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牵挂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16 13:05      字数:16906
    顾锦瑟选择用牡丹, 虞氏气得拍桌,“逆女。”


    顾锦瑟不理会,悄悄地将牡丹的花样藏了起来, 任由虞氏‘人身攻击’,最后虞氏干脆不要了,顾锦瑟得意道:“你自己不要的, 不能怪我。”


    虞氏气呼呼地走了,一点都不想看到逆女。


    忙碌下来,已是后半夜,顾锦瑟一人躺在床上, 闻了闻屋内的熏香,昏昏欲睡, 眼皮忽而重了千斤, 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醒来, 精神饱满。


    招摇在院里打拳,吞吞指点她的招式, 两人一招不和就打了起来,你来我往,让院内的婢女都看傻了眼, 何曾见过如此英姿的女儿家。


    两人得意极了, 虞氏领着一帮子婢女走来,冷笑一声:“耍把式呢, 再耍就扣你们月钱。”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招摇心道不好, 虞氏带了十几名婢女来, 像是兴师问罪。


    招摇与吞吞对视一眼, 未及说话, 就听到虞氏说道:“这个院子风水不好,换一个院子住。”


    招摇和吞吞:“……”


    吞吞嘀咕一句:“是不好,哪有人家成亲一年级就和离的。”


    招摇刚好听到了,回她一句:“有的,长公主、不对,是大长公主成亲三月就和离了。”


    吞吞回头瞪她:“主事与明相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吗?”


    招摇却说道:“两人太负责了,才会和离。”


    “其实我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要和离,你明白吗?”吞吞抓耳挠腮。


    招摇解释道:“明相为何答应和离,我是不知道,但我知晓主事为何提出和离。”


    吞吞心口一惊:“为何?”


    “因为要活着。”招摇挑眉说道,“你可知晓主事要带走月长姨娘。”


    “带走?都和离了,无亲无故,为何要带走呢。明相答应了?”吞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既然和离就该分清楚,怎么还带赡养老人的。


    婢女们开始收拾院落,招摇将碍事的吞吞拉到柱子后面,“所以啊,我就猜出来主事是顾及顾家的人,情爱与性命相比,她选择了性命。”


    吞吞又开始疑惑了,“都说海誓山盟,怎么到她们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她俩没有海誓山盟,只有忘不掉的仇恨。”招摇叹息一句,皇后死了、德妃死了、赵家老太太死了,还有术家……


    想起术家,她立即转身跑出去。


    婢女们帮忙将屋内的摆设,衣柜妆台以及床榻等物什都搬了出来,半日后,屋里空荡荡的,虞氏豪气,又花半日的功夫添就了新的摆设,一应物什都摆了进去,不过不再是闺房,而是男人的寝居。墙上挂了书画,锦帐则是灰色的,就连衣柜里都只摆着崭新的澜袍,一件女子裙裳都看不见了。


    虞氏一一检查,很满意面前的屋舍,令婢女改换熏香,然后一把锁锁上了。


    一日再度过去了,顾锦瑟在新院子里绣花,一针一线做得格外认真,招摇与吞吞在旁说八卦。


    “你说术家老太太跟着亲家赵老太太走了,你说她倒想得开。”


    “想不开就看着儿子死,京城里都在说是赵老太太带走了术老太太,亲家好有伴。”


    “我和你听到的不一样,我听到的是两人都是被逼死的,咦……”


    “咦什么咦,你可晓得宁国长公主要成亲了。”


    “死了儿子的那个,怎么那么快?”


    “说是冲喜,毕竟孤单一人,指不定还想再生一个孩子,主事,您觉得呢。”


    顾锦瑟在绣牡丹花,闻言后笑眯眯开口:“她要生就生,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清楚人家的房事?”


    “京城里都传开了,那位驸马才十八岁呢,与您一般大,宁国长公主都三十多岁了,您不惊讶吗?”


