阳脉是阳气循环的起点和终点,五雷金针的原理是用五支镀金的行针插入除“惠顶、足阳”二脉之外的五脉,金器不走阴阳,在众多金属中,要数黄金的“阻隔阴阳”性能最好,这五只金针插入五脉后,可将侵入气脉的阴气从“惠顶”、“足阳”这两个没扎针的脉路逼出去,之后这五根金针也便废了,也就是说这种镀金的针完全就是一次性的。虽说据记载,五雷金针对于根除冲体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的“病例”效果非常不错且立竿见影,但因为成本太高,所以自古以来都是夸的多用的少,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用到小朱身上,看来那哥们还不算坏得太彻底,偶尔做一次好事还挺下本钱

  扒开小朱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张国忠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危险快把你朱叔叔扶出去,别在这里呆着了我去追”说罢,张国忠起身就要追,却被张毅城一把抓住了,“爸,听我的,你铁定追不上他,况且况且”张毅城深呼了口气定了定神,“那人刚才救了我一命”


  “他救你”张国忠也懒得再想了,一把扯开了张毅城的手,“快,把他扶出去”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院。


  院外,呼呼的热风吹得不远处的玉米地沙沙作响,用手电筒往四外照了照,根本就没有人影,“跑得真快”张国忠叹了口气。


  “爸,刚才那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这时张毅城已经架着小朱从庙门里出来了。


  “他说什么”张国忠问道。


  “少管闲事”张毅城把嘴贴近了张国忠的耳朵,“刚才我想把鹞子换个地方拴,正在解绳子,忽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笑,像是男的,也像是女的,但更像是二重唱我听着也挺害怕,就把鹞子放下了,想从包里掏点东西出来以防万一,这时候,小朱叔叔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我背后来了,周围那么多乱草,他走过来我楞是一点都没听见”


  “然后呢”张国忠一皱眉。


  “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张毅城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


  “再然后”张国忠按着小朱的人中,感觉气息越来越强,应该快醒过来了。


  “再然后朱叔叔就趴下啦,他后边站的就是那天那个人,不过今天没穿黑衣服,穿了一身有点发紫的衣服也好像是蓝色,但当时就点月光,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色,有点像是一种制服还戴了个帽子”张毅城道,“当时我觉得没什么,但朱叔叔趴下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头,差点吓死我,你看”说着,张毅城举起了小朱的一只手,“哎,奇怪,什么时候变回来了刚才他指甲都是黑的”


  “制服行了,我知道了,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么”张国忠道。


  “没看清楚,他不但戴了个帽子,还戴了个墨镜特别大,跟迈克尔杰克逊戴的那个差不多”张毅城一耸肩,“大半夜的,咱们打手电都看不清,他还带墨镜,爸,你说这人是不是真是精神有问题啊”


  “精神有问题”张国忠只能苦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厉害的神经病

  “爸,我发现一个秘密”张毅城把嘴凑到了张国忠耳根子边上,“朱叔叔好像不是处男了前几年他还是处男,柳叔叔家出事那阵子我还用他的血布过阵,但现在肯定不是了,否则你说那东西,怎么冲他不冲我啊”


  “不许胡说八道”听儿子这么一说,张国忠眼珠子都瞪出血丝了,“那叫童子童子听见没有什么处男不处男的从哪学来的词儿啊这都”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小朱可算醒过来了,对于刚才发生的事竟然一无所知,只是说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已经到了张国忠怀里了。听说人已经跑了的消息后,小朱竟然晃悠着站了起来,抽出手枪就要往玉米地里追,只不过被张国忠拦住了,走路都打晃还追人呐再者说,这黑灯瞎火的,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上哪追去

  丹台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弄走了,眼下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三个人只能顺着路往“团结村”的方向走,刚走没多远,便看见对面两束明亮的车灯由远而近。“可算有车了这个倒霉地方”小朱拍了拍裤子,横在土路中间开始挥手,等车开近了,三人才发现,来的原来是辆大发车,看牌照应该是公安局的警用车,但没装警灯,车身也没喷漆。


  “怎么样人抓住没有”警车停在了小朱跟前,柳东生从副驾位开门下车,满脸堆笑,王友善则从后座开门下车。


  “早跑啦你们再晚来会儿人家都到国外啦”小朱摔摔打打的一百个没好气,“这个点才过来,亏你们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跑了”一听人跑了,柳东升脸色立即变了,“往哪跑的”


  “喏,这一片”小朱以自己为中心,回身用胳膊比划了一个一百二十度角,“找去吧”


  “对了,柳大哥,我儿子看见了,那个人穿着蓝色或紫色的衣服,像是制服,还戴了帽子”张国忠也一个劲的提供情报。


  “行了明白了”柳东升回身上了车抄起了车载电台的话筒,“老吴,老吴,我是柳东升,罪犯已逃逸,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没过三分钟,柳东升向众人一招手,“先都上车”只见大发车原地调头飞一般的驶了回去。


  “柳队,到底怎么回事啊”小朱也糊涂了,“刚才看你怎么满面春风的”


  “周文强落网了”柳东升叹了口气,“本来准备今天晚上突审,听说你们还在这守着,我们是来接你们的没想到他那个同伙真的会冒险回来”


  “落网了”张国忠也是一愣,“怎么回事他从309国道跑的对了,你们见没见孙大鹏啊,说去买吃的,下午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对了,我得下去,万一他回来找不着人怎办”


  “哎,抓住周文强还多亏了那个孙大鹏”柳东升说道,“这小子在团结村发现了周文强,于是便想打电话报告,可偏赶上村委会的电话坏了,他就骑了个摩托去派出所报告,结果半路上碰见我们设的卡子了,就直接跟布控的同志报告的这小子可立了大功了”


  “立功了好,挺好那他怎么还不回来啊”张国忠一听徒弟立功了,还挺高兴。


  “哎那小子没有驾驶证就敢骑摩托上国道国道上可都是好几十吨的大货车啊,别说是撞上,蹭一下他那小命就没了正好赶上他报告的那个布控点的同志,是交警那边支援过来的,发现他无证驾驶直接把摩托车扣了说报警心切可以理解,无证驾驶的事就不追究了,但车得暂扣,让他自己先回去,找个有驾驶证的来领车,但那小子不干啊,说没法跟亲戚交待,非得把车骑回去,正跟那边撒泼打滚呢张大哥,我看这事也怪不着交警那边的同志,虽然立功了,但也不能让他无证驾驶再骑回去啊万一出事谁负责”


  “那咱们现在怎办”张国忠道。


  “先去和大队人马汇合,张大哥,这两天辛苦你了以后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柳东升拍了拍张国忠肩膀,“等会我安排车先送你们回去孙大鹏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回头去说说情,实在不行我亲自把摩托给他骑回去”


  三十分钟后,大发车终于下了土路,来到了传说中的团结村。村口,清一色十多辆警车早已一字排开,花花绿绿的警灯闪成一片,看来附近分局派出所所有的小车都调来了,就等着柳东升这车回来汇合呢。“张大哥,我、老王和小朱还得参与搜捕,就不送你们回去了,等会你就坐这辆车去宾馆吧,有什么事我回天津再联系”


  “嗯,等你的好消息”张国忠和柳东升挥手告别,瞬时,柳东升便钻入了闪着警灯的警车,十多辆警车开足马力向将军庙的方向呼啸而去

  三天后,天津。


  张国忠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饭,忽然听外边有发动机马达声。


  “柳叔叔来了”张毅城已经能通过发动机声音识别柳东升的警车了

  不一会,柳东升果然跑到门口叫门了,“老张,是我柳东升”


  “怎么样人抓住没有”张国忠光着膀子把柳东升让进院里,“毅城,快去,拿瓶凉啤酒去”


  “不喝了不喝了等会还得开车呢来杯水就行”柳东升把手包放在了桌子上,“这帮人不知道是不是真是神经病张大哥,我都晕了”


  “怎么了”张国忠一皱眉。


  “那个周文强的确是凶手,但并不是主谋主谋就是那个去将军庙拿丹台的,此人仍然在逃”柳东升道,“那天晚上,我们把将军庙附近搜了个遍,后来连警犬都出动了,也没有找到他当天晚上,我们封锁了所有出山东的必经之路,但直到第二天也没结果唉”


  “周文强是凶手,但不是主谋”张国忠一愣,“这话怎么说”


  “唉一言难尽啊”柳东升也不客气,直接从盘子里拿了根黄瓜蘸着面酱吃上了


  按柳东升的话说,在将军庙附近搜捕未果以后,山东那边的负责人老吴便开始重点安排公路布控,而柳东升则立即突审了周文强。通过审讯得知,那个黑衣人,周文强称之为“老大”,姓名不详。被单位开除后,周文强不愿意务农,又欠下了一笔赌债,于是便开始铤而走险,加入了一个跨省的汽车盗窃团伙,团伙的作案目标以天津产的“夏利”小轿车为主,后来有一次,周文强正在作案的时候被车主当场抓获,这个车主不是别人,而就是其口中的“老大”。


  后来,周文强想把这个“车主”打晕然后逃跑,结果没想到反被“车主”制服,本来周文强以为完蛋了,但没想到这个车主不但没把周文强送交到公安部门,反而问其愿不愿意一起发财,起初,周文强也是半信半疑,但按这个“车主”的交代,利用自己以前跨省偷车的关系把几个破罐子从天津偷运到山东后,这位车主果然如约给了他几万块钱,这下周文强可乐坏了,这可比偷车赚钱快多了,而且看上去根本就没风险啊,自此之后,周文强便开始喊此人为“老大”。


  但让周文强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大”让他做的事一次比一次离谱,到了最后竟然要求他麻醉作案,从外头把活人拐回来,虽说周文强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二流子,没什么真胆量,但也架不住“老大”开的价越来越高,后来半推半就的也就干了。刚开始,他们的作案地点就在天津城乡结合部的一处租来的平房里,周文强发现“老大”只是把吃了迷药的人平放在菜窖里,好像没干什么就把菜窖门关上了,结果等第二天一打开菜窖门却发现那人已经死了,而且软塌塌的,好像骨头都没了,当时周文强很害怕,向“老大”表示自己不想干了,但此时“老大”却露出了本来面目,以“不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要么一起干,要么把眼珠子留下再走”相威胁,后来这周文强就妥协了。


  最开始,他们在天津频繁的更换作案地点,基本上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后来,“老大”似乎嫌天津市这些房子达不到某些条件,便让周文强在周边省市租一间山区房子,且提出了一堆租房的要求,看到“老大”提出的“租房要求”,周文强表示自己家的房子就符合条件,既能掩人耳目又省钱,没必要去外面租,后来“老大”曾亲自到周文强家去考察,似乎还很满意。自此之后,他们的作案地点便成了周文强家,自从他们第一次作案开始,就十分注意隐蔽线索,若不是周文强在坐公车去郊区焚烧血衣的时候,装血衣的提包被小偷偷了,办案民警是很难把线索查到山东的。


  “他知不知道那个老大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张国忠道。


  “好像是说往地上的铁罐线里放一些小个的菜蛇,等到第二天人死了以后,这些小蛇还会留在铁管子里,但用不了几天,这些小蛇就都会变成白色的,后来老大问周文强,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土地庙什么的,周文强就把他领到将军庙去了”柳东升道,“后来,这个老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石台子和一个铁葫芦一样的东西,每当有一批小蛇变成白蛇之后,老大都会杀死这些蛇,然后把蛇胆取出来,再带着蛇胆去将军庙”


  “哦”听柳东升这么一说,张国忠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在搞虬褫速成班啊”此时,张国忠不由得又想起了东晋时霜怀子以“虬褫”之胆炼丹的传说,因为畜生修仙的周期是很漫长的,尤其像“虬褫”这种东西,没个百八十年成不了型,在东晋,一条大一点的虬褫最多曾炒到过纹银三千两,其稀有程度可见一斑,若说要拿这东西的胆来炼丹,就算有钱,很可能也买不到货。没想到,这位号称“老大”的大侠竟然发明了这么个残忍且缺德的方法,竟然用活人的“怨气”来速成“虬褫”,怨气与阴气,都是有助于畜生修仙的外在条件,如果把人放在阴气强烈的点上,让小蛇爬进人体,那么人死的时候大阴加大怨,可以将“虬褫”的修成速度提高成百上千倍,看来那些骨头上的参差不齐刻纹根本就不是文字或符号,死者的尸骨也不是什么“盘龙骨”,那纯粹是让长虫钻进身子时啃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起初柳东升身上离奇的“盗魇”现象便也不难解释了:七条小蛇分别从七脉进入人体,而人当时却被麻药迷昏了,此时身体是没有知觉的,只能在小蛇的啃噬之下慢慢死去,魂魄是属阴的,之所以能牢固的存在于活人的肉身上,是因为肉身有阳气,阴阳相合而已。如果人身上的阳气渐渐减弱最后消失,而小蛇又正好在人体体内活动的话,三魂七魄便会附于有阳气的小蛇身上,当小蛇爬出尸体爬入地下一段时间后,附在小蛇身上的魂魄便会返回尸身,而此时魂魄尚不知自己已死,如果在这时将骨骼抽出肉体的话,魂魄便会自行分散去寻找被抽走的骨头,这样便形成了“魂魄分离”的现象,之所以“老大”在扔这些骨骼的时候都用锡纸包着,为了就是让魂魄至少在头七之前找不到这些骨头锡属金属,锡纸可隔阴阳,这样三魂七魄至少在头七之前不会重合,就避免了冤死者称为恶鬼给自己找麻烦的后患

  “现在看来,这位“老大”同志似乎真的是在学东晋的霜怀子用虬褫之胆炼丹,他想干吗莫非是想成仙”张国忠暗自叨咕,成仙与否毕竟是传说,但虬褫之胆有剧毒这可是事实,这种丹药,正常人吃完会发生什么情况


  “根据周文强供述,他也试探着问过老大这么做的目的,好像是老大有什么亲戚朋友得病了,需要这个治”柳东升道。


  “那个周文强,有没有提到山上石柱子的事”张国忠忽然想起双乳山阴阳倒转的怪现象来了。


  “有”柳东升道,“自从老大隔三差五从周文强家往将军庙跑之后,周文强为了拍老大的马屁,介绍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近路给老大,还亲自把这条近路上的荆棘都清理了,而老大在去那条近路的时候发现了了那个石柱子”


  按周文强的供词,发现石柱子后,“老大”怀疑这山里有古墓,想顺手给盗了,但勘查了几天却没动手,而是开始在这两个石柱子上动手脚。


  “那古墓,他们到底盗没盗啊”此时,张国忠心里明白了,看来自己当初怀疑的没错,这山里果然有古墓,那两个石柱子就是某种古代阵法,看来这位“老大”同志肯定看过了那个李万杉的天荒衍典,或者自己琢磨出了差不多的方法,所谓在石柱子上动手脚,可能就是把那个超级大的“虬褫”钉进去,用的什么原理虽然暂时不清楚,但这么做能让双乳山阴阳倒转是肯定的,阴阳倒转,阵法失效,再进古墓就跟下自家菜窖没什么区别了。


  “盗了那还能不盗吗,贼不走空啊”柳东升一阵惋惜,“据那个周文强交代,他们那个老大知识还挺渊博的,盗完墓之后,说那是汉朝济北王刘宽的墓,外边那两个石柱子是防盗用的机关,叫什么双对了,好像叫双塔阵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济北王双塔阵”张国忠微微点了点头。


  “唉,这帮王八蛋,放开法律不法律的暂且不谈,人家古代人连个电钻都没有,在山上修个墓容易吗几十年修的墓啊保存了几千年啊容易吗他们可好,炸药电钻齐上阵,不到一宿就能给弄个乱七八糟的人家都死了,你就不能让人家在地底下踏实躺几天啊”说到这,柳东升似乎有点激动,“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据周文强交代,他们盗墓的时候破坏不算严重,拿的东西也不多,盗墓的事我们交给山东的同志审了估计已经报上去了,考古队很快会去抢救文物”


  “老柳啊,你也别太累”看了看柳东升憔悴的面孔,张国忠确实有点感叹,社会上不少人还一个劲说警察的不是,人家一天到晚点灯熬油的破案,追回赃物赃款自己又落不下,一天到晚那些被偷被抢的又非亲非故的,人家容易吗人家一个个的还好意思说警察这不好那不好,但到出事的时候又想起找警察来了,有能耐自己搞定啊

  “没事挣这份工资,就得受这份累习惯了”柳东升道,“对了老张,听说你把那个孙大鹏带到天津来了,还收他当徒弟了,还给他找了份工作”


  “唉那小子死活要拜师,挡不住啊”张国忠嘿嘿一笑,“初中毕业,啥底子没有,我让他上夜校呢,白天就在养猪场上班,一个月给他开五百块钱工资,现在暂时住我老丈杆子家,过两天准备在这院里再盖间房,让他搬过来住”


  “这小子,碰上你可算是有福了”柳东升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我还有事,这案子你没少帮忙,我代表我自己,代表政府感谢你的协助”柳东升笑呵呵的敬个礼,“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们吃饭了”


  “什么谢不谢的”张国忠嘿嘿一笑,“再坐会儿,着什么急啊二丫,快把桌子收拾了,毅城啊,从冰箱里拿个凉西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吃着凉西瓜,柳东升和张国忠开始天南海北的白话,离远了看,警察就是普通人,有苦,有乐,有爱,有恨,有时爱打抱不平,有时爱吹吹牛,丝毫没什么特别:

  将门虎子 后记

  一天前,山东,105国道出省处。


  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栏杆前,几位布控民警立即上前阻拦,“你好请出示您的相关证件”


  “远虹搬家公司”一位姓刘的民警警惕的绕着这辆130卡车转了两圈,只见车后槽中并未拉什么货物,只有几条粗麻绳,驾驶室里坐着三个人,司机和一个职员都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只不过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旁边有一个带墨镜的人,似乎是客户,除了司机外,其余两个人都在闭眼睡觉。


  “你好,请出示您的证件”刘警官向戴墨镜的人敬了个礼。


  “俺没带身份证,都是家门口,带啥身份证吗”这位戴墨镜的小子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腔,一个劲的跟民警点头哈腰。


  “你是本地人家住哪”虽说是本地人,但民警并未放松警惕。


  “俺就是那边王屯镇的,俺表姐就住前头的杨家岭镇,家里的洗衣机、沙发和大衣柜都不要了,说给俺,俺这不找车去拉么来回就俩钟头的事,俺带哪门子身份证啊”


  “哦”刘警官低头想了想,也确实,王屯开车到杨家岭也就一个多钟头,于是便冲着司机摆了摆手,“过去吧你,中间那个,别睡了,醒醒,跟司机说说话,避免疲劳驾驶”


  “哎”中间闭眼睡觉的工人伸了个懒腰,用手一个劲的揉眼睛

  “走吧下一辆”在民警的手势中,130卡车缓缓的驶离了检查点,驾驶室中,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个工人又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写在最后:

  这部书虽说解答了一些悬疑,但也留下了一些悬疑,老爷子、“老大”是不是一个人他们到底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些悬疑,敬请期待茅山后裔不死传说。:

  不死传说 简介


  香港廖氏企业廖冲、罗美君夫妇前往甘肃探险意外身亡,其子廖若远怀疑父母为人所害,请张国忠、老刘头帮助调查死因,茅山传人再次踏上冒险之旅。


  能否揭开廖氏夫妇死亡之谜能否揭开流传了数千年的道家不死传说的神秘面纱和氏璧传国玺、兰亭集序能否重归华夏:

  第一部 廖氏迷冤 序 深夜造访

  回到美国后,开密码箱的事就交给了孙亭,几人计划一周后返回中国,然后由张国忠着手为孙云凌前辈也就是云凌子平反的事。但令老刘头没想到的是,没过三天,孙亭便带回了一个让众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消息:箱子打不开。


  听见这个消息,老刘头一翻白眼差点当场晕倒,吓得张国忠赶忙又是按人中又是捶后背,就连秦戈也是一脸的惊愕,孙亭找的可是美国陆军首席密码专家史蒂芬兰德博士,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连他都打不开的箱子


  “是这样的史蒂芬说这个箱子是一家瑞士公司的专利产品,这家公司专门为世界顶级富豪或各国政府定制专用密码箱,每一个密码箱都是单独设计的,且设计图纸在密码箱制成以后便会被销毁”孙亭哭丧着脸,“这个密码箱采用一种机械式密码按键,为的是防止电子破译,另外还有一套电子自毁系统与机械按键相联接,只要连续几次输入错误,内部的自毁装置就会在几秒钟内完成自毁,箱子四壁一共由六层不同材料构成,可防止高温、强酸的破坏与放射线的透视扫描,箱子内部平均每平方英寸都有一个感应器,只要检测到高温、强酸或别的什么暴力手段,自毁装置会立即启动”


  “用不用我拿去找人看看”秦戈一皱眉,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嗯,是这样的,冷战刚开始的时候,c曾经从苏联弄到过这么一个箱子,曾经试图打开。当时集结了全美十几名顶级密码专家与精密仪器专家,那时史蒂芬还仅仅是负责图谱分析这些外围工作”孙亭黑着脸道,“后来开箱失败了从高温焚毁后的残迹看,内部似乎只有几页纸,c方面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以外交手段请求瑞士那家公司帮忙开箱史蒂芬认为,这种密码按键的控件部分,用的是一种原始且复杂的机械式触发原理。这也正是这种密码箱的高明之处,那种原始的机械式设计,往往是现代高科技破解技术的盲点”


  “嗯那我们为什么不找找那家瑞士公司”秦戈道,“我在瑞士认识很多有影响力的人物,应该能帮上忙”


  “这件事我问过了”孙亭的话越来越没底气,“瑞士那家公司确实存有一个备用密码,但是是存在电脑里的,必须通过箱子主人的指纹和视网膜扫描才能把通用密码取出来但现在王真江的尸首恐怕早就”


  “他娘的那个死叛徒”张国忠也是一阵无奈,此刻的心情与当初在巴山的时候有点像,宝贝就在跟前,守着金山哭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造这种神经病箱子的公司啊”老刘头气得一拍大腿,“他娘的还真有人买就欠他娘的让他一个都卖不出去”


  “这家公司成立至今,这种箱子在全球一共卖过二十七个售价最低的也要一百五十万美金”孙亭倒是把底细打听得挺清楚。


  “所谓自毁装置,应该有电池吧这种电池一般情况下能用多久”秦戈问道。


  “从一九八五年开始,这家公司开始采用一种新式的离子技术电池作为电源,使用期限比以前提高了三倍,有效期达到三十年这是我装作一位意向客户从瑞士那家公司套出来的”孙亭想得似乎也挺周到,“而且史蒂芬将这个箱子上的编号与当年c弄毁的那个箱子编号作了一下对比,得出结论,这个箱子生产日期应该是一九八六年,也就是说,电池的电力会持续到二〇一六年左右张先生请你相信我,如果真的还有其他办法,我是不会把它拿回来的”


  “哦”秦戈沉默了一下,“刘先生,按你的风格,不如连箱子一块儿卖了,全当车马费吧”跟老刘头呆久了,秦戈也变得爱开玩笑了。


  “姓秦的我今天就跟你做一个了断”老刘头站起身开始四处寻么顺手的家伙

  一周后,香港。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人呢张国忠之所以把平反工作的第一站放到香港,一来是因为香港道学繁盛,有名望的高人也比较多,二来就是认识七叔这么个大财主,这件事如果有他出面,事半功倍是肯定的。


  听说张国忠要来香港找自己办事,七叔直接在飞机场包了一条专用通道,并派出了一个车队在机场外边候着,排场不亚于外国首脑到访,连孙亭都吓了一跳,虽说香港廖氏企业自己也有所耳闻,但却没想到这位掌教同志竟然跟这个跨国巨擘的大老板有如此交情。在从机场到廖家祖宅的路上,听阿光描述,自从上次找到地契后,廖氏企业很快便走出了资金困境,不但偿还了银行的大部分债务,更拓展了非洲与南美的业务,而赵昆成的公司因爆出碎尸案丑闻,大部分被赵昆成拉走的大客户又重新开始与廖氏集团接触,以前离职的一些精英高官也回来了不少,现在的廖氏企业在福布斯全球五百强中的排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到了廖氏祖宅,张国忠着实吃了一惊,几年不见,这七叔非但不显老,反而越活越年轻,轮椅也不坐了,脸上也见了红光了,精神头比那些在广场上扭大秧歌的退休老人还要好。


  “想必您就是张国忠掌教与刘凤岩前辈吧大伯时常提起您二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七叔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起身与张国忠握手,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出点头。


  “这位是”张国忠与年轻人握了握手,上次来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这是我的侄孙子,廖若远,叫他阿远就可以了,一直在英国念书,前一段时间因为香港这边不太平,我也没让他回来”七叔站起身道,“这把年纪也撑不了几年了,所以我准备让他来接替我的位子”


  “一表人才啊”张国忠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廖若远,年纪虽不大,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霸气,像是办大事的材料。


  “张掌教,这次来香港,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么”电话中,张国忠并没向七叔透露此行的具体目的。


  “是这样的,这位是孙亭,美国福萨克孙启林财团的少东家”张国忠用手一指孙亭。


  “廖先生您好,久仰您的大名”孙亭起身与七叔握手。


  “哦福萨克孙启林财团,很有名啊我和孙先生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七叔打量了一下孙亭,微微点了点头,“请带我向你父亲问好”


