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盗取果实
作者:Aegis      更新:2022-01-13 15:34      字数:7517
  在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中,
  在嘈杂吵闹的呓语声中,
  白绮缓缓跪在了地上。
  ——那个小小熟了吗小小没小熟没没?
  ——快快快了快……
  ——他也香好香啊真香真香啊!
  白绮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让他认一个雕塑做爹,为什么自己要跪在这里。
  他很想抬起头,看看头顶上的“山神爷”,那个长寿村的佑护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大喊、想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想开口说“不”,这样一切就会停止。
  但……
  奶奶也跪着呢。
  老妇人合起被生活磋磨的遍布皱纹与伤痕的手,那样虔诚的说:
  “孔度爷,孔度爷,收下这个孩子吧。以后,他就是您的儿子了……”
  烛火,灭了。
  “他以后定会感恩戴德、虔诚供奉……求求您,保佑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线香,也灭了。
  孔度神肿瘤般的巨型头颅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发出瓷器脆裂的“咔”。
  潮湿、阴冷,比庙外明显低几个摄氏度的庙内,轻轻蔓延开一股从未有过的甜腻香气。
  一瞬碾压过了原有的通风不便的霉味。
  盛夏的山头,有果实在摇摇欲坠,朝成熟蔓延。
  “长命百岁……”
  “命。”
  “百岁。”
  那个暑假后,白绮改了名字,搬了家,也学会了出声说话。
  他的嗓音不再是嘶哑难听,厉鬼一样的骇人声音。
  一个人时,也不会呓语那些让人恐惧的不可名状的低语了。
  所有亲戚都笑着说,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哑巴白绮死了,死在了过于酷热的山中的夏天。
  ……
  所以,巴摩喇·孔度真的存在吗?
  白岐玉恍惚的想,如果这个印度佬儿似的怪名字神真的存在,为什么事情还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呢?
  面前,怀中紧抱着的“奶奶”,还在痛心疾首的喊:“快跑,绮绮……快离开这里,你会死的……”
  “奶奶……”
  “你不要怕,奶奶一直在保护你,奶奶来带你走了……我们离开这里,回家!”
  白岐玉痛苦到整个心脏都被攥紧。
  有好几个瞬间,他很想不管不顾的起身,跟着奶奶走,离开这一片荒谬的地狱。
  但他不能。
  因为,这个奶奶是假的。
  他推开“奶奶”,一字一句抽噎的说:“你不是我奶奶。我的奶奶,喊我‘娇娇’。”
  “我其实……只有在我奶奶面前,才是个娇气包的……”
  温馨时刻,像是画面按下了静止键,然后又加速快进,面前慈祥温柔的农村老太,扭曲成一个令人作呕的英俊面容。
  张一贺面无表情的说:“在我面前,你也可以是……”
  “滚……”白岐玉泣不成声,“快滚!”
  幻境破碎。
  如老电视花屏般的发麻褪去,白岐玉浑身痛楚回归。
  主祭室外,露天祭场热闹而诡异的鼓声与铃声一刻不断。
  罗太奶癫狂不似人声的嘶吼与大喊回荡在夜空,不可忽视、不可抵抗,震慑一切阴影中蠢蠢若动的污秽。
  稻草人棍上,已经插入了六只魂钉。
  粗麻绳捆出来的人型上,头、喉、双手、腹部、左脚,被狠狠砸入小臂长的长钉。
  难以置信的是,明明是麻绳与衣架做出来的东西,却从内部渗出黑红腥臭的血。
  污血一丝一缕的从任何缝隙中,从钉口中渗透出来,在粗糙破损的麻绳皮肤上一滴一滴的从空中下透,砸在地上。
  然后蒸发、溃散,像滴在烧烫铁板上的水。
  罗太奶仰天长啸,又大喝一口黑公鸡血,朝第七只魂钉上喷去。
  她双臂颤动着朝天挥舞,步伐跳跃着奇特的韵律,手中钉锤“嚓嚓”的发出撞击声。
  猛地,她恶狠狠的把稻草人魂朝篝火中砸去,火焰爆燃。
  第七只魂钉已落。
  那火焰猛地暴涨到一人有余,喧嚣的金红光芒扭曲着、膨胀着,似乎有看不清的东西在挣扎、扭动。
  罗太奶“啊啊啊”的尖啸着,抓起旁边的香烟小塔,大力吸了一口,小塔一瞬湮灭成香烟灰烬。
  她露出惬意而自得的神情,顺着这股劲头乘风而上,朝火光中再喷一口黑公鸡血——
  “哗——”
  火焰出现了明显的分叉,像被撕裂开来,发出腥臭难闻的焦味儿。
  “不——!”