    “只准男人娶十几岁的小妻子,就不准女子嫁给十几岁的小公子,哎呦,你两人是女人吗?怎么站在男人的角度想问题。”顾锦瑟嬉笑一声,慢慢地晃了晃手中的针,“就该附身容嬷嬷,扎你们一针。”


    两人瑟瑟躲开了,谁知招摇突然又说了一声:“你会再找吗?”


    “我才和离三天,你们就这么希望我去找?”顾锦瑟叹气,这两人真是忠心啊。


    招摇立即说道:“其实有一人比较合适,杜大人啊,她年轻。”


    “有我年轻吗?”顾锦瑟不耐烦。


    吞吞按住招摇,立即谏议道:“我给您去找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何?”


    “她们太……”顾锦瑟蓦地止住,十五六岁也太嫩了,搁在现代就是未成年,她摆摆手,“等我把衣裳做完,一边玩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搬了凳子坐下,看着顾锦瑟一针一针绣着艳丽多姿的牡丹花。


    朝堂之上,已然乱了天。


    德妃死了是巧合,赵家两个儿子和赵老太太死了也可以说是巧合,那么身子康健的术家老太太呢。


    数位大臣联合告发明祎草菅人命,先帝尸骨未寒,停灵未葬,小皇帝被逼得惶恐不安,畏惧地躲在少傅身后。杜衍很讲义气,舌战群雄,奈何一张嘴终有会累的时候,只能干瞪眼。


    小皇帝被逼得哭了,张明浅示意诸位大人莫吓着陛下,唯有平东王摸着鼻子说了一句:“你们看到明相杀人了吗?指不定是人家心虚,以前就对不起明相,明相得势,她们畏惧,这才自杀保护家人。”


    “明相登堂入室去威胁,是她逼死的。”一位有术家交好的将军发言。


    平东王皱眉说道:“当年术家逼死赵大姑娘,欺辱明相之际,怎么不见你出来指责,啧啧啧,术决那个王八给你钱了?”


    “平东王殿下慎言……”


    “别让我慎言,其实我若是明相,我会派人去杀了术家满门再嫁祸给你,嗯嗯,人家光明磊落,你说她草菅人命。你与术家的关系,不用说也是人尽皆知。睁着眼睛说瞎话怕是不好。”平东王阴阳怪气。


    对方气极了,杜衍缓过神来继续怼,“你又没看到明相杀人,她不过回家看望家人,你怎么说得就像她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一般。”


    “并非是看望,臣听说是明相威胁术决,要么老夫人死要么术决死,逼死亲祖母,天理难容。”一位文官说得面色通红。


    张明浅忽而说一句:“你是何处听到的?”


    “术府的奴仆。”


    平东王瞪大了眼睛:“你与术家也有来往,人家亏空军饷,啧啧啧,回头让户部查一下你,指不定你也接受术家的贿赂。”


    “殿下慎言。”那位文官急了。


    平东王继续摸鼻子,身侧的汝阳郡王想说话,他立即捂住弟弟的嘴巴,“你别说话了,再说打断你的腿。长兄为父,听我的。”


    汝阳郡王气极,叫嚣道:“明相逼人身死是事实。”


    杜衍立即回怼道:“汝阳郡王买凶杀人,也是事实。”


    “你休要胡言。”汝阳郡王拍桌,怒气冲冲,蓄势待发。


    杜衍毫不畏惧,毕竟人家都是要就藩的人,很快就要滚蛋了,她直接说道:“前两日刑部主事顾锦桓回府路上遭遇刺客,我令人去查,正是你的心腹买了江湖人去追杀。你没胆量与明相对质,就去杀人家前夫,你枉为男儿。”


    平东王低眸看着弟弟,“你不厚道呀,人家又没杀你家人。”


    “不是我做的。”汝阳郡王抵死不认,用力平复呼吸,“我御下不严,自会处置,不劳杜大人费心。”


    “你的下人去杀人就不劳我们费心,那明相还没杀人,你就揪着不放。”平东王下意识怼了一句,这个弟弟太可怕了,他悄悄坐远了些,神色惶然。


    汝阳郡王气得脸红不说,额头上的青筋凸显,面色狰狞,“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偏袒明祎。”


    杜衍想说:我本来就偏袒,但这句话说了会坏事,只好生生憋住。


    小皇帝吞了吞口水,满脸愧色,站在他身侧的张明浅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陛下有话可直言。”


    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故作平静开口:“明相一事,等先帝入陵寝后再作定夺。”


    众人一怔,汝阳郡王还想说什么,杜衍立即开口:“郡王,陛下已有定夺,你要欺君吗?”


