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斩炼神(十更完成)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02 18:10      字数:725268
  “死!”


  叶横江盛怒长剑,剑势引动水湖之水,激起两丈半高的浪涛,喷珠溅玉,鸣声如雷,势如万马奔腾,飞驰而来。


  叶府之所以有这般大的水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遇上强敌,让叶家人施展“沧浪剑诀”借助地势攻敌,如今叶横江进入炼神返虚之境,一念之间悍然引动元气,和地势相合,使这水湖惊现江边大浪,攻势非同小可。


  剑势地势相合,这一剑封锁退路,站在水边的秦旸无从躲闪,唯有正面相迎。


  而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大威天龙,无上大力。“


  阳刚气血充盈,秦旸浑身筋肉条条团起,犹如蟒蛇般挣动,身形拔高一寸,体蕴金黄之色,犹如大威天龙菩萨降临。


  紧接着,只见他深深吸气,吞尽四周元气,喉咙如蛤蟆般鼓起,和脑袋一样粗,既怪异又吓人。


  气吞天下!


  “哈!”


  一声吼出,秦旸身体周围出现一圈圈肉眼难见的透明气场,身体之中的气血胜到极致,如天雷勾动地火,在膨胀到极限之后炸裂,浩大阳刚之气随着吼出一同冲出。


  此时,叶横江携带浪潮大势已近湖边,却遇秦旸一吼,两者者碰撞,噼里啪啦一连串响动,紧接着便是山洪暴发般的气浪迸发,大浪溃碎,透明气场也崩裂成无数如钢刀般的气劲,四处崩飞。


  秦旸双脚在地上犁出半丈远的距离,脚下靴子都磨得破裂,但一双眸子却如烈焰一般燃烧。


  挡下了,他挡下了叶横江这借助地势的一击,他有了足以抗衡炼神高手的实力。


  尽管叶横江这个炼神高手有点水,才刚破境没多久,但秦旸挡下他盛怒一击是事实。


  人仙武道和真气的结合终于体现其优越,在换血之前战炼神,秦旸的选择没有错。


  这时,他自动忽略了自己最近刚觉醒的血脉······


  “水逝。”


  秦旸脚掌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撞入崩溃的浪潮之中,身前湖水自动散开,手中长剑划过凄厉的剑光,杀机盈满于剑刃之上。


  “当——”


  金铁交鸣声中,双剑碰撞,秦旸隔着水花和那双愤怒的双眼对视,双方毫不犹豫地激荡劲力,猛烈厮杀。


  “当!”


  剑光横贯,水花如雪崩般落下,激荡的剑气层层冲撞,崩碎的气劲斩破假山,裂开湖边小亭,让一边看戏的兰陵生抱头鼠窜。


  “我的马唉,这周树人怎么强到这种程度了,这让我以后怎么逃脱他的魔掌啊。”兰陵生边跑边叫道。


  对于秦旸的实力,他是早有所预估,认为他是能和炼神高手过几招的,毕竟当初他们可是联手杀了沈开山的。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些日子,秦旸的实力就再度出现大幅度的进步,现在都能和叶横江正面硬碰硬了。


  尽管叶横江的实力不如沈开山,但这次秦旸可没有上次的帮手,是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实力硬拼的。


  “感觉这辈子都要给这黑心家伙干活了。”兰陵生跑出庭院,嘀咕道。


  “锵——”


  “锵——”


  湖面上,铿锵之声不绝,剑气斩裂湖水,两道身影在水花中,在湖面上不断挪移,生死搏杀。


  秦旸头发上的黑色颜料在充盈的气血下快速褪去,露出半黑半白的妖异长发,身上掩盖皮肤的药水也被湖水冲刷,莹白到几乎透明的肤色配上半黑半白的长发,整个人犹如妖鬼一般。


  “第十三剑。”


  杀气近乎凝成实体,黑色的气息染黑四周湖水,让此地犹如黑水地狱一般。


  “杀!”


  剑出,黑水滔滔,秦旸的杀机染黑了剑刃,染黑了湖水,让叶横江的“沧浪剑诀”都难以引动这被侵染之水。


  “鱼龙百变,沧海横流。”


  叶横江便如金鲤行波,蛟龙踏浪,于水中穿梭不定,剑气如沧海,有着难以形容的澎湃。


  “轰——”


  “刺啦!”


  剑气拦截了剑气,剑光碰撞剑光,但秦旸的长剑却如一条毒蛟,于剑潮之中钻出间隙,在叶横江身上削了下一块肉。


  “沧浪剑诀”虽是以攻势狂猛著称,但其后劲强大取胜。剑势如浪涌,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


  叶横江失了平静心,剑势虽是更为狂猛,但后劲不足,久斗之下,终于当先受创。


  “嘭!”


  叶横江于间不容发之刻还以颜色,一掌击在秦旸肩膀,让其手中长剑脱手。


  “来。”


  然而只见秦旸探手一招,那断云石所化的长剑再度回到他手上,手臂筋肉微微蠕动,将掌上劲力从肩膀上驱除。


  “第十四剑。”


  攻势不绝,在第十三剑之后再接第十四剑,更为惨烈的杀剑顺势而出,如烈日熔金般的杀意酝酿出残阳沥血之剑。


  这一剑,贯注秦旸杀意,“忘情天书”心法运转,借来落日之景。


  叶横江仿佛看到一片奇幻的景象,在殷红的夕阳光华下,如血一般艳红的枫树林中,一个少年身上染血,持剑而立。


  “剑意扰神。哼!”


  叶横江一声沉哼,强行冲散剑意对心神的干扰。然而此时,杀剑已至。


  先机已失,面对穷究变化的一剑,叶横江眼色一厉,身体微移,手中之剑以万分决绝之势斩向秦旸。


  以伤换伤,或是以命换命。


  “刺啦!”


  鲜血喷涌而出,然后飞溅的水花,叶横江腹部中剑,而秦旸,则是在胸前多了一道剑痕。


  “天龙印。”


  秦旸完全无视身上伤势,一记“天龙印”击在剑柄上,五毒白骨剑贯穿叶横江小腹,从其背后射出,剑上的杀机如同毒物,吞噬叶横江的生机。


  “巨象印。”


  不等叶横江动作,一声象鸣般的劲风咆哮,秦旸一拳捣在他防在身前的左臂上,开山破岩的拳劲击碎手臂,直直捣入胸膛。


  “你······”


  “pong~”


  秦旸甩手发力,劲力贯发,震碎叶横江五脏六腑,将他这句话直接堵在肚子里。


  【4000劫力。】大罗天提示。


  “哗啦啦——”


  四处溅射的湖水终于落入湖中,湖水涌动,拍击湖畔,发出一声声响动,秦旸立身于湖面之上,双脚涤荡着翻涌的湖水,轻轻吐出一口利剑般的浊气,如一柄实体长剑一般,射入湖中。


  叶横江死了,是他秦旸赢了。


  ()武侠巅峰之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威胁

  “哗——”


  如一条白色长河般的纸蝶再现,从天边蜿蜒而来,迅疾万分地冲向湖面上笔直站立的秦旸。


  “忍不住了吗?”


  五毒白骨剑从水面上破出,这柄断云石所化的长剑自动旋转,在秦旸身前旋成凌厉的剑盾,冰冷剑锋扫断纸蝶,防得滴水不漏。


  “雕虫小技就别在我面前使唤了,不管用。”


  秦旸徐徐转身,看向那道撑着纸伞悬浮在天空中的身影。


  ‘离地十五丈,全力爆发可至,但无法奈何在空中自由飞行的风雷益。’秦旸暗暗摇头,放弃了直接要人性命的打算。


  天宫八部所练武功的最大优势便在于此,哪怕是初学乍练,都可直接操纵天地元气攻敌,先天就比一般武者强了太多。


  像风雷益这样的就更难缠了,飞在空中,天然具有优势,即便是秦旸这等可战炼神武者之人,都不一定能留下他。


  秦旸感觉风雷益难拿下,风雷益同样感觉秦旸棘手。他此次来大夏,主要便是为了一雪前耻的,可没曾想到秦旸实力进步如此之大,风雷益只能靠着“白发三千羽”才能保全自身,这对于骄傲的风雷益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打击。


  不过这位兼修风雷二部武功的天才也不是受不得打击的的废物,他马上调整心态,扬手射出一张白纸,“秦旸,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白纸在空中划过凌厉的痕迹,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纸上的风劲还未曾起作用,便别强行抹去。


  秦旸轻轻翻转这张白色硬纸,在其后面赫然见到三个大字——“慕云星”。


  “这是我师兄的笔迹。”秦旸面色阴沉地似乎能滴出水来。


  “慕云星”正是他那位师兄的名字,而这三字,确实为其师兄所写。


  “你不必担心这字迹是伪造的,我这多的是证据证明你师兄还活着,”风雷益转着纸伞,道,“便是之前让你露出破绽的那道菜,也是从你师兄那拷问出来的。梁雪云活着的时候也就传出一些机密情报,比如你师父出门,像如何烧菜这种事情,可不值得这枚暗子冒险。”


  大玄那边好不容易在秦旸师门打入一枚暗子,可不是为了传递烧菜秘诀这等情报的,除非是梁雪云和大玄那边的负责人脑子有坑,否则这种蠢事连想都不会想。


  所以,风雷益说的应该是真的。


  秦旸基本能确定,自己师兄的确还活着。


  “你想要什么?”秦旸问道。


  “那要看你能给什么了,止戈令还是弦主高绛雪的下落,都可以,”风雷益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三天后,广陵郡未明湖,我们不见不散。”


  他带着笑容离去,随风传来的笑声颇为刺耳。


  “三天后,我要你死无全尸。”秦旸冷冷道。


  “轰轰轰——”


  远处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魑魅魍魉的身影忽闪而来,出现在湖畔。


  “秦旸大人,”


  “雷洪突然出手,”


  “诸葛清风和高英,”


  “被救走了。”


  四人一人一段,话语衔接流畅,恍如一人所说,将爆炸的起因说完。


  “魅影神功”是化消真气的绝学,对于雷洪的火器却是难以作用,再加上雷洪突然出手,即便是以四人的实力,也被其救走诸葛清风和高英。


  而这对于秦旸来说,又是一个坏消息。


  可以想见在二人脱困之后,绝对会发动靖武司和丐帮的人手遍地撒网,四处搜捕,这对秦旸的行动颇为不利。


  不过秦旸到底不是什么无能狂怒的败犬,他反倒将怒气压下,平心静气地道:“能杀叶横江已是我等的一大胜利,先回去,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

  “轰轰轰——”


  叶家的动静让外部一阵骚乱,摆了三街的流水宴汇聚了太多的人,堪称人声鼎沸,直到现在爆炸声传来,才让外边的人惊觉大事发生。


  在叶家所在的青林街之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立。


  当那边的爆炸声传来之时,车夫低声询问:“小姐,叶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要去叶家吗?”


  车内微微沉默,少顷,娓娓动听之声传来,“不必了,去听雨楼吧。”


  声似磬韵还幽,使人不禁好奇说话之人会有何等天姿,才会发出这般动人的声音。


  可惜马车将佳人藏的严严实实,唯有车上悬挂的白玉心环,证明着佳人的身份,正是传闻之中的大夏第一才女。


  这次这位才女突然决定来为叶横江祝寿,在过年之后不久匆匆而来,却不曾想她在即将到达叶府之时,又悄然离去。


  马车咕噜噜地离开,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同时,在隔壁街的巷子,三道身影越墙落下,其中两人身负重伤,刚落地就齐齐吐血,扶墙而立。


  “雷堂主······”诸葛清风喘息着道,“这次还要多谢雷堂主了,否则我诸葛清风怕是要折在叶家了。”


  “大恩不言谢,雷堂主日后若有驱使,在下义不容辞。”高英同样感激道。


  那秦旸着实可怖,以一对三还轻松斩杀霸刀,若非他去追叶横江,恐怕二人早就横尸多时了。


  “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兄弟了······”高英叹道。


  他和诸葛清风能退走,但那些跟随他去叶府的丐帮弟子可离不开,魑魅魍魉虽是善守不善攻,但对付一些小角色,还是轻松得很的。


  “二位若是真心要感谢在下······”


  雷洪却在此时悍然出掌,“那此刻便是你等报恩之时。”


  双掌携带雷霆之势击中措不及防的二人,本就重伤的身躯在中了一掌之后,再难支撑。


  “天雷掌!雷洪你······”


  诸葛清风愤然回身,却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只觉心神迷幻,整个人天转地转,意识渐渐模糊。


  “救了你的命,那便将你的命交予我吧。”


  那晶莹眸子的的主人含笑看着诸葛清风和高英,恍如看到两只落入蛛网的飞虫,带着吃定二人的神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罗子


  “拜见主人。”


  诸葛清风和高英双眼茫然,向着面前的男子齐齐拜倒。


  “很好,又有两个傀儡到手了。”男子面色扭曲,似在忍耐什么痛苦,但难掩眼中喜色。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晶石,真气运转,将晶石内的能量汲取入体,方才见他面色有所好转。


  “黑天书,真真是有够邪异的武功,竟然能让你同时控制三个炼气后期,距离化出神形仅差一线的高手。”


  清风拂过,白衣白发的风雷益撑着伞从小巷深处走来,见到三人那如出一辙的茫然眼神,有些嫌恶又有些羡慕地说道。


  “黑天书”危害极大,需要以他人为劫主,自身为劫奴,吸收劫主真气方可修炼。一旦练成,便再无脱身之日,终身奉人为主,但有不从,便将承受痛不欲生的“黑天劫”之苦。


  但在副作用极大的同时,“黑天书”也有着一般武功无法比拟的好处。常人练武,从炼精开始,炼气,炼神,炼虚。


  而“黑天书”修炼者则是直接跳过前两个阶段,从炼神起步,先天上就领先了他人两个境界。


  只要劫主足够强大,能供应足够的真气,便能将劫奴的潜力快速发掘而出,省下无数时间。


  天宫八部中的天部便是仗此壮大,成为八部第一,据说连天部之主天君也有修炼“黑天书”,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实这个传言。


  “你若是向天君求取‘黑天书’,天君也不会不答应你的请求。”男子吸收了足够的能量,消弭自身劫力消耗过大产生的“黑天劫”,轻笑道。


  “免了,我不想受制于人,”风雷益厌恶道,“况且我现在距离炼神也仅差一线,何必舍弃正道,走入那歧途之中。”


  “天罗子,你不必诱惑于我,‘黑天书’虽强,但终究只是邪道罢了。”


  “呵呵,若是邪道,天部为何能力压其他七部?”天罗子报以冷笑。


  “黑天书”的强大不在于以炼神起步,炼神起步固然能有一个良好的,但决定终点的却是个人。


  “黑天书”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它运行的不是一般人修炼的显脉,而是另一套经脉隐脉。天部早已研究出显脉和隐脉共同运行修炼的法门,天部之中,“黑天书”修炼者天然就比他人多出一套经脉运行真气。


  真气劫力共存,储量更大,多一套经脉,运行速度更快,还能具有特殊的神通,这才是天部强大的根本。


  “我不与你辩论,日后谁高谁低,自有见分明之时。”风雷益道。


  以他的骄傲,是绝不容许自身之命运操于他人之手的。“黑天书”再强又如何,一主一奴,主死奴亡,奴亡主存,这种生死尽数由他人所掌的事情,岂是武者所为?

  劫奴再强,也不过是劫主的一条狗而已,他风雷益不屑为之。


  “那便日后见分晓吧。”


  天罗子笑了笑,又看向被自己控制的三人,“谁也不会想到,我是先控制雷洪,通过雷洪将雷轰引出,并将其击杀的。如今诸葛清风和高英也落入我的掌控,这靖武司和丐帮大义分舵的人手也随我调动,这一次叶府之变,秦旸固然铲除了叶横江,但也帮我重创了这二人,控制他们两人,我也不亏。”


  南部指挥使李玄庭之前前往天南道,为郭纯阳的元神投影所伤,江南道靖武司道掌使因和白轻侯之案有所牵连,已赶往稷都总部接受问询。


  现下,都江郡掌使应不平身亡,无人管事,诸葛清风在都江、广陵两郡不说横行无忌,也是暂时无人可制。


  而高英既是大义分舵的舵主,也是江南道污衣派的领头之人,他一声令下,江南道的乞丐都要为其服务,这就相当于多了无数眼线。


  至于身为霹雳堂副堂主的雷洪,他有权力调动雷门霹雳堂密藏的大威力火器,提供各种大杀器。


  三张底牌在手,天罗子都不知道怎么输。


  “若是事有不谐,我们甚至可以通过诸葛清风向驻扎在纪郢郡的江南军求援,只是那时候,我等却是要先行离开,免得遭受波及了。”天罗子寻思道。


  兵乃国之爪,非重事不可动,一旦让江南军出动,那就将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要是不提前跑路,天罗子怕自己没法活着出大夏。


  “那现在呢,你准备如何对付秦旸?”风雷益问道。


  “让丐帮弟子查探近些日子出现在江南道的陌生面孔,我们要找出墨家人,也要看看能不能找到高绛雪的下落。”


  “雷洪会回雷门,动用他身为霹雳堂副堂主的权限,暗自调取一批火器,用来应对秦旸。毕竟那家伙在今日可是展现出来斩杀炼神武者的实力。”


  “至于我们······”


  天罗子看向最后一人,“我们带人去广陵郡靖武司。秦旸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身为大夏敌人的我们,会躲入皇帝的爪牙靖武司之内。”


  三重布置,环环相扣,在这异国他乡,天罗子能够以这么短的时间布下这么严密的布置,可见其智不凡。


  风雷益也算是知道天君为何会选天罗子为首,而不是让他风雷益来带头,天罗子是天部算是一部分因素,更重要的是天罗子有能力布局,有能力将秦旸逼着入坑。


  当然,之所以这么轻松布局成功,和天罗子的瞳术也有着很深的关系。


  ‘太虚眼,黑天书带来的神通······’风雷益十分忌惮地看了一眼天罗子那双晶莹的眼眸。


  “黑天书”一经练成,便会在人体随机部位产生劫海,增强该部位的功能,形成不同的神通,具体有四体通,五神通之分。‘四体通’强在体力,‘五神通’奥妙却在神意。


  从短期来看‘四体通’对战力增幅不小,但对于未来发展,还是‘五神通’帮助更大。


  天罗子的太虚眼即便是在‘五神通’中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其神妙之处,用言语来形容都未免有点过于苍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义分舵

  都江郡郡城。


  秦旸带着兰陵生从城门处走过,城门口的城卫仔细调查了秦旸二人的路引,查探了他们的身份。


  同时,城门内外有十来个乞丐探头探脑,观察每一个进出之人,若是遇到有嫌疑的,他们甚至会装作乞讨,上前试探。


  丐帮和靖武司的反击来了。


  秦旸未能将所有人灭口,就要面临他们的反扑。墨家身份的麻烦来了。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真正的麻烦,我不能解决这产生麻烦的无数丐帮弟子,但能解决麻烦的源头。’


  秦旸和兰陵生接过路引,光明正大地走出郡城。


  派人四处盯着也许能找到江南道的墨家门人,却不能捕捉到秦旸的踪迹。


  论对意识的操控,秦旸也许不如太虚眼,但隐藏身份还是轻而易举的。


  走出郡城,秦旸二人便径直往城外的大义分舵行去。


  “总感觉你现在是越来越心狠了,现在都要直接杀上丐帮分舵,要人家舵主的性命了。”兰陵生在一旁呲牙道。


  丐帮分舵找麻烦,那就把分舵的舵主给解决了,现在的秦旸,是越来越粗暴了,要是以前或许还会衡量一二,并且不会这般粗暴行事。


  “那是因为我现在底气足了,不用像以前那般束手束脚了,”秦旸道,“杀人虽是最粗暴的方法,却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只要将制造问题的人解决了,那问题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况且,解决掉高英对于我接下来的计划也是有好处的。天南道终究是穷乡僻壤,顺风镖局在天南道糊口容易,想做大却是不行。但镖局也不能轻易涉足江南道,因为按规矩,这里是大义分舵的地界。”


  尽管江南道不是丐帮的一言堂,大义分舵也无法掌管整个江南道,只能在此地扎下根基,但在丐帮内部,却是早已划分好地盘,其他分舵就是不能轻易进入江南道。


  ‘所以要趁着丐帮现在内部肃清之时,趁机扩张。’


  柳东元勾结权世盟之事,彻底引爆了丐帮内部的矛盾点,现在别看外边风平浪静,丐帮总舵那边却是暗流汹涌。


  此时秦旸趁机扩张镖局,没挂着大德分舵的牌子正式介入江南道,即便是后来总舵那边有人质询,秦旸也有借口去反驳。


  所以啊,秦旸当初和兰陵生找上高英等人不单单是为了接近叶家,也是为了找机会除了高英这个大义分舵的舵主,让大义分舵陷入混乱。


  二人一路行走,不多时就已接近大义分舵。


  和天南道不同,江南道多江河,四处有水,这大义分舵便环着一处大湖而建的一座座平房,旁边傍着山,有着依衫伴水的好风景。


  大义分舵成立近二十年,早就已经扎下根来,和天南道的大德分舵完全不同。秦旸二人越是接近大义分舵,路上除丐帮弟子以外之人就越为稀少,也就是秦旸一直以“师教”混淆他们的认知,否则一路上早就有丐帮弟子围过来了。


  “乖乖,这要是暴露,怕不是几百号乃至上千号人一拥而上。”兰陵生传音道。


  这么多号人,还每一个都是会武的武者,光是想想都有点叫人打寒颤。


  他兰陵生可不擅长与人缠斗,尽管号称样样皆通,但兰陵生更多心力还是放在阵法和萧艺上,近身拳掌会,但并不算太精通。


  所以一旦真被人围上,他兰陵生怕是要满身大汉了。


  那场面,兰陵生想都不敢想。


  “你若是怕了,就给我去找找大义分舵的藏宝库,还有高英等高层的书信和账本之类的。以你的伪装能力,我相信你混入他们不是问题。”秦旸回道。


  把兰陵生叫来本来就不是想让他帮忙杀人的,而是处理一些秦旸无暇处理之事的。


  高英的命,秦旸要了,大义分舵的钱财宝物,秦旸也不想便宜他人。


  先找到位置,事后再来一波突袭,将东西都劫走。


  人仙武道越是到后来,资源消耗就越大,最后更是需要以一国之力来供养,秦旸现在就已经想着积累家底了。


  “没问题,再会。”兰陵生不假思索的窜入旁边丛林中。


  除了正面打斗,其余的兰陵生都不虚,各种旁门左道他都略懂一二。这事情就交给他了。


  而秦旸,他在兰陵生离开之后,放开隐藏,高声喝道:“高英,出来受死!”


  这一喝,如雷出山中,闷雷般轰鸣声传荡,四处包围过来的丐帮弟子皆是双手捂耳,倒在地上翻滚不止,个别靠近之人更是七窍流血,眼神呆滞。


  “有敌人!”


  “结打狗阵!”


  到底是成立近二十年的分舵,虽是惊诧秦旸的强大实力,但众丐帮弟子还是井然有序地结成一个个打狗阵,而这些个打狗阵散而不乱,各自衔接,连成了更大的大阵,将众人气势联合,一起对抗突然出现的强敌秦旸。


  “何人敢上我大义分舵放肆!”大阵之中,有人呼喝。


  “犯我大义分舵者,定斩不饶!”其余人齐齐高喊。


  声音合一,几百号武者同时呐喊,音浪如海上狂澜,尽显汹涌之态。


  丐帮打狗阵,阵名虽粗鄙,但粗鄙之中也是有着大学问,秦旸曾询问过兰陵生,听他之言,打狗阵中其实蕴藏沙场军阵之道,三人成阵,百人成众,不管来多少人,皆可组成打狗阵互相衔接。


  总体而言,这是门布阵者多多益善的阵法,看似简陋,实则隐藏着深刻的智慧。


  “犯你,又如何?”


  秦旸直接迈动步伐,向着高英所在之处行进。


  他上次来大义分舵引出副舵主乔卓,早已熟悉了大义分舵的建筑分布,对于舵主之住处,自然也是门清,现在完全不需要担心找不到目标。


  “放肆,打狗阵,关门打狗。”


  随着一声喝令,乞丐们将秦旸的退路彻底锁住,几百号人一圈又一圈地包围着秦旸,嘴巴里发出无数杂乱的声音。


  “呼呼哈哈嘿嘿·······”


  “你马死了,你全家死绝了······”


  怪叫声,喝骂声,污言秽语混杂成一团,在打狗阵的特殊阵势下回荡,这些杂乱而扰人心神的话语数倍放大,混合一起,充斥四周,将秦旸完全淹没。


  第一百六十七章 龙象法印(加更!)


  丐帮弟子,皆是处于市井,论污言秽语的词汇量丰富,天下无人可出丐帮弟子其右。


  这几百号人以内力发声的杂音和秽语混杂起来,又以阵势放大,那比山洪海啸更大,且杂乱万分的声音,能叫一般人发疯。


  秦旸平时也见过自家手下的丐帮弟子以打狗阵对敌,但这五百多号人一起结成的打狗阵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这第一次见的阵势,正好就用在秦旸身上。


  “单凭这手音攻,就颇为不凡,打狗阵多多益善之名还真不是虚的。”秦旸如是评价道。


  “但是——”


  “想靠这点阵仗就像奈何我?无用啊!”


  秦旸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到最后,他狂笑出声,音波震荡,隐隐形成一圈圈涟漪,若水波般扩散开来。


  “哼哼哈哈哈······”


  狂笑声和众多杂音相抗,甚至将其比下。


  “哈哈哈哈······”


  之前场景再度出现,那如同炸雷般的笑声,让处于最前排的丐帮弟子七窍流血,甚至有人出现没气的状况。


  几百号人的打狗阵形成了类似山谷的地势,让杂音回荡传播,音量变大数倍,但现在秦旸的声音压过杂音,竟也是通过这这特殊阵势增强音波,那没气之人是被这增强的音波给活活震坏了大脑,直接毙命了。


  “变阵,快变阵!”


  又是那个主导者,他在狂吼,叫着让众丐帮弟子变阵,“快变坚壁阵!”


  打狗阵是不能用了,否则没把敌人逼疯,反倒把自己人逼死了。


  打狗阵中也有功力精深的清醒者,大声呼喝“变阵”,终于在短时间内变换阵势,将打狗阵变成坚壁阵。


  “冲!”


  众人分成三十来列,每列各人手臂相挽,十六七人结成一堵人墙坚壁,齐齐聚起内力,向着秦旸冲来。


  这些人都是练过硬功的,可抗等闲拳掌,不过对于高手来说却还是太过脆弱。这般以人墙横冲,便是以命相搏,他们是想着以几百号人的命和秦旸耗,生生把秦旸给耗死。


  “啊啊啊!”


  第一排十六人聚起内力闷头猛冲,第一排第三排第四排都是直接跟上,未曾有丝毫犹豫。


  这些丐帮弟子在此时彰显出了视死如归的信念,冲锋的气势如海啸一般,一排排人如一波波大浪,冲击着秦旸这块礁石。


  虽是市井之徒,但有了信念之后,也能爆发出如铁血战士般的决心和士气。眼下这五百多人,就是五百多悍不畏死的军中悍卒。


  如此刚烈,倒也难怪能在高手众多的江南道扎下根基,倒也难怪让大夏朝廷如此忌惮。


  眼下五百人都有如此气势了,若是五千人五万人,又该如何?


  要知道,因为十年前那场大难,大夏的乞丐可谓是逐年增多,现在大夏九道之地,绝对有不下百万的乞丐,这些乞丐若是被完全组织起来,那简直就是不下于十年前那场大战的灾难再度重演。


  “若是再有人挑起大旗一喊,像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啊,可不就是异界版的黄巾起义了吗?”


  秦旸双眼微眯,轻笑道。


  他虽是面对这铁血战士般的群丐冲击,但并未有丝毫畏惧,其心如铁若石,坚硬冰冷,又似一湖明镜,不为所动。


  “还是无用!”


  秦旸步伐沉沉,如巨象踏蹄,龙行虎步,直面这五百人的誓死冲锋。


  “大威天龙菩萨观,天龙印,巨象印——”


  拳印变幻,从天龙变巨象,而后再生一变,“般若印!”


  三印合一,便是——


  “龙象法印!”


  秦旸双眼似染血红,气血贯注全身,连瞳仁都不曾放过,一身气血,一身真气,再加精神意志,在这五百人冲击之前合而为一,整个人皮肤金红,如赤金一般,透露出一股无暇之意。


  “轰——”


  极限的意志体现出巅峰的气势,五百人视死如归的气势被一人所压,秦旸拳出“龙象法印”,与其互冲。


  “嘭!”


  血雾漫天,血肉飞洒,那犹如坚壁的阵势被秦旸凿穿,不,是轰穿!

  浩大的拳劲轰穿一排排人墙,他们就真的如同海浪冲击礁石一般,前仆后继地冲击礁石,而后撞得稀碎。


  秦旸仅出一拳,汇聚全身之力,贯注意志的一拳。


  这一拳,镇压了五百多号人的信念,击溃了他们的冲击,也让秦旸一身气势和拳意经历磨砺,达到临界点。


  “与强者斗能磨炼战力,与寡击众也能磨砺气魄,难怪都说军中最是磨砺人,那沙场冲锋,有进无退,面对上千人上万人,怎能不磨砺人?”


  以一人镇压众志成城的五百人,秦旸感觉自身有种极为强烈的通达畅快之感,虽是全力出了一拳,但身体却是全无疲乏之感,反倒是劲力不绝,有种再来一拳的冲动。


  “痛快!”


  秦旸信步踏过鲜血淋漓的地面,无视那些边缘处侥幸存活的丐帮弟子,向着舵主之住处逼近。


  他能感应到屋内人的仓惶,也能感觉到一种茫然不知所措,《菩提三悟》第一层“菩提明镜”,让他身似菩提,心如明镜,四周围一些气机和强烈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秦旸的感知。


  ‘而且我能这么快突进到练髓的极限,也是多亏《菩提三悟》。’秦旸心中有所明悟。


  菩提意指觉悟和智慧,菩提树是智慧之树,相传佛祖便是在菩提树下开悟成道。这《菩提三悟》也是有开启人身智慧之能。


  所以秦旸才说多亏了《菩提三悟》。


  只是想想那目的不明的妙德居士,这《菩提三悟》也不是那么香了。


  佛门重因果,种因得果,妙德居士种下此因,也不知他日想获取什么样的果实。


  “不过在当前,还是先解决高英才是。”


  秦旸步步逼近,朗声道:“高舵主是大义分舵之主,大义分舵以‘义’字为名号,结果帮众遭难,自身却是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这未免也太丑陋了。”


  他所感应到的确实是害怕和恐惧,只是不知为何还有一种茫然之感,像是无神自主一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中有火

  “嘭——”


  平房之中,有一道身影携人破窗而出,速度飞快,似风中飞鸟,乘风而起。


  “留下吧。”


  秦旸意动之间,现明月流风之相,衣带飘摇,犹如山间流风,潇洒自如,猎猎之声中,轻易截住那飞逃之人。


  自从他修炼《菩提三悟》后,对于“大金刚神力”的体悟也是日渐提升,研修佛门武功之时自有一番体悟在心头,进境飞快。


  现如今,“大金刚神力”的九相秦旸已悟五相,分别是明月流风之相,九渊九审之相,大愚大拙之相,遍照金刚之相,极乐童子之相。虽还未将参出将诸相融合的法门,但也是应用自如。


  那人见秦旸截住自身,抖手甩出十余道纸镖,每一道纸镖上皆携带凌厉风劲,堪比刀剑。


  然而便是风雷益在秦旸面前,也不可能以此招伤及秦旸,更何况是实力远不及风雷益的风部弟子。


  秦旸抬手一挥,大袖之上柔劲重重,如水波荡漾,轻描淡写地扫去纸镖,抓住此人手臂。


  “咔啦啦——”


  手掌扭动,这人的手臂如麻花般扭曲,秦旸再探手一抓,制住他膻中穴,“吸星大法”随心而动,汲取他的一身功力。


  “呜呜——”


  这“周流风劲”竟是颇为诡异,随着其人一身真气流入秦旸体内,更是吸引四周围的元气入体,和风劲混合,化作刃状在经脉内绞割。


  也就是秦旸经脉坚韧,若是换做他人,这一下说不定就直接经脉爆裂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携着高英逃跑?”秦旸一边吸取此人功力,一边喝问道。


  先前他就察觉屋内有两人,但也只想着另一人是照顾高英的丐帮弟子,毕竟高英为秦旸所伤,又遭魑魅魍魉围攻,伤势颇重。


  结果未曾想到这另外一人竟会“周流风劲”,并且高英的伤势远比想象的要重。


  然而这风部弟子也是刚烈的很,眼见自己无法幸免,干脆自爆经脉,直接自尽身亡。


  “倒是忠心的很。”


  秦旸随手抛开手中尸体,看向那眼神茫然的大义分舵副舵主。


  比起之前,现在高英这副舵主一身重伤,不只有秦旸当日给他的伤势,还有一种极为刚猛的掌劲在他体内残留,并且,他的眼神在茫然和挣扎之中变幻不定,好似在与另一种意志斗争一般。


  “他是被人以精神秘术控制了。”兰陵生从一边冒出来,绕过满地的鲜血,跑到秦旸身边,看了一眼高英后,说道。


  “控制者乘他重伤之时,直接掌控他的心神,让他为其命是从。但是在之前你和丐帮弟子对抗的气势也同样威慑了控制他的精神异力,让他的本我意识有了苏醒的迹象。”


  兰陵生查看一番后,撕开高英衣服,在其背上赫然发现了一个青紫的掌印,“雷门的天雷掌?看来是当日被雷洪救出之后就受到暗算了。”


  雷门武功的特征很是明显,不是雷属就是火属,并且高英这个乞丐鲜少洗澡,现在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雷洪伤的?”


  秦旸沉思道:“昨日雷洪救走了诸葛清风和高英,高英现在被控制了,那诸葛清风十有八九也被人暗中掌控。”


  “靖武司和丐帮联手?这么看来,那设计的人倒是很有想法的嘛,要不是你今日突入大义分舵,随着时间流逝,这官方的势力和处于江湖的丐帮就能编织一张罗网,将你们全都网入其中。”兰陵生啧啧称奇道。


  也就是时间才过了一天,要不然随着时间流逝,对方就能充分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将大网铺开,就如一只等待猎物的蜘蛛一般,等候着飞虫入网。


  “既然如此,那便打赏靖武司。”秦旸淡淡道。


  “你疯了!你昨日受的伤还没好,今天就想打上靖武司,你以为广陵郡的靖武司和天南道一样脆啊。”兰陵生叫道。


  他也是想不通了,以往那诡计多端的周树人怎么变得这么莽,该不会是被斩杀叶横江的成就感冲昏头了吧。


  昨日斩杀叶横江,秦旸胸膛中了一剑,那一剑深可见骨,要不是秦旸的骨头硬过钢铁,说不尽能直接斩进胸腔了。


  今日秦旸带着伤闯大义分舵也就罢了,毕竟大义分舵的舵主重伤,副舵主早就被秦旸给杀了,但那靖武司可不同。


  就算诸葛清风也是如高英一般被重创,也还有大玄天宫的人,也还有那疑似和他们有勾连的雷洪在。


  “我说你还是找找墨家人帮忙吧,不然你要是死在靖武司,今后我可找不到靠山了。”兰陵生可怜巴巴地道。


  他上了秦旸这艘贼船,得罪了不少敌人,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且还有深厚的背景,要是秦旸这棵大树倒了,他兰陵生日后也不会好过。


  “兰陵生,你觉得一面镜子上要是有了污痕,该怎么办?”秦旸突然问道。


  “啊?”


  兰陵生搞不懂秦旸为何突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但还是回道:“擦掉就好了。”


  秦旸微微点头,道:“没错,擦掉。现在我的心中就有一块污痕,不擦掉这污痕就会扩散,我必须将他擦掉。为此,就是动用再,我必须要弄明白,有些人,也是不得不杀。”


  气血贯入瞳仁的血色还未散去,此时的秦旸,双眼如果火焰在燃烧一般,带着肆虐和狂乱,暴动与不详。


  尽管心知不是不可以徐徐图之,但秦旸此时却是只想以最粗暴的方式撕破这一切。


  他的心里有火,不得不发。


  “三天,我等不了三天,风雷益既是想找死,那我便成全他。”


  秦旸对一旁道:“魑魅魍魉,通知玄翦前辈,我要直接逼迫大玄的人出来,用风雷益他们的命。”


  “是。”四道魅影一闪即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天爆


  微寒的春风拂进靖武司后院,带着早春的料峭风寒,吹打在天罗子脸上。


  他站在窗前,神色莫名,晶莹的眼瞳没有丝毫感情色彩,静静地望着庭院内的苍松翠柏。


  “第二天了,秦旸,你也该到了。”天罗子突然喃喃道。


  低微的话语随着清风传到刚上楼的风雷益耳中,让这位白发俊公子眉头微挑,道:“你觉得秦旸会找到这里?”


  靖武司衙门是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最难以令人想到的地方。换做任何人,在一时之间都难以想到这群来自大玄的敌人会躲在大夏的靖武司衙门中。


  至少在风雷益心中,他之前从未想过会藏身在靖武司中。


  “不要小看秦旸,重视敌人也是重视自己,”天罗子淡淡道,“昨日,丐帮大义分舵遭屠杀,若是秦旸没被怒火冲昏头脑,他现在应该已经想到诸葛清风遭到控制的可能了。而且······”


  “我不只知道他会找到这里,还知道以秦旸这人的进攻性和强势心理,他绝对会选择先发制人,而不是等到明日和我们交易。”


  天罗子言之凿凿,好似秦旸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让风雷益不禁好奇道:“你很了解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击败敌人的第一步便是了解他,你便是不了解秦旸,才会在他手上吃瘪。”天罗子道。


  “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你了解的秦旸什么时候会来。”风雷益道。


  “不必拭目以待了。”


  清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天罗子看向地牢方向,“他已经来了。”


  “我不知秦旸当初是如何从这地牢中救出叶昭南的,也许是精神秘术,也许是墨家机关术,也许是其他什么左道诡术,但这不要紧。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终究得让人出去。”


  “地牢之中,所有狱卒皆被诸葛清风下令,不得离开各自岗位,便是吃喝拉撒也都安排在原地,所有犯人,皆被下了迷药迷晕。”


  “除却狱卒岗位,其余地方皆有从地部那取来的听音虫,但凡有异动或是有东西移动,听音虫都会发出微弱音波,让一里范围内的母虫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天罗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筒。


  此时,这竹筒中就不断发出清脆的虫鸣,十分悦耳。


  秦旸,他来了。


  ························

  地牢之中,秦旸故地重游,轻车熟路地进入重重把守的内部。


  但是,今次地牢的情况和上次不同,地牢中一片寂静,所有囚犯皆是倒头昏迷,人事不省,狱卒们也是全无走动的迹象。


  秦旸步伐微顿,像是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步履从容地前进,直入地牢最深处。


  他从靖武司的一个巡使口中掏出情报,前日的确有一个要犯被压入地牢,关在地下第三层。


  无声的步伐在阶梯上迈动,秦旸几乎是畅通无阻地下了第三层,第三层地牢的关卡之前。


  这第三层的关卡,就不是狱卒能管理的了,每次有人进出,都得由掌使带头,开启关卡的方法和钥匙也只有掌使才有。


  在这层关卡之前,秦旸要想靠影响狱卒来开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然而事实却是,这层关卡是保持开启状态的。秦旸让墨家那边准备的工具完全没能派上用场,就可以直接进入这第三层。


  那么进还是不进呢?


  敌人几乎是摆明了告诉你,里面有陷阱,进去就要面对对方安排好的陷阱。


  若是不进,那也行,只是他那师兄,怕是就要放弃了。


  秦旸能够对自己最后的一个亲人视而不见吗?


  “其实我走到这里,已是早就做好了选择了。若是追求万全之策,我完全可以等待明日的交易。只是······”


  “我等不及了。”


  秦旸径直进入第三层地牢中。


  走。


  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别有迟疑。秦旸直接以轻功赶路,突入最深处牢房。


  然后,他就见到了自己的师兄。


  双臂被铁链锁着,直直挂在墙壁上,双脚悬空,头颅低垂,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


  似是感觉到人来,“师兄”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憔悴而邋遢的面容。


  他双眼失神,吐字却是十分清晰,“秦旸,你到底还是进来了。我想过要用什么样的陷阱对付你,控制你的师兄对你进行暗算,安置剧毒之物,亦或者是布下重重机关,但我想了想,这都不保险。”


  “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这些都不能杀了你。我了解你,你不是这么容易能被暗算到的。”


  “所以,我让雷洪偷偷调取了雷门的‘震天雷’,这种专门攻来攻城破墙的火器。一颗,就足以炸毁一段城墙,我给你准备了百颗。”


  “师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现在,永别了······”


  轰!轰轰轰轰!


  惊天爆炸之声接连响起,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巨响,还有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在这百颗“震天雷”的爆炸下,靖武司的地牢几乎是眨眼间就被摧毁,整座地牢塌陷,地面上的靖武司衙门也是随着地陷而跨塌,在漫天烟尘中倾颓。


  轰隆声不绝,隆隆震动亦是久久不息。


  天罗子这一布局是绝了所有的生路,完完全全是冲着将秦旸置于死地去的。


  “你疯了!”


  风雷益看着那蔓延到后院小楼前的塌陷,简直是不敢相信天罗子做了这等安排,“你杀了秦旸,止戈令怎么拿?弦主的消息又该从何得知?”


  他们要拿下秦旸,只要还是为了钓出弦主。现在秦旸死了,钓鱼的鱼饵也没了。


  “疯?我怎么可能疯呢,”天罗子呵呵笑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是冲着杀秦旸去的。交易,不存在的。”


  “至于鱼饵,杀了秦旸的我们,不是最好的鱼饵吗?弦主那女人对抗我们可从来不是靠着妥协和躲藏,而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你这疯子!”风雷益骂道。


  拿他人当鱼饵和自己做鱼饵,这完全是两回事,要知道即便是再小的鱼都有脱钩的情况,更别说弦主这个可以吃钓鱼人的深海巨鲨。


  他还欲再多言,却见那地坑之中,异变突生。


  第一百七十章 暗算

  余震未休的地坑之中,突来异动,好似地火轰出山脉,轰隆之声再度大作。


  “轰——”


  崩飞的石块到处碰撞,一抹暗红的色彩冲出漫天尘土,映入二人的眼帘。


  “断云石!”天罗子瞳孔微缩,看着那暗红色彩惊叫道。


  不错,从地坑上冲出的赫然是秦旸所具有的断云石。只是此时,却非是普通的小块断云石,而是一座硕大的山形断云石。


  通体有两米高的断云石飞旋转着飞到空中,带起强力劲风,而透过那暗红色的晶石外壳,还能看到里面的欣长身影。


  “用断云石来包裹自身,抵抗爆炸,竟然会有这等想法!我终究是小看了你,秦旸!”天罗子眼神阴厉地道。


  在秦旸之前,还从来没人能将断云石活学活用到这种地步,上代《寰羽诏空神卷》的传人林天阁也只是将断云石用作攻敌的利器,哪能想到断云石还有如此作用。


  “嗡——”


  空中的断云石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如彗星袭地般,带着强烈的劲风向着天罗子二人所在的小楼砸落。


  “轰——”


  飞扬的木屑和灰尘之中,遭受断云石撞击的小楼瞬间垮塌,天罗子和风雷益二人跃出灰尘,在空中急退。


  “咔嚓咔嚓······”


  落地后,山形断云石表面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裂开崩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而后再度重组成三颗拳头大小的不规则晶石,在轻轻摊开的手掌上方缓缓盘旋。


  “不错的计谋!”秦旸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是,想要杀我,还是想得太简单。若是没有万全把握,我又岂会这般轻易进入地牢之中。”


  就算有不得不来的理由,秦旸依然是有着全身而退的把握的。否则他过来干嘛?来送死吗?

  “秦旸,你就不顾忌你师兄的死活了吗?”


  灰尘之中,响起冷凝的话语,两道身影押着一个踉跄的年轻人走来。


  “师兄······”秦旸眼神微动,继而冷然道,“地牢之中的那个,果然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假货。”


  那个被风雷益和一个白衣男子押着过来的年轻人,赫然便是秦旸的师兄慕云星。此时,慕云星满脸苍白,虽不见什么伤势,但面色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秦旸手上的断云石微微颤动,一股微弱的感应波动出现,让他目光一动,‘果然是师兄。’


  他们这一脉从小就以秘法铸就特殊根基,可与断云石产生感应,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可惜感应距离过短,非得当面进行才可以,否则秦旸直接感应师兄的位置,都不需要费心推测他的所在了。


  “你若死了,你师兄便是寰羽一脉最后的传人,到时候也能卖出个好价钱,不是吗?”那白衣男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


  “你又是谁?”秦旸问道。


  “天罗子,天部弟子。”


  天罗子含笑而立,不见丝毫先前的疯狂,道:“在下便是天君所任命的为首之人,阁下在江南道的遭遇,都有在下的影子。说明白点,在下便是和阁下博弈的那个人。”


  “师弟,不要······”慕云星此时张口欲言,却遭天罗子一指点住。


  “在下和秦旸的对话,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多话的好。”


  天罗子看向慕云星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物品一般,只是瞄了他一眼,就对秦旸继续道:“既然阁下已经来了,那就开始我们的交易吧。止戈令,还是弦主的下落,亦或者,阁下要放弃令师兄的性命?”


  他好似全然不把秦旸的突然袭击当回事,也不把自己先前的暗算当回事,就好像时间突然来到了明日,地点变成了未明湖,天罗子带着慕云星和秦旸进行交易。


  “呵,你凭什么认为秦某还会把交易当回事,先前那场惊天爆炸,若是秦某有保命的本事,现在秦某已经粉身碎骨了。”秦旸冷笑道。


  “阁下当然会选择继续交易,”天罗子笑容越盛,“若是阁下会为情绪影响,那就令师兄的生死同样也能影响阁下,让阁下不得不选择交易;若是阁下是理智之辈,那自然不会为先前在下的冒犯所影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好的。”


  “阁下今日既然来了,就说明令师兄对阁下的重要性。只要阁下想令师兄活着,那就不得不做交易。”


  “亦或者,阁下想试试从我二人手中救下令师兄?”


  说着,天罗子将手放在慕云星的脖颈上,轻轻握住。他只需劲力一吐,便能将慕云星脖颈扭断,便是连颈骨都能直接捏碎。


  “看来你是吃定秦某了。”


  秦旸冷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简陋的黑铁令牌,道:“止戈令在此,便按你所说,我们交易。”


  说着,他将止戈令背面的剑形印记露于人前,激发出淡淡的剑意,证明止戈令的真实性。


  真正的止戈令中蕴含着止戈流剑法的剑意,这种剑意做不得假。


  “很好,”天罗子笑容更为灿烂,“三息之后,你我同时抛出人和止戈令,阁下觉得如何?”


  “可以。”秦旸点头。


  一。


  二。


  三。


  三息过,双方同时抛出手中之人(物),慕云星和止戈令在空中擦肩而过,各自落入对方手中。


  没有意外,也没有出什么诡计,双方好似都抱着公平交易的想法,都未做什么手脚。


  然而,也就在秦旸接下慕云星之际,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向他的小腹。


  手掌轻柔,似是无意,掌劲含而不发,直到印上秦旸小腹之时,方才猛然吐劲。


  隐秘而狠毒的掌劲骤然勃发,侵入小腹,直中丹田。


  这一掌,便是要破秦旸丹田,废他功力。


  ‘成功了。’


  被接住的慕云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忍不住露出笑容。多般隐忍,终于功成,饶是以他的深深城府,都不禁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慕云星,才是天罗子对秦旸的最后绝杀手段。


  眼见这一掌中,不只是慕云星,连风雷益和天罗子也是露出笑容,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终究还是赢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不可信任之人(加更!)


  “啪!”


  未等笑容完全绽放,一只白皙手掌便死死擎住慕云星的手腕,如千年玄铁一般牢固,坚不可摧。


  慕云星笑容一滞,微微抬头,对上一双漠然的眸子,满脸难以置信之色,“你怎么可能发现?!我完全没有被精神控制的迹象,你怎么可能发现?!”


  精神控制虽然隐秘,但也是能被某些眼力惊人之辈看出来的。以秦旸能杀炼神的实力,他人不得不考虑秦旸是否具有这般过人的眼力。


  所以,慕云星,没有被控制!!


  他是完全自愿的!

  也唯有如此,这最后一重绝杀才会让人意想不到,让秦旸措不及防。


  但是很可惜,秦旸还是发现了。


  “因为啊······”


  “我已经被人点破一次丹田了。”


  秦旸目光冷凝,额角却是青筋扭动凸显,代表他的深深怒意。


  “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最信任的人——”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往、往、是、最、不、可、信、任、之、人!”


  一年半前那场剧变,是秦旸这一生最大的转折点。被师姐点破丹田,再加上苏醒了前世记忆,秦旸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多了一分疑心和戒心。


  哪怕是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秦旸都不会对其放下所有的戒心。


  就像他所说的,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最不可信任之人。


  为什么秦旸会说自己不得不去?因为他虽然对师兄还活着感到欣喜,但在欣喜之后,就是难以抹去的怀疑。


  因为敌人对自己太了解了,这份了解不是浮于纸面的了解,而是真正对秦旸这个人的了解。


  他了解秦旸的性情,也知晓秦旸的习惯,更相信秦旸的本事。


  这种了解,不是单纯凭拷问出来的消息就能够有的,唯有长时间的接触和相处,才有这么深的了解。


  所以秦旸怀疑自己的师兄慕云星,怀疑他是否成了敌人。


  这份怀疑成了明镜上的污痕,让秦旸迫不及待去抹去。他要验证这件事的真假,打消心中怀疑,或者······


  证明心中的怀疑。


  “正如师兄相信师弟的本领,相信师弟能够踏过难关,所以一环接着一环地布置陷阱,师弟也同样相信师兄的能力。”


  秦旸看着慕云星,五指缓缓发力,“师兄才是师父属意的接班人,是师伯遗留的止戈令第一继承人,未来的墨家九算。师兄的智计,师弟从小就十分了解。所以能够对师弟这么了解,将师弟算计得这么精准的人,应该唯有师兄了。”


  “就因为这,你就怀疑我?”慕云星问道。


  “这难道还不够吗?”秦旸的手掌将慕云星的手腕捏得嘎嘎响,“还是说,等到被师兄废了武功后才追悔当初不曾怀疑?”


  “很遗憾啊,师兄,我的丹田已经被师姐点破了,你想破第二次,也是不行了。”


  “轰——”


  慕云星浑身爆发出强大的真气,其雄厚程度完全不逊于秦旸所见任何一人,且犹有过之,气劲和抓住手腕的手掌激烈碰撞,但那手掌就如巨神之握般,坚不可摧,难以挣开。


  然而,也就在此时,慕云星神色一厉,双目与秦旸对视,奇光迸出,有如立锥,直入本心,创击秦旸心神。


  同时,慕云星的手腕有血光炸开,骨骼摩擦声不绝,他竟是悍然炸裂手腕处的外层血肉,再以缩骨功脱出秦旸的钳制。


  慕云星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有多强,看死在他手上的叶横江就能窥探出其实力之高深。


  叶横江好歹也是一个炼神境的高手,结果与秦旸一战,死无全尸。慕云星虽自问不惧叶横江,但也不敢说能将其毙杀。


  所以他在以目光创击秦旸之时,悍然自残以脱身,否则只会被秦旸一直钳制,甚至死在他的手里。


  果不其然,只见秦旸眸中精光暴闪,拳意迸发,这目光震慑连拖住他一息功夫都做不到。


  不过,这一息不到的时间还是被慕云星利用上,及时脱身,身影闪动,已是退出数丈范围,“动手!”


  未散的尘埃中冲出三道身影,加上那天罗子,四人齐齐抬手扬出雪白丝线,“周流天劲”运转,一生二,二生三,白线充盈真气,如天之罗网,笼罩秦旸。


  秦旸身影被白色丝线笼罩,渐渐被白色淹没,但那声音,却还是清晰传出。


  “我早看那所谓的‘天罗子’不对,现在看来,他果然是师兄你的手下。他不是天罗子,师兄你才是天罗子吧。”


  “还有方才那目击之术,颇有门道,竟是能与我之意志攻讦,看来便是太虚眼了。”


  “师弟倒是对我天部之武功门清啊,”慕云星运功止住手腕淋漓的鲜血,道,“那这‘天罗’,师弟也有法破之了?”


  “天罗”乃是将“周流天劲”注入蚕丝形成的罗网,真气越深,天罗丝越是坚韧,可刚可柔,慕云星以天罗丝笼罩秦旸,便是要以其柔克制秦旸那霸道的力量,但听秦旸的口气,这“天罗”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题。


  许是因为怀疑被证实,此时的秦旸心中怒火却是尽去,不愠不火地道:“区区‘天罗’,破之自是不难,当师弟的今日便要将师兄的伎俩一一破尽,好叫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好吧,看来不是不怒,而是要将心中之怒发泄出来了。


  “唉,师弟既知太虚眼,也当知‘黑天书’,你该知晓‘黑天劫’的残酷,那渗入骨髓的奇痒和空虚,直叫人痛不欲生,恨不得把皮扒了,把骨头拆了。”


  慕云星长叹道:“师弟,师兄也是迫不得己啊。”


  这一声长叹,发自肺腑,一股浓浓的悲伤、无奈、不甘充斥,叫人深深为之悸动。


  然而秦旸却是全然不为所动,只听他道:“都到这时候了,师兄你还卖弄精神感染的小伎俩吗?你若当真无奈,为何之前下手之时不见丝毫手软,为何所布之局一个比一个狠辣。”


  “慕云星,我不管你有何苦衷,也不管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你对我出手是事实,我杀你,也将成为现实。”


  第一百七十二章 激斗


  “呃——”


  之前和秦旸对话的假天罗子突然发出一声临死前的悲鸣,只是一块铁令从其身上透体而过,漆黑的令牌上弥漫着淡淡的剑气。


  “止戈令!不,不对,”慕云星否认道,“是断云石。”


  墨家止戈令虽坚不可摧,但不是武器,且其本身乃是止戈之意的承载体,真气加诸于其上,只能逼发“止戈流”的剑意,却无法将这铁令化为杀人利器。


  所以,这绝对是断云石。


  “正确。”


  天罗丝包裹之中,传来秦旸的话语,紧接着是布匹撕裂般的声音响起,三把长剑从天罗丝中穿出,剑芒吞吐,猛地如风车般旋转,将千丝万缕的天罗丝斩切得支离破碎。


  “《寰羽诏空神卷》。”慕云星眼中不知是了然还是嫉妒,看着这三把围绕着秦旸旋转的长剑喃喃自语,“这本该是我的。”


  不错,若是他不被擒,这《寰羽诏空神卷》就是他的,他本就是林道游培养起来的墨家九算接班人,上代九算林天阁的传承自然由他承继。


  “但是现在,它是我的。”


  秦旸说着,招来那令牌,与三把长剑同时化作暗红色晶石,在其手上打转。


  《寰羽诏空神卷》是他的,九算之位也是他的,曾经属于慕云星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秦旸的。


  而慕云星,他现在是他人之劫奴。


  “杀了你,这些都还是我。”


  慕云星眼中寒光乍现,喝道:“上九。”


  剩余三位天部高手中,站在秦旸右后方之人再度舞动蚕丝,襟袖飞扬,蚕丝随掌势而动,如斜雨飘飞,从秦旸死角处靠近。


  “左十五。”


  左侧之人同时出手,同样是飘荡的蚕丝,和第一人结合,当即是细丝满空,飘飘洒洒。


  “下三。”


  最后一人也是顺势出手,三人联合,如天孙织锦,玉女投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比起方才的“天罗”,此时的三人尽管少了一人,但由于操纵蚕丝变少,其坚韧度有着大幅度的提升,且那蚕丝虽细,却有着胜过刀剑的锋芒,寻常武者被这蚕丝轻轻一绕,便是肢体分离的下场。


  这一招,便唤作“天罗绕指剑”。


  三人为慕云星指挥,再度包围秦旸。慕云星眸中奇光闪动,再度叫道:“风雷益,攻他胸膛,他那里有伤势。”


  太虚眼可料敌机先,见微知著,练到高深处甚至可察敌心绪,慕云星自然做不到察觉秦旸心绪,否则现在暗算也不会失败,但总理全局,指挥他人,还是可轻易为之。


  他告知天部三人方位,使其紧密联合,又让风雷益出手攻击胸膛伤势,可谓是将四人之力发挥到极致。


  风雷益听到慕云星的吩咐,也不多言,纸神鞭蜿蜒如蛇,飘忽万端,同时左手挥动,如龙白气倏然闪现,如白驹过隙,来去无踪。


  四人联手,虽不成阵势,却还胜一般合击阵法,配合无间,将秦旸退路尽数封锁的同时攻其弱点。


  然而,攻势虽然缜密无漏,但天部三人的实力却是一大缺陷。


  秦旸抬手引动断云石,四颗晶石旋成劲风,先破纸神鞭,再化作利剑斩断“天罗绕指剑”,即便是韧性大增的蚕丝,也难在秦旸剑下幸存。


  他能够用断云石以假乱真变化成止戈令,模仿其上的剑意,最大的前提便是参悟其上的“止戈流”剑意,否则无法让对方相信这就是真的止戈令。


  参悟剑意之后,秦旸自身的剑道造诣大增,如今已是隐然有斩断一切的锋芒,对付这些蚕丝,自然不在话下。


  同时,秦旸右掌连连挥动,和“雷音电龙”不断碰撞,任凭这如龙白气多快,也无法越过秦旸防线。往往在风雷益念动操纵“雷音电龙”之时,秦旸便已能察觉其动向,提前拦截,便是从背后攻击也同样如此。


  “‘雷音电龙’来去倏忽,即便是我,也只有在全神应对之时跟上他的速度,如今遭遇围攻,你本可触及我之身的。但是······”


  秦旸双手之上的“无敌霸手”微微放光,好似一双纯银之手,和“雷音电龙”交击出无数电光。


  “‘雷音电龙’虽快,但只要察觉其动向,再快的速度也是无用。风雷益,你针对我的每一个念头都充满杀意、敌意,当你动念之时,我早已有所感应,如此,你又如何能伤到我?”


