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住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29 10:50      字数:5548
    萧博延眸色微动, 似有点犹豫。


    这还是甄妍第一次邀约萧博延,见他没应声,不免有点忐忑。


    温茂正愁劝不动自家主子,闻言简直大喜过望, 一拍掌:“那太好了, 正好我家爷的衣裳刚才去摘川贝母的时候被雨淋湿了,正愁没地方换呢, 甄小姐您人就来了。”


    温茂说完, 一脸激动道:“爷, 属下这就去给爷拿干净衣服去。”掉头就要走。


    萧博延似是嫌温茂碎嘴, 眉目一沉,呵斥道:“不准去。”


    “可爷您——”温茂被阻止张嘴就要反驳, 萧博延再转头看甄妍时,脸上沉厉之色顿消, 又恢复了刚才温润如初的模样,只眉峰轻皱,盛情难却道:“温茂出言无状, 让妍妍见笑了。”


    随即垂眼看了身上湿衣,温声解释:“我这身衣服只是外面的衣袍湿了,里面却没湿,不打紧的。”


    斜睨温茂一眼:“还不赶紧备车去。”


    主仆两人说话间, 萧博延被雨水浸湿的衣袍下摆不停往下滴水,只眨眼片刻, 地上便淌了一小滩。可想而知,外袍里面的衣服应该也湿透了的。他这么说, 不过是顾及她的闺誉, 不愿去她房中。


    温茂站着不动, 向甄妍求助。


    甄妍用眼神制止了温茂:“温侍卫去把干净衣服拿来。”


    温茂如蒙特赦忙去了。


    萧博延似是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有了几丝审视的意味。


    甄妍刚才既选择叫住萧博延,便存了心思想留人,可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眼睫不安的颤了几下,她却依旧抬起头,脸颊微红的轻声说:“六叔,您,您对我不用太见外。”


    随即头也没抬的转身走在萧博延前面带路:“六叔,您随我来。”


    话已至此,萧博延自然没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


    在甄妍看不到的地方,萧博延眸底笑意愈加深,他双手负后,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嗓音低沉混着一丝歉疚:“好,那就麻烦妍妍了。”


    两人一路来到后院女眷居住的厢房时,温茂也送来了干净的衣衫,甄妍借故去小厨房看茶水煮好了没有,临走时将房门掩上,便于萧博延换衣服。


    萧博延还是头一次踏入甄妍的闺房。


    房间宽九尺,长一丈五,并不显狭小,其中紧挨着东墙的是粉黄色的帐幔,床榻对面窗户下,放了一座软塌,其上铺着厚厚的粉色碎花锦褥,旁边的四方小几上,散落着几本还没合上的书,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两把檀木椅,用于遮风的四扇紫竹屏风在稍远一点的房门口的位置,其间一股女子身上的兰花幽香索绕其中,给人一种半遮琵琶半遮面的清雅怡人的感觉。


    萧博延抬脚走到另一处靠窗的梨花木妆奁前,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发簪首饰,各个崭新,没有佩戴过的痕迹,却皆不是他之前送她的那些。


    萧博延拿起其中一只发簪看了一眼,想到这些极可能是他那个侄子送的,甄妍就连逃亡都不忘带着,心头不悦,哼了声,将簪子扔在了原处。


    接着目光往下移,拉开旁边置放贵重物什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他之前送她的那只镶宝石蝶戏双荷花鎏金金银簪,是单独放着的,一怔,心头那股不悦随之消散,唇角微不可查的往上扬了扬。


    不多时,甄妍烧好了茶水回来时,萧博延已经换下了湿衣服。


    他穿着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发冠被他从头上卸下丢在小几上,一头湿淋淋的乌发只用一根蓝色丝带松散的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透窗而来的风吹散,和那蓝色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人显得既慵懒,又有股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肆意,竟比比他小两岁的萧嘉祥还要年轻几分,令人只看一眼,心肝便砰砰乱跳。


    甄妍为此却神色淡淡。


    萧博延闻到声音,从妆奁前转身。


    看到他手中捏着那支镶宝石蝶戏双荷花鎏金金银簪,甄妍心头一跳,便听萧博延嗓音暗哑的道:“这支发簪配你,你戴着好看,若无事可以多戴戴。”


    甄妍垂下眼,低声回:“好。”


    萧博延这才放下发簪从妆奁前走过来,在甄妍手边落了座。


    甄妍就着手中泥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双手递给萧博延:“这茶里放了大枣,生姜片,有驱寒暖胃的功效,对六叔的脾胃大有益处,六叔若喜欢可以多喝点。”


    萧博延接过,似品不出其中滋味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连饮几杯才搁下。


    屋中静谧,两人对坐,一时无言。


    甄妍不知该说什么,跟猫似的只垂着眼小口小口的饮茶。


    萧博延指腹摩挲了下腰间墨玉,忽然道:“九曲环好玩吗?”


    甄妍神色依旧淡淡,“好玩。”


    一听就是不走心的回答。


    萧博延沉吟一声,追问:“送来的那些衣服都可喜欢?”