    汝阳郡王只好忍住心中那口气,愤恨离开。


    杜衍松了口气,平东王面上也露出凝重,匆匆离开,来到先帝灵前。


    入殿便见到背对着门外跪坐的人,背影孤寂,如山峦般一动不动,他趋步上前,急道:“阿姐,你可知晓……”


    “殿下不必急,臣答应过贵妃会护送你回封地。”明祎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回身看着小自己两岁的青年,“记住,回到封地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殿下,许多事情争不来的。陛下年幼,你们已长大了,记住,避开锋芒。”


    平东王惊讶又急躁,“你自己都已大祸临头了。”


    明祎轻笑,“怕什么呢,不会有事的,我若不想的事情,旁人逼也不成的,记住,待王妃好一些。”


    灵堂内寂静,幽幽灯火如地狱间长久不熄的冥火,青年人首次敛了笑容,“阿姐,我希望你无事。”


    “殿下,人活着,不仅是为了享受,还有责任。你的责任是让妻儿活着,让贵妃安心。陛下的责任便是天下安定,你做不来的。”明祎轻叹,好在平东王学会了接受。


    “阿姐,我会帮你周旋的。”平东王得到明祎的肯定后,信心大增。


    明祎轻笑,不再去看他,回身跪下,望着先帝的灵位,心突然静了下来。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轻松了,没有那些束缚,可心却在疼。


    她在灵位前心神不定,顾锦瑟却在沉香中安睡,睡得很好,面色粉红,虞氏来看她,叹了口气,掖好被角后悄悄离去。


    ****

    赵术两家同时摆了灵堂,前去拜祭的人寥寥无几,顾锦瑟还是决定去了,先去术家。


    术决看到她后先垂下头,她过去没有拜祭,只说道:“你失去至亲,你是不是感觉很痛苦?”


    术决沉默,顾锦瑟继续说道:“你的痛苦不过一日间罢了,而她的痛苦呢,你母亲杀了她身边那么多亲近的人,术决,她本可以用阴私手段去解决,可她没有,而是选择最光明的办法。她要让天下人知晓你母亲的行径。”


    “你二人已和离了。”术决轻轻说了一句。


    顾锦瑟笑了,“那又如何,我还辞官了。怎么,你不怕我了?你术家的痛苦才刚刚开始,你那位作恶多端的弟媳还好好地活着呢。”


    “你……”术决面露阴鸷,抬手就朝顾锦瑟一拳揍了过去,招摇立即拉住顾锦瑟往后躲,招摇反手一拳打了回去。


    术决不料顾锦瑟身板的人有如此伶俐的身手,被反打一拳后,立即叫人赶走她们。


    两人被赶了出来,顾锦瑟讪讪地笑了,“你看,没有明相,我什么都不是呢。”


    以前都是仗势欺人,她首次感觉到了权势的重要性。


    招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安慰顾锦瑟:“我还打了他一拳,不亏的。”


    顾锦瑟哼了一声,忽而听到门内有人喊了一声:“二夫人上吊了、二夫人上吊了。”


    顾锦瑟疑惑:“哪个二夫人?”