  秦旸猛然探出双手,修长的手掌如天神之手,擒住气状的“雷音电龙”,任凭其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秦旸的五指山。


  “哈哈,”秦旸大喝道,“给我灭!”


  双手之时,气血大盛,阳刚之气充塞于两只手掌,透过“无敌霸手”,将这银丝手套都渲染成了血红色。


  强大的阳刚之气和至阳的“雷音电龙”激烈碰撞,电光四射,强劲的电芒迸发,但终究难敌过更为刚强的气血,如龙白气被生生捏爆。


  “雷音电龙”阴阳结合,阳龙在外,阴龙在内,如今阳龙被灭,阴龙失衡,当即在体内暴动,风雷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噗——”


  然而,也就在秦旸捏爆“雷音电龙”之时,慕云星目中精光大盛,好似一缕光芒,直射秦旸双眼,“绝智!”


  正在飞舞的断云石长剑骤然一滞,随后便犹如失去了控制一般掉落在地。


  绝智之术,太虚眼所具有的神通,其作用为暂时性消除敌人某方面的记忆。


  而现在,慕云星便抹去了秦旸在武功方面的记忆,让《寰羽诏空神卷》从秦旸脑海中消失。


  “想要暗算到你,还真不容易。”


  慕云星双眼留下血泪,用绝智之术攻击秦旸,并非是那么好使的,他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甚至于若非秦旸强行捏爆“雷音电龙”,慕云星都难找到合适时机暗算于他。


  但是,终究是暗算到了。


  “杀!”


  一声断喝,慕云星袖中竟也是飞射出三颗断云石,从品字形飞射而出。同时,天部三人同样出手,风雷益压下阴龙躁动,双手各运风雷二气,使其如太极旋转,轰向秦旸。


  耐心等待,终于等到时机,这一次,便是慕云星的最终绝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王

  靖武司巨大的地坑旁在激烈大战的同时,几双眼睛也在紧盯着他们的战况。


  靖武司之外一里处,一座高塔耸立。在其顶楼,弦主席地盘坐,玉膝上横着一五弦古琴,一边调试着琴弦,一边说道:“当年林天阁习惯是准备五颗断云石作为武器,五颗断云石拿做备用。十年前那一战,林天阁遭遇众人围攻,最终失落了使用的五颗断云石,看来那最后击败重创林天阁之人,便是叶长庚了。”


  “而现在······”弦主看着远处的慕云星,眼中似有风暴在酝酿。


  而现在,一个叛徒在使用着林天阁的断云石,对付着同门师弟。


  弦主最是痛恨叛徒,当慕云星露出真面目之时,她就已杀机大炽,若非顾忌暴露行踪,恐怕她当时便要出手了。


  结果现在慕云星还用了断云石,这让弦主杀意更盛。


  “暂缓杀意,我们很快就可出手了。”


  清冽之言在身后响起,让弦主的杀机略缓。她闭上眼睛,轻轻拂动琴弦,道:“胜负已分,也该到收网之时了。”


  不错,胜负已分。


  当众人攻击接近之时,却见秦旸身上气血大盛,整个人如同天上皓日一般,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日明。”


  浩大阳气冲破绝智之术的封锁,秦旸瞬间吞纳大量天地元气,以“日明”之招放射出无量光辉,众人双眼之中一片白光,一轮炫目的太阳跃入眼帘。


  “嘭嘭嘭嘭——”


  快到不可抵挡的数招之后,几道身影如风吹麦子般飞出数丈远,场面一片死寂。


  强光散去,两道站立的身影映入眼帘。


  天部三人,倒伏在地,气息全无,显是已经失去了生机。


  风雷益半躺在地,手肘撑着上身勉强不倒下,鲜血染红了白色衣衫,潇洒之相全无,狼狈至极。


  至于以绝智之术暗算秦旸的慕云星,此时虽是还站着,但双眼充血,精神受到巨大冲击,身形摇摇欲坠。


  他所使用的断云石被秦旸捏在手中,拳意气血镇压,让其难以动弹。


  瞬间击溃!秦旸以“日明”在刹那间吸收大量天地元气补足自身,爆发出数倍之力,强势击溃五人围攻,使敌方三死两伤。


  “慕云星,我说过,”秦旸淡淡道,“会给予你最深的绝望。”


  一步一步击溃对方,给予越来越强的压力,便是秦旸对慕云星这位师兄的报复。他要让慕云星陷入最深的绝望之中。


  ························

  在秦旸击溃五人围攻的同时,弦主突然拨动琴弦,“找到了。”


  “噔——”


  巨大的音刃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墙摧屋倒,最后被一只雪白的手掌拦下。


  高塔之上,弦主的身影突兀消失,如浮光掠影,划完美的弧光,落在一个白发女子之前不远处。


  “风后,果然是你。”


  弦主看着眼前绝美的白发女子道:“你儿风雷益深入大夏,你不可能不保驾护航,风雷益受创,你果真露了踪迹。”


  先前风雷益遭创的刹那,风后爱儿心切,难以保持风无形之相,露了一丝气机,而这丝气机,被弦主精准捕捉到,悍然出手。


  “风后既来,雷王何在?你雷部之功除非自废武功,不然绝不能沾女色,当年你和风后相恋,为有一子自废武功重修,这么大代价换来的儿子,本座不信你会不出现。”


  弦主一双凤目扫过,果见风后身后,缓缓走出一昂藏身影,站在风后身侧,如渊渟岳峙。


  风后,雷王,风无形,雷刚猛,这一刚一柔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如天作之合,只是静静站立,就有着一种圆满的美感。


  “既知本座在,那你就不该出现。”雷王的声音沉闷,犹如闷雷炸响,又似苍天怒雷,有种难以行为的无形天威。


  都说雷王当年废功重修,现今实力不及风后,但看今日二人姿态,这风后却是甘为雷王附庸,且那如同天威般的气势,也让弦主心中一凛。


  “就凭你二人,也妄想杀本座?”弦主双手一挥,手中古琴悬浮于身前,“让其他人也一并出来吧。”


  “噔——”


  琴音如波,扫过方圆数里,欲逼暗中之人现身。然而令弦主惊讶的是,除却眼前二人,似乎再无其他强者在左近。


  便是布局设计弦主的叶长庚,也是不见踪影。


  “凭本座二人?哈,”雷王朗笑一声,“杀你,何需他人!”


  话音刚落,雷王脚掌一蹬,破空升天。


  “轰隆——”


  晴天霹雳炸响,天上暴起无数电光,只见漫天电流迸射,一道蓝色电劲向着弦主迎头劈下,迅极猛极。


  “天龙八音。”


  玉手拨动琴弦,龙吟之声大作,金龙乱舞,冲向天穹,与那激射的电劲搏击,发出巨大的轰鸣。


  “轰——”


  金色神龙崩散,雷电遭到阻击,劈在地面之上,轰出巨大的坑洞。


  “滋溜滋溜······”


  电光在地上乱窜,嵌着铁片的战靴踩着电流走过,昂藏身影身披电光,倒拖长刀,从大坑中走出。


  霸气的长刀在切出深深的刀痕,电劲在长刀上流窜,时不时爆出电光,极为慑人。


  “你知道为何本座之称号是雷王吗?”


  霸气侧漏的雷王以炸雷般的声音道:“因为八部之主皆认为,天君之下,便是雷王。但在本座看来,本座这王,还要胜过那君!”


  “轰隆——”


  雷霆再度炸响,雷王隔空御刀,手中长刀舞空急旋,雪亮的刀光带着霸道的雷霆,刀轮旋转,雷霆爆鸣,让弦主如现刀轮地狱。


  “死来!沉雷地狱。”


  雷王之刀,强、绝、猛,有着霸绝天地之气息,他说自己要胜天君,非是无知的妄想,而是有确实的底气。


  这刀,便是他的底气。


  无需风后相助,雷王便有着绝杀弦主的自信。


  弦主找出他们的踪迹,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暴露于敌人眼前,现在,便是双方实力的比拼和较量了。


  胜则生,败即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下有雪(求月票!)

  远处天雷阵阵,那惊雷狂电,即便是隔着十几二十里都能看到,更何况是仅在一里多外的靖武司遗址。


  秦旸能看到那雷电,也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电光,更能看到电光中那一闪即逝的霸气长刀。


  “雷刀,紫雷刀法。”秦旸面沉如水地道出几个字。


  “紫雷刀法”是实打实的神魔武学,配上雷刀更是如虎添翼,有着不世之威。


  弦主怕是要遇上麻烦了。


  “是父亲出手了。”


  风雷益吐出一口鲜血,苍白的面色上露出极为明显的喜色,“你便是赢了我等又如何,终究还是我们赢了。夏墨覆灭,便在今日。”


  他对于自己的父亲雷王有着极强的自信,相信其绝对能够斩杀弦主。只要让雷王遇到弦主,那便是弦主毙命之时。


  风雷益是如此相信着的。


  而现在,雷王便和弦主一战了。


  惊雷恶电不绝,远方又突兀出现不详的黑白剑气,以及掩盖光芒的剑意。玄翦和掩日,也同样出现了。


  但是,就算加上他们两个,也同样难以拿下雷王。此君有雷刀在手,本身又是炼神返虚后期,练出元神的强者,距离最终的返虚仅差一步之遥,仅差一线,便可达到“明还日月,暗还虚空”的返虚之境,绝对是天下间数得上的强者。


  即便是叶长庚,也不会比雷王更强。


  更别说,现在雷王身边还有个风后。


  “夏墨是否会覆灭,犹未可知,”秦旸目光转向两个手下败将,“但我知道你们今日便将丧命于此。”


  脚下带出一道劲风,手掌带来死亡的气息,直直按向风雷益的头颅,他要先杀这个雷王和风后的爱子,乱远方两位强者的心境。


  然而,当身影欺近之时,风雷益身前地面如同水波般荡开涟漪,一道灰色的身影骤然从地下升起。


  “嘭嘭嘭——”


  秦旸反应极快,手影晃动,明明无声,却有着肃杀至极的劲力,瞬间和来人交手三招,双方各退一步。


  “咳咳。”


  强势对招牵动胸膛伤势,让秦旸咳嗽不止,来人的功力不浅,秦旸和慕云星、风雷益战斗许久都未曾牵动的伤势,在他的三招之间被一举引发。


  “咦!”


  这灰色身影也是惊咦一声,似是惊讶秦旸实力之强悍。


  “如此惊艳的后辈,墨家后继有人了,夏墨难灭啊。”


  略显老迈的声音从铁面下传出,这个突然出现之人抓起风雷益,再提起慕云星,脚下地面如水般荡开,三人直接沉入地下。


  “叮叮叮叮!”


  四把长剑刺在他们消失的地面上,击出几个坑洞,但已不见三人身影。


  “周流泽劲。”


  “是天宫八部。”


  “泽部之首。”


  “泽帅。”


  魑魅魍魉拔出长剑,向秦旸说道:


  “秦旸大人。”


  “追之不及。”


  “还请您暂且撤退。”


  “此地不安全。”


  一里多的距离对于雷王和风后来说,即便不是须臾即至,也无需费多大功夫,在此地,实在是不安全。


  秦旸对于魑魅魍魉的提议,自然不会否决,此地的确不安全,但他也不想撤退。


  “风雷益不去管他,慕云星必须死。”


  秦旸目光深沉,好似深渊一般,杀意在其中肆意滚动,“断云石有根据真气追踪攻击敌人的能力,慕云星的断云石还在我手上,其中充满他的真气,且还和他保持感应,他逃不了。”


  心中的杀意从未有此时这般坚定,慕云星,必须死。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秦旸也要杀他。


  “追。”


  根据抓在掌心的断云石感应,秦旸直接追索它的主人,誓要取其性命。


  ························

  “轰隆——”


  天雷怒击,闪电击在雷刀之上,更增其威。雷王仗刀狂舞,雷声轰鸣,无数刀形雷光暴射,越战越狂。


  “夫君,益儿已然离开,我们也速战速决吧。”白发飘飘,有绝世之风姿的风后突然说道。


  “好。”


  雷王大声应道:“益儿离开,也无需担心战势殃及于他,我们现在就杀灭夏墨宵小。”


  风后运足真气,雷光之下,再起狂风,风雷相薄,有造化万物之力,亦有毁灭万物之能。


  雷王、风后真气相合,电劲刚正肃杀,风劲夷冲飘摇,两者既是相克,亦是相生。


  雷王风后齐喝:“风雷益!”


  风雷激荡,其势愈强,雷愈响,风雷相助互长,交相助益,有雷厉风行之相。


  此既是他们二者之子的姓名,也是二者风雷相合之招法。


  风雷相合,雷霆神威更重,雷王举刀向天,霸道无匹的刀罡立劈直下。


  “狂雷震九霄。”


  九击连出,层层递进,一刀狂过一刀,一刀霸过一刀,雷霆狂震,风助雷威,此招,已是强到元神强者都难敌。


  然而,也就在震撼天地的九刀落下之际,琴声再起,更有一箫声应和。


  琴萧相合,引动无量天地之力,初春的天空骤起寒风,须臾间便有大雪降下,寒霜之气覆盖整个郡城。那雪花落在风雷相合之势上,风声一滞,雷声一顿,狂雷九刀受到寒霜覆盖,刀势顿泄,在接二连三的雪花与寒气侵袭下,刀罡结冰,在空中碎成冰粉。


  “你怕殃及你之孩儿,本座亦是要等墨家中人离开才放心动手。雷王、风后,”


  弦主一双素手拨动琴弦,与那箫声共同牵引天地之力,牵动初春飞霜,“现在,才是真正动手之时。”


  弦主拨弦,不远处一座被大雪覆盖的屋顶之上,手持白玉洞箫,三千白发飘摇,犹如雪中精灵的女子突兀现身,带起一片飞雪。


  在这雪一般的女子腰侧,有一极为突兀的黑色点缀,那便是一枚简朴到有点简陋的黑色铁令,其对外的一面上,“止戈”二字映入雷王、风后的眼帘。


  “又是一个墨家九算。”风后道。


  夏墨之中,向来由弦主领头,他人从未想过还会出现一位墨家九算,也不会想到这位九算能和弦主配合无间。


  “一首《天下有雪》,”


  弦主和那女子眼中都有万丈冰寒在酝酿,“送你二人入黄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追击(求月票!)

  “轰——”


  丘陵之上,一声爆鸣响彻,秦旸操使四颗断云石化作小山般的巨剑,贯地而击,沛然巨力击出深深大坑,地下正在潜行的三人亦是遭到攻击。


  “这秦旸,怎么可能一直追着我们不被甩开。”地下,泽帅双眼露出惊诧之色,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周流泽劲”不善攻,却善奔走,化泥为泽,穿行于大地之下,不受地形影响,某种程度上和在天上飞无异。


  秦旸能追上泽帅他们,既需要一直锁定他们的踪迹,又需要极快的速度,这样才能追上他们,紧咬着不放。


  后者还可以说是秦旸轻功过人,前者又是如何做到的?泽帅的敛息功夫可不差,他平时最擅长的,其实就是无形杀人、暗中索魂的刺客行当,即便是带着两个人,也不会被一直锁定踪迹才对。


  慕云星闻言,目光闪烁,道:“断云石有根据敌人真气进行索敌的能力,我想我们应该是在打斗中被断云石汲取了真气,正是因此,秦旸才能紧追不放。”


  说着,慕云星在黑暗的地下悄然看了一眼风雷益。


  他其实没说实话,秦旸根据慕云星的断云石感应慕云星之所在,慕云星同样能感应到自己的断云石在不断接近。他心知,之所以被紧咬着不放,不是因为断云石自动索敌,而是因为那三颗落在秦旸手上的断云石。


  但他一旦这么说,这泽帅就极有可能放弃自己,带着风雷益逃脱。泽帅和是雷王的忠实拥趸,可不会为了他慕云星而冒多余的风险。


  “也只有这个道理了。”


  泽帅道:“且先让他跟着,待寻到时机,老夫铲除了秦旸便是。”


  泽帅最是擅长暗杀,且还是炼神一级的高手,真想要刺杀秦旸,有的是时机,他也有这样的自信。


  说完,泽帅带着二人在地下继续穿行。


  而在地上,秦旸在强势轰击之后,胸膛伤势再度被引发,衣襟上不由出现斑斑血迹。


  “大人,”魑魅魍魉道,“唐三才那边传来消息,破土七郎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截击泽帅他们。”


  “很好,”秦旸咳嗽两声,道,“天南道多是山脉,地下坚石甚多,‘周流泽劲’能化泥为泽,却无法化岩为泽,他们必会从江南道出去,穿过平原和丘陵地带,从边缘的山区过境,那里山岳虽高,却已是毗邻大玄,他们可直接翻山越岭而过。”


  “传信唐三才,让其带着破土七郎在云阳郡等我消息,随时准备释放破土七郎。”


  秦旸所说的破土七郎,乃是一种小型机关蜥蜴,擅长开锁,并可发现任何机关暗道的漏洞,也可用于搜索情报,集群使用可作为攻击武器,可谓无孔不入。


  其以“破土”为名,自是有破土之能,实际上,即便是山岩在破土七郎之前,也可被其以巧劲摧破,大量破土七郎汇聚在一起,再厚的岩壁也能被破开。


  此世墨家,虽同样以“兼爱、非攻”为基础信条,但却不会因噎废食,因为爱好和平而不去钻研杀伤性武器。


  距今四百多年前,墨家就已将班门的“霸道机关术”融入墨家机关体系里,杀伤性机关可谓是层出不穷,破土七郎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大人,”


  “靖武司方面,”


  “已是反应过来,”


  “江南军业已开拔。”


  魑魅魍魉一人一段,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秦旸说道。


  此时距离先前是闹大了,魑魅魍魉想劝秦旸暂时撤退,他日再图复仇。


  “但是,不除慕云星,我心不甘,”秦旸的双眼之中,有火焰在灼烧,“就按先前和弦主商量好的那样,将灵石仙乳予我,今后我必将与其站在同一阵线上,生死不弃。”


  此时的秦旸,有伤在身,又是奔袭半天,消耗甚大,若非泽帅等人急着返回大玄,此时已是和秦旸战起来了。


  以这样的情况接着追击,便是最终能杀了慕云星,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并且还要面临大夏靖武司和江南军的围剿,生死难料。


  对此,秦旸做出一个决定,那便是突破,以全新境界去剿杀敌人,并且全身而退。


  不过秦旸虽是已到达练髓巅峰,可进行换血突破,但人仙武道的突破和真气突破不同,非是一趋而就,也不能缺少资源的辅助。


  换血换血,换的是一身之血,在这过程中秦旸需将旧有之血尽数排出,再催动骨髓生出新的血液,其过程比之先前血脉觉醒的换血还要激烈百倍不止。


  在这过程中,秦旸需服食宝药,才能快速渡过虚弱期,并提前催生新血。


  ‘原著之中,人仙武道换血基本是以丹药推动,其中最出名者,便是地元大丹,其能换血生筋,长骨装膜,洗髓清脏,而且没有任何的药渣丹毒。只要是有了练髓巅峰的高手,服用这枚丹药之后,就会跳过练髓换血这身体变化最为艰难地一关,成就武圣之身。’


  ‘我虽能推衍出地元大丹在这个世界的炼制方法以及其中某些材料的替代之物,但炼丹非是有丹方便可,时间、丹炉、高超的炼丹师、成功几率,这些都需要考虑到,太久了。’


  ‘既然无法以专门的丹药突破,那边另辟蹊径,以特殊功法辅以宝药成就换血武圣。我有大罗天,此法并非不可能。’


  秦旸这般想着,心中道:“大罗天,列出最适合我的换血之法。”


  就如他以“蛤蟆功”练脏一般,以他法突破也并非不可能。大罗天本就是无中生友推衍出功法,即便是有所不谐,它也会自动以秦旸为模本进行改善,衍生出最适合秦旸的功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机关兽


  【蜕变大法:依照昆虫破茧重生的原理开创,以神元为基,聚化天地之能修复肉体。此功需要极强的意志与强悍的肉身,否则,便会出现功力衰退和记忆缺失的情况。推衍需消耗劫力15000点。】


  就如武侠中相当出名的《天蚕功》一般,《蜕变大法》也是以破茧重生为根本理念,让习练者进行虫化蝶般的蜕变。


  这门武功最大的特点便在于“变”上,不同人修炼甚至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有些人可以依仗《蜕变大法》死而复生,也有些人,是靠着它增长实力。而秦旸推衍此功,却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蜕变。


  “当初毙杀沈开山,我获得七千劫力,后来用来一千,剩六千。加上与叶横江一战的四千,破慕云星的连环杀局的六千,现有一万六千劫力,足够了。”


  秦旸心中暗道:“大罗天,推衍《蜕变大法》。”


  一声下,大罗天顿起变化,秦旸的思维变幻,好似看到一结茧之虫,在茧中挣扎,拼命挣开束缚。


  挣扎,蜕变,这便是《蜕变大法》,如结茧之虫,作茧自缚,若不能从茧中挣扎而出,那便是困死于其中。


  而一旦从其中挣脱,那便是全新的面目。


  “不,应该说若不能蜕变,那便无法挣脱蚕茧,”秦旸目光凛凛,眼中好似闪过智慧的奇光,“我不知其他人修炼《蜕变大法》会如何,反正我的蜕变之茧,是以全力交织而出,若是不能更强,那便是真正的作茧自缚,就此死在茧中。”


  《蜕变大法》,不变即死。这是一门以生命作为赌注的武功,要么死在茧中,要么破茧成蝶。


  “蜕变之时,伤势全复,我若是想正常突破,那唯有等伤势恢复,处在全盛之时才可进行。这《蜕变大法》,正好适合于我。”


  秦旸想到这里,对魑魅魍魉说道:“走,我们将泽帅三人逼到云阳郡。”


  ························

  两个时辰后,云阳郡边缘小镇处,地下。


  长达两个时辰的地下潜行,让泽帅的真气消耗甚剧,更何况他还带着两个重伤病号。


  这要是在真正的沼泽区域还好无需泽帅废多大力,但在这正常的地区,却是要泽帅不断化泥为泽,让自己等人通行,更要随时警惕秦旸的袭击,这让泽帅的心力和真气都有极大耗损。


  而他所携带的两个病号,也是有伤势加深的趋势。


  身处地下,无有氧气供与他们呼吸,二人唯有以内呼吸来维持声息,但此时二人重伤在身,内呼吸也是难以持久,且真气匮乏,实在是难以在地下呆太久。


  这两个时辰已是让二人呼吸渐渐困难,连伤势都有雪上加霜之势。


  “二位师侄,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带你们上地面休息一下。”泽帅道。


  不只是要休息,还要进食,饮水。慕云星和风雷益二人刚经历一场大战,还受了重伤,现在正好养精蓄锐一下。


  这一路逃亡,注定艰辛,趁着现在暂时摆脱秦旸等人休息一下,免得接下来的路出事故。


  正当泽帅决定要升上地面之时,地下突然传来淅淅索索之声,更有无数奇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有情况!

  三人当即提起警觉。


  下一瞬间,无数绿色机关蜥蜴如潮水般涌来,其长针状的尾部闪着寒光,在两个重伤号身上留下数不尽的伤痕。


  “是墨家机关。”


  泽帅怒喝出掌,“周流泽劲”汇成涡旋,将四方泥土化作泥沼,吞纳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


  “我们上去。”


  现在不是自己愿不愿意上的问题了,而是必须要上。不上地面,泽帅自然可以脱身,但两个重伤号却是要死在地下了。


  三人的身影极速上升,不多时就已接近地面。


  “哗——”


  如鲤鱼跃水一般,三个活人从地下窜出,在他们身后,是无数幽绿色的小蜥蜴,犹如潮水帮从地下喷涌而出。


  还没完。


  上得地面,却闻两边山林中突然猛虎咆哮之声,两只巨大的白色老虎扑下,闪着寒光的巨爪拍向刚从地下升起的三人。


  “墨家机关兽,白虎!”


  泽帅立即抓着二人,犹如泥鳅般闪跃,以分毫之差闪过两面夹击。


  从山林中扑出的‘白虎’其背脊都有四人多高,身长加上尾巴足有四五丈,其通体由白沉木混搭百锻精铁打造,是不择不扣的杀戮机器。


  就算是炼气化神的武者面对这两头杀戮机器,也难以在正面交锋上讨得好。


  不过泽帅显然不在此列。


  “化地为泽。”


  泽帅松开二人,双掌按在地上,“周流泽劲”将方圆二十米地区瞬间化成泽地,两座‘白虎’重逾两千斤,在这泽地自然难以站住,仅仅是转眼眼,便有近半身子陷入泥沼之中。


  “老夫虽不善正面打斗,但对付两个笨重机关兽,还是轻而易举的。”泽帅看着深陷泥沼的‘白虎’,低声笑道。


  “晚辈等人自然是知道泽帅前辈非是易与,所以从没想过光凭‘白虎’能对付泽帅前辈。”


  ‘白虎’之中,传来十分年轻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魁梧的身影携着少年跃上‘白虎’头顶。


  在另一边,也有两道身影跃出。


  断水,转灭,还有带着斗魁的唐三才。


  只听唐三才道:“我等制造这般大动静,可不是想着能杀三位。三位真正要应付的,可非我等。”


  似是应和唐三才的话语,大地突然微微震动,远方传来隆隆马蹄声。


  “这是······”慕云星侧趴在地上,瞳孔剧烈收缩,“至少是上千骑兵同时奔腾才有如此声势,是军队!是江南军!”


  “纪郢郡驻扎的江南军就在云阳郡左近,他们要通过此道前往广陵郡。”


  此时,远处已是见到江南军的旌旗,唐三才等人跃离‘白虎’,这两架杀戮机器立马爆裂,爆炸声直接引起江南军骑兵的注意,让他们加速赶来。


  同时,破土七郎还在地下肆虐,完全断绝了三人入地躲避的希望。


  第一百七十七章 蜕变

  是夜,广陵郡郡城。


  飞霜骤停,雷光消止,数道身影分南北两方,各自离开,持续了近一日的大战终于停止,但后续的况是两败俱伤,这就轮到靖武司这边登场了。


  “指挥使大人,我们追哪边?”在李玄庭身侧,提前赶到的云阳郡掌使问道。


  “追杀雷王、风后二人,务必要将他们留在大夏。”李玄庭眉目森森,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夏墨在大夏安家,怎么都逃不了,朝廷方面甚至有心借着弦主受伤之机将夏墨一网打尽。


  反观雷王和风后,一旦被他们逃回大玄,那就是鸡飞蛋打,煮熟的鸭子飞了,追不回来了。


  所以要追杀,当然是要追雷王和风后了,就算不能将其击杀,也要阻止他们返回大玄。


  至于弦主那一边,也不是那么容易走脱的。朝中高手正在加急赶来,这一次,大夏朝廷决定通吃。


  雷王和风后要杀,弦主所在的夏墨,也要一网打尽。


  另一边,弦主与众人刚出郡城,便猛地吐出一口丹红,气息急转直下。


  “雷刀霸道,本座的天魔琴也难以抵挡,这一次若非是有你相助,还真难重创雷王和风后。”


  弦主抹去鲜血,对那手持洞箫的白发女子道:“接下来便按计划行事,大夏朝廷那边,不会放过雷王、风后,也不打算放过我。但他们却不知,眼下这情况,也未必不如我意。”


  “不过不管计划如何,雷王绝不能留,此人有雷刀在手,修炼‘紫雷刀法’有成,日后必成祸患。”


  雷王此人和雷刀极为契合,虽没到人刀合一的地步,但也距离不远了。一旦真叫其和雷刀人刀合一,那么他进入炼虚合道就再无障碍。


  这便是雷刀这等神魔之兵的优势,其余武器就算能比雷刀强,也不一定有这功能。


  “你且先养伤,接下来的局势,还需你来操持。”白发女子道。


  ························

  云阳郡境内的一处山洞之中,秦旸盘膝而坐,在他身前的阴影中,面带黑木面具的女子拿出一个透明晶石长颈瓶,扔给秦旸。


  秦旸抬手借助晶石瓶,透明的瓶身无法阻挡他的目光,银霞状的透明液体映入他的眼帘。


  “这便是灵石仙乳吗?”秦旸又将目光转向女子,“你便是七剑中的惊鲵?”


  夏墨七剑,秦旸还未见过的只有掩日、真刚、惊鲵,其中唯有惊鲵为女性,若是没猜错的话,此女便是惊鲵了。


  “这不关你的事,”惊鲵冷淡道,“你只需记住你许下的承诺。”


  “这是自然,”秦旸道,“日后只要弦主不负我,我定不负弦主。”


  “那便希望你别死在突破中。”惊鲵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还真是冷淡啊,这个小姐姐。”


  秦旸摇了摇手中的长颈瓶,叹息道:“还有弦主,也不知她在谋划什么,舍得这般干脆地送出灵石仙乳。”


  这灵石仙乳在西南深山九相山中埋藏近万年,墨家得到此物近三十年,都不曾舍得送出或是奖励给弟子,如今弦主这般轻易将其交给秦旸,就为了让秦旸突破,再增一炼神战力。


  “算了,不管她在计划什么,这东西能助我突破就行。至于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秦旸打开瓶塞,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传入鼻窍,身上的伤痛都是一清。


  光是闻闻就有此效果,也不知真正饮之会有如何神效。


  秦旸也不耽搁,直接仰头将灵石仙乳倒入嘴中,刹那间,秦旸只觉一股透心的清凉涌遍全身,整个人轻若羽毛,仿佛要飘起来一般。


  一种飘飘欲仙之感涌上心头,让秦旸恨不得就此睡去。


  “嘶——”


  秦旸猛地一咬舌尖,“这灵石仙乳的虽没什吗霸道药效,但这润物细无声的效果也是颇为难缠啊。”


  当务之急,是立马突破。


  秦旸不再犹豫,施展《蜕变大法》,真气化丝,吸收空气中的物质凝成白色蚕丝,将自己重重包裹,不多时便已结成一个大茧。


  蜕变开始。


  血色从内部开始侵染大茧,真气蚕丝直接穿透其余血管,将其自身血液导出。


  同时,秦旸的身体内循环也在不断加速,各种污垢皆是融入血中,随其一并被导出,让这血液腥臭无比,万分难闻。


  随着这些血液流淌而出,大茧整个变成暗红色,还散发着暗色光芒,显得邪恶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时辰之后,血茧内的秦旸渐渐消瘦,他体内的水分随着血液一并流出,整个好似一具干尸一般。


  这也是秦旸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一般成年人体内血液约占体重的十三分之一,血液有着运输营养物质、带走废物、调节体温、提供免疫功能等诸多功能,是人体不可或缺的部分。


  失血超过三成,就有生命危险,而现在,秦旸身上血液全失,便是水分也流失甚多。


  这种情况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死千百回了。


  而这种情况下,秦旸的身体内循环还在加速,求生的本能在强烈刺激着骨髓产血,让新血液加入身体循环,这种强烈的刺激,带来的便是无比的痛痒,那是全身的骨髓在满负荷工作,生产血液。


  一边是深入骨髓,让人生不如死的痛痒,一边又是失血过多带来的昏睡感,让秦旸昏昏欲睡,秦旸便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之下左右徘徊,不断挣扎。


  第一百七十八章 换血(加更!)


  “灵石仙乳!”


  即便是在两重折磨中徘徊,秦旸依然未曾失去意识,他在忍受痛痒和昏睡感之余,还以意志蠕动胃部,让灵石仙乳加速消化,让清凉之感扩散之全身。


  灵石仙乳果然不愧是万年天地造化之产物,当它被加速消化之时,秦旸体内循环犹如加入一个生力军,循环速度再次加快,而因此而带来的加倍痛痒之感却被清凉之意削弱。


  换血,重生!脱胎换骨!


  原本用丹药进行换血,会在换血之后有近一个月的衰弱期,以自己身体能力进行血液再生。因为那丹药的实际作用是换血,而非生血,助人将血液强行排出之后,药力也就发挥得差不多了。


  而秦旸现在却是自身催动“蜕变大法”进行换血,并非借助于药力。灵石仙乳真正发挥作用,还在排出旧血之后。


  且灵石仙乳非是强行换血的虎狼之药,而是滋养身体的仙品。它以滋润的形式融入秦旸的身体,相助骨髓快速再生血液。


  有此宝药相助,再加上“蜕变大法”的作用,秦旸再生血液的速度大增,新生血液快速充盈血管和脏器。


  同时,秦旸的神魂也开始融入气血之中,进行灵肉合一的最后一步,自此气血与神魂合为一体,神魂得气血之护,外邪难以侵神,气血得神魂之力,拳意外现,震慑万物,镇压诸敌。


  与换血武圣交战,在面临强大攻伐能力的同时,也将受到拳意的不断震慑,这将是身体与意志的双重打击。


  不过在神魂和气血结合的过程中,秦旸却是突发奇想,做出了插手。


  “此世元神,乃是由精升华为气,再练就神形,有了元神的根基。我在真气修炼上已是达到炼气化神的巅峰,练出神形,既是如此,我何不在灵肉完全合一之时,做出一点改变。”


  原本神魂和气血的结合,是神魂分解,神魂之力转化为气血,被动融入其中。


  而现在,秦旸是想让本就由精气升华而成的神形,也就是元神根基和气血不分彼此的融合,而非是被动分解转化成气血,再行融合。


  心念一动,“蜕变大法”便自动运行,秦旸此时处于蜕变之中,身体全部由自己掌控,便是这气血和神魂的结合,也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这便是由他心意而生的“蜕变大法”,对于霸道且唯我的某人来说,即便是良好的精进,也需受到他的掌控。


  神魂和气血在意志的驱使下水乳交融,全面结合,犹如阴阳太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充当这两者的调和物的,便是真气这种由炼精所化,又可化神的中间产物。


  气,退可返精,尽可化神。


  无论是哪方失衡,真气都可再度让其平衡。


  在真气调和下,神魂和气血完美融合,灵肉合一彻底达成,秦旸脑海中的龙形拳意一旋身,化作人形,外显于体外,化作以模糊人影。


  这人影之中,有君王之相、水火之势、师亲之颜,亦有大威天龙,遍照金刚等诸相。


  诸般妙相,皆是意志侧面之一,他们共同组成秦旸之拳意。


  只是······

  “诸般意境难以统一,我虽能将各种意境意相之能发挥,但难以将其统合为一体,共同策力,发挥极致的力量。”


  秦旸喃喃自语,双眼不由失神,与大罗天结合,推衍完美发挥诸般意境之法。


  太极阴阳包容万象?太过笼统,知易行难,世间有以太极演化万象者,却无以太极将世间万象同时演化而出,并将其完全统合为一体之人。


  融诸般功法为一体,成就太一之境?


  太一之境,太过遥远,秦旸若能成此境,也无需在此求前路了。


  无数想法如掌间之沙,从指缝中泄出,劫力不断燃烧,不多时,剩余的一千劫力就将燃烧殆尽。


  而此时,掌中之沙粒寥寥,秦旸使用最后的劫力,推衍其中一个设想。


  嗡!

  无形的嗡鸣之中,秦旸眼前出现一尊巨大的天轮,其主宰生死,掌控诸天,诸神诸佛诸魔托举此轮,齐心转动。


  “诸天生死轮!”秦旸眼中放射出一道精光。


  那诸神诸佛诸魔非是真正的神佛魔,而是武道意志的化身。就如秦旸修炼“大金刚神力”的诸相达到巅峰,便可化出九道法相,这九道法相便会是那诸佛之一。


  秦旸所修炼的诸般武功最终成就的,便是那转动生死论的诸神,而那生死轮,便是秦旸一身武道的核心。


  “想不到,到最后,我的武道竟是和洪太师有着高度重合性啊。”秦旸自语道。


  他自然是不会真正照本宣科地修炼洪太师的“诸天生死轮”,但他这武道最终成就,也可称之为一尊“诸天生死轮”,虽内核不同,但外相相同。


  此时,在灵石仙乳的滋润下,新血已是开始充盈全身,秦旸闭目内视,只见新血之中流露出银亮的光辉,犹如水银流淌,看似轻缓,实则有着汞浆之重。


  浑身骨髓纯化如霜,骨如白玉,洁白无瑕,皮膜血肉亦是通体无垢,体内污垢已是全数随着旧血排出体外。


  练髓如霜,血如汞浆,脱胎换骨,伐毛洗髓,肉身无垢,此乃换血武圣之境界。


  此时的秦旸,单凭肉身的活力,就可活到两百,若是不断吞吸天地元气,还可再度延长寿命。


  而相比之前最大的变化,便是秦旸气血和神魂合一之后产生的‘神’。


  此世武者在突破之后,神形充盈精神力,蕴化出阴神,而后再练阳神,之后阴阳合一化为元神。而秦旸的‘阴神’,却是直接和阳属的气血融合,最后直接融入身体,‘神’没了,或者说秦旸的身体就是‘神’,两者不分彼此。


  这种变化,让秦旸在突破之后也拥有了炼神武者操纵天地元气的能力,并且拳意显化更为明显。


  但之后嘛,却是不知到哪练阳神去合一了。


  “看来我是真的只能在人仙武道上狂奔到底了。”秦旸自语道。


  尽管早有预料,但只有事情真正发生,才会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木鸢(求月票订阅)


  山洞之中,腥气扑鼻,暗红色的血茧闪着微微红光,周遭地面被血迹侵蚀,染出斑斑污痕。


  此时距离秦旸结茧蜕变已是过去了整整五日,五日以来,山洞内的腥气一日强过一日,秦旸将体内污垢随着血液一同排出,那气味自然是万分难闻。


  而在今日,在腥气之中,却是有一股清香传来,尽管微博,但浓烈的腥气却是完全无法被掩盖。


  紧接着,血茧颤动,簌簌血粉下落,整个血色大茧犹如年久风化一般,开始抖落无数尘埃。


  然后在某个时刻,一股大力震动,整个血茧在瞬间被震成尘埃,射向四周闪避,击打出蜂窝板的坑洞。


  秦旸,功成出关了。


  【获得2000劫力。】大罗天的提示突兀传来。


  “连进行蜕变都有劫力?”秦旸有些意料不到。


  不过仔细想想,那痛痒和沉睡的双重折磨,在死生之间的不断挣扎,有劫力收获也是应有之事。


  要是秦旸蜕变失败,怕是就要成为茧中的一具干尸了。


  “大人,”


  魑魅魍魉齐刷刷地出现,“您出关了。”


  “您的头发,”


  “又变白了。”


  熟悉的四人说一句,道出了秦旸身上新的变化。


  “头发嘛,”秦旸探手招出一颗断云石,将其变化为镜子,照出一头雪白长发,“看来我这第二次换血没把血脉换掉,反倒是将其彻底融合了。”


  秦旸身上的血脉是外来之物,并非天生,而是不知何人移植的。当初他血脉觉醒,那血脉的力量便是从血中而来。


  这一次,秦旸再度换血,将旧血全数排出,催动骨髓生出新血,本以为是将那外来血脉给排出,恢复自身本来面貌了,可没想到这血脉竟是直接与他融为一体,彻底不分你我了。


  这一下,便是秦旸说着血脉是外来的,怕是也没人相信了。


  ‘总感觉这背后有问题。’秦旸心中暗道。


  无缘无故多出了一种血脉,就像是给人安排了出身,在享受血脉之利的同时,也要担负出身带来的不利影响。


  若是天生也就罢了,但这种由他人安排的出身,那就令秦旸十分排斥了。日后若是遇到此人,少不得要让他付出代价。


  “过去几天了?情况如何?”秦旸走出血茧,问道。


  此时的他,虽是数日未曾沐浴,洗漱,但身上却是无垢无暇,口齿生津,便是连一身衣衫,也因为用蚕丝直接排血而未曾染上血渍。


  但他走到魑魅魍魉身躯之时,四人只觉一股清气扑来,四周围的血污腥气都被直接排开。


  “已过五日。”


  “泽帅三人,”


  “还未出境,”


  “大人,是否用餐?”


  四人回道。


  “过了五日吗?时间果然比正常方法要短的多,”秦旸早有预料,笑道,“泽帅三人也是不出意料,他们若是能在五日内逃出大夏,那我还真的是小看了他们。”


  先是让唐三才等人拦路,断了泽帅三人在地下潜行的可能,再让江南军迫其转走他路,接下来,便是该靖武司出力了。


  别看靖武司在天南道、江南道连栽两个大跟头,实际上这个朝廷中专门应对江湖的暴力机构有着十分强大的实力的。


  之前是被动挨打,且因为摊子铺的太大,比较臃肿,反应不过来。一旦反应过来,靖武司这个暴力机构就将爆发出令人震骇的力量。


  这五日来,靖武司兵分三路,追踪弦主、追杀雷王风后、追击泽帅三人。其中,分派来追击泽帅三人的力量是最小的,但饶是如此,也让泽帅三人一路逃窜,却终究难以出大夏。


  秦旸也是断定三人出不了大夏,才安心闭关突破的。


  “现在我已突破,便是清理叛徒之时了。至于用食,便不必了。”秦旸道。


  虽是作茧自缚五日,但秦旸却并未感到饥饿。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出关之后下意识地吸引天地元气,却发现元气在入体之后,可主动化为精气补足身体之损耗。


  他的真气作为神魂和气血的调和物促进二者融合,也和二者产生了直接的联系,使得秦旸可吸食元气化为精气或神魂之力,补足两者损耗。


  这已是有了“食气者,神明不死”的气象了。


  ‘辟谷食气,这是炼神后期元神大成才有的能力,未曾想到我竟是提前拥有了。’秦旸估摸道。


  仔细想想,他的‘阴神’和阳刚气血融合,还真有点阴阳合一成元神的样子。虽然没有元神的战力,但从层次上来讲,也是差不多了。


  “大人若要追击,”


  “可用此物,”


  “此乃唐三才特意送来的——”


  “木鸢。”


  魑魅魍魉带着秦旸出了山洞,一架木质的鸟形机关兽进入秦旸的眼帘。


  木鸢,唐三才曾说过的飞行座驾。和机关兽‘朱雀’不同,木鸢不需要人工操控开关,进行驾驶,只需要注入真气,便以神念指引目标和方向便可。


  这还是比较初级的,若是唐三才以后技艺还有精进,说不定能制作出近似真正活物的木鸢来。


  “还有,”


  “弦主的信。”


  魑取出一封信件,将其交给秦旸。


  ‘弦主的计划,终于向我掀开真面目了吗······’秦旸接过信件,心中说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弦主此女虽是女子,但心机方面却是绝不容小觑。她能够支撑夏墨与各方对抗,游走在大夏无人可制,不管是实力还是心机,都非常人可相比。


  秦旸估摸着弦主要不是对墨家或是某件事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导致行事有点偏激,动辄灭门屠家,让靖武司一直死盯着夏墨不放,也许现在夏墨的发展还要高出两三个层次。


  这般想着,秦旸快速浏览密信之后,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弦主的目标,超出我的预料······’


  秦旸抖手将信件震成齑粉,再抬手引出一把火将齑粉都付之一炬,对魑魅魍魉说道:“你等回去转告弦主,赠药之恩,秦旸不敢忘。代我处理完叛徒之后,便会赶去参与她的计划。”


  说完,秦旸上了木鸢,真气注入,木鸢振翅而飞,不多时便消失在天空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唐三之死留下的疑团


  荒野之上,几只秃鹫在天空中徘徊,绕着圈不肯飞走。


  在它们下方的大地上,是十几具尸体,或是趴伏,或是瞪大眼珠望着天空,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吸引着这些食腐的畜生们。


  在这些尸体中间,一身白衣沾染污垢,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风雷益随意坐在一具尸体上,急喘着粗气。


  当日在广陵郡一战,他身负重创,其后又是没日没夜地逃亡,遭遇各种拦截和追杀,此时的他,已是完全精疲力竭了。


  在身侧不远处,慕云星攥着一颗断云石微微出神,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已经五日了,整整五日,都未和断云石产生感应。’


  那三颗被夺去的断云石,是秦旸追踪慕云星的最佳利器,但在秦旸用其感应慕云星所在的同时,慕云星也会和那三颗断云石产生感应。


  现在,感应已经消失了五天了。


  断云石的感应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并且秦旸还要用其追踪慕云星,也不会将两者之间的感应消除。


  之所以五日未曾产生感应,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距离太远,无法产生感应。


  而这,也是慕云星失神的最大理由。


  按理来说,感应消失那是好事,这代表着秦旸已经离开,但在慕云星心中,反倒是感到了深深的不详。


  他了解秦旸,知道对方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秦旸对他的杀意是如此坚定,坚定到仅凭身负伤势都要进行追杀的地步。


  这样的人,这样的杀意,会甘愿就此放弃吗?


  慕云星觉得不会。


  而且,那几个墨家弟子还在后面远远坠着呢。这几日若非他们操纵着破土七郎不断干扰泽帅,现在慕云星等三人说不定早跑到大玄境内了。


  ‘不行,必须尽早回到大玄。’


  慕云星打定主意,走到泽帅面前,道:“前辈,我们得想办法甩开那几个墨家弟子,否则一直这么下去,在下怕会出事。”


  泽帅闻言,道:“我也正有此意,现在雷王和风后失陷在大夏,大玄方面即便是要救,也是先救他们。况且风雷益乃是雷王、风后的爱子,若是他被擒,他们二人的情况可不会妙。”


  说着,泽帅站起身来,“便交予老夫吧。老夫正好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可以让他们退去,至少,能让破土七郎退去。”


  只要破土七郎退去,那么三人就可以潜地而行,避开后续追兵。


  泽帅气沉丹田,发声喝道:“墨家弟子,老夫有一重要信息与你们交易,事关唐青凤之死,你等若是答应退去,老夫便将唐青凤之死的线索告知于你等。”


  声音传荡数里地,完完整整地进入唐三才和断水、转灭的耳中。


  这一下,唐三才坐不住了。


  他这一辈子最敬仰之人,就是授予他墨家机关术的唐门三爷唐青凤,现在得知有唐青凤之死的线索,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十年前,墨家上代矩子被伏杀前夕,墨家九算之一的唐青凤被发现死在唐家堡之外的护城(堡)河里,死在了唐家堡门口。


  当时唐门之中群情中,给那人传过话。虽然老夫未曾参与刺杀唐青凤,但知晓部分内情却是理所当然的。”


  “说实话,那人和我等也算是盟友,但现在老夫三人身陷危局,也不管那十年不曾联系过的所谓盟友了。”


  泽帅言之凿凿,让唐三才这个少年忍不住喊道:“他是谁?”


  “他的真面目,老夫未曾见过,但老夫知道有一人与他有关,”泽帅道,“只是你又如何保证,老夫告知你线索之后能安然脱身呢?”


  “我唐三才以先师唐青凤之名起誓,若是你等告诉我线索,我们转身就走,绝不停留,”唐三才想都不想地道,“你若知我唐三才之名,就该知道我对先师的尊重。我怕是自己坠入阿鼻地狱,也不会让先师之名有丝毫折损。”


  “唐师弟——”断水忍不住喊道。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唐三才果真忍不住要接受和敌人的交易。


  “师弟,”断水传音道,“师兄不是想阻止你查凶手,但对面有秦师兄必杀之人,秦师兄为了杀此人不惜冒险突破,你若是放走他们,怕是······”


  “唐师弟,三思。”转灭同样传音道。


  说话之间,转灭已是准备动手制住唐三才了。


  “师兄,我若被制住,那些破土七郎失了人指挥,也无法发挥干扰对方的作用。”唐三才镇定自若地道。


  追击干扰的人当中,他才是核心,没了他,单凭断水和转灭可无法拦住泽帅这三人。


  “请师兄放心,师弟保证他们三人会死在秦师兄手上。”


  他拍拍断水的手,尚有稚气的面容上带着神秘莫测之色,高喊道:“告诉我线索,我带着破土七郎立马就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逃出生天?


  “好,老夫信你对唐青凤的尊重。”


  泽帅高喝道:“唐青凤之死绝不简单,老夫虽未参与击杀唐青凤,却也知晓他的伤势不会只有外界传闻的一道掌印。唐门查验唐青凤遗体的人有问题,你若去查此人,定能查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老夫言尽于此,若有半分虚言,可叫老夫受天打雷劈。”


  “查验遗体之人······”断水、转灭二人皆是目露悚然之色。


  唐门之中,唐四爷唐绝最善毒术,还和当年的唐青凤关系最近,研究过人体傀儡,唐门以人形傀儡配合战斗的模式便是由唐绝而始。


  由于关系相近,还是因为人形傀儡之故最熟悉人体,当初就是由唐绝负责查验唐青凤尸体的。


  而这些年来,唐门和墨家之间的联系,也主要由唐绝负责,毕竟唐青凤生前和他关系最近。


  玄翦还和唐绝算是酒友。


  若是唐绝有问题,那这些年来他借着机会和墨家接触,也不知暗中探知了多少秘密。


  “四叔吗······”


  唐三才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开始准备收起破土七郎,“二位师兄,我们走。”


  他背后的木箱发出微弱的波动,地下的破土七郎感应到这股波动,皆是向着此处聚集。


  唐三才似乎当真听信泽帅话语,放他们走人。


  断水和转灭对视一眼,想到唐三才先前之言,也是暂时压下心中疑惑,跟随他离开。


  另一头,泽帅感应到地下那无数小东西开始向着远方移动,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一下,总算是可以直接返回大玄了。


  “泽帅前辈,您方才所言,可是真的?”慕云星问道。


  “自然是真,老夫并未说谎,”泽帅低声道,“你当唐青凤是那么好杀的吗?此人保命功夫一流,当年还从国师手下逃过一命,若非是有自己人背叛,别说是悄无声息杀了他了,便是强行击杀他都不可能。


  国师甚至称其为天下一等一的命硬之人。”


  他先前发的誓的确是真心的,便如唐三才以先师之名发的誓一样真。


  但这个交易背后的目的,可不一定就只有让唐三才等人退去这一点了。


  “杀唐青凤的主谋,在大夏之内势力深厚,正好可让墨家和唐门将注意力放在此人身上,和其斗一斗。说到底,这些都是属于大夏的势力,日后都是我等之敌,让其提前内耗,也算是为日后进军大夏消耗抵抗之力。”泽帅道,“至少,唐门怕是要乱起来了。”


  唐门四爷是叛徒,这对于唐门来说,可是一件惊天大事。不管最后唐绝的真面目是否被揭开,都免不了一番动荡。


  “好了,我们抓紧离开,免得有其他人追上我等。”


  泽帅抓住二人肩膀,脚下荒地如水波般荡开,将三人齐齐吞没。


  没了破土七郎,泽帅在地下可谓是畅通无阻,预计明日就能直接进入大玄境内。


  ························

  山野之中,唐三才、断水、转灭三人默默走在山道上。


  唐三才目光失神,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一般,这副模样让断水和转灭皆是心中生出忧情。


  泽帅的话语,还是在这个少年心中留下了波澜,亦或者是,引出了一些陈年的回忆。


  唐三才虽然年少,但不是一个蠢人,相反,他聪明得很,年仅十七,便能制造出无数机关,就连在天空中自由飞行的木鸢都是由他研究透图纸便制造出来的。


  这样的少年要是一心调查某些事情,还真能查出一些线索的。泽帅的话,更多的是帮他产生怀疑,将心中线索串联起来。


  三人便这般默默地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山道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让二位师兄担心了,”唐三才回身笑了笑,“师兄请放心,泽帅他们逃不了。”


  “因为现在,秦师兄过去了。”


  天空之上,忽有一阵疾风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一只大鸟的影子投射下来。


  三人不由抬头向天望去,只见一只木色的机关大鸟从天空上掠过,双翼扑腾起的疾风让旁边树枝簌簌作响。


  在机关大鸟的背上,白发少年低头下望,如星辰般的双眼和三人对视瞬间,一闪即逝。


  “秦师兄突破成功了。”断水终于露出了笑容。


  方才对视,秦旸的双眼如有电光闪耀,让人难以直视,这是到了“虚空生电,虚室生白”的地步,这若不是突破成功了,又是什么?