    甄妍眼皮一跳,抬眸看向萧博延。


    烛光下,男子脸庞消瘦,瞳孔幽深,两簇小火苗倒影其中,令人瞧不出一丝情绪,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发问,实则句句试探。


    就如熬鹰,鹰习性凶猛,牧民想要令鹰为己所用,就把刚刚捉回来的鹰关进铁网,整夜盯着鹰的眼睛不让其睡觉,不给它投喂任何的食物,起先负隅顽抗的鹰,在这样的情况下熬上七天七夜后,抵抗不住疲劳,便会渐渐失去了逃跑的斗志,凶性进而被磨平,变得温顺。


    就恰如此刻的他和她。


    明显萧博延是那个极其出色的猎手,最懂审时度势,对方只要有一丝松动,他便会应势而为,趁虚而入。


    甄妍垂下眼,脑中飞快想着措辞,既能明白的拒绝他的试探,还能给彼此保留体面的话。


    这时,司秋忽然推门入内,她把怀里抱着的一床棉被放在软塌上,气喘吁吁的道:“小姐,您刚才要的棉被来了。”


    萧博延挑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看过来。


    甄妍抿了下唇解释道:“夜已经深了,这雨还没有停,今夜便委屈六叔歇在此处,待明日雨停了,六叔再走吧。”


    甄妍说罢,甚至没敢抬头看萧博延的眼睛,便令司秋道:“把我床上的被褥搬到小榻上去,把这套被褥铺在床上。”


    司秋哑然,不可置信道:“小姐您要睡软塌?可那软塌又小又窄,根本睡不下人——”


    甄妍张嘴刚要再说,手腕忽然被萧博延攥着,人被他拉到床榻边。


    萧博延摁着她双肩稍一使力,甄妍便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他俯下身,幽黑的瞳孔倒映着小小的她,不觉染了丝柔色:“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哪有主人睡软塌的道理,今夜你睡床,我睡软塌。”


    烛光中,他英俊的脸庞因淋了雨微微泛着白,眸底隐着两团黑青,一脸的疲惫之态,看样子是真的累极,故而在听到她收留他,这才没推脱她的好意,留宿至此。


    但那小榻如司秋所言,又小又窄,她一个女子睡在上面尚不能翻身,更何况是萧博延一个身高七尺的一个大男人,张嘴就要再劝。


    萧博延已放开了她,转身走到对面的软塌上,俯身将被褥铺开,然后弯腰脱下靴子后,躺回小榻上,双手交叠着放在了腹部,闭上了眼睛。


    甄妍只得闭嘴,给司秋使个眼色。


    司秋会意,吹灭了烛火,悄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一室黑暗,男子身上甘冽的青松味道,如同蛊毒慢慢延至整间房屋。


    甄妍只觉被这股味道包裹,脸微微有点发烫,她屏住呼吸,悄悄脱靴上榻,合衣躺在榻上,盖上了被褥。


    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彼此都不说话,这空气中也似乎弥漫了股暧昧的气息,甄妍本来很困,可却迟迟无法入睡,悄悄转头看向小榻。


    窝在小榻上身高七尺的男子,不知何时转过身背对着她睡着,他枕着右臂,微蜷着身子,一条长腿微屈踩着塌边,一条长腿半吊在小榻下面,以一副极其别扭的姿势睡着。


    一阵夜风透窗而入,那高大身子应声微微蜷缩了下,胸腔内震出一阵极其压抑的咳嗽声。


    恐怕是受凉了。


    甄妍忽然忆起自己幼年在永乐侯府居住时,那个总逼着她读书,眉眼冷清的少年,每逢梅雨天,被风一吹,便时不时用素帕捂着嘴咳喘面色发白的模样,闭了闭眼,终究不忍,冲那道身影轻声道:“六叔,你拿被褥来这边睡吧。”


    她垂下眼,朝床榻里面挪了挪,吐出的话又细又轻:“我,我不介意的。”


    黑暗中,萧博延唇角微微勾起,没有拒绝。


    不多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床榻边沿忽然朝下塌陷了一块,男人在她身边躺下来时,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堪堪擦着她的手背落下。


    男人的臂膀滚烫,甄妍的手被男人的体温烫的心口一阵疾跳,但若她此刻挪动那只被他压着的手,势必惊动他。


    为了免于尴尬,甄妍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想等萧博延睡着了再挪动。


    可萧博延自躺下后,便没有再动过,甚至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过了许久,就在甄妍等的昏昏欲睡时,萧博延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向她睡着。


    甄妍霎时感觉到耳边热烘烘的,竟是男子的吐息。


    她刚偃旗息鼓的心跳倏然加快,把眼睛闭的更严。


    与此同时,一片柔软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她额头上,同时那只被他臂膀轻轻压住的手被抬起,男子粗粝干燥的指腹轻轻插入她指缝,和她十指紧扣。


    男人从背后拥住了她。


    甄妍一惊,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昏暗的床帐中,那男子做完这一切后唇角泛起一丝笑,在甄妍睁眼的那一瞬,悄然闭上了眼睛。


    甄妍忙挣了挣被男人握着的手,男人却收紧了掌心,将她小手握的更紧。除此之外,男人再没别的僭越的举动。


    一片漆黑中,他霸道的对她暗示,他对她的心思。


    即使她不愿给,他仍想要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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