    “术至的夫人?”招摇也不知道,毕竟那位妾也可以称呼二夫人。


    两人在门口蹲了会儿,悄悄去打听,果然是术至的夫人死了。


    顾锦瑟与招摇对视一眼后,两人打马离开,招摇去打听,果然朝堂对明祎的指控愈发多了,多位重臣联合弹劾明祎不顾孝道,枉顾人伦。


    顾锦瑟气恨,“术老夫人要打死明相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老夫人不对。”


    “正常啊,孝道很重要的。”招摇显得很平静。


    顾锦瑟瞪她一眼,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回去与虞氏吐槽,虞氏与招摇想法一样,但没有多想,只说收拾妥当了,初八就离开。


    和离后,顾府门庭冷清,没人来了不说,就连顾侍郎也只是让儿子过来询问情况,当听到辞官后更是不解,匆匆走了。


    顾锦瑟再气恨也无济于事,但术家的事情多半不会结束,明祎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键盘侠那么多,哪怕一件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怎么说都是错的。


    ****

    顾锦瑟所想,都成了真,弹劾明祎的奏疏愈发多了,甚至有人提出明祎德不配位,恳请陛下废相。


    顾家骤然安静下来,迎来一位客人:神色消瘦的顾锦桓。


    顾锦瑟慢慢地走开几步,不想与他说话,顾锦桓瘦了许多,衣裳飘飘荡荡,但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听从虞氏的安排住进来那间安排好的屋子。


    当晚,顾家来了刺客,先是摸进顾锦桓的院子,杀人不成,选择放火。


    顾锦桓被刺客刺伤手臂,一脸阴沉地看着赶来的顾锦瑟:“我欠你的一条命还了。”


    顾锦瑟呆呆的看着下人簇拥着顾锦桓下去,忽而醒过神来,回身拉住刚赶到的虞氏,“阿娘,你喊他来是替我挡灾的?”


    “是吗?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害怕那位张大人举报你是女子,我就提前将他找来了,今晚的事情纯属巧合,京城不能待了。”虞氏望着月亮叹气,“怎么就那么巧合呢。”


    顾锦瑟麻木了,抓住招摇与吞吞:“你二人月钱全扣。”


    两人办事不力,顿时不敢吭声了,招摇撸起袖口就去找刺客,吞吞随后跟去了。


    顾锦瑟看着破败的屋舍,心中气恨,唯独虞氏叹了一句,“我令他快马疾驰,答应给他一间豪华寝居,如今都没了,阿瑟,从你月钱里扣。”


    “顾家是我的,随您折腾。我要去报案。”顾锦瑟脑袋炸了,这叫什么事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受不住了,当即一封信写给明祎,信上写明经过,万望查清经过,惩处凶手,最后一句珍重。


    明祎半夜就收到信了,触及熟悉的字迹后,心莫名揪了起来,她反复看了不下十遍,趁着夜色唤来心腹,商议一番后,心腹为难地退下。


    不等天亮,汝阳郡王府便失火,火势连天,无人受伤,却烧毁了大片屋舍极其园林。


    损失惨重。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顾锦瑟吃了第一手的瓜,正是兴奋,拍手叫好,毕竟对方先玩赖,就不能怪明相了。


    高兴之余,给顾家的奴仆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吞吞和招摇的月钱算是弥补过来,两人心情犹如过山车,哀叹一声后,开始搬家事宜。


    顾锦桓来后,顾锦瑟就缩在自己的院子里整理行李,她的东西大多会抛下,男子的裙裳都用不上了,虞氏按照她的喜好都给顾锦桓做了一套,加上这回受伤纵火,顾锦桓可以休养两个月,外人不会发现她二人的秘密。


    幸好顾锦瑟在京没什么好友,顾锦桓缩在家里也不会有人来找,是以,虞氏很放心他。


    到了初六这日,许多东西都收拾好搬上马车,后日清晨就走,避开先帝的灵柩,赤玫研究了晕船的药物给顾锦瑟。


    收拾妥当后,张明浅忽然来了。顾锦瑟穿回了裙裳,长发散于背上,肌肤莹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张明浅脚步一顿,差点就摔下台阶,稳定身子后瞧见了顾锦瑟的妆容,淡妆浓抹总相宜,纤弱莹润,顷刻间,她屏住了呼吸。


    顾锦瑟请她入内说话,她有些恍惚,徐徐抬脚,进屋后说道:“有人告发你女扮男装,我特来告诉你。”


    “谁告发的?”顾锦瑟冷笑一声。


    张明浅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未曾想到,你竟然这么好看。”


    去岁贡院门口匆匆一瞥,谁又料到她会如此动人。


    若在以往,顾锦瑟必然说笑几句,大家都是女孩子,说说笑笑也无妨的。今日乍然听闻后先愣了下,才说道:“谢谢夸赞,是谁举报的?”


