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醉酒
作者:admin      更新:2023-01-03 18:31      字数:5534
    恩人, 还收了寿礼,如今还是人家辖下的小百姓,胡珊兰笑:

    “一杯寿酒还是有的。”


    阿瓜高兴的在后头拿肘子捣冬儿, 捣了几下冬儿没理, 等郑蔚往胡家进的时候, 冬儿忽抬脚, 狠狠踩在阿瓜脚上。


    “呀!”


    阿瓜惨叫,郑蔚与胡珊兰都回头,阿瓜眼泪都下来了, 冬儿还踩着他的脚碾,脸上堆着乖巧的笑,阿瓜憋泪憋的鼻涕也快下来了,硬笑道:


    “没, 没事。”


    人都进去了,冬儿也走了,阿瓜才惨兮兮一瘸一拐跟进去。


    白姮见郑蔚也来了, 委实诧异了一下,但看胡珊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展婆子, 又有些明白了。


    郑蔚的心思也算坚决了,出了这么多事,山岚说了那么多狠话, 就是不放弃。像个乌龟似的,咬定不松嘴。


    将人让了上座, 郑蔚怎样也不肯, 还是白姮坐了, 郑蔚便在胡珊兰对面坐了。菜馔点心一碟一碟摆好, 酒也上桌, 中间是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寿包,白姮朝沛青几个摆手:


    “你们也去吃。”


    今儿这氛围是有些诡异的,沛青看了看,便带着人往旁边屋里摆的另一桌坐了,连阿瓜也混了个地方。


    白姮亲自给郑蔚斟酒,郑蔚忙双手举杯,带着晚辈的谦恭。等酒斟过,白姮与他举杯:


    “多谢大人来与小女贺寿,不过这第一杯,我还是要谢谢大人。”


    她看着郑蔚:


    “谢大人从陶知州手下救了小女,谢大人在长宁镇护小女周全。这话说起来简薄了,毕竟大人救护小女,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是晚辈应当,夫人不必谢。”


    怕白姮再说什么,他立刻举杯:

    “晚辈先饮为敬。”


    他一口喝下酒,胡珊兰微微挑眉。这人可是不胜酒力,别醉了又要生事。


    白姮看他喝的干脆,可想说的话却还是要说,她朝胡珊兰道:


    “厨房还蒸着鱼,你去看看。”


    “哎。”


    胡珊兰就往厨房去了,郑蔚看胡珊兰背影,白姮看他,浅浅抿了口酒道:


    “大人厚爱,但山岚命小福薄,怕是擎受不住。”


    郑蔚正襟危坐,置在膝头的手用力扣着膝盖。


    白姮侧眼看见了,却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


    “山岚如今这样,便是一辈子不出门,我们母女相依,也是好的。但她若有心,最好的良配是赤诚坦荡,心中有她,还得是相熟的。自然,是绝不能有什么糟污过往的。如此看来,沈二爷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给郑蔚布了一筷子菜:

    “大人,吃菜。”


    郑蔚忙点头,夹了菜吃在嘴里,却觉着满嘴苦涩,没有其他的味道。白姮笑了笑:


    “若真有那一日,我想大人一定也会为山岚高兴的,对么?”


    那口菜在嘴里,却怎样也咽不下。


    胡珊兰端着盘子进来,面颊发红,郑蔚立刻起身迎上去接了,就看胡珊兰的手指已经烫的发红,但他只飞快一眼就移开眼光。胡珊兰看他实实在在的端着盘子,才从蒸笼里启出来的盘子,他双手全托在上面,竟仿若不觉着烫。


    等盘子放在桌上,胡珊兰就看见他掌心一片通红。


    “大人觉着我说的对么?”


    白姮还不肯放过他,郑蔚抿直了嘴唇,却怎样也不肯松口。


    氛围有些古怪,但胡珊兰觉着她不该开口,三人正沉默的坐着,屋外忽传来一道声音:

    “我来迟了?”


    温润醇厚的声音,白姮怔了一下,立刻含笑起身:


    “二公子来了。”


    沈润进屋,手里提着一盒才出炉的红豆饼。


    白姮闻着香甜的味道笑着:


    “就会惯她。”


    “今日的寿星公,哪能不惯着呢。”


    沈润笑,白姮立刻叫人将红豆饼装了摆在桌上,又听门外吭吭哧哧的声音,胡珊兰已经倚着门笑道:

    “阿娘,沈二哥又送了好几坛子酿梅子。”


    “你爱吃,你沈二哥自然记着。”


    沈润道:

    “去年想着怎的也够一年,谁知不到梅子成熟就吃完了,今年就多来两坛子。”


    阿平端凳子进来,在白姮的示意下,凳子摆在了胡珊兰的旁边。


    胡珊兰总算找到氛围诡异的根源了,郑蔚微沉中带着苦涩的神情,以及沈润笑容里,竟然也夹杂了些许意味深长。


    但他坦然坐在胡珊兰身边,胡珊兰也就坐了。


    沈润看不见,胡珊兰很自然的给他布菜,才出锅的蒸鱼,胡珊兰夹了最肥嫩的鱼肚,又换了自己的筷子再夹了尝了尝:


    “沈二哥尝尝。”


    白姮脸朝着胡珊兰二人,脸上笑着,余光却在关注郑蔚。郑蔚垂着眼,并没看对面。白姮笑笑,又给他倒酒:


