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地的战争
作者:Aegis      更新:2022-01-13 15:34      字数:7480
  面对痛楚与崩溃几近化作实质的男人, 白岐玉张了几次口,都破碎不成声。
  许久,他哽咽道:“对不起, 戚哥……咱们两个的事情,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用说对不起, 这些都没什么。”戚戎紧紧闭上眼,“你就告诉我, 张一贺是谁。”
  张一贺是谁?
  这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名字,白岐玉也想知道他是谁。
  他深深的看着戚戎,后者的眸子里, 是乘以千倍的撕心裂肺。
  五年前, 白岐玉选择瞒着戚戎,现在, 面对一无所知、深爱他的恋人,他也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他。
  “他真的是我的仇人,”白岐玉艰难地说, “我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你不是这么极端的人,我不信他仅是你一个仇人!”戚戎的眼中满是痛苦, “哪怕一点也好,阿白, 我们结婚五年了, 你总不能一直瞒着我……”
  白岐玉仍是说不出话。
  又一次没能得到答案,戚戎脱力的松开了白岐玉。
  他熄灭香烟,大步朝阳台走去。
  白岐玉脑中一片混乱, 望着他的背影, 只觉得万分内疚与愧疚。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与戚戎在消失的五年中的点点滴滴。
  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和戚戎结婚。
  首先, 他不是同性恋, 对男人的身体没什么想法。其次,以他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和上司恋爱的事情的。
  但戚戎的疲惫与悲伤的爱都不是假的。
  难道五年内,他的性格真的产生了这么大的转折?他真的换上了间歇性失忆症,这里才是真实?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戚戎也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白岐玉坐不住了,朝阳台上冲去。
  他大力拉开阳台门,戚戎无比悲伤而孤单的背影似乎融化于森林的秋风中。
  “戚戎,对不起……”白岐玉轻轻说,“我脑中还是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答应你,等我回忆起来一切,我会把‘张一贺’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好吗?”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想要拥抱戚戎,却又顿住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结婚五年的爱人,白岐玉却无法产生与他亲近的想法。
  甚至说是反感。
  一如既往地,对触碰陌生人的“反感”。
  他将之理解为“失忆后遗症”。
  踌躇间,他收回了这个未完成的拥抱,而他没能察觉的是,背对着他的戚戎,勾起了一个极大的笑容。
  许久,戚戎转身,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白岐玉下意识要挣脱,可戚戎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带着禁锢宝藏在怀的力道。
  他喃喃道:“我相信你啊,阿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是一切你希望的模样……”
  戚戎拉着白岐玉,回到了客厅。
  沉默着用完凉掉的早餐,戚戎洗碗时,白岐玉忍不住四处打量,试图从日常生活的地方里找回记忆。
  玄关口,有一块科技感极强的霓虹灯黑板,写着一串待办事项。
  “与阿白烛光晚餐”,“与阿白密室逃脱”,还有“去看厉涛歌”。
  “……我们几号去?”
  “五号之前都可以,”戚戎的声音混在水声中,有些模糊,“五号我们定了饭局。”
  “和谁?”
  “咱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两家人?
  白岐玉蹙眉,他父母早亡,奶奶也去世了,他的家人指的是谁?高中时寄住过的大伯家?
