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过年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19 19:25      字数:8096
    喊完这一句, 淑妃心中憋闷压抑的情绪升高到极点,她一直怕被眼前的男人误会,时时刻刻防备着皇帝来她这里留宿, 绷着根弦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但皇帝出奇地什么都不做竟然正合她意,所以她配合地什么都不说,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未放松过警惕,高度的精神紧张让她受不了一点儿不信任, 尤其是来自这个男人的。


    小太监被惊得一个哆嗦, 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捂住了淑妃的嘴, 任淑妃双手抓挠反抗,发出嗓中发出呜呜的闷声也毫不松懈。他自己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没有惊动什么人后才缓了口气, 在淑妃耳边低声解释着:“盈娘,你别误会, 我最信你了。你可别再大呼小叫让外面听见了。”


    淑妃挣脱他的钳制,手撑着床榻向后移了一段距离,远离这个男人,“从我入宫的那天起, 你是不是就当我脏了?”


    小太监走近,半身欺上床榻, 轻柔地抚上淑妃苍白脆弱的面容, “盈娘, 我怎会不知你为我做到什么程度?你别多想,应当好好配合我才是。”


    淑妃几个呼吸间渐渐平复心绪, 可又陷入了迷茫无措的心境,“……你是真的懂我吗?”


    “自然,盈娘, 你忘了我们无数次不期而遇,数不清的心意相通吗?这世间唯有我最懂你。”男人越加温柔舒缓的语气和抚慰的动作,让淑妃事发以来都不安稳的心渐渐平静,她脱力地倚在男人的小臂上,“皇上明知是我做的,为何不处置我呢?”


    男人眼珠灵活地转了几下,推测着:“许是因为你父亲?”


    淑妃不太确定,“我爹还不及张相势大,皇上连得罪张相都不怕,还会在意我爹的意思吗?”


    “一定是这样!”男人肯定无比,决然的态度一下子盖过了淑妃的疑虑,“盈娘,你就是多思多忧虑,千万别再想了。我们该好好规划下一步才是……”


    “下一步?”淑妃暂时忘却了皇帝的想法,顺着男人的话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你还想让我对皇后出手?”


    男人点点头,“盈娘,谢家必须倒!”


    淑妃很是挣扎,这些日子皇后待她还算不错,她心底愧疚滋生疯长,越来越良心不安,如何忍心再伤害皇后呢?


    她的片刻犹豫,瞬间被男人看破,怒声斥责着:“妇人之仁!”


    淑妃进退两难,纷乱的心绪直接将擅长算计的她逼出泪花,哀戚不已,“我能怎么办呢?”


    “盈娘,在你心里是皇后重要还是我重要?”男人温柔的嗓音也不免急了,语气愈发强烈,“你想想我们的未来,想想你自己!只有我能给你幸福。皇帝根本不临幸后宫,一定是他不行,你要在宫里守活寡一辈子吗?”


    男人的话直接惊醒淑妃,一直以来淑妃疑惑但从未多想,她本来也不关心皇帝行不行,但男人一说她还真觉得就是皇帝自己的问题,不然这后宫中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总不能一个都对不上皇帝的胃口吧


    而且皇帝无子,整个后宫的女子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男人狠狠逼了一步,又缓了语气劝着,“此事从长计议,我不急着劝你,你再自己想想啊,这些日子先照顾好自己。”


    他的退让让淑妃也松了口气,内心不再强烈抗拒。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长久的思念令她贪图温存的感觉,男人却匆匆撤回手,敷衍地给她将盖着的被单往上提一提,都拽歪了,“我得赶紧走了,进来的时间太久恐外面侍卫生疑。盈娘,我们下次再见。”


    淑妃不舍却也明白他的顾虑,“下次一定!”


