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百斤是什么概念？
  周黍试过这身体的力量,虽然升到了三级，但力量并没有增加，还是只能拎一二百斤而已。
  她疯狂心动,但不认为这样的好事会主动找自己，就问为什么。
  小女孩叫方媛,年龄虽然不到十岁的样子,但很懂大人的心理，立刻道：“因为我哥要带我们家另外三个累赘一起。”
  也就是说,周黍招一个壮劳力,得附带养三口人？
  有点不划算呀！
  方媛见她迟疑，加了优惠条件：“姐姐，你跟我哥签约，除了制式合同上不能改的硬性条款,其它都可以谈。”
  也就是说,除了保障食宿，缴纳劳保和带上家人外，合同年限，工资福利,工作内容等等,都是周黍说了算。
  方媛还加码：“姐姐雇了我哥，我可以帮姐姐打扫卫生，我妈可以帮姐姐做饭、洗衣服和干别的事。”
  然后拽着她的手猛力摇晃：“姐姐，我哥真的很厉害,我爸还在的时候，说他的能力很有天赋，早晚会升级到三级以上。姐姐，要不你签我们五年,不，十年，等我哥升到三级，你就会赚死的！”
  说起父亲，方媛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但又硬憋回去了。
  周黍忍不住帮她擦眼睛，心里却在默算，一级就能搬动七八百斤，三级会多少？
  起码两番，也就是三千斤。
  太厉害也太棒了，这样的潜力非常值得投资。
  但周黍碰上的倒霉事太多，不相信天上的馅饼会砸自己头上，就道：“你哥找工作，怎么是你来聊？把人带进来，我看看再说——”
  周黍一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少年叫方擎，身份证显示十四岁，也是能力者的种群属性。
  他的身体虽然还没长成，但已经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趋势，而且胳膊和腿超出同龄人的结实。
  一看就是大力士的标配。
  不过，他拉了一辆板车，上面一个高烧昏迷的秀美中年女性，少了右胳膊，从包扎伤口的纱布上浸的血看，是新伤。
  一个虽然断奶，但还不能自己行走的两岁小儿。
  很显然，周黍若要用方擎，就得带上他的妹妹方媛，母亲郑之行和弟弟方博。
  再看他们的身份证地址，统一显示是南安县文柳镇西地块的人，而那边恰好是联防的重点，所有涉及的农户都被驱散安置了。
  这些人若无法投亲友，或找不到雇主，确实是连家都无法安顿下来。
  方媛含着眼泪道：“兽潮提前，爸和哥在地里收粮食，为了帮哥逃走，他自己没来得及跑掉。”
  又抽着鼻子道：“兽潮结束，县上把我们那边划成必须撤离的。妈本来带我们去找外婆，但舅舅他们——”
  孤儿寡母，怀揣巨款，必然会成为猎物。
  所以被至亲算计盘剥，能保住命逃出来都是幸运了吧？
  方擎脸上，脖颈上，还有露出来的胳膊上，没有好完的伤，未必不是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逃命所致。
  但为什么偏偏选择她呢？
  周黍看看沉默悲伤的少年，再看看虽然年龄小，但大黑眼睛聪慧又透明的方媛：“你们为什么不去外面的劳务中心？”
  据她所知，雇工在城里的劳动中心找工作，要交不低的手续费。
  方擎这才开口道：“外面不安全，去那里雇工的人只想要我，会把我妈和弟弟妹妹卖去更危险的地方。”
  方媛也点头：“他们对小孩不好。”
  看来确实聪明，对形势的判断很准。
  只怕这俩小孩对雇主有要求也有选择，暗中观察了很久，刚才跌那一跤也是故意的，用来判断她的为人。
  被小孩撞到，比较恶的人会跟小孩过不去，不那么恶但冷漠的人会直接走开或者抱怨，也有不走开也不抱怨但是冷漠相对的。
  能停下来扶她，又关切叮嘱的，不说其它条件，起码是个心善的雇主。
  这些小手段是自保，不招人讨厌，反而有些心疼。