  “这样啊……”
  碗筷清脆的碰撞声结束,戚戎又鲜榨了一杯果汁,一手递给他,一手擦着手。
  白岐玉在想心事,只是接了过来。
  戚戎示意他喝,见他乖乖抿了一口,才开口:“今天就去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
  白岐玉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于情于理,他都要去探望厉涛歌。
  对他来说,厉涛歌在一夜之前,还爽朗的安慰他“哥当年极限运动时你还在吃奶,区区一个下水道我像玩儿一样”。
  事到如今,他仍无法接受厉涛歌竟然因为他死了。
  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
  这种无法接受感,甚至碾压了悲伤与痛苦,成为他急于求证的、盘踞混乱大脑的唯一情绪。
  去吧。去看看。
  戚戎还在说:“现在九点半,我们开车走高速,十一点前就能到。中午,还可以去上次你说好吃的那个农家菜。”
  说着,他打开手机:“国庆人多,我提前预约一桌。”
  白岐玉下意识要说好,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
  意识中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她焦急又细声细气的高喊着难以理解的“还人”咒文:
  “……生魂生灵还肉骨,污秽下落黄泉边……白仙赶路泰山顶,问元君:‘白家老小去那边’?祖宗说——”
  “马上归来¥……”
  “马上归来……巅……”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断仪式!不要!”
  针扎似的钻的他眼前发花,连带着后颈也灼烧燃起一片,差点歪倒在原地。
  是……五年前……祛秽仪式的记忆么?
  一片光怪陆离的幻觉涌现,繁复华丽的道袍,斗意高昂的嘶吼声,还有被篝火与烛光燃亮的赤红夜空。
  上空,乌压压的白色帷幔下,垂着密密麻麻的“犁卟喀”,再仔细看去,小人般的挂坠上,铺满了无影无踪的“魂灵”!
  犬、狼、狐狸、刺猬、熊、老鼠……
  甚至细长扭曲的草木,花卉,也有狰狞渗人的蜘蛛、蜈蚣、蝎子……
  即使不可名状、超乎常理,可白岐玉一点恐惧都没有。
  因为,它们背对着他,密不透风的形成一张透明的“网”。
  它们都在保护它。
  承受大地荫蔽的子民们,在被需要的时刻一齐站出来,把这片大地的生灵罩在夜空下方,罩在世间恶意之外。
  它们似乎在对抗什么。
  不时有防护罩被冲散,震动一片无形的波纹,异常的风声带来魂灵凄厉的溃散,却又被下一只灵补全。
  一只又一只,一只接一只。
  如飞蛾扑火。
  在这片荒谬的幻觉里,白岐玉紧紧闭上眼,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些时刻被恐惧笼罩,被绝望统治的黑暗日子已经过去……
  现在,他正处于幸福而前程光明的未来,他不能再溺毙过去,被没能击败他的痛苦再找到机会……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将这些忘记,白岐玉竟莫名的想哭。
  “阿白?”戚戎的声音打断他,“去换衣服吧,我去车库开车。10分钟后下来。”
  “啊……好。”
  一身休闲西装的高大男人抓起车钥匙,去坐室内电梯,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白岐玉突然喊住了他。
  “要不……还是算了。”
  戚戎回头,定定的看着他:“为什么?”
  白岐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
  但话已出口,他掩饰地说:“我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明天再去看涛哥吧。”
  戚戎没有勉强他,闻言,他很好脾气的走过来,轻轻抱住他:“好啊,一起吧。反正,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来慢慢走……”
  白岐玉不适应的又要挣脱,可戚戎的这个怀抱宽阔又温暖,给他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在这片厚重又熟悉的爱意中,他渐渐放松了浑身的抗拒。
  “他是我的爱人,”白岐玉胡思乱想,“一直以来的失忆症,都是我对不起他,我应该对他好点。”
  于是,他没有拒绝戚戎“一起睡”的要求。
  陷在柔软若无物的鹅绒被中,陷在戚戎充满男性魅力的有力胸膛里,在这片温情而放松的氛围中,白岐玉舒适的眯起眼。
  戚戎有一下没一下的的为他按摩着头,大手没一会儿就不太老实,可白岐玉昏昏欲睡,也懒得去管。
  “阿白,”戚戎那样温柔地呼唤他,细细密密的亲他的脸,大手亲昵的抚摸着他的腰窝,“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吧……
  白岐玉的意识被伺弄的很舒服,轻飘飘的浮在软绵绵的云上,反正结婚五年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放松的用嗓子“嗯”了一声,戚戎的手朝下探去:“真乖,我的阿白……”
  ……
  阿白?