    她目送着头也不回的男人出了房门,收回目光时,余光才扫到那个装着人参的盒子,心底酸涩不堪。


    小太监抖抖衣袍,抚平在淑妃榻上压出的褶子,若无其事地走到菁华宫门口想直接出去,却又一次被拦住盘问,他解释着:“皇后娘娘仁善,让奴才代为叮嘱淑妃几句,以示关心,这才进去多留了一会儿。侍卫大哥行行好,奴才还要早些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呢。”


    把门的侍卫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小太监笑容满面毫无破绽,判断应当不是在说假话这才将人放了。


    ……


    明华宫


    谢如伊从库房取了东西,就将自己关在室内不许任何人进去,不知在忙活些什么。春锦简直好奇死了,和佟嬷嬷在外面讨论皇后到底会给皇上个什么新年礼物。


    佟嬷嬷感慨着:“这年轻人的心思我是猜不透了,你自己努力吧!”


    谢如伊在妆台前伏案削削刻刻,暗黑色的漆面妆台上零零落落散了一小片细碎的黄褐色木屑。经过最后的打磨后,终于完工了,谢如伊满意的收起来锁在妆匣里,等着过年时送给段煜当礼物。


    她刚一收好,外面佟嬷嬷急促敲着门,“娘娘,尚衣局送来衣服给您试试,老奴能进去了吗?”


    谢如伊准了,顺便快速清理了妆台面,将工具一一收好确认没有落下的就出去,正好看到佟嬷嬷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是她选中的喜服。


    明晃晃的金凤让谢如伊的眼眸一瞬间亮起来,她当时看图样时就觉得好看极了,想不到做出成衣更是绝美,一颗颗东珠宝石缀在裙摆袖口,发出或莹润或绚丽的光芒,让她几乎移不开眼。她抬手小心翼翼地去摸,柔软丝滑的衣料勾引着她的手指不愿离开,摸上了就不想松手。


    “娘娘试试看合不合身?”佟嬷嬷笑着跟谢如伊走进里间。


    谢如伊边脱下厚实的外衣换上新的喜服,边骄傲道:“我穿一定会很美!”


    佟嬷嬷笑而不语,连春锦都忍不住替自夸的皇后娘娘害羞,但当皇后真的换好了喜服,她们二人才知皇后所言非虚。


    皇后平时穿着正红色凤袍已是华美至极,尤其是不说话时还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但换上喜服,皇后娘娘就变得温婉多了,眉眼间带着喜色也更加柔和,似初嫁人的新妇。


    春锦回忆着皇后刚入宫时,她第一次服侍皇后正是皇后嫁进宫里,她被分来的那个早上,那时皇后的样子春锦还有模糊的印象,记得最清楚的是皇后很冷淡,对谁都不亲热,与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同。


    仿佛这才该是皇后娘娘与皇帝的初婚,不是……第二次。


    谢如伊欢喜地在穿衣镜前转了几个圈,玩闹地看着裙摆被她甩起又落下。原来这就是穿嫁衣的感觉,谢如伊切身体会到这样的新奇与满足感,兴奋地难以自抑,对遗忘的过去也不觉太遗憾了。


    佟嬷嬷仔细观察着嫁衣的领口袖口和腰间,感觉尺寸都合适,没什么毛病,不过到底是穿在谢如伊身上还是要再问问,直到谢如伊也确认了她才放心。


    这件衣服不用改了。


    佟嬷嬷出门给尚衣局的嬷嬷回复,回来看到谢如伊还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她还是难得见到穿嫁衣这么高兴的女子,除了衣服难得好看,一辈子只穿一次之外,更重要的是新娘子对婚事,对所嫁之人高度满意才会如此。佟嬷嬷由衷盼望帝后两人就这样和和美美,千万别有什么变故。


    只是,佟嬷嬷想起来帝后将日子定在了新年除夕,正好是宫里张灯结彩分外热闹的时候,但是中午有宫宴,难道帝后要甩下文武百官自己关起门来拜堂吗?