  “孙少爷的祖父,也就是孙启林先生的养父孙云凌前辈,曾是武当山复真观沈方卓真人的掌门大弟子,是一名抗日烈士,但多年来蒙受不白之冤,被世人误认为是汉奸,并被后世同门所公认为是叛道叛国之人,经过孙少爷的调查与我们的亲自查证,证实这么多年来,世人曾对孙少爷的祖父存在很多误会,现在我们已经搜集了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孙前辈的清白。但事隔多年,当年很多当事人都已经过世了,而且我们势单力孤,社会上尤其是道学界的同门,很难信任我们,所以我们希望您帮忙,以您在香港社会的影响力帮我们澄清这件事”张国忠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以人格担保,我们的一切证据都是真实可靠的”


  “哦张掌教你太见外了”七叔哈哈一笑,“阿光联系记者,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句话一出,张国忠差点晕倒,心说都这么多年了,这七叔的作风一点都没改啊


  开新闻发布会,多少也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七叔先等一下”张国忠咽了口唾沫,“这件事不必着急,我们还要拜访一些道门中人”


  晚上,七叔在家里摆了一桌绝对奢华的港式大餐,饭桌上,孙亭龙飞凤舞地白话起了众人赴缅甸斗毒枭的事,听得七叔和廖若远眼珠子都直了,接着张国忠又把自己在武汉的发现跟七叔讲了一遍,最后借着酒劲把自己在马来怒杀王四照也就是王真江,因为真江是道号,所以此人叛教后便不可再用此号的事也说了,听得七叔连连点头,“杀得好杀得好这个姓王的和赵昆成简直就是一路货色,恩将仇报这种人死有余辜”因为赵昆成的事,七叔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简直就是恨之入骨,听说王四照被杀以后不但没有丝毫惊愕,反而挺高兴。


  结合着这两件事情,张国忠顺势说了云凌子的事,听得七叔连连感叹,“想我泱泱中华,竟然会受辱于倭国这等弹丸之邦,倘若人人都有孙老先生的气概,恐怕历史就要改写了”


  饭后,七叔吩咐佣人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之后众人把酒畅谈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酒虽喝了不少,但老刘头可是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都七十多了,能不能活到二〇一六年还是个未知数,就算箱子里装的不是兰亭序,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要是能打开箱子看一眼究竟,也算死得踏实啊唉

  就在老刘头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老刘头晕晕乎乎的坐起来披上了衣服。


  “是我廖若远”


  “廖若远”老刘头一楞,这小伙子跟自己从来没接触过,大半夜的找我干吗

  打开门,只见廖若远身着一身便装恭敬而立,“刘前辈,我能进去么”


  “廖少爷,不知你大半夜来找我有何贵干呢”老刘头把廖若远让进屋里,自己则坐在了床上。


  “刘前辈,您今天好像不大高兴”这廖若远虽说年纪不大,但言谈举止却很成熟,俨然一个生意场上混迹多年的所谓的“才俊”,“不知道是不是招待不周啊”


  “哦不是不是廖少爷不要误会,你大伯的热情款待我很感谢”老刘头是何许人也绝对是老油条,这廖若远话一出口,老刘头就听出来此人肯定不是为探讨“招待不周”的事来的,“廖少爷深夜造访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不您误会了”廖若远连忙摆手,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继而把门反锁了: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一章


  应天锁王

  “您的事就是我廖家的事,您完全没有必要和我隐瞒”廖若远正了正眼镜,“刚才张国忠掌教已经和我说过了”


  “嘿你这个小鬼头心眼还挺多”刘老头也没想到,原来来自己房间之前,这廖若远已经和张国忠聊过了“他娘的,国忠这个小兔崽子,准是又喝多了

  ”老刘头心里一通骂,这兰亭序可是国宝,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这张国忠多喝了两杯怎么逮谁跟谁说啊

  “刘前辈,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您想想办法”廖若远此时好象换了个人似的,刚才那股子商人气一点都没了,此时的廖若远,语气神态简直就像是一个一本正经谈革命的五四青年


  “你”老刘头一斜眼,言外之意美国陆军的顶级专家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你个小娃娃羔子能有什么办法“哎,对了,廖少爷,你要是找过我师弟的话,干嘛不直接求他我这个师弟可是热心得很啊”


  “刘前辈,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我只想说,如果我能帮您打开这个箱子,您是不是也能帮我一个忙”廖若远倒是不绕弯子。


  “嘿”老刘头一笑,心说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廖少爷,你要是真能帮我打开这个箱子,你的忙我一定帮”老刘头虽说不知道这个廖若远究竟有什么办法,但此时毕竟是看见一点希望了,“不过廖少爷你要知道,这可是美国特务都没辙的玩意,我倒想听听廖少爷你有什么高招”


  “嗯刘前辈,关于开这个箱子的难度,张国忠掌教已经和我说过了,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我是不会来找您的,我希望您能完全信任我”廖若远的表情真诚得让老刘头想不信任都难,“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曲家勇这个人”


  “没听说过”老刘头摇头。aoshan

  “关于这个人的历史说来话长”这廖若远好像对历史也有点研究


  一九〇〇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吓得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跑到了西安,并颁布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种龌龊透顶的外交政策,自此之后,大到千万白银,小到珍宝器物,都成了献给洋人的贡品,中华民族在那一时期流入洋人腰包的传世珍宝可谓是数不胜数。


  这一天,礼部尚书启秀求见慈禧太后,说再过几个月就是英国女王的生日,问慈禧太后要怎么处理。这一问,问得慈禧太后也抓了狂,要说这英国女王在物质享受方面可绝对不次于自己,这大英帝国在当时而言可是全球的头号霸主,哪国的宝贝没抢过纵使中国地大物博,但圆明园都让人家烧过一轮了,你中国还能拿出什么宝贝是人家没见过的

  和启秀足足琢磨了一个下午,慈禧太后终于有了主意,毕竟两者都是女人,英国女王纵使是个呼风唤雨的大头目,但毕竟还是个女性,从这一点出发,英国女王和慈禧太后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女性最喜欢什么漂亮啊那英国女王再怎么称王称霸,爱美这一点还是不会蜕化的,想到这,慈禧便召见了当时大清王室的御用锁匠,这个锁匠,便是廖若远嘴里的曲家勇。


  “找锁匠莫非慈禧想送给英国女王一把锁”老刘头不解。


  “错不是送锁,但这个礼品最出众的地方,就是锁”廖若远道。


  当时,相传慈禧太后六十寿辰的时候,不惜挪用海军军费修缮颐和园,连当领导的自己都如此在意,当下属的又怎能不上心当时虽说北洋水师被日本人打得稀里哗啦,前线的军情急电如雪片一样飞到北京,但朝廷上下那些酒囊饭袋基本上没几个真正关心战事的,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当前的头等大事只有一件,便是送什么东西才能在全国上下堆积如山的寿礼中脱颖而出,讨得老佛爷的欢心。


  当时,江苏有一位知州叫邹有善,想趁此机会让老佛爷注意到自己,虽说平时善于贪污受贿,但自己贪的那三瓜俩枣比起那些王侯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当时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尤其南京作为当初太平天国的大本营,让整个江苏成了全国的众矢之的,周边地区连抢带打被折腾得乱七八糟,整个省份的元气都还没有恢复,当地方官的就算贪又能贪多少呢


  既然送不起贵的,就要送巧的,比起那些只懂送“傻礼”的亲王贝勒们,这邹有善可有心眼得多,为了揣测慈禧太后的喜好,不惜下青楼走布庄逛脂粉店,跟形形色色的女人反复套词,最后在青楼老鸨子的建议下,决定向慈禧太后献一个首饰盒。女人么,不管多大岁数,爱美之心总是少不了的,要说慈禧太后的首饰盒堆起来,恐怕能再修建一条长城了,要想让慈禧太后对这个首饰盒感兴趣,就得想点巧辙,于是这邹有善便找到了号称应天锁王的曲家勇,把这个艰巨的创意任务直接推给了他。


  听说是献给老佛爷的寿礼,曲家勇也不敢怠慢,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与南京的一位琉璃艺人联手做出了一个“镶金八宝琉璃盒”,这个琉璃盒跟一般的首饰盒可不一样,盒身是用琉璃做成的,在盒子四周镶了一圈金线,并由八种不同的宝石雕琢而成,光是这个手艺,就足够让现代人叹为观止。但最厉害的并不是琉璃盒身,而是盒子上的锁,这把锁号称“耳根锁”,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开锁的钥匙被曲家勇做成了一对漂亮的纯金耳坠,形状和曲别针差不多,耳坠上布满了非常细微的锁齿,甚至说只能用放大镜才能看得清楚,想要打开这个琉璃盒,必须将左右耳坠先后插入锁孔,左耳坠钥匙拧三圈,右耳坠钥匙再反拧三圈,才能开锁。实际上,曲家勇也是个爱国的人,之所以这么设计,是想讽刺当时的朝廷“出尔耳反尔耳”。但是一般人是很难揣测到的。


  拿到这个盒子后,邹有善也很是为之叹服,不惜花三千两白银打通宫里的关系,让一个小太监直接把盒子献给了李莲英,起初李莲英拿到这个盒子也是感到新鲜,试探着把盒子献给慈禧后,没想到这个面对一米高的珊瑚树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老佛爷竟然凤颜大悦,见慈禧如此高兴,李莲英本来想顺手牵羊说这个盒子是自己找人做的,但没想到慈禧竟然没完没了的追问盒子是谁做的,李莲英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只能如实说出了邹有善的名字。这下可好,慈禧一句话,邹有善连升三级,知州直接变道台,而应天锁王曲家勇和那个琉璃匠人也被直接招进了宫,加封内务府司物,当朝正八品。这可好,做了个盒子,一人升官两人做官,当时执政者的昏庸程度可想而知啊


  “你是说慈禧也想送个盒子给英国女王”老刘头道。


  “可不仅仅是个盒子那么简单”廖若远微微一笑


  有了朝廷资助,给英国女王的盒子可比当初送给慈禧那个更厉害,这次的钥匙则被曲家勇做成了一个西洋式的纯金十字架项坠,这套寿礼送出去后,起初启秀还是有些担心,虽说礼物是慈禧太后自己选的,但是万一出了问题,责任可是自己的,不过没过多久,他这种顾虑就被彻底打消了,因为英国女王不但非常喜欢那个首饰盒,更和慈禧太后一样,连做盒子的人都想要走。


  “所以曲家勇就去了英国”老刘头到现在为止也想不明白廖若远说这些陈年旧事是想干什么,那曲家勇想必早死了,莫不成是想让我把他的魂招回来开锁


  “嗯得到慈禧太后的同意后,曲家勇举家迁往英国,并成了英国王室的御用锁匠,英国人很讲传统,但更强调安全,所以曲家勇设计的机械式锁具在整个上流社会都很受欢迎,对英国王室而言,曲家勇设计的锁具大到保险柜密室,小到首饰盒甚至项坠上的锁,每一个锁都是单独设计的,钥匙也只有一把,这些锁都沿用一些复杂透顶的机械式设计,除了钥匙拥有者与曲家勇本人外,其他人想开锁恐怕只能砸,英国的一些公主王妃们非常喜欢这种单独设计的锁具,因为它能给女人以安全感和专属感


  ”看来这廖若远对女人的心思还挺了解,“后来,曲家勇的儿子曲飞被英国女王封为爵士,他还成立了自己的锁具公司,专门服务英国上流社会,每把锁具的价格最低也要三千英镑对了刘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有信心能帮您的忙么”


  “你认识这家公司的人找他们帮忙”老刘头不解。


  “是的,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虽然没见过您的箱子,但听张国忠掌教的形容,我见过那种密码锁”


  “哦”听廖若远这么一说,老刘头来精神了,“你也见过这种箱子”


  “呵呵,这件事碰到我,刘先生你算不用着急了”廖若远并未直接回答老刘头的问题,“我敢保证,如果是您自己,就算找到了那家公司,他们也不会帮忙开锁的,因为他们很有职业原则,除非是锁的主人自己要求他们开锁,否则和小偷的同谋就没什么区别了”


  “那你哪来那么大的把握”此时老刘头的脸上时不时便会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微笑。


  “现在那家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名叫曲澜江,他的独生女儿叫曲青青,是我的大学同学”廖若远道。


  “同学就这么大面子”


  “青青她”说到这里,廖若远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青青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只不过时机还未成熟”: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二章


  贵人

  “呵你小子,爹妈花钱供你上学念书,你倒跟人家闺女搞起对象来了”老刘头爱开玩笑的毛病又来了,“这事你爹妈知道不”


  一提到爹妈,廖若远一抿嘴,深深吸了口气,眼圈仿佛有点泛红,“刘先生,实不相瞒,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呃”老刘头脸也一红,真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跟人家孩子第一次接触,就揭了人家的伤疤了,你说说这张臭嘴,除了大粪喷不出来,还有什么喷不出来的“哎哟,廖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老刘头一个劲的赔不是,心里也在纳闷,看着廖若远也就二十啷当岁,爹妈想必也不会太老啊,怎么都不在了呢莫非是什么意外


  “没关系”廖若远正了正眼镜,“刘先生刘先生,这次我请你来,就是想查清我父母的死因,找出凶手,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这”老刘头心里一阵郁闷,后悔当初求兰亭序心切,也没问帮忙干嘛就先把事情应下来了,理论上讲命案这种事应该找警察啊,更何况廖若远的父母生前不住香港就是住英国,这人生地不熟的,让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去调查命案,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


  “怎么刘先生你后悔了”廖若远察言观色的本事远远超出了老刘头的预料。


  “哦不不不是后悔,廖少爷,我虽然不知道令堂因何早逝,但我觉得,这种人命官司,应该归警察管啊,我一个大陆人,在这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我有心调查,也多有不便啊”


  “不刘先生,他们就是在大陆出的事”廖若远道,“刘先生,我相信,既然你们有本事能让半个世纪前的尘封迷案重见天日,就有能力为我父母讨个公道”说到这,廖若远的语气仿佛有点激动。


  “唉,廖少爷,你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能把那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除了机缘巧合以外,靠的全是人家孙少爷头五年的调查啊五年啊廖少爷,整个东南亚他都转悠遍了,才扒拉出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而且人家干的就是考古,对那些旧社会留下来的传说也好是文献也好,分析得比公安局还到位人家早就把真相查出来了,我们做的仅仅是搜集足够的证据而已廖少爷,我不知道,你对于你父母的死,知道多少”


  “我也知道真相”廖若远目光里隐隐透出了一丝凶狠。


  “那你说说看”老刘头眯缝着眼听着。


  “这件事说来话长”廖若远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当年我爷爷把家产分成了两份,一份给我大伯,一份给我父亲,我父亲的那份比我大伯的那份要多”


  “哎”老刘头一脸的惊愕,“你怀疑七爷”


  “不大伯是好人,应该不会打我父亲的主意”廖若远道,“据我大伯说,当时爷爷有一房姨太太,叫梁小兰,过门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我大伯已经快三十岁了”


  “嗯有艳福啊接着说”老刘头对这名门八卦还挺感兴趣。


  “在我爷爷六十五岁的时候,梁小兰竟然怀孕了”廖若远越说越激动,老刘头也听傻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六十五岁还有这本事,有钱人保养就是好啊


  “刘先生你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就是我爷爷的”廖若远一皱眉道。


  “哎小伙子这种事可不好说哦”老刘头都快羡慕死了,人家六十五岁还有这个本事,自己从年轻时就开始努力,奋斗了几十年了都没完成任务啊,老天爷呀,睁开点眼让这种奇迹也在自己身上发生一次成不


  “刘先生你有所不知”廖若远道,“你以为我这几年真是在英国念书么”


  “你逃课”老刘头笑呵呵道。


  “不是逃课那么简单”廖若远冷冷一笑,“刘先生,如果你答应帮我,就请跟我来一趟”


  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廖若远的房间,只见廖若远又和刚才一样偷偷的往外瞅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之后才把门关上。


  “廖少爷,这是你家,为什么你跟做贼一样啊”老刘头不解。


  “因为我怕大伯不让我调查这件事”廖若远来到床铺前,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号的行李箱,第一眼看见这个箱子,老刘头脸上就绷不住笑了,“这这密码锁”


  “呵呵,刘先生,眼熟吧”廖若远按了几个密码,箱子啪的一下弹开了,“这个箱子完全是机械的,没有你那个箱子那么先进,但锁是一样的,这种锁是青青家族公司的全球专利,那家瑞士公司的机械按键,也是青青家族公司供货的这个箱子是青青的父亲送我的礼物,一般人别想弄开”


  “你大伯不让吗”老刘头皱起了眉头,“这是替自己兄弟洗冤讨债,为什么不让”


  “就因为这个”廖若远递了两张十二寸的放大照片给老刘头。


  照片上拍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人在湖边喝茶的情景,再下一张还是这两个人,环境换成了跑马场,再下张,海边,再下张,豪华游轮上从画面的模糊程度看,这些照片应该都是那种超长焦相机偷拍的,画面虽然模糊,但不难看出,这个中年妇女虽然发了福,但仍然有点风韵犹存的意思,年轻时想必有几分姿色。


  “这女的就是梁小兰吧”


  其实不用猜也能想到。


  “对”廖若远并不意外老刘头能猜到。


  “那这个男的是谁”老刘头看了看廖若远。


  “这个人叫戴金双”廖若远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他叫这个名字,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人并不重要,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才是关键”


  “这这有能证明什么”老刘头一抬眼皮,看来这个廖若远比起孙亭可真是差了一截,人家孙亭要证明一件事,要照片有照片,要书信有书信,甚至连日本鬼子的谢罪录音带都能弄来,这个廖若远单凭几张照片就给人定了罪了。理论上讲,这老头子和小媳妇之间差了至少两代,人家至多是红杏出了那么一下墙而以,难道这就能成为杀人动机


  “刘先生你有所不知,我爷爷立遗嘱的时候,我爸爸才十四岁,根本不懂经营,所以我爷爷把所有不动产都留给大伯,而留给父亲的几乎全部是股票和现金这些股票和现金,在当时来讲,价值要远远超出我大伯手里的不动产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要侵吞不动产,需要有一些政府部门中间机构或律师的介入,而侵吞现金和股票是不用任何官方手续的因为当时不太平,这些现金偷偷存在瑞士银行,只要有密码和钥匙就能取出来,银行根本就不问你是谁股票也是不记名的只认股票不认人”廖若远斩钉截铁道,“本来,我想把这件事一查到底的,但我大伯死活不让,说廖家多少也是名门大户,这种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爷爷也会死不瞑目,再者”


  “嗯这个动机到是成立接着说,再者什么”说实在的,老刘头对这种家族纷争可真没什么兴趣。


  “再者我大伯认为我父母死得太离奇,因为赵昆成害死大哥指七叔的儿子廖思渠的事,大伯怕我也出危险所以对我花的每一笔钱都要问清来龙去脉,在英国时还好,但回到香港,我反而查不下去了”


  “怎么离奇了”听到这,老刘头感到事情似乎远不止家族纷争那么简单。


  “倘若是一般的谋杀,就算凶手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我廖家揪出来,我们会采取一切手段以牙还牙”廖若远恶狠狠道,“但是对于我父母的死,即使黑道上的人也束手无策”


  “廖少爷,我需要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得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老刘头放下照片,表情也开始认真起来了,“还有,你既然对这个戴金双一无所知,那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梁小兰现在英国定居,但这个戴金双却住在大陆平时两个人书信来往,戴金双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英国与梁小兰住上一个星期,我买通了旅行社的递送员,看了戴金双订的回大陆的机票,这才知道这个人叫戴金双至于他在大陆到底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只能从学费里省钱雇本地的侦探,大部分侦探费还是青青帮我付的”


  “哦”老刘头一笑,看来这小子还挺有心眼。


  “我从四岁开始就住在姨妈家,姨妈很保守,所以我的童年并不幸福”廖若远微微摇了摇头,开始诉说自己的身世

  廖若远的父亲叫廖冲,因为在哥哥廖七之前,廖老爷子总共生过六个儿子,但都没活下来,据算命先生说,这是钱挣得太多善事做得太少所至,所以从第六个儿子开始夭折以后,廖老爷子终于痛改前非大彻大悟,开始花大钱修桥铺路开粥场,没想到这么一折腾还真灵,已经二十六岁“高龄”的廖老太太竟然又怀上了放在旧社会,二十六岁生产已经算高龄了,廖老太太十六岁就过门了,十年间平均每三年就为廖老爷子怀一次孩子,虽说都是男孩,但一个都没活下来,与廖老太太并肩战斗的还有两房姨太太,但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后能挺到一岁的,这个孩子便是廖七。


  廖七出生以后,廖老爷子高兴了没几年,噩梦就又来了,这廖家从此以后还就没孩子了,怀都怀不上了,这时算命先生同志又说了,廖七命克兄妹,必须娶一个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女子过门方可冲当,按旧社会的说法,这个女子是廖家的贵人理论上讲,这种事一般算命先生是不给算的,泄露天机的事,但架不住廖老爷子有钱啊,万把块的英镑往桌子上一拍,估计算命先生也就豁出去了,有她在,老廖家便可香火兴旺,老辈子人都讲究这个“多子多福”,虽说此时廖老爷子都五十多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顶着舆论压力又续了一房,这一房媳妇便是梁小兰。


  梁小兰过门不久,三姨太果然又怀了孕,这一胎便是廖若远的父亲廖冲,但这梁小兰自己却没怀过孕,日子一年一年的过,虽说廖家从没再有过子嗣,但生过两个儿子,这廖老爷子也心满意足了,就在廖老爷子年过花甲,所有人都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这梁小兰忽然怀孕了,当时虽说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毕竟梁小兰对于廖家的意义非同一般,老大廖七可是命克子嗣啊,若没有这房姨太太保着,两个儿子没准就得掐个你死我活啊,所以廖老爷子并未深究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生了就生了,满月酒照摆,直到有一天廖老爷子感觉自己差不多该到日子了,请了个洋律师来立遗嘱: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三章


  尸检报告

  “遗嘱就是没有小兰他儿子的份儿”老刘头道。


  “不,有”廖若远道,“梁小兰的儿子叫廖刚,田产都分给他了”


  “那他还不满足想你廖家的田产应该有个千八百倾了吧”


  “问题就出在这我廖家的田产相当一部分都在大陆,四九年以后,国民党政府的田契跟废纸没什么区别”廖若远道,“廖刚等于没分到什么东西”


  “等等”听廖若远一提四九年,老刘头眉头立即就是一皱,把扔在床上的那几张私人侦探偷拍照片又拿起来了,“你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前几年吧大概在八六年到九〇年之间。”廖若远道。


  “你说四九年的时候,这个梁小兰已经有了孩子了得二十多岁了”老刘头一张一张的看照片,照片上的梁小兰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如果四九年都二十多岁了,那倒现在怎么说也应该六十了啊,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立遗嘱的时间应该在四五年左右,日本投降前后”廖若远说道,“四九年的时候,廖刚已经好几岁了”


  “那就更不对啦”老刘头拿着照片继续看,“按理说,你拍这照片的时候,这梁小兰,六十岁有了吧”


  “应该有六十多了”廖若远道。


  “你肯定你没找错人吗”老刘头疑惑道,“你不觉得她的年龄跟她这个相貌,搭不上”


  “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是梁小兰本人如果连这点都弄不清,我还查个什么劲”廖若远叹了口气道,“刘前辈,她为什么会这么年轻我也搞不清楚,女人有可能不惜血本去做什么整容手术的但我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她”


  “有钱人真他娘的会保养”老刘头虽然觉得不大对劲,但也没往深处想,只能暗自嘟囔,“接着说吧,你爹妈到底怎么死的”


  “当时大陆的形势已经是明摆着的,国民党军队连连失利”廖若远道,“就在解放军过长江的时候,我爷爷死了,梁小兰本想去找我爷爷理论,但那时候我爷爷病重,根本说不出话来,一直到我爷爷死,遗嘱也没改过”


  “然后她就怀恨在心,盯上了你父亲的财产”老刘头问道。


  “应该是吧”廖若远叹了一口气说,“刘前辈,其实我父亲不是做生意的料


  ”


  “话可别这么说,做生意有很多偶然性的,你大爷现在的成就,也充满了偶然性


  ”老刘头道。


  “刘前辈,你不知道,我父亲和我大伯绝不一样”廖若远似乎挺委屈,“我四岁开始便被寄养在我姨妈家,直到前不久我大伯接我回香港我姨妈是个很怪的人,我父亲生前每月给她三万英镑的寄养费,但她却都捐给了教会她对我很刻薄


  ”


  “廖少爷你堂哥廖思渠的事迹,你应该知道吧”老刘头一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那个堂哥不争气啊我觉得,刻薄未必是件坏事”


  “刘前辈您别说了”廖若远一摆手,“希望你能听我说完其实我并不恨他们把我寄养在姨妈家但作为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就再也没管过,是不是有点过分”


  据廖若远所述,自己很小的时候便被寄养在英国的姨妈家,从此很少见到父母。据姨妈透露,自己的父母很喜欢游山玩水,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廖冲,经常跟一些国外摄影队去亚非国家探险,到最后甚至自己花钱成立了一个摄影队,而这个爱好最终也断送了夫妻俩的性命。


  自从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也再度向全世界开放,大批的港澳旅游者与国外探险者纷纷涌入中国,而自己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廖冲曾经先后三次到过大陆,一次是去罗布泊,一次是去西藏,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是去甘肃,之后便音信全无了。一年后之,甘肃省渭源县的一个山民在莲花山找到了夫妻二人的尸体,经大陆警方尸检,夫妻二人均死于机械性窒息,而杀死他们的,正是他们自己。


  “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老刘头一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大陆警方尸检报告的复印件”廖若远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老刘头,“我父母的尸体保持着掐对方脖子的姿势他们感情很好,我觉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不可能伤害对方”