  有秦旸赶去,泽帅三人当然逃不了。


  “出发之前,师弟派人给秦师兄送了制造的第一架木鸢,希望秦师兄能看在这木鸢的面子上,放过师弟一马了。”唐三才笑道。


  这个少年处世老成,可不会为了自己的私事就让秦旸不惜代价都要杀的人放走。


  要是真因为唐三才而让慕云星走脱,今后二人的情分也算是尽了。


  现在好了,既是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又能不耽误秦旸杀人。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白得这么一只大鸟,姓秦的怕不是乐疯了。”转灭嘀咕道。


  “转灭师兄若是能克服恐高的毛病,师弟也可以给你做一只。”唐三才笑道。


  “恐高?”转灭拉高音调,“我那才不是恐高,我只是不想借助外物飞行。”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不恐高。”断水以极为敷衍的语气道。


  沉闷不再,三人之间再度充满欢脱的气息。


  ························

  翻上高山,泽帅三人眺望远方,只见山另一面的平原上,一座要塞出现在尽头。


  “大玄,终于要到了。”风雷益重重叹一口气,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一次前去大夏,可是让他险些丧命于异国他乡,甚至到现在,自己的父母还在大夏未曾返回。


  “正确来说,此山已经算是大玄境内了。”泽帅笑道。


  终于脱离险境,让这位炼神武者都松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能从大夏返回。


  慕云星想到那个恐怖的师弟未曾追来,刚生出如释重负之感,突觉心中一凛。


  他······感应到了自己的断云石。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前进一步,就将天翻地覆!(加更)


  断云石······再度产生了感应。


  这代表着持有断云石的秦旸,再度接近到一定范围之内了。


  慕云星整个人的身体僵住,犹如木偶般,十分生硬地转头,看向感应源头所在之方向。


  然后,目力惊人的太虚眼就让他看到了极速掠来的木鸢,以及它背上的······


  “秦旸。”慕云星重重吐出这两个字。


  该来的终究要来,逃也逃不了,哪怕是现在步入大玄境内,自己那个师弟依然是追来了。


  这一刻,慕云星实际上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和这位师弟相处的十年时光,也想到了已经故去的师父,对自己怀有情意的师妹······

  然后他又想到了当初自己被擒之后,师父为了保留止戈令将自己无情抛弃,也想到了在天部炼奴室内遭受的种种折磨,那“黑天劫”发作时的痛苦,让他每每想起都战栗不已。


  这一切的一切掠过脑海,在短短一瞬间,慕云星好似走过了一生的路程。


  然而,他便看到了掠过天空的木鸢,以及从天而降的白发少年。


  “师兄,我来杀你了。”


  那双眼睛映入太虚眼中,强悍霸道的意志瞬间席卷慕云星的脑海,炽烈的杀意直冲其心神。


  武圣之境,拳意伤人。


  慕云星即便是通过“黑天书”提前开始炼神,论意志和精神强度,也完全不足以和秦旸抗衡。


  当他下意识地以太虚眼观察秦旸之际,也受到了秦旸最直接的反攻。


  “啊啊啊······”


  惨叫声中,慕云星下意识地以劫力转化为精神力,对抗这股霸道的拳意,同时,他探手入怀,不断汲取一颗晶石内的真气,补足自身消耗。


  劫奴是无法离开劫主真气的悲哀存在,虽有可化诸般真气、精神力等力量的劫力,但一旦消耗过度,未曾及时接受劫主真气补充,就会引发“黑天劫”。


  现在慕云星便是因为对抗秦旸的拳意消耗精神力过剧,在疯狂抽取真气补充劫力。


  然而他在对抗秦旸的拳意,从天而降的秦旸而不会等他抵抗完毕,只见秦旸身周泛起一层金光,如太阳落到人间,有着焚天灼地之威。


  “日明。”


  借太阳之势,运化自身气血成一轮烈日,尚未落地,灼热之气便叫风雷益伤势复发,慕云星身形摇摇欲坠。


  “泽元归化。”


  泽帅双手成运化“周流泽劲”,凭空布气,空气中凝聚出一片无形深渊,犹如大海漩涡,大泽泥淖一般,吞噬炽热之气。


  然而秦旸此时所化之日轮虽是借太阳之相,实际上却是以自身气血为本使出,泽帅的“泽元归化”能化真气元气,却化不了阳刚气血。


  但见日轮落下,轰爆无形深渊,那澎湃的阳刚血气中蕴含霸道意志,镇压真气,一拳捣在泽帅肩头。


  “啊!”


  泽帅只觉肩骨瞬间被大力撞碎,拳劲至刚,波及内腑,将其瞬遭重创。


  “大威天龙!”


  趁着“日明”的爆发还在,秦旸乘胜追击,拳印击出,无穷大力汇聚于拳锋之上,气血,背后隐现大威天龙之相,“须弥山印。”


  气血蒸腾,血色之中隐现一座浩大无比的神山,山呈八方七色,天龙白象环绕,恍如天地中心。


  须弥山,佛门传说中的世间第一山,亦是世界中心。


  “大威天龙菩萨经”至武圣之境,便可修炼“须弥印”,拳意如山,一拳之下,如泰山压卵,无人可挡。


  “轰!”


  拳劲掀起飓风般的气流,泽帅强行聚气泄劲,却还是难挡此招之力,这一拳之中的力量之威猛简直超乎想象,恍如大威天龙菩萨降世,泽帅右臂爆成一团血雾,拳劲倾轧其身。


  但是,也就在这么一瞬间,摇摇欲坠的慕云星猛地一抬头,目现异光,脚步一踏,倏忽间出现在泽帅身侧,一只手掌于电光火石之间,横挡于秦旸的拳头,掌间劲力变幻,一吞一吐,竟是将开山破岳的一拳劲力破去,随后双掌齐出,如飞燕穿柳,拍向秦旸手臂。


  “嘭嘭嘭——”


  秦旸手掌翻动,化拳为掌,从须弥之重化为鸿毛之轻,飘忽如云,迅疾如风,掌影纷飞,瞬息之间与慕云星交手数招。


  “好招法。”


  慕云星老气横秋地赞一声,双掌一叠,劲力千山万重,聚于一掌之中,震退秦旸。


  ‘有古怪。’秦旸退后两步,看向神色大变的慕云星,心中暗道。


  要知道秦旸此时肉身之力非同小可,即便是以轻巧招法对敌,也是有着数千斤的力量在于手,再加上气血中的拳意无时无刻不在震慑敌人,慕云星甚至连和秦旸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当他和秦旸交手之时,拳意就会贯穿他的心神,瞬间击溃他的一切防备和攻势。


  然而现在,慕云星不只和秦旸交手了,还能以巧招汇聚力量,震退秦旸。


  尽管这有秦旸未曾用出全力再加上“日明”之后短暂衰弱的因素,但也不是一个慕云星能击退的。


  “你是谁?”秦旸盯着此时的慕云星,问道。


  “天宫八部,以我为尊,天上地下,以我为君,”“慕云星”负起双手,气势俨然,“本座便是八部之首——天君。”


  “你是慕云星的劫主······”秦旸目光一片清冷,“大罗天心”配合菩提明镜照彻“慕云星”之情况,“你现在是附身于他,这是···元神投影?不,不像,有点不和谐。”


  “你倒是有一双慧眼,”“慕云星”也不故意避开话题,道,“本座现在距离‘元神投影,千里映形’的炼虚合道之境还差少许,乃是以劫主和劫奴之间的联系来变相达成元神投影之能力。”


  “但仅凭如此,也可降服你。”


  “慕云星”身上突有风声电劲,劫力化为“周流风劲”和“周流电劲”,双劲汇合,逆转生死,化成奇功,身上伤势飞速转好。


  同时,他抬手一劈,在秦旸身前斩出一道横线。


  “此处已是大玄境内,你若敢再前进一步,就将天翻地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须弥山王捶(求月票订阅)

  高山之上,劲风凛凛。


  天君借劫主与劫奴之间的联系,千里传神,附身于慕云星之身,甫一出手,便以劫力化作风雷二劲,运转风雷二部联合疗伤圣法“风雷转生法”疗伤,并要将秦旸斥退,威风一时无两。


  然而秦旸却是看穿了天君的外强中干,朗声长笑,“你叫我退去,有这本事吗?”


  “慕云星虽是修炼‘黑天书’提前到达了炼神阶段,但终究非是真正的炼神,你虽是以类似元神投影的形式附身于他,但终究是不是真正的炼虚合道。”


  “向前一步,便将天翻地覆?呵,的确是如此,但天翻地覆的不是我,却是你啊!”


  拳劲爆发,一拳击出,有雄壮山河之力,霸道劲力直接打炸了周围空气,拳意如山,巍峨的须弥山之影再现。


  “须弥山王捶”!

  比起方才的“须弥印”,这一拳的力量更为刚猛,更为强横,就如搬起须弥山砸人,有着神鬼辟易之威势。


  一言不合便是以强招压人,天君也是不能轻视。他虽是炼神至极,达到返虚之境的强者,但以附身他人的形式又能发挥多少力量?

  秦旸说得对,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天君就是外强中干,否则直接上去要秦旸的命了,又何必和他多废话。


  现在,秦旸不管天君的威慑之言,天君只能出手了。


  “星罗散手。”


  天君双掌一分,劈了过来,掌势繁如星斗,疾如飞光,迅疾之中携带星斗大力,如洗天河,转北斗,有万分雄伟之气魄。


  “轰!”


  双方劲力接触,须弥山硬撼星河,但见掌势纷乱,星斗摇坠,秦旸双拳发力,进步捶拳,须弥山之影连连轰撞,压灭万物的大力,镇压得天君难以抵抗。


  这就是存粹的一力降十会,任凭你招式再奇,也是无用。


  “天君,你是慕云星的劫主,当初我师之死,也该有你一份,今日,我先灭你这分神,他日再诛你性命。”


  秦旸的拳势越发凶猛,明明是那般开山破岳般强横的力量,竟是被他连连使出,全无间歇,强悍的身躯和意志叫人震惊。


  不过天君虽是被他以无边大力压制,却如苍竹一般,弯而不折,身形挪移,“星罗散手”放乎穹庐,收之太微,浩大无穷,细微有致,力量不及便以奇招卸力,劫力放诸于双手,守得水泄不通。


  陡然,天君面色一变,猛然吞吸大量元气,元神之影将其吸收炼化为自身真气,补足慕云星身上的劫力,而后将劫力汇于双手。


  “死!”


  光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见天君双手如在岁月之河中穿过,看似极缓,实则快极,双掌穿过秦旸拳锋,直印向秦旸胸膛。


  这一式,简直快到极致,且有一股神意压制思维,让人感觉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嘭!”


  双掌同时印上秦旸胸膛,掌力吞吐,星芒闪忽,星斗大力再出。


  “咚!”


  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秦旸胸膛一缩一震,荡出沛然劲力,强行震开双掌,血气溢出体表,隐成龙形。


  天君遭此反震,五脏六腑尽数受创,只觉浑身都要被震散了一般,关键时刻,他将劫力化为“周流山劲”,身如磐石,金刚不坏,强行吃下这反震之力。


  但秦旸的反击还没完,只见他一爪探出,如神龙探爪,四周空气如水流般哗哗涌起,汇成一团在其掌中,而后劲力一吐,“轰!”


  爆裂的气团中充塞着阳刚之念,天君身处其中,只觉如灵魂在烈日下曝晒,隔着遥远距离附身的分神遭到巨大创击。


  同时,秦旸那一爪搭上其手臂,劲力变化,天君虽是极力脱身,却还是被秦旸一把撕扯下一只手臂。


  “我该感谢你,帮我熟练新境界带来的力量。”


  秦旸面色漠然,身如晶玉,有种剔透圆满之意,当血液溅射到他身上之时,皮肤微微震颤,隔着衣服就将鲜血震开,圆滚滚得如一颗血色珠子,从衣衫上滚落。


  通过和天君一战,秦旸以绝强心灵和“大罗天心”完全掌控身体力量,熟悉了新境界。现在,是该结束了。


  “泽帅,带着风雷益离开。”


  天君也是面色一片清冷,吞吸元气,通过分神转化为劫主真气,再化作这具劫奴之身的劫力,蓄势待发。


  眼前这秦旸,虽是刚刚突破,但实力却是古怪得很,他一招一式不像是以真气发力,反倒是和那些练体高手类似,以身体之力攻敌。


  不,比那些练体武者更加存粹,这是单纯的身体气血力量。


  但在气血之中,又有意志震慑,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和身体融为一体,气血所及之处,便是拳意震慑之地。


  仅仅是刚突破,就有如此战力,天君虽是傲慢,却也非接受不了现实之人,至少对于他现在隔空附身的情况来说,是绝对无法对付秦旸的。


  “走!”


  泽帅另一只还健全的手臂抓着风雷益,喝道:“用‘白发三千羽’飞空离开,快!”


  此时也顾不得风雷益还有伤在身了,就算是燃烧精血,用爆发法门强行离开,也比丢了性命要好。


  风雷益也是知晓情况紧急,面色尽赤,功力催谷之下,白发形成一片雪白飞羽,凭虚御风,带着二人升空离开。


  “逃得了吗?”


  秦旸哈哈一笑,一双眼睛如生电芒,让天君的太虚眼都生出刺目之感。


  “须弥山王捶。”


  一捶,重创天君,失去一臂的“星罗散手”再也无法抵挡这无边大力,秦旸进步错身,和天君四目相对,拳意通过目击之法直达其识海。


  “镇!”


  天君只觉脑海一晕,那缕分神直接被阳刚拳意镇灭。


  这位天部之首隔空而来,也未曾改变任何事实,他未曾击败秦旸,风雷益和泽帅,也逃不了!

  “神物任化。”


  断云石变化为狙击长枪裂羽铳,秦旸飞身落在山顶一块巨石上,微微侧首,意念锁定,瞄准——


  “砰!”


  那刚刚飞上高空的二人就如折翼的大鸟一般,从空中坠落。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秦旸,就是孤家寡人!


  “砰!”


  “砰砰!”


  秦旸连开数枪,断云石子弹破空打入二人体内,蕴含在晶石内的拳意震慑其心神,晶石汲取其真气,气劲破坏其身体机能。


  连续四枪,枪枪命中,泽帅和风雷益本就深受重创,连出手之力都无,中了这几枪之后,人在半空中就没了生息,跌落山下,不见踪影。


  少顷,细碎的断云石子弹从下方飞起,在空中重组成拳头大小的晶石,飞入秦旸手中。


  “‘周流风劲’、‘周流电劲’,还有‘周流泽劲’,”秦旸一边吸收晶石内的真气,一边皱起眉头,“果然,我想靠吸收真气就练成‘周流六虚功’,基本不可能。”


  秦旸在汲取炼化真气之后,可以使用单一的周流真气,亦或者像风雷益那般同时使用风雷二劲,但再往上的控制周流八劲,却是不可能做到。


  “周流六虚功”依照八卦创立,暗含易道变化,以人身运使天地之功。但天地尚且有天灾,人身运使天地之功,岂无祸患?

  八劲相冲,便是最大的难题,想要让这八劲和谐,需要强大计算力和控制力,做到以人智平衡天地之力,否则任凭你天赋再高,也是枉然。


  远的不说,就说方才那位天君,他以劫力转化周流八劲,施展出风雷齐运的“风雷转生法”,而后又使出包容天文,法于天象的“星罗散手”,论学问之精深,远超过秦旸,但就算是他,也不敢直接转化八劲,如此可见“周流六虚功”的凶险。


  即便是原著中修炼“周流六虚功”的那几位,最后也不一定有善终,据秦旸所知,他们之中应该没一个活过百岁的。


  “周流六虚功”的功力每时每刻都在增长,每隔二十年,都需经历一次“六虚劫”,重塑身体和经脉,适应超过极限的功力,若是度不过,便遭八劲天劫殛身,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若是度过,那功力岂止倍增,且今后二十年功力增长速度比之过去二十年也是大大提高,实力精进神速。


  所以在理论上来讲,“周流六虚功”是一门没有实力上限的武功,只要你能度过那二十年一次的“六虚劫”。


  “据我所知,大玄国师萧冕六十年前以弱冠之年出现在大玄,‘周流六虚功’修炼的门槛就是经历过一次‘六虚劫’,其后六十年,此人威压大玄,声震天下。他至少是经历过三次‘六虚劫’的,每二十年,他的功力就要有一次飞跃式的进步。


  只是不知近二十年的第四次‘六虚劫’,萧冕是否已经度过了。”


  秦旸双眼微眯,低声自语:“第一个二十年,他功力增长最慢,但度过第二次‘六虚劫’之后,已经相当于有四十年功力了。第二个二十年,萧冕功力增长速度至少是前面二十年的两倍,这二十年就相当于按部就班修炼四十年。


  在第三次渡劫之前,他就有了六十年的功力,这还是属于萧冕的六十年。他的六十年,一般人也不知要花多少年才能修到。”


  而在第三次“六虚劫”后,萧冕最起码都有了两个甲子的功力。且在第三个二十年,他的功力增长速度再度提升,相当于按部就班修炼八十年。


  也就是说,只要度过了第四次“六虚劫”,萧冕就有了多达四百年的功力。


  只要萧冕不畏惧于“周流六虚功”的进步,强行压制自身功力增长,否则现在的萧冕,少说也有着高达两百年的功力。


  “看来回去得问问弦主,萧冕是否度过第四次‘六虚劫’了。”秦旸道。


  这位大玄国师是他最大的假想敌,除非清羽不打算报仇,否则迟早会和萧冕对上。


  秦旸会选择放弃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两者终将为敌。


  “唔——”


  恰在此时,慕云星缓缓醒来,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漠然站在身前的秦旸,午后的阳光将秦旸的影子投盖在他的身上,他仰视那道身影,生出无尽的渺小之感。


  “终究是你赢了,师弟。”慕云星睁大双眼,声音嘶哑。


  “师兄还有何话说?”秦旸问道。


  “我只想活命。”慕云星道。


  尽管很卑微,很屈辱,但慕云星就是想活命。在“黑天劫”的折磨中,就是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一直挺过来,从一介劫奴变成天部的中坚之一。


  如今秦旸问他想说什么,慕云星毫不犹豫地就求取活命的机会。


  “活命啊·······”秦旸缓缓道,“这真是最朴实的追求了,哪怕是我,也不会以这个为理由来嘲笑你的卑微,因为我也不想死。”


  千古艰难唯一死,很多人看似死得谊,可惜造化弄人,如今反目相杀,着实令人唏嘘,但我并不后悔杀你。”


  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尽释前嫌,秦旸都做不到。


  师兄已经变了,秦旸也变了。


  过去的回忆值得珍惜,也会让秦旸一直铭记,但这并不影响清羽杀慕云星。


  “永别了,师兄。”


  手掌落下。


  “秦旸!”慕云星抬起头来呐喊,太虚眼放射出奇光,勾起秦旸的回忆,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十年那在幽谷中的日子。


  “杀了我,你今后就是孤家寡人了!!”


  他嘶声大喊,太虚眼不断施展奇能,试图唤起秦旸心中的柔软,让秦旸放自己一命。


  “孤家寡人?”秦旸一脸漠然,手掌毫无停顿地下落,“那从今天开始,我秦旸,就是孤家寡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智慧


  “嘭!”


  手掌击在天灵之上,慕云星疯狂的动作猛然一顿,而后就极为突兀地失去了生息。


  “永别了,师兄。”


  秦旸招手以“火延”引起烈焰,看着慕云星的尸身被烈焰渐渐吞噬,心中却是无喜无悲,唯有一片平静。


  这几日来的躁动和杀意似乎在这一瞬间清空,整个身心进入无拘无束的自在之境,修持多日的“菩提三悟”,竟是在这一刻走到了第一层圆满,达成了“菩提明镜”的境界。


  “阿弥陀佛,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恭喜施主,修炼有成。”


  泡沫般的景象在秦旸身后汇聚,妙德居士的身影从无到有,出现在秦旸身后,双手合十道:“施主果是与我佛有缘。”


  “有缘?”


  秦旸猛地拍出一道掌风,阳刚气血冲刷四周,镇压元气,掌劲直取刚刚出现的妙德居士。


  “不错,”妙德居士微微一笑,如佛祖拈花,两指探出,将无形的掌风轻轻捏灭,“施主与佛有缘,与贫僧,亦是有缘。”


  “那你倒是告诉我,缘从何来?”秦旸侧身看向妙德,眼中不乏忌惮之情。


  即便是返虚极境,距离炼虚之境仅差一线的天君,秦旸也能看出他的部分根底,但对于这妙德居士,秦旸却是至今都无法看透。


  别的不说,光说这无声无息来到秦旸身边的本事,他就笃定妙德居士本人的境界绝对在炼神返虚之上。


  以秦旸的“金风未动蝉先觉”之能都无法提前此人的到来,其他炼神武者,也同样做不到。


  不过秦旸倒也不惧妙德伤害于他,至少从目前状况看来,妙德是对秦旸有所企图。既是有企图,那么在图穷匕见之前,秦旸就是安全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妙德微笑道。


  “既是不可说,那有什么是可说的?”秦旸问道。


  “下一次见面,施主便知一切真相了。”


  妙德再次卖了个关子,身形如泡沫般开始幻灭,“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施主,我们下次再见。”


  余音渺渺,伴随着细微佛门禅唱,妙德之身影从眼前消散。


  然而秦旸还是从妙德那里听取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大智慧?”


  说实话,秦旸现在是有点蒙的。若是他越来越清晰的前世记忆没错的话,大智慧应当是某部作品中的人物,其意识乃是一百零八位高僧的结合,有着普渡世间的宏愿。


  那么大智慧为何要和自己接触呢?


  “难道他是馋我的身子?”秦旸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一点。


  据他所知,原著中的大智慧到处拉人洗脑当打手,其最终目的便是用“无我梵音”洗脑全世界,塑造一个平安喜乐的大同世界。


  而在塑造大同世界的过程中,自然是少不了扫平挡路之人的,所以大智慧用梵音洗去高手的记忆,让他们成为自己扫平世界的打手。


  “也不知这个世界中,大智慧是否是佛门高僧的意识集合体,是不是要用‘无我梵音’创造大同世界。”


  秦旸微微沉吟,“但他如果想要靠梵音来给我洗脑的话,那就想得太天真了。”


  秦旸一身神魂和气血合一,意志坚硬如铁石,炽烈如骄阳,大智慧就是炼虚合道境的强者,也休想洗脑秦旸,让秦旸成为他的打手。


  “大智慧是否存在,又是否对我有企图,还属两说。反正无论如何,强大的实力才是根本,只要我足够强大,即便是大智慧,也无法动我分毫。”


  秦旸神念召唤木鸢,呼啸的风声中,他腾身跃起,落在木鸢之中,乘风而去。


  ························

  西域,舍卫国,法王寺。


  巍峨的山岳之上,金碧辉煌的殿宇重重座座,总数有八十一座,座座皆是泛着不俗佛气。


  在山岳之巅,一座巨大的铜殿拔地而起,殿前有一金钟,此时,这金钟就自动摇摆,发出沉沉梵音。


  “咚咚咚······”


  梵音声中,一股武僧打扮的僧人从远处赶来,他脚踏金莲,身影闪现,看似平地迈步,实则一步十丈,不多时就出现在铜殿之前。


  这僧人到铜殿前后,停步整理衣着,仔仔细细检查三遍之后,方才双手合十,恭声道:“普行遵大智慧召唤而来。”


  “隆隆隆——”


  铜殿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佛光从门缝中射出,照射在普行身上,紧接着似老似幼,听不出男女老少,又清清朗朗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普行,进来吧。”


  “谢大智慧。”


  普行恭敬行礼后,方才缓步走入铜殿之中,对着铜殿尽头那个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再度行礼,“拜见大智慧。”


  “无须多礼。”


  从莲花之中飞出一个金色光球,悬在空中,浮浮沉沉,先前那奇妙声音从光球中传来,道:“你此行进入大夏,面见大夏太子,那太子是怎么个说法?”


  “禀大智慧,”普行恭敬回道,“大夏皇帝自十年前与蒙帝大战受创之后,便意图用养蛊之法,让诸皇子厮杀,养出一个最狠最强最有心计的下代皇帝。


  大夏太子,本是国之储君,却因武力不如人而遭三皇子凌虐,其心性仁善,本不欲和三皇子相争,但三皇子其心狠厉,已是开始铲除太子党羽,让太子部属伤亡惨重。


  在三度恳求夏皇更改皇命被拒后,太子可说是众叛亲离,在小僧与其会面,陈述我佛门之欲求,太子答应与我等合作,相助我等回返大夏。而代价,便是要让其登基为皇。”


  “这太子,倒是有决断的,”光团在空中轻轻晃动,好似大智慧在点头,“心知无法更改皇命,便要借我佛门之力逼宫。有此心性,倒也不算扶不上墙的庸人。”


  “既是如此,那便通知各寺,回返中原之时已至。我佛门离开中原一个甲子,也该再度涉入了。”


  金莲缓缓打开,耀眼佛光之中,一尊盘坐的身影睁开双眼,现出一双金瞳,“待吾与佛尊一会后,便是我等回返之时。”


  第一百八十六章 晋位九算(加更)

  暮雨潇潇,打得地面一片泥泞。


  广陵郡的一个无名小村庄外,秦旸打着伞,从村外缓缓行入。


  斜风细雨打在他的衣衫上,轻轻一弹,变成一颗颗小水珠顺着衣摆一颗颗滚落,他走在风中,疾风在其身前三尺出就岔开一道口子,任凭白发少年从容走过。


  轻缓的脚步在泥地里淌出整齐的脚印,但奇怪的却是衣衫下摆和白色的靴子未曾染上一点泥垢。秦旸就这般缓步走进村庄里一座看似简陋的仓库,收起雨伞轻轻抖了抖,看向里面众人微笑道:“抱歉,是我来晚了。”


  外表看似普通的仓库,却是内有乾坤。


  下有青玉铺地,上有琉璃灯火悬挂,在秦旸进门之时,五道目光齐齐看向他,带着各自意味,打量着这刚来之人。


  落拓江湖客般的玄翦,披着斗篷暗藏煞气的掩日,带着黑木面具身材曼妙的惊鲵,以及站在中央,腰挂铁令的两位绝色女子。


  这个小村庄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是墨家一个据点。村中男女老少,皆是墨家中人,便是那垂髫幼童,也在出身那一刻打上了墨家的印记。他们世代都是墨家人。


  弦主,还有······


  秦旸目光转向那白发青衫的女子,四目相对,皆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悸动。


  血脉的悸动。


  ‘与我血脉相近之人,还是墨家九算之一······’


  秦旸从怀中取出属于自己的那枚止戈令,将其戴在腰侧。


  这一下,众人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发生了变化。


  弦主和那白发青衫女子仅仅是目光一变,就恢复平淡,甚至那白发女子还带着笑意打量着秦旸。


  反观玄翦、掩日、惊鲵三人,他们皆是目光如剑,直刺秦旸之神,剑意出体,犹如四把神剑,出鞘扬剑,剑势锁定秦旸之身。


  若说方才秦旸仅仅是来晚了有些失礼,那现在的秦旸便是要彰显自己的地位,属于墨家九算的地位。


  而墨家九算,不是有止戈令就能当的。至少在夏墨之中,还需让玄翦等人认可,方才能让自己的地位凌驾于他们之上。


  因为九算,是和弦主同等的。


  面对三人之剑意,秦旸面带从容之色,只见他带着笑容向弦主和那白发女子点了点头,轻轻松松一步踏出。


  噌——


  剑鸣在耳,凌厉剑意直斩心头,秦旸只觉那一剑之下,心神都似乎被斩成两截,单凭剑意,就可斩杀一般的武者了。


  然而这般凌厉的剑意落在秦旸心神之中,却是被阳刚气血直接斥开,难伤其分毫。


  若是真实的剑气,秦旸还需要费手脚去抵挡,但这剑意,却是有点不够格了。惊鲵的剑虽利,却斩不了秦旸的心神。


  “剑意颇利。”


  秦旸说着,再度踏前一步。


  “哼!”掩日冷哼一声,掩日剑出鞘,闪现深红色剑光,阴气霎时充塞四周,黑暗在成形,光明在消逝。


  深沉黑暗之中,唯有一道血一般的剑光映入秦旸的眼睛,带来最阴暗却又最直接的杀意。


  比起惊鲵,掩日的试探就没那么温和了,他直接用出了绝招“掩取蔽日,阴盛昼暗”的起手式,深沉的黑暗中蕴含最狠厉的剑意,不似出手胜似出手,蓄势待发的剑式,比真正出手更让人产生危机感。


  “剑式不凡。”


  秦旸如是评断,气血复苏,拳意勃发,如团团烈日,驱散黑暗。


  “嗒——”


  他再度踏出一步,破开掩日的剑意,直面最终的玄翦。


  嗡!

  双剑在背后颤动,无数冤魂缠绕着黑白双剑出现在秦旸眼中,如同从地狱传出的哀嚎涌入秦旸的耳中。


  夏墨七剑,玄翦岁数最大,杀伐也是最重。


  黑白双剑下冤魂无数,那煞气和怨憎甚至让黑白双剑通灵,让玄翦的剑意都能构筑出地狱般的幻境。


  然而这幻境却是在下一刻完全消失,玄翦只觉一道剑光划过,不管是冤魂之景还是双剑之意,都在这道剑光下破灭。


  “哦~”


  玄翦按住颤动得更为厉害的双剑,目露兴奋之色。


  方才那黑白双剑只是幻影,玄翦实际上并未全力出手,他更多的只是让通灵的双剑自由发挥罢了。


  但秦旸那一道剑光,却是让玄翦产生了兴趣了。


  “方才那个,是剑意?”玄翦的目光转移到秦旸腰间,“止戈流的剑意?”


  敏锐如他,在方才感受到了止戈令上的剑意,他断定秦旸使用了属于止戈流的剑意。也就是说,秦旸已是参透了部分止戈流剑式,收获不小。


  错不了,虽然未曾参悟过止戈流,但他见弦主施展过类似的剑意。


  “止戈令中,可不只有止戈流啊。”秦旸意味深长地回道。


  他摸摸腰间的铁令,微笑着从三人身前走过。这一次,三人未曾做出阻拦,秦旸已是证明了他有足够的实力坐上九算的位置。


  “二位师姐,如何称呼?”秦旸微笑询问。


  既是成了九算,那就不会低于其他九算成员。秦旸虽是上代九算林天阁的师侄,但其余九算成员却不算是他的师伯师叔,至少在他成为九算之后,不算是了。


  “我,姓墨。”弦主淡淡道。


  未曾言明真名,却透露出了自己的本姓。


  弦主姓墨。


  ‘墨?据说上代矩子也姓墨。’


  秦旸似乎明白弦主为何要执着于复仇了。


  心中想着,秦旸含笑点头道:“墨师姐。”


  另一位白发青衫的女子露出一丝如雪后暖阳般的笑容,道:“师姐名唤‘司命’,秦师弟想来有不少话想与师姐说才是。”


  秦旸闻言,微微点头。


  他自然是有不少话想和这个白发女子说一说的,比如自己身上的血脉属于何方,又是如何得来的。


  不过看这女子的神情,好像是把自己当成同族之人,不像是给自己植入血脉之人。


  ‘不过还是能从她这得到一些线索的,比如这身血脉来自何方。’秦旸想道。


  抛开这些疑惑不提,秦旸现在也算是得到众人,尤其是弦主和司命这两位九算成员的承认,正式接替自己师伯林天阁,成为墨家九算的一员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钓鱼计划(求月票订阅)


  “拜见九算。”


  玄翦、掩日、惊鲵三人各自行礼道。


  若是以往,新九算得墨家矩子承认方可有效,然而现在上代矩子死了十年了,本代矩子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对于夏墨中人来说,弦主便是矩子,她既然承认了秦旸的地位,那秦旸就是新的九算之一。


  同时,秦旸获得弦主和司命两位的承认,得以晋位,也变相表露出自己和她们站在同一立场,如此,才会让玄翦三人行礼。


  这要不是自己人,他们三人哪还会行礼,没拔剑就不错了。毕竟现在墨家之中暗流汹涌,谁也说不清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在行完礼之后,秦旸这位新的九算成员九算完成晋位仪式了,在这小村庄里草草上位。


  “既然秦师弟也成了九算,那师姐就不卖关子了。”


  弦主轻轻拂袖,一双凤目中闪现锐光,“这一次,本座阻击雷王和风后,在司命师姐的协助下,本该能将这二人留下,再不济,也能让风后殒命。但在重创二人之后,本座却是故意放走了二人。之所以如此,便是要用此二人作为鱼饵,钓出隐藏在大夏朝内的敌人。”


  “昔年,大夏之国力乃是三国第一,是以上代矩子选择九算成员之时,属于大夏的九算成员最多,足有四位。”


  ‘弦主,司命,林天阁,还有唐青凤,是这四位吗?’秦旸闻言,心中沉吟,‘但那位本代矩子又是何人呢?他曾经并不是九算之一吗?’


  弦主曾经说过,本代矩子已经出现,且就在大夏之中。若他不是墨家九算,那又会是何人呢?

  要知道,弦主有极大可能是上代矩子之女,众人之中,她应该是对墨家了解最深的,也是她,继承了墨家正统一脉大部分的家当。


  如果是墨家正统一脉的人,那弦主不会不知情。


  因此,秦旸曾推断其为九算之一,因为大部分的九算成员,都是被上代矩子从外部招进来的,非为正统墨家成员。


  这边秦旸在心中分析,那边弦主接着道:“也正是因为有四位九算成员在大夏,墨家的主流也一直在大夏活动。十年前,那些叛徒和敌人对付墨家,也主要在大夏出手。”


  “上代九算林天阁,在关内道为救援上代矩子战死。还有唐青凤,他也在上代矩子遭遇伏杀前夕,被发现死在唐家堡的护城河中。最重要的是,唐青凤所有的那枚止戈令,未被发现。”


  “而在之前追杀泽帅三人的途中,唐三才等人从泽帅那里得到一个真假不明的消息,那便是唐青凤之死和唐绝有关。”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沉默。尤其是属于夏墨七剑的三位,惊鲵暂且不提,其他两位可是和唐绝唐四爷打过不少交道,玄翦还算是唐绝的酒友。


  “啧啧,”玄翦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这消息要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数次从唐老四手底下赚得一命了?以唐老四的毒术,他要给我下毒,我还真不一定能察觉。”


  唐绝是唐门第一用毒高手,唐门奇毒的制造,至少有八成需要唐绝亲自参与。这样的毒术高手想下毒,玄翦还真不一定能躲过。


  当然,躲不过是一回事,能不能抵抗毒,又是另一回事了。


  七剑之中,唯有玄翦的实力让秦旸看之不透,也是最为忌惮。若说他没有什么抵抗的手段,秦旸是不信的。


  “这也是本座未曾将此事告知于唐大先生的缘故,唐绝若当真怀有祸心,这十年来少说有十几次机会,但他并未出手,所以对于泽帅的消息,本座暂且信三成,”弦主说道,“唐绝之事,之后再查,现在最重要的是钓出潜藏在暗处的敌人。”


  当年唐青凤之死,泽帅只是个送信跑腿的,据他所说,唐绝也只是个帮凶。真正让唐青凤死于非命的,是墨家的敌人,且还在大夏之内。


  弦主今次目的,便是要用雷王钓出这些藏着的敌人。雷王是天宫雷部之主,地位仅在天君之下,他知道的事情也远比泽帅要多。弦主便是要将雷王困在大夏,强行逼着雷王去找出曾经的盟友。


  别管那些所谓的盟友肯不肯救,只要雷王不想死,他就是坑也要把这些盟友给坑出来。


  雷王是一鱼饵,弦主本人也同样是。


  本身也遭到雷刀创伤的弦主,现在对外表现是重伤逃窜,后边还有靖武司追着,能有这个机会铲除夏墨的领袖,那些敌人估计也不一定忍得住。


  “且慢,”秦旸突然说道,“唐绝若是真和敌人有关,那他是否知晓墨家的据点,又是否知晓此处?”


  唐绝到底是墨家和唐门最重要的联系人,且当年和唐青凤也是关系深厚,他对墨家的了解绝对不低。


  “当日我赶去天南道调查止戈令,在广陵郡遇到唐老四,便是在此处和他喝了一夜的酒。”玄翦道。


  “唐绝是知道此处的,本座在广陵郡境内突然消失,最大的可能是回到了这处据点。所以在昨日,此处的老弱妇孺皆已转移,只留下墨家武者。”弦主道。


  “若此处暴露,唐绝的嫌疑绝不会小。”


  比起被敌人查出,弦主和玄翦等人显然更倾向于唐绝泄露这处据点。毕竟之前那么多年都未曾暴露,偏偏在唐绝知晓之后暴露,这无疑是会让唐绝的嫌疑大大升高。


  也就在这番话说出之后,弦主微微蹙眉,“竟是真真有人找到此处。”


  微风之中带来淡淡的杀机,虽是极淡,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炼神层次的强者,对于杀机可都敏感得很。


  “唐绝的嫌疑,变大了。”玄翦叹气道。


  看来在此事之后,是真的要着重调查一下那位唐四爷了。


  不过现在,却是还要按照弦主的计划进行。


  “惊鲵,随本座从密道离开,玄翦、掩日,你等拦截一时半刻后,便立即离开。我们是要引蛇出洞,莫要打草惊蛇。”弦主吩咐道。


  以在场的六个炼神战力,对方没有对等的战力那就是在找死,众人完全可以将其全歼,但这样一来,所谓的钓鱼那自然是无从说起了,原本可能要出手的人说不定也会缩回去。


  所以弦主吩咐,且战且退,莫要表现得太吓人,把猎物吓跑了。


  接着,弦主便对秦旸说道:“秦师弟,也劳烦你和师姐们一起走了,师姐和司命现在是‘重伤’,若是有人追上,还需你出手保护。”


  “没问题。”秦旸回道。


  弦主和司命,唯有“重伤”才能引起他人的杀心,否则以这二人联手那足以和炼虚强者较量的战力,天下间能截杀她们的还真没几个。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鹰之首

  “淅沥沥——”


  天色渐暗,雨却是越下越大,打在泥坑上,堆积出浅浅的浊水。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在泥坑上,靴子的主人面容清癯,却有着一双如苍鹰般的锐利眼瞳,身着玄衣,衣上绣着一只展翅神鹰,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一赤一蓝两颗玉珠。


  “便是此处吗?你所得到的消息,其上提到的墨家据点便在此地?”


  犀利的目光看向身侧披着大氅的文士,这个有着苍鹰眼瞳的男人以金石般铿锵有力的语调问道。


  而那状似文士的人,赫然便是当日和南部指挥使李玄庭一起前往天南道,却为郭纯阳的元神投影所阻的靖武司高层——叶君封。


  此时,这个司首的左膀右臂,在鹰眸男子面前却是稍稍落后一个身位,以示双方地位差距,但话语却是不卑不亢,道:“那个暗中之人送给叶某的消息中,确实提到此处便是墨家据点,也是弦主高绛雪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哼,暗中之人,你连个鼠辈的身份都调查不出,简直废物!”鹰眸男子毫不客气地骂道。


  叶君封受骂,也不生气,只是依然平淡道:“论消息灵通和调查手段,叶某自是不及鹰首的,只是不知鹰首的神鹰卫是否提前知晓了此处,又是否能调查出那所谓鼠辈的消息呢?”


  靖武司神鹰卫,主情报和调查,如猎鹰翱翔于天空,一目千里。靖武司的情报一般都是由神鹰卫负责。


  而另一边的天狼卫,则是负责追杀和索敌,如追捕猎物的饿狼,一旦确定目标便要将其追杀到天涯海角。


  而眼前这位鹰眸男子便是神鹰卫的首领,靖武司中地位仅在司首之下的鹰首,要说靖武司中有谁知道的最多,那绝对便是这位鹰首。


  但是很可惜,主情报的神鹰卫未曾调查到这处墨家据点,那暗中传递消息之人的影子也没摸到。叶君封刻意提及此事,便是要明目张胆地给这位鹰首上眼药。


  由于如今大夏朝廷的特殊形势,鹰狼两位首座皆是和司首不同心,狼首倒还会遵从司首的命令,鹰首却是有了靠山,渐渐显露出了不甘人下的心思,眼下这针锋相对的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然,要是换一个人来讥讽鹰首,现在怕是直接被鹰爪被扯断喉咙了。叶君封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是因为其乃司首最看重的心腹,而是因为他的实力。


  “哼,叶君封你倒是有胆子。”鹰首冷哼道。


  “叶某的胆子如何,现在暂且不论。还请鹰首布置计划,围剿村庄内的墨家之人。”叶君封道。


  说实话,他其实更希望和沉默寡言、行动为先的狼首一起行动,而不是和这只刻薄又野心勃勃的老鹰,奈何狼首被派去追杀雷王、风后了,就只能找鹰首了。


  “不必布置了,”鹰首挥袖道,“墨家弦主对气机敏感得很,她手底下那些人也都是杀人盈野的货色,每个人都能在睡梦中对一丝杀机起反应,当年弦主第一次出现之时,还没现在的实力,本座和狼首合力追杀弦主十天十夜,最终都令其逃出生天。你我倒还能隐藏杀机,但手底下这些人却是不行了。”


  “听本座号令,所有人进攻村庄,斩杀一切所见之人。”


  似这样的据点,鹰首不是第一次


  “是。”鹰首手下的神鹰卫大声回应,如猎食的雄鹰一般,掠向村庄。


  神鹰卫的突击,很快就引爆了战斗,原本平静的村庄中冲出持刀拿剑的墨家武者,手持弓弩的箭手,甚至还有机关兽‘白虎’冲破地面窜出。


  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如今却似乎突然变成了一处军队驻扎营地一般,有着足以装备数百士卒的军备。


  “机关兽,劲弩,看来这里还是墨家一处重要据点。好!”


  鹰首一声断喝,身如大鹏展翅,腾空而起,手上赤蓝双色的玉珠隔空飞出,冒着水火之气,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气浪。


  “轰!”


  水火玉珠打在巨大的‘白虎’上,水火相要做。那个消息之中不只透露了墨家据点的所在,还告知了叶君封一条密道的出口。


  只是叶君封隐瞒了这个消息,未曾将其告知于鹰首罢了。


  “该死,叶君封,待本座返回靖武司,绝不会饶你!”


  鹰首大声呼喝,但却不见危急之态,只见他一爪按向深红剑光,另一只手大袖鼓荡,有着浑重之声,紧接着一条巨大的混鲲之形冒出,真气形成的尾巴轰击黑白剑气,打出巨大的轰鸣之声。


  “混鲲闹海!”


  鹰首一掌一爪,鲲鹏同出,虽是无法压下玄翦、掩日,却也以磅礴的真气和撕空的爪劲将二人攻势尽数拦下,尽显靖武司首座的霸气。


  而在另一边,叶君封的身影出来树林,遥遥看见一座青山沐浴在雨水之中,昏暗的天色下,两道闪电般的光芒一闪即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雨中交手

  那两道电芒虽是一闪即逝,但刹那的光亮之中,还是现出了一个白发少年的身影。


  身具不凡武功的叶君封看得更为清楚,他甚至不受昏暗天色的影响,看出那两道如电的光芒是那白发少年的目中精光。


  “周易?”叶君封看着这少年的面容,回想起自己阅览过的卷宗,有种难以置信之感。


  曾经将天南道闹得天翻地覆的周易,如今也是掀开了神秘面纱,尽管一般江湖人士不知此人相貌,但靖武司却已是在数日前更新了此人的资料。


  但是卷宗上的周易,可不像先前这个周易一般,光是目中精光,都能令虚室生白。


  叶君封不由有一种“百闻不如一见”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是负面的,叶君封并未感到惊喜,只感到一点点惊吓。


  “呼——”


  突来的劲风将雨水拍打成一层薄薄的水幕,那是过快速度突然停止产生的惯性作用,在雨幕之中,人形的缺口慢慢消失,本是在远方的秦旸,身影几个闪烁出现在不远处。


  “看来叶大人认识周某。”


  秦旸并未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顺着叶君封的话语,让自己带着“周易”的名号。


  之前叶君封的自语虽是极轻,在渐渐变大的雨势之中微不可闻,但秦旸还是听到了一个“周”字。


  若是他没料错的话,叶君封,或者说靖武司中,对于秦旸的记录还是冠以“周易”这个名号,他们并不知晓秦旸的真名。


  这也代表着,靖武司未曾和大玄那边有过任何直接间接的接触,即便是那个和大玄天宫有所勾结的暗中势力,靖武司也未曾与其接触过。


  这么看来,唐绝泄露村庄的可能就小了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唐绝泄露了据点,而那个暗中势力又玩借刀杀人这一套,借靖武司之手来探据点的虚实。


  秦旸心中的念头是弯弯绕绕,眨眼间就是转过十弯八拐,做出了细致的推测。


  叶君封也不会想到对方仅凭“周易”二字,就做出了这么宽广的联想,他现在还急着去追击弦主,见秦旸拦路,当即是毫不迟疑地出手。


  “噌——”


  叶君封袖中弹出一道欣长的剑刃,剑身在真气作用下崩得笔直,剑起,青云飘,“紫宫高处入青云。”


  剑锋过处,青云渺渺,遥见宫阙,如天上仙境,但那飘渺之中,却见深深杀机。


  “神物任化。”


  秦旸探手一抓,断云石化作长剑落入手中,阳刚气血混合砭骨杀机,一剑同体,镇压渺渺杀机,破除仙境幻觉,同时剑锋探入青云之中,刹那之间,剑气碰撞不知多少次。


  “夺命十三剑。”


  以阳刚气血混合杀机,杀气如烈焰般狂暴,秦旸连出十三剑,剑式朴实之中蕴含深沉杀机,拙中藏变,剑锋斩却青云,直取叶君封首级。


  “好霸道的意志······”


  剑锋临近之刻,叶君封只觉一股浩大阳刚之气镇压真气,压制神念,让其念头不通,真气运行迟缓,好在其乃炼神中期‘阳神’之境的强者,神念纯阳,即便受到影响,也不会有太大压制。


  “仙气风飙处处行。”


  剑行仙风,身若惊鸿,叶君封身剑合一,于夺命剑势直指飘忽往来,倏忽间穿过剑气编织的罗网,向着远方疾驰。


  他要截杀的是重伤的弦主,而不是眼前这个周易,尽管叶君封自问不惧周易,但若是被其拖个一时半刻,让弦主走脱了那就麻烦了。


  当即,叶君封便要不顾秦旸,施展轻功,向情报中所说地点掠去。


  然而,也就在叶君封初初掠过十丈之地时,背后突来一声爆鸣。


  “轰!”


  空气爆裂,一道光虹从空中划过,叶君封只觉后方如有一轮烈日撞来,炽烈之气叫其背后都冒出一层热汗。


  “九重城阙三焦生。”


  轰烈剑影爆出,剑光和那束光虹相撞,却是被强势击溃。叶君封以剑挡在身前,那光虹撞击在剑上,软件一刚一柔,瞬间变换百余次,试图卸除劲力,却还是未曾将力道完全卸开。


  “嘭!”


  泥水飞溅,叶君封的双脚在地上踏出一个大坑,又被光虹推着犁出三丈远。


  直到此时,他才看到这光虹竟是一支长矛。秦旸以断云石化作的长矛隔空掷出,轰震空气,如长虹贯日,化作一道光虹,轰击而来。若非叶君封及时防御,这道光虹上的力道怕是能将他的身体直接轰断。


  “来。”


  秦旸一声招呼,这长矛飞到他的手中,化作三颗断云石,静静悬浮,“叶大人,你想追弦主,是完全不可能了,不如告知于周某,是谁告诉你此处之所在呢?”


  远处也在同时响起尖锐的响箭声,让在场的二人耳朵微动。


  “这个信号,代表着弦主安全了,”秦旸微笑道,“叶大人还要犹豫吗?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那告知你消息的人或势力,和大玄六扇门有关,而他们并未告诉你全部的消息,他们只想用靖武司来投石问路罢了。”


  简而言之,就是墨家和大玄那边都是敌人,你又何必阻止敌人之间互相攻击呢。


  叶君封闻言,终于有所意动,道:“告密之人,叶某也不知其底细,只能说从其身上并未感应到一丝生气。”


  没有生气?


  秦旸第一时间想过若干种可能,其中最大可能便是傀儡,人形傀儡。而这,又和唐绝对上了关系。


  唐绝除却毒术,最擅长的就是傀儡。他将傀儡术用的神乎其神,以人身配合傀儡,以傀儡响应人神,犹如双人合击,恍如剑客和自身佩剑人剑合一一般。


  “周某谢过叶大人了。”


  秦旸十分彬彬有礼地说着,身影疾纵,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之中。


  “这周易······”叶君封拔出双脚,暗自蓄势的软剑缓缓垂下,“他的实力精进太过骇人了。且功法太过诡异,那如烈日般的气势和旺盛的气血,炼神返虚前期的‘阴神’怕是要被其死死克制。”


  更令人震惊的,是此人在不久之前,还是炼气化神之境的武者,甫一突破,就能和练出‘阳神’的叶君封相斗。这让叶君封对秦旸的警惕心无限上升。


  第一百九十章 幽冥之人(加更)

  夜色更沉,下雨的夜晚,无星无月,野外一片黑沉。


  树林中,两道幽光亮起,一道人影从几颗大树后闪过,幽幽目光对准远方那道白色身影。


  蓦然,幽光一暗,绿油油的瞳孔和那突然转身的少年对上,恐怖的气势刹那间穿过雨幕,隔着遥远的距离降临于此,令得瞳孔里的幽光一闪一闪的。


  下一刻,泥水溅起,白发飘扬,秦旸猛地一蹬地面,化作一道白影,在大雨中冲出明显的痕迹,奔袭而来。


  雨水打落在他身上,瞬间迸成水花,他就好像一条白龙,在雨中穿行。


  “轰隆!”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树木倾折,秦旸以拔山倒树之势而来,一掌盖下,炽热的气血让打在身上的雨水瞬间蒸发。


  “吼!”


  那身影发出一声怪异的狂吼,黑色斗篷下,是长满黑毛的手臂,五指上漆黑的指甲带着恶毒的光泽,向着秦旸的手掌勾划。


  然而,仅仅是靠近秦旸的身体,那阳刚气血就让这黑毛手臂灼伤,当手掌盖下的那一刻,强悍的压力让这怪异之人的眼瞳齐齐爆裂。


  “嘭!”


  手掌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将此人的头部扭下,掌劲隔空传递到身体,在脖颈伤口处反压出一团团黑血。


  “啧,真恶心!”


  秦旸十分嫌恶地以“水逝”将黑血引走,同时以真气隔空摄拿着头颅,再聚起一团雨水疯狂搓洗手掌。


  尽管污垢和肮脏之物在碰触手掌的刹那就会被自动震开,但秦旸还是下意识地要多洗洗,这样才有种把污秽之物完全冲走的感觉。


  反复搓洗三遍之后,秦旸才运劲弹开手上的水珠,以真气将这个头颅定在空中,查看这个不生不死之人的虚实。


  “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死气,靠着这比石头还没有生机的状态瞒过了我的感知吗?”秦旸自语道。


  秦旸的感知能力已是达到“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地步,敌人杀心初动,未形诸于外,他便已经心有感应,对于某些危险也是能够提前有预感。


  基本上只要是有思想的活人靠近秦旸一里之内,他都会有所感应。而他的听力范围就更广了,三里之内,清晰可见。


  也是因此,这个不生不死的怪东西虽然瞒过了秦旸的感知,却还是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哪怕是在大雨之下,秦旸还是能听到其拙劣移动方式所引起的动静。


  “但是,这种连活人都算不上的东西,靠什么来打探情报呢?”


  毫无疑问,这就是个打探情报的工具,毫无气息,连思想都无,让秦旸的过人感应都无法奏效,它要是往角落里一缩,那就是个死物,只要不是亲眼看到,就不会感应到这东西的存在。


  这样的死物,那双眼睛也早失去了活性,只是个装饰品罢了。


  “嗯?等等,失去了活性的眼睛可不会发出幽光。”


  秦旸忍着恶心凑近头颅,双眼大睁,在黑夜中查探着头颅上黑黝黝的两个孔洞。


  由于秦旸那一掌的压迫,这个对他来说相当脆弱的死物直接爆了两颗眼珠子,但对于失去了活性的死物来说,血管是否还会传输压力让眼球爆开呢?

  秦旸觉得不会。


  然而秦旸就发现了两只十分细长的虫子,趴在眼洞中,看其情况,应该是已经已经死了。


  这样一来,情况就说得通了。之前受秦旸气势所压的是这两虫子,后续被劲风压迫,乃至爆掉眼球的,也是这两虫子。


  这个死物浑身没有活性,也没有死气,就是一个人肉傀儡,真正记录情报的,应该是这两只唯一的活物——虫子。


  “正确来说,”秦旸揣测般地自语道,“应该是蛊虫。”


  一般的虫子再怎么神异,也不会记录信息,传递信息,能有这种功能的,唯有经过人为炼制的蛊虫。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江南道会出现蛊虫?秦旸记得炼蛊之术主要盛行在西蜀道,西蜀山林中的苗族门派五毒教,正是此中翘楚。


  “还是拿去询问一下弦主和司命吧。”


  秦旸以“水逝”招来雨水包裹头颅,再以寒冰真气将其冰封,带着头颅消失在夜雨之中。


  ························

  阴暗的地宫中,高冠博带的中年人闭目冥息,一手按着眉心念念有词。


  当秦旸一掌拿下那怪物的头颅之时,此人眉头一皱,放下按在眉心的手指,缓缓睁开双眼,“盲蛭被消灭了。”


  “被谁发觉的?”


  奇怪而浑厚的双重音在地宫中响起,中年人转身面向声音来源微微低头,恭敬道:“禀冥帝,盲蛭寄宿的阴尸是在跟踪秦旸之时,为其所发现,而后为其所杀。”


  被他称呼为“冥帝”的人沉浸在地宫的阴影之中,唯见到树根在阴影中横桓,巨大的树躯支撑起看不到顶的树冠,却不见冥帝的身影所在。


  “秦旸,那个林天阁的师侄?”冥帝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中年人低头道,“此人可谓是天纵之才,在林道游身死之后,恍如被激发了潜力一般,一飞冲天,不到两年时间,便已至炼神返虚之境界。且其心机城府皆是上上之选,不逊于积年老鬼,此人之将来非同小可。”


  “是吗?看来是吾睡得有些久了,未曾想到还有这等奇才出现。”


  冥帝以大梦初醒的慵懒语气说着,那横桓在阴影中的树根蠕动,好似在伸懒腰一般。


  “冥帝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一次沉睡才仅过十一个月,属下要恭喜冥帝,距离冥帝完全掌控力量的时刻,不远矣。”中年人恭喜道。


  “十年如一梦,一梦已十年,十年过去了,吾这十年来多数时间皆在沉睡中度过,如今终于要功成,吾亦是不胜唏嘘。能有今日之景,也不枉吾当年谋算。”


  冥帝感叹一番,唤道:“郁垒。”


  “属下在。”高冠博带的郁垒恭敬道。


  “吾之沉睡进入尾期,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就绪吧,莫要让吾失望。”冥帝道。


  “是,冥帝。”郁垒恭敬领命。


  的一百九十一章 山洞密语(求票票)


  夜雨纷纷。


  秦旸穿过雨幕,从山洞外走进,劲力震动,将雨水全数弹到山洞之外,身上一尘不染地进入洞内。


  山洞之中,火堆静静燃烧,弦主和司命坐在火堆两侧,焰光映照着二人的娇颜,带出几分模糊的美感。


  只能说人美怎样都赏心悦目,即便是身处这野外山洞,二女的姿色也令此处犹如人间仙境。


  不过,那惊鲵不见踪影,却是让秦旸暗自留了个神。


  秦旸提着冰封的头颅,同样坐在火堆旁,道:“发现密道的是叶君封,据他所说,是一个神秘人告知他消息的。而且,靖武司应当和那些叛徒没什么交集。”


  秦旸将叶君封对自己的称呼,以及自己的推断告诉弦主和司命,并提起手上头颅的由来。


  “非生非死的尸体·······”弦主道,“十二门中的幽冥教最善炼尸,教内的千尸堂武者更是将自己练成不人不尸的怪物,但却不曾听闻幽冥教擅长炼蛊。江湖上以蛊闻名的,也就只有五毒教了。”


  “师妹你莫不是忘了,五毒教所在的西蜀道还有其他门派。”司命突然提醒道。


  其他门派?