  秦观河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像重度癫痫病犯了,他努力维持意识,可是不能,口中嘶吼出无法理解的怪语!
  “对不对对不对不啊啊啊对不起!!!”
  怪叫打断了二神唱调与鼓音的节奏,火焰再次暴涨!
  见状,周围森严矗立的弟马中猛冲出来一人,一把夺过秦观河手中的文王鼓和武王鞭,气势恢宏的继续敲击起来,融入魂铃的细密紧凑的节奏。
  另外三个人把口吐鲜血、浑身震颤的秦观河拖走,早已守在庭院的人们急忙迎来。
  紧接着,第八只魂钉下落。
  厉溪鸣也坚持不住了。
  飒爽秀丽的女孩像返祖的原始人类,恣意不羁的尖叫着,并双手大力掐着自己的嗓子,差点让自己窒息。
  另一个同样满脸油彩的女弟马夺过引魂铃和净水瓶,替代了她。
  一人,两人……
  尚保存意识的弟马们越来越少,罗太奶钉锤的喀嚓声愈发激烈。
  第十二只魂钉下落……
  香烟小塔已经耗尽,韩嫂和裴世钟紧急的拖来两车,极速的码上,罗太奶在缭绕的烟熏与原始的吼叫中飘然若仙。
  白岐玉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的地方。
  他想,他应该浑身都被割成了一块块的“肉”,码得整整齐齐的,被放置在案板上。
  血管断裂、内脏被掏出来扔到一边,空气穿透他布满空洞的身体,全部,全部都在溃烂,全部都在发脓、腐朽。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喘气都是在凌迟他的气管。
  罗太奶疯狂的嘶吼与火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渐行渐远,变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磨砂玻璃后传来的。
  耳畔越来越静。
  他脱力的阖上了眼。
  视野里,背对着他站着的四个漆黑巍峨的人影,消失了。
  房间里层层叠叠的烛光一颤。
  然后,白岐玉听到了警笛声。
  嚣叫着划破夜空,汽车鸣笛声与警铃混作一团,在神圣玄妙的祭场上空突兀又荒谬的回响着。
  很快,几十个脚步声有力而迅速的袭来,冲破大门、冲进露天祭场。
  “不许动!”
  “双手抱头蹲下!”
  “那边有一人持械,小心!”
  “违法聚众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你们被捕了!”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无比,鼓声停下,铜铃声褪去,不安的窃窃私语蔓延……
  罗太奶高唱的神调也戛然而止——仪式被强行打断了!
  随即,就是肢体碰撞声,对讲机此起彼伏的嘈杂声。
  男弟马们被制服,女弟马们有人在哭,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韩嫂焦急的说“不是这样的”,厉溪鸣慌张的说“罗太奶年纪大了,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然后,主祭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为首的警官震惊的看到屋子中间,四个贴着“四柱”纸背对白岐玉站着的人,以及浑身被泰山土包裹,痛苦万分的白岐玉,赶紧冲上来:
  “小伙子,你没事吧?”
  一连串变故下,白岐玉已经清醒了,他怔愣的看着画风格格不入的人们:“警察?”