    “大人吃菜。”


    郑蔚笑笑,端杯就喝了。胡珊兰心一沉,给白姮使眼色,可别把人灌醉了,还得有事。


    沈润这饭自然是吃的开心的,外头桌上的奴才们也吃的开心,阿瓜不知屋里境况,只看着冬儿就没心没肺的高兴。郑蔚这一顿饭就食不知味。


    他也几乎没吃什么,但酒喝了好几杯。


    他看胡珊兰捏起沈润买的红豆饼,吃的惬意。看沈润碗里胡珊兰布的菜。


    原来他真的是多余的。


    他笑了笑,起身: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白姮道:

    “大人好走,阿平,送送郑大人。”


    郑蔚一言未发,就这么走了。胡珊兰松了口气。


    白姮这会儿拿了个红喜袋放在桌上,胡珊兰笑:


    “阿娘还给红喜袋?”


    白姮瞥她一眼:

    “这是你大哥让人带过来的。”


    胡珊兰拆开一看,几张大银票。


    她大哥没什么新意,只会送银子。但谁不喜欢银子呢不是?胡珊兰看着就喜笑颜开。


    胡大嫂又诞下了个男孩,生的时候胡珊兰在长宁镇。等出来缓了缓,知道消息,同样做了孩子的衣裳裹被,让送货的管事带回去。


    “阿娘告诉大哥咱们买庄子的事了么?”


    “说了。”


    沈润道:

    “在哪买的庄子?”


    “就是之前的陶家庄。”


    沈润没再说话,一顿饭,宾主尽欢,交入亥时,沈润做辞。胡珊兰送他到门口,沈润道:

    “我明早启程,要回京一趟。”


    “一路顺风。”


    沈润过了片刻才道:


    “陶家庄,皇上赏赐给郑六郎了。”


    胡珊兰笑容慢慢凝结。


    “你多少银子买的?”


    “一千五百两,还借了朱夫人一千两。”


    沈润笑了:


    “价值五千两的庄子,一千五百两。朱家也不是有一千两银子能借给你的人家。”


    胡珊兰立刻就参透了其中的关窍,看来是郑蔚假借府衙发卖之际,将他的庄子给了她,甚至她买庄子的银子也可能是他出的。


    “他想给你,你就拿着,他如今不缺这些东西。你当初在盛京为他花出去的银子,也值这个庄子了。”


    胡珊兰抿了抿嘴,但心情并没因此就松快。


    “我这就走了,天冷,回去吧。”


    沈润脚步匆匆,不是回家,而是朝巷子外面去了。


    胡珊兰看他背影,总觉着他今天的笑容浮于表面,赶回来特地为她贺寿,但仿佛有什么心事在隐藏。如今又行色匆匆,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


    等到沈润背影看不见,她才转身要回去,但才转身,就看见背靠着墙站在不远处的郑蔚。


    以胡珊兰对郑蔚的了解,他今天应该是醉了。


    胡珊兰想了想,假装没看见,才要进屋,就觉着身后一阵凌乱脚步,然后人就被拽住了。胡珊兰咬着牙没做声,任他将自己拽去了巷子深处的黑暗里。然后她被抵在墙上,那具滚烫喷薄着酒气的身子就朝她压迫而来。


    “大人!”


    郑蔚堪堪停住,但双手撑着墙,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我不做声,是想给自己和大人都留些体面。”


    他口口声声大人,可方才却是温软的叫着沈二哥。白姮今夜的话狠狠刺激了他,他觉着胡珊兰与沈润,大抵已经到了快要定亲的地步了。


    “体面?”


    郑蔚自嘲:


    “我在你面前,不需要体面。”


    胡珊兰推了他几下,竟然岿然不动。这人如今身子可见是大好了,胡珊兰气道:

    “我与大人割断数次了,却总也断不去。大人如今既想做君子,为什么不能如君子那样利落坦荡?”


    “你错了,我是小人,从来都是小人。”


    火热的气息让胡珊兰有些发慌,她别过脸:


    “大人……”


    但话还没说完,手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坚硬且带着他手上的温度,胡珊兰还诧异着,就被郑蔚握着腕子抬起来,手中的东西就直直对上了郑蔚的胸口,胡珊兰这时候才趁着月色发现,是匕首。


    她惊慌的手抖,却被他死死攥着,稳稳的抵在他胸口。


    “大人,你,你……”


    “胡珊兰,你不是要报恩么?我只要你。我知道你不会拒绝,但你却会心怀怨恨,一辈子都郁郁寡欢。我不能没有你,又不想你难过。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手下用力,胡珊兰死死往回撤,她自然斗不过男人的力气,另一只手便攀上来,慌乱的又握在他的手外,用力往回:

    “大人真是,大人真是疯了!”


    “是疯了!胡珊兰!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难道不是因为大人的原因吗!”


    胡珊兰急的喊出来,郑蔚顿住了。


    自然是因为他的原因,她才离开的。这一刹那的松懈,胡珊兰忙去掰他的手,但他很快再度握紧:


    “所以,你报仇!”


    他握住胡珊兰的肩头:

    “胡珊兰,杀了我,你和我,都一了百了!”


    “我不想做罪人!”


    “我不会让你做罪人!你不是说你我已经割断过往?你不是说你如今欠了我的恩情?那么我如今痛苦万分,我求你给我解脱!”


    他红着眼,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你和沈润,白头偕老,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