    可佟嬷嬷哪敢怪皇上把日子定的不好,只能委婉地问问皇后怎么打算。


    谢如伊想想,宫宴更重要,那么多官员和他们的家眷都要进宫赴宴,这是一年到头君臣同乐的日子当然不能敷衍。


    至于她和段煜,不过是俩人关起门来自己折腾,怎么都行,因而谢如伊随意道:“不用拜堂,我跟皇上又不是没成过婚,这一次就是他陪我玩闹罢了。我就想穿穿漂亮衣服!”


    佟嬷嬷无奈,帝后的玩闹方式真是别具一格,她也只能配合,“好,晚上老奴给你好好布置明华宫。”


    谢如伊穿喜服的新鲜感过了,就要换回凤袍,万一不慎将喜服弄脏了就不好了。可是衣服繁复,谢如伊自己脱着都嫌累,要让段煜来脱不得上手直接撕了……


    谢如伊惊觉自己想了什么,强忍着内心的羞耻,暗叹不该看的书不能多看,潜移默化地将她纯洁的思想都荼毒了!


    还没换好,谢如伊听到屋子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是段煜又不让人通传就来了,她紧忙招呼着春锦,“去把人拦住!”


    春锦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皇后说的照做就是,她应声后快步走出正赶上皇上快进来,一个跨步迈出害怕地挡在皇上面前,还关上了身后的门。


    “嗯?”段煜危险的眼神落在春锦头顶,几乎要吓哭了她。


    春锦瘦削的身板抗着不可承受的威压,硬着头皮答:“请皇上稍等片刻,娘娘在里面换衣服。”


    段煜瞬时明白过来,方才尚衣局也给他送了衣服试,谢如伊这边应该也送来了。他虽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但更愿意将惊喜留在除夕夜,留在他苦心学习准备……的一晚。


    等待的时间,段煜随口问问春锦皇后近日在做什么,春锦支吾一会儿,只说了给淑妃送参的事儿,瞒下来皇后挑礼物,这个还是等皇后自己告诉皇上吧。


    段煜淡淡应声,不一会儿佟嬷嬷来开门请他进去了。


    谢如伊穿着凤袍缓缓走出,看见段煜还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段煜察觉异样,拉着谢如伊坐下,关切道:“伊伊在想什么?”


    谢如伊自觉是个单纯少女,当然不能对段煜说实话,“额……在想过年的宫宴,我就可以见见家人了,很期待。”


    “原来伊伊又想家了。”段煜捏捏谢如伊的脸,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带她回次娘家。


    谢如伊方才只是应付段煜的询问,此时说出来后她却是真的想念家人了,想爹娘兄长,和将军府的一草一木。


    “嗯嗯,只是宫宴上人多,那么多外人在场我不能下去和家人说话,只能远远看一眼……”谢如伊越说越情绪低落,惹得段煜更加心生怜爱。


    他母亲早已逝去,父亲对他来说约等于没有,兄弟各有心思,他多年来对家人实在没有什么深厚的情分。尤其是他登基之后,就与他们更生分了。但谢如伊不同,她长在一个人口单薄但胜在温馨的小家,亲人间的纽带联系强韧,谢如伊又是家里最小的,家中有什么好的想必都紧着她来。


    段煜代入自己,尝试从谢如伊的角度去理解她的心情,都不用他切身体会就生出了极为浓重的羡慕感。其实他也算是先皇最小的皇子,只是上面几个兄长不会疼爱他,不想着搞死他都是好的……


    他哄着,“等过了年,你可以先召家人进宫陪陪,朕后面再挑日子与你回去省亲。”


    谢如伊乖乖地点头,她也是如此打算。


    谢如伊对即将到来的宫宴既怀有期待感,又有点忐忑,因为她除了段煜和宫里几个眼熟的妃嫔,还有自己的家人外……可能谁也不认识了!