  “别怕,”为首的警官拿起对讲机,快速道,“发现一个受害人,可以定性为邪\\教活动。……是的,受害人已经获救。”
  说着,他赶紧脱下外套,给白岐玉披上:“不要怕,你现在安全了。”
  “等等……”白岐玉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安不安全的?不是,你们警察怎么来了?”
  “你的一位厉姓朋友举报的,”警官耐心的说,“说是搞封建迷信的把你囚禁了。”
  “你不要怕,厉先生是在青岛安全区域报的案,你就放心吧。青岛警方已经将此案转接给靖德辖区派出所了。”
  “厉?你是说涛哥?”白岐玉不敢置信,“不可能,他不可能举报的!”
  但他突然想起厉涛歌对家中出马一事的抗拒,又觉得,似乎有些说得过去了。
  “总之,我们怀疑这里是邪\\教,正在调查,”警察以为他怕被打击报复,“放心,案子定性前我们会对你提供保护,走吧,我护送你去安全区域。”
  “□□?”白岐玉心中一沉,急忙冲到门口,发现祭场上的篝火、烛火全数熄灭了。
  露天广场恢复了阴恻恻的只余轮廓的昏黑,而那些祭品、牲畜、纸钱之类都被收缴到角落。
  几十个弟马被抓的抓、摁在地上的,蹲坐一团的。
  空气中只余灰烬呛鼻的余息,一片颓败与萧瑟。
  不……不可能的吧?
  白岐玉踉跄的瘫倒在地,心中感到无限的荒谬与愤怒。
  以及触底反击的急速膨胀的恐惧。
  罗太奶说,千万不能被打断;罗太奶还说,错过今天,可能就要等几个月了。
  可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一切都。
  他的赌约要输了,他要被抓走……被怪物猥|亵……不,不!!!
  一旦想到自己可能的结局,可能害了罗太奶一行人的结局,白岐玉便发狂起来:
  “什么封建迷信?我被脏东西缠上了,罗太奶是在帮我!”
  说着,他恨极了,一把推开警官,不管不顾的朝外跑,把警官弄得猝不及防。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脏东西不脏东西的,这都是封建糟粕,没有科学依据的!你是被洗脑了,这是邪\\教惯用的套路!”
  “那你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他们犯什么罪了!”
  警官见说不清楚,上前来抓他,白岐玉疯了一样把他按倒在地。
  警官的瞳孔里,倒映出白岐玉疯魔般狰狞的脸,苍白的面容上,是恶鬼般吃人的愤怒,他咆哮着、尖叫着……
  警官怒吼道:“你要袭警吗!你清醒一点,作为受害者我不会抓你,但你继续不配合,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你害了我!”白岐玉痛苦的尖叫,“你要害死我了,配合?配合你马!”
  见无法沟通,警察一个翻身,把白岐玉压倒在地。
  白岐玉没穿衣服,撞在地板上,疼的“闷哼”一声,但他就像丝毫感觉不到一样,用力挣扎着,口中叫骂不断。
  可警察力气太大了,大的像一座山,牢牢钳住白岐玉的手腕,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他痛心疾首的按着白岐玉,见他被弄痛了,一咬牙,强行把外套给他铺在身下,再制住白岐玉的手。
  “小伙子,”他放柔语气,“你现在不理智,不清醒。先跟我走,我联系你家人,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这个警察其实很英俊,刀削般的面容,正气凛然,如果是在这个节骨点以外的时间认识,白岐玉会对他客客气气的,说不定还会朝他求助。
  但现在,白岐玉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人过。
  他搞砸了一切搞砸了一切!!!
  “我很清醒很理智!啊啊啊——你害了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小伙子……”
  门外,罗太奶被两个警察带走了,厉溪鸣、秦观河也被制在身后,对上白岐玉绝望的求助的眼睛,他们一一避开了视线。
  “不……”白岐玉泪流满面,崩溃的说不出话,“对不起,与他们无关,都是我……不要抓他们……”
  警察见他悲伤如此,忍不住卸了力道:“你他妈到底怎么了?真是邪了门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不来救你,你有多危险?我是人民警察,我还能害你吗!”
