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06 17:30      字数:5077
    姚书会猜想,姚百汌的意思极有可能是想将那些酒人全部杀掉;毕竟对方一直将祖渊的惊变作为他平生得意之事对人讲起。


    姚书会知道怎样才能讨好姚百汌,但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他不能让那些酒人遭受无妄之灾。


    虽然他并不清楚,套上枷锁成为人的奴隶与死亡,哪一种更让酒人恐惧。


    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姚百汌还在等着他回答,他只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那个群体,他答:“臣以为,应当将那些酒人收归朝廷,为朝廷所用。”


    姚百汌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转而问花宁:“花卿以为如何?”


    花宁斟酌着开口:“臣以为应派兵围住洞天村,以防其中的酒人逃脱;至于该如何处置,恕臣愚钝,一时想不出良策,陛下不如听听群臣的意思。”


    姚百汌颔首:“花卿所言极是。”


    姚书会自觉疏忽,花宁这样的回答才是最完美的;不过也没关系,哪有臣子能事事如君主的意?

    姚百汌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圣旨,对两人道:“此事便按照修卿所言,你二人各到行宫挑选十人随你们同去偃都,务必将活人带回来。”


    “汝等入夜后再出发。此事需秘密进行,以免节外生枝。”


    “若遇阻拦,不问来路,格杀勿论。”


    “至于温止寒的府邸,朕自会派人将其团团围住,温止寒的下人绝无机会向其他人通风报信。”


    姚百汌所指的阻拦自然是来自温止寒的党羽或是颍川的人。


    姚书会在心中感慨,姚百汌掌权多年,如此暴戾却不至于王朝覆灭,其心计与手段非常人可比,每个计策都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几句话就将温止寒所有退路堵死。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他母亲自顾不暇,想必抽不出精力来帮温止寒;而温止寒的人不知道,便能少一些无谓的牺牲。


    毕竟他不能昭告所有关心温止寒的人,他有十足的把握救出温止寒,救出……他的英雄。


    姚、花两人皆答是。


    姚百汌又道:“如今老六扣着温止寒,想来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二人路上不必过于劳累。”


    两人齐谢姚百汌。


    姚百汌道:“修卿留下,朕还有话要说。”


    花宁躬身退下,室内只剩姚百汌和姚书会两人。


    姚百汌将一个瓷瓶递给姚书会,道:“这是张医师开的药,记得按时涂抹。”


    姚书会接药道谢的同时有些疑惑,姚百汌突如其来的关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他听到姚百汌继续道:“待汝从偃都归来也该及冠了,朕届时赐婚你与永乐。”


    姚书会听到这句话时心下一震,他低头拱手:“臣出身低微,不敢高攀永乐公主。”


    姚百汌温声对青年道:“永乐对你一见钟情,朕愿成人之美。”


    姚书会正打算再辞,姚百汌忽然冷了神色道:“汝难道对永乐不满意?亦或是想抗旨?”


    姚书会垂下眼眸,轻声道:“永乐公主乃人间绝色,臣与贵主是泥与云,臣从不敢肖想。陛下与贵主若能看得上臣,臣自然喜不自胜。”


    “哦?”姚百汌道,“既然如此,让朕招赘如何?”


    在太康,入赘是为一个男人之耻,在外人看来,这个男人若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便是无能,若有些成就便是全仰仗妻子的娘家,因此大部分男人是不愿意入赘的。


    姚书会明白,这恐怕是是姚百汌早就想好控制他的手段;对方想用至高无上的皇权拴住他、在社会关系上打压他,让他难以成为下一个温止寒,也让他成为能制约下一个温止寒的人。


    姚书会此时骑虎难下,如若不从,极有可能失去手上的一切,更有可能被姚百汌以抗旨为名处斩。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下落的剑,没有人知道那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更不知道剑落下时会不会被砸伤。


    但姚书会若从了,那便是一场赌上人格的交易。


    姚书会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救温止寒,他只能将权利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故而他只能同意,没有第二种办法。


    万千思绪从姚书会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以为自己思考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是弹指间。


    最终他恭恭敬敬地答:“随陛下安排。”


    姚百汌满意地抚须笑道:“那朕就在盛京等候卿的凯旋了。”