    “汝阳郡王,你或许不知郡王府被烧了,损失惨重,他便将无证据的事情告诉了陛下。”张明浅浅笑一句,慢慢的转开目光,“你这么聪明,应该知晓如何对应了。”


    “你大概不知我顾府昨夜也遇到了刺客,胞弟顾锦桓被刺,屋舍被烧,赤玫说最少休养两月呢。”顾锦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不如你随我去看看?”


    “你家被烧了?”张明浅有些不确定消息的真假。


    她在疑惑,顾锦瑟已抬脚走了,她只好快速跟上。


    往后府走去,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张明浅嗅了嗅,闻出来是烧焦的味道,越往里走,味道越发重。


    靠近被烧焦的府宅后,黑黢黢的屋子散着焦味,顾府众人还打扫清洗,进进出出,搬动着烧焦的木头。


    张明浅讪讪道:“你家、比郡王府好些。”


    “我家胞弟受伤了,郡王受伤了吗?”顾锦瑟冷冷地问。


    张明浅一噎,“没有,对了,你口口声声说的胞弟是谁?”


    “顾锦桓。”顾锦瑟解释。


    张明浅一怔,“顾锦桓上京了?”


    “他本就在京,辞官罢了,张大人莫不是不认识他了?”顾锦瑟故意说道。


    “你……”张明浅被激得有些迷惑,“陛下的人快要来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张大人,慢走不送。”顾锦瑟忽而提高了声音。


    张明浅吸了口气,强按住自己的情绪:“举报你的又不是我,你不必与我划清界限。”


    顾锦瑟一句话也不说了,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意思很明白。张明浅睨她一眼,快速走了,

    顾锦桓昨日刚来就遇到刺客,今日脑残的汝阳郡王就来举报,顾锦瑟心中起伏不定,想着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必然是要些设的,哪里就有一直挨打的道理。


    她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新院子,路上遇到虞氏,虞氏看着女儿憔悴冷静的样子,心头一疼,“张大人说什么?”


    “夸我好看,顺便告诉我,我被人举发,说是女扮男装,陛下马上就要派人来了。”顾锦瑟确实很冷静,没有慌张,相反,她想报复。


    虞氏只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说道:“让赤玫消了你头上的疤痕。”


    “我知道啦,阿娘,你去守着顾锦桓,若是宫里来人了,您去应付,我就不出去了。”顾锦瑟朝母亲摆摆手,走两步顿一步,心情异常沉重。


    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回击?


    回到院子里,她问招摇:“旁人欺负你,你怎么回击?”


    “打回去,蹲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套上麻袋打一顿就好,不行就打两顿。”招摇郑重道,“不过汝阳郡王自己找死,他家都没了,您怕什么呢,昨夜老天都帮您,后半夜起风,火都烧上屋顶了。您就别生气了,不如去多做些点心,嗯,奴婢想喝汤呢。”


    “你想喝汤,自己去做。”顾锦瑟趴在床上晃悠着双腿,唉声叹气。


    “您啊,别在意这些,张大人与您说什么了?”招摇上前安慰。


    顾锦瑟将举发的事情说了一遍,招摇气道:“肯定是有人背叛您了,不过也不要生气了,二公子都来了,我悄悄看了一眼,与您像了□□分,就是脑袋上没有疤痕,不如我给他砸一个疤痕出来?”


    “不去管他。”顾锦瑟不想这些琐事,而是联系自己身边的人,谁会举发她?


    消失不见的潆茴?