  白岐玉猛地睁开了眼。
  身旁,戚戎暧昧的呼吸近在咫尺,即使眼角有了细纹,不可否认这只为他的俊朗增添了岁月的韵味。
  这成熟韵味的男人五年前就让男男女女前仆后继,现在的他应该更能迷倒一片。
  可……
  戚戎是齐鲁本地人。
  “阿白”的发音和方言里的“阿伯”一样,像在喊长辈。
  所以,戚戎从入职以来,要么喊他岐玉,要么喊他小白。
  更何况二人既然已经结婚了,就更不可能单称一个姓氏,大概率白岐玉会让戚戎喊他“岐玉”,甚至告诉他他的小名“娇娇”。
  唯独“阿白”,是绝对不会喊的。
  而“失忆”前的记忆里,会这样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张一贺。
  回想从白岐玉“苏醒”到现在,戚戎貌似说了很多,但核心只有两件事:厉涛歌死了,带他出门去上坟;以及雷打不动的求交\\配。
  至于周围貌似是“未来”的景象,也大都是以白岐玉的记忆拼凑的,一如华夏游戏大赏,一如厉涛歌的3a之梦。
  没有任何超出认知的信息。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踢在动手动脚的“戚戎”身上。
  后者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竟纹丝不动!
  他缓缓抬起眼,眼中是神情不明的窥视。
  “张一贺,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你是我什么人?”
  “骗我很好玩对不对?这次,差点就被你骗过,是不是还要我夸夸你?”白岐玉不怒反笑,“不过,你还是算漏了很多点。”
  “阿白……”
  “别他妈喊我阿白!”白岐玉厉声打断他,“这个称呼让我恶心!”
  戚戎“停”下了。
  他维持着侧卧的,一只手臂揽着白岐玉的姿势,浑身上下散发着慵懒的男人味儿,像餍足的睡狮。
  然后就这样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像影片按下暂停键,像网络中断的大屏幕,甚至墙上的仿古挂钟,窗外微风晃动的森林碎影,全部停止了。
  然后,是“镜像”破碎。
  光线收束,黑暗涌来。
  “亲爱的,”他模糊的听到无处不在的叹息,“我为你构造了更好的选项。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一次呢?”
  更好的选项?
  白岐玉想笑。
  “你说的更好的选项,就是你披上别人的皮,像个失败的变态躲在别人的身份里与我在一起?”
  “唔……”祂短暂的顿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是你接触的所有人类中,好感最高的一个。”
  白岐玉觉得荒谬:“我他妈的又不是同性恋!”
  “这重要吗?”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觉得再次试图和祂理论的自己是个傻逼。
  他换了一种方式:“我们明明定下了赌约。在仪式结束前,你不会干扰我。尊敬的无所不能的你,竟然也会爽约?”
  他嘲讽的勾起嘴角:“不会是发现自己要输,就开始动用卑鄙手段吧?”
  祂淡然的说:“你刚才,一直在哭。”
  白岐玉一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个:“你不要转移话题……”
  “哭泣,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方式之一。悲伤、痛苦、绝望等负面情绪下,才会进行的让大脑分泌‘安慰剂’的行为。”
  “你看上去很难受。我不想让你难受。”
  祂认真的说:“你为什么宁愿让自己哭泣,也要拒绝与我交\\配?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白岐玉面容扭曲起来,“我为什么会哭?人闲的没事为什么要哭!一切都是你害得我,你逼得我……现在你还敢问我……”
  “你接受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凭什么?就因为你想和我交|配,我就要接受?”
  祂一板一眼的说:“你接受。”
  祂很快补充道:“你接受了。你会接受。”
  “放你妈的狗屁!”