  “时间: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三时,地点:莲花山东北方山口,死者:罗美君,女三十六岁,英籍华侨这是你母亲”老刘头道。


  “嗯,对”


  “好几年前的事啦”老刘头一嘬牙花子,心说这身骚算是惹上了


  “刘前辈,我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是很久以前的事么”廖若远一皱眉,“连解放前的事您都能查出来,现在才三四年,应该不成问题吧”


  廖若远这话一出,老刘头差点哭出来,马思甲老爷子跟云凌子的事,跟眼前这件事有可比性吗

  “尸表检验: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八时检验见,死者罗美君,尸长一百六十八厘米,无尸斑,尸僵未形成,颈部有明显的缢痕,角膜透明,双瞳等大,直径四毫米,球睑结膜苍白,嘴唇苍白,口鼻腔及双耳腔内未见明显异常”老刘头越念越觉得不对劲,“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七日十时检验见,尸体呈高度腐败状,全身皮肤可见腐败性表皮剥脱及腐败气泡,霉菌斑形成才隔了两天,怎么会就成这样了

  ”老刘头暗自嘟囔,“廖少爷,这其中细节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这件事通知我大伯以后,他也非常吃惊,但他不同意在大陆解剖尸体,沟通这件事耽误了两天,此后我父母的尸体便被空运回了香港,当时尸体腐烂更加严重了,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廖若远道。


  “大陆的尸检报告你怎么拿到的”老刘头问得还挺详细。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大陆人”廖若远道,“这件事都是他替我跑的”


  “廖少爷,我看这件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得见见你那个同学,最重要的,最好能见到当时检验尸体的法医和发现尸体的山民”老刘头说道,“香港的尸检报告有没有”


  “没有”廖若远摇头道,“这件事我大伯不让我介入,所以”


  “廖少爷,你手头上的材料太少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是不是他杀,还有待研究

  ”老刘头说道,“单凭这点东西,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梁小兰啊”此刻老刘头也犯愁了,“你父母去的哪、都干了些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人家梁小兰跟你父母又没来往,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我就是怀疑她”廖若远斩钉截铁道,“我父母去甘肃的前三天,戴金双忽然回国,往常他通常会和梁小兰住最少一周,但那一次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肯定是他尾随杀人,然后伪造现场”


  “啊”老刘头一瞪眼,“这事你怎么早不说”


  “还有前不久,梁小兰竟然拿出了原本只有我父亲才应该持有的廖氏企业股票”廖若远恶狠狠道,“就连我大伯也很吃惊,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明摆着”老刘头一笑,“那还找我干吗”


  “呃刘前辈,请原谅我的失态”廖若远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那些股票是不记名的,在法律上不能当证据。我需要的是他们杀人的直接证据”


  “嗯”老刘头也陷入了沉思,“廖少爷,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看不那么简单这样,你现在去联系你的中国同学,尽量联系当时的法医和发现你父母尸体的山民,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来香港的尸检报告”


  “您弄香港的尸检报告”廖若远也是一脸的吃惊,想不到这老爷子在香港还有这关系


  “嘿嘿我有我的办法”老刘头虽然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也是烦得要命,秦戈啊看来这次不求他是不行了“对了廖少爷你那个小媳妇,什么时候能过来给我开箱子”


  “我明天给她打电话顺利的话大概三天后能到这个请您放心”廖若远道,“我会让她带着技师过来的,先办您的事”


  “嘿嘿好那敢情好对了,廖少爷,打听个我不该打听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身家,怎么还整私定终身那套事莫非她家里不同意你大伯要是有意见不要紧,这件事包在我老刘头身上我去跟你大伯说我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这事老刘头纳闷半天了,这廖若远可是廖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啊,家里金山银山的,小伙子长得又帅,哪家姑娘追不到啊


  “刘前辈你误会了”廖若远一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不是家里的原因,我父母死不瞑目,我怎么能结婚呢听我大伯说调查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我虽然不怕,但我不想连累青青所以,我想等这件事办完再和她完婚”


  “哦”老刘头呵呵一笑,想不到这小子还挺重情义。


  “再说再说”廖若远有点不好意思,脸忽然红了,“再说我们定终身的时候她才十五岁”


  这句话一出,老刘头差点一头栽在地下,好你个小王八羔子啊,刚想夸你小子孝顺,你就蹦出来这么一句,敢情是早恋啊: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四章


  曲青青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是七叔,第一件事便是让阿光安排一辆车,送张国忠去拜会香港的道门名流,而且按张国忠的安排,七叔还写好了几封亲笔信,信中的内容大概是以廖七的私人名义邀请几位大师出席新闻发布会,同信还附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为云凌子平反的文字材料复印件以及由张国忠手书的邀请函,落款分别是:香港廖氏企业董事局主席:廖七;茅山第一百五十三代掌教、全真第一百零四代掌教:张国忠。


  见到信后,这群大师也有点犯傻了,茅山不是早没了么怎么此时又蹦出个掌教来了而且这个茅山掌教还兼着全真的掌教还这么年轻不过怀疑归怀疑,出于礼数,大多数的大师基本上还是热情的招呼了张国忠,虽然对这个身兼两教掌教的年轻人身份有所怀疑,但大多数人在看完了平反材料后,出于对整个事件细节的好奇与对廖七的信任,还是痛快的答应了出席的事在当时,社会名流的公信力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像廖七这样家财万贯无欲无求的名流人物。


  发布会就定在三天后,也就是廖若远的未婚妻曲青青将要到港的日子。要说这廖七虽然人老,但社会活动的精神头可是一点也不小,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只要能想到的几乎全通知到了,听说是廖七有陈年迷冤要提揭示,而且还与道教先人有关,所有记者的反应跟诸位大师一样──好奇。一个混迹商圈多年的老财主,怎么忽然开始研究起宗教事件来了故此,一些嗅觉敏锐的记者在刚接到邀请后就开始来廖家骚扰,希望能提前探到一点口风作第一手报道,对于这帮如饥似渴的新闻工作者,七叔的意思是由张国忠来作主。起初,出于对记者的尊重,张国忠很痛快的答应了接受采访,但没想到这帮香港记者和大陆记者可完全不一样,什么都问,起初的问题还和云凌子沾点边,但到后来干脆问起张国忠自己的私生活来了,什么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修行道术是否影响夫妻生活一类的,搞得张国忠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这还不算,好不容易把这帮记者打发了,七叔又想出来新花样了,准备找一些演艺圈的明星来助阵,发布会结束顺便搞一个西式酒会,想借此机会向香港社会介绍一下张国忠,而且白话得唾沫横飞,煞有介事,最后连阿光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劲的拽七叔衣服:“老爷那些老道最小的也有七十岁啦”


  “哦七十岁我也七十岁啦这不是挺健康么”七叔满不在乎,“那些人开完发布会肯定会回去啦,咱们的酒会与他们无关啦,是为张掌教和刘先生准备的张掌教,你意下如何”


  “这”张国忠头都大了,“廖先生,酒会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回到自己屋里已经是晚上了,张国忠把发言材料拿了出来,一遍一遍的念,以前自己朗读天赋还算可以,但这么多年没操刀,可千万别出丑啊,毕竟有那么多高人看着呢


  就在这时候,老刘头开门进来了,第一句话便听得张国忠头皮发麻,“国忠啊,我活不了几年啦”


  “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张国忠放下手中材料,斜眼看着老刘头。


  “这箱子开不开,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老刘头一脸哭丧。


  “廖少爷昨天晚上找过我,他说可能能帮忙”虽说昨天晚上也喝大了,但张国忠多少有些记忆。


  “帮啥呀孙少爷找美国特务都没开开,他能有辙”老刘头继续一脸哭丧,“国忠啊,我刘凤岩不求别的,但求有生之年能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兰亭序,就算死,也死个心安啊”


  “师兄你别胡说”张国忠道,“你放心,办法一定会有的”


  “国忠啊你说要是真有办法,你肯帮忙不”老刘头没精打采道。


  “当然啊,尽我所能”想起老刘头曾经多次救自己,张国忠此刻怎能拒绝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刘头的表情立即变了,一脸的坏笑。与此同时张国忠也反应过来了:他娘的,又上了这老不死的套了

  三天后,香港丽晶酒店。


  各大报纸、杂志、周刊、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到场共计七十五人,各大道派掌教、大师及其派出的代表到场共计十四人,发布会进行得很成功,张国忠和孙亭轮流回答了记者的各种怪异问题,当然,一些关于超自然话题的提问被孙亭巧妙的回避掉了。发布会最后,相当一部分记者还对孙亭的身份产生了兴趣,问了一大堆关于孙氏家族历史与孙氏企业的问题,甚至还问到了孙亭有没有交女朋友,有没有私生子的问题,这是事先万万没想到的,搞得孙亭也很头大

  另一边,老刘头没有参加这个发布会,而是和廖若远在机场足足等了一下午,由于英国那边机场大雾,所以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等得老刘头简直就是五饥六瘦的,就在老刘头靠在椅子上睡闷觉的时候,一架英航747班机终于到了,旅客通道中,老远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华裔女孩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华裔男子往外走。“刘先生他们到了”廖若远拍了两下老刘头的肩膀。“嗯哪呢”老刘头猛的睁开眼,只见廖若远已经迎上去了。


  老刘头站起身,挺起了腰板,手背在后面微笑而立,前辈吗,当然要拿出点前辈的派头来要说老刘头瘦,那是有相对性的,比张国忠当然是干巴很多,但在同龄老人中,老刘头还算是有点肉的,尤其配上这一身的唐装,加上满脑袋的白发,还有那两撇八字胡子,倒真是有点黑社会幕后老大的感觉。


  “阿远你你怎么跟这种人勾搭上了”曲青青听说有人要开锁,本来心里就有疑虑,这种锁一般人谁接触得上啊但由于未婚夫的苦苦哀求,还是破例带了两个技师过来,但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老刘头这个“黑社会老大”。香港向来以黑社会出名,廖若远的身份又不一般,此刻看见老刘头,曲青青自然是幻想连篇,什么威胁恐吓、敲诈勒索、枪战、爆炸、恐怖袭击什么的,全都跟老刘头靠上边了


  “哎你说什么呢”廖若远也是一愣,心说自己媳妇压根就不认识老前辈啊,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挺熟似的

  “这人干什么的”曲青青停住了脚步,一脸的警惕。


  “哎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就是帮助我大伯对付赵昆成、找回地契的刘前辈啊”廖若远也不知道曲青青到底怎么想的。


  “他”曲青青似乎有点不信,“他那个箱子哪来的”


  “宝贝儿,拜托哦”廖若远面子上似乎有点挂不住了,“这个问题回家再议论怎么样给我留点面子”


  老刘头见这小两口站在原地嘀嘀咕咕不动地儿,干脆径直走到了曲青青跟前,微微一笑,“南京曲氏后人,果然不一般啊”


  “您听说过我们曲家”听老刘头一说话,曲青青也是一愣,老爷子言辞和蔼口气真诚,字里行间带着一股文气,不像是做坏事的人啊


  “呵呵南京曲氏自前朝便得朝廷器重,我等也是略有耳闻其实这“耳闻”全是从廖若远那闻来的”老刘头捋了捋自己那两撇八字胡。


  “不知前辈是”听老刘头这么一捧,曲青青的敌意减少了许多。


  “在下刘凤岩,天津卫刘子威之后,幸会幸会”老刘头微笑道,“姑娘顾虑不无道理,但此事事出有因,还需详述,希望曲姑娘不要多想”原来刚才曲青青的顾虑,老刘头早就看出来了。


  “哦,原来您是刘子威前面的后人啊见到您很荣幸”还别说,这曲青青还真听长辈提过刘子威这么个人,据说比较仗义,但很财迷,就是找我办事可以,让我出钱免谈这么个人。清末的时候,天津港是中国较大的贸易口岸,作为买办头子,刘子威和洋人的关系那是没得说的,当年自家先人好像也和这个刘子威打过交道。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廖若远呵呵一笑,“看来不用我介绍啦”


  “傻子只是祖宗上认识而已”曲青青偷偷拽了一下廖若远的衣角


  廖氏祖宅,廖若远的房间。


  大队人马都去开新闻发布会还没回来,所以老刘头就先跟这个曲青青聊起了这个箱子的来历,当然,箱子里的东西被其形容成是先师秘传给自己的,但被王四照这个卖国求荣的师兄利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给骗走了,之后又装在了那个高科技的箱子里,自己此时请求曲青青帮忙开箱,只是完璧归赵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老刘头还拿出了当年师傅给的那块掌门大弟子玉佩

  “丫头,你看看这个”老刘头拿出玉佩,“哪家掌门可都是把东西传给大弟子啊没有说传给老二的”


  曲青青早就被老刘头里出外进的历史故事给绕迷糊了,此时看见了这个玉佩,也就信了,完全没想“箱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他师傅传的”这回事: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五章


  秦戈入伙

  当晚,张国忠等人班师回朝,个个满面春风的,看来这个平反到是蛮成功的,尤其是孙亭,想当年凭自己在香港和内地的关系,想请到这么多的记者是不可能的,想请到这么多的高人更是不可能,眼下这个张掌教竟然两三天就办到了,虽然这其中七叔的名气占了一半的功劳吧,但张国忠这两教掌教的头衔更是功不可没啊。


  回到家里后,七叔才发现廖若远有“同学”到访以前七叔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曲青青,打听之后,才知道他老曲家在英国上流社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七叔自己没怎么听说过吧。至于曲青青与廖若远的关系以及来香港的目的,廖若远形容得很简单:同学而已,来玩两天


  曲青青随行的两个男子一个姓陆,是保镖;一个姓王,是公司的总工程师助理,这时正在休年假,被曲青青威逼利诱的骗来了。提到开锁,这位王助理起初也有点犹豫,但看着大小姐都点头了,为了以后在公司能吃得开,也就没说什么。开始,老刘头想象的开锁应该是戴个放大镜,用个什么钢什么的伸进去,但一看人家这种开锁方式算是彻底服了,此次这个曲青青为了万无一失,不但带了技师,还把整套设备都带来了,此次曲青青来香港一共带了三个好大的旅行箱,其中一个箱子是衣服,另外两个装的全是工具与设备。这些工具与设备并不是开锁用的,而是制作“钥匙”用的。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廖若远专门给这位王技师安排了一间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地下室,老刘头则把这次出门带的几千美元一分钱不剩的裹了个大红包全塞了过去,这王助理开始还不好意思要,但用手一摸,这红包貌似挺厚啊也便稀里糊涂地接了。


  王助理制作钥匙足足用了一礼拜,按曲青青的说法,这个王助理勤奋好学,是公司员工里爬得最快的,被父亲选中当了这一任的手艺传人,准备等原来的总工程师退休后接替其位置曲氏锁技历来是传男不传女,但受现代男女平等意识的影响,到了二十世纪中期,家中男女后裔都可学习,只不过曲青青懒得学而已。后来因公司业务需要,家庭又开始把手艺传给一些外人,不过“传华不传外”的宗旨是爷爷亲自订下的,到现在一直遵守,公司中掌握核心技术的高级技师清一色是信得过的华人。


  看着这王助理夜以继日做出来了九把“钥匙”,连秦弋的眼睛都瞪直了。只见这些金属质地的“钥匙”薄厚仅与一张纸无异,每个钥匙长约七八厘米,宽大概半厘米左右,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金属,每个钥匙的侧面边缘都有凸出一排异常细密的锯齿,每个锯齿旁边还有一个非常小的椭圆形小孔。据王助理讲述,这种密码锁却是曲氏向瑞士供应的专利产品,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锁,而是一个触发器,九个按键其中有真有假,真假键均直接联动着电子传感装置,假键允许按错几次,要看制作箱子的公司如何设置传感器的程序,很可能只要按错一个键,整个箱子里的东西就完蛋了这种钥匙的功效就是试验那些键是真键那些是假键。


  “拿真键试验出来了但排列顺序又如何确定”秦弋对这种方式仿佛有点怀疑。


  “秦先生,你放心,这些圆孔就是测试顺序用的”王助理小心翼翼的把“钥匙”伸入按键旁边的孔隙,“公司在设计这种密码触发器时也留了后路,不能说自己做出的锁自己开不开啊”


  “您可千万加小心”老刘头生怕这个王助理触发机关让箱子自毁


  大概经过了一上午的折腾,王助理终于将所有的按键都用“钥匙”试验完了,要说不服不行,插入过按键边缝以后,这九把钥匙的“锯齿”各有缺失,但缺失的位置完全不一样,按照缺失位置的不同,王助理得出了箱子密码的正确顺序:931267。


  “你确定”老刘头一脑袋汗,想按却不敢下手。


  “如果您不信,就另请高明吧”王助理似乎有点不高兴。


  “这么简单”孙亭也有点怀疑,如果这个按键触发器直接会对这些薄金属片产生损坏的话,干吗要做上这么多的锯齿啊,直接用金属片往下捅不就完了

  “我说过,这种触发器,我们公司自己也留了后路,想测出来就必须用锯齿”王助理似乎有点不耐烦。


  “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老刘头念叨着这几个数字,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按动按键,9、3、1、2、6、7刚按完最后一个键,只听箱子内啪的一声,老刘头的心律立即加快了一倍,用手轻轻的搬动箱盖,啪的一下,箱盖竟然开了一道缝

  “看来没错王先生你真是厉害”孙亭不由得开始鼓掌,在孙亭的带领下,满屋子的人,包括张国忠、秦弋、阿光、曲青青、艾尔逊都开始鼓掌,老刘头则面带微笑的向四周抱了抱拳,就好像当街耍猴演马戏一样


  掀开箱盖,只见一个两尺多长、半尺来宽的檀木盒子就“嵌”在箱子正中间,四周围全是按箱子轮廓打造的泡沫塑料垫板。


  “这就是兰亭序”老刘头小心翼翼的拿起盒子,掀开了盖子,只见盒中有一卷丝绢画轴,看绢布的颜色,似乎年头也不少了。


  “这是什么”孙亭一直探头探脑的观察,此时看到丝绢质地的东西,脑袋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不是兰亭序王羲之所处的东晋时期,造纸术应早已普及,作为与朋友言欢醉酒时即兴书写的作品,王羲之是不可能用昂贵的丝绢作书写材料的。按孙亭的经验,若是东西写或画在丝绢上,在古代来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室的闺房秘史,二便是其书写年代早于东汉


  看到是丝绢的东西,老刘头的心也凉了一半,兰亭序不可能写在绸子上啊这一点老刘头也是知道的,不过好在老刘头也有心理准备,顺了两下胸口,老刘头一把拿出丝绢,啪地一下打开平摊在了王助理的工作台上,把王助理弄得也是一愣,这老头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啊,相反的,怎么好像很沮丧啊

  “这是什么”孙亭和秦戈身不由己凑到了跟前,只见丝绢上的东西正如想象中的一样,果然不是什么兰亭序,而是密密麻麻的画了一大堆东西,像地图,也像现代房地产的户型图,但经过老刘头与张国忠的眼睛一看,也好似某种阵法。


  “刘先生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廖若远在老刘头耳根子底下嘀咕道。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呃这个就算是吧”老刘头也不想让别人看哈哈,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这到底是什么”秦戈拿着这个丝绢图,一脸的惊愕,“真是奇迹这”


  “哎哎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老刘头蹿到秦戈的跟前一把抢过了丝绢图,“这是我的东西我现在有个事同意给我帮忙的能看,不同意给我帮忙的不能看”老刘头忽然想起来廖若远求自己的那个事了,不管箱子里是不是兰亭序,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想辙啊


  “我帮你我帮你”孙亭对这个古图可是太好奇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凭他考古十几年的见识,还没碰到过这么复杂的古代地图,其繁复程度甚至可以和纽约国际机场的建设规划图相媲美,究竟是某处失落的古城还是某朝的秘密宝藏或许自己可以名垂史册啊

  “哎,孙少爷,你帮我是吧”老刘头偷眼看看秦戈,“来来,孙少爷,咱俩研究,千万别让别人看见”老刘头把孙亭拉到了一边,假模假样的打开丝绢指指点点,只见秦戈干脆把眼往别处一移,不看自己这边。


  “哎,孙少爷你看这个这不是和氏璧吗国忠,来来你看这里也画着和氏璧呢”老刘头忍着笑,把张国忠也拽了过来。


  “哪呢”张国忠一个劲的往这一段古代丝绢上看,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哪像和氏璧,“哪呢师兄”张国忠一个劲的使劲看。


  “这不吗,你抬起点头来,看我手指的这块”老刘头一个劲的偷看着秦戈,“你看这块孙少爷啊,亏你还是干考古的,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师兄,你说的是哪啊”张国忠也是瞪大眼睛仔细的盯着看,说实在的,秦戈开始是不想沾老刘头的事的,但听老刘头一提和氏璧,也是有点按捺不住,心里就像有几百条毛毛虫在爬一样,此时张国忠这么一问,他是彻底忍不住了,“刘先生,能

  给我看看么”


  “哎不帮忙不给看”老刘头假装若无其事,“来孙少爷,来,咱俩研究

  ”


  “哪有和氏璧”孙亭让老刘头指了半天,还是没看见这个丝绢上有什么地方像和氏璧。


  “刘先生我可以帮你”秦戈实在忍不住了


  “啊,你帮我啊来来让秦爷一块研究”老刘头道。


  “刘先生,和氏璧在哪里”秦戈看着这段丝绢道。


  “秦爷,你看,这个形状像不像和氏璧”老刘头忍着笑用手指头在丝绢的地图上圈出一块图形。


  “你你使诈”秦戈眼珠子都气出血丝来了这哪是什么和氏璧啊,自己比在电视购物上买东西上当上得还彻底: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六章


  旧案重提

  虽说生气,但秦戈还是被这张古图吸引住了,凭借自己的经验,眼下这张图虽说不是兰亭序,但如此复杂的古代地图自己还真没见过,也许隐藏着比兰亭序更大的秘密也说不定啊。


  “秦教授,你觉得这应该是什么图”孙亭凑上来边看边问,“不像是藏宝图啊”


  “不像是藏宝图但我觉得这个东西对于王四照应该很重要”秦戈转眼看了看被打开的箱子,“当初我那张后晋藏宝图,是我秦家祖孙三代努力的结晶,也只不过放在了一个民用保险柜里,而这个王四照竟然用这种国防级的保险箱来装这东西”


  “有道理,”孙亭接触过美国陆军的专家,在那些美国专家的眼里,打开这个箱子的难度并不亚于打开美国军方遥控核弹引爆用的箱子,这一点自己是深有体会的,“如果不是藏宝图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图”


  “如果不确定图的比例,很不好说但我觉得像个城市”秦戈将丝图举过头顶,逆着灯光看了半天,之后摇摇头又把图摊开在工作台上,“要是有文字就好了”


  “是啊”老刘头早就纳闷了,如此一张细致如麻的丝图,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呢

  “对了刘前辈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其实作为孙亭来讲,帮老刘头的忙并不需要什么好处,救命恩人啊,报答还来不及呢。


  “是这样”老刘头探头看了看屋外,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了,之后把廖若远父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凶杀”孙亭看了看艾尔逊,“阿逊,这个你应该在行吧”


  “呃我是缉毒出身的,不过我会尽力”艾尔逊也没辙,身为保镖,东家去哪自己也得去哪啊,总不能天天喝茶看报就领工资吧

  “不是凶杀那么简单”老刘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之所以廖家二当家的跟他媳妇的尸首烂得快,可能有两种解释:一,他们被什么东西冲了体,互相掐死了对方,但死的地方是聚阴池,所以尸身不烂;二就是他杀,凶手行凶之后在夫妇尸体周围布了什么阵,所以尸身不烂。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尸身一离开那块地方,烂的速度肯定是变本加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中国公安的两次尸检只隔了两天,尸身烂得就跟死了两个月一样”


  “那我能干什么”秦戈也纳闷,自己又不懂那些歪门邪道,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非费尽心思骗自己入伙啊


  “嘿嘿秦爷,你得发挥你的特务本色,把当年廖氏夫妻尸体运到香港时的尸检报告给我弄来有解剖报告或照片最好我记得,你好像认识警察吧”老刘头想起来了,当年斗倒赵成昆那会,这个秦戈好像说自己认识一个什么陈督察。


  “这”秦戈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应该已经过了警方的存档期了难道有大陆的报告还不够”


  “唉呀秦爷啊,大陆那个才隔了两天啊烂得不彻底尸体运到香港烂透了,我才好确定死亡时间和死因啊我老刘头这辈子就麻烦您老这一回,有没有放一边,找找试试成不实在不行就找找当时的法医”老刘头也知道自己诱骗人家入伙的方式方法不占理

  “嗯好的但这件事我必须通知七叔。陈督察也是七叔的朋友,如果我私下调查,恐怕会引起误会”秦戈道。


  “唉别”还没等廖若远开口,老刘头说话了,“这件事事关廖家祖上的作风问题别让廖爷下不来台你要么就别管,要管就偷着管”


  “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秦戈狠狠的瞪了老刘头一眼,一屋子人都答应帮忙了,自己也不好意思驳这个面子不是

  众人约定,由老刘头、张国忠、孙亭和艾尔逊赴甘肃寻找线索,而秦戈则留在香港查找当年的尸检报告,当然,秦戈身上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找古建筑专家来分析这张古代地图。在大陆地区为云凌子昭雪的事则暂时推到了此事之后。