  唐门。


  秦旸和弦主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门派。


  唐门和五毒教,便是同处西蜀道,只是这二者平时不怎么打交道,让弦主和秦旸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两者的关联。


  然后一想到唐门,就又想到了那位唐老四。


  “若是如此的话,唐绝的嫌疑就更大了,只不过······”秦旸狐疑地摸摸下巴,“总感觉这些线索来得太容易,自从我们怀疑起唐绝之后,他的嫌疑就越来越大。”


  总觉得这唐绝有种背锅的样子,一下子多出那么多线索,全数指向唐绝,很像是真正的敌人在故布疑阵。


  弦主倒是十分冷静,道:“是否有嫌疑,此事过后一查便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钓出藏在暗中的敌人。”


  按照计划,玄翦和掩日会刻意吸引注意力,制造出弦主伤重,不得不让他们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争取时间的假象。同时,这也让弦主身边的防护力量空前虚弱,给他人一种有可趁之机的感觉。


  而为了让众人进一步相信弦主遭到重创,便需要秦旸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神农教的神农尺,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乃是一等一的医疗神兵。现在神农尺由神农教的圣女练云裳所保管,秦师弟,便由你和司师姐前去夺取神农尺,让世人相信我此时伤势严重到不惜得罪神农教的地步了。”弦主道。


  “这个···师姐,这是不是太疯狂了。”秦旸有点惊讶地道。


  神农尺虽非神农教最强的宝物,但其象征意义却是远超其他宝物之上。就如同打狗棒象征丐帮帮主之位一般,神农尺也是神农教的象征。


  虽然无法代表神农教教主之位,但单看两者皆是“神农”,就可知此物对神农教的意义不一般了。


  夺取神农尺,那是把神农教往死里得罪啊。


  墨家现在已是走在钢丝了,既被靖武司追击,又有不知多少敌人藏在暗中,此时再加上一个神农教,秦旸怕墨家一不小心就从钢丝上掉下来了。


  “若是不疯狂,如何让人相信我的伤势?”弦主道,“而且我既出此计,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平息神农教的怒火,师弟无需担心得罪神农教。”


  “那就没问题了。”秦旸道。


  秦旸就怕弦主是真的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


  人一旦陷入不理智的疯狂,那就基本是离灭亡不远了。墨家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如今更是陷入多方围攻的状态,要是这种时候像只疯狗一样到处攀咬,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便是被各方合力打死。


  人活一世,不能光凭冲动行事,未有横压天下的实力就做天下皆敌的事,那后果就只有自取灭亡。


  见秦旸已经答应,弦主便缓缓闭上双眼,调息运功。


  数日前的一战,她和司命合力重创雷王、风后,也是负了不轻的伤的。虽然没有传言的那般严重,但现在却也还没伤愈。为了在鱼儿上钩时给对方一个惊喜,弦主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在疗伤。


  “秦师弟,我们来谈谈吧。”弦主开始疗伤后,司命便说道。


  秦旸闻言点头,道:“师弟也正好有好些疑惑,想让师姐解答。”


  二人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山洞洞口处,避免惊扰到弦主疗伤。


  “师弟应该很疑惑吧,这突然出现的白发。”


  司命捋起一缕雪白的发丝,在指尖打着圈,“这是我们一族的象征,先祖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这雪白也是天的颜色,故以将我们这一族命名为‘天族’。”


  “而我们这一族也确如先祖所说一般,好似得到了上天的恩赐,天生白发白肤,有着世人难以企及的容颜,更有着天生高人一等的武学天赋及属于我们自己的特殊能力。”


  “像我,便有着对天地元气的强大亲和力和操纵能力,能够凭自身意念引动大量元气,数日前那一战,我便是以此能力和墨师妹演奏《天下有雪》,让广陵郡城成为雪国,重创雷王夫妇。而师弟你的特殊能力,应该就体现在身体气血上,你的气血之强盛,体魄之强大,已是胜过世上绝大多数练体强者。”


  “不错,我确实感觉自己的血不简单。”秦旸点头道。


  气血和体魄的强大,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特殊能力,但这种血脉的能力,也让秦旸走了不少近路。尤其是先前血脉觉醒时的第一次换血,就是因为那次被动且轻缓的换血让秦旸有了经验,他才敢直接用“蜕变大法”进行境界突破的换血。


  “不过师姐你说天族的白发白肤是天生的,可师弟我这外表特征却是直到数月之前才出现的。”秦旸疑惑道。


  他不信司命不知自己以前的样貌,从前的秦旸,可是一头黑发,肤色也是偏向黄色的,一点都不像天族中人。


  “之所以如此,我猜是因为师弟你的血统不纯,”司命道,“若是师姐没料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非天族之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都狗血故事

  接下来,司命就给秦旸讲述一段······


  嗯,怎么说呢?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往事。


  话说在西北道天山之上,有一幅员辽阔的城池,名唤“天都”。天都名列大夏三帮六派十二门中的六派之一,实力强大,治下有数万百姓,既是武林门派,也是一方诸侯。


  在西北道,天都的命令有时候比朝廷还有用。


  天族,便是天都的主宰。就像司命所说的那样,天族得天独厚,天生具有强大天赋,甚至还有着某方面的特殊能力,这一族虽然人丁稀少,但每一个族人都有着远大的未来。


  二十年前,天都这一代的圣君司天武功大成,下天都,一会天下群雄。然后他就跑到云蒙帝国天意城去挑战“天下第一剑”独孤天意去了。


  司天圣君和独孤天意的大战,以司天告败落终,此人在独孤天意的“圣灵剑法·剑二十三”和“飘渺绝式”下重伤濒死,又遭到云蒙魔宗强者追杀,险些丧命,可谓是凄惨至极。


  为了恢复伤势保住性命,司天临时抓了一个根基深厚的女子,以天都秘传的阴阳之法疗伤,完事后大杀四方,重回天都。


  而那个女子,据司命所说,便是秦旸所谓的“生母”了。


  对于那个女子,司天圣君并未透露过多消息,即便是身为同族的司命,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但其身份为何,那就是一个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的不解之谜了。


  只能从其能助司天疗伤这一点来看,知晓此女不是普通人。


  ‘所以我身上的血脉,就来自于那个司天圣君渣男行为之后所诞生的儿子/女儿?’


  饶是秦旸自问见多识广,也不由为这所谓的身世感到瞠目结舌。


  司天圣君为了疗伤,直接抓个女的就强行那个了,而这一下,还直接中标了。


  那个女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生下孩子之后将其血脉移植到秦旸身上,让秦旸代替那个孩子成为司天圣君的便宜儿子。


  而现在,司命又误会秦旸是司天圣君渣男行为后的产物,将其认定为自己的同族,对他抱以善意。


  “其实之前在寒山寺,我就发觉了你的存在,只是那时的你血脉不纯,我也就想着不然你卷入这个漩涡中,没有告知你详情。可是现在你完成了血脉更替,成了正统的天族人,我若是不告诉你,日后等你遇险就晚了。”司命说道。


  “哦?师姐此言何解?”秦旸问道。


  “二十年前,司天才三十岁不到,你认为他为何有底气去挑战独孤天意,”司命叹道,“即便是我们天族人,也不得不惊叹这世界上存在一些难以评价的惊世之才的,独孤天意就是如此。”


  独孤天意,云蒙帝国剑圣,天下第一剑。其真名不详,只知其自学成才,弱冠之年出道,历经千百次杀伐,于二十七年前,在天荡山剑会群雄,汲取天下剑道之精华,成就“天下第一剑”。


  独孤天意于剑道上的成就,是一人一剑打出来的,天下剑客无不承认此人的强大和辉煌。司天圣君虽然天赋异禀,还是天都之主,但以秦旸揣测之,想挑战独孤天意还是不够。


  更何况,二十年前的司天圣君连三十岁都不到,而那时的独孤天意,已经独尊剑道七年了。


  司天的底气,在下一刻被司命揭晓。


  “天族之人的功力,实际上是可以通过血脉转嫁的。虽然转嫁过程中会折损部分功力,但若是血缘相近,是可以将这部分折损削减不少的。司天便是因为天都之主历代积攒的功力,而有着挑战独孤天意的底气。而下一代的天都之主,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定好了。”


  司命深深看着秦旸,“他便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大你六岁的司夜。”


  “也就是说,我其实也有机会一争天都之主的位置喽。”秦旸有些头疼地道。


  他就知道这血脉会带来麻烦,现在果不其然,麻烦来了。


  在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能断定事情的结果。司夜虽是被定为下一代天都之主,但只要他一天没继位,天都之主的位置、天都之主的功力,都不算是他的。


  如今多了秦旸这个“弟弟”,这份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然而我虽然融入了那血脉,但纯以血缘论,我还是和司天搭不上什么关系的啊。’秦旸心里哀叫。


  血脉之力,更像是融入身体,可以遗传的力量,而非是确定父子关系的证明。


  秦旸虽然通过换血成为了天族人,但他和司天圣君之间,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用他前世的生物术语来说,秦旸和司天的dna没有任何联系,要是拿去做父子鉴定,百分百是两个没关系的陌生人。


  所以认真来讲,秦旸现在和司天虽是同族,但双方想通过血脉之力传递功力,那就做好折损大量功力的准备吧。


  可偏偏,这个真相其他人并不知情,秦旸也不能跑去告诉天族人,我之所以成为你们的族人,是移植了你们的血脉,实际上我就是个窃贼。


  这要是说出来,别人先不提,现在眼前这位看似友好的司师姐说不定就要翻脸。


  “师弟,我会帮你隐瞒你的消息,天都不说与世隔绝,但也和外界接触不多,在你有自保的实力之前,能瞒一天就是一天。”司命说道。


  “师姐认为师弟我斗不过那所谓的‘兄长’?”秦旸问道。


  若说斗不过司天,秦旸还承认。毕竟这位是去挑战独孤天意还能活着回来,并且在追杀之下保得性命的强人。但一个司夜,在未继承天都圣君之位前,能有何能耐?

  司命看着山洞外的夜雨,满含深意的一笑,“司夜不行,但司夜的母亲行啊。秦师弟,你认为天都圣君的妻子有多强?”


  “算了,惹不起。”秦旸默默道。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那个那女人实力不会比司命低,甚至远远超过,暂时而言,秦旸还不想招惹这么个死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栖湖之畔

  江南道,临安郡。


  风光最为秀丽的栖湖之畔,一座水上庄园半是在岸上,半是落在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湖上垂柳,庄园亭台,煞是壮观。


  此时,时间已至傍晚,临湖的阁楼上传出悠扬的琴声,如高山流水,巍巍洋洋,又如落雁惊鸿,乍起乍落。


  一曲罢,楼内美人素手轻按,对着阳台上的素衣女子道:“这曲《高山流水》姐姐也是有半年没弹了,今日试手,难免有所疏漏,让妹妹见笑了。”


  那素衣女子闻言,轻抬臻首,露出修长玉颈和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微笑道:“纪姐姐的琴声,便是弦宗长老也曾赞扬过,称十年之后,琴技将无出姐姐其右者,若姐姐是教中人,下一任弦宗长老恐怕非姐姐莫属了。姐姐的琴音若有所疏漏,那天下也没可听之琴了。”


  “妹妹真会说话。”那纪姐姐娇笑道。


  二人互相谈笑,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倒是好一番美景。只可惜这番美景,也唯有楼内之人,还有外边湖面上的两个不速之客能看见了。


  此时,在夕阳下的湖面上,两道雪白身影静静站立,纯白的三千发丝在空中飞扬,莹白如玉的肌肤,让水面倒影都似乎放出了玉光。


  “那便是神农教的圣女白梦疏吗?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到了江南道。”秦旸望着远处楼阁上的素衣女子,道。


  真正拿到白梦疏的情报之时,秦旸才知这位神农教圣女早在十多天前就到来江南道,正好和那位纪大才女一前一后到来。其本人和纪大才女也是闺中密友,先前楼阁中的那位抚琴女子,便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女——纪梵兮。


  ‘纪梵兮···这名字一听就很贵,’秦旸心中暗想,‘还有那神农教圣女,在十多天前就到了此处,总感觉是弦主在暗中推动此人的到来。’


  弦主虽然和秦旸交代了计划,但秦旸还是能感觉到有一部分不尽不实之处。


  那位墨师姐的计划看似仓促,实际上也不知在背后做了多少布置。就说眼下这位神农教圣女,这位本是鲜少离开河北道的神农教总坛,但现在却是就这般恰好地出现在江南道。


  一旁的司命见秦旸一副深表怀疑的模样,轻抿着嘴唇笑了笑,道:“墨师妹智计高深,我虽是一直在夏墨中挂名,但实际上夏墨一直是墨师妹操持。她的布置,有很多连我也不知,你也莫要见怪。”


  对于秦旸这个同族,司命是抱着不小的好感的,要不然平日里不见笑容的雪美人也不会在秦旸面前时不时露出笑颜,见到秦旸这副怀疑的神情,便为弦主解释了一番。


  “罢了,反正是她布局,我这做师弟的也只能听她的了。”


  秦旸眉头轻扬,脚掌踏在水面上,作势待发。


  然而也就在他将要冲出去之时,栖湖之上,传来一声雷鸣。


  “轰隆——”


  雷光汇聚成一把巨大的长刀劈下,风景秀丽的水上庄园立时遭到天雷的蹂躏。


  “雷刀!是雷王!”秦旸微微扬眉,“他也盯上了神农尺。”


  比起弦主的假重伤,雷王是真正的遭受了重创,并且还身处敌国,遭人围剿难以返回大玄,他可以说是最迫切需要神农尺的人了。


  眼见雷电长刀落下,楼阁惨遭雷电轰掣,那小楼中的素衣女子白梦疏抬手一扬,一把墨绿长尺现于手掌,绽放翠绿光芒,护住自身和身后的才女纪梵兮。


  “轰——”


  楼阁在雷电长刀的劈击下倒塌,一道雄壮的身影降临在楼阁废墟上,对着废墟中的翠绿光团道:“交出神农尺,本座可饶你一条小命。”


  “雷王,你如今身受重伤,受诸多势力追杀,犹如丧家之犬。就你现在的形势,也敢招惹我神农教!”


  未等神农尺护身的圣女白梦疏回话,远远地,就传来万分强势的话语。


  紧接着,劲风席卷,一道身影拦在白梦疏二人身前,雪白披风猎猎作响,身着劲装的曼妙女子挺身而立,虽为女儿身,却也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神农教四岳堂的堂主月槐声。”


  雷王眼见此人出现,心知是只能强抢了,当即雷刀怒劈,雷光怒射,“春雷暴殛。”


  电光汇聚成刀劲,刀势霸道无比。但在这霸道之中,却是暗藏一丝虚弱,让刀势有点虚浮于表。


  这是雷王的伤势所致。他遭受弦主和司命合力重创,伤势一直未曾有所好转,也正是因此,他先前才劝白梦疏直接交出神农尺,因为现在的雷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要不然以雷王的霸道,动刀砍人抢神兵比动手的概率比几乎是一比零。


  “雷王和风后本可施展‘风雷转生法’互相疗伤,然而雷王并未完全降服雷刀,雷刀的霸道使得他的真气也是万分霸道。若是强行使用‘风雷转生法’,便是雷强风弱,风雷相击,双方伤势雪上加霜。所以雷王不得不寻求其他方法疗伤,这也是当初墨师妹决定放他一马的原因所在。”司命眼见雷王动手,道。


  若是雷王伤势痊愈,那么即便是诸多高手追杀,他也有不小希望返回大玄。这便是炼神武者的强大机动性,对于这等武者来说,来去如风只是基本操作。


  强大的机动性,加上顽强的生命力,这便是各国重视强大武者的根本原因。


  不过此时的雷王伤势未愈,乃是强撑着伤体出手,是以即便是有雷刀在手,月槐声也敢和他斗一斗。


  “雷王,你也接我一式雷攻。”


  只见月槐声真气暴动,体外同样出现雷光,一根雪白的中指点出,电芒激射,雷声轰鸣,“惊蛰。”


  “轰——”


  雷对雷,月槐声御使天地元气化为化出惊蛰雷音,虽是激射电芒,实际攻击却是在雷音之上。


  惊蛰一声雷,万物生发,这生机之雷正好与霸道的雷刀有着克制。这位四岳堂的堂主话说得嚣张,但动起手来却是透露出不低的战斗智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壮士断腕(加更)

  惊蛰雷音抗击雷刀,音波与刀劲碰撞,发出更为暴烈的声音。


  雷雷相,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


  神农尺即便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也不是能瞬间发挥作用的。雷王强行催动神农尺的能力压住伤势,如今遭遇伤势反弹,发作得更为剧烈。


  “交出神农尺。”


  秦旸双手抡动须弥山猛砸,狂暴的劲力打得雷刀都难以抵抗,险些脱手。


  即便是号称“神魔之兵”的雷刀,也是需要兵主驱动的,雷王还未完全降服雷刀,指望这柄神兵自动御敌,那是完全不可能。


  “夫君!”


  风后身影闪来,抬手引动“风神剑”,无数风劲穿刺而来,同时袖摆摇动,风劲充盈,以袖代伞,使用风魔盾抵挡攻击。


  “撕拉——”


  鼓动起来的大袖被须弥山强行砸破,布绸乱飞,露出风后一只肤若凝脂的手臂,同时,风劲穿刺秦旸之身,只闻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但无有一道“风神剑”刺透防御。


  同样有伤的风后,也无法发挥全盛实力,这对夫妇虽在当日造成弦主负伤,但现在的他们,却是全无当日的威风。


  眼看秦旸再度攻击,同时身周飞霜覆盖,雷王眼色一厉,再催真气舞动雷刀,“狂雷震九霄!”


  无数雷球随着九刀劈出,轰震四方,电光奔流,劲风席卷成一道龙卷风,带着电流扫荡四周。


  九刀斩出,一刀更比一道霸烈,断云石形成的须弥山都被几乎斩断。


  秦旸双掌夹在须弥山两侧,劲力暴动冲击雷刀,同时双脚扎根于大地,不为龙卷所动。


  “喝!”


  双臂暴起青筋,真气不断贯入须弥山中,弥补被斩断的裂口,将雷刀死死嵌在须弥山内。


  “嗞嗞嗞——”


  激烈的火花迸射,雷电在断云石内流窜,甚至窜入秦旸体内。秦旸只觉双手之间如有一条狂暴的巨龙在挣扎,沉闷的雷声不断轰向,震荡,整个断云石形成的须弥山都在晃荡。


  “镇压!”


  秦旸贯注拳意,狠狠镇压这动弹的雷刀,气血勃发,如烈日降临,让四周围的疾风都变得炽热。


  “罢了······”


  一声叹息从对面传来,只听雷王厉声道:“墨家秦旸,待本座伤愈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轰!”


  雷王再度引发雷刀内的电劲,雷电疾闪,在四周炸出无数雷球。


  他竟是舍弃雷刀,带着神农尺和风后直接离开。身后月槐声还欲再追,却见身边雷球炸裂,四周围尽成一片雷池。


  雷王知晓自己的伤势已经压不住,若是不及时疗伤,即便是有神农尺在手,也无法活命,但是能这样理智地舍弃雷刀换得一条生路,这决断却是叫人不得不惊讶,毕竟雷刀这等神兵不是谁都舍得放弃的。


  哪怕这种放弃在雷王眼中看来只是暂时。


  第一百九十五章 誉王

  雷王离开之后,雷刀失了兵主,又被雷王临走时强行况,这两个昏迷的伤号就是被余波殃及死在当场都不意外,可偏偏这两人就是毫发无损,白梦疏的伤势还稳定了下来。


  “神农教圣女皆是出自神农堂,功法最擅疗伤,能稳定伤势倒不奇怪。至于那位纪大才女,以她的才名和姿色,不知收到多少人觊觎,能安然无恙到今日,怀有武功也是不足为奇。”司命轻启红唇,道。


  “也是。”


  秦旸笑了笑,道:“眼下虽然没夺到神农尺,能获得雷刀也算是一件好事,只不过······”


  他目光逡巡四周,看着暮色下飞快靠近的一艘艘轻舟,“怕是有人不肯放我们走啊。”


  那一艘艘轻舟之上,赫然是一个个身穿鹰狼服的劲装汉子,且在远方,还有一艘游船缓缓靠近,船上之人,个个身着狼服,乃是靖武司专门司职追杀的天狼卫。


  在游船船首,面带胡狼面具的狼首望着远方两道白色身影,目光沉沉,仿佛恶狼盯上了猎物。


  靖武司,狼首。


  不过在狼首身边,还有一人,却是还站在狼首之前。只见此人头戴紫金冠,一身蟒袍,贵气不凡,其身周空气如水流般波动,真气澎湃,恍如实质。


  大夏虽以龙雀为图腾,但天子之衣依然是纹饰龙纹,蟒袍也不是寻常人能着的。能着蟒袍者,唯有皇室中人。


  眼下这人身着蟒袍,自然是天潢贵胄,且其还能站在狼首身前,地位高他一等,其身份在皇室之中也非一般。


  下一刻,狼首之言,揭晓了此人的身份。


  只听狼首不卑不亢,道:“誉王殿下,我靖武司奉命追杀雷王、风后,你却是觊觎神农教的至宝,刻意拖延靖武司的脚步,若是事后让雷王二人逃了,莫要怪臣参你一本。”


  原来,靖武司天狼卫早就盯上了雷王,天狼卫是最擅追杀的高手,在狼首带领下衔尾追击,死死不放。


  但在雷王和风后开始逃向临安郡方向之后,这位誉王殿下却是突然带人出现,制止了狼首的追杀。而其目的,不外乎就是神农教的至宝——神农尺。


  神农教实力惊人,即便是大夏朝廷也不敢轻易触动这个大派的逆鳞。墨家敢动,是因为墨家本身就是藏在暗中的势力,而且弦主还另有谋算,但大夏朝廷却是不可能像墨家那样藏在暗中不出来,这样的话这大夏天下还要不要了?

  但神农尺又太过诱人,这怎么办?

  于是乎,这位誉王殿下就想出了这么个借刀杀人的法子。让雷王去夺得神农尺,然后将雷王、风后一网成擒,这样神农尺和人,全都到手了。


  可惜想法虽好,却难防意外发生。


  雷王放弃了雷刀,直接抢了神农尺,一边恢复伤势一边和风后强行突围而去。而誉王却是不去追雷王,反倒盯上了得到雷刀的秦旸。


  誉王后玄哈哈一笑,道:“现如今诸皇子中无有一人可与皇兄为敌,太子那废物更是不行。狼首你便是去参本王一本,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岂能撼动本王分毫。去吧去吧,去参吧。反正本王现在只要拿到雷刀,再去斩了雷王,获得神农尺,其他的,本王不在乎。”


  第一百九十六章 闲庭信步

  誉王说得十分嚣张,他甚至懒得掩饰自己那位皇兄对储君之位的觊觎。


  听闻此话的狼首,却是对他无可奈何。


  十年了,自从十年前夏皇一战败给蒙帝,就一直避居深宫,不知作何,就连早朝都改成一月一次。


  而夏皇最让人看不懂的,便是他那养蛊的培养方式。为了培养最强最狠的储君,夏皇漠然坐视诸王互相攻讦,任由怀王,也就是三皇子做大。


  整整十年,夏皇懒政,使得朝中大臣都开始下注。就如靖武司的鹰首,他便下注誉王,为其犬马,为此不惜给誉王势力开后门。而他本人也是借誉王之力,在靖武司内自成一派。


  总而言之,现在大夏表面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是暗流汹涌,要不是大夏朝底子雄厚,现在已经要完了。


  毕竟这不是一家独大的国家,在大夏之外,还有大玄和云蒙虎视眈眈。


  “狼首,如今形势你也不是看不明白,你何不效仿鹰首,效忠于皇兄,皇兄早日抵定储君之位,这大夏也可早日安定下来不是?”誉王侧目看着狼首,邀请道。


  狼首闻言,低眉垂目,面容被面具遮盖,誉王也不知他此时神情如何。只听他还是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语气道:“靖武司唯效忠陛下,怀王殿下若是想要靖武司效忠,只需登上那至高的宝座便可。届时,莫说是臣,便是司首也要拜服在怀王殿下身前。”


  “狼首啊,”誉王微微咬牙,“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希望你以后对皇兄也是如此。”


  “只要怀王殿下能成未来之君,臣自然也会一如既往的忠心。”狼首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等怀王成了皇帝之后再说了。


  “哼,希望如此。”


  对于怀王登上皇位,誉王倒是毫不担心,在他看来,皇位已是他那位皇兄的囊中之物。这不只是因为如今的储君之争中怀王占据极大优势,也是因为他这些年来经营的势力。


  若是怀王没有足够的底气,誉王又怎会如此张狂?


  庄园之上,秦旸眼见诸多轻舟从湖上围来,道:“师姐认为我们是走还是留?”


  对于这些围上的靖武司之人,秦旸实际上并不太重视。到了炼神境界,人数优势已是被削弱到极致,就算要围杀,也得有足够分量的人合力才行。


  蚁多咬死象这个说法,对于炼神强者是没用的。群狼杀死老虎倒是有点说法。


  “离开吧,”司命语气淡然地道,“莫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之人上。”


  “也好。”秦旸道。


  靖武司对于现在的墨家来说,就是无关之人。墨家要钓的是那些不露面的敌人,靖武司反倒是次要的。


  尤其在先前和叶君封遭遇后,秦旸知晓了靖武司和暗中之敌没什么联系,那对靖武司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二人皆是脚步迈动,如平地漂移,从庄园上飞到湖面,足尖轻点湖面,登萍踏水,视围来的轻舟如无物。


  “放箭!”


  四周围来的轻舟上,弩箭飞射,但在靠近秦旸二人三丈内,便无声无息碎成了冰粉。


  靖武司的弩箭对付寻常武者还有用,对付炼神强者就捉襟见肘了。对付这等强者,实际上还是弓箭更有用。靠机括发射的弩箭虽然无需耗费真气和体力,但是上限受制,威力如何完全取决于材料,但能伤到炼神强者的材料皆是万分稀缺,有此材料制造神兵不是更好,何苦去造弩箭。


  反倒是看似费力不方便的弓箭上限极高,和武者的实力成正比。


  “水逝。”


  秦旸轻轻挥手,湖面下顿起波澜,水流汇聚成尖锥,将轻舟刺得千疮百孔。


  四周围的轻舟一艘艘沉没,秦旸和司命踏波行过,全然无视这些落汤鸡。时而有人从湖面底下潜游而来,试图攻击,但在他们出手之前,水流就直接冲入口鼻,顺着鼻腔进入大脑,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靖武司此来围剿,也不全是低级巡使,狼首亲自出动,所带之人皆是稷都总部出的精锐,接下来才是正菜。


  只见湖面突然爆起数团水花,七个天狼卫从水上跃起,真气急运,令得空气波动,每个人皆是炼气化神之境的武者,都到了中期,是意气并行,意动气便动的高手。


  七人齐齐合围斩击,用的是军中专门用于沙场的围杀方式,且七人联手如千锤百炼过一般,刀锋斩击几乎是无分先后,让七人之力皆在瞬间爆发。


  “嗡——”


  刀锋带起的劲风十分惨烈,恍如令人来到了沙场,见到两军交战的铁血兵煞。


  这七人,皆是真正经过沙场的悍卒。


  比起这七人,前面那些巡使都是送死试探的炮灰罢了。


  然而对于后面之人来说,这七人也是送死试探的炮灰。


  只见秦旸微微抬眉,那右眼对上右侧二人的眼睛,刹那间拳意爆发,二人只觉脑海一片空白,久经沙场的心志都难以抵抗此时的心神冲击。


  紧接着,秦旸脚步挪动,绕着司命转了个圈,拉出七道残影,每道残影都对应一人,伸出一掌。


  残影倏忽即逝,下一息未至,秦旸已是站回原地。


  七名天狼卫还保持着跃到半空下劈的动作,整个人好像时间停止一般,凝滞在空中。


  嘭!

  七声爆鸣如一声,七人无分先后,胸膛爆出一团血雾,左胸多出了个空洞,能从前胸看到后胸,特意护在心口的护心镜也是被击破,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从半空中直直坠落到水中。


  “这瞬间的爆发力,竟是连本王都看不清。”游船上的誉王深深皱眉。


  誉王自问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年仅三十多岁,就已经进入了炼神之境。虽然这有皇室王爷身份带来的帮助,但能够充分利用自身资源强大自己也是一种本事。


  “我们走。”


  秦旸和司命不再耽搁,直接运起轻功在湖面上飞跃,如蜻蜓点水般轻巧,白发轻扬,如谪仙般飘渺。


  “哪里走!五行大擒拿手!”


  海量真气汇聚成巨大的五色手掌,一掌压下,掌风将湖面压得凹陷三尺,形成大大的掌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刀龙之眼


  “是漕帮副帮主海无涯。”


  未曾司命多说,又有一阴寒气劲袭来。狼主犹如化作一缕青烟,倏忽间从游船来闪现到左近,阴寒真气在空中形成黑色寒冰,带着细碎冰流直击司命。


  “沧浪碎冰。”


  司命抬掌运气,纤纤玉手透明如水晶,湖水被寒劲引动,化成冰流漩涡,与狼首相撞。


  同时,秦旸体表再现金色气劲,整个人犹如一金人,“大金刚神力”加身,一掌上迎,金红掌罡对巨掌。


  “轰!”


  “哗啦啦——”


  气劲爆冲,冰雪冲击,司命和秦旸冲出飞霜和劲风,化作两道白影向着远方掠去。


  “给本王留下雷刀!”


  刀芒耀眼,如闪电划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嚣狂和霸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落向秦旸持刀的左臂。


  但比刀芒更耀眼的却是一双晶蓝的眸子,只见誉王的双眼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一片晶蓝,目光如刀,有着难以言喻的锋芒,一身强悍真气尽化刀气,一刀斩下,有着开山辟地之威。


  “想要刀?也得你有本事拿。”


  秦旸左臂倒提雷刀,整个人的气质突得变得张扬无比,挥刀横斩,自有一股霸气在身,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臂膀抵着刀背,刀锋和劈下的耀眼刀相击,刹那间——


  “轰隆!”


  先前还对秦旸还无反应的雷刀此时却是爆发出天书”中的“君王”一式变招为“霸王”,借自己了解的霸王项羽之势来却是不必告诉司命了。虽然现在和司命等人亲近,但秦旸心中却还是保持最基本的警惕。


  最信任的人就是最不可信任之人。


  秦旸一直记住这句话,也一直抱有警惕心。毕竟,他在杀死慕云星之后,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不过师姐,你方才的实力···嗯······”秦旸有点为难地道,“师姐是不是也受伤了。”


  说实话,司命方才的实力可是不像能和弦主联手重创雷王的样子。秦旸本以为她已经练出元神,有着崩山之能,但从方才的情况看来,这位司命师姐差不多也就‘阳神’而已。


  “若是让我有时间准备,我的确能发挥出和炼神后期相当的实力,”司命解释道,“但这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师姐的真正境界,还是在炼神中期。”


  若是让她提前汇集大量元气,那以司命的能力的确能够越境界发挥战力,否则司命也就只有炼神中期,战力和秦旸相当。


  这也是为何,她在之前应对狼首、海无量等人时无法以压倒性的实力击败对方的原因。


  “先前郡城大雪,也是师姐提前汇集元气的功劳了?”秦旸问道。


  一座郡城少说住有近十万口人,占地面积可想而知,弦主和司命联手的《天下有雪》让整个郡城积雪三尺,和雷王风后战斗的地方更是冰霜覆地,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了。


  现在看来,主要还是司命提前汇聚了海量元气的功劳。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侯

  “嗒嗒嗒······”


  遥遥地,就听见马蹄隆隆,从远方而来。


  秦旸和司命上了出高坡,远远望去,只见十余里外旌旗飘舞,身着黑甲的铁骑乘着战马,如一条黑色的河流,滚滚而来。


  单凭目力粗略估计,这支骑兵就有两千多人,为首的将领身着明光铠,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当二人目光看向此人时,他已是略有所觉,锐利的双眼直扫高坡。


  “是江南军的都督常云山,他带人来此,应当是奉先前那个皇室子弟的命令。”


  司命素手轻挥,元气在身前化作一道明镜,常云山的目光在明镜上一扫而过,对高坡上的人一无所觉。


  “先前最后出手的那人,身具大夏皇室的刀龙之眼,毫无疑问就是皇室子弟。且此人还能调动江南军来此,应当是当朝四位封王的皇子之一。”


  “刀龙之眼,难怪要来夺雷刀。”秦旸道。


  刀龙之眼,唯有身具刀龙血脉的刀者才会拥有,据说此眼乃刀之极致,拥有者可进窥刀道的最高境界。


  不过这个传言一直未曾被证实,这天下最强的刀客也不是大夏皇室之人。但拥有刀龙之眼的人对于刀道有极高悟性却是事实,且一旦开眼,功体直接暴涨三成。


  这三成,是基于拥有者的根基的三成。也就是说,不管你是练气武者还是炼神武者,亦或者是炼虚武者,开眼就可涨三成功体。


  这也是大夏皇室最大的依仗。


  当然,类似的依仗,其他二国皇室也有。就像大玄皇室的天子剑,云蒙皇族的狼王爪。


  雷刀若是被大夏皇室中激活刀龙之眼的人得到,那已经不能说是如虎添翼的,说是龙归大海都不夸张。


  “接下来······”


  秦旸想到神农尺落到雷王手中,也是有些头疼,“雷王若是伤愈,那就是元神有成,距离返虚只差一步的强者,他若硬要逃离,鲜少有人能挡他的路。看来,墨师姐布置的计划也得变一变了。”


  不过秦旸估计雷王就算要走,也会夺回雷刀再走,否则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雷刀,雷王,还有那个有刀龙之眼的王爷······’


  秦旸右手握紧雷刀,‘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成了这场风暴的风眼之一。’


  ························

  雷王和风后二人携着神农尺在山野间逃窜。


  得益于神农尺的医疗能力,他们二人的伤势也是有所好转。尽管依然还在奔逃,但功力却是一点一点地恢复起来。


  陡然,风后步履一顿,光溜溜的右臂舞动,树林中狂风大作,无形之剑穿林过树,在林中盘旋飞舞,势如疾风,斩下两颗人头。


  “靖武司的鹰犬,鼻子还真灵。”风后十分厌恶地皱起好看的眉头,寒声道。


  这一路来靖武司的追兵阴魂不散,先前雷王风后因为伤势影响,不欲轻易动手,现在有神农尺在手,就不需要顾忌了。


  轻易解决这两个卒子,风后也算是暂缓心头一口恶气,但在下一刻,她又冷起脸来。


  有一束相当令人厌恶的目光投注在风后的右臂上,甚至顺着白皙光滑的手臂,直直看向肩膀衣袖破裂处的里端。


  这种赤果果的眼神······

  “出来!”


  雷王以手代刀,雷火刀劲从不远处一道虚幻影子旁掠过,披着一颗大树,刀劲瞬间爆开,大树如遭雷击,燃起大火。


  “咳咳,自己人自己人。”


  虚幻影子见雷王还欲再劈,连忙现出身形,连连摆手。


  “果然是你,山侯。”风后左手按在右边肩膀上,以袖摆掩住雪白的肩膀和里面露出的一点衣带,看向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是十足的戒备。


  一袭青衫,手持折扇,看似一副翩翩公子的山侯以十分可惜的眼光看着那诱人的雪白被衣袖掩住,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道:“二位,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般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


  “哼。”


  回应他的,是雷王的冷哼还有风后欲要将其活剐的冰冷眼神。


  要不是此时在大夏,雷王风后已经出手了。


  这山侯,以往在大玄之时就喜欢寻花问柳,见到美色都迈不动腿,要不是他只是嘴上花花,恐怕现在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废话少说,你既然来了,就说明天宫那边也开始行动了,”风后冷冰冰地道,“说吧,这次有何人来支援?天君还是地母,亦或者是六扇门的叶长庚?”


  雷王风后失陷在大夏若干天,大玄那边也该着手营救了,此时山侯的到来,也代表着行动的开始。


  “让你们失望了,”山侯摊摊手,“大夏不是任人进出的勾栏,天君、地母那些个人真要是敢在大夏露面,怕是能来不能回。也就是鄙人实力低微,不会引起大夏那个老怪物的注意,才能过来。”


  说到这里,山侯画风一转,却是突然谄笑道:“当然,为了风后姐姐,此地便是刀山火海,鄙人也不吝于走一遭。”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支援了?”雷王道。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山侯打开折扇,拿扇面遮住下半张脸,双眼如狐狸般眯起,“若是二位想逃回大玄,以鄙人之能为,有五成把握做到。若是二位想留在大夏进行报复,鄙人也同样能在大夏给你们拉到援手。我们在大夏,也不是没有帮手的。”


  “那就去找援手。”


  雷王直接道:“雷刀必须回到本座手中,若是拿不回雷刀,本座就不回大玄。姓秦的那小子,本座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雷刀事关雷王未来,雷王绝对不会放弃。风后是夫唱妇随,也不会独自返回大玄。


  山侯“哗”的一下合拢折扇,道:“既然二位都这么决定了,那鄙人就去找一找昔日的那位盟友吧。也不知十年过去了,那位冥帝还承不承认和我方的关系,要是对方不承认,那还需鄙人多费点口舌才行。”


  山侯自信满满,对于请到援手毫不担忧。


  第一百九十九章 酒楼逢知己


  江南道,都江郡,郡城,闲客酒楼。


  兰陵生依靠在窗边,望着外边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蓦然发出一声哀叹。


  “唉~,为何逍遥快活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


  兰陵生现在很想哭,因为黑心老板周树人又叫他过来干活了。


  那个黑心老板,在将广陵郡闹了个天翻地覆,连广陵郡的靖武司衙门都炸成个大坑后,又传闻和神兵雷刀扯上了关系。


  据说,在临安郡栖湖之畔,黑心老板和一个大美人从雷王手中夺了雷刀,现在坐拥神兵,也不知受到多少人的觊觎。


  在最近的江湖之上,有三个焦点,一者,便是雷王、风后,这两位大玄来的不速之客是真正的敌国之人,但凡对大夏有一点归属感的,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第二者,便是墨家的弦主。现在弦主即是高绛雪这个消息已是被彻底实锤,本就被人称作“琴魔”的高绛雪,在广陵郡一战后,凶名更甚,名声也是更臭了。


  只因广陵郡那一战,弦主和司命一首《天下有雪》,也不知冻毙了多少无关之人。不知内情的江湖人士和普通百姓了解不到《天下有雪》是两个人弹奏的,他们将自己的恐惧和仇恨都倾泻到了弦主头上。


  至于第三者,便是黑心老板周树人了,比起他的真名,叫惯了的兰陵生还是喜欢喊“周树人”。


  闯丐帮大义分舵,屠杀丐帮弟子,在靖武司衙门爆炸后,和天宫之人在废墟上大战。现在又夺了雷刀,成为神兵的新主人。


  秦旸可谓是一举成名,现在说声“天下谁人不识君”也不算夸张。但问题是,这“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是实打实的恶名、骂名。


  秦旸出名了,连带着他的过去也受到无数人的关注,然后在天南道南山县境内山谷中的那一战也被披露了出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兰陵生······


  也出名了。


  现在江湖上的人提到秦旸,就会先提到墨家,再提到兰陵生。对于这位布阵分割靖武司人手,致使靖武司一位郡掌使、一位执事、数百巡使被秦旸各个击破的偷情盗,靖武司给予高度重视,光是悬赏花红就有白银万两,足以练到炼气化神后期的上乘内功心法一部。


  比起前面那三个焦点,兰陵生简直是最好捏的软柿子,不管是正是邪,现在都想着捡这软柿子捏一捏。


  万两白银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也就二三两,万两白银,足够一户三口之家用个五千年了。


  就算是每天花天酒地,万两白银也够一个人快活十年以上了。更别说除了万两白银之外,还有上乘内功心法一部了。


  “搞得我都想去自首了······”兰陵生低声嘀咕一声,靠在窗边继续装死。


  他说想自首,那是真心考虑过的。


  眼下这风声这么紧,兰陵生本来打算收拾行李跑回师门避避风头的,可没想到这种时刻,黑心老板周树人再度召唤,让他前来都江郡碰头。


  那一刻,兰陵生是真的想过要么一走了之,要么就去自首算了。


  因为他一看到秦旸的消息,就闻到了搞事情的气味。


  秦旸现在已是闯出了这么大的恶名,不想着找个地方避风头,还想着出去搞事情,这是要死啊。兰陵生估计自己要是跟着他搞完事情,名声绝对要更上一层楼,成为天下间的风云人物,也将受到无数人的追杀。


  因此在那一瞬间,兰陵生有过去自首的想法。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坑了靖武司这么多人,还是杀郡掌使的帮凶,进了靖武司会有什么待遇,那是可想而知。


  所以自首是绝对不能自首的,哪怕自己抹脖子,也绝对不自首。


  至于一走了之,同样也不在兰陵生的考虑范围之内。眼下至少还有秦旸代表的墨家庇护,要是一走了之,那是什么大腿都没了,就靠自己硬抗了。


  想到最后,兰陵生还是决定和黑心老板一条道走到黑,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回想自己的一番心路历程,兰陵生不由摊开手边书籍,直直盖在脸上,有种前途莫测的危机感。


  “这位兄台,兄台?”


  一只手推搡兰陵生的身子,兰陵生眼中寒光一闪,手指捏成兰花形,差点就要出手。


  “兄台,可否借一部说话?”那声音接着道。


  ‘好像不是要拿我人头去赚悬赏的,大概是我有点过度敏感了。’


  兰陵生心中自嘲笑笑,兰花指又悄悄松开,拿下脸上的书册,对着来人道:“这位仁兄,你有何贵干?”


  那说话之人一袭青衫,手持折扇,明明是微寒的早春,却是摇动折扇轻轻拂动发丝,看起来骚包得紧。


  只见这位骚包的仁兄微微侧头靠近兰陵生,折扇打开遮着另一侧脸,鬼鬼祟祟地道:“兄台,你手上的著作可还有剩余,可否借鄙人一部?”


  说着,这位仁兄一顿挤眉弄眼,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渴望。


  “著作?”


  兰陵生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手上的书《绝世宾少》,在短暂的恍惚之后,脸上露出看到同道中人的笑容。


  “这位仁兄也喜欢看这书?”兰陵生一脸惊喜。


  “鄙人是兰陵笑笑生的忠实读者,上本书《绝色先生白洁》,便让鄙人手不释卷,每每想起,都要重读一番,惊闻最近兰陵笑笑生再出著作,鄙人有心购买,却因书店存货不够而与这佳作失之交臂,今日惊见兄台手上有此物,不知可否借鄙人纂抄一份。”


  青衫公子说着,便是拱手行礼,态度诚恳至极。


  “好说好说,你只要你是兰陵笑笑生的书迷,便是在下异父异母的兄弟。兄台,请!”


  好不容易遇到个书迷,还光明正大表明喜欢自己的书,兰陵生对其好感瞬间上升到知己的地步。


  “既是书迷,那在下这本书,便送予兄台吧。”


  “这······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二人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


  第二百章 留阳河边

  当秦旸来到酒楼之时,兰陵生还是一副摇头晃脑,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坐到兰陵生对面,微笑道:“看到你这副快活劲,我也不需要担心接下来你会撂担子了了。”


  “快活?”


  兰陵生立马拉长了脸,“在下一点都不快活。”


  难得遇到书迷,一时忘我,却是忘了自己现在正踩在悬崖边上,一不留神就要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了。


  快活?怎么可能快活!


  “新书出版,遇到一个书友多聊几句罢了。”说着,兰陵生又是取出一本书册,道,“周兄你要不要看看?”


  “又出书了?”秦旸笑道,“看看也行。”


  怎么说也是前世身经百战的人,他倒要看看这异世界的娱乐文化如何。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接过书册,真要翻开看看,却突然皱起眉头来。


  “嗯?”


  一股阳和之气突然炸开,早春的微寒空气霎时转暖,四周为一片暖和。


  秦旸将刚翻开一半的书页合上,对着不明所以的兰陵生问道:“你方才是和谁遇上了?”


  “一个书友,”兰陵生面色凝重起来,“他有问题?”


  “大问题。”


  秦旸指着兰陵生的衣袖道:“他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有一股无形之气留在你身上,并且这股气还会自动传到和你接触过的人身上。”


  那人的手脚做的极为隐蔽,简直可以说是无形无迹,要不是这股气传到清羽身上摇摆。


  “可惜鄙人有要事在身,却是不能江南水乡的鱼水之情了。”


  山侯啧啧摇头,“而且这地方阴气阵阵,谁也说不清自己上的是人,还是鬼。你说是吧······”


  山侯缓缓回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阴无伤。”


  在他身后,一道裹着黑色斗篷,身上带着湿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明明此时还是午后,当此人出现之时,一股淡淡的寒意和湿气弥漫,仿佛回到了黎明前湿气最重的那一刻。


  听到山侯叫出自己的名字,这道身影微微抬头,斗篷兜帽下,露出死白色的下巴。


  “山侯,”


  斗篷底下,仿佛有一双死寂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青衫公子,只听阴无伤以沙哑的嗓音道:“我与你天宫已是脱离了关系,和你也是没什么好谈的。你最好从哪来回哪去,否则阴无伤倒是不介意拿山部之主的人头去和靖武司做点交易。”


  “阴师兄这话却是说错了,”山侯卷起书册,轻轻击着掌心,“师兄是否脱离天宫,鄙人说了不算,师兄说了也不算,唯有国师说了,才算。只要国师一天不说将师兄逐出天宫,师兄就还是天宫的人,遵的,也是天宫的令。”


  “还有,阴师兄你说拿鄙人的人头去和靖武司做交易,这句话,却是有点胡吹大气的成分了,鄙人这颗六阳魁首就在这里,阴师兄若能取之,便送予阴师兄又如何。”


  话音未落,阴风乍起,丝丝水雾从阴无伤身上溢出,似缓实疾,倏忽间便将四周围笼罩在蒙蒙雾气之中。


  “山侯,你说要将命送予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阴无伤的身影融入雾中,难见痕迹,四周围的一切都在雾气之中朦胧,就连不远处的船只,留阳河旁的行人,都被重重迷雾掩盖。


  仅仅是数息时间,山侯便似来到了另一处天地,四周所见,皆是蒙蒙白雾。


  第二百零一章 幽冥教(加更)


  ps:为书友玄-牝的万赏加更。


  “玄冥鬼雾,”


  山侯看着这浓浓雾气,道:“十年过去了,阴师兄你这手‘玄冥鬼雾’是越发阴狠了,看来师兄在幽冥教中收获匪浅啊。”


  这“玄冥鬼雾”,乃是将“周流水劲”化为丝丝雾气,升腾弥漫,萦绕四野。雾气中含有水毒,常人稍微沾染些许,就将化为不死不活的水鬼,成为阴无伤所驱使的傀儡。


  阴无伤出自天宫水部,二十年前便已经是一方高手,其后进阶炼神,距离水部之主仅有一步之遥,若非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如今的水部之主便是阴无伤了。


  十年前,阴无伤进入幽冥教,就此和天宫断了联系,山侯也是从现在的“玄冥鬼雾”才看出阴无伤进步非同小可。真要是被这“玄冥鬼雾”侵入体内,即便他山侯也是炼神武者,也是非死即伤。


  “哎呀呀,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面对铺展开的‘玄冥鬼雾’,还真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可惜阴师兄却是遇上了鄙人。”


  山侯跟个话痨似的,拿着书册拍打着掌心,任由雾气笼罩而来,还是在那喋喋不休。


  直到第一缕雾气碰触到山侯的衣袖,他才终于出手。


  “溶,物生为一,合为一,求其中也。”


  山侯拿着那卷起的《绝世宾少》,在身前连连画出数个卦象,真气充盈,元气扩散,那数个卦象绕体飞舞,向着四方发出莹白的光芒。


  那蒙蒙白雾一遇到这光芒,便化为水珠,从空中落下,散落一地水光。


  雾消失了,四周的景象再度现于山侯眼中,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带来丝丝暖意。


  “可惜啊可惜,”山侯继续拍打着书册,道,“若是阴师兄想和鄙人比划拳脚,鄙人还真有点吃不消,但要是和鄙人玩这些神神道道的,鄙人却是无比欢迎。”


  山侯可说是山部的异类了。“周流山劲”可使身体如磐石,有着金刚不坏之坚,但凡山部中人,皆是实打实的糙汉子,臂上能跑马的铁血真男人,唯独这山侯,却是尚使术法,“周流山劲”在他身上,也就只剩下抗揍一个功能了。


  “山侯,你以为我就只会‘玄冥鬼雾’吗?”


  阴无伤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留阳河边湿气大盛,但叫人感到稀奇的是,就算这边又是迷雾又是水气升腾,河内船只还是无甚动静,那站在河边赏景的人也如瞎子一般,对此处的动静熟视无睹。


  山侯眼角余光扫过岸边泊船,那靠岸的船只虽是静静悄悄,但他却是感到有一双双幽深的眼睛从船内悄悄探出,看向自己。


  阴森气息渐渐加重,不只是泊船,便是连岸边都不知何时聚了一群人,所有人都以不带生气的目光看向山侯,那情景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能够在江南道的首府布下这般人马,幽冥教的手笔还真是叫鄙人大开眼界啊。”山侯不慌不忙地道。


  江南道是大夏最繁华的地界之一,也是大夏排名第二的钱仓粮仓,每年都江南道手上的赋税就足以支撑大夏国库一般消耗了。


  这样重要的地界,其首府之内却是藏了这么多的幽冥教中人,这手笔确实骇然听闻。


  “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鄙人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山侯极为浮夸地大喊大叫,那拙劣的演技让四周围的阴森气息更甚。


  “够了。”


  一艘渔船之中,传来一声呼喝。紧接着,一个身着麻衣,背上挂着个大斗笠的老者从船内走出,一双老眼微眯,被褶子夹成一条缝,佝偻着腰,以有气无力的声音道:“山侯,上船吧,郁垒神主已经应允见你了。”


  “早说嘛,这样鄙人也不必和多年不见的阴师兄动粗了。”


  山侯将书册卷起,塞在腰带内侧,拔出折扇打开,轻轻扇动,一摇一摆地上了老者那艘渔船,“摆渡人,请开船吧。”


  “散了吧。”被唤作“摆渡人”的老者有气无力地说着,撑起长篙,将小小渔船推离岸边。


  山侯便站在船尾,摇动折扇,向着岸上的阴无伤含笑点头,似是在告别,又似在讥嘲。


  “嗯?”


  渔船渐渐划动,船上的山侯却是突然面色微动,‘有趣,竟然这么快就将鄙人的信息卦气给除掉了。是谁?弦主,那个白发女子,亦或者是秦旸?当真是有趣。’


  山侯以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乍开乍和的冷凝眼瞳。


  ‘鄙人有预感,之后的事情发展,肯定很精彩。’


  在渔船渐渐远去之后,岸上聚起的行人悄悄散去,那看风景的人也是有说有笑起来。


  河面上,有渔夫在船上煲起鱼汤,阵阵香气从乌篷内飘出。游船画舫各自驶离,载着游人船客们或是向城内驶去,或是顺着河道往下,离开郡城。


  一切,都十分和谐、祥和,好似方才那一幕阴气森森的场景从未出现过一般。


  便是岸边的阴无伤,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就如他来时一样,来去无踪。


  ························

  郡城中,正在河边行走的秦旸突然停住脚步,“有阴气!”


  “阴气?”兰陵生四处扫视观察,“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阴气?”


  “错不了。”


  秦旸轻轻按住背后匣子的末端,“不止是我感觉到了,它也感觉到了。”


  他背后的匣子中,装的正是那夺自雷王的雷刀,方才,雷刀有那么一瞬间的跳动。雷霆乃是天罚之器,对于阴气最是敏感。


  若是单一的雷刀或秦旸有感,那还能说是意外,但两者都有所感,那就不能忽视了。


  “午后阳光直射,街上阴气难存,即便是阴影处,也不一定能存在真正的阴气,所以那让我感应到阴气的地点是······”


  秦旸转头,看向身侧这条河道遍及大半个郡城的留阳河,“水面下。”


  阳光难以找到水面之下,在清凉的河水深处,是若隐若现的阴森之气。


  “看来这郡城也是不简单啊。”


  第二百零二章 幽峡一线天(求月票订阅)


  从留阳河往下游驶去,中途转入汉江支流,直过白陵峡、通渠峡。


  摆渡人的渔船如箭一般在河流上飞窜,最后进入越见狭小的峡谷之中。


  此时,河道两岸的岩壁越发高耸,上方的裂口处的光亮也是越发遥远。四周围的亮度越来越低,渐渐的,那顶端所见之天空如一线,渔船就如同进入地狱的渡船,载着山侯深入阴暗地府。


  “天上地下,分层而存。下为阴,上为阳,下汲阴死,上参阳生。”


  山侯轻摇折扇,面带惊叹,“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鄙人还是忍不住赞叹选址之人的眼光。此地的地势之奇,造化之妙,着实令人惊叹。”


  幽冥教给外人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死气森森,像死人多过像活人,就如眼下这通往幽冥教河道,环境阴森,暗流汹涌,等闲之人若是不慎驶入这条河道,那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这条河道,就似通往地府的忘川之河一般,带来深深的死亡和绝望。


  但山侯却是能看出,此地之地势乃是阴阳分层,生死两隔之局,下方死气越深,上方生气就越盛,在那一线天之下,是幽冥地府,但在一线天之上,却是人间仙境。


  而连通地府和仙境的······


  ‘就是此树。’


  山侯望向河道尽头,在那里,有一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冠直耸天际。它就好似神话传说中的建木一般,下通九幽,上及九天。


  阴阳生死之气被这颗参天大树一并汲取,难以揣测的造化在树中酝酿。


  ‘十年前,鄙人第一次来此地,那时这树虽高,却也还没高到这般地步,它汲取阴阳生死之气主要靠的还是树根和藤蔓,而现在······’


  山侯眼帘低垂,不使目中惊色露于外,只是手上折扇摇动频率却是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十年时间,对着这颗树却像是千年万年一般,原本的几十丈高整整长了十倍都不知,观这高度,千丈都有了吧。


  至于那树躯,就更别说了,河道尽头的宽阔之地尽数被暗绿树躯阻塞,地上那巍峨的宫殿,在这参天大树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幽冥教之人总是说总坛非是在此,也许在过去,幽冥教总坛不在此处,但现在,此处就算不是总坛,也比总坛更为重要了吧。’


  山侯心知这处地势有多奇特,恐怕数遍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出这等生死分层,阴阳两隔之地了,幽冥教这十年来的精力都放在此处,现在这处地界比之那总坛,也不知重要了多少倍。


  “咚。”


  渔船靠岸,发出一声沉响,摆渡人一双老眼微微睁开,看向那寂静无声的宫殿群,道:“进去吧,你该是认识路的。”


  “有劳摆渡人了。”山侯彬彬有礼地道。


  这摆渡人看似只是个撑船的,实际上在幽冥教中的地位比阴无伤还要高,当然,实力也是如此。


  山侯敢对阴无伤阴阳怪气的,对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子可不敢如此。


  上了岸,山侯直接沿着黑石台阶往上,走到宫殿群前的广场上。


  叫人惊奇的是,即便是山侯这外人到此,此地依然未曾出现一丝活人的气息,偌大的广场上唯有两列阴兵雕像站立在主道两侧,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山侯沿着阴兵雕像相对的主道上前进,直直走到第一座宫殿之前。


  “山侯。”


  高冠博带,身披阴阳袍的郁垒陡然出现在宫殿之前,“你来此,是有何求?”


  “不请鄙人进去坐坐吗?”山侯含笑道,“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郁垒神主。”


  这幽冥教的宫殿可是神秘得紧啊,当初山侯也是这样被拦在外边,寸步不得进宫,今日他想试试入宫一探,结果还是被拦在宫殿之前。


  “宫殿之中有什么呢?是否你们幽冥教那位从不现身的教主就在其中呢?”山侯颇为好奇地问道。


  郁垒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如果想把命留在这里,那就进去吧。”


  说着,他还让出了道路。


  “哈哈,开玩笑的,”山侯连连摆手,“鄙人还没活够,岂会想留命于此,郁垒神主也真是没点情趣,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山侯脸色严肃起来,“郁垒神主也当知晓我天宫雷王和风后失陷在大玄,今日,鄙人就是来向贵方求援的。”


  “有你山侯在,雷王、风后想在大夏逃回去还不轻松?”郁垒淡淡道。


  这位山部之主正面交锋也许就只有一个挨揍值得称道,但若论其他旁门左道、术法秘术,却是极少有人能比他更难缠。


  有山侯来操作,即便是重伤的雷王、风后都有可能逃出生天,更别说现在传闻雷王夺走了神农尺。


  “哈哈,要是光返回大玄,鄙人还是有点法子的,但雷王那家伙的雷刀还在大夏,拿不到雷刀,他是怎么都不肯走人啊。”山侯道。


  “说得没错,”郁垒点头,“但与幽冥教何干?与本座何干?”