  “这些出马仙都是他妈的骗子,你没看到专家说吗,什么仙家附体都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你找一群精神病人看病最后就是人财两空!”
  “不要……”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警察知道气头上和人解释没用,柔和了声音,转移话题,“你先跟我走,我自费请你吃饭好不好?烤肉、火锅,想吃什么都行,你清醒一下!”
  白岐玉已经脱了力气。
  他像一只死鱼,痛苦的瞪着失去焦距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双棱形的天窗外,一丝星光也没有。
  “小伙子?”
  白岐玉闭了闭眼:“不要管我了。”
  “先跟我走……”
  白岐玉睁开眼,声音支离破碎:“你什么都不懂。我……”
  突然,他的眼睛瞥过了警察的胸前。
  没有编号。
  等等……
  因为疼痛,大脑皮层活跃非常:出警的时候,警察不带胸章吗?
  他很快想起自己最初被骗的时候,那两个警官也没有胸章。只印了两个名字。
  后来他上网搜索,发现警察胸前应该有的是编码,不该有名字。
  白岐玉突然觉得好笑。
  看清一切都是虚妄后,他的恐惧与绝望退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上警察英俊的脸:“张一贺,你给我滚。”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张一贺,滚!”
  警察正义凛然的脸,一瞬如冰面破碎般扭曲、重组……
  变成张一贺完美到邪性的脸。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这一切都是在帮你。我清楚你现在不明白,但日后,你会后悔的。”
  “后悔?”白岐玉冷笑,“你知道我现在在后悔什么吗?第二后悔的,是来到靖德,住到那栋房子。”
  “第一后悔的,就是见到你的第一面,没直接把你杀了!”
  张一贺消失了。
  消失前,不知为何,那张脸上是一种厚重的惆怅。
  白岐玉很快唾弃自己,那玩意儿连人都不是,怎么会有如此高级的负面情绪呢?
  ……
  幻境再次破碎。
  浑身的痛楚与耳畔令人心安的喑哑噪杂的神调一起回归,白岐玉缓缓吐了一口冷气。
  魂钉已经砸下了十九只。
  那日,靖宗爷说,只要在日出之前,砸下七七四十九只,将“不该存在”的气钉出,白岐玉便能斩断与“污秽”的联系,重归洁净。
  但前提是,他的一丝一毫,都不能再次落在“污秽”之处。过去的也是。
  看着罗太奶愈发高昂的气势与战意,全程在庭院长廊待命的韩嫂稍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担忧的望向裴世钟,后者一直在盯着手机,满头冷汗。
  “还没联系我们?”
  裴世钟咬牙:“没有。姐,我们……”
  “再等等。”
  “可是按照计划,他现在已经该出来了,不会还一直无信号的……”
  韩嫂神色阴沉的打断他:“太奶这还算顺利,如果不行……不,不会不行的。”
  “怎么了?”
  一个细声细气的小孩子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一惊,齐齐回头——
  一个小女孩,从长廊深处慢慢走来。
  瘦的出奇,皮包骨头,宽大的夹克外套空荡荡的,整个腹部用稻草织成奇怪的布料裹了一整圈。
  她的脸色也不好,像是罹患了重病,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可怜,只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副与年龄不符的阴沉神情,任谁都不会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女孩。
  韩嫂朝她行了个颔首礼:“白仙家。您的身体……”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小云儿打断她,“你们在与‘祂’斗争?”
  “是的。”
  小云儿看向祭场的激愤战吼的罗太奶,神情复杂。
  看清扭曲火光中的三大牲、稻草人棍、刺了满身尖刀的肉羊、肉猪、肉牛,还有高的离奇、猛烈燃烧的层层蜡烛们,她深吸一口气。
  “靖宗爷的手笔。”
  “是。”
  “靖宗爷亲自出马……”小云儿喃喃,“会是好结果吧?”