  回到天津后,张国忠先回了一趟家,旁敲侧击的表露了一下自己不久后即将奔赴甘肃的安排,李二丫也习惯了,基本上没怎么反对,但出乎李二丫意料的是,老头子竟然主动要求张毅城陪同前往,往常出门躲儿子都躲不及,怎么今天自投罗网啊说实在的,张国忠其实还是看上张毅城那个鹞子好使了,灵敏度和智能性可比罗盘强百倍不说,碰上个长虫什么的没准都不用人亲自动手

  第二天晚上,张国忠又来到了柳东升家,把案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希望柳东升能帮忙查查这个戴金双的老底儿


  “戴金双是吧是这仨字么”听张国忠说要在全国查这个人,柳东升脑袋也有点大,不过好在公安系统已经建立了计算机数据库,城市居民的身份信息已经录入电脑管理了,虽说那时的设备也不咋地,但查起来毕竟比以前省事多了,这种事如果放在八十年代,除非是省级的大案,否则是很难实现全国调档的。


  “应该是这仨字”张国忠说道,“英文机票,用英文拼啊,姓戴应该是没跑的后面两个字,别的可能性也有,但不是很多”说罢,张国忠又在纸上写了“金霜、金爽、今双、今霜、尽双、尽霜”这几个名字,“如果是男的,霜字的可能性不大”张国忠道。


  “好我明天就去查结果出来立即给你打电话”柳东升道,“张大掌门,怎么你现在也干起侦探来了”


  “受人之托”张国忠道,“死者家属给我们看了当时大陆公安的验尸报告,两份报告就隔了两天,但尸体变化很大可惜当时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剖尸体我和我师兄从那两张报告的描述分析,发现尸体时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已经超过半年了,现在更是连尸体都火化了不用点特殊手段恐怕查不出来”


  “唉没见过这样的家属竟然不配合破案哎”柳东升眼睛一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张掌门,我手头上也有一个类似的案件一直是我心头一块病啊你看你忙完了这次的事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帮我的忙你们道教不是讲究恶有恶报么你就当代表神仙给这些罪犯来点报应”柳东升基本上还没分清佛教和道教

  “报应是佛家的理论”张国忠此刻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两巴掌,正事说完赶紧告辞不就结了么,非多这两句嘴干嘛啊


  “其实这个事,当初想找你来着后来不是”柳东升尴尬一笑,“当时毅城给我破案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还怀疑你是幕后主谋找你麻烦,后来没好意思找你啊外篇故事,尚未写到后来时间一长,我觉得就算找你应该也无济于事了,不过你要说五年前的案子都有手段解决,我倒把那案子想起来了”


  “你是说,当初那个盗墓团伙的案子”张国忠也想起来了,“不是说案子已经破了么”当时张国忠是想插手的,但一是人家警察不开口,二是自己无缘无故蹲了一天的局子,一肚子气,也便没去赶着帮忙,后来听张毅城说好像案破了,也便没再想过。


  “破什么呀抓住几个喽罗,追回点文物而已,上边倒是给了个嘉奖,记了个功

  ”柳东升叹口气道,“但主谋狡猾得很,从头到尾也没露过面,甚至那些喽罗里有一个号称是他徒弟的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至今也没再发过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我能想象得到,这段时间他肯定不会闲着,没准又招了一帮碎催另起炉灶了。你说这么多年,得往国外折腾多少国宝啊”柳东升皱了一下眉头,“张掌门,我也知道不是每个案子都有可比性,但是听你所形容的细节,死者的情况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啊”


  “相似”张国忠一皱眉,“哪里相似那个徒弟还在不在”


  “那个徒弟早毙啦当时那尸体,通过胃中残留物化验已经死了七天但血液化验显示其死亡时间不到十二小时外表看上去也跟刚死一样,但尸体在公安局就放了一宿,浑身就开始腐烂这个情况跟你说的很像啊”柳东升皱眉道,“还有,那个尸体晚上复活了我和毅城”柳东升刚想说自己和张毅城勇斗僵尸的事,忽然感觉不对劲,跟人家家长说自己带着人家十来岁的儿子去斗僵尸,这不是找抽呢么

  “你和毅城”张国忠脸都绿了

  “我是说我和毅城说过这事”柳东升不由得一阵后怕啊,倘若顺着刚才的话茬子把真相说出来,对面这个掌门非跟自己动刀不可

  “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啊”张国忠一拍大腿。


  “我不是说我忘了吗”柳东升心里话,现在说还差点打起来呢,早说“后来还有一个人,死因跟上一个完全一样,因为害怕他也复活,所以让我们当天就安排火化了在发现他们尸体的地方,都有一些神秘的符咒,从第一个死者的身体里,我们还找到一个东西一个玉石的柱子跟牙签差不多粗细,这些东西现在还在局里放着”


  “哦我能看看么”听柳东升详细一说,张国忠才觉得这个案子远不止张毅城当初支支吾吾形容的那么简单,当今天下懂得此种奇门异术的人本就不多,万一真能找到点线索呢

  “对了我们单位的法医可是全系统有的名啊你说的那个验尸报告,最好能拿去给他看看”柳东升一看张国忠好像挺有兴趣,自己也挺高兴: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七章


  缢痕

  第二天下午下班,张国忠和老刘头开车来到了分局门口,看见柳东升夹着手包已经在门口等了,身边还站了一个满头白发的民警,想必就是柳东升嘴里的那个有名的法医吧。


  求人办事么,怎么说也得请个像样点的馆子,接上人后,张国忠开车直奔国民饭店,弄得法医老陈也有点不好意思,不就是帮忙看看尸检报告么,用得着这么破费吗


  饭桌上,几人先是寒暄了一阵,老刘头把案件线索简单说了一遍后,把当时那个尸检报告的复印件递给了老陈,“陈师傅,按我和国忠的分析,这两个人被发现时,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半年了,希望您能帮着看看,以您的经验,这种情况该如何解释。”


  “颈部有明显缢痕,角膜透明,双瞳等大”接过验尸报告念了几句,老陈的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哎当时的这个法医哎”


  “怎么了”看老陈唉声叹气的,柳东升也挺纳闷,“记录得不详细还是违规操作了”


  “没经验而已尽写些没用的”老陈摇摇头。


  “这话怎么说”张国忠不解,这老陈又没有看见尸体,怎么就知道人家没经验呢。


  “首先,缢痕是个很笼统的词汇,不论是被人用绳索从后面勒死还是被吊死,脖子上都会有缢痕。但这两种缢痕的深浅、角度、痕迹的长短粗细等等特征都有很大的区别而一般被人用手掐死的人,虽说也是窒息,却通常不会有很明显的痕迹,就算有痕迹,跟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也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有明显缢痕的话,那么死者有可能是被人用绳索勒死或者吊死的”老陈无奈道,“现在这报告上只是写着有明显缢痕,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真正的死因都不能确定啊再有,如果凶器不是金属绳索而是尼龙绳、麻绳甚至线绳之类的东西,伤口肯定会留有一些碎屑,这一点对调查凶器的来源,从而圈定凶手的职业范围或居住范围、甚至圈定第一作案现场的范围都很重要,但这份报告里一点都没提到干法医就怕这种含糊其词的报告,很可能会把办案人员带进死胡同啊如果说死者的死亡形态是互相掐住对方脖子的话,按缢痕这个特征推断,死者自相残杀的姿势很可能是伪造的”


  “这一点我也有怀疑”老刘头说道,“他们的孩子向我透露,他们两口子甜蜜得很,不可能自相残杀,但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缢痕能有这么大的学问”


  “还有就是报告上没说身体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尸体的指缝也没检查,更没有体液和血液的化验结果这么重要的细节统统漏掉了就算家属不同意解剖,难道收集一点体液也不行吗”老陈道。


  “没写应该说明尸体一切正常吧”张国忠皱眉道。


  “不”老陈斩钉截铁。“如果是被人杀死,那么肯定会有搏斗的迹象,最少也要有挣扎的迹象,他们的死亡地点如果是山里的话,死者被勒死的时候手指肯定会不停乱抓,身上多少也会有些擦伤。如果手掌与指缝完好无损且全身无任何伤痕的话,那说明死者很可能死于被麻醉后或者昏厥期间,甚至有可能是中毒失去行动能力后被勒死的,但现在这个报告,一无体表细节,二无化验结果,写得跟散文似的,基本上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您觉得缢痕是致命伤”老刘头问道。


  “我只能说,很有可能”老陈说道,“我没看到那个缢痕究竟什么样,所以不能确定”


  老陈这番话以后,张国忠和老刘头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没想到这有一搭无一搭的找个专家问了两句,竟然问出这么多疑点来,按老陈这么一分析,廖氏夫妇脖子上的缢痕成了案件的焦点。这么一来老刘头也纳闷了,如果那个所谓的“缢痕”真是致命伤的话,那很有可能尸体不烂只是偶然情况,放尸体的地方是聚阴池而已,如果他们真碰上了王四照这类懂得摆阵的高手,杀两个人也就是两刀的事孙亭拿着枪都差点让王四照杀死,干嘛非要费那么大劲把人勒死呢再有,人都杀了,为啥要摆阵让尸首不烂,还要伪造现场身上的证件一个都没碰,好象惟恐警察查不出死者身份似的,天底下有这么仁义的凶手吗

  “我不明白啊”这时一直沉默的柳东升开口了,“如果尸体真的在山里都放了半年了,蚂蚁咬也咬烂了啊,为什么嘛事都没有”


  “嘿嘿柳老弟,山里有聚阴池这么一说,聚阴池内不见蝼蚁爬虫”老刘头把聚阴池的原理给柳东升简单讲了一遍,这样一来柳东升又开始继续沉默了准确的说是听迷糊了。


  “对了陈师傅,那这两次尸检报告之间的区别”


  “这”老陈也是一个劲的皱眉,“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问题,当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历经两千多年尸体不腐,很多科学家把原因归为在其棺材中液体的防腐作用与墓葬环境良好的密封,但我看却未必,人的尸体直接埋在土里也会腐烂,难道土里的空气会比墓里多就算把人的尸体直接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过两千年都会腐烂,古代难道有比福尔马林效果更好的防腐液马王堆汉墓埋的只是个官儿太太,如果古代真有这么好的防腐技术,为什么连皇帝都无福消受,一个官儿太太却用上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另有原因”老陈其实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不惜把马王堆的例子都举出来了。


  “行了,国忠,现在基本上可以推断,这应该是普通的凶杀,不烂只是巧合,陈法医已经把咱们的调查范围缩得很小了”老刘头倒是挺会说话,“过几天咱们跟廖少爷的同学一接上头就立即去甘肃,搜集点证据。如果真是一般的凶杀,就交给公安局处理,如果是邪道,那咱就先把凶手撂趴下再交给公安局处理,现在咱啥也没看见,再怎么瞎猜也是白搭”


  “对了这个是当年那个文物案的死者身体里的东西以及现场发现的符咒。你看看吧”柳东升从手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纸袋递给张国忠,里面似乎装着厚厚一打子照片。


  接过照片后,张国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啊”只见两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图案被从各种角度拍了个遍,图案上的文字可以确定是殄文,但大部分不认识,零星有几个认识的其内容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另外,纸袋里还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玉石的小石柱子,表面被刻得密密麻麻的,但看不清刻的什么。


  “我用显微镜观察过这些文字,大体和那些照片上拍的风格一样”老陈道,“我也描了其中的几个,也在那堆照片里。太多了,都描的话估计描到现在都描不完啊局里的同志请教过历史学家,他们都不认得”


  翻了几张照片以后,张国忠看到了所谓老陈对着显微镜描出来的殄文,别看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已经可以肯定是“驭鬼桩”了,“师兄,你看”张国忠把老陈描的殄文照片递给了老刘头,“把这个东西放在死人身体里,啥意思”


  接过照片,老刘头也是一个劲的犯嘀咕,“想让死人起尸,办法多的是,干嘛费这么大劲弄这个啊”碰到玉雕的东西,老刘头还是比较内行的,引魂经的经文有几千字,倘若都刻在这么大个柱子上,肯定得找专门搞微雕的艺术家来弄。当初赵昆成家财万贯,弄在廖家祖宅的那个“驭鬼桩”尚且比这个大了不止一倍,这个凶手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能弄出这么小的东西来“柳老弟,国内搞微雕的行家,你应该查查啊”


  “早查过了”柳东升道,“不查还没事,越查头越大”


  “为什么”张国忠不解。


  “国内搞那行的没几个人我们走访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其中一个号称大师的,作品在故宫都展出过,一个作品在老外那能卖几十万,你猜他看了这东西说什么”柳东升的眉头皱得就跟包子一样,“他说他没这手艺”


  “什么意思”张国忠也是一楞。


  “他把他师傅在世时最得意的作品让我们在显微镜底下看了看,字的大小比这个上边大了少说两倍他说那应该是圈儿里的最高水平已经不可能再小了虽说他自己也不排除有世外高人的可能,但让我们去哪找这位高人呢”


  “我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看看么”老刘头问道。


  “当然”


  拿出了小玉柱,老刘头戴上老花镜一通看,不由得撇了一下嘴。


  “您看出什么来了”柳东升问道。


  “嗯没有。柳老弟,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研究研究”


  “嗯可以,但最好别弄丢了,这个案子没准还得查”柳东升道


  回家路上,老刘头一个劲的嘬牙花子,“国忠啊知道我刚才怀疑啥不”


  “你看出门道来了”张国忠问道,“那当时怎么不说啊”


  “我不说,是因为我怀疑那个凶手的真正目的,绝不止倒卖文物那么简单”老刘头陷入了沉思,“我得找个借口把这东西暂时拿回来,找行家帮忙瞧因为我怀疑”


  “行家谁啊”张国忠也纳闷,心说莫非师兄还认识搞微雕的


  “研究玉的,你说我还能找谁啊”老刘头脸上又是一股坏笑:

  “什么去天津”秦戈拿着电话一个劲的运气,“那香港这边的事怎么办当时的记录警方已经销毁了,当时的法医也移民去了澳洲,我要是去了天津,这边怎么办”


  “移民去了澳洲”老刘头一听这消息,不但没有沮丧,反而高兴起来了,“让廖少爷自己去查咱们忙得都快吐白沫了,他小子倒挺清闲,让他自己去他要不方便去,就让他那个小媳妇去反正啊,秦爷,我们这发现一个奇怪的古玉啊,你得过来看看。”


  “古玉你们查凶案怎么查出古玉来了”秦戈跟老刘头说的每句话都加着一万个小心,生怕有什么圈套,“刘先生,你能不能大概形容一下,什么样的玉哪里奇怪”


  “哎我就知道你得说这个,知道哪奇怪那还叫奇怪吗我要是在电话里形容几句你就能明白,要那么多先进仪器是干啥吃的你要是不信,问国忠啊,来来国忠,告诉秦爷。”


  “哎秦先生,是有个奇怪的玉”张国忠刚想往下说,电话又被老刘头抢了回去,“秦爷,听见了吧信不过我,你得信国忠吧”


  “嗯,我会尽快过去。”说实话,秦戈对张国忠还是比较信任的,此时一听真有连张国忠老刘头都闹不明白的古玉,自己还真想见识一下。


  把赴澳洲走访法医的事丢给廖若远以后,秦戈直接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因为廖若远身为公司董事不方便出国,所以这件事还真就交给曲青青负责了。


  两天后,首都国际机场。


  因为香港机场有雾,班机不能起飞,所以秦戈搭乘的航班晚点了七个小时,把张国忠等得头发都白了,车里就一盘郑智化的录音带,反过来调过去听了不下十遍,里边的歌都能倒着唱了。就在张国忠百无聊赖买了份北京地图准备观摩一下的时候,才看见秦戈拎着包跟着人流走出机场出口。


  “唉呀秦先生你可算来了”张国忠简直比见了亲爹还高兴,“秦先生,吃饭没有机场附近没什么可吃的,等会咱上北京吃顿好的去。”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秦戈一笑,“张掌教,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非要让我过来莫非大陆没有这方面专家”


  “大陆的专家公安局好几年前就走访过了,但看不出什么来。”张国忠简单把几年前地文物案跟秦戈说了一下,“本来,那件文物案是朋友所托,准备放到这件事之后办的,但这两个案子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尸体不腐烂,但如果移动尸体,尸体就会以十倍甚至更快的速度腐烂。我和师兄觉得,如果不是自然界巧合的话,那么尸体周围一定有什么阵法。”


  “嗯,那古玉是怎么回事”秦戈问道。


  “这个古玉就是当年法医从尸体的体内取出来的。我们怀疑是阵法的一部分。”张国忠道,“古玉上雕的是殄文,但非常小,连国内顶级微雕艺术家都叹为观止,坦言以现代国内微雕水平雕不出那么小的字,所以我们怀疑”


  “怀疑那不是现代的东西”秦戈微微一笑。


  “对包括尸体周围的那些符咒,虽说是殄文,但我们基本上都不认识,说明那是一些不常用且已经失传的殄文。不晓得现代怎么会有人懂得那些东西,”张国忠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些隐隐的感觉,这两个案子前后相差也就一年,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干的如果真是,那就太巧了”


  “呵呵,世界本来就很小,”秦戈笑道,“也许大陆公安要抓的人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对了,我这边也有一个消息,就是关于刘先生箱子里的那张图”


  “哦秦先生你有什么新发现”张国忠对这个事也挺好奇。


  “我请教了香港大学古建筑专家刘裕教授,他说这应该是一个地下宫殿”说这话的时候,秦戈眼神里忽然闪出一阵诡异,“张掌教,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听秦戈这么一问,张国忠差点当场休克,“秦先生,这个咱们从长计议好么”


  “是这样的”秦戈压根就没注意张国忠的表情,而是一相情愿的继续唠叨,并从包里拿出一张古图的照片,“图里这些圆的,刘教授认为应该是承重的柱子,这些柱子要承受封土堆的重量如果这个建筑在地面以上的话,是没必要弄这么粗的柱子承重的,还有,这些线条像是通道,如果宽度按一米五计算的话,整个地宫的占地面积应该在三万平方米左右,且很有可能是上下两层,中国历史上并没有哪个朝代拥有建造如此巨大的地下建筑的技术力量,如果这个地宫是真实存在的,那应该列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了”


  “地宫封土堆”这几个字眼张国忠可是听说过,“秦先生,您不是要去盗墓吧那个我可不干,茅山有祖训啊”


  “如果不是墓呢”秦戈诡异一笑,“刘教授觉得这不大可能是墓葬,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有这样的墓葬。”


  “那是什么仓库”


  “究竟是什么,找到了才知道。”秦戈道。


  “那您准备怎么找”张国忠心里压根儿也没拿这事当个正经事。“巴山那破地图,有山水当参照物,你老秦家祖孙三代找了还有一个世纪呢,这个图啥参照物都没有,你从哪找起”


  “怎么找,是我的事。”一看张国忠仿佛有些松口,秦戈也挺高兴,“张掌教,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真的找到了,你有没有兴趣”


  “嗯这个我得回家跟我老婆孩子商量下。”吸取以前冲动的教训,张国忠也长心眼了,凡事都别把话说死,虽说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去吧


  天津凯悦饭店,孙亭的房间。


  接过老刘头递过来的所谓的“古玉”,秦戈一个劲的运气,就怎么个比牙签还细的东西,还敢号称是“古玉”把人从香港折腾到天津,菲佣也没这么好说话啊。


  “秦先生你别看这东西小,但的确很奇怪。”张国忠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秦戈是冲着自己的面子过来的,“秦先生,我们主要是想找你鉴定一下,这是古代的东西还现代的东西,如果是古代的,那应该是哪朝的”


  虽说心里有火气,但秦戈发现眼下这个玉石柱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从颜色看还真不像是新出产的玉石,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不借助显微镜根本就看不清。举起玉柱仔细看了看,在玉石柱表面似乎有些血迹。而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雕纹中,三三两两还有一些黑色颗粒。“鉴定这个东西要去美国。”秦戈叹了一口气,特意强调了一下“美国”。


  “秦爷,俗话说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本事大呢”老刘头嬉皮笑脸道,“我要是你,为了帮朋友,火星也得去啊,但我没这个本事啊,对不对秦爷”


  “刘先生你的确很够朋友。”秦戈气得眼珠子里渗的全是血丝。


  稍微休息了一天后,刚从香港折腾过来的秦戈同志订了最早的一班机票直飞华盛顿。


  一天以后,老刘头接到了廖若远的电话,当年帮自己在中国打听情况的同学已经联系上了,并给了老刘头一个北京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后老刘头发现此人竟然是个磕巴,中国话都说得不利索,也不知道是怎么去英国混的。


  约好碰面时间地点后,张国忠开车拉着老刘头又折腾到了北京。见面地点就在天安门广场老刘头也不知道北京还有哪比较醒目,到地方后,老刘头老远就看见一个矮胖子东张西望的乱学摸,除了长相出乎意料之外,其他一切均符合约定的见面特征:浅黄色t恤衫,戴墨镜,白皮靴。


  “您好,您是庞大洋庞先生”张国忠上前试探性的问道。此人名叫庞大洋,据廖若远介绍,此人十分迷信,原来叫庞小明,因为算命先生说其五行缺水,所以改了这么个名字。本来想叫庞大海的,但与一味中药的名称太像了。不过要说也怪,自从改完名字后这个庞大洋还真是走上狗屎运了,回国开公司赚得盆满钋盈的。


  “哦您您就是刘刘老先生吧”庞大洋握着张国忠的手,一脸的热情。张国忠都快哭了,心说这个人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自己有那么老吗

  “我是刘凤岩”老刘头上前跟庞大洋握手,“这是我师弟,张国忠”


  “师弟”庞大洋摘下墨镜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国忠,心说这师兄弟岁数差得也忒大点了吧“不知道您二位是学什么的师兄弟”


  “哦,我是道教茅山派的掌教”张国忠道,“我们都是道门弟子”


  “哦道道门弟子”一听和道教有关,好像还是个掌门,这庞大洋就跟见了亲爹一样,根本不加怀疑廖若远介绍的人想必不会有错,“唉呀幸幸会


  ”握着张国忠的手,这庞大洋激动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二二位在北京,一切我我做东我我的车在那边咱咱们去吃饭”


  看来这庞大洋也不是省油的灯,开的是一辆凯迪拉克,可比张国忠的这桑塔纳高级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左拐右拐的,庞大洋的车停在了一处东来顺饭庄门口,“来北京就就要吃东东来顺涮涮锅子就二锅头”庞大洋腆着大肚子指挥张国忠停车,“二二位,今天晚上我我安排舞厅,咱们一一醉方休”


  别说张国忠,就连老刘头都郁闷了,廖若远怎么还认识这么块料啊舞厅、一醉方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饭桌上,这个庞大洋还打手机约来个几个尖嘴猴腮的朋友,听说张国忠是香港廖氏企业少东家介绍来的茅山掌教以后,这几个人纷纷想请张国忠和老刘头去自家看风水帮自己挑选商品房,弄得张国忠都快死了,一再强调阳宅风水方面自己不在行,但那个庞大洋还是不罢休,非得让张国忠给自家的镇宅宝剑开光,张国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宝剑本就是煞器,那东西用开光吗

  几轮酒下肚以后,张国忠开始问起正事,一提这事,只见这个庞大洋忽然一脸神秘,偷偷把脑袋凑到了张国忠跟前,“张张真人,有有些事我没告诉廖廖若远怕怕他不信说我找理由不帮他办事,但你是专门研研究这个的所以我我跟你说实话”


  听这个庞大洋说话,张国忠浑身上下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没喝酒的时候都像喝多了的,就更别提喝了点酒了,自己什么时候又成真人了: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九章


  健民诊所

  “当当时,因为他爹他妈死的事有有个法医辞职不干了。”看来这个庞大洋的酒量也不咋地,其实喝了也没多少,脸已经红得像猴屁股了。


  “有个法医不干了这话什么意思”张国忠一愣,听庞大洋这话茬子莫非尸检的不止一个法医


  “可可不是嘛,开始说有有死人,县公安局去的,后来听说是外外宾,上头好像挺挺重视,省里又又派了一帮人过去,重重新尸检的省里人检出来的结论和开始那个法医的不不一样,为这事开始那个法医好像还挨了处分,为为这事,那哥们一气之下不不干了”庞大洋虽说脸红,但语气好像和喝酒之前没什么区别。


  “哦那两份报告是不大一样”这么一听,张国忠明白点了,那两张尸检报告的确太不一样了,一个说是没有尸僵,一个说是重度腐烂,中间才隔两天,换谁谁都不信啊。


  “哪哪两份报告”庞大洋自己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这两份”老刘头递过了廖若远提供的尸检报告复印件。


  “这”庞大洋叼着烟眯缝着眼看了看,“两份报告都都是公安局给我的


  开始那个法医等等我去跑这事时早早就辞职了,他写的报告当年就销销毁了根本没往上报。”


  “他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张国忠问,“他的报告写的什么”


  “他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是个山民”庞大洋说道,“他他负责现场尸检,据说邪得很啊当时我找了那个法医一趟他他说尸体上写了不少怪字,前胸后背都是但一抬到公安局就没没了,他还以为是运输的时候被

  被衣服给蹭掉了,但衣服都是干净的,一点颜色都没没有,嗨不好意思。张张真人大伙吃着饭呢我说这个呸呸”


  “怪字写的什么”老刘头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您们得去问问他自己”庞大洋吃得满嘴冒油,“这个事太太邪了您二位也能看出来,我我这人就信这个我也没跟廖若远说人家信法律跟人家说这个不是添添堵么”


  听完这番话,张国忠和老刘头对了一下眼,看来以前关于巧合的猜测是错的,好像这廖氏夫妇死得还真挺邪门,不烂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什么阵法,但杀人的人为什么要布这种阵法让被自己杀的人不烂呢


