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洗澡
作者:溪十七      更新:2022-03-30 11:15      字数:2419
  李春花眨眨眼:“你拿我衣裳进来干啥?”
  “你被关在屋里三天,不洗洗?”赵朷把衣裳放在烧火凳旁边,淡笑道。
  五月末的天儿已经渐渐变热,虽然李杨氏每日会端盆热水给李春花擦洗,到底没有正正经经的沐浴痛快。李春花听得心动,可一想到两人要一起沐浴,烧着脸说:“你先洗罢,我一会儿再洗。”便要踏出灶房。
  赵朷没反对,慢腾腾的解开衣裳。
  李春花见他露出的后背,全是密密麻麻半只手指大小的紫红色伤痕,有些地方已经灌脓,起着晶莹的水泡。知晓是被大宝用荆木打在身上,荆刺刺进肉里,没及时挑出来所致。
  顿时心疼怜惜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喃喃地说:“大宝下手也太重了!你也傻,这荆刺不挑出来,肉烂在里面,这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赵朷见她又要哭,忙安慰她:“这点小伤无碍的,我身子康健,恢复的快。以前在沙场,我受得伤比这严重多了,不也好好的回来了。”
  这是赵朷第一跟她提在战场的事儿,李春花一想到他孤身一个人在战场厮杀,受了重伤躺在血泊之中等死的场景,心疼的眼泪直掉。
  转身去屋里拿了根绣花针,在火上烧了烧针尖,忍着眼泪,走到他身边说:“你坐着,我先帮你把刺挑出来,再帮你擦洗身子。”
  “如此,劳烦你了。”赵朷点点头,坐在烧火凳上,把背露向她。
  李春花颤抖着拿针在他背上挑着,有好几次,她把伤口都挑出了血,赵朷却纹丝不动,没发出任何声响。她心疼愧疚的不得了,拍了下他的背:“痛,你就跟我说声,我轻点。”
  赵朷淡笑,“这哪里会痛,你只管放心的挑。”
  待李春花把他后背的荆刺挑完,他的后背早已鲜血淋漓,模糊一片。李春花噙着眼泪,又把他断指的地方拆开,上了活血药,重新绑上干净的布。然后再拿帕子在热水绞了绞,一点点的给他擦拭着后背,小心的问道:“痛吗?”
  赵朷摇头,李春花便温柔的帮他擦洗着。后背擦完,她又鼓足勇气,让他把裤子脱了,她一并给他擦洗。
  “你给我脱?”赵朷也学她眨眨眼。
  李春花脸一红,手上的帕子呼了他一下,羞骂道:“都伤成这样了,想什么呢!”
  赵朷笑了笑,自己把裤子脱了,露出淤青发肿的膝盖,和左腿脚踝处一条长长的伤疤。
  李春花怔怔的看着那条横切的伤疤,觉得它像是被什么大砍刀砍过一样,露出怵目惊心的伤痕,心疼的无以加复,哽咽着问:“这疤怎么来的?”
  赵朷回忆了一下,“和人打赌输了,自断的。”
  李春花万没想到他瘸腿的原因,竟然是自断的。大吃一惊道:“和什么人打赌,竟要拿自个身子做价,你也下得去手!”
  脑海浮现出一张凶狠阴鸷的脸,赵朷道:“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李春花见状也不多问,反正赵朷说了,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听了或许还会徒增烦恼。
  两人没再说话。灶房里水汽朦胧,温温暖暖的,只听见李春花反复沾湿帕子的流水哗哗声。
  待把赵朷身子擦洗好,李春花给他上完药,忽听他说:“春花,对不起。”
  李春花抬头看去,他定定的望着她,眼睛黑沉的仿若千年古井,蕴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眼神,直看的她心头发颤,下意识的回他:“又对不住我什么?”
  赵朷伸手,摸着她颈上的勒痕,心痛又愧疚,低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何至于如此伤害自己。我就是个混账东西!”
  “别这么说……”李春花垂下眼睑,伸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是我自己傻,说好相信你,我却食言了……”
  赵朷听得心疼,大掌一收,把她拥进怀里,头抵着她的头,轻轻摩挲着,“春花,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做儿戏。你要多想想岳父岳母他们,他们养大你不容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想起爹娘背着她哭红的双眼,李春花眼泪不自觉的又滑了下来,她轻轻点点头,说了句以后不会这样了。
  赵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嗯了声,一时屋里只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
  发泄一番后,李春花很不好意思的从赵朷怀里抬起头来,自个眼泪鼻涕的哭在他身上,想想都丢人的紧。
  赵朷给她绞了张干净的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擦脸。然后站起身,去小灶头给她舀热水。
  李春花忙让他歇着,说先给他兑的洗澡水还没用完,她将就着洗就成。
  赵朷执意把盆里的水倒了,说是粘了他身上的血污不干净。抱起盆里的水,一瘸一拐的出去倒了回来。再把干净的热水倒进盆里,兑了点冷水,伸手试了试冷热。而后拐着脚走出去,关好灶房,在外跟她说,有什么事儿喊他就成,他在外面等着。
  李春花心里暖暖的,她嫁过来那么久,还是不习惯两人一同沐浴更衣,只觉得的羞人。赵朷这一举动让她感觉很贴心,也就越发觉得自己蠢。一言不合就上吊,若她真吊死了,不就感受不到他的好了?
  待她洗过穿好衣裳打开门,赵朷从院外走进来,递给她一个大手炉:“夹两块炭,把头发烤烤吧,不然着凉可不好。”
  李春花点点头,转身从灶膛里夹两块火炭进手炉里,坐在板凳边,把头发散开,慢慢烘烤。
  赵朷把她洗过的水倒出去后,又进来帮她烘头发。李春花便勾着脑袋,任由他折腾。
  嫁过来两个多月,她每隔两三天就洗次头。最开始,她都像在家里一样,拿干帕子把头发稍稍擦拭下,等着它自己风干。
  有天晚上她洗的迟,头发没干就要睡。赵朷说没干睡了会头痛,便去烧了火炭给她烘头发。从此,只要她一洗头发,必然是他帮着烘干。
  赵朷一面熟练的给她烘头发,一面轻轻的按摩着她的脑袋。
  连日来高度精神紧绷,这一头颅按摩,无疑让李春花感觉到很放松,很舒服。她歪着脑袋靠在赵朷身上,闭上享受,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赵朷知晓她睡着了。便换了个姿势,一手稳住她的身子,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耐心的把她头发完全烘干完。这才轻轻的将她抱去屋里睡了。
  这一晚,赵朷睡的不□□稳,总梦见春花不见了,或者死了。
  他大汗淋漓的醒了几次,每次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见春花熟睡的样子,又安心下来,紧紧抱着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