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21 18:38      字数:3641
    他越是无所谓, 秦稚心里越是怒海翻腾。


    她不死心求证道:“庄越仁是你杀的?”


    季殊一耸肩,道:“左右他不中用了,留着做什么。人嘛, 一辈子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该上路了。”


    从杨家旧部到庄越仁, 季殊下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好好的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钱。秦稚见识过两次, 只将他默认成十恶不赦的魔头。


    这个人就像噩梦一样, 行踪飘忽,却总赶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截断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一线希望。


    秦稚一时厌恶极了这个人, 只拔刀来对付他,刀锋凌厉,也没有留半点后手。


    “又急着拔刀。”


    季殊自知不是秦稚的对手,闭嘴沉心接招。


    金错刀的威势他也并非头回见了,故而也没有想着硬要拼杀, 只是借短匕左右闪避着, 脚下默不作声地朝一个方向挪动。


    两人打了许久,等秦稚回过神的时候, 她竟被季殊引着往僻静处去了, 此处离崔浔越发远了。


    如此一来, 她的攻势也缓了下来,季殊得了一息余地, 又喋喋不休起来。


    “得了得了,打不过你,不打了。不过我若是放开腿跑, 你也追不上我,咱俩就此休战?”


    秦稚明白他的话不假,季殊逃跑功夫属实上乘,自己确实追不上他。可偏偏又觉得不甘心,保不住庄越仁,总要抓着季殊回去。


    她一犹豫,季殊索性在树下盘腿坐好,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跟崔浔处久了,还真把自己当绣衣司的人了?别想着抓我了,你以为我凭什么能进刑部大牢?”


    秦稚一怔,好像她确实将季殊想得太过神通广大了一些。


    刑部大牢是何等地方,连修葺牢房的墙砖都是特制的,进出同路,称得上铜墙铁壁。何况守狱门的皆是好手,或许单打独斗上有些不足,可终归前后几道防守,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人,几乎是天方夜谭。


    那么季殊是如何混入其中,又不动声色地杀人离开?


    季殊舔舔自己的尖牙,狡黠一笑:“当然是有人授意我做这样的事,不然你以为我还真是神仙,来去无踪?”


    话毕,他抬头遥遥望了一眼,估算着时候也差不多,站起身来,掸掸自己身上的灰。


    “时候差不多了,你想去便去吧,左右都来不及了。”


    要不是为了绊住秦稚,不让她卷入那场风波里,季殊又岂会在杀了人之后,还跟个傻子一样逗留在原地。至于为什么要保下秦稚,季殊想得很是清楚,看着有趣,很合心意嘛。


    秦稚闻言,来回权衡过,最终还是愤愤转身跑去。


    身后轻轻飘来季殊一句话:“面具你不喜欢那便算了,下回再见,送你个宝贝。”


    *

    秦稚在刑部与绣衣司奔走的时候,崔浔寻到了太子与兰豫,只是到底晚了一步。


    本该寂静无声的夜里,偏偏被高举的火把打破,里外围了几圈人,兰豫带来的那点人,早被杨子真派人拿下。


    萧懋因为太子的身份,无人敢动他,捏着一柄剑,面色铁青站在人群中央。


    “崔直指来得巧,正好做个见证。”


    杨子真志得意满地招呼崔浔上前,手指着边上披头散发的人,解释道:“殿下今日不知为何突然亲临,说杨家意图残杀庄越仁。”说着,他又面朝萧懋一揖,“殿下信不过臣,倒也不必将怒气散在戚大人头上,戚大人毕竟是奉命前来。”


    戚观复周边散落着发丝,连平素惯戴的发冠也一并落在地上。没了束发的簪冠,才使得他披头散发,无声立在杨子真边上。


    萧懋厉声道:“安敢信口雌黄!”


    杨子真一摊手:“殿下,在场诸人皆亲眼瞧见了,戚大人不过劝了殿下两句,便被殿下一剑削去发冠,臣可是半点虚言都没有。”


    崔浔一时不明白,这事上有些奇怪。即便太子当真确认杨子真欲动手,也大可前去刑部大牢蹲守,为何反而要大张旗鼓地来绊住杨子真。何况太子向来温顺,又怎么会将戚观复的发冠毁去?


    他望向兰豫,后者脸色也不好看,凑过去耳语几句。


    “殿下将此事上秉,反被陛下好生斥责。今夜杨家军队有异动,殿下怕生事端,特意赶来查看。戚观复与杨子真同行,名为劝解,实则拿梅良娣的话讥讽殿下,这才引得殿下动手。”


    崔浔有些明白过来了,萧懋这是太过心急,才频出昏招。


    萧崇偏袒杨子真,斥责之中必然让萧懋察觉到危机。危机之中,人会把许多简单的事复杂化,也会让人一时间昏了头脑。


    原本若只是围了杨子真也便罢了,偏偏还扯进来一个戚观复,他虽官职不高,却时时跟在萧崇身边,等同天子使臣。


    崔浔皱眉,低声问道:“你为何不拦着殿下,还一同前来?”


    按理说兰豫头脑清醒,不应该同意这样的做法。然而很快,他便释然了。


    兰豫身上背负着的,是兄长枉死的恨,他素来重情,大概也是被冲昏了头脑。


    果然,兰豫面色沉重,一力担了自己糊涂的责:“是我欠思量。”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是谁的过错,尤显于事无补,不如等事了了再去细究。


    崔浔正要开口为萧懋开脱,忽然察觉到兰豫暗地里拦了拦他,递来一个眼神,要他不必趟这次的浑水。


    兰豫是摆在明面上的太子党人,他事事跟随太子尚有一言可说,可崔浔不是。他多年保持中立,正是萧崇最看重的一点,若是没了这点优势,崔浔的未来大约会受许多波折。


    兰豫糊涂了一时,却能很快反应过来,拦在崔浔身前,强压着对杨家的仇怨,低头道:“戚博士,今日之事不过一场误会,兰豫代殿下向戚博士赔罪。”


    然而戚观复是个极小气的人,对太子的怨气早非一日了。他哼了一声:“殿下今日所为,不合法度。擅动兵权是大事,自当于陛下面前言明,臣不敢遮瞒,必言无不尽。”


    他如此说来,便是不愿善了此事。


    这事萧懋本便做错了事,讨不了半分好,杨子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如此僵持着。


    直到宫中来人,带着萧崇的旨意,宣召在场诸人入宫觐见。


    一时间,众人面色迥异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秦稚匆匆赶到,便见着崔浔跟在萧懋身后,往宫门方向行去。


    “让明月奴陪你回去。”


    秦稚想了想,把刑部遇到的事拿一句话告知他:“庄越仁死了,季殊做的。”


    崔浔点点头,只道自己有数,把人交到姗姗来迟的黎随手里,大步朝前追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