  人为了活下去，会逐渐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因为周黍没有立刻表态，方媛有点慌，回头看了好几次哥哥。
  方擎显出矛盾的表情，挣扎着开口：“周小姐，如果我不要工资的话，你能不能——”
  能通过方媛摔跤测试的雇主不多，但也有几个，可每个都在看见母亲和弟弟后打退堂鼓了。
  他们身上的剩余的钱已经没有了，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安顿的地方，只怕——
  艰难困苦说不出口，但要让家人活下去，只能拉下自尊心。
  方擎艰难道：“我不要工资，会努力拼命干活，请你一定带上我的家人。”
  周黍衡量利弊，实在舍不得未来的壮劳力，想了想道：“四槐树镇在青叶县最边缘，靠近荒区，每次兽潮也很艰难。”
  方擎和方媛的眼睛都冒出光来，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周黍又道：“我刚落户，虽然有很多土地，但没有其他雇工，如果你们被我雇回去，会承担大量重体力劳动。”
  不要有太高的期待。
  方擎马上道：“我不怕干活，也不怕苦，我吃得少。”
  方媛也道：“姐姐，我虽然小，但已经能做饭了。”
  周黍看一眼板车上的妇人和小孩：“我这里没有正常食物之外的牛奶，奶粉，或者贵价的药品。”
  不要奢求超出标准的待遇。
  方擎和方媛不约而同道：“我们不会到处玩，自己照顾妈妈和弟弟！”
  话到这里，再多说就苛刻了。
  周黍带他们一起去办公证，在工作人员和方擎的注视下，工作年限写了十年，每月的工资写了零。
  工作人员再三确定，雇工为未成年能力者，工资真的零吗？
  方擎坚决点头：“姐姐给我们一家办保险，提供食宿，已经是很大一笔钱，所以我们的要求不高。”
  确实蛮多钱，雇工的手续费，合同的保证金，以及这四口人保险费，每年需要一百元。
  若雇主是现金不多的小农户，根本养不起。
  周黍办妥正事，车装着她的新雇工折返。
  过城门的时候，邱山看着她后车的小方媛和小方博，再看看车斗里装的方擎和担架上的郑之行，以及破烂的小行李箱子。
  他玩笑道：“周老板，你这是去雇人，还是去做好人好事？”
  周黍取了面具，回道：“我捡了个力量系的小子。”
  本意是炫耀，没想到邱山哈哈大笑：“可拉倒吧，力量系的最能吃，可别把你吃穷了！”
  居然还有这个？
  周黍疑惑地看向方媛，小姑娘的脸已经红透了，轻声道：“我哥会少吃！”
  怪不得小伙子刚才强调吃得少，原来是自己不懂这个。
  周黍不在意地将车拐去棚区，既然家里多了人，还是得稍微置办些生活用品。
  至于吃饭的问题，农民嘛，家里土豆红薯是管够的。
  邱山见周黍的车离开，拎了她之前给的两小框蘑菇，吊儿郎当地下班，去蔬菜交易中心。
  卢静没在工位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忧色地从隔壁办公楼下来。
  她一见邱山就走来，再见他拎的东西，问：“周黍今天进城了？”
  邱山点头，将两个框子都给她：“这是她给你的，说你这边人来人往，她不好直接来，让我转交。”
  卢静疑惑：“你的份也给我？”
  邱山单身汉，最近也没找到合适的情人，自己也没耐心开火，干脆道：“懒得弄！”
  又问：“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卢静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题的根源，还在周黍的蘑菇表现太好了。
  翟副县长考察回来后，要走了周黍的蘑菇检测报告，并且联系了在希望安全区的老朋友。
  他对建蘑菇调料厂非常上心，找的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菜贩子，而是青叶县驻希望安全区的商会会长徐楠。