  见白岐玉一双眼泪水盈盈,却又燃烧着极端愤怒,祂无法理解的说:“我们约好的。交/配后,我就不会再弄丢你了。人类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你的行为不合理。”
  “我不合理?你三番五次伪装人类甚至伪装熟人来骗我,就他妈的合理?我无法反抗你,就要同意你无理的要求,就他妈的合理?”
  “滚……”白岐玉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我不想和你多说。滚!”
  然后,黑暗破碎,白岐玉甚至能听到破碎的极其细微的“响声”,随即,痛楚将他淹没。
  他识破诡计的欣喜与理智,只是短短的回归了一秒,就被人类精神力无法承担的,远远越过阙值的痛楚,碾压了。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人类有多少块骨头来着?
  206?那他现在估计有500块、不、1000块以上的骨头,正在血肉中游荡、乱窜。
  他觉得浑身被敲碎又重组了一遍,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骨血。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鼓声与铜铃正在大作,不时可以听到罗太奶不似人类的嘶吼。
  靖宗爷啊,白岐玉痛苦的祈祷,求求您,靖宗爷,救救我吧……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第一支稻草人棍,已经燃尽。
  熊熊烈火下,它被烧得只剩黝黑的“主干”,上面密密麻麻钉着可怖的魂钉,足足七七四十九只,像一个惨死的人。
  罗太奶一把扯过第二支稻草人棍,开始砸第一根魂钉!
  “噫呵呵呵——表我已死,已死——”
  罗太奶发出大胜的咆哮,狂笑着舞步越发剧烈。
  大盛的烛光中,她宛若十六世纪凯旋的战神,趾高气昂的又咬下一口黑公鸡,喷出一大口血,篝火的火苗几近消匿到溃散。
  短暂的休息内,她横了一眼庭院上的裴世钟,后者垂眼道:“还请您稍等,厉涛歌还未……还未销毁。”
  罗太奶神情不明的点点头:“尚有三个时辰便天亮了。”
  “是。”
  罗太奶的视线一移开,裴世钟就瘫坐在了地上:半小时了,他一直在试图打电话,发短信,可一次也无法成功。
  厉涛歌,恐怕已经……
  如果不能得到白岐玉残留在“源头”的物品,就不仅是仪式失败的问题了,反噬,巨大的反噬……
  裴世钟眼前闪过一片无可名状的巨影,那是单纯一瞥便无法承受的恐惧,根本不是人类能抗衡的……
  无边的心悸让他不敢细想下去,他跌跌撞撞的朝休息室冲去,慌张到左腿绊右腿摔了一跤,两只膝盖汩汩流下污血,都浑然不知。
  极度的恐惧让他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完了。
  大力推开门,他双目通红的扑向韩嫂:“怎么办!根本联系不上!”
  “完了,我们都要完了,所有人都会死死死那东西……真正的神明上方神仙根本不存在真神……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罗太奶为什么要接这么一个活啊!”
  “你冷静一点!”韩嫂试图安抚他,“秦弟马和小仙姑已经醒了,正在商讨对策!”
  “真的?”
  闻言,裴世钟的眼睛像鱼一样神经质的转了滴溜溜一圈,看向休息室尽头。
  或昏睡,或疲倦的靠在床头打坐的弟马们中,有两个身影凑在一起。
  裴世钟一把甩开韩嫂,大步冲过去,满脸是极端的兴奋:“秦秦弟马,小仙姑,你们想出什么了?你们厉害二位年少天才,一定有办法了对吧!!”
  二人被他吓了一跳,秦观河刚要呵斥他,却被厉溪鸣拦住了。
  面前的裴世钟,满脸是不正常的极度兴奋,眼白像腐蚀地板的盐酸,扩散了百分之六十的眼球,像濒死的臭鱼。
  他的手也僵硬的抽搐着,固定成一个扭曲的手势,在空中胡乱挥动,像是有东西环绕着他在飞似的。
  有这种眼神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她不动声色的点头:“你放心,我们想到办法了。”
  她顿了顿:“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等会儿,我们会和罗太奶直接对接。”
  “真的?”裴世钟突然大笑起来,嘴中小孩子一样嘟囔着幼稚的、听不太懂的疯话,随即说,“我马上,马上马上就再联系他。他一定会回回会来的!”