  吃完饭后,庞大洋醉醺醺的还想拉老刘头和张国忠去舞厅,被二人婉拒了,问出当年那个法医的名字之后,张国忠花钱雇了个出租司机开着庞大洋的凯迪拉克将其送回了家,而后就在这个东来顺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了一宿,第二天便赶回了天津。


  和孙亭简单介绍了一下到北京了解到的情况后,几人准备前往甘肃,而巨阙、七星这类的“管制刀具”则由张国忠和艾尔逊用透明胶缠在身上带上了火车。为了这个事,二人还每人买了一件大号的圆领t恤。本来张国忠还在为张毅城这个鹞子发愁,老刘头则出主意穿个大衣藏在衣服里混进去,张毅城一听就乐了,“大爷,现在是夏天,我倒不怕把它闷死,穿个大衣您不怕把我闷死啊”


  后来张毅城自己想了个孤注一掷的办法,就是在站外边先把鹞子放了,自己上火车后吹哨,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找到主人的车厢,结果这招还真灵,几人上车放下行李后,张毅城一个飞哨,这鹞子还真就扑扑啦啦地飞过来了。


  “大侄子,你就不怕它飞丢了”老刘头对自己这个侄子的训鸟技巧倒挺佩服。


  “没事大不了自己飞回家去”对这点张毅城自己倒是不担心


  一路上,最受罪的是张国忠和艾尔逊,虽说卧铺车人少吧,但这大刀大剑的也不能拿出来耍啊,这明晃晃的刀刃要是露出来,恐怕用不了三分钟就得让乘警铐走。两人睡觉不能脱衣服,身子不能蜷着,必须跟木乃伊一个姿势在床上躺着,为了保险起见,大热天的还得盖上点毛巾被,这一身白毛汗起的,身子底下硬邦邦的剑柄把肉都硌青了


  甘肃,临漳县。


  莲花山,位于甘肃南部康乐、临漳、卓尼、渭源四县交界处,俗称西崆峒,自古就是佛道两教的圣地,但向往者大多限于教内一些追求“世外清净之所”的高人,所以这里香火和五台山武当山这些地方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尤其到了解放后,最尤其是文革期间,干脆就被当作野山处理了,直到改革开放后才被定为省级自然保护区,在当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老百姓还没有太强烈的旅游欲,加之交通条件有限,所以这里也并没有什么游客,环境绝对可以说是纯天然无污染。


  从严格意义上讲,莲花山位于临漳县境内,当时的凶案也是临漳县公安局派人处理的,所以几人从兰州下火车后雇了辆面包车直接杀到了临漳县城,找了个旅社住下后,张国忠和孙亭第一件事就是外出打听庞大洋嘴里那个辞职的法医。


  据庞大洋交代的,辞职的法医叫崔立严,当地公安局的民警背地里都管他叫一只眼,原因很简单,那个人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是假的,长相比死尸还吓人。临漳本来就不大,老百姓对外乡人也比较热情,不到半天的工夫,二人便找到了崔立严开的“诊所”。


  来到诊所门口,张国忠还真是一愣。只见一个小门脸房的上边挂着一个和门脸面积差不多大的招牌:健民诊所。开始听老百姓说那个人是大夫,开诊所的,还以为是故意找乐开玩笑呢,现在一看果真是诊所,我的娘啊,以前处理死人的人现在处理起活人来了


  走进诊所后,就连孙亭也是一惊,这小诊所别看门面不大,设备倒是五脏俱全,不到三十平米的屋里摆了两个大药柜、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个诊床,甚至还有显微镜工作台、心电图仪以及化验用的试管若干,就是这个心电图仪稍微旧了点,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此外,屋子角上还有个小门,门上挂着一扇齐腰的门帘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了。看底色应该是白布,但从孙亭这个角度怎么看怎么像迷彩的。帘子上还用红漆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住院部。


  “请问崔大夫在么”张国忠边喊边观察这个小诊所的陈设。


  “在在”听见喊声,“住院部”的帘子一掀,从里边出来一个少说一米八五的大个儿,一看见这人,张国忠和孙亭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两步。好在是白天,倘若放在半夜,恐怕张国忠就要抽巨阙咬舌头喷血摆阵了。


  看见张国忠和孙亭,崔立严也是一愣,工厂的工人都有公费医疗,一般都是去县卫生院看病,来自己这里的一般都是周边的农民,就算是城里人,也是跑到农村偷着生第二胎的。而眼前这两位既不像农民更不像是来生第二胎的,不但穿着打扮都挺时髦,还拿着大哥大,看着像俩大款,这种人来这干嘛

  “您您就是崔立严崔大夫”张国忠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实在的,活人能长成这样的确有一定难度。


  “哦是我不知道两位”崔立严一脸的纳闷,伸出一只差不多能拿住篮球的大手。


  和崔立严握了握手,张国忠简明的阐述了一下来意,一听二人是为了几年前那个“荒山抛尸”案来的,崔立严立即一脸的警惕,“你们是谁问这个干嘛”


  “我们是受害者家属所托来调查这个事的”张国忠又把廖若远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顺便把那两张尸检报告的复印件递了上去,“我们请教过一位专家,他认为这两份报告写得不准确,我听说您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法医,所以想来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一听“专家”两个字,崔立严脸上显得极不自然,接过报告看都没看就扔在桌子上,“都找到专家了,还来问我干嘛”


  一听这话张国忠也是恍然大悟,当初这个人不就是因为和省里的专家意见不一样才辞职的吗接着跟人家提“专家”不是揭人家伤疤吗“哦,是这样的,我从天津来,这位孙先生是专程从美国赶过来的,要是信得过那边的专家,我们就不会千里迢迢来请教您了”张国忠反应还挺快,看来这几年确实跟老刘头学油了不少,至少这个嘴皮子上的功夫是练出来了。


  “美国”崔立严打量了一下孙亭,好像有点不信,孙亭倒也实在,直接把护照拿出来了,崔立严接过护照看了看,真是美国人。


  “崔先生,我们是听庞大洋先生提起您的,听说您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不惜以辞职的方式去扞卫科学,我们非常敬佩,而且我们坚信您的观点是正确的”看来这孙亭拍马屁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就这两句话,已经把这个崔立严抬到布鲁诺的高度了


  听两人这么一拍,崔立严的脸色顿时由怒转喜,连忙给两人搬来两把凳子,“来来,二位先生,里边还有个病人,我先去处理一下”


  注解布鲁诺:意大利哲学家和思想家,因宣传哥白尼的日心说而被捕入狱。一六〇〇年罗马教廷宣判其为“异端“,并将其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章


  长生殿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崔立严带着一个大婶掀帘进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编织袋,大把抓了三四把中药材,用报纸包了给大婶拿着走了。


  “哎现在这些工厂啊经济效益上去了,就不顾老百姓的身体健康了”崔立严愤愤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张国忠对面。


  “您这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啊”张国忠有点哭笑不得,药柜里放的明明是西药,这崔立严却给病人抓中药,刚才抓的那几大把药材自己还真认得,是甘草。


  “他们的病,最好是用中药慢慢养”崔立严皱眉道。


  “刚才您说的工厂是怎么回事”孙亭自小在美国长大,对中国内地的情况充满了好奇,此时天色还早,便也想深入了解一下。


  “哎甭提了”崔立严叹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大姐两个多月没来月经了,还以为自己怀上了呢结果我一检查,根本就不是怀孕,很有可能是慢性重金属中毒引起的经期紊乱最近这个造纸厂啊、农药厂啊、什么这个厂那个厂的,到处乱开,废水直接往地里排,能不中毒吗”崔立严一脸的无奈,抬起手指了指周围的陈设,“但你看我这,条件实在有限,我怀疑是慢性铅中毒或者汞中毒,但不能确定,只能让她回家熬点甘草绿豆汤调理一下”


  “不能确定,那您怎么开药啊”孙亭一皱眉,这在美国可是违法的。


  “咳这位兄弟看来你是不懂中医啊”崔立严非但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比哭还难看,“我给她开的是甘草,没有什么毒副作用的,他们平时吃的酱油里就有甘草,解毒的”


  “这么说,您那一大麻袋甘草就是为了这个”张国忠也不好意思一上来就问正事,多少得扯扯闲篇套套关系啊。


  “可不是吗,每个月都得三四个人”


  又攀谈了一阵,张国忠得知,这个崔立严就是临漳县本地人,原本是医科大学学胸外科的,由于对自己的长相缺乏自信,所以在学胸外科的时候还兼学中医和内科,希望通过能力来弥补自身外表的缺憾。


  本来,以他的能力,毕业后不是分配到兰州就是天水,肯定能在大医院当主治大夫,但没想到就在大学最后一年,一场车祸让其失去了一只眼睛,只有一只眼是不能去给别人动手术的两只眼还得开无影灯呢,这使得崔立严本来就自卑的内心更是雪上加霜,毅然放弃了前几年的学业,向校方申请从零开始学习法医,死人总不会笑话自己了吧鉴于其一直以来的优异成绩与遭遇的特殊情况,学校党委通过了崔立严的申请,不但如此,还在校内组织了一次“向崔立严同学学习”的研讨会,以鼓励其他学生学习其不屈不挠的精神。


  此后,崔立严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完成了一般学生需四年完成的课程,以优异的毕业成绩被分配回了临漳县公安局干起了法医。这可好,活人的主刀没当成,倒给死人当起主刀来了。


  “难道政府不管”孙亭问道。


  “政府压根儿就不知道”崔立严道,“就那几个村有事,别的地方都没事,前后也就百十户人,还不是人人都中毒,就算中了,症状也不严重,就是偶尔头疼脑热的,他们自己都不当回事啊今天这个大姐要不是怀疑自己有了,还扛着呢”


  “自己身体有病,自己不着急”孙亭问道。


  “哎你不知道,好多地方啊,生娃都超指标啊,在正经医院看病没地方报销啊”崔立严道说,“像我这样的小诊所倒是也有不少,药费掏不起啊我也不图挣钱,就图个糊口药能便宜就便宜,碰上实在穷的,干脆就不要钱了我可是党员啊所以虽说我是干法医出身的,水平也一般,但在临漳还算有点小名气连上滩、长岭的人都来找我看病,光赶车都得赶两天”说到这,这个崔立严倒是挺自豪的。


  听到这里,张国忠对这个崔立严倒是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刚才那个大婶抓的那几大把甘草少说够吃两个月的,而崔立严才要了她三毛钱,检查干脆就是免费的,看来这人跟巴黎圣母院里那个敲钟的卡西姆渡差不多,长得虽然难看点,但心地倒是蛮善良的。


  “您太谦虚了”孙亭的眼睛里也满是敬佩,“您才是真正的医生”听语气,这句话倒不像是为了拍马屁。


  让张国忠和孙亭轮流捧了一通以后,崔立严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高兴,有生以来还没几个人如此的夸过自己呢,“对了,两位还没吃饭呢吧附近有家腌肉馆不错,今天我做东”心血来潮之下,崔立严想请客。


  饭桌上,张国忠开始向崔立严询问正事,崔立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临漳县长岭村位于莲花山边上,村里有个“大手刘”,之所以叫“大手刘”,是因为此人的手掌大小与身体明显不成比例,一米七的身高,却长着一双能拿住篮球的大手。这个大手刘在县里也算是名人了,此人力大无穷,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最邪乎的一个就是有一次他背着母亲去兰州探亲,等赶到县城的时候正好汽车要开,大手刘背着母亲拼命的追汽车,司机就是不给停,最后大手刘急了,干脆把母亲放在了地上,自己冲上去一把拉住汽车后面的行李梯子,此时这辆大客车就好像急刹车一下,一下就停在了原地,无论司机怎么踩油门,发动机轰声震天,汽车就是纹丝不动。


  下车后,司机发现大手刘已经把行李梯子拉开焊了,两只脚陷下地面一尺多深,吓得司机赶紧作揖道歉,亲自把大手刘的母亲架上了车。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采药的山民开始承包大蓬种药材。但这大手刘却仍然上山采药,大伙都说这个大手刘傻,但按崔立严的说法,这个大手刘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没人采药,山里的药材都是他一个人的。况且真正野生的中药材大都供应出口,收购价比那些种植的药材贵了不止一倍,人家忙活三个月挣的钱,够这帮种药材的忙活半年的。


  发现廖氏夫妇尸体的就是这个大手刘,但其采完药材就把发现尸体的事给忘了,一个月后上山采药又看见了这两具尸体才想起来,然后到村委会打电话报的警。


  “这种事都能给忘了”张国忠哭笑不得。


  “那个人有点先天弱智”崔立严道,“知道报警就不错了”


  “我听说您在尸体上发现了一些字,但等到尸体到了公安局以后就没有了”张国忠道。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和上面的人打起来的”崔立严愤愤道,“其实那个大手刘和当时办案的几个民警也看见了,但上边不信啊要说是写上去被蹭掉了,衣服上也没有啊我是法医,最后责任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看看是不是这种字”张国忠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写着殄文的纸。


  “像”拿过纸,崔立严一个劲的点头,“对了,张同志,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


  “这”张国忠一愣,“他是他他知道的,他是考古专家”张国忠指了指孙亭。


  “哎这个对这是一种古代文字”孙亭反应倒也是快。


  “哦”崔立严看了看殄文,并没继续问。


  “能不能请您带我们去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张国忠问道。


  “可以啊不过事隔这么多年,我也忘了具体在哪了,不过我可以带你们找那个大手刘,他要是也忘了,我就没办法了”


  艾尔逊、老刘头和张毅城一见这个崔立严,一律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尤其是老刘头,差点就把迎敌的架势摆出来了,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人。


  张国忠从县城雇了一辆东风牌货车,拉着几个人直奔长岭村,货车从早晨一直开到了中午,直到没有汽车能开的路了,几个人才下来,“这有山村”孙亭看了看周围,荒山野岭,怎么都不像有人住的。


  “不是这里从这里再走二十里的山路就到了”崔立严开门下车,“我跟司机师傅已经约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来这接咱们”


  “这山不错”老刘头手搭凉棚往远处看了看,气势磅礴,阴阳有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不亚于茅山啊”


  “刘老先生好眼力”崔立严从旁边也凑了上来,“这山号称西崆峒,自古就是风水宝地啊有不少神话传说相传当年秦始皇在这里修过长生宫,也叫长生殿,是为自己祈寿的祭坛骆玉笙骆老的剑阁闻铃里有一句唱词,再不能,玩月楼头同玩月;再不能,长生殿内祝长生,她唱的那个长生殿,传说就是唐玄宗仿照秦始皇这个长生殿修的祈寿祭坛元朝的时候,崆峒派的道士也在这里修建过道观只不过文革的时候被人拆了”说着半截,崔立严还唱了几句,看来这个人还挺有艺术细胞。


  “长生殿祭坛”张国忠问道,“我看八成是治疑心病的”


  “古代人啊什么都信”崔立严道,“我是学医的,别的我不知道,这个可骗不了我,人的细胞衰老,是由dna决定的,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呢”


  “崔叔叔,秦始皇修的不是阿房宫么”张毅城也有点奇怪,历史课上总讲秦始皇修阿房宫,什么时候修起长生宫来了

  “那个不是什么宫殿,祭祀用的地方而已,估计也没多大,叫宫也就听着好听吧”崔立严道是挺喜欢张毅城的,小伙子聪明伶俐,还挺有礼貌的: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一章


  山洞

  翻过了两座山,不远处山坳子里星星点点的几间房子,映入大伙眼帘。“前面就是再有一个钟头就能到了”看来这个崔立严体力还不错,除了脑门子上见了点汗外,连大气都不喘。


  “那几间房子是个村”张国忠拿起望远镜粗略数了数,十二间房,就算一间住五口人,也就六十人,比巴山的席子村还小啊

  “长岭是临漳最小的村,全村就四十三口人行政上归上滩村管,但基本上也没什么可管的”崔立严挥了下手,众人继续赶路。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见长岭村以后赶的路,甚至比先前翻那两座山都多,而且山路崎岖异常,大部分路根本就不能算路,至多算是平坦一点的草丛而已,张毅城新买的白色耐克鞋没一会就蹭花了,“我说让你穿个球鞋你非得穿这个脏了吧”张国忠一个劲的挖苦,“我告诉你,两年之内你甭想再买新的”


  “切你爱买不买,我让我妈给我买”张毅城还不服。


  “你妈嘿嘿,我还就不信了”当着崔立严的面,张国忠也没好意思说这双鞋多少钱,但总而言之,李二丫要能舍得花一千四百多块钱买一双鞋,这地球都能倒着转。


  下午三点左右,长岭村村口。


  虽说远处看着小,但离近了一看这个村至少占地面积还是蛮大的。要按现代房地产的“容积率”而言,每个住户房子的容积率估计01都不到,村子周围还有一圈篱笆。据说是上滩村派人来给修的,看高度也就是摆设,况且深山老林的,家里敞着门都没人偷,修篱笆防谁啊

  村里没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外出了还是呆在屋里不出来。在村边一个最破、最小的院子里,一个人躺在屋门口的草席上呼呼大睡,离远了看就跟停着一具死尸一样,“喏,那个人就是大手刘”崔立严笑呵呵的走到院子边,铆足了劲一声大吼,这一声少说八十分贝,听得张国忠耳膜都是一震,心说离他这么近用得着这么大声吗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唱美声的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大手刘并没像想象中一样忽然惊醒,而是翻了个身,蹬了两下腿──接着睡。无奈,崔立严直接拉开栅栏门走到院里,蹲下身子推揉了足足有一分钟,这大手刘才缓缓的坐了起来,看见崔立严,脸上立即就是一阵傻笑,站起身子从门边拿了一大麻袋药材递了过去。


  “不是收药材”崔立严皱眉道,“前几年你在山里看见的那两个死人,还记得在哪不”


  “死人”大手刘贼眉鼠眼的想了半天,“哦记得记得还来了警察了”


  “这几个人想见见他们,你带我们去一趟吧”崔立严道。


  “哦好好我先穿鞋”说罢大手刘推门进了屋。


  “您和他很熟”张国忠上前道。


  “算不上熟。我从他这收过一次药材,他就记得我是收药材的了”崔立严说道,“其实说他弱智,只不过是逻辑思维比普通人差,依我看,除了力气大以外,这人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得多这样的例子在医学上也屡见不鲜不少人虽然在逻辑思维上被归为弱智,但却拥有超群的记忆力,比那群背圆周率的专家记性还好;有的则是机械反应能力特别快,跟昆虫有一比,有的甚至拥有电子计算机一样的大脑”一谈到学术问题,这崔立严话还不少。


  “对达斯廷霍夫演的那个雨人,就是这类的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实际却是天才”张毅城一个劲的跟着搭茬。


  “雨人”崔立严一皱眉,“科幻片”


  “您就跟他打过一次交道”张国忠一皱眉,“那他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这个人就这样啊谁找他干什么都行,也不问为什么,也不管找他的是谁,只要能到这找到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拒绝”崔立严道,“不少人说他傻,但我觉得这是人家热心肠”


  就在这个时候,大手刘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脑袋上多了顶草帽,脚底下多了双绿色解放球鞋,“走吧”大手刘话也不多,从屋子边上拿起一条麻袋卷起来用绳子捆在了腰里,看着意思是想顺便采点药材。


  几个人从村边的小溪中喝了点水,开始跟着大手刘爬山。


  要说这大手刘爬的山路,跟先前众人来时的路可是天壤之别,来时的山路虽说崎岖,但凑合着叫“路”也不算太过分,但大手刘爬的这个“路”可绝算不上是路了,不但到处是丛林巨石,动不动就要用绳子,甚至有的地方真的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例如,悬崖峭壁旁边不到一尺宽的小石崖,多少还带点下坡,人必须后背贴着石崖慢慢蹭过去,一不留神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好在这个大手刘“意识”还不错,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爬山的料,每每遇到有危险的地方,总是自己先过去,然后把绳子固定好以后再抛过来给众人当安全带


  大概翻过了三座山,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众人跟着大手刘来到了一处山洞,洞外,大手刘抬头看了看天上隐约出现的点点繁星,又看了看周围的山势,然后仔细在地上找了起来。


  “他找什么呢”张国忠偷偷问崔立严。


  “应该就是这吧”崔立严道,“我也记着附近好像有个山洞,但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可不是今天走的路,我们足足走了一天半,中途还在山里住了一宿”


  “这”大手刘找到了一颗半高不高的树,脸上呵呵的傻笑,看来这树是个参照物。


  “这”老刘头一愣,来的时候路过了好几个“聚阴池”,都不是,而眼下的地方既不是聚阴池,也不像布过什么阵法的样,怎么可能是这

  “是啊,好像是这”崔立严也一个劲的回忆。


  “刘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具体位置在哪”张国忠走到大手刘跟前道。


  大手刘抬眼看了看张国忠,眉头一皱,看了看树,又看了看草丛,干脆自己躺进了草丛里,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躺着告诉张国忠:“就是这么躺的”


  “就是这”张国忠看了一眼张毅城,“你那个鸟,有什么反应吗”张毅城摇头。


  绕着大手刘躺倒的位置仔细的找了一圈,张国忠什么都没发现,一马平川都是草地,连个突出的石头都没有,就算布阵,也得有个石头香蜡什么的吧“崔大夫,你当时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香、蜡、石头之类的东西”


  “香、蜡”崔立严一皱眉,“什么香蜡”


  “就是庙里烧的那种香,点的蜡烛”张国忠道。


  崔立严摇头,“当时几个同事把周围好几百米地毯式搜索过一遍,除了他们身上有一个旅行包,里面装了点野营用品和相关证件以外,什么都没发现”


  “这就怪了”老刘头把罗盘掏出来了,看了看阴阳的走向,既不聚阴也不聚阳,人若是死在这里,干尸湿尸都没可能,怎么这廖氏夫妇就能不烂呢更何况据崔立严所说,这大手刘两次发现尸体,中间隔了一个月,尸体竟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如果按照此处山峦的阴阳走势,又怎么可能“国忠啊,你上去看看有什么歪门邪道没有”


  顺着山坡往上爬了大概二三十米,张国忠仔仔细细的把周围的地势看了一遍,一无聚阴之势,二无布阵之墓,尸体如果在这不烂的话,在茅山术中是没办法解释的。


  “不像是巧合”从斜坡上下来后,张国忠开始和老刘头合计,“这个地方压根就不可能聚阴气,连流都不从这流”


  “也不像是布阵”老刘头也是眉头紧皱,“倘若是聚阴的阵,百步以外就没用了但这个地方百步以内全是草,连块石头都没有,而且到处都是蚊虫蝼蚁,不像布过阵的样子啊除非是王四照布的那种开山挖穴的大阵但倘若真把阵布在对面山上,这个距离若想有效,怎么说也得是个开山凿壁的大工程,那也说不通啊,杀人还得带着个石匠班子有这么杀人的吗”


  “你们在这呆着,我去挖药了”大手刘忽然从草坑里站了起来,冲着几个人摆了一下手,连跑带颠的顺着山坡爬上去了。张国忠开始还想喊住他,但喊了几声发现其根本就不理,也只好作罢。


  晚间,几个人就住在旁边的山洞里,这山洞不大,充其量有十几米深,点起篝火拿出面包,张国忠开始和老刘头猜想各种各样的意外可能,什么也被人在身上施了法术啦,什么死前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啦崔立严就像听天书一样,挺想插两句嘴,但却不知道插什么


  注解容积率:建筑业专用名词,计算公式大概为项目建筑面积除以项目占地面积,一般的高层住宅,容积率大概在3以上,也就是说,小区的住房面积是占地面积的三倍。而别墅小区的容积率一般都在1以下,容积率越小,证明小区的居住环境越宽松舒适。: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二章

  野鹞子


  “小兄弟,敢问你爸和你大伯是干什么工作的”崔立严见自己和张国忠老刘头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便开始跟张毅城搭话,“怎么说的好像都是五行八卦什么的”


  “我爸是茅山掌教茅山您知道么不少香港电影里演的那些抓鬼什么的,干那个的”张毅城假装喂鹞子,也没有把头回过来,这黑灯瞎火的和崔立严对视,恐怕晚上得做噩梦。


  “茅山抓鬼”崔立严呵呵一笑,心说真是没天理了,这年头跳大神的都用上大哥大了“你爸是老道不像啊”


  “哎”张毅城也怕这个崔立严误会,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哦,我爸起事是开养鸡场的,抓鬼,业余爱好,纯粹业余爱好。他不是老道

  他师傅是,他也就算个俗家弟子”


  “哦”崔立严眉头一皱,怎么天底下还有爱好这玩意的“那你呢你也喜欢抓鬼”


  “嗯大鬼不好说,小鬼小怪的倒是抓过”张毅城硬着头皮回头道,“崔叔叔,你看我这个鸟怎么样”


  “呃不错”崔立严心说这几个人怎么都神经兮兮的呢问他抓鬼的事,怎么拐到鸟上了


  “这是我抓鬼用的警犬”张毅城神秘道,“您原来也在公安局呆过,见过警犬吧”


  “哦警犬”崔立严倒是经常见警犬,公安局犬队的警犬大都是狼狗,立起来前爪能扒着人的肩膀,倘若是一般的小偷小盗,根本就不用警察出手,几只大狼狗往上一扑,罪犯也就尿了,但眼下这个小雀鹰,怎么也成警犬了“小兄弟,你真的觉得这世界上有鬼”


  “嘿嘿,我知道您不信”张毅城道,“好多人都不信。”


  “我只信我亲眼见到的东西,这是唯物主义世界观啊”崔立严倒是喜欢上纲上线,边说边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假眼。