    没办法,失忆以来活动圈子有限,段煜巴不得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人接触她,连妃嫔请安都免了。而她又没有主动去结交什么人的习惯,没人来烦她,她乐得清静呢。况且她与后宫妃嫔也没什么好聊的。


    至于朝中官员,她更是没几个认识的,小时候在父亲身边也有接触过一些一些大臣,但那都是先皇在位的事了,也不知道段煜有没有接着用他们。


    谢如伊将顾虑告诉段煜,她还是第一次陪段煜出席重要场合,一点不慌是不可能的。


    段煜轻笑,“你不用把他们认全了,他们与你都见不了几次。跟紧朕便好,不知道什么朕来告诉你。”


    有段煜的话,谢如伊心里踏实多了。再想想其实也不会有几个人来跟她说话,段煜说几句就行了,她在旁边稳住皇后姿态就行!

    ……


    没几日,就到了宫宴的日子。今年宫宴办得尤其盛大,至少文武百官一路进宫发现宫里处处红彤彤的一片尤其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赶着过年成亲呢?

    谢如伊一早起来,陪着小宫女们在明华宫外贴春联,挂灯笼。


    春季和佟嬷嬷都不赞成她亲自动手,就连段煜也跟她们一伙,谢如伊偏不听,踩着凳子站得高高的,从上往下按着她亲手写下的春联,还在边边角角补了浆糊确认哪哪都贴紧了才去另一边继续。


    这些事情就要自己亲手来才有感觉呢。将明华宫一点一点布置出新年的样子,看着这座红墙的寝宫在清冷的冬日染上不同寻常的烟火气,谢如伊才意识到以后这里真的是成为了她的家。


    谢如伊按着对联压下来就要在凳子上弯腰,段煜心惊胆战地在半空中抬着双臂护在谢如伊身侧,生怕这凳子哪不稳让谢如伊摔下来。


    谢如伊去另一侧贴时,轻哼道:“你快让开,挡着我了!”


    段煜无奈,“另一边给朕,你在后面看朕贴正了没。”


    谢如伊答应,跑到段煜身后。段煜用筷子挑起盆子里煮开的浆糊,皱着眉,忍住不适将其涂抹在对子背面。他还是头一次赶这事儿,黏黏糊糊的白浆在他看来就像小孩子冬天脸上挂着的面条,怪不得劲的。


    他提着红纸上方的两个角,踩上谢如伊方才用过的凳子。黏了满满一面浆糊的春联被风吹起抖动,不受控制地翻飞让春联险些黏在段煜的衣服上。他啪地将春联往墙上一按,就听谢如伊在身后不满道:“你贴歪了!”


    段煜被打击到,怒而揭起重来,这一次他仔细从上往下看确认垂直,又和谢如伊贴好的另一侧对比保证水平,终于贴好了。


    谢如伊又给了他一张,“还有横批呢!”


    段煜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贴得很顺利。


    谢如伊满意地表扬了进步飞快的段煜,“你布置的很好,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扣着手上被沾上的浆糊,段煜正嫌弃着呢就被谢如伊一句话打动,他的心蓦地软成一片。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红灯高挂,喜气洋洋的明华宫,附和着。


    春锦端来一铜盆温热的清水,盆边搭着一条软白的帕子,“请皇上,娘娘净手。”


    谢如伊将手浸在热水里,被冻僵的指尖的舒服了,完全不想出来,段煜撩着水洗净手简单擦拭几下,就把谢如伊的手捞出来给她擦,“宫宴快开始了,我们换身衣服就过去吧。”


    谢如伊顿觉自己像个不能自理的奶娃,抢过帕子自己擦起来。


    小豆子来传,“皇上,大臣来了有七七八八了,宫里几位娘娘正在动身,您看着时辰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谢如伊已经听佟嬷嬷讲过宫宴到场的顺序,她和段煜不能早到,就得踩着宫宴开始的时刻最后去,等众人齐齐叩拜后,才可开宴。


    “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