  希望由这位徐会长来统筹和落实整件事。
  卢静得到这个消息就麻了，这本该她经手的事，全给别人干了，业绩怎么算她头上？
  所以她这几天反复跟领导做工作，希望以事务员的身份介入此事。
  无论如何，不能让功劳被人抢走了。
  邱山听完，皱眉道：“找的徐楠？”
  卢静点头，其实算来算去，找徐楠也合适。
  这人在青叶县颇有些名声，生意不仅做进了希望安全区，在南兴安全区也有些人脉。
  邱山却一笑，挥挥手道：“走了，我下班了！”
  然而转过街角，他却摸出手机，拉出天线，又给秦云榛打了电话。
  秦云榛似乎在干什么体力活，呼吸有点急促。
  他语气非常不好道：“邱山，你这次要不说个一二三出来，老子——”
  邱山马上道：“给你传个信，关于你心肝宝贝的。”
  秦云榛果然停下来了，好整以暇地问：“什么事？”
  邱山嗤笑：“你还真拿她当心肝宝贝了啊？骂我那么惨，一提她就消停！”
  秦云榛不耐烦跟他扯：“你说不说？”
  邱山马上道：“老翟考察回来，安排徐楠去对接办厂的事。徐楠你知道吧？”
  秦云榛却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原来是这个？多的不说，就算我不帮忙，她自己也能搞得定，你少操这些闲心。”
  电话断了。
  邱山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不帮忙？少操心？
  要能是真的，怎么主动请缨去干了联防队那吃力不讨好的活？
  就为了离人家近些？
  周黍在棚区买好诸多生活用品，包括一些常备的消毒和消炎用药品。
  她虽然对方家人放了狠话，只管红薯土豆吃饱，不管医药营养等等，但还是多买了几袋大米和面粉，高价弄了些奶片。
  见郑之行烧得满脸通红，又买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让马上各吃一颗。
  方擎和方媛感动得再三道谢，好好干活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自身的脆弱展露无疑。
  对还没成年的小孩来说，刚没了父亲，又众叛亲离，若再失去母亲，将无法承受吧！
  另外的褥子被套等等，捡厚实便宜的买了好几套，全堆车斗里去了。
  方擎知道是为自家人准备的，端正的脸上显出不好意思，拒绝道：“不用太多，我们可以熬——”
  周黍拍拍他肩膀：“养得壮壮的，多帮姐干点活，不要让我后悔雇了你。”
  办完这些杂事，周黍找到一家跑腿送货的店。
  因对大多数人而言，土箭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她当着跑腿的面用木装起来。
  送货地址是虹桥镇陈庆元，支付了二十元现金，要求当天送到。
  至于送信人，不喜欢欠人情，特别是钱上的。
  开车回家的时候，半路上又碰到拦道的，来守她的还是那个刘癞子。
  这次没要她展示，但故意车里车斗到处看，无聊地搭话：“卖什么好东西？居然换了这么多过冬的货？”
  又问：“姑娘，你车不错，雪地里也不打滑。”
  就想蹭上来。
  这次不用周黍动用能力威慑了，坐车斗里的方擎直接伸手，一把捏住刘癞子的手腕。
  虽是还没长成的小孩，但几百斤的握力不是开玩笑，刘癞子立刻惨叫起来。
  周黍很满意方小孩的表现，但还是腹诽，这破烂路到处都是坑洼不说，居然还能养活这么多路匪？
  在她的农场成为远近闻名的蔬菜供货中心前，必须得优先解决了。
  可她一到家，就被秦云榛震撼了。
  他一身皮甲，胳膊和颈项上带着伤痕和血气，皮靴下躺了头起码六七百斤重的变异小牛犊。
  原本干净的前庭石板，红血流了一大片。
  周黍忍不住道：“秦队长，就算追女仔不能空手，也不能上这种没处理过，还带着热乎气的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