    “去找一找潆茴,永安楼还在开吗?”顾锦瑟发觉自己对消息闭塞,对外面事情一概不知。


    “永安楼关了,两个掌柜不知去向,我都怀疑是不是被谁金屋藏娇了。哎呦,您别这些琐事了,去做汤吧。方才夫人说想喝汤了,您作为女儿不该去做吗?您的孝心呢?”招摇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拉起,唤了一声春月,两人合力将人从床上挪起来。


    顾锦瑟哪里是招摇的对手,就差被对方扛在肩头上帮去厨房。


    厨房里准备许多食材,还有搭配的菌菇,顾锦瑟看向招摇,“我们都和离了,你还想我给她做汤喝?”


    “属下想喝,我愿用半年的月钱来换,您想想,夫人也喜欢喝呀,您就顺便给属下做。”招摇卑微极了,用一词来形容便是‘摇尾乞怜’。


    她一把拉过春月,“春月,夫人是不是喜欢你们姑娘做的汤?”


    “对、对,还有拉面。”春月被推了出来,心里将招摇骂了一顿,一面陪笑着。


    顾锦瑟被两人期盼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软,她不是古代人,做不来那套将奴仆当作附属品的做法,在她们再三央求下只好洗手做羹汤。


    招摇提议道:“熬汤需要时辰,不如您做一份拉面,我、我、我还有半年月钱呢。”


    顾锦瑟冷了脸色,厨娘闻言去调面粉,招摇再度提了建议,“您教我面条怎么拉,我臂力很好的,你教教?”


    “成,我教你,然后开间拉面馆,我做柜台,你做掌厨,我两三七分账。”顾锦瑟似乎想到了美妙的事情,练武之人臂力惊奇,不亚于现代机器呀。


    突然间,顾锦瑟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拉着招摇一起来,教她如何揉面,如何去拉,厨娘一口气调制了半袋面粉。


    招摇乐此不疲,看着顾锦瑟拉出的第一份面条,忽而说了一句:“哎呀,您的汤好像见底了。”


    顾锦瑟急忙去看,招摇顺势将面条偷了,丢给门外久候的吞吞,然后自己开始揪了一块面团出来反复揉搓,等顾锦瑟回来的时候,她都拉了一半了。


    “我拉好的面条呢?”顾锦瑟在案板上找。


    招摇睁着眼睛说瞎话,指着自己手中的粗面条:“这里这里,我刚刚想拉一把就断了,索性揉了重新拉。”


    顾锦瑟半信半疑,还是上前教她如何使力,招摇聪明,一教就会,徒弟认真,师父放心,两人一拍即合。


    晚上顾府的人都吃拉面,顾锦瑟守着自己的汤,看着招摇拉出一份又一份的面条,粗细均匀,乐此不彼,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像二傻子。


    汤出锅后,顾锦瑟去尝味道,今日加了些菌菇,味道偏淡了些,招摇立即凑了过来。


    顾锦瑟盛了一盅给虞氏送去,接下来便不去管了,剩下的留给招摇。


    虞氏见到菌菇鸡汤后大为不解,“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没有,给您尝尝。”顾锦瑟嬉笑一声,“对了,阿娘,我们去金陵开一间面馆,集齐全国各地的面条做法。”


    金陵鸭血粉丝汤一直都是一道名菜呢,红薯做出来的粉丝口感就棒。


    虞氏先喝汤,品了品,“你放盐了吗?”