  “那您信有外星人吗您想啊,宇宙是无限大的,要是告诉您,除了地球以外,还有别的生命,您信不信”张毅城一个劲的诱导。


  “那倒是有可能国外有好多报道啊”崔立严道。


  “那您见过外星人吗”见崔立严上套了,张毅城一脸的坏笑。


  “这”崔立严没词了,对着张毅城噗嗤一笑,差点把张毅城吓着,“小伙子年纪不大,逻辑思维很严谨啊”


  “您看对面那个艾叔叔,他跟您一样,原来也当过警察还当过兵他就差点被鬼弄挂了,还是我大爷救的他还有那个孙叔叔,也一样。”张毅城指了指闭目养神的艾尔逊和正在看地图的孙亭。“您要真想见鬼,回旅馆我就能想办法让您见见


  不过您可别后悔”


  “真真有鬼”见张毅城一脸的认真,崔立严也有点动摇,原来在医科大上学的时候,这样或那样的怪谈多的是,医科大不趁别的故事,就鬼怪传说多,什么解剖室血手印啊,什么被鬼上身跳楼啊,什么看见有人自己吃自己啊,什么标本室福尔马林池子里的尸体自己翻身什么的。本来毕业这么多年,那些邪乎传说早都忘了,但今天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一下子又都想起来了。


  “鬼怎么害人掐脖子”小时候大人不让孩子到山里玩,就骗孩子说山里有小鬼,被抓住会被掐死,所以在自己印象里鬼的唯一本事就是掐人。


  听崔立严这么一说,还没等张毅城答茬,张国忠的眼珠子瞪大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环境上了,而忽略了死者本身的情况,当初公安局陈法医分析的那个可疑的缢痕的事忘了问了,“对了,崔大夫,当初那个尸检报告上写着,死者颈部有明显缢痕,您在尸检的时候看见没有当初尸体除了体表有字以外,依您看,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哦是这样的”一看可算能施展一下专业知识了,崔立严还挺高兴,“当初那两个尸体侧身躺在草丛里,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就像这样”说着崔立严伸手掐住张毅城的脖子示范了一下,“掐得非常紧,掰不开啊,当时我们都想动钳子了,后来还是大手刘给掰开的但是,手掰开后,双方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后来尸体抬到公安局以后,身上的字没了,脖子上的印也出来了”


  “在这没有印,抬过去出的印”张国忠一皱眉,受伤当时没痕迹,过个一两天就青了紫了,这种事放在活人身上还说得通,但死人血液已经不循环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啊我也没太注意”崔立严道,“死者是外宾,这件事都惊动省厅了,直接派过来的专家,尸体抬到县局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的现场报告人家专家看都没看。”


  “那群专家对那个缢痕怎么看”老刘头问道。


  “他们也没看出个门道来,好像最后连什么东西勒的都没弄明白,我粗略看了一眼,那个痕迹的形状和粗细很不规则,不像是绳子勒的,甚至说”崔立严一皱眉道,“甚至说死前所致还是死后所致都不好说,最后那帮什么什么专家得出结论,很可能是罪犯在拖拽尸体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估计也就是糊弄上面人,哪个罪犯能傻到勒着死人脖子拖尸体啊”话里话外,只要一提到专家,崔立严就显得极其不以为然,言外之意:不让我检,你们检照样没查出什么名堂啊

  “对了,还有一点很可疑”崔立严一个劲的回忆,“除了尸体上的字外,还有一点是我与专家分歧最大的地方”


  “哦”张国忠眼睛一亮,“快请说”


  “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肚子很大,男女都是和身体明显不成比例用手摸上去还挺有弹性的”崔立严用手隆着衣服示范,“开始我以为是尸体体内的腐败气体,就没注意,但到了公安局,尸体肚子明显小了很多,弹性也没了,但其腹部、肛门等部位并没有明显的创口,说不通啊但是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剖尸体,也没要求破案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外籍人士啊背景调查、社会关系摸排,连来这里的动机都不知道,案也没法破”


  张国忠和老刘头一边听一边撇嘴,这种死法也忒怪了啊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看来目前只能指望秦戈和曲青青这两边能有点线索了,倘若再不行,这件事也只能作罢,摆明就是无头案啊


  “对动机”一直没说话的艾尔逊忽然灵机一动,“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夫妇不可能是来这旅游的吧他们来这的动机是什么侵犯了谁的利益”


  “艾同志说得有道理,不如换个角度查”崔立严道。


  “这个我问过廖少爷,他也不知道”老刘头犯难了,“不过他说他是在姨妈家里长起来的,回头等我找个有信号的地儿问他能不能跟他姨妈打听打听”


  看了看表,快十点了,“咱们快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往回赶,中午前得赶到公路边上”崔立严伸了个懒腰道

  张毅城倒是很想睡,但眼下这几位除了孙亭以外个个打呼噜的动静都跟开矿有一拼,加上这个山洞的拢音效果,简直就把睡觉现场整得跟工地一样闹,加上洞里又潮又冷,虽说自己倒是挺困,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踏实。就在自己强闭着眼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洞外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鹞子叫,这一声叫得张毅城一惊,莫非鹞子跑了

  睁开眼,张毅城往拴鹞子的地方看了看,只见鹞子仍然拴着,并没逃跑。“他妈的野鹞子啊”张毅城翻了个身接着睡,但过了没半个钟头,只听扑啦啦一声,张毅城赶忙一睁眼,正看见鹞子从山洞飞了出去,而原本拴鹞子的绳子已经被其自己啄断了。“哎我操”张毅城一翻身站了起来,赶忙追出了洞。


  山洞外,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鹞子早飞没影了。“我操”张毅城急得直跺脚,转身跑回山洞翻开张国忠的包就找手电。


  “你干吗”张国忠睡得迷迷糊糊的。


  “鸟跑了我出去看看”张毅城也没多说,拿起手电就冲出了山洞。


  “别走远了”张国忠也没怎么在意,心想外边是山坳子,全是草地,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拿手电照了半天,张毅城才发现不远处的石崖子上落着一只大个野鹞子,足足比自己那只大了两圈,野鹞子旁边落着的,正是自己养的那只。


  “回来”张毅城一个劲的吹哨,但自己养的那个鹞子就跟没听见一样,“他妈的敢勾引我家枣花张毅城给鹞子起名叫枣花”张毅城气呼呼的掏出了弹弓,捡起一个小石块就瞄准了野鹞子。


  啪的一下,石块打在石崖子下面,野鹞子喳喳叫了两声,两个鸟扑啦啦全飞了,“真他妈是招了女婿忘了爹啊张毅城的鹞子是母的给我回来”拿起手电,张毅城大跨步追了过去: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三章

  小山洞


  也不知道这两只鸟是存心和张毅城作对,还是母鹞子对他有所留恋,飞飞停停、停停飞飞的,每次落地,飞得总是不太远,就二三十米,把张毅城肺都快气炸了,心说要么你就彻底飞没影,要么你就回来,这飞飞停停的算咋回事

  拿着手电,张毅城碍手碍脚的往前凑,什么吹哨啊,打响指啊,各种方法都试遍了,要放在往常,自己这鹞子早回来了,可是这次却跟没听见一样,只要自己稍微靠近一点就跟着那野鹞子一块飞走。


  就这么折腾了少说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张毅城实在是气急了,干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哐的一下就砸了过去,“我去你妈的,当我没养过你”张毅城的脾气让李二丫惯得没个样,哪被这么耍过尤其是这个鹞子,往常被掐来捏去只有受虐待的份,这次却反过来开始耍自己了

  这一下可真把这两只鸟吓着了,扑啦啦一下就飞没影了,张毅城用手电往外仔细照了照,再没看见其落地。“他妈的畜生就是畜生没人性”张毅城叹了口气,说实话心里是舍不得,但也没辙,“他妈的等回来老子再买一只”


  调过头,张毅城开始往回走,却感觉越走越不对劲,“他妈的这是哪”张毅城心里一惊,只见四周雾气腾腾漆黑一片,以手电的照明距离连个山坡都看不见,四周一马平川全是乱草,完全不见露营的山洞山洞内有篝火,虽说已经几近熄灭,但隐隐的亮光至少在一两百米外还是能看见的。


  要说山里有雾,那倒不新鲜,来的时候和崔立严闲聊时,崔立严倒提过这个事,山里的植被多湿度高,昼夜温差也比较大,尤其是山坳子里,到了夏天或初秋,到了后半夜基本上全是雾气昭昭的,不过这种雾对能见度的影响不是很大,普通手电少说也能照三十米远。


  张毅城拿的手电,全是孙亭带来的美国军用战术手电,理论上讲应该比普通手电强得多,但此刻的光照距离好像并不怎么远,“他妈的,从山洞出来的时候这雾好像没这么大啊人要倒了霉可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张毅城按着来时的回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但走了得有十来分钟后,发现两边的环境仿佛似曾相识。用手电仔细往地上照了照,原来又回到了刚才用石头扔鸟的地方了,从地里抠出石头的那个坑都在。


  “妈的怎么这深山老林的也有这玩意”张毅城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此刻也难免有些心虚,虽说自己从来没碰到过,但老刘头却时常提起,这种现象叫鬼打墙,在农村比较多,一般都发生在坟地附近,茅山术对这种情况的解释是:阴气或怨气过重所致当年张国忠、老刘头、秦戈在巴山的那个阴气很重的溶洞中,也曾碰到过。


  “怪了”张毅城虽说年纪不大,但思维却缜密。按张国忠和老刘头白天观察地形得出的结论,露营山洞附近的地形既不聚阴也不聚阳,山里的阴气甚至都不流经那里,而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距离山洞走走停停的也就半个小时路程,怎么可能会有这玩意莫非古代是坟地不过质疑归质疑,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真格的

  掏出钥匙,张毅城低头围着自己画了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中央以自己两肩方向为“横”、以面背朝向为“竖”画了个“十字”,之后两肩改面背,面背改两肩,转头九十度继续往前走。


  “他妈的这是哪啊”往前走了大概又有十几分钟,虽说已经出了鬼打墙的圈子了,但张毅城却越走越郁闷,眼前这地方虽说是刚才没来过的地方,但仍然不认得,四周仍然雾气昭昭的,看了看表,还不到两点呢,这要耗到明天早晨,大人着急是小事,光是让这小凉风吹上一宿也够人一呛的

  又走了几分钟,隐隐约约能看见山坡了。快跑了两步,张毅城到了山坡下,深呼吸了口气后开始往上爬,来的时候听崔立严说过,山坳子的雾气也就二三十米高,只要爬得高一点,到了雾气之上,打开手电一公里以外都能看见,张毅城的想法也很简单,自己出来不回去,张国忠肯定得出来找,而当初露营的山洞也是在半山腰上,只要自己爬高点在山坡上用手电晃,一出山洞应该就能看见,这荒山野岭的一点亮光都没有,手中军用手电的强烈白光是再明显不过了。山坡上,张毅城用手电一个劲的绕着圈晃,希望能看见点回应,如果真有人出来找,看见亮光至少也得晃两下啊,可是自己晃得胳膊都酸了,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山坡上,山风比山坳子里可是大了不少,冻得张毅城直打哆嗦。“八辈子没睡过觉啊”张毅城一肚子的牢骚,但没辙,这山里伸手不见五指,自己乱走很可能越走越远,眼下看来只有找个避风的地方暂时挨到天亮了。


  打起手电,张毅城开始在山坡上寻找能避风的地方,不找则已,一找才发觉,这个山坡根本就是个“秃坡”,不但没有任何凸出的岩石能挡风,更连棵粗点的树都没有。打着手电,张毅城在山坡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看见一个约莫有一人多高的小山洞,里面至多有三米深,洞内旮旯处有一个喇叭口形状的小地洞特别明显,用手电照了照,只见小地洞直径大约有四五十厘米,深不见底,仿佛是个天然的地洞。


  进了小山洞,山风小了不少。张毅城低头看了看表,两点半。“他妈的真是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张毅城骂着街,干脆就将手电亮着摆在了洞口,心想万一爸爸和几个叔叔找自己也容易发现啊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张毅城实在有点熬不住了,干脆把胳膊缩到了短袖t恤里开始睡觉。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一只手抓自己的脚脖子。


  “哎呀谁呀让我在这睡会明天早晨叫我”起初,张毅城还以为是大人找到自己了,在叫自己起床,但吼了两声之后却发现不对劲,大人叫起床,往往都是推身子,哪有往死里拽脚脖子的


  “谁”张毅城反应倒是快,睁眼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抓手电,但就在自己伸手的一刹那,只感觉拽自己脚脖子的手忽然加力,整个身子砰的一下就卡在了刚才那个喇叭口形的小地洞口上。


  “我操”张毅城一声尖叫,整个身子扑啦一下被拖出去一大块,一条腿直接就进了那个喇叭口的小山洞了。“救命啊”出自本能,张毅城喊得都跑调了,两只手拼命扒住了洞里几块岩石,把被拽进小山洞的那条腿往外抽,但不论张毅城怎么使劲,这条腿就好像被铁链子栓在了洞里拽一样,就是抽不出来。“爸爸大爷救命啊”毕竟是孩子,此刻的张毅城眼泪都下来了,身上什么家伙都没有,四处是哪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这要是碰上什么歪门邪道,恐怕连尸首都落不下

  要说那个小山洞的宽窄,正好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子,虽说张毅城双手在不停的乱扒,但还是被一点一点的拽进了小山洞,一条腿虽然是一直蹬着洞口,但这点力道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救命啊”张毅城脸都青了,两只手拼命的抓着一切可以抓的地方,但却一点用都没有,脚脖子上的拖拽力量太大了,就算双手抱住了岩石,没过几秒钟也得被迫松开,最多也就十几秒,张毅城的大半个身子差不多都被拽进小山洞了。“爸爸”张毅城有气无力的哭着,两只手尽量扒着洞口的边沿


  就在这时,张毅城忽然感觉有两只超大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领子,只听嗞啦一下,身上的衣服被拽了个粉碎,朦胧中,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粗腿。


  “救命啊救命啊”张毅城也顾不得撕自己衣服的是什么人了,两只手狠命的抱住了眼前这双粗腿。也就是此刻,刚才拽自己衣服的那两只手仿佛又搂住了自己的腋窝

  “啊呀”张毅城一声嚎叫,只感觉浑身一抽,被拽进山洞的那条腿差点被扯断了。不过说来也怪,虽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拽出了那个小山洞,但脚脖子被攥着的感觉却还是存在,莫非拽自己进洞那东西也一块被拖出来了

  注解:在传国宝玺的巴山藏宝洞一卷中,本文曾提到过,离开鬼打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转九十度的弯,但转弯的前提是手中一定要有罗盘之类的方向工具,按茅山术解释,人体受阴气影响会产生一定的错觉鬼打墙本身就是这种错觉造成的,遭遇鬼打墙时,如果在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原地转九十度,实际转的角度很可能并不是九十度,所以有些地方的农村会流传这种方法,就是在身体周围的地上画个圈,圈里画上十字,以这个为参照物转九十度,会比较准确。: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四章

  字尸

  漆黑之中,张毅城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扑通一下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差点没把骨头摔折了,好在摔了这一下之后,拽自己脚脖子的感觉倒是没了。情急之下,张毅城也顾不得疼了,挣扎着伸手去拿洞口的手电,就在这工夫,忽然觉得一团东西从自己脑袋顶生呼的一下就飞出了小山洞。


  “谁啊”张毅城擦了两下眼镜,赶忙追出了山洞,用手电往山坡上照,只见一团黑影正顺着山坡往下滚。


  “坚持住”张毅城四处找了找,从地上捡了块顺手的石头追下了山坡。


  山下,雾气比刚才更浓了,能见度已经降到了不足二十米,“人在哪呢”拿着石头,张毅城小心翼翼的边找边喊,要说也怪,就算被那东西弄死了,临死也得喊一声吧但这山坳子里除了张毅城一个人的喊叫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连虫子叫都听不见,四处安静得让你窒息。


  就在张毅城准备回到山坡上居高临下再看看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坑中哗啦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在里面了。“坚持住”张毅城咬破舌尖,扑的一口血喷在石头上,顺着声音跑了过去,不一会,发出声响的地方已经进入手电的光照范围了,只见两个人正扭打在一处,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正在单方面被打。


  之所以说是被打,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还手的余地,正对着张毅城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后背,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全是土,就跟刚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此人半蹲半跪的骑在另一个人身上,用两只膝盖顶着被骑者的胳膊,而其自己则正抡圆了胳膊狂揍下边这位。


  看到这一幕,张毅城也是一愣,以前听父亲和大爷说过怨孽害人的方法,自己也见到过几次,至多是用嘴咬或者用手插,还真没见过用“大铁炮”生砸的,但奇怪归奇怪,此时此刻救命恩人被压在下面挨揍,自己哪还有时间思考


  “敢拽我脚”张毅城快步蹿到打人者的背后,狠命抡起带着“童子眉”的石头照着这位的脑袋就上一下。要说这下可够狠的,只见打人的这位身子一震,扑通一声就歪倒了。


  “这么简单”张毅城愣在了当场,自己听张国忠和老刘头说过巴山的事,在自己印象里,山里的玩意应该很厉害才对,斩铁都不好使,最次也得用龙鳞,怎么这会让自己碰上,一块板砖就解决了


  就在张毅城一愣的工夫,刚才挨打的这位从地上噌的一声就蹿了起来,敏捷程度就如同猴子一般,还没等张毅城看清其到底什么样,便消失在了浓雾中。“哎别跑啊你谁啊”张毅城也傻了,看这位的速度不像是人啊这到底

  蹲下身子,张毅城仔细的看了看挨砸的这位,只见其腰里栓了个麻袋,半鼓不鼓的,往下是一条脏兮兮的破裤子,裤腿挽着,再往下,一双旧了吧唧的绿色解放凉鞋

  “这”张毅城一下傻在了当场,原来被砸的不是别人,正是外出采药的大手刘


  摸了摸鼻子,还有气,但不论张毅城怎么推摇,这大手刘就是不醒,急得张毅城都快疯了,人家好心救自己,却被自己砸晕了,这阴山背后的连个人都没有,万一人死了,蹲监狱是小事,这份恩将仇报的内疚可是要背一辈子啊,况且听崔立严说过,此人好像还有一个瘫痪的母亲,怎么向老人家交代啊

  “刘叔叔你快醒醒啊”张毅城把手电放在了一边,把身上残留的烂衣服脱下来捂在了大手刘的伤口上,一个劲的按人中顺心口,折腾了少说二十分钟,只见大手刘浑身一颤,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捂了捂头上的伤口,一转头看见了张毅城。


  “刘”看见大手刘忽然醒了,张毅城还挺高兴,刚想说两句什么,便发现一只拳头已经抡到了自己的眼前


  迷糊中,张毅城只感觉到两耳生风,就好像在游乐园坐转盘飞机一样,虽说还有点意识,想醒过来,但这两只眼怎么也睁不开,直到感觉有人用针扎自己

  睁开眼,张毅城第一个看见的是老刘头,旁边是崔立严和大手刘。


  “你这个小兔崽子人家好心救你你用石头砸人家”老刘头嘿嘿一笑。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们是一伙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大手刘傻乎乎的拼命解释,“小娃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我还得谢谢您要不是您把我从那洞里拽出来,我就不止是挨一拳头那么简单了”张毅城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对了,刘叔叔你真厉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人打鬼的”


  “鬼”大手刘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那个就是鬼”


  “到底怎么回事”虽说听大手刘说了半天,但老刘头也没听明白他支支吾吾驴唇不对马嘴的到底想说什么,此刻倒挺想听明白人形容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去找鹞子,迷路了”张毅城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老刘头和崔立严眉头直皱,“毅城啊,你可瞅准了,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老刘头也是不大相信,出道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那东西能被活人压在身子底下用拳头砸的,“会不会是山里的土匪什么的你看错了”


  “这山里不可能有土匪”崔立严搭话了,“解放前都没有,就更别说现在了


  ”


  “是啊,那个小山洞也就这么大就算是土匪,也不可能跟耗子一样往那里面钻啊”张毅城用手比划着地洞的大小,“而且我用石头把刘叔叔砸倒以后,那东西嗖的一下就没影了,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人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看清了我看清了”听到这,大手刘傻呵呵的笑了,“跟这娃子差不多,也光着身子,特别瘦长得像像”大手刘傻乎乎的回忆,一眼瞅见了崔立严,“长得有点像他”


  崔立严听得脸色都白了,但大手刘可不在乎,继续绘声绘色的形容,“但嘴再大


  但眉毛比他浓”听大手刘这意思,那东西长得好象比崔立严还强点

  正在这时,张国忠打着手电从外边进来了,一看儿子没事,心才放下。“你这是跟谁打架了”虽说人没事,但张国忠也纳闷,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想挨顿打都不知道找谁,怎么这大半夜的还能让人打成五眼青

  “不是打架”老刘头把事情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张国忠一听立即对大手刘千恩万谢,从口袋拿出一打子钱要塞给大手刘。


  “我不要钱”大手刘一把推回了张国忠的钱。


  “那也得让我谢谢您啊”张国忠道,“那您家里缺什么”


  大手刘也倒实在,张国忠这么一问,还真琢磨起来了,但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家里缺什么,“我裤子破了,你把裤子给我吧”大手刘看了看张国忠身上穿的裤子不错,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就要换。


  “没问题”一看这大手刘说风就是雨,张国忠汗也下来了,大手刘身上这条裤子刚才打架打得裆都开了,难不成让自己穿着开裆裤回县城


  绿着脸穿上大手刘的开裆裤,张国忠开始详细询问刚才的事,“刘老弟,你说你看清那东西长的什么样了”张国忠紧了紧皮带,还不错,腰围倒是挺合适。


  “对”大手刘来到崔立严跟前,又要拿崔立严当模特,吓得崔立严赶紧站起来,“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们先聊”


  一看模特走了,大手刘又开始形容那东西身上的特征,“那个人身上花花绿绿的


  我在兰州见过我娘说身上写字的都不是好人,所以我在山里看见就打”


  张国忠听着脑袋都大了,这大手刘说的想必是那些纹身的流氓,流氓大半夜的跑山里来干嘛


  “看得清写的什么字么”老刘头也是听了个莫名其妙。


  “我不认得但我记得啥样”说罢大手刘找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写了一大堆,张国忠和老刘头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大手刘写的全是殄文,一笔一划竟然丝毫不差。


  “记性真不错”张国忠都惊呆了,当年上学时背“荷塘月色”,全是认识的字,没一个下午根本背不下来,这大手刘就趁跟那东西打架这么会工夫,竟然把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的殄文记得如此一丝不差


  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殄文,虽说都认识,但却驴唇不对马嘴,大部分是一些标明方位与五行的信息,也好像是咒文,但究竟是什么咒还真没见过。


  “师兄你觉得廖氏夫妇身上的,会不会是这些字”张国忠道。


  “不好说”老刘头此刻也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两个人形,“刘兄弟,你看,这是人的前胸,这是后背你还记得这些字都写在什么位置么”: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五章

  无底洞


  看了看地上的人形,大手刘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一一指出了各段殄文在人身上的位置。蹲在人形旁边,老刘头和张国忠大眼瞪小眼的琢磨了好半天,也不知所以。“对了毅城,你说的那个小山洞在哪”张国忠问道。


  “我要是知道在哪就不叫迷路了”张毅城一耸肩。


  “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大手刘紧了紧腰里的麻绳就要出发。


  “刘老弟天亮再说天亮再说”老刘头赶忙一把拉住大手刘。这时候崔立严从外边进来了,一看见崔立严,大手刘立即把带人去小山洞的事忘了,两步蹿上前,一把抓住了崔立严的手腕子,速度之快简直比真正的“千魂魈”还夸张,“那个鬼长得像他”崔立严还没来得及反应,大手刘已经“先下嘴为强”了,“但嘴再大点眉毛比他浓”刚才的话一句没差又是一遍。崔立严也认了,为了躲开这事,专程跑到洞外吹了半个钟头的山风,这一劫竟然还是没躲过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大手刘便带领众人来到了张毅城遇险的那个小山洞,张毅城差点气死,原来这个小山洞距离露营的山洞仅有几百米远,从山坡上走了最多十分钟就到了,只不过绕着山丘拐了几道弯而已,昨晚自己找鹞子时虽说走了四十多分钟,但大部分工夫是在山坳子里兜圈子。


  “这个洞是炸出来的”小山洞内,爆破专家艾尔逊同志仔细的观察着洞内断裂的岩壁,从岩缝里抠出了几撮碎土用鼻子闻了又闻,“炸得很专业,而且用的不是普通的勘探用雷管,而是专业的军用炸药”


  “这洞在这多久了”听艾尔逊这么一说,张国忠转头问大手刘。


  “我不知道,以前没有,后来就有了”大手刘道。


  “什么时候有的还记得么”


  “我不怎么来这啊我发现那两个死人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了之前我得有一年没来过。”


  “怪了”一听大手刘说到那两个死人,张国忠下意识的把这个洞与廖氏夫妇的死亡联系到了一块,“炸个山洞干吗莫非想藏尸没道理啊”


  “就是这那东西就是从这钻出来的,还想把我也拽进去”小山洞的旮旯处,张毅城指着一处地洞喊道。


  凑上前,几个人围着地洞好一通观察,这是一个形状比较特殊的地洞,大概有点梯形的感觉,上宽下窄,从小山洞的旮旯里斜着通下去,洞的直径大概有六七十厘米的样子。用手电往洞内照了照,发现这个洞虽说角度很陡,却并不是很深,洞尽头的角度也似乎由陡坡变成了水平,黑糊糊的不知通到哪。