  裴世钟是个沉不住气的:“靖宗爷可是靖德的保护爷,怎么可能不行!”
  他没说下一句话,但在场的各位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连靖宗爷都无法镇压,那么……
  裴世钟打了一个寒战,飞速的把这个念头压下。
  小云儿紧紧盯着祭场上云袖翻飞,战意昂扬的罗太奶,许久,轻轻的说:“也给我拿长/枪来罢。”
  韩嫂一愣:“您……但是……”
  小云儿稚嫩的面容露出一个很细微的笑容。
  这是苏醒后,她的第一个笑:“如此战场,我万万没有避之不见的理由。那小儿与我有缘,亦与我有恩,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韩嫂复杂的颔首,很快,取了两把寒锋明亮的长/枪。
  小云儿掐手一算:“下个时辰,我会加入。你去与二神说一声。”
  “是。”
  那边儿,罗太奶开始了再一次的“厮杀”。
  她高高挥舞着两只长戟,急促又狠厉的战斗着,仿佛在与空气中谁也看不到的敌人对抗。
  突刺、旋转、发出金属撞击令人牙酸的“喀嚓”声。
  翻飞的长戟上空,纯白帷幔剧烈的翻涌着,仿佛“看不到的敌人”触碰到了它们,暴露了存在的痕迹。
  罗太奶突然发出兴奋到战栗的“啊啊啊——”,咆哮着扭头一掷,两只长戟如脱缰之马,一瞬没入五米之外的肉牛身上!
  早已遍布各类凶/器的肉牛,这一击仿佛被刺到大型血管,“啵”的一声爆出黑血来,喷涌一地。
  可谁都知道,这些祭祀用的生鲜,早就被屠宰厂放过血了。
  小云儿眸光大盛:“不愧是靖宗爷!”
  说着,她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很快,她高声大笑:“吉兆!万事顺遂,势如破竹!”
  闻言,一旁心提的高高的韩嫂和裴世钟也缓和了神情,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小云儿双手还在飞速的算,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微有劫难,但……柳暗花明。”
  她心头一动:“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把前因后果给小云儿说了一遍。
  小云儿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什么?!那小子落下了东西在……该死,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办好?!”
  “时间急迫,”韩嫂苦笑,“今日是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错过今天,下一次就要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他等不到的。”
  裴世钟一直在紧盯着手机。
  被火光燃亮的庭院燥热非常,他却冷汗频频,不时滴在手上,可他置若罔闻,全部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突然,他欣喜的一跳:“来了来了!短信!快!”
  三人欣喜的凑头看去:
  厉涛歌:
  我已到达“信号区”,但或许因为位于地下太深,信号很弱,无法拨出电话。
  与计划中一样,我越过了“被污染的食物”、“无信号区”、“辐射标志”;路上,没有遇到小白所说的“野人”,也没有遇到任何人,成功到达“防空洞”。
  空气检测安全,我即将进入防空洞。
  开启程序过于繁复、困难,可能需要耗费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我不会放弃。
  如果小白还醒着,替我告诉他一句,我一切都好,勿念。
  等我……
  “等等,”裴世钟嘴唇颤抖起来,“他在说什么啊?”
  韩嫂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
  这二人表现太过异常,小云儿迷惑道:“你们在愁什么?他这不是报平安了么。”
  “可是……可是我们制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裴世钟的牙齿不住战栗起来,还算清隽的脸扭曲成似哭非哭的,极度恐惧的模样。
  “白岐玉的手机,就丢在地下水道的出口处,只需经过信号微弱的野林就到了,根本不用进入下水系统,更不要说防空洞了……他……他为什么要进去?”
  “那个地方……绝对绝对绝对对对绝不能进去……谁知道进去之后,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