  你山侯空口白话就想幽冥教给你们当打手,想得倒是挺美。


  “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盟友,守望相助那是应该的。”山侯搓搓手,一脸笑容道。


  然而他的笑容并没有什么用,郁垒一脸不为所动,连回话的意思都没有。


  盟友之说,有点过头了,双方也就十年前合作过一次,之后就分道扬镳了。甚至幽冥教还挖了一下墙角,把曾经的水部第二高手阴无伤给挖到了幽冥教。


  况且对于幽冥教这样的邪道门派来说,盟友又值几个钱,一切还得靠利益说话。


  山侯说了半天,见郁垒还是不为所动,砸吧两下嘴,无奈道:“好吧好吧,鄙人出底牌了,只要肯出手相助,我方便送幽冥教一个消息,一个你们一直渴求的消息。”


  “哦?”郁垒伸手道,“说。”


  “幽冥教一直想要的,是一个物品,一个人。物是药方,这药方被你们认定在五毒教,所以这些年,你们收敛声息,一直在西蜀道暗中活动。而那个人的下落,鄙人却是知情。”


  山侯轻摇折扇,一脸从容。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山侯。”郁垒深深看着山侯。


  “哪里哪里,都是国师慧眼如炬,神机妙算,山侯不敢居功。”山侯微笑道。


  “萧冕······”


  郁垒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道:“本座会让百鬼堂和千尸堂相助你等。不过无论成败,你都得将那个人的消息告知于本座,否则幽冥教,不吝于与大玄为敌。


  十年前,本教在大夏大军之中下尸毒,毒死十万精锐,十年后的今天,本教也不介意让大玄的百姓尝尝这手段。”


  “郁垒神主说笑了,诚信乃是合作的基础,我方是绝不会失信的。”山侯笑道。


  他还真没打算失信,因为他知道,郁垒所说非是危言恐吓,是真正做的出来的。人命对于幽冥教来说,并不值钱,这些人都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


  十年前,要不是幽冥教毒死了那十万精锐,大夏也不会兵败如山倒,败得那么惨,连关内道都割出去了。


  “那便去吧。”


  郁垒拂袖转身,渐渐消失在宫殿之中。


  第二百零三章 空中飞过

  “扑棱棱——”


  白色的信鸽从远方飞来,落在树林边的少年手上。秦旸取出信鸽脚上的信件,将其放飞后,打开观之,“雷王他们往天南道逃遁了?”


  “天南道山岳众多,倒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当初秦旸就是在深山中藏了几个月才出来,雷王和风后现在往山中一躲,还真不好找到。


  而且,自从三日前夺得神农尺之后,雷王和风后的实力开始渐渐恢复,还疑似得了他人相助,现在行踪是越来越不好捕捉了。


  据秦旸所知,大夏靖武司已是派出诸多寻踪高手,却还是让雷王和风后的行踪越来越模糊。


  “据墨家弟子的探查来看,有人在雷王二人的逃跑路线上布置迷阵干扰追踪之人,让追踪难度大大提高。”


  秦旸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兰陵生,“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排除法阵的干扰,助我找到雷王。”


  “找到雷王做什么?去给他送菜吗?”


  兰陵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雷王获得了神农尺,这三天下来就算伤势未曾痊愈也恢复大半了,周兄你虽然也是炼神之境的武者,但比起雷王,你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我可不想陪着你去送死。”


  “你又何时见过我找死,我的命可比你珍贵多了。”秦旸笑道。


  见兰陵生还欲再说,他干脆一只手抓住兰陵生的肩膀,道:“废话少说,我们走。”


  “木鸢。”


  紫檀木所制的机关大鸟低空飞过,秦旸抓着兰陵生腾身一跃,落到木鸢背上,被其载着一路往天南道飞去。


  ························

  “隆隆隆——”


  马蹄声隆隆,两千铁骑沿着山间的官道向天南道进发。


  这是江南军都督常云山率领的两千铁骑,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追击在天南道现踪的雷王和风后。


  “誉王殿下,靖武司天狼卫回报,已确认雷王二人藏在天南道深山中,目前狼首已经提前过去追捕。”


  骑兵群中,江南军都督向身边并驾齐驱的誉王道:“臣已发信鹰调兵前来,不出三日,万名精兵便将从江南道赶来镇压局势,预防墨家乱党趁机作乱。”


  “很好,”誉王道,“墨家弦主身受重伤,急需神农尺治疗伤势,拿到神农尺,就不愁墨家中人不上钩。常都督,快马加鞭,本王要在今日日落之前,抵达天南道临江郡。”


  这三日来,誉王其实更倾向于追捕秦旸的踪迹,毕竟雷刀是在秦旸手上。可是比起无根浮萍的大玄之人,墨家在大夏扎根多年,那是四处皆有墨家门徒,想要单凭搜查就找出秦旸,那是痴人说梦。


  不过也就是在誉王一无所获之时,天狼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天南道发现墨家弟子的踪影,誉王这才明白,找到墨家中人的最好方法,其实就是追击雷王。


  墨家弦主需要神农尺疗伤,墨家也许比靖武司和誉王,更着急找到雷王,夺得神农尺,只要夺得神农尺,便能让墨家自动上钩。


  正想着,一道黑影正好从誉王头顶上空掠过,巨大的影子将誉王连带着坐骑都盖了一瞬,让誉王第一时间抬起头来。


  那是什么?

  是鸟?是机关兽?不,是秦旸!

  誉王直接忽略过巨大的机关兽,直直盯住上面飘扬的白发,还有那道背着刀匣的身影。


  “是秦旸!”


  誉王高声大喝:“给本王放箭!放箭!谁能射下秦旸的坐骑,本王赏黄金百两,官升一级。”


  誉王的眼珠都快红了,那是眼红的。


  唯有失去才知道珍惜,这三天来,他每每想到自己和雷刀失之交臂,都感到无比的痛心。要是不那么贪心就好了,要是不贪神农尺,直接追上去强夺雷刀,说不定现在刀就在自己手上了。


  秦旸能逼得雷王弃刀,难道我誉王后玄就不行?

  反正这三日来,誉王是追悔莫及,现在,机会来了。


  “嗖嗖······”


  破空声不绝,利箭如雨般像空中疾射。


  “周兄,箭来了!”


  望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利箭,兰陵生下意识地大喊。


  他才是炼气化神前期,面对这箭雨可是难吃得消。而且座下的木鸢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造,但一旦被箭支卡到某个关节,那就免不了坠机的下场。


  想想落地后面对那黑压压的铁骑,还有两个炼神高手,兰陵生就不由感觉前途无亮。


  “慌什么。”


  秦旸哈哈一笑,双手花园,真气形成气罩撑开,将整只木鸢都包在其中。


  “叮叮叮叮······”


  撞击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却难触动气罩分毫。木鸢在空中飞行,秦旸站在木鸢背上面朝后喊道:“誉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最近好吗?”


  “我说周兄,你触怒他干嘛?快逃啊。”兰陵生叫道。


  “别急,马上就走。”秦旸笑道。


  下方,誉王一双眼珠子化为晶蓝,刀龙之言开启,功体暴涨,“给本王死!”


  誉王双脚一蹬,狂猛的劲力将座下战马震得四分五裂,身子腾空,手中宝刀怒劈天空,巨大的刀芒纵贯天地。


  “太热情了,誉王殿下。”


  秦旸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直迎刀芒,三颗断云石在手掌上滴溜溜地打转,当碰到刀芒的那一瞬间,小小的晶石瞬间膨胀。


  吸收,变大,断云石在抵抗并吸收刀芒上的真气,并将其化作自身能量增殖体积。


  誉王的刀芒虽强,但在三颗断云石的汲取下,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不一会儿,硕大的刀芒都变得微不可见。


  不过也就在这刀芒即将消失的刹那,秦旸心中突生警觉,一把捏碎刀芒,“神物任化。”


  断云石化作一双手爪,戴在手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噼啪巨响,一只巨大的长箭破开气罩,直取秦旸胸膛。


  “锵——”


  双爪扣住巨箭,断云石所化的爪子自动延展出小而细密的锯齿,死死扣住巨箭的箭杆,摩擦出无数木屑。


  “呲呲······”


  巨箭努力前冲,却还是难以抵抗扣住它的巨力,最终,在离秦旸胸膛一指处停住了去势。


  第二百零四章 上钩

  “呼——”


  木鸢升空,远离箭雨。


  秦旸居高临下,手握巨箭,双眼往下一望,一眼就对上了一双晶蓝色的刀龙之眼,看到了一手还保持着扬弓姿势的江南都督。


  “江南军都督,常云山。”


  秦旸看着那个缓缓收弓的将军,“倒是没想到这位常都督还尚射艺。”


  一瞬间击破气罩,直取要害,无论是射艺还是功力,都非等闲。秦旸发现自己过于关注誉王,反倒是忽略了这位执掌一军的都督。


  “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真气注入,木鸢飞行速度加快,在疾风之中,秦旸二人飞入群山之内。


  下方,由于道路限制,落地的誉王之能无奈看着对方远去。他倒是很想以轻功翻山越岭去追,然而通过方才的试探,誉王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帮手,自己很难和秦旸交手。


  即便是追上了,最终也无法夺回雷刀,甚至可能让自己丧命在秦旸手上,所以誉王只能放弃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


  两千铁骑缓缓停下,常云山翻身下马,抱拳道:“恕臣无能,未能将那只机关鸟击下。”


  “常都督何罪之有,”誉王平下心中怒火,晶蓝色的刀龙之眼关闭,扯出笑容,道,“贼人武功高强,本王亦是无法奈其何,若常都督这也算是无能,那本王岂不是无能至极?”


  他半开玩笑的说着,心中怒火也是缓缓消去。


  尽管行事霸道,但誉王并不是受不得挫折之人,从小的环境更是给他带来了不错的养气功夫,使得誉王并未因自己的无能而迁怒常云山。


  “本王先前所料没错,墨家弦主高绛雪果真是伤重难愈,以致于在确定雷王二人的行踪之后,火速让秦旸前来追踪。这是个铲除墨家的好机会啊。”


  誉王盘算着说道,“神农尺所在,便是秦旸必至之处,本王只要拿下雷王和秦旸,再不济,也能夺得雷刀和神农尺,若是能获得墨家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呖——”


  也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鸣,只见一只信鹰从空中急掠而下,低空盘旋一圈之后,停在誉王的肩甲上。


  “金翎鹰?是鹰首的信。”


  誉王立马取信细看,“哈哈,好,没想到连弦主也在往天南道赶来,这真是天助本王也。”


  这只鹰首专属的信鹰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追踪弦主的鹰首发现,弦主的踪迹也似乎往天南道而来。那个夏墨之首可能是伤势真的刻不容缓,也可能是即便负伤也要斩杀雷王,总而言之,她十有八九也往天南道来了。


  这也就是说,即将要捕捉的猎物不止是秦旸,还有那位夏墨之首。


  “常都督,再派人传令,调两万精兵来,且令江南军随时整装待发,等候命令。”


  誉王的双眼似有火焰在燃烧,刀龙之眼不自觉地开启,“这一回,就算是用命耗,用尸体来填,也要把墨家的弦主给本王耗死在天南道。”


  只要解决了弦主,墨家就将群龙无首,这个给朝廷制造了诸多麻烦的组织,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还有夏皇都头疼不已的组织,也许即将迎来终结的开端。


  到时候,不管是誉王还是常云山,都将获得最大的汇报。誉王那位三皇兄······

  呸,谁还管他啊,誉王觉得自己去当储君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誉王嘴角的笑容更为灿烂。


  杀死弦主,绝对是自己这一生出了投胎以外最大的机遇。


  “臣,遵命。”常云山也是知晓此中意义,大声回道。


  ························

  木鸢在天空翱翔。


  在其背上,兰陵生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道:“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挑拨一国王爷,还是风头最盛的怀王胞弟,你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身为怀王的胞弟,也是其最大的爪牙,誉王的名声即便是兰陵生这个只知道偷香窃玉的家伙也听说过。


  嚣张、跋扈,偏偏又有不笨的脑子以及不俗的实力,再加上当朝王爷的身份,这让誉王一旦真心想要对付某人,那人基本是在劫难逃。


  兰陵生倒是不认为秦旸在劫难逃,但他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却不一定逃得过誉王的报复。


  “若是不在誉王面前露一面,又怎能引得他上钩呢。”秦旸道。


  刻意在誉王面前露面,就是要让他知道神农尺对自己、对墨家的重要性,引得大鱼上钩。


  誉王是其中的大鱼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鱼,秦旸主要还是通过誉王的动向让其他人知晓,秦旸在这里,墨家在这里。


  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铲除弦主和墨家的最好时机,让大鱼们纷纷跃出水面。


  “既然是要引誉王上钩······”


  兰陵生阴恻恻地道:“那这条大鱼上钩之后要不要······咔嚓了。”


  说着,他的手掌成刀在脖子前抹了下。


  “你倒是胆大,连个王爷都想着下杀手。”秦旸诧异道。


  这兰陵生平日里贪生怕死的,没想到今日却是这般胆大包天,连誉王都想着下杀手。这不像那个只知道美色的偷情盗啊。


  “不是我胆大,是誉王心眼小,”兰陵生郁闷道,“这家伙的心眼小是出来名的。我今日站在这木鸢上,就已经受到他记恨了。一旦让他活着回去,我今后岂会有安生日子过。”


  背上通缉也就罢了,要是再被一个实权王爷惦记着,那兰陵生怕自己以后连青楼都不敢去了。


  人生若是没点美色调剂,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兰陵生恶向胆边生,就想着能不能让誉王死在这里。


  “反正你们墨家也是要和誉王还有朝廷作对,要不你就收了他的性命呗。”兰陵生惦着脸恳求道。


  “这心眼小的家伙要是死了,上次你要的《奇门五术》,我就送你了。”


  “这么大方?”秦旸也是惊了,那可是兰陵生的师门秘术集合,上次他想拿来参考参考,对方还不肯来着。


  “反正是被你拖下泥潭了,你这条大腿要是没了,我也没好下场。既然如此,这些身外之物送了就送了吧。”兰陵生十分光棍地道。


  反正这也是师门之物,崽卖爷田心不疼。


  第二百零五章 连山易(求月票订阅)

  深山之内,密林之前。


  秦旸和兰陵生在一座山岳的半山腰落下,道:“先前墨家弟子所找到的痕迹,便在此地。”


  “他们发现,一旦进入这处树林之内,便如入迷阵,所见之景变化无端,眼见是树林,转瞬间便是悬崖。最后,是一个墨家弟子从悬崖摔下侥幸未死,脱离了树林,方才有机会生还。至于其他人,再也未曾从树林中出来过。”


  眼前这片树林看似普通,实则就如迷宫一般,走进去就再难走出。


  “墨家是擅长机关造物的学派,墨家弟子一般出门都携带指南针等东西以备不测。他们失陷在树林中,可能是有人用了和我上次布阵一样的把戏。”兰陵生沉吟道。


  对付指南针,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布置干扰电磁,就像上次在山岭中布阵埋下的雷击石一般,这种无形的波动不只能干扰指南针的运作,甚至还能阻碍武者的神识。


  兰陵生接着想了想,道:“具体详情,还得入阵一试才知,你和我一同入阵,以你的实力,即便我无法破阵,也能强行突破。”


  阵法的玄妙建立在布阵之人的阵道造诣上,强度却是取决于布阵的材料。只要实力达到一定水平,那么即便是无法破解阵法,也可直接摧毁阵基,将阵法强行攻破。


  至于如何找出阵基,简单,把能看到的东西全数摧毁,那么阵基基本就没了。


  “入阵。”


  二人齐齐进入树林之中,只觉四周景象一处天旋地转,再回头,已是处于一片密林之中,来路被一片迷雾笼罩,难以看透。


  “这迷阵有点东西啊!”


  兰陵生倒步后退,试着从来路返回,结果退着退着,就从秦旸前面退到了他身边。


  “我竟是完全感觉不到阵势变幻,当真神奇。”


  他啧啧称奇,在附近左走右逛,走着走着,却是不自觉地越走越远。


  而在秦旸眼中,却是看到兰陵生的声音忽闪忽现,上一刻在左,下一刻在右。这迷阵的变化手段连秦旸的眼睛都能瞒过,若非他的拳意一直锁定兰陵生,恐怕连他什么时候走丢了也不知道。


  眼见兰陵生越走越远,秦旸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其扯回来。


  “这迷阵之中确实有干扰感知的波动,只是这波动,竟是弥漫整片树林,而非由某个或几个源点扩散。”秦旸拉回兰陵生之后,微微闭目感知,道。


  光是这一点,就比兰陵生的造诣要强多了。兰陵生想要如此,还需要依靠雷击石,而布下此阵之人,却是能单凭这些自然之物布出此阵。


  这迷阵的干扰能力足以叫炼神以下的武者摸不着头脑,入阵之后,饶是你实力过人,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弥漫整片树林?”兰陵生疾声问道,“周兄,可曾感知到那无形波动源自何方?”


  “无法辨别,”秦旸保持着闭目状态,摇头道,“仿佛这种波动原本就存在于此一般。”


  “不,不是仿佛。”


  兰陵生道:“若是在下所猜没错的话,这应当是引用了山岳本身的地磁之能,这本就是山之力,自然是存在于此的。这布阵手段,是光卦的变相利用,乃是变换光影,欺骗视觉为主,干扰其他感知能力为辅的迷阵。”


  “这等粗犷而大气的布阵方式,非是现代流星的手法,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布阵之人学的,应该是《连山》。”


  “《连山》······《连山易》?”秦旸惊觉道。


  “不错,就是《连山易》,”兰陵生说道,“古有三易,《连山》、《归藏》、《周易》。其中《连山易》是最古老易书,似山出内气也者,此连山易,其卦以纯艮为首,艮为山,山上山下是名连山,云气出内于山,故名易为连山。”


  “不同于现在阵法流派的源流《周易》是以乾卦为始,《连山》以艮卦为始,其中阵法和易术也是粗犷而大气,据闻古代有大巫以山河为筹,与天地做谶(chèn),说的就是《连山》的使用方法。”


  “不过《连山》有时候也太过粗犷,太过大气了,动不动就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布置,而且《连山》乃是先天八卦,难学难精,所以在后来《周易》出现之后,研究的人就渐渐变少,直到现在,近乎失传。”


  “无法普及,自然是容易失传的。”秦旸道。


  若是关乎一国大事还好,那样即便是动用再多的人力物力都是值得的,可若是一点小事都要大费周章,这也难怪会失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连山》和屠龙术类似,若无龙,那屠龙术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更别说,还有难学难精这么一个重要点。


  这也是限制《连山》流传的最大缺点。


  “那这迷阵该如何破之?”秦旸问道。


  “难破,”兰陵生直摇头,“《连山》之法大气粗犷,雄踞大势,便如此阵勾连山脉地磁之力,即便摧破,破阵,还不如直接斩断阵法和地磁之力的勾连。”


  就像先前所说的那样,阵法强度取决于布阵材料,《连山》之法布的阵,大气堂皇,直接勾连山河之势,这种阵法,即便是眼前的迷阵都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布置,而一旦成阵,也是难破。


  与其费时费力破阵,还不如试着强行斩断连接来得快。


  “直接斩断连接吗?我试试。”


  秦旸一步上前,探手握拳,那五指缓缓握拢之时,气魄充沛于身,拳意通达于天地之间,好似要把天地都握入掌中,“《易经》之道,我虽然研究不深,却也知乾、坎二卦可克艮卦,乾为阳,我之气血便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阳刚之气,便由我来一试能否斩断连接吧。”


  澎湃气血充塞于身,手臂之上隐隐有龙形血气缠绕,秦旸弓步俯身,右臂肘部高高扬起。


  “喝!”


  “轰——”


  拳锋捣地,拳意直贯地下,霸道无比,如烈阳般炽烈的拳劲贯穿迷阵和地下地下的联系,那澎湃之力撼动山岳,让整座山都好似在刹那间颤动了一下。


  第二百零六章 水魂之阵

  “隆隆隆······”


  滚石下落的声音不断在远方响起,甚至连脚下的山岩也有松动的迹象。


  “咕嘟——”


  兰陵生深深咽了口唾沫,再度为黑心老板的强悍实力而感到震惊。


  这是真的撼山之力,撼动的还不是一座小山,那耳边不绝的滚石声,就是这股力量的最直观体现。


  “周兄,”兰陵生好不容易压下惊骇的神情,“你到了什么境界了?”


  “差不多‘阳神’吧,距离‘元神’还差了点火候。”秦旸淡淡道。


  换血武圣也分前中后期,前期便是换血成功,练髓如霜,血如汞浆,中期却非是单纯地积攒气血增厚根基,而是炉养百经,所有拳意精神融于一炉,得法而忘法的境界。


  这个境界便是要武者将所学融汇贯通,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功。也唯有如此,方才能称得上是人间武圣。


  秦旸的战力是到了中期了,但将所学融汇贯通还差得远。


  而且他的心也是大得很,并不想现在就创出自己的武功。炉养百经,没养个一百部上乘武功怎么够?秦旸的目标,可是长远得很啊。


  “走,继续追踪。”秦旸道。


  “哦,好。”


  兰陵生连忙在前方带路。


  破了这阵,兰陵生也算是捕捉到了那布阵之人的气机,接下来找痕迹就好找了。那人既然布阵为雷王、风后掩护,就绝对不止这一个迷阵,只要找到对方的阵法,那雷王、风后也就不远了。


  “周兄啊,这《连山》派布阵的方式需要耗费精力不少,即便不是什么大阵,对方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布下太多阵法,所以故布疑阵的法子并不好实行。”


  兰陵生一边以气机共鸣寻找下一个阵势,一边说道。


  “不必找了,这人不是自己来了吗?”


  秦旸走到兰陵生身前,看向那影影绰绰包围而来的身影,“可惜,不是雷王亲自过来。”


  这些身影的气息皆是充满阴气,无一人有着雷王那般的刚烈气息,着实让秦旸有些可惜。


  ‘若是雷王此时出面,我还有把握将其击败,毕竟雷刀现在在我手中,若等到雷王伤愈,那就不好说了。’


  秦旸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缓缓包围而来的佝偻身影。


  这些身影毫无生命气息,步伐奇异,走路一步一拖,慢慢悠悠,左脚向前大大跨出,右脚再慢慢拖上,直到与左脚并拢,继而右脚又跨一步,左脚再慢慢跟上,简直就如同木偶一般。


  然而他们真的是活人,至少曾经是。


  而现在,这些已经都变成了······

  “水鬼,”秦旸一双瞳眸如放电光,看穿这些活死人的虚实,“天宫水部的‘水魂之阵’,以活人化剑的禁术,天宫好歹标榜大玄道门之楷模,未曾想还能容得下你这等左道之人。”


  他的目光直直盯向右前方的某棵大树,好似能刺穿树干,看到后面之人。


  近身百丈之内,基本无人能在秦旸面前隐藏存在,那人虽然压制自己的生机,整个人也好似这些活死人一般毫无动静,但终究不是真正的死人。


  而且,他对秦旸的恶意,在秦旸的心灵感知中也是如星星般耀眼。


  眼见自己无法藏身,阴无伤干脆从树后转出,道:“天宫可不看重什么善恶,否则也不会有劫奴存在了。不过我的确不是天宫的什么人,阴无伤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不得不离开天宫的被逐之人。”


  “哦?你也是一个炼神武者,放诸天下也非是等闲之辈,缘何被逐?”秦旸有些诧异地问道。


  既是不关善恶,那么何必驱逐一个炼神武者。


  须知炼神武者的稀有,可说是万中无一,休看秦旸这一路走来遭遇不少炼神武者,但这些人都是一方大势力的高层,其地位远远在众生之上,一个命令就可调动不下万人,这不是万中无一是什么?

  享誉大江南北的叶横江为了一个突破的机会,甘心牺牲经营大半辈子的名望,由此可见炼神的不易。


  “因为国师萧冕,不需要一个故步自封之人。”阴无伤以沙哑的嗓音说道。


  当年他若是尽起水魂之阵,不是不能击败现任水部之主水姬,但是当水姬展现出她的资本之后,国师萧冕就直接放弃了阴无伤,因为他是一个故步自封之人。


  天宫的存在,不是按部就班修炼八部绝学,成为萧冕的爪牙的。他们实际上是萧冕的探路之人,各走八卦之一,尝试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出新的途径,这就是他们的作用。


  就如雷王以“周流电劲”为根基修炼“紫雷刀法”,山侯以艮卦为始研习《连山易》,八部之人都不该按部就班地修炼旧有武功,而是尝试踏出新的路程。


  而这些新路,最终都将给萧冕带来新的灵感,成为他进步的阶梯。


  阴无伤修炼水部绝学成就炼神,的确是个天才,也是个强者,但萧冕不需要这样的天才和强者。所以在水姬出现之后,阴无伤便被直接放弃,而水姬又不喜阴无伤这等以活人练阵的部下,所以阴无伤只能离开天宫。


  这些陈年旧事在阴无伤心中一闪而过,曾经的伤疤再度被忆起,让阴无伤心中升腾起绝强的杀意。


  “你让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死来吧。”


  念头动弹,四周围的水鬼瞬间一改缓慢的行走方式,矫捷若飞,一跃丈余,纷纷向秦旸冲来。


  整整三十只水鬼,包围而来,嘴巴大涨,喷射出碗口粗细的水箭,水光粼粼倒是颇为好看,但那威力却是非同小可。


  “水逝。”


  秦旸双手一张,真气波动,以“忘情天书”驾驭水流,那三十余道水箭在靠近三尺之内竟是化作一道水幕,将秦旸二人包裹,后续水箭都汇于水幕之中,化作其中一部分。


  “控水之法,”阴无伤那苍白的脸上闪过怒容,“你竟敢以控水之法来应付我的攻势,简直是班门弄斧!”


  差点登临水部之主的阴无伤,一声所学根基都在坎道之上,现在有人以控水之法来应对他的攻势,还直接拦截水鬼的水魂之剑,这让他岂能不怒。


  第二百零七章 古尸六阴

  “水魂之阵,启。”


  阴无伤真气波动,链接水鬼,使得水魂之剑威力大增,令那水幕摇摇欲坠。


  这水魂之阵乃是以活人化剑的禁术,活人一入阵中,便将被水毒侵蚀,一身精血尽数化作“周流水劲”。


  人身之精血,乃是人体精气之精粹,即便是一个普通人被榨干精血化作水鬼,也足以让炼精化气九重的武者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武者所化的水鬼。


  这三十个水鬼,每一个都曾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有着至少炼气化神前期的实力,阴无伤平时都是将这些水鬼视作宝贝一般,养在幽冥教中的水精池内,今日也是因为郁垒神主的命令方才带着这些水鬼来此。


  此时,水鬼的水魂之剑在得到阴无伤真气支援之后,威力大增,那水幕摇摇欲坠,更在此时,有三道身影从后方跃入高空。


  是水鬼。


  此时,这三只水鬼如充气般膨胀起来,好似三个大球,从空中坠落,砸在水幕上。


  “啵!”


  闷响声中,三个气球直接炸裂,爆成无数水滴击打在水幕之上。


  这是水部独有的自杀式招式“败血之剑”,一旦施展此功,身子便将爆裂开来,血肉横飞,以血为箭,与敌同归于尽。


  水鬼的精血和血肉都已化作带有水毒的“周流水劲”,乃是不折不扣的人肉炸药包,施展这样的自杀式招数,可说是相得益彰。


  在“败血之剑”的冲击下,水幕终于爆裂,一缕光芒,从其中照射出······

  “轰!”


  如太阳坠落到人间,在那水幕崩溃之后,出现在阴无伤面前的,赫然是一轮烈日。


  阳刚气血伴随着气势笼罩四面八方,那旺盛的血气随着“日明”而转为太阳般炽烈,使得秦旸犹如太阳神一般。


  气势扩散,因神魂和气血完全融合之故,那慑人的威压之中亦是携带烈日般的血气,冥冥默默,充斥四野,令得水魂之阵都运转不灵,水鬼体内的“周流水劲”都在这股威压之下停滞,崩溃。


  至于阴无伤,他在日光出现之时便觉心灵一滞,待得运转之时,却见那日轮已是化作一道剑光飞来。


  大恐怖!

  这一刻的阴无伤,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怖,不管是气势威压,还是此时的这道剑光,都诉说着秦旸的恐怖。


  在“日明”招式爆发下,秦旸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皆非阴无伤能反应和应对得过来的。


  眼睛因光芒而致盲,当那轮烈日飞过,阴无伤只觉胸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直觉,护身的“无相水甲”完全未曾发挥作用,以“周流水劲”形成的水流之甲被瞬间蒸发,一道烈日熔金般的剑痕将其一分为二,气劲冲刷上下两具残躯,让阴无伤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


  快,太快!


  阴无伤没曾想到秦旸撑起水幕非是为了防御,而是在蓄势爆发,当水幕崩溃之际,便是秦旸全力出手之时。


  这一剑,直接断了他的躯体,气劲冲入身躯,在经脉内肆虐。


  “啊!六阴老鬼,快救我!”


  那抛飞在空中的上半身竟还是能中气十足地呐喊,只见阴无伤高声惨叫,手上射出一道水线钉在一棵大树上,拉着身子飞去。


  地面上也在此时翻起波澜般的土浪,一道惨绿身影从地下冲出,邪气、戾气、怨气、尸气化作污浊黑云,冲刷而来,一双干枯惨绿的手爪探出,是浓浓的死气和邪异。


  “砰砰砰砰!”


  一瞬间,重重叠叠的幻影生出,两道身影在刹那之刻交手七招,招招硬碰硬,毫无花巧的只攻不守,阳刚气血和阴冥死气极致碰撞。


  “咚!”


  那道惨绿色的身影被轰飞,撞在一棵大树上,阴死之气侵入其内,有着数十年树龄的大树瞬间枯萎。


  “呼——”


  烈日般的阳气荡开污浊黑云,秦旸龙行虎步地走出,强大血魄阳刚之气如红光烈焰,在其余人的感知中,那红光笼罩四周,让周围一切都好像在燃烧一般。


  “‘古尸不坏决’,秦某知晓你等来自何方了,原来是幽冥教之人,”秦旸目光看向那道惨绿色的身影,“想来你便是幽冥教千尸堂的堂主六阴上人了。”


  “嘿嘿嘿嘿,倒是没想到你这样的后生还听说过老夫的名声,本以为十年未出江湖,世上之人都忘记了我六阴上人的名头了。”


  皮肤惨绿,白发白眉,形如鬼魅的六阴上人靠着枯萎的大树站起,好似完全没受伤一般嘿嘿怪笑。


  他的身上尸气流溢,像死人多过像活人,那污浊的邪气、戾气、尸气、怨气甚至能凝成气流,围绕着他不断流动。


  幽冥教,千尸堂,六阴上人。


  其人所练的“古尸不坏决”乃是道家旁门武功,将剑走偏锋发挥到了极致,练功时需将自身深埋地底,吸收地阴之气练生躯为僵体,成功之际,破土而出,屠杀生人,吸收尸气作为养分,又集邪气,戾气,怨气于一身,成就不生不死的魔僵之身。


  修炼此功者,看似活着,实际上和死了无异,因为他们将丧失味觉,任何美味对他们来说都形同嚼蜡,嗅觉变异,只有血肉的芬芳才能唤起他们的感官。


  美色于修炼者而言,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反倒是那光鲜亮丽表面下的血肉,更能激起他们的食欲和贪欲。


  而牺牲这么多换来的,便是强大的实力,还有超乎常人想象的寿命。从古至今,还从未见过老死的“古尸不坏决”修炼者。


  “能挡我气血冲击,六阴上人,你的确是有着不小的底气,难怪眼见阴无伤被杀还敢上前与我一战。”


  秦旸甩手震开手上残留的污煞之气,看了一眼六阴上人,又看向濒死的的阴无伤······

  “嗯?”


  在秦旸颇为惊异的眼神之中,阴无伤的下体竟然开始了重生,从那上身之下,血肉在蠕动,骨骼在生长,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腿都快重新生长完毕了。


  “这是什么?”秦旸首次感到惊讶。


  第二百零八章 断云铠


  ‘断肢重生,就是我,也只有到人仙之境才会有此能力。’


  秦旸此时的恢复能力,足以让肌肉快速重生,但若想断肢重生,却还是力有未逮。


  未曾想到,连他这练体武者都未曾拥有的断肢重生,阴无伤却是已经能够做到了,而且还是重生半具身体。


  “我等幽冥教人,死不入黄泉,地府都不肯收我们。秦旸,今日你带着一个小辈就来追踪,是你失策了。”


  六阴上人咧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身上惨绿皮肤如铠甲般角质化,加厚,且出现鳞甲。


  古尸不坏决·归元化甲。


  六阴上人的身躯拔高三尺,身上鳞甲铮铮,恍如一个蜥蜴怪物一般。


  阴无伤的伤势也在此时修复,水流形成“无相水甲”包裹住身子,免得光溜溜的下半身出丑。


  “死不入黄泉?你们是觉得秦某杀不了你们是吧。”


  秦旸嗤笑一声,那覆盖四周的无形红光却是完全收回体内,敛收于无形,“但事实上,对于你们这等阴死之物,秦某擅长得很啊。”


  秦旸双手合十,结智拳印,真气和气血交织,在其身上镀上一层金光,“遍照金刚之相。”


  遍照金刚,大日如来之别名,秦旸催动这“大金刚神力”的本相,气血佛光照耀四野。


  “金刚伏魔。”


  “轰!”


  狂暴的身躯在空气中撞出爆响,空气之中出现水晶般的碎片,那是空气在刹那之间收起强烈挤压形成一团,再被冲锋直接撞碎而出现的异景。


  秦旸的身影便是这般携着万钧之势直冲六阴上人,其速度之快,叫其连惊色都来不及展现。


  “啊!”


  六阴上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厉鬼般的尖喝,双臂挡于身前······

  “咚~”


  如击大钟般的声音响起,六阴上人只觉那因修炼“古尸不坏决”而失去不知多少年的痛感再度回到身上,身体欲裂,五脏六腑如都好像在这一刻完全爆了,巨大的身躯以拔山倒树之势向后飞撞。


  更令六阴上人感觉到痛苦的,还是神魂上的伤势。


  “啊啊啊啊!”


  那混合着阳刚气血和伏魔佛气的力量就如一盆滚油,贯入六阴上人的身躯,冲入他的神魂。


  由于修炼的是偏门武功,六阴上人早早就绝了练成‘阳神’的希望,虽有比拟炼神中期武者的实力,但其境界却还停留在前期。


  这下一遇到克星,六阴上人要歇菜,惨绿的身躯如起烈火,整个人痛不欲生。


  “天水十方剑。”


  阴无伤急忙出招攻击,十指指尖冒出十道亮晶晶的细长水剑,况下脸受伤都难,现在又着断云铠,持神兵雷刀,战力大增,即便是风后这边还有三人,也难以与其抗衡。


  更别说,那个幽冥教的六阴上人现在被秦旸重创,也不知是死是活。


  第二百零九章 古怪的泉水

  “风后,雷王伤势未复,现在不是冲动之时。”山侯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这秦旸,一点都不像新突破的炼神,一身阳气强悍到不可思议,仿佛直接跳过了‘阴神’阶段,进入练‘阳神’的炼神中期一般。


  但他们这些个人论境界也是属于炼神中期啊,为何还是难以抵御那充塞四野的阳刚血气还有那无所不在的意志。


  光是靠近秦旸附近,就感到思维有一点点的凝滞,连真气运转速度也有所下降。


  在高手生死相搏的时候,这一点点凝滞,可能就将成为致死的弱点。


  “走。”


  风后也是果决性子,眼见无法手刃仇人,便暂且先撤退再说,免得报仇不成,反倒又送一条性命。


  “物者相斥,形,独。”


  树林深处再度飞出几个卦象,排列在风后之前,形成庞大的斥力,力拒突然闪现的身影。


  “速极,若光。”


  又是两道卦象,打在风后大腿上,使这本就擅长速度的风部之首速度再增,三千白汇聚成白羽,载着风后破空飞天。


  那速度,比木鸢的飞行速度都要快几分。


  秦旸在下面见了,也就绝了用木鸢追击的心思。


  这时,后面又传来兰陵生的叫唤:“周兄,这水不一般啊。”


  秦旸回头望去,只见那从阴无伤身上溢出的清泉所流淌之地,被打斗所摧毁的野草再度生长,且比之之前更为繁茂,但在繁茂之后,却又快速枯萎,仿佛是时间加速,瞬间经历了春夏秋冬一般。


  “短暂的繁茂过后,就是毁灭,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催发生命力的邪道毒药。”


  秦旸微微眯眼,看着那遍地绿草又渐渐枯黄下来,“是那水流干了之后才会有如此情况,那如果一直供应那水,又会如何?永世繁茂吗?还是更深层次的催伐生命力?”


  秦旸取出一个小瓶子,将最后一点清水吸摄入其中,收入怀中,“回头想办法研究一下,幽冥教在过去从未传出过这东西的存在,应当便近几年研究出来的。他们这十年来一直销声匿迹,如今出现,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小事。”


  “这场戏,有越来越多的参与者登场了。”


  连隐匿十年的幽冥教都出现了,那么还有谁呢?十年前参与那一场针对墨家的大戏,还有几个参与者?

  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墨家的本代矩子,他会出现吗?


  如果弦主真是上任矩子的女儿的话,那她肯定最是希望引出本代矩子,因为墨家矩子的象征,止戈流的其中一部分·血之禁印,是必须通过弑师血继的方式才能传承的。


  也就是说,墨家上代矩子必是死于本代矩子之手。


  弦主如果是上代矩子的女儿的话,那她肯定会对本代矩子的身份存在必查之心。


  ························

  在秦旸二人离开后不久,靖武司的人马也是出现在这天灾肆虐过一般的山林之中。


  狼首看过四处雷电轰击的痕迹,道:“这很有可能是雷刀留下的痕迹,墨家中人跑到了我们前头。”


  “雷刀?是周易?”一旁的叶君封问道。


  “没有错,”狼首确认道,“当日在栖湖之上,周易得到雷刀之后不久便可激发这柄神兵的威力,几日过去,他是绝对能够完全使用雷刀了。这个周易,也许在将来是比弦主还要麻烦的墨家九算。”


  在靖武司的印象之中,这个墨家新秀就如一颗彗星一般,带来让人惊异的光华,如流星经天,闯入世人的眼中。


  只要他不像真正的流星那般一闪即逝,那他在未来绝对会是靖武司的心腹大患。


  即便是此行除去了弦主,有这位新的九算成员在,墨家也不一定垮得了。


  “本堂主不管秦旸如何,也不管墨家会怎样,神农教只想拿回神农尺。”


  冷然的话语带来逼人的寒意,苍蓝的披风裹着矫健的身姿,神农教四岳堂堂主月槐声,带着一众神农教门人,如雌豹一般从林中行出。


  “狼首,你们当日刻意纵容雷王和风后袭击栖湖庄园,别以为我们看不出你们的心思。本堂主已是和教主及六位长老取得联系,拿不回神农尺,就别怪神农教翻脸。”


  “月堂主请勿心急,靖武司肯定帮贵教夺回神农尺。”叶君封见到来人,连忙说道。


  同时,他也在暗骂誉王的跋扈以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誉王的贪心举动,他们现在也不会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就算是雷王和风后全须全尾地返回大玄,也比惹怒神农教要好。


  雷王和风后返回大玄,顶多是大玄及时止损,神农教要是闹起来,那是整个大夏都要经历一番风雨。


  这个门派的势力不及丐帮广,但影响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名医,有近半出自神农教,神农尺下活人性命无数,便是当今丐帮帮主柯降龙也曾受惠。


  要不是神农教的药王长老每年为柯降龙调养一次身体,恐怕这位丐帮帮主也活不到今日。


  誉王真是打什么主意不好,非要把主意打到神农教头上。并且还将自身的算计完全暴露,让神农教之人锁定了罪魁祸首。


  ‘这要是真触怒了神农教,还不如直接毙了誉王给神农教赔罪。’叶君封心中恶狠狠地想道。


  实际上要是他能宰了誉王谢罪,估计之前月槐声带人前来的时候就直接动手了。


  “废话少说,”月槐声道,“夺不回神农尺,本堂主会受责难,你们靖武司也落不得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寻到雷王,其余一切都是空谈。”


  正说着,月槐声突然眉头一动,迈动着健美的大长腿走到一处枯草旁,侧蹲下细细观察,“四处树木野草皆遭摧毁,唯有此处未受波及,但这枯草,却是又十分不合时宜,这才入春,怎会有枯草?”


  月槐声手指按入枯草根部,轻轻拨开泥土,微微皱眉,“这是催伐生命过度的特征,连根茎的元气都被压榨干净了。”


  第二百一十章 拉开序幕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就一般而言,只要非是极端恶劣的环境,这些野草的生命力将会顽强得令人震惊。即便是阴暗的地下,都能硬生生顶出一条缝来。


  似这等生命力耗尽的景象,绝非自然因素所致。


  “月堂主,在这附近还有尸气和死气的存在。”叶君封在不远处一棵只剩树桩的大树旁说道。


  这只剩下一截的大树残躯,留有浓重的尸气和死气,还有其他的阴邪之气,若非是四周围空气清新,叶君封还以为自己刨了哪个粽子所在的大墓了。


  “尸气的话······”狼首微微沉吟,道,“大夏之中最善利用尸气的,便是十二派中的幽冥教。这个门派中的千尸堂便是专门炼尸的堂口。”


  “继续追,此地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想来是墨家和天宫对上了。我等悄悄坠在后面,也许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其余二人皆是默默点头,安排手下注意动静,向着深山之中继续追踪。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又是有他人来到。


  只是这一次,却是一架木鸢载着两位佳人,在空中盘旋一圈,就向着南方飞去,并未多做停留。


  木鸢之上,弦主和司命前后站立,但叫人稀奇的是,弦主的天魔琴,此时却是被司命捧在了手上。


  木鸢向着南边直飞,弦主站在木鸢背上遥望四周围山河,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本代矩子还是不见踪影,事关一名九算的生死,我本以为他会出现,结果到现在,还未未曾发现矩子的身影。”


  矩子身份的传承,那血之禁印的更替,是需要本人同意的。也就是说,唯有上代矩子心甘情愿被杀,才能够将其传继给本代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每一代矩子,都是上一代矩子的思想延续,因为他们将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下一代,视其为自身的继承者,才会心甘情愿被杀,传继血之禁印给对方。


  本代矩子,应该是和上代矩子有着极高同步的思想的。


  是以弦主才会想着将本代矩子引出,因为以她对上代矩子的了解,事关一名九算的生死,本代矩子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很可惜,直到现在,都不曾见到本代矩子的影子,好似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也罢,来日常长,我有的是时间去把他揪出来。”弦主闭上眼睛,又是叹了一口气,道。


  这声叹息中,也不知藏的是遗憾还是庆幸。也许连弦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想真正找出本代矩子,还是仅仅把其作为一个必要的目标。


  本代矩子是上代矩子的思想承继者,是上代矩子的传人,却又是亲手送上代矩子上路之人,这极为复杂的身份结合,让弦主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那么接下来,便按商量好的进行吧。”


  司命伸手在面上拂过,那精致莹白的面容微微变幻,已是成了弦主的面容,白如霜雪的长发,也化作了三千青丝。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高绛雪,墨家弦主。”司命信手拨动琴弦,淡淡道。


  至于弦主本人,此时则是换了另一副面容,“大网已经布置妥当,就等敌人···入网了。”


  “呜——”


  木鸢双翅扇出呜然之声,从空中急掠而过。


  ························

  穹峰之顶,雷王离地三尺,盘膝坐于虚空,神农尺横于膝上,不间断地散发出翠绿光华。


  “隆隆隆!”


  雷声在他体内响动,他的腹腔之内好似能孕育雷霆,周身亦是在不断绽发电光。


  比起数日前的重伤之态,此时的雷王,有着强大的威仪,恍如雷神降世,暗庞大的压力充斥四方,令得峰顶植物尽数倒伏,反倒是在向其跪拜。


  “夫君。”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风后面带寒霜,目中满含杀气,“益儿死了,死在那墨家秦旸手中。”


  雷王陡尔睁眼,雷霆闪耀,目中似有一片雷海在滚动,在轰鸣,“益儿死了!山侯,你为何不告诉本座?!”


  风雷益当日广陵郡一战之时,就已经向大玄返回,这么久时间过去了,雷王本以为他已经随着泽帅一同抵达大玄了,结果现在风后说风雷益已经死了。


  雷王第一时间都明白,是山侯隐瞒了这个消息,大玄那边不可能不知道风雷益的死讯。


  “以雷王你当时的身体情况,鄙人若是告诉你,也不过是让你白白受气罢了。”


  山侯摇着扇子从一旁出现,道:“墨家秦旸,本身天资不凡,据鄙人观察,他还有着天族之人的血脉,当日在大玄边境,天君借助劫主和劫奴的联系附身于天罗子,却还是败于秦旸之手,雷王你说早告诉你消息,又有何用?”


  在雷王伤势恢复之前,只要敢和秦旸硬钢,秦旸就敢直接杀人,雷王连躲都不一定能躲得过。


  就像上次,雷王也是舍弃了雷刀,方才在秦旸手中逃脱。


  “刺啦——”


  雷王挥手劈出一道雷电刀气,将山侯手上的折扇化为齑粉,却不伤其身分毫,“有没有用是本座的事情,说不说却是你的事情。若还有下一次,这一刀,劈的就是你的脑袋。”


  “唉,这是鄙人第二喜欢的一把折扇啊。”


  山侯哀叹着从袖中抽出了另一把折扇,刷拉一声打开,轻轻扇动,“还好鄙人早有预料,把这最喜欢的折扇留着备用。雷王,你现在伤势恢复了,鄙人其实也不打算瞒着你了,反正你为了取回雷刀也会找上秦旸,瞒不瞒其实也没意义了。”


  “不过鄙人要提醒你一句,当日你有雷刀,方才能够和风后合力重创弦主,现在,你的雷刀已经没了,战斗之时还需三思。”


  “你认为本座不是那个小辈的对手?”雷王冷笑着站起身来。


  “不是秦旸,而是弦主,”山侯以折扇遮住半张脸,眼中满是凝重之色,“鄙人总感觉弦主那女人有着大图谋,之前以卦术卜算,也是难以算清吉凶来。”


  “什么吉凶,本座只相信人定胜天,力强者胜。秦旸那小辈,本座是杀定了。”


  雷王冷冷说着,目光直直盯向远方山峰,在那里,一股如烈日般的气息正在升起,像是对他发出邀请。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打脸了


  山坡之上,秦旸身着暗红色的断云战甲,手握雷刀,迎风而立,锐利的目光穿破距离的限制,和远方一双盛怒的眼光对视。


  “雷王,终究还是恢复了伤势。”


  仅仅是一眼,秦旸就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兴盛到极致的雷威,还有压抑到极点的杀意。


  雷王终究还是靠着神农尺恢复了,此时的他,正是处于鼎盛之际,实打实的炼神后期,距离返虚之差一步的‘元神’强者。


  “只是没了雷刀的雷王,又能有几分实力呢?”秦旸低声笑道。


  雷王没了雷刀,就如老虎没了牙齿一般,虽然威势依旧,但伤害性却是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然到了雷王这等境界,便是飞花摘叶亦可伤人,但那飞花树叶,亦或者是寻常凡铁,和雷刀岂有可比性?

  除非雷王的刀气比雷刀还利,否则雷刀就是雷刀最重要的爪牙,失了它,战力至少要跌一个档次。


  当然,即便是战力有损,雷王也是‘元神’强者,雷刀决定的是雷王战力上限,而非是其下限。雷刀在手,雷王可与返虚极境的强者一战,雷刀不在,他依然是有崩山之力的强者。


  面对这等强者,即便秦旸身着防御力强大,且能吸收真气增加质量的断云铠,手持雷刀,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如今秦旸和本身实力比自己高的雷王敌对,若还怀心怀轻视,那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周兄,远方群山之间隐有阵势,雷属震,对方可能会以艮山克震雷,克制你的雷刀,莫要冲动。”兰陵生提醒道。


  “我明白。”秦旸点头道。


  八卦生克,乃是易道最基本的道理,秦旸有心博览诸道,自然不会不明白这简单的生克道理。


  《连山》本就是以艮卦为始的易书,对方身处深山之中,若是秦旸还没想到对方会借助山势布阵,那未免也太过愚昧了。


  “艮山克震雷,即便雷王同样也在克制范围内,但主阵者乃是对方之人,他们肯定有降低己方压制的手段,若是直接前去前方区域,那无疑是在对方的主场战斗,此举非智者所为。”


  秦旸一边分析,一边说道:“几位,神农尺在雷王之手,若是被其带回大玄的话,对你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明知如此,几位还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吗?”


  声音遥遥传播,三里之内,清晰可闻。


  直线距离两里外,和秦旸所在位置隔着一座山的山林之中,叶君封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月槐声第一个出言道:“神农尺必须取回,哪怕是和墨家联合,我教也不在乎。”


  一听这话,叶君封和狼首就明白神农教的态度了。为了神农尺,他们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也就是本地没有神农教的其余高手在,否则现在已经都赶到此处夺回神兵了。


  饶是如此,狼首和叶君封也收到总部那边十万火急的传书,获知神农教已是有三位太上长老准备前来江南道了,若是神农尺被带回大玄,他们估计不介意冲击一波大玄边境。


  而对于朝廷而言,这么个治疗神兵被带回大玄,比大玄获得十柄攻击神兵还要难以接受。


  这天下并不缺少威力强大的神兵利器,但缺少像神农尺这般能活死人肉白骨,治疗重创若等闲的宝物。


  “神农尺被夺,是我靖武司先前追捕失利,此行以夺回神农尺为先,既然如此,那便暂时和墨家联手吧。”


  叶君封悄悄向狼首比了个五的手势,一边说道。


  “那便去见见那位风头正盛的墨家秦旸吧。”狼首拍板道。


  眼下的确是以夺回神农尺为首要,但夺回神农尺之后,那就不好说了。要知道,五皇子,也就是誉王,他现在可是带着军队在向着此处不断进军呢。


  还有鹰首,他也还未现身,照他和誉王的联系来看,应当是已经和誉王会和了。


  这两位,加上江南军都督常云山,还有那不断增长的兵力,都是朝廷的后手。


  更别说,还有正在往天南道赶来的南部指挥使李玄庭,甚至还有更远的西部指挥使。


  这里毕竟是大夏,是朝廷的天下。尽管因为摊子铺的太大,导致各地实力不是那么足,但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某片地域的朝廷人马聚集起来,那力量绝对能叫任何敌人惊骇,镇压所有不臣之敌。


  所以,在叶君封向狼首提醒五皇子等人存在后,他立马拍板决定和秦旸会一会面。


  三人带着一众手下翻过面前的大山,向着秦旸所在之地赶进。


  由于手下之人的实力皆是不及三人,所以花了不少时间,他们方才感到那山峰之上。


  当秦旸见到三人以及其后近百个部属之时,这位等候多时的墨家九算微嘲道:“怎么?三位难道还怕秦某吃了你们不成,还带着下属一起来。”


  以秦旸的实力,只要不是炼神,都难以对他造成威胁,这些部属的攻击,秦旸即便是拿没有断云铠防护的头去接,也完全是安然无恙。


  不过这只是相对靖武司的狼卫们而言,神农教的这些个人······


  秦旸打量着以特殊方位站立,隐隐呼应的二十四个神农教弟子,还有站在他们中心的月槐声。


  在他的心灵感应中,神农教的这二十四人,威胁度绝对要比七十多个天狼卫要大,并且在他们和月槐声站在一起之时,威胁程度直线上升。


  “你说你姓秦?”叶君封敏锐察觉到秦旸的自称,“你的真名不是周易?”


  “那是自然,行走江湖,谁没个假名呢?”秦旸似笑非笑地道,“我名秦旸,墨家前任九算林天阁一脉的传人,也是现任九算之一。这个消息,大玄那边知道,大夏之内,也有不少人知道,就你们靖武司直到现在还是不知。”


  一听这话,狼首戴着面具还看不到脸色,叶君封的面色便是突然青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就你靖武司不知道,这就很打脸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雷王终出手


  “呵,靖武司还真是······”月槐声讥笑了两声,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嘲意,“朝廷鹰犬连鹰犬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那这鹰犬也是该宰了。”


  对于靖武司,她同样不抱什么好感,数日前誉王的举动已经触怒了这位神农教的堂主,哪怕是夺回了神农尺,今后也别想神农教给朝廷什么好脸色看。


  双方的讥讽,当真是火上浇油,让狼首和叶君封怒气更甚,不过他们并没有把怒气宣泄到此地众人身上,而是同时在脑海中回想其一道身影。


  鹰首,负责靖武司情报的首座。


  靖武司情报,一应有鹰首和其手下负责,未能探查到秦旸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是鹰首的失职。而之前其与誉王勾连,导致狼首行踪泄露,被誉王阻拦,导致其后雷王夺走神农尺,又让二人给他深深地记上了一笔。


  此番事了,靖武司中的风波也许才刚刚开始。


  当然,事后风波和现在的众人无关,至少和秦旸无关。他持着雷刀向前两步,战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提醒两位盛怒的靖武司高层,让他们以戒备的眼神看着靠近的秦旸。


  “三位,此时还是想办法夺回神农尺要紧,雷王此时伤势已愈,各位若是不想个办法夺回,恐怕他就带着神农尺返回大玄了。”秦旸道。


  “神农尺若是无法夺回,那你们墨家的弦主也不好受吧,也许就会因为和雷王一战留下的伤势而亡,”叶君封收敛怒色,冷静道,“你唤我等三人前来商量,但众人皆知,你们墨家对神农尺的渴望不下于雷王,说到底,你和雷王也是一路货色。”


  他的言语之中,隐隐将靖武司和神农教划归一方,与秦旸所代表的墨家对立,这是见月槐声和秦旸皆是对靖武司有敌意,担心之后月槐声等人站在对方那边,想要提前分化了。


  然而,他的话术,月槐声却是不上当。只听她道:“你们朝廷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誉王狼子野心,试图染指我教至宝。现在敌人未破,你却是还行挑拨,果然朝廷中人都是政客,心思肮脏得很。”


  叶君封闻言,几欲吐血。


  这位月堂主怎就和秦旸站到一块儿去了呢?明明之前秦旸还意图强抢神农尺来着,若非是雷王先了一步,恐怕现在众人追击的就是秦旸了。


  这位月堂主莫不是见姓秦的英俊潇洒,被男色给迷住了吧。


  这么一想,叶君封下意识地看了秦旸一眼。如银雪般的长发垂落在暗红色战甲上,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而手中所持雷刀,身上所着战甲,又给其添了几分英伟之气,使其气质不至于太过阴柔。


  论皮相,论气质,即便是身为敌人,叶君封也不得不称赞秦旸的风姿。


  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经过锤炼,连血都换了两次的秦旸身上有一种完美之感,那是超乎常人的魔性魅力,绝大多数人都能在其身上找到自己所没有的一面,这让这股魔性之力拥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这人,有点完美得不像人。’叶君封微微垂目,心中暗惊。


  他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想着是否能由这个特点找到秦旸的根基功法。


  ‘月槐声好像是故意向我靠拢,这是为何?’秦旸也是对于月槐声的话语感到惊奇,按理来说,以其人之强势,不该对自己示好才对。


  至于用魅力来俘虏月槐声,那秦旸是从未想过。毕竟是武道高手,月槐声能有今日实力,就不可能是个花痴。


  要是女性武者这么好俘虏的话,那以秦旸的手艺,制造出几个鲲鲲、滔滔,岂不是能成为对女性专用利器?