    “放了呀。”顾锦瑟回神,先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抬首就见阿娘幽怨地看着自己,眼神怪怪的,她装作没有看见,“您慢慢喝,我回屋去了,还有,晚上只怕都会吃拉面,招摇在拉面呢。”


    虞氏:“……”


    顾府晚上都吃拉面,突然间明祎的待遇,人人都有了,昨夜的不快烟消云散。


    刚吃过晚饭,宫里来人了,虞氏笑吟吟地去迎,对方穿着内侍服,点名要见顾锦桓。


    “昨夜来了刺客,险些没要了他的命,现在还没醒呢,您随我去看看?”虞氏也不拒绝,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引着内侍朝后院走去。


    内侍狐疑,站在原地不敢走,说道:“让顾锦桓出来。”


    虞氏一怔,语气太过生硬了,联想到和离辞官,顾家地位一落千丈,内侍都敢这么颐气指使了,当即冷了脸色,说道:“要么你去看,要么你出府,我儿子伤得不清,人都没醒,怎么来见你。”


    内侍被呛得一怔,眼看对方不是软柿子,自己撞到了骨头,当即也不敢多说,跟着顾家的婢女往后院走去。


    婢女故意将内侍往主院去迎,瞧见烧焦的屋舍后,内侍惊讶不已,婢女好声好气地说了昨夜的事情。


    等见到病床上的人,内侍特地上前,他见过顾锦桓的样貌,仔细对上容貌,又掀开衣襟看到胸膛,仔细验证一番后,才离去。


    看着马车离开,虞氏提起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令人将府门直接关了。


    夜色寂寥,沉沉如墨,相府的灯火点亮了,明祎回到屋里后脱下外裳,婢女入内询问可要用晚膳。


    她沉默了须臾,婢女说道:“招摇姑娘让人送来了面条,还有菌菇鲜骨汤,您可要试试?”


    “招摇?”明祎有些疑惑。


    婢女回道:“对,黄昏时分送来的,说您会喜欢的。”


    “好。”明祎恍惚知晓招摇的意思,她怎么又做拉面了,虞氏想吃不成?若是虞氏想吃,怎么又送来相府。


    带着这份不解,婢女将汤面奉上,瞧见根根分明的面条后,她心头一痛,哪怕胃口不好也将面条都吃了。


    汤汁很鲜,温度刚刚好,明祎品着汤,面前涌现女孩将撸起胳膊,垫脚奋力的揉面。


    “你垫脚做什么?”


    “用力呀,我一揉面就会垫脚。”


    “我还以为案板太高,你太矮了呢。”


    “小人心思。”


    明祎自嘲的笑了笑,放下筷子,唤来婢女询问:“招摇可说了什么?”


    “只说让您尝尝,还说来之不易呢。”


    黑夜浓重,烛火明亮。


    明祎细细品着‘来之不易’四字的韵味,想来顾锦瑟不知面条是送来相府的,按照她的性子,一旦断了就不会回头。


    果断得让人害怕。


    她看着碗底的汤汁,托腮冥想,婢女站在一侧也不敢动了,但明相见面条都吃了,想来也不会是坏事。


    明祎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唇角弯着极浅极浅的弧度,若不轻易去看,也看不出她在笑。


    直到困了,她才梳洗躺下。


    合上眼睛,耳畔似乎出现顾锦瑟的声音,耳鬓厮磨的过往,让她再度睁开眼睛,身边空荡荡的。


    她看了一眼后,慢慢地缩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呼吸沉闷,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呼吸声。


    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胸腔肺腑似乎被石头压了起来,呼吸愈发难受。她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喘息,如劫后余生,灯火黯淡,摇曳不止,夏日的夜异常憋闷。


    额头上布满密集的汗水,她伸手摸了下,掌心都被湿透了,她盯着自己的掌心,久久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


    婢女闻声走了进来,悄悄说道:“赤大夫送了些安神香来了,奴婢给您熏上吧。”


    明祎似从地狱回来的阎罗般浑身都染着戾气,淡淡地看了婢女一眼,赤玫与招摇如今都是顾锦瑟的下属了。


    婢女被这么一眼看得心慌,极力埋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差点就要磕在地板上的时候,明相慢慢地发话了:“试试。”


    婢女如蒙大赦,飞快地退出屋子,从配屋里取来香料。


    明祎闻着香,片刻的功夫就沉沉睡去。婢女拍着胸脯,低声叹了一句:“赤大夫的熏香可真厉害,想来以后缺不了的。”