  他话锋一转:“你们饿了吗?我好饿好饿饿饿饿啊!我们去吃东西吧去吃去吃??”
  厉溪鸣一面敷衍着他,一面给韩嫂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趁裴世钟不注意,掏出□□弄晕了他,又一个擒拿把人双手捆在背后。
  厉溪鸣问:“他怎么回事?这症状像是‘感染’了?”
  秦观河点头,他招呼韩嫂:“找人看住他,别让他出事。”
  韩嫂应下,忍不住问:“他不会有事吧?”
  “还有救。这小子心气高、意志还薄弱,直面过于浓郁巨量的污秽免疫力不足而已。”秦观河顿了顿,“罗太奶解决了那东西,他差不多就好了。休息几天的程度。”
  韩嫂这才松口气,把裴世钟弄了出去。
  休息室里清醒的弟马们看着二人身影消失,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空气中,一时蔓延开恐慌与不安。
  也不能怪他们精神敏感,但凡是刚才担任过二神的弟马,均感受过了露天祭场上紧绷的、极巨的压迫感与窒息感。
  这是近几年,不,近几十年来,靖德市的玄学界都不曾遇见过的污秽。
  更难以置信的是,在场这群声名远扬的弟马先生们,竟无人能看出那污秽的本体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无与伦比的庞大,无与伦比的污秽与邪祟,并且毫不遮掩祂的恶意与能量。
  祂无形无色,无缘无由的降临,笼罩全部可知的恐惧,甚至给人一种“宿命感”,是蝼蚁面对天灾般的无能为力与绝望。
  在常识与三观被极度震撼、亵\\渎的同时,他们也不忍感叹罗太奶与靖宗爷的恐怖实力。
  “刚才我任二神的时候,单是握住引魂铃,都花费了全部力气。”
  一个女弟马捂住脑袋,语不成句:“那种崩溃是难以言喻的,如果下一秒直接疯了,我都觉得不出意外……罗太奶竟能……竟能抗拒到现在?”
  “还有靖宗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的老仙家一直在尖叫,要我离开、要我逃离,比我还恐惧,那可是最爱说大话吹牛的黄皮爷啊……”
  同样经历的另一个女弟马甚至无法出声。
  她蒙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似乎那股巨大的恐怖与心悸尚未退散。
  室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同一件事情:如果,如果罗太奶失败了……他们会是怎样的下场?
  倾听着蔓延的恐惧,厉溪鸣看向秦观河:“先救我哥哥。如果他不能完成任务,就算仪式成功,一切也功亏一篑”
  秦观河颔首,他稍一沉思:“之前你说过,厉涛歌身上有仙家。你和他们沟通过吗?”
  “你是要……!”厉溪鸣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失声尖叫:“不行,这太危险了!”
  “只能这样了,”秦观河目光深沉,“你我都知道,这是唯一的解法。”
  在厉溪鸣颤抖的视线里,秦观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随手撒了一把生米。
  那些米在黄铜盘子中跳跃、游走,最后,形成一个令人恶心的倒三角的下流形状。
  再来一遍、两遍,甚至其他占卜仪式,都是如此。
  只能得到毫无作用的、污染精神的极端恶意的信息。
  秦观河紧紧闭上眼,在厉溪鸣投来视线前,一把把黄铜盘子打翻。
  不祥……极度的不祥……
  事实上,自三天起,罗太奶承接白岐玉的仪式后,秦观河的占卜,便全被这些难以言喻的不安给覆盖了。
  但,除此之外,他们无计可施了。
  “准备立堂口的材料!”秦观河厉声下令,“大家振作一点,属于我们的战争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