  四人心中都怀着各自的想法,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直到山林之中传来轰雷之声,众人才纷纷暂停心中怀疑,看向那道由远及近的电光。


  ‘雷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秦旸心道。


  他其实一直在释放气势,挑衅雷王,以雷刀兵主那如出一辙的霸道性子,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霸道的性子,杀子之仇,再加上自忖镇压一切的自信,这让雷王放弃了山侯布置的阵势,选择主动出击。


  “自信和自负,仅仅是一字之差,霸道和刚愎自用,也有着双生子一般的关系。”


  秦旸手持雷刀,注视着那煌煌雷光,“习武能让一个人明心见性,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本性,武者都是有着独我的本质,武道越是精深,就越是与众不同。”


  所以霸道的人只会越来越霸道,强势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强势,各人有各人的心境,秦旸和山侯都认为谋定而后动是好事,但雷王却更喜欢用暴力去摧毁一切拦路障碍。


  所以,雷王他入局了。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汹——“


  激射的电光在森林中燃起大火,那一往无前的身影,不多时就已接近秦旸等人所在的山坡。


  “秦旸,受死!”


  晴天霹雳作响,霸烈的气息如乌云般遮蔽天空,一道狂雷劈下,电光之中,雷王以神农尺代刀,怒击下方身着暗红战甲的白发少年,“春雷暴殛。”


  “轰隆!”


  雷轰声中,秦旸举起雷刀迎击那暴雷般的一击,雷刀和神农尺接触,雷霆神兵力压神农尺,但雷王那浑厚的雷霆真气,却是狠狠压迫这柄本属于自己的神兵。


  双兵接触,雷鸣声不断,秦旸只觉一股霸道的气劲传导进自己的手臂,在被断云铠吸收部分之后,依然在狂暴冲击他的肌骨,甚至殛创他的经脉。


  雷王的真气之霸道,如此可见一般。


  论真气,即便是至坚至纯的“大金刚神力”,也难以与雷王相抗衡,毕竟秦旸论真气境界,还在炼神前期。


  但他本身之力量,也不在于真气上。


  “雷霆真气,真真是霸道。但想杀我——”


  烈阳般的气血爆出,如火山喷发,“还不够!”


  霸王!


  雷刀发出一声铮鸣,在雷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绽放出紫雷电光,秦旸立身于地,强势抵住怒击的雷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泽二十四


  “啧,雷王这火爆性子啊。”


  山峰之上,山侯望着那,雷王不是不能忍,就如之前他干脆舍弃雷刀,夺取神农尺逃离一般。


  但风雷益之死,对于雷王的意义却非是其他可比的。


  当年雷王为了这么一个儿子散功重修,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尽管雷王后来借着此举走出了“周流电劲”的窠臼,彻底摆脱了不能行房的坑逼缺点,但他在散功之前,可无法预料到自己能因祸得福。


  雷王是抱着就算今后实力落后,也要和风后有个孩子,这么一个决心的。


  结果下了这么大决心要来的孩子被人宰了,凶手还在面前耀武扬威的挑衅,以雷王的性子能忍住一刻半钟头已经是不错了。


  “罢了,便让雷王发泄一下吧,”山侯摇动折扇,淡淡道,“即便敌方有什么诡计,也能让雷王退回来。‘太山镇岳’之局已然布成,雷王退回来后以其为助力,再加上你和他合力,便是上次广陵郡那场大雪也能抵挡。”


  那场大雪······

  风后想到那次大战,那两个在雪中弹奏乐器的女子,那渗入骨髓的寒气,即便是她现在伤势痊愈,也还记得那险些葬送到雪中的恐怖。


  能从那场大雪中活过来,风后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运。


  “山侯,弦主和那个白发女子,是否还能够奏出《天下有雪》?”风后不由问道。


  “情报不足,难以估测,”山侯摇头道,“不过以那个女人所受的伤势,除非她不要命了,否则再奏一次《天下有雪》,曲尽之时也是命丧之际。”


  ························

  “轰轰轰轰······”


  爆响之声络绎不绝,秦旸等人所站立之高坡迅速崩裂,周围树木横断,无数飞石四处崩飞。


  秦旸一人一刀,独对雷王,雷鸣炸响,刀劲迸射,竟是强行挡下了雷王的攻势。


  “滋啦——”


  秦旸一刀斜斩,雷光如蟒,和雷王所发刀劲轰击,同时回头向着其余三人大喊:“你等还不出手!”


  闻听秦旸话语,刚刚结盟的塑料盟友互相对视一眼,靖武司的两人有所迟疑,而月槐声却是直接喝道:“地泽二十四,结阵!”


  二十四名神农教弟子听到号令,火速站好方面,真气传输,演绎四季之景。


  地泽二十四,神农教独有的之武学,亦是一套高明精妙的战法。其依春夏秋冬二十四种气候变化所创,演绎生死规律,春夏秋冬四时轮转,威力无穷。


  而对于月槐声而言,这地泽二十四还有更大的裨益。


  “春生。”


  翠绿的光华带着生机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地泽二十四大阵,也同样笼罩着站在阵中心的月槐声。


  属于月槐声的地泽二十四大阵,有着困敌杀敌之功,亦是可以成为其最大后援。


  “春生”提高结阵的二十四名神农教弟子的功力,而后这二十四人再将功力传输到月槐声身上,使其功力暴涨。


  “惊蛰。”


  月槐声出指,“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和地泽二十四大阵相得益彰,微春雷出响,万物初萌发,“惊神指”中最为霸道厉烈的一指,携着月槐声之功、地泽二十四之力,发出惊雷一指。


  “轰——”


  指劲破空,如惊雷一般炸裂,饶是雷王此时功力全复,也不敢轻视这一指的厉害。


  只因此时的雷王固然非是当日之雷王,此时的月槐声,亦是有当日没有的地泽二十四相助。


  “天旋雷转。”


  雷王舞动神农尺形成旋风,电劲疾转,卸功挪力,卸开惊蛰指劲,同时预防秦旸的趁势攻击。


  然而,秦旸却在此时同样舞动雷刀,刀弧带着霹雳闪电,侵入雷王舞动的刀幕之中,“天旋雷转。”


  “噼啪——”


  两股闪电更为醒目。


  两重刀幕旋风激烈碰撞,雷电飞窜,劲流碰击,更有惊蛰指劲插入,霎时电芒灼耀,四面八方的地面皆是电劲强行撕裂。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响动之声中,四周围尽是雷电轰击,劲风之下,尽是飞沙走石。


  “你怎得·······”


  震怒与难以相信的语气混合,雷王高声大喝:“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参悟出紫雷刀法!”


  “紫雷刀法”,实际上就在雷刀之中。这把神兵之中深深地烙印着“紫雷刀法”的刀式,唯有能和雷刀共鸣之人,才能参悟其中刀法。


  但是即便是和雷刀契合度极高的雷王,当初也是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方才能触摸到“紫雷刀法”的烙印,这秦旸才得到多长时间?连半个月都没到吧。


  半年和半个月,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差,而且秦旸会的还不是最初式的“春雷暴殛”。


  这两者之间的反差,让向来自负的雷王都感到深深的妒忌,而在妒忌之后,便是最深沉的杀意。


  “死!”


  惊狂雷电之中,雷王浑身披着电光冲出,身后投射出巨大的雷神之影,神农尺挥下,雷神亦是劈出炽雷刀光。


  由于秦旸的刺激,雷王直接投射出元神,发出最强一击,势要让秦旸化为齑粉。


  这投射出的元神若是被破,雷王亦是要身受重伤,且这伤在元神上的伤势即便是神农尺都难以治好。


  如此决绝的杀意,正是代表了雷王最深的愤怒,当初他舍去雷刀,是认为即便是秦旸获得了此刀,也难以和其共鸣契合,最终这刀也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


  然而现在事实却是证明,这雷刀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你想拿回雷刀,除非秦旸歇菜了。


  雷刀关系雷王突破,是他进入返虚乃至突破炼虚合道最大的依仗,不夺回雷刀,雷王绝不罢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局(加更)

  ps:为书友无聊的1314的万赏加更。


  “夏荣,冬灭。”


  月槐声见状,高声大喝,手下二十四人分成两批,各自转换为夏、冬两种阵势。


  地泽二十四遵循天地规律运转,乃是最合乎规律的阵法,却也需要遵循规则,不能出现违反天地规律的变化。这夏和冬双景,是绝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不过月槐声却是别出机杼,想出了法子,那便是让一阵分割成两阵,这样即便是夏、冬齐现,也是可行。


  而地泽二十四名为“二十四”,实则只要两人以上便能施展,这大阵分割成两座十二人的阵法,也照样运转无忧。


  然而此时刀势落下,乃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哪有时间给你变化阵势。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便需有人出手相助。


  “出手。”


  狼首和叶君封同时出手。


  剑音景,放声大笑,“鄙人就知道,鄙人就知道,哈哈······幽冥教果真是忍不住的,明着说只来百鬼堂和千尸堂,实际上连核心轮回殿六道之一都来了。”


  幽冥教有三堂一殿,百鬼堂、千尸堂、万魂堂,以及最后的一殿——轮回殿。


  历来幽冥教对外只有三堂之人露面,这轮回殿却是神秘莫测,据山侯所知,也就十年前伏杀唐青凤有六道出手。这个神秘的门派一直不显山不显水,若非与其合作过,即便是山侯也不知这个个门派还藏着多少杀手锏。


  不,就算是合作过的山侯,也依然无法估测幽冥教的上限,因为幽冥教的主宰冥帝,至今未曾出现过。


  而幽冥教之所以会让六道之一的地狱道都出手,便是因为山侯当初的一句话。


  “神农教圣女白梦疏,便是幽冥教这些年来要找的人,而且练成了神农教秘传万药之体的白梦疏,绝对是他们必得不可的人物。”


  山侯摇动折扇,满脸笑意,“多方围杀,还有鄙人准备的后手,这一次,管叫墨家群龙无首。”


  这是三方势力的齐齐针对,是必杀之局,不管是哪一方,都想让墨家人死。


  似乎是印证着山侯的话语,远处的秦旸嘴角溢血,原本如烈日般的气血也开始呈现低迷。


  硬受狼首全力一击,又以“日明”爆发和雷王硬碰硬,即便是秦旸的武圣之躯,也难以避免被重创。


  若非是有断云铠吸收了部分掌劲和真气,秦旸此时的伤势还会更重。


  “靖武司竟是和大玄、幽冥教联手,”月槐声冷然看着方才出手的狼首和叶君封,“看来朝廷是真的想逼神农教反了。”


  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靖武司两位高层的出手,若非他们突然出手攻击,秦旸在弦主挡住雷王元神的情况下,挡住雷王的攻击并非难事,并不需要以“日明”爆发破局,更不会受此重伤。


  面对月槐声的质问,狼首似是神情微动,但因其面具,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听这位靖武司天狼卫首座在短暂的沉默后,语气冷淡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剿灭墨家,不惜任何代价。”


  是陛下而非殿下,这代表着此举乃是夏皇的圣旨,而非誉王这位殿下的命令。靖武司直达天听,只遵夏皇之令,狼首和叶君封可以拒绝誉王,却无法拒绝夏皇的圣旨。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亡命水


  夏皇有令,诛灭墨家,不惜任何代价。


  这任何代价,甚至包括得罪神农教,乃至和大玄一起针对墨家。


  “没想到这次钓鱼,还钓出了夏皇这么条大鱼,”弦主秀目微垂,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神态,“即便是和敌国合作,也要墨家覆灭,夏皇对我墨家的敌意,我墨家明白了。”


  以往,朝堂通缉墨家中人,但这更像是一种公式化的程序,而不会特意去围剿墨家。


  墨家势力广大,九算神秘莫测,朝堂就算想针对,也的顾忌墨家撕破脸直接和朝廷对着干,尤其是弦主出现后,那果决狠辣的行事作风更是让靖武司都开始不再刻意针对墨家。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逼急了墨家,让墨家大肆杀戮,最后吃亏的还是朝廷。


  朝廷和墨家,在以往便是处于这种一边互相忌惮,一边注意互相为敌的状态。而现在,夏皇首先露出了想要彻底夷灭墨家的想法。


  而除却夏皇之外,最大的收获,无疑便是发觉幽冥教这个敌人了。


  弦主一双凤目扫过这三方敌人,俏目含煞,青丝飘扬,“你等就当真以为我墨家在劫难逃了吗?”


  琴音大作,箫声也在未知之处奏起,琴萧相合,再奏《天下有雪》。


  “呼——”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此时却是吹起寒风,飘起霜雪,天空中那如漏斗般的元气凝结体旋转成旋风,又似凝成冰云,扩散出无尽深寒。


  曾经在广陵郡制造出雪灾的《天下有雪》再现,飞雪漫天,遍地寒霜,更有寒意侵袭心神,让众人的神魂都仿佛被冻结一般。


  “《天下有雪》······”


  地狱道看着那如真似幻,似是落在身上,又似覆盖在心头的飞雪,嘴角扯出讥嘲的孤独,“冰冷对于幽冥之人,有何意义?以你如今的伤势,又如何能够匹敌吾还有雷王?”


  仿佛是在应和着他的话语,风后从远处飞来,雷王、风后夫妻合力,风雷相薄,再演风雷合招。


  “轰隆——”


  雷电撕裂带来飞霜的冰云,狂风与寒风碰撞。当日在广陵郡城的那一幕再度上演,只是此时,弦主“重伤”,雷王亦是失去了雷刀。


  双方好似又回到了,“风雷益”再度碰撞《天下有雪》,元气斩灭,而后剑光合一,直斩弦主。


  “三指弹天。”


  破煞,强劲指风,直挫剑气。


  惊梦,势如漩涡,无形异力攻伐心神,将地狱道完全卷入噩梦之中。


  “吾即是地狱。”


  如金汁熔化般的沉沉之声响起,地狱道那恐怖的剑意强破月槐声的惊梦,同时将“三指弹天”第三招强行打断。


  “噗——”


  被地狱剑意攻破惊梦之招的月槐声脸色煞白,猛地跪地吐血,和她气机相连的神农教弟子亦是纷纷呕血,个别伤重者更是直接倒在地上哀嚎。


  连续遭遇两次阻击,地狱剑光尤有余力。


  弦主眼见剑光来袭,面色一凛,弦音变动,天魔琴发出暴烈的音刃直攻地狱道,刹那间气劲崩裂,剑影瞬闪。


  “嘭!”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千回百转,闪过飞射的剑气,最终落地,踉跄两步方才站稳身形。


  是弦主。


  此时,这位夏墨之首白衣染血,连天魔琴的琴弦都断了一根,蜿蜒的血迹从朱唇边留下,有着格外的凄美。


  “高师妹,是你输了。”


  地狱道同样是身有数伤,尤其是脖颈处的伤痕,那伤口几乎是割断了三分之一的脖子,但其却还能清晰吐字。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地狱道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待他一句话说完,脖颈处、肩膀处,还有腰侧的伤痕已然完全消失,好似时光倒流一般,连血迹都消失不见。


  “你唤本座‘师妹’,你也是墨家中人!”


  弦主捧着天魔琴,脸色惨白,但一双明眸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是了,若非是墨家中人,岂会配置这亡命水。这亡命水虽然能使伤势快速恢复,但药效一过,伤势又会复原,所以必须不断饮用,才能维持药效延续性命,具有极大的成瘾性和副作用。早在十六年前,世上的亡命水就已被全数毁灭,唯有一张配方还留在墨家隐阁之内,也为有墨家之人,才有机会窃得这配方。”


  “你,是谁?”


  “吾是谁,这重要吗?”地狱道淡淡道,“之所以透露身份,也不过是因为亡命水已然暴露,瞒是瞒不过人的。另外,吾也是想让高师妹你死个明白。”


  亡命水当年也是在天下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大势力对此不会没有记载,既然之前阴无伤已经暴露出强大的恢复力来自于泉水,那被查到来历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到时候被别人揭露,还不如自己暴露,这样还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只是地狱道这么一曝,却是让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斩武道,开阵!

  又是墨家?!

  最近风头最盛的后起之秀秦旸是墨家中人,使得夏皇一心针对的弦主是墨家中人,大玄六扇门总捕头是墨家中人,现在连幽冥教轮回殿六道之一,也是墨家中人。


  在场众人都知墨家当年势力遍及天下,可操纵三国之大事,但对于这势力却是没有一个十分直观的了解,现在,他们知道了。


  下一次,就算是大玄国师,亦或者是大夏稷下学宫大祭酒这两位顶级人物曝出自己是墨家中人,这些人恐怕也不会感到吃惊了。


  墨家,是真的大!

  大到整个天下都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轰——”


  也在此时,因为弦主受创且停止了演奏,雷王和风后联手击散了天上的冰云,大量元气溃散,《天下有雪》和“风雷益”的第二次碰撞,以《天下有雪》败北告终。


  “另一位······”地狱道那黯淡无光的眸子扫过四周,“另一位师妹不出来吗?再不出面,就休怪吾下杀手了。”


  四方皆是无声,便是那箫声也不再响起,那暗处之人,好似对地狱道的话语完全不为所动。


  地狱道想要靠弦主等人的安危引出最后一人,但对方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江湖新嫩,完全不上地狱道的当。


  对此,地狱道也只能暗呼可惜。


  “高师妹,请上路吧。”


  地狱道不再多言,挥动那暗色长剑,直取弦主要害。


  然而剑至途中,一把亮金色的战剑横空而来,截住剑气,挡于弦主身前。


  “这是,止戈剑·墨狂!”地狱道见到这把战剑,不由惊叫出声。


  战剑墨狂在空中呼啸飞动一圈,铿锵一声插在雪地上,而后身着玄衫的白发少年缓缓走来,“识得墨狂,你果真是墨家中人。”


  止戈流由有血之禁印、护世之兵、渡世大愿三者组成,其中血之禁印和渡世大愿都是秘中之秘,连九算都无法知晓,秦旸也是因为有前世记忆才能得知。


  而护世之兵,墨家矩子也基本未曾外传,连内部之人也只有高层知晓,其名为“墨狂”。


  “秦旸,”地狱道见到少年,惊色消失,“原来是用断云石化成的伪物,空有其形,而无其神的伪物,难不成你想要凭这伪物施展‘止戈流’来杀吾?”


  此时的秦旸,已是褪去那断云石化作的战甲,将其再度变化成了护世之兵·墨狂,但正如地狱道所说,断云石变化的武器只是伪物,虽在坚硬程度上不逊于原型,但也只是徒具其型。


  你不能期望着断云石变了把天晶剑,它就真成了天晶神兵。


  现在也是如此,断云石变化的墨狂,实际上和秦旸一贯使用的五毒白骨剑造型并无本质的区别。


  而想要发挥“止戈流”的真正威力,墨狂和血之禁印是必不可少之物,至于渡世大愿,反倒是只为增加使用者的实力,并不是必须。


  “当然不是。”


  秦旸身上的气息依然虚弱,但他的神态却是前所未有的从容,“就算是有墨狂,若无血之禁印,我依然无法发挥其最大威力。想要使用‘止戈流’,还是等成为矩子再说吧。”


  尽管每枚止戈令上都留有一式剑意,化作剑法也算是一门绝学剑法,但比起真正的“止戈流”来,还是差得太远。


  想靠这种剑法去对付地狱道,那存粹是痴人说梦。


  但是,止戈令之内也不仅仅有“止戈流”,其他人无法将其分化出,拥有大罗天的秦旸却是能从中窥得另一门剑法。


  “弦主,看来是没有其他人冒出来了。”秦旸道。


  “既是如此,那便收网吧。”


  弦主垂眉低首,“可惜了,终究还是没能引出那人来。”


  不知名的墨家矩子,上代矩子的真正传人,依然未曾出现。哪怕有两位九算即将面临身亡,这人还如此沉得住气,叫秦旸和弦主都感觉无可奈何。


  亦或者,他干脆从一开始就未曾关注此事,未曾到来过。


  若非是已经确定新矩子的出现,弦主都要怀疑是否墨家矩子就此断代了。


  “那便···收网吧。”


  溃散的天地元气滔滔不绝涌入秦旸体内,大地之中,冒出五条颜色各异的神龙,于空中乱舞。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弦主施展术法,引动天地元气、地脉之气,五龙飞舞,最终齐齐从秦旸的天灵盖没入,使得秦旸气势大盛。


  滔滔不绝的元气,源源不断的力量,弦主以特殊之能和术法将无量元气封入秦旸体内,使其气机无止尽般地高扬。


  以武圣之躯承接天地之力,此时的秦旸,光凭真气还要胜过地狱道和雷王,再加上其强悍的气血和拳意,这便是收网的最大底气。


  “嘭——”


  大地龟裂,秦旸脸上现出五道龙纹,他拔出墨狂,舞出乱影。


  “即便是你借着秘术,也不可能使出真正的‘止戈流’!”地狱道见状,厉喝道。


  “真正的‘止戈流’,”秦旸负剑于身后,“真正的‘止戈流’可没法杀人······”


  真正的‘止戈流’,是对魔、对人外专攻的利器,对于人类反倒是威力匮乏,对上人族,这就只是一门二流剑法。但是这个世界又没有魔族,基本都是人类,想要靠“止戈流”杀人,那是痴心妄想。


  在发现这个缺点之后,这个世界的墨家先人想尽办法去弥补,最终还真让其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一套和“止戈流”截然相反的剑法融入“止戈流”中,弥补其缺点。


  而那套剑法,便是——


  秦旸腾空飞起,剑气化翼,绝厉的剑意纵横无边,喧哗的剑影在空中肆意飞行。


  那厉啸的剑鸣,光是耳闻,就觉杀意侵染于心。


  这是隐藏于止戈令中的另一门剑法,亦是将“止戈流”从二流对人剑法变成绝顶剑法的弥补之物,有了它的融入,墨家矩子才能靠“止戈流”抵定天下干戈。


  而现在,这门剑法通过秦旸之手,再度现世。


  “斩武道——”


  “开阵!”


  铺天盖地的剑雨呼啸而下,斩戮千军的剑气和地狱剑气相撞,辉烈的剑流冲破地狱之景。


  第二百一十七章 收网

  “轰——”


  剑气激射,纵横无忌的地狱道首次受挫,地狱剑气被强行斩破,“斩武道”这门专注于毁灭的剑法首现锋芒。


  狼首和叶君封更是狼狈不堪,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但比起其他两方却还是略逊一筹,仅仅是接下三道剑气,二人就已然受创。


  一旦受创,在面对那如雨般倾泻的剑气就毫无还手之力,血光飞溅,狼首和叶君封遭受剑气殛体,当场肢体分离,残躯掉落至地面裂缝之中,唯留衣衫片和满地殷红。


  一场剑雨占得上风,天空中的秦旸挥动剑翼扑下,宛如九天大鹏降临世间,剑翼割裂空气,留下充满锐气的痕迹。


  “地狱之剑。”


  地狱道御剑冲起,人剑相御,剑得人之灵,人得剑之利,比起单纯的人剑合一,人剑相御更能发挥两者的实力。


  剑气在空中演化一层层地狱之景,剑光穿过,晦暗的剑身上出现一层层地狱图,带着地狱之戾气,直冲云霄。


  “锵!”


  两道剑光接触,一声铿锵响起,紧接着就是不绝的金铁交鸣声,还有那越发凌厉的剑势。


  “斩武道·人诛。”


  交战的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秦旸身上剑翼消失,但气势更为凌厉,在其身后,地狱道浑身爆裂,四肢和头颅皆是离体而飞,宛如被五马分尸一般。


  “怎么会···这么强?”地狱道那抛飞的头颅喃喃自语,身体还想催动亡命水进行疗伤,但那斩尽杀绝的剑气却是萦绕不散,一直摧灭着他体内的生机。


  “怎么会······”


  地狱道再度现出不信之色。


  由于阴无伤的加入,幽冥教中多出了一门在体内储存亡命水的法门,吸收亡命水入体,并催动法门不使其融入体内,这样就能免去战斗中需要饮用亡命水的步骤,进一步增强存活几率。


  即便是受到偷袭被重创,也能及时融合亡命水进行疗伤。


  然而现在,那灭绝一切生机的剑气却是连亡命水都无法抵抗那绝命绝灵之剑。


  “怎么会这么强?”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月槐声嘴中。


  能够以剑雨击杀狼首和叶君封倒还能理解,毕竟先前吸收天地之力的威势这么大,要是连这两个都无法解决,那所谓的收网就很搞笑了。


  但是连地狱道都被轻易击败,这就令人难以置信了。


  毫无疑问,地狱道是练成元神的顶尖高手,甚至比失去雷刀的雷王还要强上一筹,但现在地狱道在秦旸剑下都是死得干干脆脆,这就有点不武学了。


  “自然是这么强,否则如何作为收网的底牌,”弦主扶着天魔琴,道,“消耗了三枚止戈令中的剑意,再加上拔升到元神武者都难以企及的真气,配合他本来就强大的身体,如今的秦旸,连返虚武者也可一战。”


  弦主、司命,再加上秦旸,他们手上共有三枚止戈令,这三枚止戈令中的剑式被秦旸参悟,剑意也被提取,作为最强的底牌。


  哪怕是出现了返虚之境的武者,秦旸也可掀开这张底牌一战。


  敌人把目光锁定在弦主身上,将一直活跃在台前的秦旸视为马前卒,就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他们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卒子在过了河之后,是能斩帅的。


  无敌!


  此时的秦旸,就有这种感觉,三式剑意入体,无穷天地之力加身,那膨胀的伟力甚至让秦旸产生了无敌的感觉。


  尽管秦旸知晓这只是错觉,但他非常享受此时的强大。


  弦主、司命二人合力引导的天地之力,再加上墨家先辈留下的剑意,皆数被秦旸用武圣之躯承载,这三者结合,便是此时纵横无敌的秦旸。


  “斩武道·摧日。”


  摧破天日般的凌厉剑势笼罩雷王和风后,那汇聚的巨大剑影以及最为极致的杀戮意志,都让这两位心中警钟长鸣。


  “风雷益!”


  风雷二人再度联手施展合招,风助雷势,狂雷震动汇聚于神农尺之上,雷王以尺代刀,以神御刀,煌耀雷光尽数汇聚于刀锋之上。


  “怒雷撕天裂地。”


  万千刀芒撕裂虚空,但在最终却完全汇入神农尺中,千刀万刀合为一刀,虽是朴实无华,力量却无比精纯集中。


  他就像一道怒雷,以一往无前之势,撕裂天地。


  “轰!”


  剑势和刀光碰撞,就如天雷勾动地火,山崩地裂之力瞬间爆发,脚下山岳在二人碰撞之下终于崩裂,山峦倾毁,无数股劲风撕裂山石,弦主和月槐声也是急忙离开。


  至于其他人,没有二人的实力,只能以轻功在飞滚的大石上纵跃,寄期望于莫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了。


  战场中心,秦旸双目之中神光湛湛,身后再度出现重重叠叠的剑翼,长虹般的剑气横贯倾毁的山岳,劈开飞扬的尘土,“斩武道·火炼。”


  秦旸掌握的最后一式“斩武道”出现,他再度化作一轮烈日,“日明”再度施展,无尽的火焰剑气摧毁一切,四周围万物都在“火炼”中熔化。


  “轰隆!”


  纷乱的火焰剑气劈杀雷霆,狂烈的剑气撕扯雷王和风后的身体,让风雷夫妇痛不欲生。


  “物者相斥。”


  凭空飞来几个卦象,试图阻挡秦旸的剑气,斥力刚刚发出,就被剑气斩灭。


  “山侯!”


  雷王却是突然大吼一声,一掌将风后往后方推去,“带她走!”


  危难之际,这位霸道的雷王直接将风后送走,而他自己却是倒持神农尺迎向秦旸。


  “秦旸!”


  雷王疯狂催动神农尺,恢复着自己的伤势,真气破极催伐经脉,爆发出强大的雷电,与那火焰剑气激烈冲击。


  他能够支撑到现在,是因为神农尺比亡命水更能抵挡剑气的侵蚀,但这般疯狂地催伐经脉,即便是神农尺也难以立刻恢复。


  雷王是真的豁出性命了。


  “怒雷撕天裂地!”


  狂雷和剑气交击,雷火冲上云霄,在天空中呈现出瑰丽的景象。


  “轰!”


  将近傍晚的天空再度发出一声霹雳,紧接着火雨直下,仿佛来了一场雷阵火雨。


  第二百一十八章 墨家矩子

  “墨家禁忌武学,‘斩武道’。”


  山峰之上,挺拔的身影看着那雷火交织的天空,无声喟叹。


  “斩武道”在墨家典籍中,又被称作“灭世之武”,是和“止戈流”截然相反,互相克制的两门武功。


  先辈将两门武功融合归一,乃是以“止戈流”为主,将“斩武道”当做薪柴催化“止戈流”变得更加完善。


  在只有矩子才能观看的一些卷宗之中,曾经明言不能让这门武功出世。因为这门武功称之为“灭世之武”有点勉强,称为“灭人之武”却是实至名归。


  杀气太重,太过不详了。


  “你不该让他提取这门武功的。”这道身影突然说道。


  “若是不让他使出此功,本座又如何能够找出你的踪迹。”司命缓缓走出,雪白的长发渐渐变为青丝。


  她取出一个面纱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婀娜中暗藏霸气的身姿还是揭露了她的身份。


  她不是司命,而是弦主。


  “本座也没想到,历来不重视武功只重视才学的墨家矩子,竟是有着返虚之境的实力,你若是用上‘止戈流’,怕是炼虚武者都不一定能胜过你。”


  也正是这般高超的实力,才让这位一直隐藏住气机,直到“斩武道”出现,才因为这门禁忌武功而让心境有了刹那间的波动,让弦主抓到了尾巴。


  “你父亲的死,已是证明了才学重要,品德重要,武功也重要这个道理,若是他有此境界的实力,当年也不至于死在睥天峰。墨家这些年风雨飘摇,我可不想也死在他人伏杀上。”不知姓名的墨家矩子苦笑道。


  墨家矩子一向是以学识、智慧、品德等方面的品质为首,只因一旦继承墨家矩子之位,便会发下渡世大愿,届时,矩子特有的阴阳术法便会以将这愿力化为力量注入矩子体内,使其拥有实现大愿的力量。


  然而,武学的境界并不是以力量高低来划分的,即便是拥有了匹敌炼虚武者的力量,也并不代表其人能与炼虚武者并驾齐驱。


  矩子虽是仗着“止戈流”能将实力充分发挥,但在眼界、反应能力、武学底蕴等上面,还是远不如炼虚武者。


  过去墨家不注重这一点,因为这个缺点并不明显,但经历过十年前那一次大难的本代矩子,却是知晓自身伟力的重要性。


  以返虚乃至炼虚的境界操纵“止戈流”,如此才有实现墨家愿望的可能。这便是这一位矩子的想法。


  “本座不管其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弦主冷冷道,“杀我父者,是何人?”


  矩子身形微颤,叹息道:“是我。”


  “那你是谁?”


  “不能说。”


  “那本座就亲手揪出你的身份。”


  弦主早知矩子不肯暴露身份,要不然也不需要她花这么大力气去调查。今次,弦主终究是棋高一着,引出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墨家矩子,那她不看到对方真面目,就绝不罢休。


  弦主素手一扬,虚空做弦,手指轻拨,竟是奏出无弦之音,弹出无弦之曲。她今日,便要一见矩子的真面目。


  “终有一日,我会坦陈身份,但不是今日。”


  矩子背在身后的右手骈指摇动,剑气破空,刺中空中某处,剑气冲荡琴音,让音波化为涟漪,在空中散开,琴音不绝,但音波不再。


  “必须今日。”


  弦主双目闪过一道红光,长发无风自扬,面上凝聚一股阴气,琴音之调骤变,玉手虚空抹弦,唤来幽深死意,“回光返照。”


  幽幽之声带来深邃之死,一股暗色出现在四周,琴音不绝,唤人入亡。


  “很邪异的琴曲,你为了师父之死,走入歧途了。”


  矩子依然保持着背对弦主的姿势,剑指勾划,剑气于空中呼啸,发出铮铮剑音,浩荡剑势,扫荡无边死意。


  以剑音对琴音,以剑意对死意,矩子身形不动,剑气在空中曲直如意,挥洒自如。


  “锵锵——”


  剑气截击音刃,矩子之剑指挥动更急,交击之声如大雨倾盆,响动不停。


  “本座之路,何需他人评判,你说本座步入歧途,却不知在本座眼中,你也是在歧途。”


  弦主冷笑一声,琴声更急,空中出现实质性的音波,一条阴龙随着琴音出现。


  不同于“天龙八音”那霸道却堂皇的琴音化形,此阴龙可谓是死意的凝结,邪异非常,那活灵活现的龙躯之上,龙目之中,竟是一片死白。


  这是阴龙,亦是一条死龙。


  阴龙于空中盘旋一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矩子,龙吟低沉,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死意让春天的生气一扫而空,四周围的植物渐渐枯萎。


  “太邪戾了。”


  矩子首次移动身形,之间他的身影闪烁不定,剑气凝聚成墨狂之形,凌空横斩,阴龙之首抛飞空中。


  “嗷~”


  阴龙发出一声悲鸣,分离的龙首龙躯直接爆开,死气扫遍四方,将此地完全变成一处此地。


  矩子的身影闪回原地,依然保持着背对弦主的姿势,道:“墨师妹,邪功固然强大,但对于自身的反噬也是极大,想来师父也不想师妹为其之死而做出这般牺牲,师妹最好还是停止修炼这邪功。”


  他的身影波动,如同水中之月,缓缓变淡,“墨家之叛徒,为兄迟早会肃清。夏墨近年来的行事越发偏激,已是违反了墨家‘非攻’之理念,为兄不想他日将师父唯一的女儿也一同肃清,墨师妹,还请你好自为之。”


  声音渺渺,那身影最后在音波冲击之下直接消失。


  弦主猜错了,矩子不是返虚之境,而是炼虚合道境界的强者,这身影分明就是元神投影。


  而且比起当日郭纯阳那一眼就能看出虚实的元神投影,这位墨家矩子的投影是栩栩如生,即便是弦主这等高手也未能看穿其虚实。


  “哼,”弦主挥袖扫开阴气,“炼虚之境,这等人整个天下屈指可数,你到底是谁?”


  整个天下达到炼虚合道的人,加上新近突破的郭纯阳也只有六人,可谓是稀少至极。


  但这六人之中,除却郭纯阳,每一人的岁数都已超过甲子之数,弦主可不觉得自己那个已逝的父亲会找个岁数比他还大的徒弟。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结束

  在弦主试图让墨家矩子露出真面目的同时,远方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在三道剑意耗完之前,秦旸足以平定一切返虚以下的对手,即便是距离返虚仅差一步的雷王,也不例外。


  雷王失去了雷刀,只能靠神农尺来代替。这柄神兵的杀伤力实际上也是不低,它的治疗能力有多强,所具有的毒性就有多大。


  然而再强的毒性,和雷王也是不搭的。有雷刀的雷王如虎添翼,没雷刀的雷王就是失了爪牙的老虎。


  “伟力归于自身才是正道,依靠外物,哪怕是神兵,也终究不靠谱。”


  秦旸一剑斩下雷王右臂,火劲噬燎伤处,将喷出的鲜血蒸发成血雾,一手抓住手臂上抓着的神农尺。


  再一剑,他斩下了雷王的头颅。


  【一万五千劫力。】大罗天提示。


  没有意外,也不再有多余的拦截者出现,雷王就此死于秦旸之手。至死,他的双目还是保持着怒瞪的姿势盯着秦旸,眼中饱含杀意。


  “败者最后的倔强吗?”


  秦旸嗤笑一声,强行吸取了雷王最后一点真气。


  他和雷王,两个人在意志方面的斗争还将继续。秦旸将以元神层次的真气来磨砺自身拳意,将雷王的剩余价值完全榨干。


  杀死雷王之后,三道剑意也消耗完毕,秦旸从天地之力加身的状态中退出,脸上龙纹也渐渐黯淡消散。


  外力散去,秦旸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他本就在狼首的偷袭下受了重伤,之后还和地狱道正面硬拼,尽管体魄强大是他最大强项,但在此情况下负担天地之力和从止戈令中提取出来的剑意,也不会好受。


  不过还好,终究是秦旸这边赢了。


  雷王、地狱道、狼首、叶君封、六阴上人,这来自三方势力的五位强者身死,风后被山侯救走。


  至于我方损失······

  “兰兄,走好。”秦旸垂剑轻叹。


  讲道理,虽然兰陵生这人实力不高,但其人能力绝对不差。秦旸身边就差这种十项皆能的多面手。


  可惜,在方才的,可不适合让他知道。”


  说着,秦旸将神农尺抛给月槐声道:“劳烦你用神农尺替我们疗伤了······”


  “惊鲵。”


  月槐声闻言,瞪大了双眼,“你是如何看出的?”


  这位神农教四岳堂的堂主,实打实的高层之一,竟然也是墨家之人,且还是夏墨七剑中从不露面的惊鲵。


  “呵呵。”对于月槐声的疑问,秦旸微微一笑,并不做回答,满是神秘。


  但实际上······

  ‘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要我说我目力惊人,还能过目不忘,通过比对身材看出来的吗?’秦旸心中实际上颇为尴尬。


  他因为实力境界的提升,以及和大罗天的共鸣,渐渐有了过目不忘之能,且因为修习《菩提三悟》有成,自有一种明镜照大千的清晰之能。


  惊鲵和月槐声又都喜欢着劲装,这种紧身的衣服将二人的身材都完美凸显出来,秦旸光是目测,都能看出她的身体各项数据,包括三围。


  然后将两者身体数据一对照,哟吼,你们两个的身材竟然一模一样。


  起初还没在意,一旦生出怀疑,一比对,月槐声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这种方式实在有损形象,秦旸这样的正派人士还是需要顾忌一二的。


  ‘我要是说出原因,惊鲵还好,弦主和司命的针对我可受不起。’


  没有哪个女子想自己被一眼看穿身材的,即便是武功高强的弦主和司命也是如此。


  第二百二十章 执掌夏墨

  “不错,我就是惊鲵。”月槐声坦诚承认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早在之前和墨家中人共抗敌人之时,月槐声就知道秦旸估计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因为她答应得太轻易了,好像完全不担心墨家会坑她一般。


  只是月槐声也没想到,秦旸不只是怀疑,还直接确定了她的身份。这就让她有点摸不清自己是哪里暴露的破绽了。


  “不只是她,跟随她而来的神农教弟子,也是墨家之人,墨家现在虽见不得光,但根却扎得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深。”弦主说道。


  她说着,明眸转向秦旸,幽幽的眼瞳中带着莫名的色彩,“秦师弟,你觉得,这样的一个墨家,暂时交给你来执掌,如何?”


  交给秦旸来执掌?

  这一时了。”


  “师弟也莫要觉得执掌夏墨是好事。墨家的叛徒,幽冥教的针对,还有朝廷的敌意,这些都需要你去应对。师姐我一死,那些慑于威势的妖魔鬼怪也要出来作妖了。”


  墨家现在是见不得光的组织,受到各方势力的针对。尤其是夏皇,这位大夏至尊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铲除墨家,哪怕是付出再大代价。


  今次狼首和叶君封挑明敌意,和墨家彻底撕破脸,长期以来的默契也是不复存在了。而在撕破脸皮之后,他们被秦旸一波反杀,全数葬身于此。


  一个是靖武司的两位首座之一,一个是司首的左膀右臂,可以预见,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靖武司肯定要满天下搜捕墨家中人,秦旸作为新一任首领,肯定是首当其冲。


  在大夏之外,大玄,还有云蒙,也同样对墨家怀有深深的敌意。墨家可谓是天下皆敌。


  “执掌墨家,除了权力以外还有更大的责任,师弟你能行吗?”弦主突然戏谑道,“师姐可不希望诈死没多久,就要诈尸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接下来肯定是一场大风暴到来,墨家便是风暴中的风眼,而秦旸,则是风眼的的核心。若是一个撑不住,那接连而来的打击肯定是要将墨家和秦旸都打垮才罢休。


  他会接替弦主,成为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说是四面皆敌。


  当然,权力和义务总是相生的,在抗下各方压力的同时,大夏墨家也将为秦旸所用,资源,人力,还有情报,这些都将为秦旸开放。


  尽管还有弦主这个隐形制擘,但秦旸获得的益处是绝对不小的。至少,他修炼所需的资粮是不用愁了,且墨家之中典籍无数,武功秘籍,古代秘闻,还有各方隐秘,都是数不胜数,等着秦旸去接受。


  麻烦有多大,好处就有多大,而且还是提前预支的。


  并且,这些麻烦还都是劫力的来源。


  既然如此······

  “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旸和弦主四目相对,正色道:“那便交予我吧。”


  墨家,大夏,大玄,还有云蒙,这个天下的舞台正在正式邀请秦旸入场。这种时候,秦旸的选择,绝对不会是后退。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我期待敌人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乐趣。”


  秦旸露出一个畅意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农尺的能力

  朱仙郡,连云县。


  三万军队驻扎在山林之外,列成九个方阵,气势俨然。在中军区域,还有二十架床弩,拉开绞轴,上好手臂粗的巨大箭支,瞄准天空。


  这是誉王专门从江南道境内调过来的床弩,用来针对当日让其大丢颜面的木鸢的。


  这些床弩的弩箭都是用千锤百锻的暗纹钢打的箭头,可破高手的护体真气,对武者造成最直接的伤害。一个练气化神境的武者要是被这弩箭正面射中,整个身体都可能被射断。


  “有此利器,本王就不信那秦旸还能逃脱!”誉王看着这二十架床弩,戾气十足地道。


  在他身边,江南道的都督常云山向一名天狼卫问道:“狼首现在何处?”


  那名天狼卫回道:“当是在南去二十里之地,狼首身上有千里一线牵蛊的子蛊,半个时辰之前,我等用母蛊确认过狼首的方位,大致是在三十里外,现在已行了十里,若是狼首未曾移动位置,那便是在二十里外。”


  “二十里······”常云山皱眉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再沿着树林看向那群山,“以天南道这地形,二十里地可不好行军啊。”


  先前地形较好的十里路都花了半个时辰,眼下这二十里地是真的深入山中,委实不好走。


  最重要的还是床弩,这种未曾开发过的山道,可不一定能让床弩过去。


  此时最好的法子,还是不带床弩,召集武功好手以及靖武司之人直接入山。但若是不带床弩,对付墨家的木鸢就没什么办法了。


  除却常云山的弓箭,其余人对高高飞在空中的木鸢都没什么方法,也唯有这战场大杀器床弩,才能在神箭手的操作下对木鸢造成威胁。


  “在确认一下,看看狼首现在在何位置。”常云山一边寻思着对策,一边吩咐道。


  “常都督不必烦心,”誉王这时候说道,“漕帮的海无涯,还有靖武司的李玄庭都在赶来。海无涯乃是漕帮之中仅次于帮主的高手,实力强横,虽还未至‘元神’,但论真气之雄厚,却是不逊于等闲‘元神’武者。


  李玄庭身为靖武司南部指挥使,也不是弱者。这二人到来之后,我等便可带着高手直接入上,让军队在此处警戒,预防其用那机关兽脱逃。”


  “若有海无涯和李指挥使相助,此法确实可行。”常云山那严肃的面容稍稍舒缓,道。


  这海无涯的名声,常云山也是听说过的,其人是漕帮对外扩张的一员大将。江湖上都传闻漕帮有资格代替权世盟成为三帮之一,但漕帮帮主确实从未露过面,对外征战的都是这位海无涯海副帮主。


  据某些小道消息传闻,漕帮的帮主是漕帮身后那位大人物直接兼任,是以不方便出面,因此这海无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漕帮最大的主事人。


  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海无涯的实力是经过确认的。当日在栖湖之上,这位漕帮副帮主给秦旸二人的压力,还要胜过狼首和誉王两人。


  “那就等他们两位到来,再······”


  常云山的话语未完,就听那边确认狼首位置的天狼卫惊叫道:“不好,子蛊死了,狼首现在情况可能十分惊险。”


  千里一线牵这蛊虫在千里之内基本都不会失去联系,现在距离在几十里以内,失去联系的可能唯有死亡。


  而这蛊虫是狼首贴身携带的,若是蛊虫死了,狼首怕也是凶多吉少。


  “全军,备战。”常云山直接运功大喝,让所有士卒准备作战。


  若是深山中大战结束,那么无论是墨家还是天宫的人,他们最快的离去途径便是这个方向,否则他们就需要穿过南方一座比一座高的山脉,再折道进入大玄,或者从大玄那边再折返回大夏。


  尤其是墨家中人,他们有木鸢,从这个方向过是最好的选择。


  本就列成方阵待命的三万将士在得到命令之后,气势更严,仅仅盯着前方,随时准备战斗。


  半个时辰后,日头越发西斜,时间已是将近黄昏。


  三万将士等候半天,全神贯注不肯有丝毫放松地等了半个时辰,那可能到来的敌袭却还是未至。


  ‘怎的还未曾有人影,难道是大战还未结束?亦或者,他们未曾选择从此路返回?’


  常云山面色平静,身形挺拔地拄着长枪,直直盯着南方山林,心中不断揣摩着各种可能性。


  也就在这时,最前面的方阵之中,一个士卒满头大汗,身体摇晃,突如其来地倒下。


  在他身边立马有人查看他的情况,发现其面色潮红、大量出汗、皮肤灼热,浑身绵软无力,是极为明显的中暑迹象。


  军中环境严酷,每日都有操练,很多士卒都有过中暑的经历,对此并不陌生。但眼下可还是在春季啊,就算要中暑,也不该在此时。


  更何况,军中将士都有习练武功,身强体壮,这中暑的情况也就发生在刚入伍的两年,眼下这三万前来天南道的精锐可是好些年都没过中暑的经历了。


  此人情况怪异,马上就有伍长要向上方禀告,但也就在那伍长踏出一步后,他本人也感觉到了那中暑的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不止是他,还有很多士卒。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第一个昏倒者产生后,第二个第三个就接踵而来。


  很快,就有上千人倒下,症状都是这不可能的“中暑”。


  这上千人还只是开始,“中暑”的症状,正在迅速蔓延。


  “神农尺,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啊。”树林中,秦旸看着手中散发着墨绿光芒的神兵,如是感叹道。


  神农尺是九地玄玉经千毒千药浸炼而成,这是一柄既能医重病,又能毒杀人的绝世神兵。但世人所理解的医毒之能都太过浮于表面,未曾认识到神农尺的核心。


  实际上,神农尺的医毒之能是建立在药性毒性的组合上的。直接医疗或是毒杀,那是最粗暴的用法,真正精通药理且功力高强之人,是可以用这神兵自由组合药性或毒性,使其发挥自己想要的药物/毒物之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借你人头一用


  “像雷王那样将神农尺当刀使,说是暴殄天物都是夸奖他了。”


  秦旸摸着神农尺上的一些痕迹,颇为鄙夷地道。


  神农尺的坚固程度随不逊于一般神兵,但比起雷刀这样的杀伐武器终究是逊色了不少。也就是雷王死得快,要不然一直用神农尺来硬拼,这柄神兵迟早断裂。


  “可惜了,这么一柄神兵,却是要还给神农教。”


  秦旸继续用神农尺制造着毒气,让其融入空气之中,一边直呼可惜。


  有这么一柄神兵在手,那是医毒皆不惧,安全系数也不知能增长多少个百分比。


  要不是神农教那边实在太强,且墨家在神农教中有着布置,秦旸都想直接将这神兵给昧下了。


  “可惜啊可惜,”他连连叹息着,“要不是弦主跟我说神农教的兵主手中有虎魄,我还真想试着拿下神农尺,和神农教斗一斗。”


  神农教六大太上长老中,兵主实力最强。这最强不是因为他境界最高,而是因为兵主手中有一绝世凶兵——虎魄刀。


  天知道秦旸听到虎魄之名时有多惊讶,神农教这个门派有了神农尺还不够,竟然还有虎魄刀,据说那位兵主长老都快练到《吞天灭地七大限》第六式了。


  当秦旸知晓这消息后,就暂时熄了和神农教为敌的打算。眼下群敌窥伺,还有个夏皇虎视眈眈,还是莫要再树立强敌的好。


  如果是虎魄刀在手里,那秦旸还有想法和神农教别别眉头,神农尺就算了,不值当。


  心中做着各种盘算,那边江南军已是有过半人倒下了。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弄倒那三万将士,秦旸并未选择制造时间长的剧毒,而是以药理克制的原理催发那些将士的病灶,让他们生病,而非中毒。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比起有适合的解药就能解毒的毒药,这生病就难解决了。


  眼下这些患病的将士就算能及时去暑,那已经流失的大量水分也注定了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有用战力。


  “出来!”


  军中的常云山突然搭弓引箭,弓弦如满月,箭出如霹雳,向着那未知之气源头射去。


  “砰!”


  秦旸微微侧头,那粗大的箭支从其边上飞过,凌厉的劲风吹得发丝飞扬,箭支射中后方一棵大树,气劲迸发,炸得木屑飞扬,大树倾折。


  “呵呵。”秦旸的身影在林间疾闪,最后落于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继续催发药气,让其融入空气中。


  同时,他施展从“周流风劲”中参悟出的新一式“风流”,暗送清风,继续输送加料的空气。


  这一次,他要将这三万军队至少留一半下来,并且,还要留下誉王的性命。


  夏皇刚撕破脸皮,弦主现在又要“身死”,新上任的秦旸也是需要三把火来显露自己的实力和手段,让一些鬣狗止住心思,让墨家的盟友稳住心。


  “而这第一把火,便从对朝廷的报复开始,先让誉王为弦主的‘身死’陪葬。”


  手中神农尺的墨绿毒光更为闪耀,那倒下的将士也是越来越多。


  尽管军中不乏医者,但这已经近两万的病人数量,叫总数不过百余人的随军医师完全无暇应对。


  便是让那些军中高手一起上场,为患病将士运功驱病,那也完全是杯水车薪。


  “该死!这暗中之人,简直是罪该万死!”誉王现出刀龙之眼,双眼之中露出森森杀意。


  “殿下,是神农教的神农尺,神农尺落到墨家中人手中了。”常云山将箭支搭在大弓上,虎目扫视四周,道。


  方才顺着射出的箭支,常云山看到了一缕白发,心中下意识地就浮现秦旸的身影。


  神农尺落入了墨家之人手中,狼首和叶君封也可能是凶多吉少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殿下,必须将此人毙杀于此处,神农尺绝不能落入墨家手中。”


  常云山猛地再度拉弓射箭,弓如霹雳弦惊,一声“嘣”响,利箭射向秦旸此时所在之地。


  还没完,“嘣嘣嘣嘣”,接连四响,五星连珠,箭支以先后之差射出,凌厉的气劲,让所过之处树木枝叶尽数折断。


  “五星连珠,好箭术。”


  秦旸身影闪动,先躲第一箭,但第二箭又是正好射向他所躲位置。对方早已想到秦旸的退路,这五箭,是预估好了所有的闪躲方向而射出的。


  衣衫冽冽,秦旸身形一矮,让第二箭从头顶飞过,而后脚下画出一道弧线,身体如光,如影,一下向后退出足足六十步距离。


  脚掌再踏,身影晃动,十分轻巧地躲过了其余三箭。


  这是他用刚到手的劫力推衍出来的爆发性身法“浮光掠影”,可在瞬息间掠出数十步,速度快似光影,是以得名“浮光掠影”。


  闪过五箭,秦旸却是不再躲避,而是直直掠出树林,向着那扑倒三分之二的大军进逼。


  “墨家秦旸,今日来借誉王殿下项上人头一用。”


  飘忽的身影倏然接近,那长远的距离在秦旸脚下好似不存在一般。


  “放箭,放床弩!”常云山高声大喝。


  “嘣嘣嘣······”


  这一下,是真的声如雷动,二十架床弩,在神箭手的操作下,其中六架第一时间瞄准秦旸的身影,率先发射。


  然而,从瞄准到发射的这短短一瞬间,秦旸所在位置却是已然变化,六根巨箭先后穿过秦旸的幻影,在空中留下凄厉的破空声。


  “嘣嘣!”


  “嘣!”


  又是三架床弩发射,这一次,却是分了先后,两箭包抄,围二缺一,那正面便是由最后一箭拦截。


  这些神箭手都是军中好手,即便操纵着笨重的床弩,也依然能发挥百步穿杨的本领。


  “咚!”


  包抄的两根巨箭相撞,秦旸身影急掠前冲,但这时迎面就撞来一根巨箭。


  “嗖!”


  忽闪的身影落在巨箭上,借力一踏,跃升到空中。


  “就是现在!”


  剩余床弩向着空中齐齐发射,常云山捞起虎头吞金枪,胯下如骑战马,上下起伏,往空中一跃,枪头直刺那道身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斩首

  当空一刺,此时旧力将近,新力未生,秦旸已是无路可逃。


  然而,也就在他人笃定无路可逃之时,秦旸脚下如踏无形踏板,在空中再度跃升,而后再度一折,往前方一跃。


  雁书三夏!


  这门曾经得自摘星盗的武功让秦旸再出奇招,力道两度转折,十分轻易地闪过常云山认为必中的一击。


  “呼!”


  那劲风就从常云山头顶掠过,秦旸的影子印在这位江南都督的身上,这一瞬间,常云山心中警兆疯狂作响。


  “嘭!”


  神农尺携带万钧之势砸在常云山身上,毒力顺着真气传入对方身体,叫其当空吐出一口鲜血。


  雁书三夏!


  第三次转折,秦旸突破了“雁书三夏”的上限,如大鹏捕龙,一击而下。


  目标,正是被众多兵士围在其中的誉王。


  “他身上有伤,杀他!”这时,空中的常云山忍着毒气侵体,大喝道。


  是的,秦旸身上有伤。之前一番大战才过了不久,即便惊鲵传授了运用神农尺的法门,哪怕第一个治疗秦旸,也无法这般迅速恢复伤势。


  所以秦旸放弃了武功有成后横冲直撞的霸道风格,又久违地玩起了轻灵套路。


  下方还能动的将士,都已算是武功好手,在听到常云山的喝声之后,当即就有数人跃起,当空直劈,精血燃烧,真气超越极限地运转,发挥最强威力。


  沙场之上,以爆发杀敌为最优先,将士的首要任务是杀敌,其次便是活下来。所以这些经历过沙场的将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用出搏命杀法。


  四人,每一人的爆发力都超过了一般练气前期的武者。这些由战场催生的战士虽然潜力不如一般练气者,底蕴也是完全不如,他们的境界也是以催逼潜力的方式突破的,但纯以战力论,他们这一刻爆发出的攻势确实能杀掉任何一个练气中期以下的武者。


  同时,下方还有四人提刀斜撩,刀光直取秦旸下半身。


  八人如一体,同进同退,配合无双。


  ‘也许今后该让墨家弟子学习一下战场上的合击方式还有搏杀之法了。’


  面对八人围杀的秦旸脑中闪过与此时根本无关的想法,同时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抹寒光,雷电狂流。


  “春雷暴殛。”


  雷声轰荡,电光如蟒,纵劈直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烧焦的肉味,叫人作呕。


  “雷刀!”誉王双目中晶蓝色泽大盛,提着一把青蓝色的龙雀刀攻来。


  “皇极天斩式·斩天神殛。”


  此时,正是秦旸真正的势尽之时。他想躲巨箭,再以“雁书三夏”数度转折,伤常云山,最后以雷刀杀八名沙场老将,杀势正好因杀人而泄。


  誉王为人虽嚣狂,但其心却是不失狡诈,他一直隐忍,就是为等待这最好的出手时机。


  此时,秦旸身负伤势,又杀势已泄,正是他誉王出手杀敌之时。


  刀势霸烈,有斩天之势,这一刀,正是必杀之招,誉王等候多时,既是隐忍,又是蓄势,此刀怀有必杀之心,定要杀人夺刀。


  然而,这寄予期望的一刀,却未能获得该有的效果。


  电光火石之间,三颗断云石从怀中飞出,挡于刀光之前,刀势为断云石所阻,刀气被其所吸,这一刀掀起的劲风吹起了秦旸的发丝,但却伤不到其人分毫。


  “誉王,墨家九算秦旸,借你人头一用。”秦旸将神农尺负于背后,持刀露出一个不带感情的笑容。


  “死!”