    两人不在一地,却闻着一样的香料入睡。


    ****

    初七这日,幼主召见顾锦桓。


    顾锦瑟忙去见弟弟,见他脑门上绑着绷带后愣了下,又惊又吓,顾锦桓翻身不想看她,“我会装晕的。”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我明日就走了,你在京城不要闹事,过上几日,你也回余杭去。”顾锦瑟提醒一句,“遇见汝阳郡王就直接晕,他是个疯子。”


    顾锦桓始终不说话了,背对着姐姐。


    顾锦瑟嘀嘀咕咕嘱咐一番后,转身就要走,却见张明浅站在门外。她不高兴道:“我顾家如今落到张大人进门都不打招呼的地步了吗?”


    张明浅着一身青色裙裳,淡淡的青色给人一种清爽感,顾锦瑟走近一步,瞧见后说道:“张大人今日年轻不少,你是打算见过我后去会相好吗?”


    张明浅呼吸一滞,女孩身子纤弱,唇红齿白,发髻上的珍珠莹润生辉,可她的小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她瘦了些,双颊没有原先莹润,她的眼睛里失去了光。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有些难受,但还是开口:“我来请顾锦桓入宫见陛下。”


    “在里面呢,伤了,半死不活,麻烦寻一个担架来抬着他。”顾锦瑟应声,侧身避开,好让张明浅进屋。


    张明浅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看着她。


    两人皆是不语,顾锦瑟低眸,而张明浅认真地打量着她。


    站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张明浅先妥协,开口道:“顾锦瑟,你的心很硬,可这两日,我又觉得你很矛盾。”


    分明是牵挂在心,却始终不肯见一面,是怕旧情复燃吗?


    夏日的阳光很暖,有些刺眼,可照不热顾锦瑟的小脸,她的神色始终很冷,就算是笑,也让人觉得一股苍凉。


    顾锦瑟扯唇笑了,说道:“你也很矛盾,你方才看我的样眼神,让我差点以为你喜欢我呢。”


    张明浅忍不住脸红了,低咳一声,“你说话她直接了些。”


    “张大人,我让人去准备担架。”顾锦瑟闪身走开了,走了两步,忽而说道:“世道总是对有情人不公,所以,张大人莫要做有情人。”


    张明浅凝眸,跨过门槛的时候转身去看,女孩走远了,背影挺直,一步一个脚印。


    有情人是什么人?


    顾锦桓被光荣地抬出顾府,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他送上豪华又骚气的马车,顾锦瑟在门口朝他挥挥手,张明浅登上马车之前回首看她一眼,女孩巧笑盼兮,似乎又活了过来。


    一时间,她又看不懂顾锦瑟了。


    顾锦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睿智是肯定有的,果断冷静,这样的女孩究竟适合什么样的伴侣。


    张明浅带着疑惑登上马车,车门徐徐关上,女孩的笑容就像是春天里融化的冰水随着温度而徐徐朝山下流淌,温柔清澈。


    马车离开,招摇吞吞随后跟着,顾锦瑟转回府内,虞氏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目光沉沉。


    “阿娘,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张大人离开时看你的眼神。”虞氏忽而又笑眯眯的,“她好像喜欢你。”


    顾锦瑟啧了一声,心里对阿娘的不要脸更加敬佩了,道:“阿娘,好歹要点脸吧。你女儿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让那么多人喜欢呢,明相是眼瞎,张大人眼睛好着呢。”


    “明相眼瞎吗?”虞氏抬首看看日头,又看看女儿浅笑的小脸,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说道:“你敢说明相眼瞎,忘了,你现在就是一普通百姓吗?”


    顾锦瑟哎呦一声,仓皇捂住自己的脸颊,厚着脸皮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张大人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呀,所以,你就别看 了,有本事让她嫁给顾锦桓!”


    闻言,虞氏打了冷颤,“别祸害人家了。”


    顾锦瑟噗嗤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看了大家的评论,都很理智,还是要期待后文哒!

    这章是二更合一,下午就没有了,做不到日更1w5!


    月底啦,营养液可以丢一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