  “鬼就住这里”崔立严的语气似乎带有一些玩笑语气,在他印象里,鬼都是无影无形的,怎么此时也跟兔子一样掘洞而居了


  “这好像是个盗洞”孙亭用手摸了摸洞壁,又用眼睛瞄着洞口观察了一下角度,“挖得太专业了”


  “盗洞”张国忠和老刘头不约而同一皱眉。盗洞想必应该是盗墓贼挖的,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古墓,谁吃饭了撑的跑这来挖盗洞

  “在山上挖盗洞的难度,比在平原地区大很多,所以这个盗洞是四边形的”孙亭继续分析道,“相比圆形盗洞,四边型的洞穴更省力,要挖的面积更小,而且倾斜的角度应该是人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能够攀爬的最大限度,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这炸开一个小山洞后再挖盗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好像不是传统的盗墓贼


  ”孙亭伸手摸了摸地洞光滑平整的洞壁,“他们不但用军用炸药炸山洞,我怀疑这个盗洞也是出自一些更加现代化的装备,甚至可以说是科研级的装备”


  “您懂考古”听到这,崔立严仿佛挺好奇,“您看这山里有古墓”


  “说不好”孙亭摇了摇头,“中国历史上,盛行开山为墓的朝代只有唐代,在山中造墓工程量浩大,所以只有达官贵人才造得起,他们选择的墓址往往都是名山大川,不大可能选择这种矮山造墓”


  “有道理”老刘头在一边搭腔,“就算在山里造墓,也得看风水,这里的风水狗屁不是,要阳没阳要阴没阴,再有钱也不可能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啊”


  “既然没有墓,他们下去干吗”崔立严问道。


  “不知道”孙亭用手比了一下洞口的直径和自己的腰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想要的一定不是什么大件以这个洞的直径,稍微大点的东西都很难弄上来”


  张国忠一直在洞口用手电往里照,听孙亭这么一说,忽然想起己去巴山找传国玺的事了,此时听说里面藏的也是小件,加上自己总觉得这个洞和廖氏夫妇的死有关,好奇心也上来了,“有绳子么我下去看看”


  “我这有绳子”大手刘听张国忠问有没有绳子,立即把腰里的麻绳解下来了,绳子不算粗,跟手指头差不多,但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还是没问题的,别看在大手刘腰里缠了仿佛没几圈,但都解下来足有七八米长。


  为了节省绳子,张国忠干脆把绳头系在了腰带上,撩裤腿抽出了“天律”,一猫腰钻进了洞。“爸,里边有东西,你可小心着点”张毅城仿佛有点不放心。


  “大白天的应该没啥事”老刘头倒是不怎么担心,大手刘虽说力气大,但毕竟是人,在大半夜打不过人的冤孽,放在白天又能有多大本事


  钻进洞后,张国忠着实后悔前些日子在孙亭家的胡吃海塞,腰围足足粗了一圈,钻这个洞还真有点费劲,好在这个洞的斜坡还真如孙亭说的那样,有点人体工程学的意思,头朝下用力扒着洞壁,感觉还是能吃上劲的。


  就在离洞底水平处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绳子到头了,搞得张国忠心里这个痒痒啊,解开绳子继续往前吧,洞太窄没法转身,倒着蹭上去又太费劲了,现在让人把自己拉回去吧,又想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娘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准儿廖家命案的谜底就在下面呢”一通自我安慰之后,张国忠解开系在皮带上的绳子,“绳子到头了我再下去看看,绳头就留在这,别往上拽”冲着裤裆后边吼了几嗓子后,张国忠开始继续往下爬。


  到了洞底平缓处,张国忠不禁一愣,水平的盗洞挖了至多两米长,便通到了一个足有一米半见方,近八十厘米高的天然小石洞,不但足够正常人转身,甚至蜷着腿躺在这里睡一觉问题都不大。从空间四周的洞壁看,仿佛完全是天然形成的,顺着下来的方向往前,在小石洞的正前方,一条黑漆漆的盗洞竖直通了下去,用手电往下照了照,绝对是深不见底。“看来这是个中转站啊”张国忠捡起一块石头顺着盗洞扔了下去,什么动静都没听见,“真他娘的深”


  看见张国忠头朝下下去的,而此刻又头朝上上来了,在场的人都挺奇怪,“爸,你练过杂技啊”张毅城第一个按耐不住问了起来,“身子怎么扭过来的”


  “底下有个空堂儿”钻出盗洞,张国忠拍了拍身上的土,“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非在这炸开个山洞挖了,就是为了底下的那个空堂儿”


  “什么空堂儿”孙亭一愣。


  “山里边的天然石洞,大概这么宽见方,这么高”张国忠用手比划着,“还有,石洞的边上有个垂直的盗洞,深不见底我就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山里边有空堂儿的挖得太准了如果挖垂直的盗洞,那个空堂儿可以当中转站”


  “风水学能不能看出山里有石洞”孙亭问道。


  “能”老刘头斩钉截铁道,“但像国忠比划的那么小的洞可看不出来”


  “那就是了”孙亭又想了想,“他们不但拥有先进的钻探设备,更有先进的勘探设备这绝不是普通的盗墓贼他们的目的想必也不普通”


  “我觉得也是”张国忠道,“这山里边全是整块的岩石或碎石,一般盗墓的拿洛阳铲挖非挖死不可,根本不是人能干的活尤其是下边的那个垂直的盗洞”


  “几位,咱得快点司机等不了多久”虽说开始还挺好奇,但听到此时,崔立严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毕竟是干法医的,“走回去少说得一两天呐”


  临漳县城,旅社中。


  回到家后,张毅城第一件事就是换裤子,而老刘头则拿出手机拨通了廖若远的电话,在得知老刘头一行并没发现什么关键线索后,廖若远的语气多少有些失望,得知老刘头想知道父母来大陆的动机时,廖若远显得极其为难,“刘先生,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问过我姑妈了,她不肯说啊她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了解她”


  “这么说她知道”老刘头道。


  “好像是,但我也不确定,每次问到这件事,她都会很不高兴一言不发,我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知道”


  “这样,廖少爷,你再想法问问她我们这边再想想办法,你媳妇儿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没有找到那个法医,等找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挂上电话,老刘头头都大了,心说这是什么姐姐啊,自己妹妹死得不明不白,怎么还不说实话呢“国忠啊,你说那个盗洞,跟那两口子的死有什么关系么”


  “不好说”张国忠道,“我觉得可能有点关系,至少洞里钻出来的东西和他们夫妻俩的尸体一样,身上有字”


  “要不咱下去看看”老刘头也有点好奇,如果真像孙亭说的那样,挖洞的是一群懂得用先进设备的科学家,那洞里会藏着什么东西而那些科学家又是谁


  “现在恐怕不行”老刘头刚说完想下去,孙亭端着杯水进屋了,“咱们身上只有手电,没带任何设备,下去很危险啊”


  “设备”听罢孙亭的话,老刘头哼哼一笑,呼的一把抽出了七星剑,“这就是设备”: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六章

  万事俱备

  “刘先生,我知道那把剑很厉害,但咱们没有通讯系统,又没有强有力的照明工具,甚至连专业的绳索都没有,这么去未免有些鲁莽。”说句实话,虽说孙亭作为考古学家,对这个奇怪的盗洞也是充满了好奇,但自从去过代得夫拉的倒金字塔后,行事风格便也谨慎了许多,“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在这住几天,同时联络秦教授过来这里,从美国捎回一些设备来,这样也比较稳妥。”


  “是啊师兄,孙先生说得有道理最起码的,步话机得有吧”作为唯一亲眼见过那个竖直盗洞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张国忠总是觉得那个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师兄,这些年咱也经过了不少事,去巴山,你去埃及,还有前些日子去缅甸,哪次少得了先进设备我看过那个竖直的盗洞,扔个石头都听不见响深不见底啊万一这两把家伙也不好使呢至少,得让秦先生弄两把打夹心子弹的枪啊”


  “我说你们怎么啥事都非得叫那个姓秦的呢”听完张国忠的一番话,老刘头也是一阵犹豫,但转念一想又得和秦戈共事,心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烦,完全忘了当初恰恰是自己亲自骗秦戈入伙的。


  在给秦戈打电话的同时,众人也得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由秦戈带到美国进行进一步检查的小玉柱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结果,经过对小玉柱上血迹的dna取样化验,发现上面的血迹至少来自于两个人的身体,且两种血迹之间似乎存在巨大的时间差,其中时间较近的血迹大多存在于玉柱表面,而时间较远的血迹则存在于刻文的缝隙之中。而具体的数据则要等待碳14同位素的测定结果。


  “看来那玩意确实不是现代的东西我得给老柳打个电话。”挂上给秦戈的电话后,张国忠从孙亭手中拿过手机,拨通了柳东升的电话,“喂柳大哥,对,是我”


  “你干吗去啦前两天给你打电话死活打不通。”看来在张国忠进山这两天,柳东升没少打电话,“那个叫戴双金的,发音相同或近似的一共查出四个人来。一个高位截瘫,一个三年前死了,一个报失踪了,还有一个服刑犯人,抢劫杀人未遂,判的死缓。”


  “哎”张国忠也是一皱眉,心说怎么叫这个名字的混得都这么惨啊,“他们的年龄籍贯,方便查么”


  “最大的就是死了的那个,死时八十七岁,江苏江宁人,家里人为了多领几年退休金所以一直没去消户口。这次我委托江苏那边的同志帮忙了解情况时才查出来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年了。死缓的那个二十五岁,海南人;残疾的三十岁,四川人;失踪的四十五岁,有神经病史,河北人。我说张大掌教,这几个人,哪个也不像能去甘肃杀人的啊,我怀疑你们要找的人可能不是中国国籍,没准是从英国来中国旅游的,你最好再确定一下”电话那边,柳东升的语气近乎开玩笑。


  “哎”张国忠也郁闷了,“能不能想办法查查这些人谁出过国”


  “呃这个”柳东升似乎有点犹豫,“八几年的出境记录,没有大案的话不是特别好查,这样吧,我委托当地的同志走访一下,但不一定有结果”


  “那也行”张国忠也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让亲家过于为难,“对了柳大哥,告诉你个事,你给我的那个玉石柱,我让朋友带到美国去化验了,现在那边得出一个结果,上边有两人的血,一个是近期的,但一个要早很多”


  “哦”一听这话柳东升来了精神了,“早很多,是早多少”


  “不知道,但据我那位朋友讲,已经得用碳14同位素来化验了,至少得个千八百年的。我们也怀疑那根本就不是近代的东西,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啊”


  “哎没准是他们盗墓盗出来的,什么时候你那边完事回来咱们见面谈吧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你那边漫游我也不浪费你电话费了”说罢,柳东升挂上了电话。


  “柳东升这边还得等,而且不一定有结果”挂上电话,张国忠把柳东升的调查结果跟老刘头大致说了一遍,“还是等等曲青青那边的消息再说吧”


  “我看并不见得”老刘头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我觉得那个失踪的嫌疑比较大”


  “我说师兄啊,那个人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且只有四十五岁,廖少爷的爷爷纳妾的时候他还没生出来呢怎么可能跑到英国跟廖少奶奶偷情啊”张国忠也算服了老刘头了,“从年龄上讲,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个死了的,那家人的家属为了多领几年老爷子的退休金,连户口都不消,这种经济条件可能跑到英国住高级别墅去吗”


  “没准儿路费是廖少奶奶提供的呗”老刘头仍然继续分析,连艾尔逊都听乐了。


  “英国英国对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孙亭忽然开口,“咱们光顾顺着好几年前的线索查了干吗不找李约帮忙看看那个戴金双现在还去不去英国不就完了么”


  “对呀”老刘头也是恍然大悟,“孙少爷,给秦爷打电话让他找李约”


  “师兄,人家出手得十万英镑,这钱谁出啊”对于张国忠来说,买两个大哥大都心疼,就别提花十万英镑请特工了。


  “廖家啊难不成让我出啊没事,这钱先让秦爷给垫上,反正廖少爷总有继承祖业的一天,到时候让他连本带利还给秦爷不就完了么”在老刘头的一番策划下,秦戈莫名其妙又搭进十万英镑去


  一周后。


  秦戈的办事效率是没得说的,这天,就在张国忠正和老刘头下棋的时候,秦戈忽然推门进屋,把满屋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放下手中大得出奇的旅行箱,秦戈满面春风。


  “好消息是你老小子的痔疮犯了,坏消息是让我知道了”老刘头头也不抬,“哎哎国忠,愣什么愣,我这将着军呐”


  “秦教授,有什么好消息”看见秦戈来了,孙亭倒是蛮高兴的。


  “那个玉柱上面的血迹,检测结果出来了,证实是两千年前的东西,但误差可能比较大,可供采样的样本太少了。”


  “两千年”张国忠一愣,看来两千年前那东西就往人身子里放过了,“那坏消息呢”


  “李约那边也查过了,戴金双最后一次在英国入境是在一九九〇年,此后便失踪了。”


  “失踪了”张国忠一愣,“怎么个失踪法”


  “失踪了就是失踪了持旅游签证非法偷渡的,经常这么失踪英国只有他的入境记录,没有出境记录”秦戈道。


  “莫非跟王真江一样,换证件”张国忠道。


  “我说了,人是在英国本土失踪的,李约以警察的身份问过梁小兰了。据她自己说,这个人只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最后一次来她家做客后便再也没见过他”秦戈顿了顿,“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李约说那个女人看上去至多三十多岁,但证件上的年龄已经接近六十了,连女王陛下保养得都没那么好”


  “中国这边我也委托公安口的朋友查过”张国忠把柳东升的查询结果和秦戈说了一遍,“公安口的朋友怀疑这个人不是中国国籍,李约能不能帮忙核实一下”


  “这”听乐柳东升查出来的结果后,秦戈也是一皱眉,也确实,中国仅存的这四个“戴金双”还真没哪个像能跟梁小兰交上朋友的,“好的,我让他尽量去查对了,我听说你们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高科技盗洞”


  “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老刘头拨拉了一下张国忠喃喃道,“我就知道这老小子不是真心来帮忙的”


  “这是咱们可能用得到的装备”秦戈咔咔两声打开了旅行箱的锁,只见箱子内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堆东西,“对讲机、雷管、照明弹、绳索、武器,能带的就这么多。”


  “秦爷你带着这堆东西,是怎么过境的找特务同事帮忙”拿起比孙亭提供的美国陆军装备更为先进的小巧的微型对讲机,老刘头一个劲的嘬牙花子,心说这秦戈和孙亭是准备搞军备竞赛是怎么的怎么搞来的家伙是一回比一回先进啊此次秦戈搞到的装备大部分由李约提供,英国特工部门的专用装备


  将所有设备准备就绪以后,众人一早雇车再次赶往长岭村,第一站是大手刘家,在张国忠看来,此人不但对山里地形熟悉,且连鬼都能揍,不论是带路还是帮忙都是必不可少的人选。


  大手刘也倒真是实在,跟崔立严形容的一样,只要能找到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不问目的二不要报酬。就这样,算大手刘在内,张国忠一行七人又在上一次呆过的那个山洞里扎了营。: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七章

  水下祭坛

  下洞的时间被安排在省时间与工程量。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小山洞外。


  将绳索在洞外固定好,张国忠拿着巨阙剑第一个下了山洞,之后依次是老刘头、艾尔逊、孙亭和秦戈,大手刘和张毅城被安排在洞外等候,为了避免意外,“天律”匕首则留给了张毅城。


  和孙亭猜想的差不多,这个竖直的盗洞有很明显的机械发掘的痕迹,洞的直径大概八十厘米左右,四壁很光滑,必须手脚并用才能撑住,倘若不是秦戈带来的专业登山绳山索带有一种可调控的机械式卡扣,下这个洞可真要费老鼻子劲了。


  也不知道下了多深,直到洞口预留的照明灯变成黄豆粒那么大点的时候,张国忠才下到一个较大的空间内,打开手电一瞧,此处仿佛是个密室,高度大概十几米,和巴山的藏宝洞差不多,仿佛也是就合着天然溶洞修的,密室底部全是水,阴森森的也不知有多深。洞内潮气拂面,就跟进了澡堂子差不多。“他娘的这么深的洞还有水”张国忠心里暗暗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按茅山术的理论,水越深,阴气就越大。万一这水要是过腰了,手里的家伙必须在水里耍的话,威力岂不是会大打折扣有心回去吧,脑袋顶上老刘头已经下来了。


  “师兄,底下全是水,深浅也不知道,要不咱回去吧”冲着头顶上,张国忠一阵大吼。


  “你看看有多深”听见张国忠喊,老刘头一紧卡扣,身子悬在盗洞中间,“要是太深了就回去”


  听老刘头这么一说,张国忠一按卡子,身体缓缓下降到了水中,没想到水面刚刚没过脚脖子,两脚便感觉到了地面。“真他娘的浪费感情”张国忠解开卡扣,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密室四周,发现下来时的盗洞正好打在了整个密室的中间。整间密室面积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和巴山藏宝洞一样,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一股雾气,但浓度比巴山要小很多,用手电能照到四壁。


  “下来吧水刚没脚面”张国忠冲上边喊道。不一会,老刘头、艾尔逊、孙亭和秦戈悉数下到了密室之中。


  “不会也是个藏宝洞吧”老刘头打起手电开始在密室中乱照。


  “不像从盗洞的大小而言,咱们之前的那些人也不像是为了宝藏来的,这个小洞除了能上去,什么都带不走”孙亭道,“但也绝不是古墓一来古墓一般没这么大,二来这里一无壁画二无雕刻,如果真花费如此巨大的工程量来修墓,不可能这么粗糙”


  “不是古墓我知道”老刘头道,“哪国皇上把自己埋这,可就真是嫌自己阳间的日子过的忒舒服,死后想下基层体验生活了”


  “哎我发现个怪事”老刘头和孙亭说话的时候,张国忠刚用手电照四周,“这连个门都没有,他们下来干嘛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挖错了”正说着半截,忽听旁边扑通一声水响。


  “谁”张国忠和老刘头不约而同的抽出了家伙,秦戈和孙亭则端起了枪,差点就扣板机了,几束手电光集中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


  “我别开枪”手电光下,艾尔逊扑腾了几下从水里“爬”了上来,“吓死我了,这边的水很深”


  “有多深”张国忠上前一把拉起艾尔逊。


  “不知道,反正没了我了”艾尔逊边说边脱衣服,“我说这帮古代人可真够损的”


  “我看不只是损那么简单”秦戈收起枪,走到艾尔逊跟前,把手电伸到了水里,大家伙这才发现,脚底下的水仿佛比自己想象的要清亮一点,手电光在水下至少能照出半米来远,“我认为咱们待着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高台,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可能是古代的祭坛,应该有楼梯通下去而这的出口,则应该在水下”说罢,秦戈开始顺着艾尔逊掉下去的地方寻找所谓的“楼梯”,听秦戈这么一说,众人也开始学着秦戈的样子猫着腰找了起来。


  原来众人站着的地方确实是一个正方形高台,两侧深水区域大概有四五米宽,而前后则要陡一些,就在艾尔逊落水的反方向,张国忠还真找到了所谓的“楼梯”,约莫有二十多厘米宽,但陡得很,用胳膊伸到水里试了一下,每级台阶的落差至少有三十厘米。


  “找到了”随着张国忠一声喊,众人呼拉一下聚了过来。


  “我下去试试反正衣服已经湿了”艾尔逊二话不说便要下台阶。


  “等等”张国忠一把拉住了艾尔逊,“水太深了,恐怕有危险,况且这个洞还钻出去过那东西,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应该不会有事吧”秦戈说道,“张掌教,你觉得,那些东西是否可能会游泳”


  “这”秦戈这一问,还真把张国忠问住了,除了雾灵山那个三口孽魄仿佛能扑腾几下以外,茅山术里还真没有哪些怨孽会游泳的记载,况且尸体若真泡在水里,恐怕起尸之前就泡烂了,哪还可能出去祸害别人呢


  “我觉得,咱们之前的那些人应该是全身而退的,如果他们没出去,那至少他们下来时的绳子应该留着我觉得,那东西很可能是别处的,巧合钻进了那个洞而已

  ”


  “有道理”老刘头倒是破天荒的支持了秦戈一次,“这里阴气重,开个口漏了阴气,没准会把那些东西引过来来,艾老弟,话虽这么说,但小心不是错,把这个拿上”


  还没等张国忠说话,老刘头一把把七星剑塞给了艾尔逊,而秦戈则从背包里拿出了登山绳给艾尔逊捆上了。这么一来张国忠也没词了,本来是为调查廖错夫妇的死因下来的,这可好,唯一和其死因有关系的“字尸”倒让这老哥儿俩说成别处偶然进来的了

  拿起七星剑,打开手电,艾尔逊一步一探下了水,没下几阶台阶,水便没到了脖子。“拉好绳子,我下去了”深吸了口气后,艾尔逊一猛子扎进了水下,只见一片手电的光韵在水面晃来晃去的越来越暗。


  也就过了十几秒,秦戈手里的登山绳已经让艾尔逊带下去十几米了,“好像挺深的啊”秦戈边松绳子边皱眉,“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古代怎么会把祭坛设在如此之深的地下祭坛那边是什么古代人怎么进来的”


  “等会儿艾老弟上来的时候,咱们问问他水大概多深,就不难推测这个坛的朝代

  ”老刘头点上烟,开始人模狗样的白话,“祭坛之法由西周而兴,后汉而衰,相传武王罚纣之前,周公曾于太白山设千纛坛以窥天意,高三十丈,方十二丈。而到后汉之时,诸葛孔明借东风曾于南屏山设七星坛,高仅九尺,九尺为汉尺,合到现在也就两米左右,再往后干脆就不弄那东西了就跟这大哥大一样,当年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报话机都得背着,现在能揣在兜里”


  “原来如此,刘先生果然高明”光顾着跟老刘头说话了,秦戈也没注意这手里的绳子,只见绳子越走越快,直到张国忠发现不对劲,“艾先生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啊”一般人憋气最多也就两分钟,此刻已经差不多了,可水下非但一点动静都没有,秦戈手下的绳子反而越走越快。“噢”秦戈这才注意自己手里的绳子,这一卷绳子是五十米,此刻已经被放下去一大半了。


  下意识的一较劲,秦戈想把绳子往回拽,这一用力不要紧,只见原本松弛的绳子瞬时绷了起来,只听扑通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秦戈也拉进了水里。


  “秦先生”等张国忠反应过来,秦戈已经沉入水下了。“你们在这等我我要是五分钟没回来就自己上去”说罢张国忠扑通一下也跳下了水。


  下了水这才知道,这水下的能见度比想象中的差得太远了,虽说跟秦戈是前后脚下来的,但此刻却一点秦戈的影子也看不见,无奈,把头探出水面换了口气后,张国忠也顺着“台阶”向祭坛的正着方潜了过去。


  “他娘的,这是什么”向下潜了四五米以后,张国忠探到了最后一级楼梯,而楼梯的两侧仿佛放着一些笼子,栏杆大概有手指头粗细,长宽高都和棺材相仿,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虽说心有好奇,但此时此刻两个大活人生死未卜,张国忠也没心思仔细观察了,用脚跟蹬了一下楼梯沿,尽可能快的向前游去

  注解

  纛:读音dao,四声,古时军旗之意。


  周公:即周文王四子姬旦。: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八章

  磔池

  此时此刻,岸上的老刘头和孙亭显然比张国忠还着急,“他娘的,下来之前先插一杆黄旗就对了哎,真是老糊涂了”老刘头一个劲的咬牙跺脚,情急之下从包里抓了一把铜钱之后,准备插一杆黄旗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到底几斤几两,但等旗子立好以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剑给了艾尔逊,没家伙根本没法开阵老当初对自己的家伙太自信了,所以黄旗子也没插,现在想插了,家伙却又让艾尔逊拿走了,有心上去拿张毅城的天律吧,又怕张国忠等会儿回来需要帮忙


  而孙亭的脸基本上已经没血色了,这个人虽说平时看上去沉着稳重,但往往在关键时刻会显露出一点纨绔子弟的风范,尤其从埃及回来时候,别看其不把缅甸毒贩子的冲锋枪放在眼里,但若碰上这些鬼鬼神神的事可就难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刘前辈张先生他们不会有事吧”憋了得有半分钟,孙亭磕磕巴巴就说出这么一句


  “应该没啥事他们手里不是一般家伙”老刘头也一个劲的找自我安慰,“这样,孙少爷,一会儿我下水,你先上去”


  “这这怎么行呢”一听老刘头要下水,孙亭更是为难了,自己是年轻人,怎么能让老人去冒险呢

  “外边还有人等着呢咱们都不上去,这算什么事啊”虽说也是心急如焚,但老刘头表面上倒是挺冷静,“没准他们在里边找到什么宝贝了,正研究独吞把咱俩甩了呢,那个姓秦的可没啥好心眼”


  “可是您的身体”孙亭蹲下了身子用手摸了摸水,冰冷刺骨,“这水很凉啊”


  “我可是老年冬泳队的三九天凿开冰窟窿就下去泡着这点凉算个屁”虽说表面上挺乐观,但额头的冷汗可把老刘头的真实心情给暴露了,看了看表,距离张国忠最后一次换气三分钟都多了,水下还是不见动静,“孙少爷,帮我拿着这个”老刘头把大哥大连同上衣一块儿塞给孙亭,“到上面别说实话毅城还是个孩子”


  “我明白”孙亭接过了老刘头的东西,孙亭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老刘头哆哩哆嗦地下水,没几秒钟,水面上的手电光韵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水下。