  誉王再度运刀,“皇极天斩式·雷宇破空。”


  刀劲千钧,势大力沉,又有雷霆之速,配合手上仿制大夏皇室神兵大夏龙雀的兵器,带来霸道杀势。


  这兼具力速的刀法,在誉王手中虽无法发挥极致的威力,但无暇的刀式却是颇有威胁。


  “菩提明镜。”


  面对此刀,秦旸心如明镜止水,一片寂静,刀势袭来,水动,明镜生澜,身亦动。


  “狂雷震九霄。”


  向来霸道的“紫雷刀法”,在秦旸手中却是有了一丝刚极化柔之势,雷刀以无间如有间,切入刀势,雷刀发威。


  “轰!”


  一刀,破其刀势。


  向来以刚猛强势破敌的雷刀,初时却是不显霸道,但当破开刀势之后,雷光暴烈,狂烈之态尽显。


  “狂雷震九霄”,九刀连出,层层递进,一刀强过一刀。


  当第一刀彰显峥嵘之后,其后八刀,一刀比一刀霸烈。


  “轰!”


  第二刀,龙雀脱手。


  第三刀,右臂离体。


  第四刀,左臂成糜。


  霸道的刀势,却以最澄澈平静之心驾驭,手上雷刀劈动,刀光连闪,电光窜流,四肢,躯干,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在雷刀离开身体。


  第九刀,斩首示众。


  带着狰狞神色的头颅飞起,秦旸一把抓住那头顶紫金冠,将这颗论尊贵程度在大夏是数一数二的头颅轻轻扬起。


  “殿下!”


  远方传来怒喝之声,却是海无涯和南部指挥使李玄庭到了。


  这二人,一个是隶属于怀王一党的江湖势力,另一个,是朝廷靖武司的指挥使,誉王身死,和这二人都脱不开关系。


  他们怒极,也对秦旸恨极,但这股憎恨并无法在秦旸心中惊起一丝波澜。


  “大夏朝廷欲与我墨家不死不休,害得我墨家弦主不幸陨落,”


  秦旸提着誉王的头颅环视四周,“夏皇陛下之所愿,我墨家亦是不敢辞。既然夏皇欲不死不休,那我墨家便与朝廷——”


  “不!死!不!休!”


  “火延。”


  秦旸雷刀横挥,无数火光撒下,在空中“嘭”的一声化作数不尽的火球,滚滚落在倒地的士卒将领们身上。


  “轰!”


  火球爆裂,火焰乱舞,惨烈的哀嚎,痛叫,无力的呻吟,这声声句句汇集在一起,在这以火红为背景的场景中走出最大的哀歌。


  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将士被神农尺催发病灶,倒在地上,而这两万余人,便是最好的薪柴。


  这一切,恍如地狱。


  秦旸腾空跃起,落在空中掠过的木鸢上,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地狱之景,漠然宣言:“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幽冥剑(加更)


  仅仅是个开始,现在秦旸所做的这一切。


  紧随其后的报复会更加剧烈,夏皇会为其所下的决定付出代价。


  尽管弦主的身死是假的,秦旸的愤怒也是假的,但夏皇所下的决定是真的,大夏朝廷和墨家彻底敌对也是真的,所以秦旸需要做出最,他们的争斗,也会吸引到更多势力入场。


  ························

  夜幕降临,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大战的余温渐渐散去,那残留的气劲,也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


  “斩武道”的剑气摧毁了四周围所有的活物,包括花草树木,飞鸟虫豸,都在那绝杀剑阵下消陨,四周围充满一片死气。


  在这么一片死寂的气氛中,一处碎岩底下开始缓缓松动。紧接着,岩石似是被某种气劲侵蚀,悄然消失,底下出现一个黑洞。


  一把晦暗的长剑从地下缓缓升起,剑锋黯淡,恍如寒夜般深沉,剑格之上,有一羊首恶魔的头型,扭曲的羊角缠绕着十字形的剑格,上书“幽冥”二字,那猩红的眼部此时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哗啦——”


  一只大手从地下探出,抓住剑柄,刹那间,幽光大炽。


  “轰——”


  碎石飞溅,黑色的身影提着长剑从地下站起,一道道水流漫起,包裹着他的身形,让断裂的肢体缓缓修复。


  “墨家竟是还有这么一部强大的剑法,其威力怕是快比得上十年前见识到的‘止戈流’。”


  这道身影从地上捡起残破的胡狼面目,缓缓戴在头上,“可惜,他们不知地狱道的根本,不在于人身,而是在于剑体。”


  手中长剑释放幽光,驱逐着身体上残留的剑气,亡命水也在同步修复着破损的肉身。


  原先那具身体,虽是足够强大,但在“斩武道”剑式的攻击下已是生机尽灭,连亡命水都救不回来。


  反倒是这具属于狼首的身体,非是被剑式所创,且在死之前及时握住幽冥剑保住残余生机,眼下还能以亡命水挽回性命。


  肉芽生长,那断裂的肢体正在接续,血肉模糊的伤处也渐渐复原,同时,随着肉身的恢复,身体的本我意识也在苏醒。


  “你···是谁······”狼首的身体干涩发音。


  “吾是谁?你该问你谁?”沉沉之音发问。


  “我是谁?”


  “你就是吾,但吾,不是你。”


  面具之下,狼首的眼瞳绽发幽光,意识之内,深重的黑暗将狼首那残破的意识缓缓吞没。


  “我是靖武司狼首···不,我是幽冥教地狱道······我也是墨家······”


  狼首的话语戛然而止,取代他的是声音更为低沉的地狱道。


  “以幽冥剑这把魔剑为载体转移意识,确实有效,吾这道意识已是彻底根植入狼首的‘阳神’,第一次转移身体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


  地狱道的声音再度变回狼首的音调,“本座就是靖武司狼首,两大首座之一。墨家,秦旸,我们的故事还没完呢。”


  ························

  弦主身死,誉王被杀,这两个消息迅速传回大夏稷都,在一夜之间,直达深宫,传递到那位大夏至尊耳中。


  “杀了弦主,却没能夺回一枚止戈令······”


  金色珠帘之后,那斜倚在龙椅上的身影冷漠开口:“废物!”


  除了这一个评价之后,大夏至尊,同时也是誉王之父的夏皇,并未露出一丝愤怒,也未曾为誉王之死感到一丝哀伤。


  似乎在他眼中,誉王的性命,还不如一枚止戈令有用。


  下一刻,夏皇道:“王植,传令靖武司,叫东方云征亲自出手,覆灭墨家乱党。”


  “是。”


  大殿阴影中,一个面白无须的大太监如鬼魅般,步履无声地走出大殿。


  “朕能感觉到暗中的威胁存在,朕的直觉告诉朕,墨家的‘止戈流’,并未失传,墨家的矩子,还在······”


  突起的劲风掀开珠帘,刹那的惊鸿一现,露出一双似天日似深渊的眼瞳,“墨家的矩子,你还能再度阻止朕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国师萧冕

  作为当事人的大夏朝廷以最快的速度知悉了内情,另一边的大玄,也在山侯带着风后返回之后,立马带着这二人去见了天宫真正的主宰者,大玄国师——萧冕。


  大玄东南部,天启山中。


  纵横绵延两千公里的天启山脉,是大玄第一山,亦是大玄天宫的所在之地。


  自五十年前,萧冕晋位国师,力压大玄道门七派之后,这大玄第一山便成了萧冕的道场。


  不过身为国师的萧冕常年居于大玄国都,不在道场,这道场一直都是由其所开创的天宫所占据。五十年过去了,天宫在这片山脉之内开辟出了偌大的基业,造出了一片不属于人间的地域。


  此时,山脉之中心区域,巍峨入云、云雾环绕的凌霄峰顶,属于天宫最核心的卷云殿中,一道拥簇在天地万象中的身影,卓然而立。


  在他身边,雷霆生灭,风卷云舒,地泽万象,天象万化,万千气象包围着他的身形,以他为中心,以他为起始,亦以他为终点。


  万象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乾坤互易。


  “山侯/风后,拜见国师。”


  进入殿中的山侯和风后第一时间下拜在地,明明是拥有绝世武力的炼神强者,在此人面前却是甘心下拜。


  ‘国师的境界,越发难以揣测了,若非是‘六虚劫’将至,恐怕我们这些人连看到国师的冰山一角都难以做到。’


  下拜的山侯回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饶是他一向心性不凡,也是为国师的高深境界而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恐怖。


  以往山侯也是见过国师的,那时的国师,返璞归真,虽有着若天之苍茫,却无法令山侯感到恐惧和不安。


  因为那时的国师和山侯差距太大了,就像这头顶的天空,虽知其浩渺无边,却也难以对其产生太大的恐惧,因其和自身的距离太过遥远。


  而当登上天空,走得越高,和天的距离越近,就越能理解苍穹的伟大,理解自身和天穹之间的巨大差距,产生不安和敬畏。


  现在,国师和山侯之间便是如此。以往的山侯和萧冕之间差距太大,即便是国师站在他身前,他也无法理解国师和他之间的层次差距。


  而现在,因为‘六虚劫’,国师和山侯的距离拉近了,所以他才能理解国师的强大。只可惜,这种差距拉近不是山侯登得更高,进一步靠近天空,而是整座天空自动下降了高度。


  这天动和人动,可是完全不同的,那鸿沟一般的层次差异,让山侯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


  然而,下一刻,山侯却是受到了更为恐怖的惊吓。


  那外泄的诸般气象,恐怕的气息,竟然又被国师给强行压回了体内。八道气劲互相吞噬、碰撞,却还是无法挣脱国师的躯体束缚,被完全压制,收入了体内。


  “这······”低头的山侯冷汗淋漓。


  在那诸般气象面前,山侯就像面对天灾的凡人一般,毫无反抗的能力,而将天灾强行压制的人对于凡人来说又算什么?天神吗?

  若这么论的话,国师对于山侯来说,就是天神。


  “起来吧。”国师淡淡道。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毫无气势,也无甚威仪,但眼见方才那一幕的山侯和风后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站起。


  “说说这一次,你们的遭遇吧。”


  “是,国师。”


  于是,便先由先行入大夏的风后说起,说到山侯到来,再由山侯接着,将幽冥教,墨家,还有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到来。


  最后,山侯说到秦旸的“斩武道”,眼中又再度浮现那时的场景。


  “墨家秦旸,他用了一门据说来自于止戈令上的剑法,此剑法杀气极盛,秦旸便是依仗此剑,一举逆反局势,将我等三方高手尽数斩杀,也就属下带着风后返回。”山侯诉说道。


  “杀伐极盛的剑法,哦,是‘斩武道’啊。”


  国师就好似无所不知一般,道:“这是墨家的禁忌武功,当年吾潜入墨家学艺,夜入墨家隐阁,倒是知道这门剑法。这门剑法专为杀生而生,剑下无生机,你们的失败,也是情有可原。”


  “没想到现在会有墨家弟子悟出这门剑法,这在那些墨守成规的迂腐之人中,倒是罕见。”


  “可惜了,可惜吾之‘六虚劫’将至,却是无法去见一见此人了。”


  说着,国师周围八气隐隐再度成形,那天灾般的气象有重现之势。


  ‘六虚劫’是“周流六虚功”修炼者特有的劫难,修炼者越强,‘六虚劫’就越猛。国师萧冕是古往今来的修炼者中第一人,这‘六虚劫’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强。


  “国师,未知我等何时能再度攻入大夏?”风后突然道。


  她其实早就想问这问题了,杀夫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因为国师积威甚深,风后唯恐冒犯,犹豫到此时,方才咬牙问道。


  “你想要报仇?那吾可以成全你。”


  国师抬手探出手指,朝着风后遥遥一点,“四十五年前,吾从正一道那夺得一部神功,名唤《先天乾坤功》,自得此功之后,吾功力日深,大玄道门之中,再无人可望吾之项背,然吾修炼《先天乾坤功》日长,却总是感觉此功最后一式还有未尽之意。”


  “吾揣摩神功,改良最后一招‘天惊地动’,将其本有的五式也做出改良。你想报仇,那便接纳这一式‘风兮·破地’的神意,为吾测试神功吧。”


  “接下来,大夏纷乱再起,你可自去复仇,只是吾提醒你,这一式即便是经过吾改良,也极难驾驭,若是失败,便会爆体而亡,你可想好了。”


  “国师大恩,风后拜谢。”风后不假思索地连磕了三个头,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比起性命,风后更在意的是复仇。杀夫杀子之恨,不可不报。风后本是打算和雷王共赴黄泉的,只是还怀着报仇的念头,方才随山侯返回大玄。


  现在,报仇的机会送到了手上,那风后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攥住。


  第二百二十六章 墨者


  风后离去,这一去,恐怕是真的要一去不回了。


  无论是否能借神功击败秦旸,风后最后的存活率都是极低。《先天乾坤功》最后一招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并且风后还未曾学过前面的基础,即便是有国师的神意相助,也基本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山侯建言道:“国师,八部之首中,雷王、泽帅已逝,若是再去风后,就有近半折损,属下觉得,不如劝劝风后,让其暂且忍耐一二,好顾全大局。”


  “心死之人,如何救之,”国师道,“她既有死意,便难救回了,吾所能做的,唯有成全。”


  风后死志已生,便是强留其在此,也难以不过是留住一副躯壳罢了。


  “山侯,吩咐你的事情,可有眉头?”国师问道。


  “属下在大夏和那人接头,据那人所说,已有眉目了,”山侯恭敬回道,“大夏稷下学宫大祭酒皇甫仁和,十三年前,此人于姬水之畔出现过,自那之后,他便闭门不出,鲜少露面。据说此人之功力也是在那以后日益精深,难以揣度。那人推测,河图,十有八九就在皇甫仁和手中。”


  “皇甫仁和吗?”国师说了一下这个名字,道,“倒是没想到吾在十三年前的那场谋划,最后让此人占了便宜。”


  “十三年前,吾灭轩辕世家满门,为的便是那洛书河图,结果没成想费尽功夫只得洛书,河图却不见踪影。呵,竟是被那小子占了吾十三年的便宜。”


  说到轩辕世家,国师又想起当年那一剑的锋芒,当年他灭轩辕世家也是竭尽所能,甚至自身都负了重伤,结果付出这么大代价收获的果实却被别人截了一半,这事情即便是放在国师这等心境不凡的人身上,也是心有郁气。


  “可惜吾的‘六虚劫’将至,大玄之内的妖魔鬼怪也要趁势作乱,怕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夺回河图了。”国师叹道。


  萧冕虽修道家武功,却非道门中人,其本人更是镇压道门大势,让道门七派多年来不敢动弹。


  否则以这些年大玄之内的崇道气氛来看,道门中人估计都可以干涉朝政了。


  这一次,萧冕的‘六虚劫’因其实力,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凶猛,道门中现在也是蠢蠢欲动。他从大玄国都返回这东南之地的天宫,也正是因为国都之内已是妖氛四起了。


  至于这避让是假意还是真的迫不得已,那就要看萧冕本人的心思了。


  “大夏朝廷和墨家之事,还是暂且放在一边,八部之首折损二人在大夏,若是再算上风后,那便是三人。天宫战力如此折损,道门那些牛鼻子这次估计是真的坐不住了,你且去辅佐天君,助其安排诸般事宜。”


  萧冕身边的气劲再度变得繁密,种种气象将身形掩盖,“这一次,吾正好趁这机会,一举降服道门。”


  “是。”山侯恭敬应道。


  ························

  在大玄这边接收到消息之后,大夏这边也是风暴渐起了。


  弦主之死,以及誉王被人明目张胆地斩首分尸,在大夏流传得极快,三帮六派十二门都有各自的渠道,他们仅仅是落后大夏朝廷一两天,就同样知悉了这次多方大战的结果。


  所有知晓这个消息的人,都发出了和李玄庭同样的感慨:要变天了。


  正如他们的预料,在消息传开之后,暴风雨前的宁静仅仅维持了一天,就迎来了风暴的前奏。


  首先,便是和朝廷关系最近的风云阁首先发声,严声斥责墨家已入魔道,人人得而诛之。


  同时,身为皇家专属刺客,凌霜阁也是在暗地里不断探查墨家的踪迹,在风云阁还在发出正义呐喊之时,凌霜阁的杀手们就已经和墨家进行了多次厮杀,短短数天之内已有数百人因此而死。


  这数百人,其中有凌霜阁的精锐杀手,亦有墨家墨者,双方皆是下定决心要致对方于死地,厮杀在一开始就进入了极为惨烈的状态。


  但在和敌人厮杀的同时,墨家本身也是出于一直不稳定,一种相当于即将爆炸的炸药包一样的状态。


  “你可能不太清楚,墨家弟子,实际上也是有分别的。一种,是门徒,一种,则是墨者。”


  玄翦一边走,一边说道:“门徒是认可墨家思想之人,就好像普通人信佛一般,他们信奉墨家的思想,并为此做出努力。墨者,则是墨家真正的弟子,不仅需要遵守墨家的法纪法规,但有违反,必有严惩。”


  “简单来说,就是信徒和和尚的区别了。”秦旸道。


  “差不多,”玄翦说道,“不过墨家门徒不似佛门信徒那般,只需没事烧香便可。我们墨家是学派,不是教派,传播的是思想,而不是信仰。门徒实际上也算是墨家弟子,尤其在上代矩子重改九算制度之后,门徒在墨家之中已是和墨者地位权力皆是相仿了。”


  “因为要较真来说,那些本是外人的九算成员,皆是认同了上代矩子的思想才加入墨家,他们也都算是门徒。”


  “在那以后,墨家墨者的存在感就渐渐不如门徒,墨者只在正统一脉中出现了。”


  在整个墨家势力遍及天下的同时,墨者的势力占比也在变小,属于门徒的部分越来越大。


  “所以,现在是那些墨者在不满本座的决定吗?”秦旸淡淡道。


  在用神农尺治好伤之后,秦旸就直接决定开展报复行动,然而这报复行动刚开始,就遇到了内部之人的阻力。


  墨者,墨家正统一脉不可忽视的存在。


  当年墨家势力遍及天下之时,墨者的影响一直被压缩,但到上代矩子身死,墨家分裂之后,墨者势力就又抬头了。


  弦主所主持的夏墨,其主体便是墨家未扩张前的正统一脉。墨者的存在,在夏墨之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力,里面甚至有比上代矩子还高一辈的墨家老人存在。


  这些都是遵循墨家十大主张的墨者,也是对秦旸空降为夏墨首领最不满之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舌战群墨

  “嗒嗒嗒······”


  通道之内,传来清脆而沉稳的脚步声,使人一听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干脆而霸道的形象。


  大堂之内,五个年龄段至少在中年以上的墨者站立在五个方向,在听到脚步声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他来了。


  那个接替弦主,年龄二十岁不到的新任九算来了。


  大堂上方的水晶镜面射出澄澈的光芒,照的大堂内部一片堂皇,也照亮了五人如出一辙的严肃面孔。


  这位即将到来的九算,别看年轻,论起手段来比弦主还有狠辣的多。


  数日前,火烧大军,烧死数千将士,烧伤之人近万,现在还有不知多少人还在医馆内哀嚎,也不知多少人会因为后遗症而死去。


  一日前,有江南道苍松剑派响应风云阁号召,声讨墨家,秦旸派魑魅魍魉携誉王头颅于大庭广众之下和那门派的掌门相斗,战斗之中,抛出装有誉王头颅的木盒,引得那个掌门将其一剑斩破。


  最终,苍松剑派的掌门没有死于墨家的报复下,反倒是被朝廷灭了满门。


  墨家是绝对有实力灭苍松剑派的,但墨家却不自己出手,而是逼朝廷对苍松剑派下手。这一行为,可说狠毒异常,让所有想要响应风云阁之门派都心有戚戚。


  而接下来秦旸下的决定,连墨家内部之人都觉得太伤天和,决定和秦旸当面会谈。


  “哒——”


  脚步声停留在通道尽头,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从石质通道步入大堂之人。


  白发,玄衣,面容年轻,看起来甚至有点文质彬彬的少年。没有众人所想的阴鸷,也不曾有一丝狠毒气质,细看之下,甚至十分随和,使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站在那里,五个年纪大了的墨者甚至感觉像是在看自家子侄。


  “诸位,”秦旸环视五人,“听说,你们找本座有事?”


  他就这般从容走到大堂中心,任由五人打量,目光扫视身穿褐衣的五人。


  真正的墨者,皆是身穿褐衣,以草鞋为服,他们的穿着极具代表性,因为即便是平民百姓都极少穿这最底层之人所着之衣。


  也正是因此,墨家在十年前遭难之后,墨者受到打量狙杀,以他们的衣着,即便是混在百姓群中,也能被人轻易发现。


  “秦师者,我等此次前来,便是为你日前所下之令,”五人之中最年长的那位墨者说道。


  到底是正统的墨者,比玄翦这几个半道出家的强多了,这一开口就是很有地位的“师者”称呼,而不是玄翦这几个,只知道叫“大人”。


  “你是鲁老吧,”秦旸看向说话的墨者,道,“鲁老是跟随上代矩子的老人了,也算是本座的长辈,若对本座所下之令有何不解,大可提出。”


  “非是不解,而是太过了解。”


  鲁老道:“师者你打算仿造铜币模板,大肆铸造铜币,向朝廷报复,但此举致使社稷动荡,大量铜币的出现会使得百姓手里之钱不再值钱,如此固然能报复朝廷,但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届时,我墨家的罪过就大了。”


  以墨家的手段,绝对能够把模板造得比真的还真,铸造出来的铜币,即便是让专门负责此业的工匠前来甄别,也绝对难以甄别出真假来。


  秦旸打算大量铸币,让这些铜币流入市场,届时,必然引发物价飞涨,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


  这要是一直进行下去,大夏无疑陷入极为恶劣的恶性循环状态,经济泡沫越发被吹大,动摇社稷之说,绝对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假话。


  铸造铜币这一计在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什么效果,但以长远来算,却是不折不扣的绝户计。


  等到假铜币如滚雪球般的变大,占据市场,朝廷想要挽回经济,就只能铸造新币。


  但铸造新币这个应对方案也不是那么容易实行的,想要换新铜币,就得将旧有铜币回收,到时候那真假难辨的假铜币怎么算,是不是也要回收并换成新币发还给原有者?

  就算能顺利换成新币,又如何杜绝墨家不会再度铸造新的铜币模板?

  以墨家的技术底蕴,想要重新铸造个模板还不容易得很。


  鲁老这些墨者,都是有见识有远见的,他们可不会认为秦旸铸造铜币模板是拿假铜币去花,秦旸的计策瞒不过这些墨者。


  “那按鲁老这说法,是不为弦主报仇了?”秦旸面色冷下来,“诸位,弦主可是上代矩子的女儿,也是支撑夏墨至今的首领,以德报怨也不是我们墨家的风格,诸位若要和儒家那些腐儒走一道,莫怪本座不讲情面。”


  墨家和儒家,可说是针锋相对的两大家,从各方各面都是属于敌对状态。最主要一点,就是对统治阶级的维护,儒家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也是主张命运论的,而墨家主要的主张之一就是“非命”。


  这要是真说和儒家走一道,秦旸这位师者就敢杀人。


  “非是不报仇,而是莫要涉及无辜百姓,”另一位墨者大声道,“我等要报仇,找夏皇,找靖武司都可,殃及无辜百姓算什么本事。师者你贵为九算,难道不会不知我墨家便是为维护这些无辜底层百姓而存在的吧。”


  比起鲁老,这一次出声的墨者语气就冲的多了,看得出来,他对秦旸十分不满,那敌意都写在脸上了。


  秦旸的目光转向这位墨者,“本座识得你,你是严卫统领,原大夏东林道撼山军校尉。”


  对于今日到场的墨者,秦旸都事先做过调查,这五人的卷宗,早在昨日就摆在秦旸面前,供其阅览。对于这五人,秦旸虽未见过,却已了解得颇为透彻。


  “你是什么意思?认为严某是大夏的细作?”严卫一听秦旸话语,马上竖眉道。


  “严统领也是入我墨家多年的老人,本座自然不会不信严统领。”


  秦旸道:“只是严统领你莫要忘了,十年前那场战争之中,撼山军和捡便宜的大玄军队斡旋,你曾带领部属突入大玄境内,离开之时受到包抄,杀光了边境一座小城的人制造混乱方才脱险,那时你可未曾顾及过无辜。”


  “还是说,你认为大玄的百姓,就不无辜?”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喷


  大玄百姓无不无辜?


  当然无辜。


  但严卫却可以毫无负担地以一座小城上千人的性命来制造混乱,让自己等人脱险。


  而促使他做出这种行为的,不是因为自身怕死,也不是因为自己假仁假义,而是因为对方是大玄人。


  大夏、大玄、云蒙,这三国在近百年来摩擦不断,相互之间多有死伤,各自的国仇家恨已是渗入到骨子里了。


  严卫作为大夏子民,还曾为东林道撼山军的校尉,有手足弟兄死在大玄军手上,自然不会对大玄人客气。


  在严卫心里,大玄百姓不无辜。


  严卫吭哧吭哧半天,难以吐出一句话来。


  “如果本座所下之令,乃是乱大玄或云蒙之经济,严统领,你可有话说?”


  秦旸继续发出灵魂拷问,质问直达其心神,“回答本座!”


  “我······”严卫很想反对,他很想说即便是大玄或云蒙,也是不能行此事,但当直视那双眼瞳之时,口中之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秦旸的眼睛,就像明镜一般,将严卫自身的心思照个透彻,使那违心之言难以出嘴,哽在喉咙。


  “我···无话可说。”


  说出此话之后,严卫已是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双拳紧握,面色涨红,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地里。


  “哈哈哈······”


  秦旸畅然大笑,笑声中是说不出的讥讽。


  “秦师者你笑什么?”又有一墨者出声道,“大玄和我大夏矛盾甚深,严统领有国仇家恨在身,我等身为大夏子民,为国尽忠,有何不可?”


  “本座笑上代矩子无能,笑尔等不忠。”


  秦旸厉声厉色,喝道:“上代矩子希望天下和平,好大的一个愿景,好伟大的一个想法,但结果却是连墨家正统一脉的问题都未解决。连你等墨者都无视‘兼爱’之主张,和平之日简直是遥不可及。”


  “本座笑尔等不忠。墨家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但尔等所为非是天下,而是大夏。尔等对墨家不忠,对墨家思想不忠,亦是对自己理想的不忠。”


  “如此无能,如此不忠,岂不可笑!”


  一席话混合佛门当头棒喝之意,效果拔群,当即将主要目标严卫喷得浑身战栗,心中生出难以自抑的愧疚和不安,他的眼前,仿佛再度出现当年屠杀之人的面容,他们正向着严卫招手,那血淋淋的脸孔,叫严卫心中完全不敢面对。


  ‘小样,对付你一个连炼神都不到的家伙还不容易?’


  秦旸一身佛门武功,佛门嘴炮也是相当精通,再加上话语上占到道理,对付严卫可说是手到擒来。


  严卫是被喷倒了,方才出声的那墨者却是还要和秦旸硬顶,“你不过是九算,有何资格斥责上代矩子,又有何资格斥我等不忠?”


  “哈哈······”


  秦旸又是一声大笑,“墨家尚贤,本座比尔等,甚至比那不知所踪的本代矩子有才德,这便是资格。”


  “本代矩子,行踪鬼祟,继位矩子十载不见踪影,墨家全靠弦主支撑,现在弦主殉身,他亦是不敢露面。如此矩子,有何才德?若非禁印不在身,本座便是直接继位墨家矩子又如何?”


  “你!!!”那墨者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反驳之语来。


  现任矩子一直不露面,这便是其最大的过错。墨家这十年来全靠弦主撑着,弦主“身死”,又由秦旸接上,虽不知那位矩子抱着怎样的心思,但这的确是辜负了自身的职责。


  光凭这一点,秦旸就能理直气壮地说矩子辜负了墨家。


  “好了!”


  鲁老打断秦旸继续喷人,“秦师者,论辩才,我等无一人及你,说不过你,但铸造假铜币祸国殃民,我墨家不为。你若是强行为之,我等墨者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阻止你的恶行。”


  “粉身碎骨,本座倒不是没有这本事。”秦旸冷笑道。


  鲁老毫不畏惧,“那便让老夫见识秦师者的本事吧。”


  场面一时之间,有剑拔弩张之势。五位墨者皆是凝神以对,看向那负手站在大堂中央的师者。


  以这位师者的战绩,真要动手,五位墨者皆是凶多吉少,说是粉身碎骨,那就是粉身碎骨。


  但是想及秦旸那一计的后果,即便是被他喷得意志消沉的严卫,此时也是打起精神来应敌。


  水晶光芒照耀下的大堂,突然变得肃杀起来。


  不过也就在肃杀气氛即将到达顶点之时,秦旸却是突然放松压制,“既然鲁老不同意铸造铜币模板,那就不铸了吧。”


  “当真?”


  “假铜币确实容易殃及无辜,本座先前斥责严统领屠城之举,自身自然不会行此事。不过······”


  秦旸露出一丝笑容,“不能铸假铜币,仿造龙雀钱庄的银票应当是无妨的吧。鲁老不会连此事都要拒绝本座吧。”


  “这······”鲁老陷入了迟疑。


  银票最低面额都是以百两起步,普通百姓一家一年花费也就几两银子,根本用不到银票。


  能用到银票的,都是大户商贾,或是名门望族,和所谓的普通百姓全然无关。


  但无关不代表无害,仿造银票虽然没有铜币那般危害性深远,却能在短期内掀起极大波澜,那些被坑的商贾和名门可不是光吃亏不回报的,他们在发现利益受害之后,肯定会有所回应。


  且龙雀钱庄是大夏皇家钱庄,也是大夏第一钱庄,钱庄分部遍及大夏。仿造龙雀钱庄的银票,那是直接在大夏皇室的钱库里掏钱,皇室也同样不会干休。


  这一举动,同样是祸害不小,不过祸害的大都是中上曾之人。


  比起铸造假的模板,秦旸这第二个命令可是容易接受得多了,于是鲁老陷入了迟疑之中。


  有假铜币作为前提,他的心里其实是极为倾向此举的。


  “不行,此举危害大夏——”先前那个为严卫说话的墨者又要反对。


  然而不待其话语说完,只见人影一闪,那墨者整个人已经嵌入大堂石壁之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潜在的叛徒


  “本座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好似从未离开过原地的秦旸环视其余四人,“看到了吗?这便是上代矩子无能所致的结果。本座毫不怀疑,当本座为弦主报仇之时,此人心中第一时间想着的是出卖本座,出卖墨家。”


  秦旸喷上代矩子无能,还真不是没理由的。连正统一脉的墨者都没处理好,就想着让整个天下的墨家之人为其理想出生入死,那存粹是想太多。


  国之大事,唯祭与戎。墨家想要操纵三国兵戎,让国战永不发生,然而自家人的立场都站不稳,拿什么去主导天下和平。


  若是墨家真做出损害某个国家利益之时,秦旸丝毫不怀疑墨家之中忠心于那国之人会选择通风报信。


  所以十年前矩子战死之难,早在上代矩子未能处理好墨家内部的情况之时,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人心不齐,立场不一,事败也是理所当然。


  “玄翦,之后查查这人的底细,本座要知道此人是否曾经和朝廷暗通曲款。”秦旸下令道。


  “是。”玄翦应道。


  秦旸说完,再度看向众人,“诸位考虑得如何?谁赞成,谁反对?”


  鲁老和其余墨者互相看了几眼,最终叹息服从,“就依师者所言。只希望师者报复归报复,莫要牵连太多无辜之人。”


  前有舌战群墨,后有杀鸡儆猴。这位年轻的九算论手段不弱于弦主,连消带打,将众人的心气是完全打没了。


  眼下这情况已是不错的了,否则秦旸若是一意孤行要铸造假铜币,那鲁老这些人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粉身碎骨了。


  “既然应下了,那仿造银票之事叫交予鲁老了。鲁老你是墨家之中出了名的巧匠,希望你能尽快研究出龙雀钱庄的银票制造工序。”


  秦旸带着玄翦进入来时的通道,再度以清脆而沉稳的脚步声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严卫去探了探嵌在墙上那人的气息,道:“还有生息,秦师者算是留手了。”


  “鲁老,我们当真是要和朝廷作对吗?”有墨者问道。


  “他还重创了向统领!”


  “不是我们要和朝廷作对,而是朝廷要和我墨家不死不休,”鲁老严声道,“秦师者有一点说得没错,我墨家不是儒家那群腐儒,墨家之人,有仇必报。我们是墨者,不是大夏的细作。向怀叶的话语的确是过线了,事后玄翦去调查他,老夫奉劝诸位莫要从中作梗,免得让自己和向怀叶同罪。”


  “眼下秦师者心急着为弦主报仇,诸位若是过了界,他是真的敢杀人的。”


  众人皆是点头。


  墨者不怕死,但不怕死和被当做叛徒杀死是两回事。眼下墨家和大夏朝廷的敌对已是无法改变,墨者的屁股也该坐正,而不是歪到朝廷那边去。


  像向怀叶这种,那就有点咎由自取的意味了,他方才的行为摆明了有当细作的嫌疑,是该查查。


  另一边,通道之中,玄翦跟在秦旸身后,道:“我还怕你和这些墨者产生矛盾,受不住气把他们全杀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言语上让他们毫无还嘴之力。”


  “本座占据道理,何必和他们动粗。”


  “那你觉得上代矩子无能,也是真的喽。”


  “真假参半吧,”秦旸说道,“上代矩子将墨家经营成遍及天下的势力,让三国朝堂皆对其深深戒惧,说他无能那存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他的想法很有问题,对墨家内部的处理也是十分不当。”


  上代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能让墨家内部之人统一立场,没给墨家树立一个核心思想。


  光叫着天下和平,结果墨家内部都是各怀鬼胎,连正统一脉都不想和平,只想着维护大夏的利益,墨家当年的情况由此可见一斑。


  内部隐患重重,外部强敌环伺,上代矩子建立起来的新九算制度,还有天下太平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本代矩子才会一直不现身的吧。不过他如今既然露了行踪,应该就不会像过去那般当个缩头乌龟了。’


  秦旸摸了摸下巴,道:“玄翦,你事后让掩日他们调查今日所见五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之中有哪个会真的通知朝廷,也看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接触矩子。”


  “至于我们,就去西蜀道一趟吧。唐门是我们的盟友,本座这新上任的首领也该去接触一下了。顺便查查唐老四。”


  唐门老四唐绝,泽帅所言,和唐青凤之死有关的叛徒。在处理内部事务的同时,秦旸也打算抽出时间查查此人。


  当年唐青凤的止戈令下落不明,眼下唐绝就是一个极好切入点。秦旸想通过唐绝,知晓那枚止戈令究竟落入了谁人手中。


  ························

  “扑棱棱······”


  湖边小亭,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入高空,弦主缓缓折起刚看完的信纸,轻薄面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我们这位秦师弟,手段可真不凡,几天时间都已经做出成绩了,还在话术上辩赢了那些墨家老顽固。”


  “你不计较他说你父亲无能?”一旁的司命揶揄道。


  “我父本就无能,虽然一手让墨家扬名天下,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矩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弦主淡淡道:“秦师弟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就连我都没有想到,墨家之中竟然有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若非秦师弟行毒辣手段,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墨家有这么多的潜在叛徒。”


  “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行事?”


  “去稷都,我在那边的布置,也有了一些结果了。下次见面,我也许就是另一个人了。你呢?”


  “你的身份还真多,”司命吐槽一下,“我得回天都了,司危那个女人,又在搞些小动作,我得回去盯紧她,免得她发现了秦旸的存在。”


  “那么,就此别过吧。”


  弦主出了小亭,在一位侍女的搀扶下,好似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一般,进了一辆车首挂着玉佩的马车,在司命的目送下,马车缓缓离去。


  第二百三十章 人死了


  西蜀道南部,群山密林之中,有一世外小城,名为“唐家堡”。


  唐家堡乃是十二门中的唐门所在之地,分内外二堡。内堡乃是唐门核心弟子所住之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非唐门中人擅入,唯有一个“死”字。


  而外堡,则是唐门外门弟子的居住地,也是他们经营之所。


  唐门以暗器、毒药闻名,内门弟子修炼,日常需要耗费大量的暗器还有毒物,可以说每一个唐门弟子都是靠钱堆出来的。


  这样的消耗,光靠唐门自给自足,迟早要坐吃山空,所以唐门需要经济来源,也需要人手前去经营。


  但唐门的唐姓子弟本就不多,若是前去经营商务,又能剩几个专心练武?在这世道,缺什么都不能缺乏武力。


  所以在数代之前,唐门就诞生了外门弟子的存在。


  招收他姓弟子,传授其武功,让其为唐门经营商务,提供资金。若外门弟子有功劳卓著或是天资不凡者,可嫁入或入赘唐门,冠以唐姓,成为唐门的自己人。


  这些外门弟子时代为唐门效力,在外堡中经营和生活,久而久之,就让唐家堡成为了一个颇为热闹的小城,平日里也有商贸往来,颇为繁荣。


  “唐家堡也并非只产出毒药,自古医毒不分家,唐门在精善毒术的同时对于医术也是十分精通,丹药买卖,也是唐门一大资金来源。


  当然,你若想买毒,只要钱够,唐门也不介意一些毒药外流。”


  木鸢之上,玄翦一边饮酒,一边向秦旸解说道:“我和你说啊,唐门碧玉丹,可谓一绝。再劣质的酒水泡入碧玉丹,也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佳酿。若是上好美酒拿来浸泡,那就是皇室的宫廷玉液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越好的美酒,泡上碧玉丹,那毒性也是越大。你在唐门中可要小心,宁喝劣酒,不喝美酒。虽然唐门是我们的盟友,但出了唐绝不一定是。这唐老四可是专门主管毒药研制的,他手上的碧玉丹数量绝对不少。”


  “这一点,本座更希望你来谨记,”秦旸叹了一口气,“毕竟本座是基本不饮酒的。你警告本座,还不如自己警告自己。”


  自从上了木鸢之后,玄翦手上的酒葫芦就没停过,也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剑客,是如何变成一个酒鬼的。


  一般而言,剑客都是不饮酒的。能让剑客感到醉意的酒,也能让他们的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一样。而不能让他们能被他们的身体免疫副作用的酒,也无法让其产生醉意。


  这喝酒没醉意,那和汽水有什么区别。


  以玄翦的体魄,一般酒水早就对其毫无作用了,也不知他为何养成这么个习惯。


  “秦大人你不懂,我这是提前喝饱,免得遭了唐老四的暗算,”玄翦打了个酒嗝,道,“以唐老四对我的熟悉,他要是下毒,肯定会选择用酒,偏偏对一个酒鬼来说,酒是人生真谛,我要不喝饱,遭了暗算怎么办。”


  “明知敌人会在酒上暗算你,你还入了套,那你还是死在唐家堡算了。”


  “嘿嘿嘿。”


  木鸢一直飞行,不多时就已经见到了那座气势磅礴的小城。


  没错,就是气势磅礴。相对于那些郡城来说,唐家堡不大,但绝对当得起“气势磅礴”四字。


  雄伟高大的城门以坚固无比的石柱砌成,十分大气,高耸的城墙有近三丈高,蜿蜒在平地和山岳上,包围着依山而建的唐家堡。


  而在城墙外,则是一丈半宽的护城河,河内隐约可见一些古怪的影子,那是唐门豢养在护城河内的毒物。


  十年前,矩子被伏击前夕,唐青凤的尸体就是被发现在这条护城河内。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城墙上挂起的白布,是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唐家堡的一片白。


  “全城缟素,是唐家哪个兄弟死了。”玄翦喃喃道。


  这所谓的兄弟,不是玄翦的兄弟,而是唐门之主唐大先生的兄弟。十年前,唐青凤死时,就是这般场景,十年后此景再现,说明唐门之中又有一位顶级人物死了。


  是谁呢?

  难不成说······

  秦旸和玄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好的预感。


  木鸢从唐家堡城门上直直飞过,无视城墙上的呼喝,向着内堡而去。


  “有敌人!”


  城墙上有人大喝,并且以响箭通知内堡之人,出现了状况。


  木鸢疾飞,不多时就已飞越外围的外堡,进入内堡范围内。


  一进入内堡范围,尖锐的破空声就不绝响起,无数弩箭如蝗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的一片甚至还盖住了天上的日光。


  “风卷残。”


  白剑舞起剑气风暴,将正面区域内所有弩箭一扫而空。玄翦立身于木鸢前端,高声叫道:“墨家九算秦旸不请自来,还望唐大先生恕罪则个。”


  “你倒是会甩锅。”秦旸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唐家堡不欢迎外人,尤其是墨家的人。给我用索云钩,把他们给我钩下来。”


  下方马上传来毫不客气的喊声。


  紧接着,便是十来根钩锁由大型机括射上天空,钢索将四方包围,射到空中的钩锁也是落下,勾向展翅的木鸢。


  “看来唐门并不欢迎本座。”


  “我已经对死的人有所猜测了。”


  二人各自说道。


  会让唐门如此不客气地攻击,其原因自然不会是秦旸二人驾着木鸢直入内堡,而是那死的人是因墨家而死。


  那么死的人会是谁呢?

  是因何而死呢?

  秦旸和玄翦这两人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十有八九,那死的人,就是他们此次要来调查的目标——唐绝。


  “麻烦了,”玄翦叹道,“若唐绝是自杀,死前还留下遗书,说是自证清白,那我们墨家就成了逼死唐绝的凶手了。”


  “但本座不信有哪个势力会牺牲一个炼神强者栽赃墨家,也不信唐绝会甘愿以死来给我们墨家添堵。”


  秦旸冷哼道:“此事必有蹊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殇旸君


  炼神者,万中无一,别看秦旸这段时间以来面对的敌人都是炼神武者,但这并不代表炼神就烂大街了。


  整个天下,能进入炼神之人,不超过百人,而这百人中还有不少停留在前期或中期。


  “自从唐青凤逝去,唐门之中唯唐大先生和唐绝为顶梁柱,唐绝之修为距离‘元神’也仅差一步,甚至有可能早在暗中练成了元神。这样的人,会自杀?”


  秦旸站在木鸢背上,耳边听闻下方唐门之中的私语,已是知晓自己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唐绝,果真是死了,虽说是死在唐三才的战傀斗魁手上,但也算是自杀了。


  若非他不做防御,甚至放开护体真气的自发抵抗,凭唐三才此时的功力,还无法驾驭斗魁伤到炼神武者。


  从泽帅口中得知那消息之后,唐三才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唐门查个究竟。当时弦主和秦旸都忙于计划,是以无法第一时间前去唐门调查,只让断水和转灭护送唐三才返回唐门。


  没想到唐三才终究是少年心性,耐不住性子,未等到那边弦主的计划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对唐绝的调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虽不知其中内情如何,但唐绝主动死在了唐三才手上,那便是目前的结果。


  这个结果让唐门中人难以接受,也让下方的某人恨上了墨家。也许在他眼里,唐三才之所以杀唐绝,墨家占极大一部分因素。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秦旸念头微动,断云石化作一道利刃横空扫过,四周包围的钢索被一扫而断,而后玄翦双剑轻轻抬起,摆出一个古怪的架势。


  “住手!”


  突如其来一声喝,制止了下方更进一步的攻势,也让玄翦收起了双剑。


  “唐大先生,你总算肯出面了。”玄翦将双剑收入鞘中,道。


  木鸢正前方,一座阁楼顶端,一袭青衣,颔下有三缕长须的唐门之主,唐大先生唐山海,终于出面。


  “唐某若再不出面,这些弟子在玄翦先生剑下恐难有生机。”


  唐大先生望着那停立在空中的木鸢,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心里情绪,只听他道:“墨家乃是我唐门盟友,玄翦先生一言不合就要出杀剑,有些不留情面吧。”


  “唐大先生何出此言?”


  秦旸站到玄翦前面,淡笑着道:“若说不留情面,贵门唐五爷才真是不留情面,看那架势,是想用钩锁将本座和玄翦生生拉下,玄翦也不过是正常应对罢了。”


  “而且,若是玄翦当真剑下不留情,以他的剑术,在唐大先生出声之前就已将底下人都戮尽了。”


  这句话,倒是实情。玄翦的剑法以杀戮为先,论杀气,秦旸的第十四剑都不一定比得上,这位毕竟是真正的一剑一剑砍死至少万人的狠人,那杀气比起久宿战场的战将都尤有过之。


  以他的剑术造诣,根本不需要摆出架势,双剑一出,便是血雨腥风,摆出架势也不过是为了做出警告和引唐大先生出来罢了。


  若非是摆出底牌杀招的架势,这位早早就到了的唐大先生还不一定肯露面呢。


  唐大先生看着这站在玄翦身前,拿过主导权的白发少年,双眼微微眯起,“阁下,便是接任弦主的墨家新一任首领,一战引得万人殇的‘殇旸君’秦旸?”


  “殇旸君”,江湖上对秦旸这位墨家新任首领的称呼。


  天南道深山一役,秦旸以“斩武道”斩杀幽冥教地狱道、大夏靖武司叶君封、大玄天宫雷部之首雷王,再斩首誉王,一把火让过万大夏将士殇折,声名大噪。


  这个墨家新出现的九算,接替弦主成为新任墨家首领的年轻人,他所过之处,所行之事,白骨铺路,让其踏着对手的死尸前进,实为不详,故以冠名为“殇”(shang)。


  至于这“君”字,墨家和大玄天宫敌对,天宫有天君,墨家秦旸一战成名,击杀天宫雷王,当与天君并列,故以称其为“殇旸君”。


  不过秦旸对这个外号却是相当不感冒。


  这个看似文绉绉,且颇有逼格的外号,实际上相当不详。“殇”字一般用在幼年夭折或为国战死者,也有横死之意。


  秦旸年方十九,虽已成年,却也还能称得上一声少年郎。“殇”字用在秦旸头上,难免有诅咒秦旸英年早逝的嫌疑。


  比起“殇旸君”,“血手人屠”这样直截了当的恶名反倒没什么诅咒的意味。


  没办法,谁叫秦旸这些日子以来行使的手段太过狠辣了呢。尤其是借朝廷之手灭苍松剑派满门那件事,更是让江湖人士、朝廷大员们都见识到了秦旸的毒辣手段,像那种明晃晃的恶名,可没几个人敢真正宣之于口。


  现在江湖上每天死的人里面,十个有五个和墨家有关,死的人不是墨家之人,就是墨家人杀的。


  朝廷和墨家的厮杀正在逐渐升温,没多少人嫌命长了,想要掺和进这场厮杀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就敢这么暗戳戳地用外号诅咒一下秦旸,而不敢真正和这位墨家新首领对线。


  而现在,唐大先生道出“殇旸君”之名,也是显而易见地表露了自己的不满。直接闯入内堡,让玄翦用杀招警告,唐大先生自然不满。


  不过他最大的不满,还是唐绝的死。


  十年前,唐青凤死了,十年后的今天,唐绝又死了。唐门六兄弟手足情深,如今死了两个,让唐门兄弟悲痛欲绝,以致于连怀疑并想要调查唐绝的墨家也受到了迁怒了。


  方才下令的唐五爷如此,现在的唐大先生也无疑因此对墨家产生了不满,只是不像唐五那般流露与表罢了。


  “若世上无第二个‘殇旸君’,那唐大先生所说之人便是本座了。”


  秦旸大大方方地应下了这个外号,道:“本座此次来的目的,唐大先生也该猜到了吧,调查已故九算成员唐青凤的死因,并设法追回唐青凤的止戈令,这便是本座的目的。还望唐大先生给个方便。”


  第二百三十二章 唐大先生

  “狗屁调查!我四哥已经死了,你们难不成还想验尸!”下方传来愤声大喊。


  内堡城墙上,三十来岁的唐门五爷唐越暴跳如雷,若非唐大先生在场,估计他又要下令攻击了。


  秦旸也不管唐越如何暴怒,他只看着唐大先生,目光灼灼,“一个炼神武者,一个聪明人,他死在一个傀儡手上,这个说法,唐大先生你信吗?”


  前面就说过,除非唐绝自愿赴死,否则即便唐三才操纵斗魁偷袭,炼神武者的护身真气也会应谊。


  然后在确认这个理由之后,唐大先生选择了隐瞒真相,让唐绝就这样带着疑团死去。


  因为死了的人终究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还活着,唐大先生不想因为两个兄弟的死因,而让活着的三个兄弟离心。


  唐绝若真是害死唐青凤的真凶之一,那么唐门六兄弟之间的情谊就出现了一道裂痕,一道不完美的裂痕。


  唐绝能够背叛兄弟之间的情谊,谁知其他兄弟会不会。其他三人都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尽管这样的想法很滑稽,但却极有可能出现在其余三人的脑海里,至少,唐大先生就觉得他们会这般想。


  背叛这种事情,既是有了第一次,谁知会不会有第二次。至少在唐绝背叛之前,没人会想到他会害死唐青凤。


  这也许就是太过完美的兄弟感情在出现裂缝之后带来的一些患得患失吧。


  所以唐大先生会选择阻止调查。


  所以秦旸会说难。


  敌人的计谋说不上隐秘,也说不上多奇,秦旸三两下就能将其猜个大概,却切中要害,借唐大先生和整个唐门之手,阻止秦旸。


  这是简单却难破的阳谋。


  “罢了,”秦旸叹道,“既然唐大先生这么说,那这件事就这么盖棺定论吧。不过,本座想见见唐三才,可否?”


  唐大先生闻言,漠然之色稍减,道:“唐三才因涉嫌杀死四弟,目前被关押在碎云楼,秦师者若想见他一见,唐某可以派人带你前去。”


  见秦旸明白自己的意思,唐大先生也不再以“殇旸君”之名称之,故意拿名号刺秦旸。


  “有劳了。”


  木鸢缓缓降低,内堡城墙上的唐越见状,有种有种下令再攻的冲动,但他刚一抬头,就看见玄翦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心中一凛,按下了心中的冲动。


  二人落到城墙上,玄翦说道:“首领,我就不陪你去看唐三才了,唐老四怎么说都和我有过一场交情,我便是给他上柱香吧。”


  “好。”


  秦旸和玄翦错身而过,在一个唐门弟子的带路下,往唐三才被囚之地——碎云楼行去。


  在他走后,玄翦和远方的唐大先生对视了一眼,笑道:“唐大先生,不介意吧?”


  唐大先生不说话,只是消失在了屋顶。


  不说话,就当是默许了。玄翦自顾自地进了内堡,向着内堡的千机堂,也就是唐大先生一般招待客人的正堂行去。


  他和唐绝有过交情,也来过唐门几次,是以即便无人带路,也完全识得道路。


  进入千机堂后,玄翦看了一眼摆在正堂中央的棺材,笑了笑,拿出酒葫芦隔空敬酒,“别了,唐老四,虽然你生前有过出卖酒友的嫌疑,但我大人大量,就让这嫌疑随风而逝吧。”


  说着,他饮了口酒,走到案桌前,拾起香点燃,拜了几拜。


  在祭拜之时,玄翦的神念悄然出体,探入棺材之中,探查唐绝留下的尸体。


  拜完上香,玄翦晃荡着葫芦,直接走出千机堂。


  在门口,唐大先生的身影悄然出现,冷冷道:“探完了?”


  “完了。”玄翦也不在意自己的行为被揭穿,对着唐大先生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


  “唐大先生见谅。


  “看来墨家人还是不放弃。”在唐大先生背后,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出现,说道。


  “事关九算之死,还有止戈令的下落,墨家人当然不会放弃。”唐大先生道。


  “别看这玄翦外表浪荡,好似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一般,实际上夏墨七剑之中,此人隐藏得最深,他通过杀人锻炼出了极强的直觉,并且根本心法极为邪异,十分难缠。”


  唐大先生转身,向着中年人道:“二弟,派人看着他们,我估计他们会在这留几天,不会这么离去。”


  “我知道了。”唐门老二、唐大先生的首席智囊唐智点头道。


  “只是···大哥你这么做,当真有必要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调查

  作为唐门的首席智囊,唐智在武学上不如唐大先生,也不及唐绝,但智力上却不弱于人。


  唐大先生的打算,秦旸这个外人都能轻易猜出来,唐智这自己人,更是门清。


  所以他问了,有必要吗?

  “老五少智而冲动,老六年少且无经验,让他们知晓内情,反倒是添乱,就让这事情就此了结了吧。免得我们兄弟伤了感情。”唐大先生道。


  “但是大哥,这事情在日后若是被他人挑出,五弟六弟受到的伤害更大。”


  “那我就等着那挑拨之人跳出来。”


  唐大先生语含深意,也不知是在说秦旸等人,还是在说他人。


  ························

  碎云楼,位于唐家堡偏僻位置,是一座靠山的阁楼。


  这阁楼一般用来处罚触犯门规的弟子,并非是唐门用来关押敌人或是内部最弱的暗牢,唐三才被关在这里,说明唐大先生实际上也没有将其当成杀人凶手的想法。


  秦旸见到唐三才之时,这个现年快十八的少年蓬头垢面,孤零零地缩在面壁室的角落,见到秦旸到来,也无甚反应。


  当日那个沉稳而不失少年意气的唐三才,短短数日之后,却仿佛成了一个失了生气的木偶。


  “唐师弟,看来你已经丧失了斗志了。”秦旸看着唐三才,颇为怜悯地道。


  到底是真正的十七岁少年,不是秦旸这个灵魂里塞着前世近三十年记忆的山寨货,遭遇打击,现在一蹶不振了。


  唐绝和唐三才关系很好,唐青凤被杀之时,唐三才才七岁,不过是个憧憬唐青凤的孩童。唐绝的存在,很好的弥补了这份憧憬,代替唐青凤成为唐三才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现在,唐绝死了,主动死在唐三才手里。


  是否被动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少年陷入了自己内心的牢笼,自我封闭了起来。


  “少年心性,果是缺乏历练啊。”


  秦旸缓缓蹲下,开始以意志入侵唐三才的意识。


  以唐三才现在的心理状况,想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是不行,但太费时间了,所以······


  “亲思。”


  神识入侵,唐三才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站在唐绝身前。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每一幅场景,每一幅画面,都如在眼前。


  他张开嘴,以十分干涩的嗓音,将那一日的场景徐徐道来。


  和秦旸之前总结得一样,唐绝是故意死在唐三才手中的。当日,唐三才带着身着天劫战甲的斗魁前去质问唐绝,唐绝却好像对唐三才的质问早有预料。


  他很干脆地承认自己害了唐青凤,并在三言两语间,轻松之后,唐大先生很轻易就断定唐绝是心怀愧疚,想要借唐三才之手解脱。


  总体而言,完全对得上一个想要赎罪之人的行为,也符合事实逻辑。这很正常,若是这么轻易就找到破绽,那唐大先生早就找到了。


  “其实整件事情相当简单,甚至有些粗暴,就是唐绝主动死在了唐三才手中。细究起来,这简单的事情其实有诸多解释,甚至不排除炸死的可能。真正让这件事情盖棺定论,让唐大先生深信不疑,主要还是唐绝的死。”


  “唐绝是真的死了。”


  唐绝不死或假死,那一切都有可能,但唐绝是真的死了。这一点,秦旸相信唐大先生不会检查错,当然,他自身也会想办法验证。


  唐绝一死,那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身体完全断绝生机之后,亡命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唐绝就算和幽冥教有勾结,得到大量亡命水,也无法将一具死尸泡成活体。”


  “难不成是夺舍?”