    准备过程按下不表,收拾完毕后,一群人骑着各自的良驹,浩浩荡荡往偃都而去。


    姚书会心急如焚,恨不得早一日到达,看看温止寒的情况。


    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对花宁道:“花百户,陛下体恤你我路途辛苦,我等理应明白陛下心中焦急。文想先行一步,至偃都查看一番——兽潮是否平定,六殿下处是否一切安好,再看看能否从大司酒口中撬出点什么。届时也能早些给陛下去信。“


    花宁比姚百汌好骗得多,他点点头:“修镇抚辛苦。”


    姚书会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机会,他放松了挺直的肩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除去同温止寒在一起的时刻,其他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戴上伪装面具,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些,以便让人们将他归入“可信赖者”的行列中。


    但这样很累。


    姚书会不敢放松太久,他的爱人还在偃都,在他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前,他必须时刻绷着弦。


    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马都被他跑死了好几匹,如此星夜兼程之下,他终于到达了偃都。


    在距离偃都还有三十里地时,姚书会遇见了迎接他的人,是狄青健。


    狄青健话不多,见到姚书会也只是拱了拱手道:“青健奉王之命前来迎接修镇抚。”


    姚书会知道狄青健是自己人,因此少了几分顾忌。他在马上随意一拱手算作回礼,而后凑上前去小声问:“温酒官还好吗?”


    狄青健答:“除去被囚禁,一切都好。”


    姚书会高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归位,狄青健虽然只是很简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但他足以推测出,温止寒还没有受刑,在姚镜珩的关照下应当过得不错。


    姚书会真诚地道:“多谢。”


    这回狄青健倒是多说了几个字:“在下从来是奉命行事,等面见了王再当面道谢罢。”


    到了偃都,最先见的自然是姚镜珩。


    姚镜珩屏退下人,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姚书会大惊失色。


    “萧修平反了。”


    姚书会差点没端稳手中的杯子,让那杯好茶便宜了桌子,他反问:“大司兽?”


    姚镜珩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兄长,届时再讨论此事。”


    姚镜珩领着姚百汌推开囚禁温止寒的卧房时,温止寒正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听到响声便落了笔,笑意盈盈地转过身。


    门还没有被关上,姚镜珩看着眼神都快贴到一块儿的两人朗声道:“孤还有些事务不曾处理,此处便交给修镇抚了。”


    姚书会道了有劳,反手关上了门。


    他转过身,飞扑入温止寒的怀中,眼泪簌簌往下掉。


    他哽咽着说道:“云舒清癯了不少。”


    温止寒拍着青年的后背,好笑地说道:“快及冠的人了,怎还这般爱哭鼻子?”


    姚书会不答,抽噎了两声,眼泪依旧没止住。


    “不哭了,我没受什么苦。”温止寒又道,“坐下来我同你细说。”


    温止寒用指腹为姚书会抹去眼泪,又为对方斟了一杯茶,才开口道:“我本该被押入牢房,六殿下以尚未会审,不能算戴罪之身为由,免去我牢狱之苦,吃穿用度也一切如常。”


    姚书会问:“洞天村的酒人……确为云舒所养?”


    温止寒点点头:“那些都是些不该死的酒人,亦或是其他官员献与我的。我倒没想到会在这里栽了跟头。”


    姚书会又道:“方才云舒在写什么?”


    温止寒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姚书会:“很早就想做了,但因公务繁忙一直未能得空。算作定情信物,好不好?”


    香囊正面绣了“平安”二字,背面绣了一对鸳鸯,字迹工整、鸳鸯栩栩如生,比起之前的婚服绣工更加精巧。


    姚书会郑重地双手接过,问:“是平安符么?”


    温止寒点点头:“方才在写《平安经》,虽然平安符中已经有一份了,但总想着能完美些就再好不过。不过越心急越是写不好,索性不换了。”


    《平安经》是放在平安符中的经文,大意是祈祷佩戴之人平平安安,各路妖魔鬼怪切莫近身。


    姚书会本想将平安符佩戴到腰带上,但又想起他和永乐公主的婚约,顿时垮起一张脸,在心中痛骂狗皇帝。


    “怎么了?”温止寒问。


    姚书会将来龙去脉说与温止寒听。


    温止寒听后亦是眉头深锁。


    姚书会怕温止寒吃醋,忙道:“我都想好了,回去之后先以容貌有损拖延婚期,待云舒脱了险,我便回绝了那狗皇帝。我不要与那公主成亲,只有夫妻之名也不行!”


    温止寒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姚书会嘴唇前:“嘘,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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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我会尽力的,先浅放一个请假条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