  顺着张国忠的路线,老刘头也开始从最下方的台阶向正前方游,感觉没游几米,前方便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门的石洞,大概两米高,一米多宽。如果真是门的话,跟这个巨大的密室还真有点不成比例。


  为了保险起见,老刘头在石门前也浮出水面换了一次气,然后一个猛子潜进了石门。水下,石门中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因为不知道通道到底有多长,所以老刘头只能掐算着游进来的距离,作好随时往回游的准备。


  就在老刘头感觉快憋不住了,想返回密室的时候,突然感觉通道两旁的岩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毫无尽头的黑暗。“到里屋了”老刘头脚蹬池底,以最快的速度浮出了水面。


  “给我死吧”脑袋一出水,老刘头便听见了张国忠的大吼,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就好比成吨的巨石被扔进水里一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枪响。


  “别打我在水底下呐”老刘头把手电举出水面一个劲地晃,由于水里仿佛含有某种刺激性的矿物质,所以刚出水面时两眼生疼,加上刚才水花一溅,也看不清是哪开的枪朝哪打的。


  “别开枪”一听老刘头来了,张国忠立即大喊。揉了揉眼睛,老刘头发现张国忠站在离自己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旁边还有两束手电光,想必秦戈和艾尔逊都没什么事。用手电照了照四周,老刘头彻底傻眼了,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间,以前别说见,就算想象一下都很难虽然洞内的空气能见度还不错,而这号称有效照明距离三十米的军用手电就愣是照不到洞顶子。


  往前游了几步,老刘头被张国忠拉上了“岸”。这间密室的“岸”,跟刚才的密室可不一样,岸上没有水,全是旱地,密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似乎也有点雾气,但比刚才的密室可好了不少,能见度至少有三四十米,用手电水平照了照,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得出奇的地下溶洞,形状大概是一个蛇形曲线,大概有三十米左右宽,在可视范围内,岩洞似乎拐了个弯,通到哪里不得而知,在拐弯处不远,仿佛有一扇巨大的“影背墙”,貌似是一个石碑,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与巴山的藏宝洞相比,这个岩洞的人工痕迹要严重许多,工程量甚至说跟直接掏山修一个也没什么区别,脚下地面铺的一律是一米见方的青石板,从脚感分析,估计厚度少说十几厘米。


  每块石板上都刻着盘龙纹后经老刘头与秦戈仔细辨认,花纹刻的并非是龙,而是一种龙型异兽,名曰“夔”,是一种商、周时期常用的纹饰,在离拐弯处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有几根巨大的石柱子,粗细以目测的话至少得十个人能围得过来,一直向上通到手电光照不到的地方,单就这几根柱子而言,想必已经是古代建造能力的极限了;回过头来,老刘头发现自己上岸的地方仿佛就是这个蛇形岩洞的“蛇头”,两边的岩壁呈直角角度向外蔓延,明显是人工凿平的,不但见棱见角,而且还刻了花纹,在那个没有炸药的年代,很难想象这种工程量如何完成。而自己上岸的水面,大概呈一个圆切形状,仿佛是故意留出来放水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这座山是空的”老刘头冻得只打哆嗦,“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动作太快,还没等看清就跑了”张国忠愤愤道,“不过刚才我给了它一刀,估计也没什么能耐了孙先生呢”


  “我让他先上去了”老刘头说道,“咱们四处看看,没什么宝贝就赶紧出去

  我看这个地方不一般”虽说心里没底,但老刘头心里还是惦记找宝贝的事,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从水的深度推算祭坛的规模,这个洞最晚最晚也应该是秦末汉初修的。加之地面上刻的“夔”纹,所以众人已经把岩洞的修建年代锁定到了战国前后,如果真能找着点秦砖汉瓦什么的,这一趟可就来着了。


  一听说孙亭上去了,张国忠的心也就放下了,本来还担心那东西从水里去祸害孙亭,但如果上去就没事了,此刻外面应该是中午,阳光正威,再加上还有一个能揍鬼的大手刘,一个受了重创的怨孽想必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

  就在这时,靠近岩壁边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引起了秦戈的注意,打着手电走近一看,貌似是件衣服。“莫非是古代人的衣服”秦戈蹲下身子,发现衣服是黑色的,一翻脖领子,竟然还有标签,“张掌教”秦戈大喊。


  “这是什么”张国忠拿过衣服,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股腥臭扑鼻而至,似乎沾过血,一翻标签傻眼了,全是外国字

  “tibenndade uk”借着手电光,秦戈若有所思,“这应该是那些人的衣服”目测了一下衣服与水面的距离,秦戈皱起眉头,“孙亭推测的没错,这些人的确是欧洲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衣服会在这”


  “游泳回去当然得脱衣服了”老刘头冻得直打哆嗦,干脆把衣服拿过来自己披上了,“别大惊小怪的,那边好像有块碑,过去看看写了点什么”


  “刚才那东西不像欧洲人变的啊”张国忠边走边说,“别的地方我没看清,但头发是黑的啊欧洲人应该是黄头发啊”


  “兴许是偷渡过去的,”老刘头道,“你看秦爷是美国人,不也是黑头发么”老刘头可是时刻不忘拿秦戈开涮。


  “我是美籍华人”听老刘头这么一说,秦戈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大概走了有三四十米,众人来到了石碑底下,用手电一照,只见碑上刻了两个奇怪的字,以张国忠的水平,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来。


  “这两个字是磔池”别说张国忠,就连老刘头这个书法协会的,都看了半天,“秦书八体里的殳体字这个洞是秦朝修的或者是秦国”看着这两个字,老刘头脑袋左歪右歪不知所以,“秦国字体,各有各的用处,殳体是刻在兵器上的,怎么刻碑上了”


  “磔池什么意思”一直没说话的艾尔逊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其实秦戈也想问,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


  “磔池在古代,是杀牲畜祭祀的意思”老刘头皱眉道,“不过杀牲畜,没必要弄得这么声势浩大吧磔字也有五马分尸的意思,就是商鞅受的那种刑这地方叫做磔池莫非是古代的中美合作所”


  “秦国不至于吧天天打仗还有闲钱补这种笊篱”张国忠开始用手电照着这座大碑转圈,“这有一堆小字,师兄你来认认”只见石碑背后,刻了一大片小字,貌似也是所谓的“殳体”。


  “我看看”绕到石碑背后,老刘头皱着眉看了半天,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圆,等差不多看完了,竟然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注解夔,读音kui,二声;磔,读音zhe,二声。: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十九章

  铁竹阵


  “师兄,上面写的什么”看老刘头鼻洼鬓角直淌汗,张国忠也有点纳闷。


  “国忠啊,你知道秦国灭赵国的时候,俘虏赵国十万大军的事么”看罢刻文,老刘头用手背蹭了一下脑门子上的汗,把头转向了张国忠。


  “知道啊,不是说都活埋了么”张国忠道,“当时我还纳闷,活埋十万人,得挖多大一坑啊唉,我说师兄,你别跟我说那十万人都埋在这了”


  “不是我跟你说是他跟你说”老刘头指了指石碑,要说古代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如果修建了什么大工程,肯定得想办法把工程的前因后果作一下“现场记录”,要么是壁画,要么是刻纹,甚至还有工人在修筑工程时偷着刻的,不光中国如此,其他国家也一样,比如说埃及。


  按老刘头的辨认,石碑背后的刻纹大概是如下内容:

  王异人元年,灭东周于阳人聚,广扩其疆,王异人三年,卬觇娄宿暗赧,娄宿为大王之照,乃示大王殂陨之劫,卬知此劫乃拓土之难,遂禀少公。少公问其然,卬答曰:九五之数方拨天下,大王不及也。少公复问曰:余何如答曰大若,遂遣卬怙天术以揆其玄,愎之以觎,凡庶之数尚为卞眈,况大王呼异年,王殂,少公为王,续问之,答曰:夫十万而磔之,遂佑九五之治,王忖之,不语。王政十三年,桓齮败扈辄于东崮。虏十万人,王大怿,驱之于斯,亲书磔池以用之。


  其大概意思为:


  秦王异人秦始皇的父亲,名异人,后改名子楚,死后庙号庄襄王元年,秦朝在阳人聚消灭了东周,拓展了大片的疆域。秦王异人三年,我窥观天象时发现娄宿暗淡,娄宿是代表大王的星宿,娄宿的暗淡表明大王有驾崩的危险,我知道这是秦国扩展疆域所带来的灾难,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子也就是年少的秦王嬴政。太子问其原因,我回答:九五之数才能拥有天下,大王的命数达不到。太子又问:那我呢我回答:与你父亲差不多。太子随后便想让我运用法术揣测其中玄机,我认为这个要求很过分,所以没有答应,老百姓的命数都是上天注定的,更何况是大王呢第二年,秦王去世,太子即位。继续问我以法术窥天际的事,我回答:需要十万人来祭奠。大王听闻之后若有所思,但没有表态。秦王嬴政十三年,秦国大将桓齮在东崮山击败了赵国大将扈辄,俘虏了十万人。大王得知后很高兴,将这十万人押解到了这里,亲笔提写了“磔池”二字


  至于最后一句话,老刘头也拿不准到底什么意思,“亲书磔池以用之这个以用之,到底是说用这些人来建磔池呢,还是用这些人来当祭品呢先建后祭”老刘头一个劲的纳闷,“十万人站一块也挺大一片了要是这些人都磔在这了,怎么说也得有根骨头啊”想到这,老刘头不由自主的把手摸到了剑柄上。


  “这个自称我的人究竟是谁”秦戈也是一个劲的纳闷,此人以“卬”自称而不是“臣”,说明这个人没有官位,莫非是秦始皇的朋友


  “看来,这里就是崔立严先生说的那个长生殿了”张国忠道,“秦始皇他爹只有王命没有帝命,所以地盘稍大了一点就驾崩了,秦始皇害怕自己跟父亲一样下场,便找人挖这个洞以求逆天改命其实他所希望的并不是真正的长生,而是保证自己的正常寿命”


  “那他好像也没活多久”秦戈道。


  “其实,这位老哥虽说懂得如何改数,但好像也忽略了一点,设磔池一来逆天,二来荼毒生灵,广结孽债,加上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施暴政,像什么焚书坑儒、修长城、筑金堤什么的都是他干的事。当年诸葛孔明那三把火,尚且烧掉了自己不少阳寿,他这么折腾,想不折寿都难啊就算这个磔池真保住了他的九五之数,但阳寿在其他地方应该也折得差不多了”老刘头叹了口气道,“行了,别在这研究秦史了,咱往里走走,有情况就撤要是真埋了十万人,别说都起尸,哪怕起来十个,都够咱一呛的”


  “师兄你说这里真是给秦始皇祈数的地方,应该挺重要啊,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吧”张国忠看了看四周,手心里多少也见了点汗,按照后世的叫法,这种地方应该算得上是“龙脉”了,按理说秦朝时应该还没有类似于“錾龙阵”一类的葬地阵法,所以弄点陷阱流沙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万一碰上那东西,岂不是比碰上怨孽还棘手


  “来者不怕,怕者不来”老刘头举起剑开始继续往里走,“事隔几千年,就算有点什么机关恐怕已经失效了,况且这地方有人来过,他们能出去,咱们应该也能


  ”


  又往前走了一段,众人来到了岩洞的拐弯处,只见这个弯大概拐了个直角,同石碑处的空间差不多宽,但纵深仿佛要更深很多,用手电根本照不到底。


  秦戈装了一颗照明弹,嗖的一下子打了过去,强光下,只见两排大柱子整齐的一字排开,每根柱子之间大概有二十几米的间隔,而岩壁的两侧则整齐的排着不少类似于门洞的洞穴,高矮形状就跟烧砖的砖窑差不多,而最怪的,就要说这两排石柱子中间的地上,整齐的插着一排铁针,直通到岩洞深处连照明弹都照不到的地方,铁针的粗细大概与筷子相仿,是被硬钉入石板缝隙的,每根铁针都有利尖,露出地面大概两寸来长,看品相绝对不是几千年前的东西,每两根铁针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普通人走一步的距离。


  “张掌教你还记不记得王四照保险箱里那张地图”看到这两排齐刷刷的大柱子,秦戈脸上浮现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难不成是”张国忠根本没听秦戈说话,而是和老刘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一排铁针,脑门子上的汗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张掌教”秦戈看了看张国忠怪异的表情,不由得也是一皱眉,“怎么了”


  “师兄咱还是撤吧”张国忠不由自主的把剑抽了出来,“先前那帮人连铁竹阵都用上了”


  “不忙”老刘头哼哼冷笑。“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呢”说罢,老刘头从裤兜里掏出了几个铜钱,从包里拿出了湿辘辘的黄旗子,点上香由于考虑到洞里会有潮气,所以在进洞前,老刘头已经把香都用塑料袋包严实了,所以游过来时,黄旗子虽然湿了,但香还没湿,摆起了窥天阵

  “铁竹阵是什么东西很厉害么”秦戈对张国忠的表现有些不解,当年在巴山时,这个张掌教可没这么瞻前顾后,那一排排的人皮都没怕过,为什么此时会对一排铁针这么紧张


  “秦先生你有所不知”趁老刘头插旗子点香的时候,张国忠开始给秦戈解释铁竹阵的用途。


  茅山术认为,人体内的阳气由七脉中的“回顶”而出,至“足阳”而竭。也就是说,“足阳”脉是人体阳气循环的出口,也是七脉中阳气最弱的一脉。足阳在脚上,大部分恶鬼或畜生冲身,都是从此脉下手。所以,茅山前人便发明了一种阵法叫“铁竹阵”,方法就是利用铁钉从脚面刺入“足阳”,封住此脉铁器不走阴阳,所以不管人的身体有多孱弱,在怨孽之前都能保证安然无事。然而,真正的铁竹阵,铁针要从脚面刺入,且只限于原地不动,而眼前这个铁竹阵,貌似已经被布成“铁竹路”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有人踩着这一排铁钉走进去的。


  “你认为,以前来的人里,也有懂茅山术的”秦戈一皱眉。


  “不好说懂不懂茅山术,这招是茅山前人发明的,但其他教派也有所采用,也许是其他教派的能人吧”看着这一排的铁针,张国忠着实有点头皮发麻。都说贪财的最高境界是“人为财死”,而此时可算开了眼界了,踩着这么一排东西走进去,无外乎比死还难受啊

  二人正说着,老刘头的黄旗杆子已经插好了,随着老刘头一剑插下,黄旗杆子仅仅是晃了两晃。“你看,我说没事吧”老刘头哼哼一笑,“看来先进去的哥们已经把这帮咱破啦”说实话,要是没看见这个“铁竹阵”,老刘头对这里的兴趣也一般,毕竟是个活祭的地方,充其量有点鼎器祭皿,一来不干净,二来不好拿,但一看这足阳阵,老刘头的好奇心便又上来了,肯顶着如此巨大的痛苦挨着扎走进去,里面不定放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贝呢


  “大家加着点小心”拿起剑,老刘头干脆把包都扔地上了,仅是把铜钱捡了捡,把香塞给了张国忠符都湿了,也没法用了,“先看看那些门洞里藏的都是啥

  ”


  看黄旗杆子没怎么动,张国忠的心也放下了,刚进来时还是小心翼翼的,此时反倒开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看张国忠和老刘头仿佛挺有根,秦戈和艾尔逊也长出了一口气

  “张掌教,我发现这里,和那个古地图很像”边往里走,秦戈边向张国忠阐述自己的怀疑。


  “哪个古图”秦戈先前问过的话,张国忠根本没注意听。


  说话间,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洞内的黑暗中。而留在原地的黄旗子,此时忽然嘶嘶的冒起了白烟,也许是刚才弄湿了吧,不湿的话,没准就烧起来了


  注解

  东周:此东周仅为战国时期的一个小国,并非东周王朝。


  阳人聚:位于今河南省临汝县西。


  娄宿:二十八宿之一,为西方第二宿,属金,为狗。娄,同“屡”,有聚众的含义。


  金堤:位于今河南濮阳南边不远,相传为始皇帝嬴政所修。传说秦朝初年,黄河决堤频繁,秦始皇便差监工大臣限期修筑河堤,但当时由于精壮民夫都在修长城,当地很难再找到壮丁,所以监工大臣便把妇女老人小孩甚至卧病在床的人都抓去修堤,即便如此,大堤修筑的进度仍赶不及秦始皇所规定的期限,后来,由于缺土,到了秦始皇要亲视大堤的时候,大堤仍有很多地方未填平,监工大臣为保项上人头,干脆开始用修堤累死的人的尸体填堤,尸体不够了,干脆就用活人填,终于赶在秦始皇到达前修好了大堤。故事详见百度百科之“秦始皇跑马修金堤”。:

  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二十章

  铁锁尸


  虽说黄旗杆子没有什么动静,但张国忠仍然隐约感觉有点不自在,要说人类毕竟也是动物,有些本能虽说退化了,但偶尔也有被激发的时候,“师兄,我怎么浑身感觉不自在呢”越接近那些类似于砖窑的洞口,张国忠浑身上下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就越强烈,就好像坐汽车坐了十几个小时没换姿势一样,浑身上下的关节怎么活动都觉得别扭。


  “没准是缺氧吧”老刘头倒是不以为然,虽说自己对现代西医理论并不是很在行,但常识还是有的,眼下这个洞虽说空间很大,但毕竟已经尘封了两千多年,洞内的空气质量比外边自然差了不少,自己多少也有点头重脚轻,当初到巴山的时候也有点类似的感觉,但要轻得多,毕竟巴山那个藏宝洞有个盗洞与外界通着,而这个岩洞虽说外围那个祭坛被打了个盗洞,但与内部的通道却被水封着,内部空气质量差点也理所应当。


  门洞大概只有一米五高,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洞后,众人发现,门洞内部原来是一个大空间,长度不清楚,但宽度至少有十几米,从中间满是凿刻痕迹的石柱看,整个空间应该完全是人工硬凿出来的,可能出于节省工程量的考虑,空间的高度甚至比缅甸公明山那个日本人修的洞穴还低,连老刘头都得猫腰了。


  “这是什么”用手电大略一照,秦戈不由得一皱眉,手电光下,只见低矮的洞顶整齐的吊着一排排的粗链子,大概有胳膊腕子粗细,拴船锚都够用了,每条链子下面,都有一个黑漆漆的地洞,直径大概和下来时的地洞差不多,放眼望去,直到手电照不到的地方,同样的地洞大概有几十个,好象马蜂窝一样。地洞内全是水,水面比地面低了大概二十厘米左右,每个地洞之间都有一道浅水槽通着,但洞内的水面已经低于水槽了。


  “多大人了连铁链子都不认识”老刘头小心翼翼的走到铁链子跟前,用剑尖敲了敲这些粗铁链子,听了听动静,“好象不是铁的”


  “应该是铜的”秦戈说道,“秦人善于炼铜,秦国的铁链子应为铜制而非铁制。”


  “行了,用不着你给我上课”老刘头蹲下身子,开始仔细观察铜链子下面的地洞与水槽,“国忠啊,看来这地方确实让人破过”


  “怎么说”张国忠也蹲下了身子,用手摸了摸水槽,已经干了。


  “你看这个水槽,想必是当初设计用来给这些洞里补水、防止洞里水蒸发的,如果不是这个水槽,这洞里的水经过两千多年,恐怕早就干了但你看现在,洞里的水并没少多少,说明水槽的源头已经被人堵上了”老刘头眯缝着眼哼了一声,“堵水槽的,八成就是踩着钉子走过去那主儿”


  “有道理”张国忠站起身,用手搬了搬铁链子,似乎挺沉,“里边吊的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宝贝”老刘头道,“没准是人骨头别动为妙在水里泡着阴阳相隔没准没事,出了水恐怕就麻烦了”


  “不不是骨头”老刘头话音没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艾尔逊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铆着劲呢,“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快坚持不住了”


  “你干嘛呢”秦戈扬起手电,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艾尔逊趁众人说话的时候,竟然一个人溜达到了旁边,抓着铁链子把吊着的东西拽出了水面一截。


  “哎这个冒失鬼”张国忠和老刘头打起手电三步两步来到了艾尔逊旁边,仔细地看起了被拽上来的黑乎乎的东西


  与此同时,洞外。


  事实证明,孙亭的耐性的确不怎么样,起初装得还挺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向外表沉稳的孙亭开始坐立不安,加上张毅城一直追问下面到底怎么回事,等到十几分钟头上,孙亭实在扛不住了,就把洞下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张毅城听得脸色惨白,蹲下身子拉开大旅行包就开始找东西,匕首、符纸、瓶瓶罐罐摆了一大堆。


  “毅城啊”看张毅城如此举动,孙亭更是心急如焚,“他们四个人呢,身上还有枪,应该不会有事吧”


  “孙叔叔,你知不知道对方有几个”张毅城头也不抬。


  “这个嘛”孙亭也没词了,光看见人被拉下水,别说对方几个,就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啊

  “我下去,你们在上边守着”没三分钟,张毅城便已“全副武装”,符纸被卷成卷装在了空矿泉水瓶子里,大旅行包里有用的东西基本上全被张毅城倒腾到了自己的双肩背包里。


  “这怎么行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孙亭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个孩子听说有危险要下去,而自己一个成年人却上来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不晓得自己今后还怎么在考古圈里混


  “哎呀真麻烦”张毅城也没工夫在谁下谁不下的话题上扯皮了,自己的亲爹生死未卜啊“那孙叔叔,咱俩一块下去刘叔叔你留在这吧”


  “哎好”大手刘看这俩人争来争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洞里的东西大概被艾尔逊拽出水面二十几厘米,似乎还挺沉。通过手电光,张国忠发现链子连着的是一个圆圈型的笼子,跟鸟笼子差不多,笼子顶部被拽到了与地面持平的位置,笼子的直径比地洞只小半圈,放在洞里基本上是严丝合缝,应该是为了这些地洞而特制的。笼子里是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和进岩洞时祭坛水下那些黑乎乎地东西仿佛有几分相似。


  “这里面这是什么东西呀”老刘头用手电一个劲的照,发现笼子里的东西表面麻麻扎扎的,好像不是尸体。把剑尖伸进笼子捅了捅,感觉硬中带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像不是尸首”老刘头的好奇心也上来了,“艾老弟,你再往上提点国忠你帮帮他”


  站在艾尔逊对面,张国忠两腿劈开吃住劲,一把抓住了铁链子,一较力,又把链子往上提了大概十几厘米,“我说师兄,你赶紧坚持不了多久”不提不要紧,这一提,张国忠险些把腰闪了,这东西可比想象中更沉好几倍,怪不得艾尔逊脖子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呢


  “这到底是”老刘头干脆把手伸进笼子,摸了摸那东西黑漆漆的表面,手感有点像是金属网,但做工比较粗糙,缝隙大概能捅进去个手指头,“他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老刘头干脆把一个手指头从铁网的缝隙里捅了进去。这一捅不要紧,只感觉里面浮浮囊囊的,就像烂了的西红柿一样,但韧性要更强一点,“不好快放手”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把手抽了回来,放在鼻子底下一闻,一股怪味聚阴之味直窜脑浆子。与此同时,只听洞里嘶的一声尖鸣,听得张国忠浑身上下顿时就是一层鸡皮疙瘩,手里的铁链子瞬时就松开了,哗啦一下,笼子又沉入了水里。


  “刚才这一声莫非是”听见这一声,秦戈脸色也变了,当时在巴山也听见过这种声音,不管是通过什么原理发出来的,但总而言之就是不详之兆。


  “坏了坏了闯祸了闯祸了”老刘头嘟囔着拎起了七星剑,“快出去

  不是善茬”


  此时,艾尔逊和秦戈已经把枪拔出来了,而张国忠则已经跑到了洞外,向着黑暗处开起了慧眼。


  “国忠有什么东西没有”老刘头满脸是汗。


  “好像没什么”张国忠身子转了一圈后睁开了眼,“好像还没出来,赶紧出去”说罢几人开始大步流星往进来时的方向跑


  “师兄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张国忠边跑边问。


  “就是他娘的尸首”老刘头气喘吁吁道,“拿铁网子包着的”


  “那古代人拿铁网子包他干嘛”张国忠一听也是一楞,原来古代还真有把尸首泡在水里的


  “你问我呐”老刘头道,“我用剑一戳是他娘硬的,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谁能想到是尸首”


  “我先下”跑到水边后,艾尔逊自告奋勇,普通一下跳了下去,看了看没什么动静,张国忠也下了水,刚游到水下的门洞里,迎面正碰上往回游的艾尔逊。


  “怎么了”张国忠打了个水下的手势,没想到艾尔逊竟然连手势都没工夫打了,手舞足蹈的拉起张国忠就往回游

  注解

  春秋战国时期的冶铁术:春秋初期的冶铁技术尚不发达,只能冶炼生铁,并不耐锻打,所以称为“恶金”,而青铜则因其良好的延展性与可塑性而被称为“美金”,当时,“恶金”还只能被用做农具的制造。国语齐语曾记载: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锄夷斤,试诸壤土。到了战国中后期,冶铁工艺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河北易县出土的燕国铁剑已经达到了现代高碳钢地硬度,但仍局限于打造短兵器,例如剑、斧等。在当时,由于铜制兵器易于冶炼切技术成熟,所以各国用来大范围装备军队的主战武器大都仍为青铜所制,在战国末期,曾经一度出现了铁铜兵器并存的局面。


  尖鸣声:此声为“殁瞋”,就是死人睁眼的意思,在茅山术中,已经被处理掉怨孽死灰复燃,就会发出“殁瞋”的声音,跟天破声的道理一样,但代表的意义正好反着,详见茅山后裔之传国宝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