  秦旸又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夺舍。


  修成元神之后,武者可让元神出体,就像当日雷王以元神化成雷神攻击秦旸一般。


  既能出体,那么就能入体,炼神后期的武者已是有了元神夺舍的能力,尽管这种夺舍涉及到契合度、排斥性,以及原主的抵抗等大量因素影响,但终究给寿尽的元神武者带来了另一种新的可能。


  历史上,夺舍重生的武者不是没有,虽然大部分在夺舍后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不得不重新开始,一些人甚至连意识都被洗去,只留下一堆记忆,但终究还是成功的例子的。


  为了夺舍成功,甚至还有一些秘法配合夺舍,增大成功率。


  唐绝若是暗中练成了元神,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如果唐绝当真有图谋,那么他的图谋又是什么呢?为了阻止调查就直接身死,这未免也太草率了,还不如直接逃离。”


  秦旸出了碎云楼,跟着带路弟子到了千机堂外,见到了上完香的玄翦。


  “如何?”


  “看起来是真的。”


  从玄翦这里,秦旸并未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要是这么简单就找出问题,唐大先生不会没有察觉。


  “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唐绝可能真的死透了。”玄翦道。


  排除所有不可能,那最后的可能就是真相,也许唐绝是真的死透了。


  但还有一句话,那就叫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


  “你觉得唐绝是一个怎样的人?”秦旸说道。


  “唐老四啊,他是一个十分谨慎且十分冷静的人,”玄翦目露追忆之色,“我们经常一起喝酒,但我知道,唐老四从来没有醉过,甚至于未曾让酒水在其体内保留超过两息。”


  “唐门有四绝,暗器、杀器、剑器、毒器,唐老四擅暗器,也擅毒术,这用暗器的,实际上对手的要求比剑客还要极端,酒这东西,对于暗器高手来说绝不能沾的。


  所以我早就发现,每次喝酒之时,唐老四都会实先服下解酒丸,酒入腹中,并被解去酒劲,每次我都喝了个痛快,而他却从来没喝痛快过。”


  “所以他一直在找不痛快?”秦旸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药王孙雪思


  和酒友一起喝酒,若不为痛快,那就是找不痛快。亦或者,他是别有所图。


  思及先前墨家据点被幽冥教之人透露给靖武司,唐绝极有可能就是和幽冥教合谋暗害了唐青凤。


  “真正的根本,还是在幽冥教,这个门派的目的,才是关键。”秦旸沉吟道。


  若唐绝当真是负罪自杀,那自然一切休提。若不是,那目的十有八九就和幽冥教有关。


  “若真有图谋,我们便是来得太迟了。”玄翦道

  唐绝已死五日,快近头七,这五日秦旸因为疗伤和处理墨家事务而未能及时赶到,若有什么图谋,现在他应该已经接近计划的成功阶段了。


  “是太迟了。不过,至少唐绝还未成功,不是吗?”


  秦旸倒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只因唐绝还未成功。


  就算他成功了,只要能及时截住他,那就还有一个办法解决问题,就是武力。


  自古以来,武力是解决问题最粗暴的法子,也是最行为有效的法子。上到国家,下到个人,在其他方法无用的情况下,最后都会用到武力。


  这个简单粗暴的法子,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


  ························

  西蜀道,五毒教。


  相较于建堡而居的唐门,五毒教的居住形式更为散乱,也比较原始。教众建竹屋竹楼,居于山地之间,遍布山岭之处。


  五毒教这个由苗族之人构成的门派实则是对外的称呼,实际上,五毒教即是苗族,其教主正是苗族族王。


  此时,在五毒教的山谷之内,教主蓝月凤凰,此时正面色铁青地看着地上五具尸体,眼中满是止不住的怒气。


  现年四十五的蓝月凤凰已至中年,然而得益于强悍的武道修为,她的音容看起来三十不到,肌肤吹弹可破,云峰高耸,臀似半月,充满了成熟的风情。


  但现在,这位风韵十足的五毒教主、苗族族王胸脯剧烈起伏,显是怒极。


  “五名弟子被杀,药王被掳,在这西蜀之地,还是第一次有人悄然进入我苗族腹地,杀人,掳人,且不惊动任何教众。本王上位以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屈辱之事。”


  苗族腹地看似松散,实则一直有难以察知的暗哨存在。苗族之人擅长炼蛊,亦擅长御虫,这腹地四处有苗人培育的圆音虫存在,外松内紧。


  这些圆音虫可发出微不可查的音波,与苗人体内的蛊虫交互,确认蛊虫的等级。蛊虫等级不足者进入特定范围,圆音虫便会暴动,发出警告。


  苗族的腹地山谷便是从原点向外分成一层层的区域,每一层区域皆有划分等级层次,形成一个紧密的探查网。


  得益于此,历史上有强人强行闯入苗族腹地,却从无一人能悄然潜入。


  这个历史记录在今日被一个贼人给悄悄破了,蓝月凤凰的愤怒也是可想而知了。


  蓝月凤凰俏目含煞,气机波动,冷眼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苗族女子,“白水月,你负责驻防和巡视,却对贼人进出全无所知,若是不给本王一个交代,说不得就得去万毒洞里走一遭了。”


  说起万毒洞,名唤“白水月”的苗族女子急忙下跪,惊慌道:“禀族王,贼人虽已离去,但其杀人还是留下了痕迹。这五人皆为暗器所杀,现场还有剧毒残留,这贼人,极有可能是西蜀道另一个势力之人。”


  “暗器,剧毒,唐门······”蓝月凤凰一双丹凤眼微眯,含着精光下令,“着蓝、紫、赤三位长老前来,点齐人手,本王要前去会一会唐门唐大,看看他对那贼人有什么话说。”


  苗族族王一声令下,整个苗族都动了起来,四处有探查作用的蛊虫在探测,持着弯刀的苗族刀卫到处巡视,还有一个个高手以精神力搜索外人。


  这个西蜀道的小族一旦动起来,其行动能力能叫人瞠目结舌。


  然而,就算再严密的罗网,也防不住自己人的背叛。在层层罗网包围之下,一道人影无视蛊虫探测,在诸多苗族高手的精神力搜索之下任意来去,对苗人的巡视路线也是了如指掌。


  他从苗族腹地出来,带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进入早早就安排好的山洞。


  一声闷响,药王孙雪思被随意扔到地上。


  “咳咳······”


  名为药王,实则更像一个病秧子的孙雪思剧烈咳嗽数声,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看向掳走自己的蒙面人,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身上具有苗族蛊虫,但苗族之人是决计不敢背叛的。”


  苗族之人,纵使有一个两个反骨仔,也终究逃脱不了族王的制裁。只因苗族的蛊虫存在着天然的克星,而那克星,便在族王身上。


  一旦族人背叛被发现,族王只需念头一动,便可让族人身上的蛊虫暴动,生死两难。


  苗族人皆是人蛊相生,生命与蛊虫连为一体,蛊虫暴动的下场,但凡对炼蛊有所知之人都不会想要体验。


  “不错,我身上的确有苗族的蛊虫,”蒙面人低沉笑道,“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左右不过是死,我既不畏死,那么蛊虫暴动反噬自然也无所惧之。”


  只要死得够快,蛊虫的反噬就无法折磨到人,这位蒙面老哥的道理简单粗暴,让孙雪思无话可说。


  连自杀都想好了,那么即便是苗族人,也可无惧于族王的威胁。


  “比起我,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孙雪思,六年前,你逃得追杀,托庇于五毒教,这六年来由于我教重要战力无法出售,让你得以安生。就连我,也是花了整整六年时间,方才能想到法子将你抓出来。”


  “现在,无人可以救你,识相就交代出‘向天抢时’的药方,亦或者,试试我的手段。”


  闻听蒙面人之言,孙雪思瞪大双眼,眼中是敛不住的骇然之色,“你···你是幽冥教的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途蛊

  六年前,孙雪思还是天下闻名的药王,受到万人敬仰的医者。虽然这药王的称号是家传的,但他这一身医术却是实打实的高超。


  孙家世代行医,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医道高人又是天下势力竞相拉拢的人才,孙雪思的前半生,可说是过得如鱼得水,尽享人世繁华。


  他在最得意的时期,有炼神武者把门,大夏侯门千金锤肩,即便是皇室子弟想要他看病,也得候着。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孙雪思,是只能托庇于五毒教的可怜虫。


  当幽冥教的强者来袭之时,孙雪思才明白他人之力,终究难以保全自身,炼神武者跑了,侯门千金死了,皇室子弟落井下石。前半生的风光得意,在一夕之间完全崩塌。


  他这一身伤病,也是在被追杀时留下的。


  最后,他也是借着父辈积累下的人情,逃到西蜀道托庇于五毒教门下,方才保得一身性命。


  五毒教是存粹的苗人门派,自成一体,即便是幽冥教也无法奈何于苗族。孙雪思就在五毒教的庇护下,平时研究一下医术,也为五毒教提点主意,帮他们炼制毒药蛊虫,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曾经的药王,就这般安然度过了六年,直到今日再度遭遇幽冥教。


  “呵,就像你所说的,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孙某不想死,却也不怕死。你要孙某向你们投降,那是痴人说梦。”孙雪思冷笑道。


  话音未落,残影一闪,一根暗紫色翎状物钉上孙雪思的脖颈。


  “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蒙面人同样报以冷笑,“事实上,即便是你开口,我也不信你的话,我们毁了你的一切,难保你不会从中作梗。还是从你的记忆中直接提取药方最为保险。”


  如海潮般的记忆涌上孙雪思的心头,紧随其后的,是庞大的意识,他在吞噬同化着孙雪思的自我意识。


  从你的记忆中提取······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从记忆中提取啊······”孙雪思露出一丝苦笑。


  “正确来说,是让你成为我。到时候,你就是我,我从自己记忆中了解一切,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翎状物存有蒙面人的意识,它会将自身意识侵附在他人肉体之上,将自己的意识覆盖到对方意识之上,这样,便会让对方成为自己,另一个自己。


  孙雪思还在苦苦支撑,但凭他的实力,即便是有着仇恨的催化,也无法支撑太久了。


  意识之争,强大的执念虽能占据一定的优势,但到最后,还是得靠体量来说话。比起蒙面人那庞大的意识,孙雪思的本我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很快,孙雪思的意识被侵蚀,他的眼睛和蒙面人对视,四目皆透露出如出一辙的眼神。


  侵蚀,完成了。


  但也在这时,孙雪思的目光中乍现惊诧之色。


  “这是······”新生的“孙雪思”勃然失色,“他竟然在自己体内种下了三途蛊,还以药王世家的秘术进行了催化!被吞噬前还下了这么一手,可恨!”


  三途蛊,苗族五毒教的最具杀伤力的毒蛊,一旦爆发,数里之内寸草不生,血肉不存······


  未待“孙雪思”想完这经过原主调试的三途蛊有多大威能,他体内的三途蛊已然爆发。


  紫色毒雾破体而出,孙雪思体内血肉率先蒸发,却非是为毒雾所噬,而是在他被吞噬之前,就已用秘术催化毒蛊,让自身血肉为蛊虫祭品,将蛊虫催化到极致。


  第一个成为牺牲品的,是孙雪思本人,而第二个,就是那蒙面人。


  “哗啦——”


  枯骨落地,血水洒落,这个蒙面人被毒雾扫过,身体瞬间化为枯骨血水,难逃性命。


  三途蛊的毒雾还在散发,从山洞中溢出,弥漫四周。


  方圆五里之内,寸草之留,毒雾所过之处,生机尽绝。三途蛊以极为骇人的速度抹杀了五里之内的生灵,让这片区域成为一片死地。


  并且,在抹杀玩所有生灵之后,毒雾在死地中徘徊,萦绕不绝,将此处变成一处绝地。


  “可恨的孙雪思,竟然这样摆了我一手。”


  绝地之外,一道身影看着那萦绕的紫雾,眼中含着深深的戾气,“这是苗族至毒三途蛊,孙雪思竟是在体内埋伏了这等至毒之蛊。并且,他还给这毒蛊增添了新的特性,让毒雾在此地萦绕徘徊,禁绝他人进出。这样的话,我便是想取回阎王翎,也非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了。”


  那暗紫色翎状物,也就是阎王翎,乃是此人承载意识的根本。阎王翎插入他人之体,其中意识侵附同化那人的本我意识,并将其记忆和同化后的新意识再度转存于阎王翎,更新其中承载的自身意识。


  方才蒙面人虽在同化完成之时立即身死,新生“孙雪思”也逝去,但新生“孙雪思”的意识却已和阎王翎同步完成,人虽死,但阎王翎中的意识却已得到‘向天抢时’的药方。


  只要这蒙面人的另一具分体能拿回阎王翎,就能到手药方。但在这之前,还得等这毒雾散去。


  正当这人气恼之时,突闻风声大作,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天而降,雪亮的斧影,斩在大地之上,迸射出无数碎石,并让地面寸寸开裂。


  “蓝月凤凰!”


  蒙面人闪身避过斧影,伸手一按,腰间一个木匣中飞射出百道寒光,同时身影连连晃动,分化出重重叠叠的幻影,窜入后方树林。


  “当当当······”


  蓝月凤凰手中银斧挥动,纤细的手臂却爆发出悍然之力,将银色长斧舞得水泄不通。那百道寒光尽数被银光挡下,或是被磕到地上,或是射到不远处的树上,完全做了无用功。


  不过蓝月凤凰挡下这些暗器的同时,也给了蒙面人逃跑的机会,她被暗器阻了这么一瞬,那蒙面人亦是逃入林中,没了影子了。


  见贼人逃跑的蓝月凤凰面色似是凝着一层薄霜,寒气逼人,看着不见人影的树林,再看看地上树上的钢针,“暴雨梨花针,果真是唐门的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气机捕捉

  闪着幽幽寒光的钢针钉在树上,魁梧的大树瞬间变得干枯,熟悉内就失去了生气,显然是针上带着剧毒。


  这样的剧毒,西蜀道内除了五毒教,也就只有唐门能制造。而暴雨梨花针更是唐门的专属暗器。


  实锤了,就是唐门干的。


  “只是可惜药王,本王也没料到贼人会这么快就下毒手。”蓝月凤凰看着紫雾缭绕的绝地,叹息道。


  当年救下孙雪思除了还人情以外,还看重了孙家的医道传承。自古医毒不分家,这六年来有孙雪思在,五毒教的毒术发展胜过过去二十年。


  蓝月凤凰本打算以最快速度救回孙雪思,以防他遭遇不测,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孙雪思已经自爆三途蛊,现在恐怕只剩一堆枯骨了。


  这时,林中有人急急赶到,以白水月为首的四位长老一见这紫雾缭绕的绝地,就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孙雪思炼三途蛊在苗族中并不算太大的秘密,他们这些长老也都知情。毕竟是大杀器,要是一不小心被个脑残给引动了,那就要哭了,所以这个秘密对于长老们来说并不算是秘密。


  “族王,还要不要去唐门?”白水月问道。


  “去,当然要去,之前是质问,现在就是报仇。唐门必须给个交代。”


  蓝月凤凰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喙。


  孙雪思在五毒教六年,让五毒教的毒术得到了胜过二十年的发展,要是再呆个六年,收获肯定更大。


  唐门害死孙雪思,这是要断我族未来啊。


  蓝月凤凰现在是恨得牙痒痒,提着银斧就想冲上唐门,想让她当做无事发生,这不可能!

  于是乎,五毒教众人以前所未有的汹汹之势向着唐家堡而去。原本是查个明白,现在是要唐门给个交代了。


  ························

  唐门,客房之内。


  秦旸盘膝坐于床榻上,膝上横着雷刀,蓝紫电光不时闪烁,窜入秦旸体内,一点一点增强着秦旸的体魄。


  雷电炼体,古来有之,历史上不乏强行引动天雷锻炼体魄的强人,但更多的还是被雷直接劈死的妄人。


  自然雷电的威力难以估量,上限下限都不好控制,就算是实力通天,要是挨上一发强雷,说不定也要重伤。


  还是雷刀比较好,能自如控制电能,做到最极致的炼体。


  在吸收了一段时间的电能,让雷电殛体的效果饱和后,秦旸拿开雷刀,双手结印,如汞浆般厚重的气血在血管内搬运,真气精神融于气血,冥冥相合,三元合一。


  精气神三者,分化为三轮,精轮、气轮、神轮,三轮合一,如三个齿轮嵌合为一体,主宰自身,把握气血。


  随着气血搬运,秦旸体表泛出正常人不可见的红光,隐隐形成轮形,在轮形中央,一道血龙遨游,随着血色光轮缓缓游动。


  诸天生死轮·精轮、气轮、神轮,三轮合一,调理三元。


  上次坑杀诸多高手之后,秦旸收获了大量的劫力,这些劫力已是足够他开始推衍几个轮子了。眼下的三轮只是其中之三,秦旸将过万劫力全数消耗,还推衍了意轮、灵轮、魂轮、魄轮。


  这七轮由浅入深,综合了精气神意灵,还有魂魄,统合各方面的修炼,虽不强于攻坚,却是诸天生死轮的开端。


  秦旸手捏发印决,默默修炼,三轮契合,三元统一,气机冥冥而游,感于天地。


  在这种情况下,秦旸的感知能力大幅度扩张,心中菩提明镜遍照八方,内堡范围皆数为其所感应。


  这种感应,非是精神力感应那般外放扫描,而是一种接收式感应。秦旸并没有扩散精神力,而是提高自身感应能力,将范围内的异动皆数纳入感应之中。


  这种感应不及精神力感应那般清晰,却更为敏锐,但凡有风吹草动,秦旸皆会有所触动。


  忽然,秦旸微微凝眉,心有所感。


  他感应到一股混乱而庞大的气机突然出现在内堡之中,向着内堡深处前进。


  内堡之中,有些地方在唐门之中也算是机密之地,比如专职杀人的逆斩堂、研究毒药的百药房,这些在明面上都不对外人开放。


  秦旸和玄翦昨日在内堡中晃荡的时候,也未曾被允许进入这些个机密之处内。


  而现在,那股气机却是以直线方式向着百药房方向前进,这种行动方式要么是施展轻功从屋顶过,要么,就是在地下有暗道,从暗道里通过。


  正常行走的话,以秦旸昨日记住的地形来看,前往百药房需要绕两个小圈,最后经过数道岗哨才能到达。


  “终于露了痕迹了。”


  数颗断云石将雷刀包裹在内,变成刀匣负于身后,秦旸身影一闪,如一道明光从窗户那边闪出。身影出现在窗外,但窗户却是动都没动过,他就好像一个无形的鬼魅,悄然穿过了关上的窗门。


  人身之动作,如鬼魅般无形,秦旸在轻功上的造诣已是达到了相当高绝的境界。


  出门之后,秦旸如惊鸿掠影,追踪着那道气机从屋顶上掠过。来回巡视的唐门弟子从下方道路上走过,却难以发现那一闪即逝的影子。


  明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身着十分显眼的玄衣的秦旸却是连影子都未曾被人捕捉到。他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急掠,一直坠着那道气机前进。


  ‘屋顶之上,无有其他身影,那么说来,便是在地下了。’秦旸想道。


  地下的话,便是走暗道了。


  唐家堡依山而建,内堡就相当于嵌在山体上的建筑,若想挖地道动静肯定不小,这也就是说,这条暗道是早就造好的,而非临时挖的。


  秦旸一边继续追踪,一边默默估测着暗中的走向,以及其深度,试图推测出其出口和入口。


  然而正当他追上气机,停在其正上方之时,一道身影掠上屋顶。


  “秦师者,这光天化日的在我唐门肆意横行,看来你是真心不把唐门放在心上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百药房(加更)


  ps:为书友神之通告的万赏加更。


  突入起来的话语,突如其来的身影。


  道道残影骤然闪现,声未落,语未闻,一只修长的手掌就已按向秦旸的肩膀,他的速度,而后才有话语传到耳中。


  他的速度,比声音更快!


  浮光掠影。


  秦旸再现“浮光掠影”的绝世身法,身化弧光,在手掌下落之前消失在原地,如光,如影,光影和残影在屋顶上急掠,在空中留下道道轨迹,交织成诡奇的图画。


  “好身法。”


  残影再动,四道身影同时乍现,将光影四周封锁,四只手掌齐齐抓向肩膀或四肢,封锁退路。


  “嘭!”


  身影乍现,秦旸以掌对掌,双臂如同分化为四,同时对上四面的四只手掌。但闻四声闷响如同为一,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响起,唐大先生的速度快到四道残影都为真,四只手掌皆是实体。


  前三只手掌皆是雁过留痕,虽被击中实处,掌力却一触即无,唯有最后一掌,掌劲勃发,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说是撼山震岳都无妨。


  秦旸向来以掌力称雄,昔日还在练气之时,和武争的降龙掌相拼都不落下风,却是没想到今日在唐大先生的掌劲前吃了亏,饶是有武圣之身,身怀“大金刚神力”,亦是难敌唐大先生掌劲之雄浑。


  这是存粹境界上的压制,唐大先生的境界,高深莫测!

  双掌相拼,秦旸不敌,但却化击为纳,借唐大先生的掌劲飞退,纵到空中,雷刀出鞘。


  “轰!”


  一声爆鸣,秦旸手持雷刀,一式“春雷暴殛”轰掣直下,刀光直贯地面,斩开地下岩层,直击下方那道气机的主人。


  当秦旸发现自身掌力不及唐大先生之时,他便十分干脆地撇去对抗的想法,借其掌力掠到那气机所在的正上方,一式“春雷暴殛”,直攻其所在。


  这一招,非是为人伤敌,而是欲让其气机泄露。


  论境界,唐大先生还要高出秦旸不少,秦旸甚至怀疑他已达至炼神返虚巅峰的返虚之境,否则为何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能压过自身?


  要知道,唐门可不是以掌力称雄的门派,唐门四绝器中也没有“掌器”这个说法。


  面对突然的刀光,下方那道气机的主人自然要出手防御,而他一出手,那外泄的气机就被唐大先生感应到。


  “不速之客!”


  唐大先生也是心思剔透之人,他在感应到气机的同时,就明白了秦旸先前为何要白日横行。


  刹那间,唐大先生爆发出极为慑人的气势,一道剑光从袖中飞出,如袖里青龙,穿透地面。


  比起先前声势浩大的刀光,这道剑光来得悄无声息,厚重的岩层在它之前如水一般被轻易分开,留下一道镜面般光滑的长痕。


  “哼!”


  下方传来一声闷哼,秦旸能感应到那道气机大大衰弱,显是遭到了重创。


  但在眨眼之间,那衰弱的气机有所回复,那人明明是重伤,却步履飞快地向着百药房奔去。


  亡命水!

  秦旸第一时间想到这能快速恢复伤势,甚至能让断肢重生的药水。若真是和幽冥教有关,这亡命水绝不会少。


  唐大先生虽不知亡命水的存在,但他在对方气机泄露之后,也能以强大的元神感应到最直观的状态。


  元神感应虽不如秦旸的心灵直感敏锐,但感知能力却是细致,唐大先生甚至能感应到自己那一剑斩下了对方的手臂。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在断臂之后把手臂往伤处一按,就再度接续了起来。


  “去百药房。”


  唐大先生再度拉出无数残影,身影如电,射向百药房方向。


  眼下追踪敌人要紧,唐大先生也顾不上走正路了,直接飞檐走壁,掠向百药房。


  不加掩饰的行为引起无数唐门中人的关注,但在唐大先生的传音下,所有人都止住了攻击的行为,从四面八方赶来,将百药房团团包围。


  而秦旸,则是跟着唐大先生直接冲入百药房范围内。


  这百药房说是药房,实则是制毒的堂口,就算要制药,那制作的也是解药。堂口内四处都有剧毒之物,堂内直接就是一大片圈好的土地,里面分割好区域,种植着各种剧毒之物。


  而在室内,也养殖着无数毒物,有毒蝎毒蛇等正常可见的品种,亦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毒物。


  这些活物一不小心放出一个,都是天大的麻烦。


  当然,最有意思的一点还是这百药房过去一直是唐绝负责的,他是唐门之中最有天赋的毒道高手。


  ‘又是唐绝。’


  秦旸心中的怀疑更深,跟着唐大先生追向那道气机最后动向。


  从百药房上方直接掠过,二人进入后方的毒林之中。


  唐门在自家地界上搞出了一个小生态圈,而且是专门为毒物而存在的生态圈,这里整日有淡淡的雾气萦绕,雾气里充斥着淡淡的毒素,在林地之间时不时就有毒虫爬过,是唐门之中最危险的地界。


  “当心了,四弟在林中养了一只毒王,即便是炼神高手被它毒到,也是落不得好。”唐大先生警告道。


  此时,这位唐门之主面色冷峻,身上洋溢着杀机,他手上大袖垂下,秦旸到现在才发现,他的袖子竟是出奇地长,能轻松垂到膝盖以下。


  在那袖摆遮掩下,一道虚无的剑气随袖摇摆。


  那剑气就像空洞一般,未曾露出一丝气息,若非秦旸感知力惊人,他都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唐大先生,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唐绝是无辜的吗?要知道,在唐门之中修一条暗道可不是普通弟子能做到的。”秦旸道。


  修这么一条暗道,在唐家兄弟之中,也只有三人能做到。唐老五和老六虽然地位不凡,但介于个人能力,并无法指使太多唐门弟子,也无法让唐门中人为他们暗中挖条暗道。


  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老大、老二,还有唐老四唐绝了。


  其中本就有嫌疑的唐绝,问题最大。


  “四弟已然身死,遗体做不了假,就算他有错,唐门也不想说出来乱了人心。”唐大先生叹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傀儡


  毒林深处,淅淅索索的声音不断响起,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游走而来,悉数投入一处幽潭之中。


  那幽潭幽深碧绿,洋溢着碧色云烟,浸染着碧霞光芒,透露着诡异和令人厌恶的气氛。


  而在碧潭另一侧,则是一座假山,一条青绿巨蟒缠绕在假山上,巨大的蛇首低垂,从蛇吻出不断溢流出腥臭的毒液,滴在碧潭中央,打在水面上的一个木鼎上。


  “万毒王蛇,神木王鼎。”


  来到此处的唐大先生看着这一蛇一鼎,以说不清道不明的口吻道:“这是四弟在多年来培养的毒王和毒器。当年这王蛇也不过是手臂粗细,这木鼎也不过是材质特殊的器具,论毒性,在练气境内还可逞凶,到炼神之境就全无作用了。”


  “四弟将这一蛇一鼎培养到如斯地步,论毒道,他可与五毒教一较高低。”


  唐大先生的语气说不出的莫名,秦旸知道,这是他心中的怀疑在加深的迹象。


  事到如今,唐绝的嫌疑越来越大,依秦旸之见,他是因为计划到了收尾阶段,已是图穷匕见了。秦旸和玄翦未能及时赶到,唐大先生和其他唐门中人又对唐绝深信不疑。


  这样的状况下,唐绝的任何计划都可说是水到渠成,完全无有任何障碍。


  现在,就是他图穷匕见之刻。


  “但是现在,王蛇已死,它的毒液用神木王鼎盛炼,用来培养那未知的凶物。”


  秦旸的双眼仅仅盯着那碧潭,注视着碧潭之下带来深深威胁的某个存在,“唐大先生现在还对唐绝深信不疑吗?现在出事的东西,可都是他的遗留。”


  缠绕在假山上垂首吐出毒液的万毒王蛇,实际上已经身死,它的毒液从蛇吻中溢出,他的毒血,则是从浸在潭中的蛇尾末端排到碧潭之下。


  这条毒王已经死去多时了,连一身毒性都用来培养碧潭之下的某个凶物,某个······

  令唐大先生和秦旸都感到深深戒备的凶物。


  似是感应到秦旸和唐大先生的到来,碧潭水面开始起伏,荡开涟漪,一只青紫的手臂从水下徐徐探出,抓住神木王鼎,紧接着,有着暗紫发色,苍白皮肤的身影从碧潭之下缓缓升起,诡谲的气息散溢开来。


  他举起神木王鼎,好似举着一个酒爵,将其中的至毒之物一饮而尽。随着毒液进入他的口中,一道猩红的纹路沿着他的咽喉,往下蔓延,扩张,犹如蛛网,覆盖精赤的上半身。


  这猩红纹路就像一件贴身的衣物,将青紫右臂以外的身体尽数包裹,在这纹路布满全身之后,那骨子里的毒气和邪异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比起那邪异的纹路,令人厌恶的毒气,这道身影的那张脸更为让人震惊,尤其是唐大先生,秦旸站在他身边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在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波涛汹涌的情感。


  “三弟······”唐大先生干涩地吐出一个字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面孔,赫然便是属于那位唐家三爷,唐大先生已然逝世十年的三弟所有。


  即便是过了十年,唐青凤的音容依然停留在唐大先生的脑海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十年后再见到这张脸,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感到熟悉吗?这张脸······”


  水潭上的那人活动了下身体,身体后仰,五指扣在面孔上,“这张脸,这具身体,是否感觉久违了,唐大先生。”


  “你究竟是谁?唐某的三弟已经死了十年了,你以他的面孔出现,意欲何为?”唐大先生冷声道。


  兄弟情谊是这位唐门之主心中永远难过的坎,若非是顾及到这种感情,一向以冷酷多智闻名的唐大先生也不会让那计划进行到这般地步。


  现在这人以唐青凤的面孔出现,可谓是触碰到了唐大先生的逆鳞。


  “我已经说过了,这具身体是否让你感到熟悉。还在自欺欺人吗?还是说,你连自家兄弟的身体都认不出来了。”


  那人在放肆地大笑,“你的兄弟唐青凤自然是已经死了,但他的身体,未尝不能用在其他途径上。人傀儡,你应当知道的吧,唐青凤在生前就有过这个设想。”


  ‘人傀儡,以人为材,制作傀儡吗?’秦旸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可能。


  唐门在过去是以暗器为主要攻击手段,但在唐青凤继承墨家机关一脉之后,唐门之中就多出了一种新的战斗方式,那就是御使傀儡,以机关傀儡合击之术来配合暗器,号称“半人半影,鬼神莫测”。


  这种御使傀儡的战斗方式在唐青凤逝世之后,主要由唐绝负责开发,唐三才作为辅助。


  唐绝,便是当今唐门最强的傀儡师。


  “不可能,三弟的尸身虽然以秘法保持不腐,但内中生机早绝,根本不可能如你现在这身体这般灵活。”唐大先生断然否认对方的说法。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在唐青凤死后不久便已生机之物蕴养尸身,便能回复部分活性,这样就有了制作人傀儡的基础。你以为你唐青凤的尸身生机早绝,但那个生机早绝被埋入坟中的当真是你三弟,而不是一具肖似他的傀儡吗?”


  残酷的话语一句一句刺绪波动骤然一寂,整个人陷入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之中。


  “现在,唐某有些相信你是四弟了,”唐大先生幽幽叹道,“若非是亲近的兄弟,不会知道唐某根底,也不会想着刻意激怒唐某,来让我的剑法出现破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魔无相

  作为唐门之人,作为唐门之主,唐大先生在历代门人和门主之主都是特别的。


  他不修毒术,也鲜少显露暗器功夫,甚至连杀器都不怎么使用。唐大先生最为擅长,且一直使用的,一直只有剑器功夫。


  他并不像一个唐门中人,反倒像个剑道高手。


  此时,当唐大先生静下心来,那“唐青凤”便是首次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身影移动,“唐青凤”毫不犹豫离开原地,撤出至少三丈远。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同时,碧潭水面之上乍现剑痕,无形无迹的剑气在无人所知的情况下,已是斩开了水面。


  若是“唐青凤”还在原地,此时他的双脚怕是要离开身体了。


  “无形无迹,天魔无相,唐山海,你的‘天魔无相’虽强,意至剑至,但我却不怕。化功大法!”


  “唐青凤”断喝一声,周身溢满青紫毒雾,那无形无迹的剑气靠近其身,便被毒雾消噬,唯一一道剑气能挡住毒雾,却也因为沾染毒雾而露了痕迹,被“唐青凤”及时避过。


  还没完,“唐青凤”化解无形剑气之后,七窍之内溢散出大量毒气,鼻窍、嘴窍、耳窍,甚至连眼眶之中都流溢出浓重毒雾,扩散开来,其所过之处,即便是这毒林中的毒花毒草,乃至培养出强大抗毒能力的树木,都被毒气所噬,其内生机毒性,尽数融入毒雾之中。


  “唐山海,我这‘万毒出窍’集合了成千上万种毒物而成,你的‘天罗诡道’再诡谲,也只能在这毒雾之前抱头鼠窜,连近我之身都无法做到。”


  这“唐青凤”显然是对唐大先生了解甚深,连他擅长轻功身法也是了如指掌。


  唐门的“天罗诡道”乃是以轻功身法配合毒器暗器杀敌的武功,讲究的是一个波谲云诡,出奇制胜。


  然而唐大先生不修毒术,不用暗器,他所练的“天罗诡道”也大异于他人,将一个波谲云诡的特点发挥到极致,先前缠住秦旸的身法便是专属于唐大先生的“天罗诡道”。


  在此身法之下,唐大先生几乎是能以一人分化数人,配合“天魔无相”,少有敌手。


  然而在这大范围的毒雾之前,“天罗诡道”再诡,也难以发挥太大的余地。


  在那铺天盖地的毒雾之前,秦旸和唐大先生连连后退,不多时便已退到毒林外围。


  “唐山海,还有墨家的所谓殇旸君,名头倒是挺大,现在怎的不敢来战了。”


  毒雾之中,“唐青凤”的身影若隐若现,嚣张的狂笑和话语不断传来,肆意嘲笑二人。


  “不是不战,只是想试探你一二罢了。”


  秦旸身化弧光,一边在毒林中闪烁不停,一边长笑道:“从方才开始,你就刻意况下布置诸多后手,且让秦旸来到唐门之后对当前局势无从下手,他又怎会像个无脑反派一样只知猖狂?

  凡事有因必有果,城府深沉的唐青凤故作嚣狂,定有其目的,思及那从地道中进入唐家堡的存在一直不见踪影,“唐青凤”的目的,也可说是一目了然了。


  他想要拖延时间,想要拖住二人的脚步。


  当秦旸和唐大先生发现这一点之后,便在毒林中四处乱窜,最后往某个方向去的时候,秦旸的‘菩提明镜’感应到了“唐青凤”这具傀儡之中的一丝波动。


  尽管微不可查,但却无法逃过秦旸的心灵感应。


  对方在秦旸去往这方向时,急了。


  “唐大先生,这人便交给你了,本座想你和你这三弟,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秦旸的移动速度再提,如同光影般消失在毒林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是啊,唐某是有很多话要说。”


  唐大先生看着那从毒雾中奔出的身影,眼中哀色一闪即逝,心中呈现一片空明。


  “剑者无我,含光无形,天魔无相。你既然这般了解唐某,不如猜猜唐某接下来会如何斩你。”


  长长的袖摆下,一直隐藏的长剑终于现形。


  无形,所谓的形状便是无形,唐大先生一直隐藏在长袖下的佩剑,就如同他的剑气一般,是把无形之剑。


  外人也就能通过那握在手中的碧玉剑柄,才知晓唐大先生似乎握了一把剑在手上。


  “含光。”“唐青凤”的目光从唐大先生的手臂延伸,看向那空处,仿佛看到一柄无形之剑。


  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古剑含光,锋芒含而不露。


  这是一把无形之剑,现在,掌握在一个无我剑者手上,用以无相之法。


  剑者无我,含光无形,天魔无相,三者合一,便是——


  “意之剑。”


  比之无形剑气更为无形,剑意化剑,无相无形无迹无我,意之所至,便是剑之所向。


  有形之物,难伤无形之意。剑意无形,“唐青凤”的万毒之气能消真气剑气,却难消无形无质的剑意。


  唐大先生剑锋所向,剑意入体,毒雾中的那道身影发出一声怒嚎,猛然抱头惨叫起来,“啊啊啊啊!”


  意之剑,斩的同样是精神意志。唐大先生不欲亡弟遗体受损,直接以剑意斩人之神。


  那依附在人傀儡中的意识直面剑意,在意志强度不及的情况下直接受创。


  他这边一受创,意志隐藏气息的本体直接暴露了气机。


  秦旸再度捕捉到这丝气机,身影飞纵,一刀斩却,百药房附近一座小屋在刀光下一分为二,暴露出其中的两道身影。


  正确来说,是一道身影,一具傀儡。


  身影是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傀儡,则是一尊身着银色战甲,犹如一个小巨人一般的高大傀儡。


  斗魁!


  唐青凤遗留,唐三才所御使的战斗傀儡斗魁,现在,它正受那蒙面人操纵。


  “你费尽心思,不惜暴露那人傀儡,为的就是这斗魁?”


  秦旸看着那尊刚被激活的傀儡,眉头深深皱起。


  第二百四十章 半人半影

  不惜暴露祭练十年的人傀儡也要夺下斗魁,这蒙面人的心思当真是叫人难猜。


  不过不要紧,猜不到就暂时别猜,只需要知道但凡敌人想要做的,便是我方要阻止的就对了。


  就像秦旸之前所说的那样,到最后,还是会有最终极的一个方法决定胜负,那就是武力。


  敌强,则能保留计划成功的果实;我强,那边别怪我掀桌子了。


  你便是运筹帷幄又如何,一旦被拖到正面战斗,还是要靠硬实力来说话。所谓的计划和智慧,便是规避武力对决的手段,武力强大之人面对周密的计划,最大的依仗就是强行掀桌子。


  蒙面人显然也知晓这个掀桌子这个无赖手段,面对秦旸的进逼,他首次有点慌神。


  阎王翎的转移身体也不是万能的,至少转移身体之后,原来身体的根基无法带走,便是精神力也无法完全带走。


  阎王翎承载的是意识,而非是武功修为,像精神力和真气这种后天修炼得来的力量,并无法随着意识而转移。


  所以若要转移意识,最好选择一个武功根基上乘之人作为宿体,这样才能发挥自身原有的境界。


  否则便是你境界通天,没有真气也没有神识修为,也无法发挥太强的实力。


  就像此时,蒙面人的身体根基不如原来的身体,即便他有着炼神后期的境界,也只能发挥出前期的实力。


  这等实力相较于秦旸,根本无法相比,秦旸可是在练气境就杀过炼神的狠人,想靠现在这实力对抗秦旸,那是在做梦。


  ‘好在已经重新激活了斗魁。’蒙面人摸着银亮的战甲,心中暗道。


  斗魁本就是唐青凤炼制出来对抗炼神武者的战斗傀儡,它在唐三才手中发挥不出所有威力,那是因为唐三才的实力境界太低,在蒙面人手中可不一样。


  “斗魁,上。”


  和树林中废话不断相比,此时的蒙面人不说一点废话,直接操纵着斗魁,一人一傀齐上,身影交错重合,如两个心意相通的高手齐攻,半人半人,双人双形,爆发出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形神合!

  蒙面人和斗魁形神相合,磅礴的掌劲与无数暗器机关爆发,向着秦旸疯狂倾泻攻击。


  “神物任化。”


  秦旸毫不示弱,断云石包裹全身,化作断云铠,手提雷刀就正面迎击攻势,“天旋雷转。”


  雷刀旋成刀幕,暗器拳劲皆数被其挡下,而后“轰隆”之声骤起,反守为攻,雷刀之上爆发出青雷紫电,舞空急旋,四周尽成刀轮地狱。


  “沉雷地狱。”


  “轰轰轰!”


  刀轮接连斩在斗魁身上,电劲透过天劫战甲轰击内部的傀儡,却难以伤到本就防御惊人的斗魁真身。


  天劫战甲对于物理攻击的防御力极强,对真气渗透却有点差强人意,在弱者面前可称雄,但在强者的真气渗透攻击下,战甲保护的真身就会受到真气的攻击。


  所以弱者若想靠这战甲去挑战炼神以上的武者,那存粹是在白日做梦。


  然而现在穿着战甲的是斗魁,它可没有本身脆弱这个说法。或者说,斗魁本就是配合天劫战甲而打造的,它对于真气的抵抗力极强,和天劫战甲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蒙面人将斗魁催动到炼神层次,以其为兵器,以其为盾牌,将这战斗傀儡发挥得淋漓尽致,硬是和秦旸正面碰撞近十招。


  “浮光掠影。”


  秦旸身影极速闪烁,避过斗魁的纠缠,直攻蒙面人之本体。


  然而蒙面人的反应也绝对不慢,意念牵动,和斗魁如同磨练了千百次一般,两者身影交错,如人影互换,斗魁双拳横扫,强行挡下秦旸的攻击。


  “天劫变形。”


  斗魁背上的四根蛛矛齐齐迸射,如同活物般弹射刺向秦旸,蛛矛关节弯曲,矛影重重,与雷刀碰撞,迸射出无数火星。


  “叮叮叮······”


  清脆的交击声中,电光越发耀眼,渐渐积累,终于在某个瞬间激发到临界点,轰然爆发。


  “轰隆!”


  霹雳雷光轰震四方,秦旸身沐雷光,骤然发力。


  精轮、气轮、神轮,三轮合一,魂轮、魄轮,两者相合。


  “狂雷震九霄。”


  刹那之间,秦旸连劈九道,刀刀重叠,狂暴的刀气斩在斗魁身上,那小巨人般高大魁梧的身影都在斩击下连连后退。


  “砰砰砰砰!”


  斗魁连退四步,脚下地板崩碎,最后一步,小腿都快陷进地面之下。


  “竟是在正面硬拼中强行击退了斗魁!”蒙面人是目瞪口呆。


  斗魁乃是集墨家机关术之大成的杰作,配合天劫战甲,那是防御无敌,攻坚无双,尤其是那存粹而强大的力量,更是要胜过炼体武者。


  然而就在今日,斗魁竟是在正面硬拼下吃了亏。


  走,立刻走!

  蒙面人心生去意,纵身落在斗魁肩上,真气灌输,这小巨人般的傀儡拔地而起,轰然向着远方纵跃。


  “走得了吗?”


  秦旸如影随形地跟上,人刀合一,心意相合气血,电劲轰鸣,如同一道光影一般掠过,斩下蒙面人一只手臂连带着大半个肩膀。


  “冬雷霹雳。”


  刀气迸射,化为无数刀形紫电点射,从四面八方合围,将斗魁和蒙面人全数包围在其中。


  “出手!”


  一声断喝,百药房外跃起九道身影,重重暗器如雨幕,倾泻直下,暗器之上携带破气之劲,专门攻破护身真气,截住秦旸追击的身影。


  唐门弟子皆是练有“破气神功”,专门以暗器破敌真气,如此才能让这暗器发挥最强威力。


  但是很可惜,秦旸战斗之时想来以真气为辅,以气血为主,这“破气神功”再如何神奇,对于秦旸来说也是效果寥寥。


  更何况,他现在还穿着吸收气劲的断云铠,以此铠甲的防御力,那些突然出手的唐门中人还没那能耐攻破。


  面对这雨幕中的暗器,秦旸刀锋一转,雷刀闪烁着电光,便要强势反击。


  可也就在此时,鬼影闪过,一道剑意横扫四方,空中九人如掉线风筝一般落地,那雨幕般的暗器被剑气形成的障壁所挡。


  唐大先生如鬼魅般出现在百药房的围墙上,轻声道:“不管你是不是四弟,既然背叛了唐门,那就唯有以死谢罪了。”


  话音未落,蒙面人的头颅飞起,血撒半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怀疑


  “嗤——”


  不等那飞在空中的头颅落下,一道剑气已是刺穿那六阳魁首,将其斩成两半。


  头颅被斩,神识被灭,便是有亡命水疗伤,也是枉然。


  何况秦旸发现这亡命水还没强到修复头颅的程度,头部依然是一个难以恢复的要害。


  剑出有声,剑气酷烈,唐大先生可说是动了真怒了。否则以他的剑法特性,无形无相才是正常情况。


  唐大先生站在百药房的围墙上,居高临下扫视墙外一众门人,那一向幽深的双眼此时一片空明,缓缓扫了一圈。


  “呃······”


  突如其来的垂死呻吟引起了周遭之人的注意,只见众人之中,突有一人头部微微扬起,发出一声短暂的声响,骤然倒下。


  在他眉心之处,一道剑痕赫然在目。


  而后,声音此起彼伏,三息之内,整整二十人眉心中剑倒下。


  “很好,只有二十九人背叛,本座甚是欣慰。”


  唐大先生还是有些满意的,内门精锐弟子固然不多,但聚集在此处的也有两百之数,这两百多人中出了二十九个叛徒,虽然达到了一成有余,但依然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内。


  此时唐大先生已是基本笃定这依然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阴谋是与他那四弟有关了,以唐绝的威望,唐大先生事前都以为至少有三成弟子受其拉拢了,没想到只有一成。


  一成不多,真心不多。


  当然,堡内实际上还有其他精锐弟子未曾赶到,但剩下之人已然不多,调查起来也是比较轻松。


  至于更多的仆役还有入内堡打下手的外姓弟子,这些人的数量虽多,却不比精锐弟子重要。


  闻听唐大先生之言,一众门人皆是默默低头,不敢多言。


  唐大先生直接从人群中察觉叛徒,并以无形剑气斩杀,这等手段在门中弟子们看来那是鬼神莫测,无人敢多加质疑,更不敢擅自出声。


  要是一不小心被当成叛徒杀了,那可就冤枉了。


  “咚——”


  一声巨响骤起,魁梧的身影冲天而起,在空中爆发出极强的气劲,借着反推力拔升高度,而后那银亮的战甲竟是解体成片片鳞甲,组成一双巨大的翅膀,借着风向外边滑行。


  是斗魁!

  这尊傀儡在失去了主人驾驭之后,竟然依然还能活动,且他坚不可摧的天劫战甲竟然还能解体成无数鳞甲,它这一动,唐大先生是措不及防,秦旸也未能料到这傀儡还有此等妙用。


  唐大先生本来有所好转的脸色再度阴沉,身影闪烁,乍现无数残影,恍如一道人桥,从天空中跨过,直追逃跑的斗魁。


  “看来这斗魁还有着连唐大先生都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秦旸望着空中离去的两道身影,微微眯眼,道:“查得如何了?”


  玄翦从身后悄然出现,“掘了唐老三的坟,里头果然是一尊傀儡。那傀儡制造得和本人一模一样,便是外层的血肉都和人身一样,我若不是给那尸身开了一刀,恐怕也难以发现这尸体的真假。”


  在百药房聚集起大量唐门弟子之时,玄翦就已同时赶到。秦旸在发觉玄翦之后就传音于他,让他去挖出那具据说是傀儡的尸体。


  “那你觉得,以唐绝的手艺,能做出这种以假乱真的傀儡吗?”秦旸问道。


  “应该不行吧,唐老四的手艺得传自唐老三,在此之前,唐门善机关,但比起我们墨家来说却还是差得远,我们墨家都只有顶级的大匠做出类似的傀儡······”


  玄翦骤然醒觉,“你在怀疑唐老三?!”


  “连唐绝这么个被确定已死之人都能活过来,我为何不能怀疑另一个死人?”秦旸反问道。


  “唐大先生今次被瞒过,但我们怎能断定他不是第一次被瞒过?”


  秦旸向来是个多疑的人,但凡有一丝疑虑,他都要想明白。在毒林之中听到被埋葬的是一具以假乱真的傀儡之后,他就第一时间产生了怀疑。


  “傀儡能够以假乱真,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可惜唐青凤的尸体被炼成了人傀儡,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消除了,不然本座还想查查唐青凤是怎么死的。”


  十年前,唐青凤的尸体就是唐绝查验的,就算有什么异常,只要唐绝不说,也无人知晓。


  过去秦旸是怀疑唐绝在查验尸体之时隐瞒了一些伤势,现在他却是在怀疑尸体上有什么能证明唐青凤未死。


  当然,促使他怀疑的还有亡命水的配方外泄之事。


  事实上,亡命水的配方早在十年前就被上代矩子销毁了,在那之后不久,上代矩子战死,墨家之中除了相关记载,已是没有其他配方备份了。


  也就是说,那个疑似墨家高层的地狱道想从墨家得到配方,唯有在配方被销毁之前。


  自弦主“身死”,秦旸接掌大夏墨家之后,他便没有放弃调查墨家内部之事。然而即便他查了又查,也是无法查到有哪个墨家高层是叛徒。


  甚至于,也没有查到哪个高层突然暴毙。


  若地狱道当真是墨家高层,当日他被秦旸斩杀,现在此人在墨家之中应该已经暴毙了。


  也正是因为没查到什么线索,现在发现另一个可能之后,秦旸第一时间想到了唐青凤。


  “但是很可惜,唐青凤已经死了,只要他不再出现,那就没人知晓他到底是否真能死了后又活过来。”玄翦摇头道。


  本身死而复生就是一个难以证实的命题,玄翦听了秦旸的话之后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无法真正确信。


  眼下这蒙面人的身份都还未确定,秦旸甚至无法真正认定他就是死去的唐绝,现在又怀疑十年前死去的唐青凤,饶是玄翦知晓秦旸的本事,都想说他多疑了。


  “哪怕是有一点可能,都需要验证。”


  秦旸道:“你留下关注唐家堡的情况,看看那人在唐家堡内是否还留下什么后手。本座去帮唐大先生拿下斗魁。”


  说着,秦旸身形提纵,倏忽间消失在远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凤皇神兵

  “咚~”


  庞大魁梧的身体重重撞在地上,青石板地面崩碎出无数碎石,唐大先生那鬼魅的身影出现在街面上,一道道无形剑气在四周旋绕。


  “天劫战甲,坚不可摧,但一旦穿上就需要绝顶神兵来相助卸甲,否则甲不离身,你是如何操纵天劫战甲的?”


  唐大先生紧盯着斗魁的双眼,质问道。


  他的问题主要问的是那留在斗魁之中的意识体。那蒙面人虽死,但还是有意识留存在斗魁体内。


  而这斗魁,竟也有储藏意识的能力,保存住蒙面人的意识,不使其溃散。


  面对唐大先生的质问,这斗魁却是不做任何回应,他只是操纵着天劫战甲再次着身,同时身上关节之处不断外泄毒气,青紫色的剧毒之气弥漫四周。


  毒气蔓延之地,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淡淡的青紫之色,那气体不断扩散,将整条街都笼罩进去。


  “丧心病狂!”唐大先生的脸都快凝成冰了。


  唐家堡的外堡住民虽都是基层,却也是构筑这个门派的基础,若无外堡之人共有材料,出外经商提供资金,唐家堡也难以成形。


  眼下傀儡如此行事,是要断唐家堡的根基啊。


  唐大先生盛怒,剑气便如排山倒海般倾泻直下,将这可化功力的毒雾生生以剑气强行抵消,还在地上击出无数的小洞。


  不过借着唐大先生处理毒气的档口,斗魁再度发足狂奔,一头撞在外堡的城墙上。


  足以挡住炮火轰击的城墙在天劫战甲的蛛矛下如豆腐般脆弱,斗魁先是以蛛矛破开城墙,而后合身撞上,当即撞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出城之后,斗魁的身影便深入旁边树林,消失了身影。


  同时,远远的有数道身影向着唐家堡赶来。为首之人身着蓝色劲装,紧身衣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赫然便是五毒教的教主,苗族族王蓝月凤凰。


  当她见到唐家堡之时,丰腴的大腿加速迈动,一步十尺,迎面就堵上了追赶斗魁的唐大先生。


  唐大先生心急于追上斗魁,不欲和这成熟女子多话,身影闪动,拉出无数残影,向着树林冲去。


  “止步!”


  唐大先生想走,蓝月凤凰却是不会任由他离开,手中那缀着凤首的银斧斩下,如九片凤羽叠成的轻薄斧刃却斩出破山破岳的气劲,一斧斩下,大地震裂。


  “一斧斩破江河断。”


  斧劲撕裂大地,直袭唐大先生的真身,劲力浩大,有着江河俱断之势。


  “凤皇神兵!”


  唐大先生身影变幻,“天罗诡道”刹那间变动身形位置,虚实莫定,避开斧劲,“你是五毒教的教主蓝月凤凰?”


  虽然同在西蜀道,但苗人的拒外习性却让唐门和五毒教基本无有往来,唐大先生和蓝月凤凰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实际上二人却是没见过一面。


  不过虽未曾见过一面,这苗族的族王象征,神兵凤皇,唐大先生却还是识得的。


  同样,蓝月凤凰也知眼前这将“天罗诡道”使得出神入化,实力高深完全不下于自身的长须男子,定是唐门之主唐大先生无疑。


  一斧斩断唐大先生的去势,蓝月凤凰单手持斧,迈动大长腿摇曳生姿地走来,“唐大先生,你们唐门中人暗入我族,辣手杀我族人,掳走本王的贵客,此事,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说话之时,跟随一同前来的四位长老同样赶到,站在蓝月凤凰身后一字排开,虎视眈眈地盯着唐大先生。


  苗人传统虽不说女尊男卑,但女性地位一般都是比男性高上少许的。加上蓝月凤凰权威深重,苗族中现在正是阴盛阳衰的气象,跟她前来的长老都是女性。


  这四位长老一齐瞪视唐大先生,虽是气势汹汹,但对于唐大先生而言却是清风拂面,只显得娇俏可人,却无甚威慑之感。


  唐大先生无视四位长老的俏眼瞪视,注视着蓝月凤凰,道:“唐某连蓝月教主都不识得,对贵教更是全无敌意,派人暗入之事实为无稽之谈,蓝月教主却是莫要中了他人的挑拨之计了。”


  实际上,唐大先生心知此事十有八九和那蒙面人或者他四弟有关,但这事却不能这么应下。


  这先不说这家丑不可外扬,单是这暗入之人和唐门扯上关系,那唐门就先天上站不到道理了。


  唐门和五毒教虽不敌对,但因为双方平日练功用度都要用到一些剧毒之物和药材,所以在这物资方面实际上是颇有摩擦的。


  这要是承认,唐门就不占理,说不得就要让出一片区域给五毒教赔罪,亦或者双方打上一场,彻底结下梁子。


  “无关?”


  蓝月凤凰冷笑着抛出一个木匣,道:“那你说这千机匣也不是你们唐门的了?据本王所知,这种千机匣在唐门之中也唯有核心弟子才有,且看这样式,可非是一般弟子能有的。”


  唐门千机匣,匣中藏有各类精巧机关、淬毒暗器,对敌时可将匣中暗器发出,也可使用激光,将千机匣变成各种武器用来对敌,可说是唐门高手必备之物。


  唐大先生一看这千机匣,就知道对方有了决定性的证据,想站住道理是不可能了。


  ‘好一个毒计,引五毒教来对付唐门,四弟啊四弟,你是真的够心狠的啊。’


  唐大先生不知幕后之人的主要目标便是药王孙雪思,眼下见得蓝月凤凰拿出证据,还以为是敌人的阴谋,当下心中悲叹。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想追上斗魁,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好在除了他之外,还有秦旸也随后赶到。


  高空中,秦旸站在木鸢背上,眼见唐大先生被人拦下,自语道:“五毒教的教主,还有那神兵凤皇,看来唐大先生是走不了了。”


  凤皇是不弱于雷刀的神兵,蓝月凤凰也是不弱于唐大先生的强者。这二者结合,拦下唐大先生绝对没问题。


  况且事关两派关系,唐大先生此时若强行去追,怕是要和五毒教直接交恶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世事无常

  紫色的毒雾萦绕,在其下方,是寸草不生的地面。


  在两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生机黯然之地,草木繁盛,树木枝繁叶茂。然而现在,这里就是一片死地,一片绝地,生机不存。


  当秦旸驾着木鸢从天而降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场景,繁茂的山野之中,是方圆五里范围的绝地。


  斗魁就在秦旸眼皮底下进入这绝地之中,走得毫不迟疑。


  而秦旸在,则在此处望而却步。


  因为他从这些紫色毒雾之中感受到了极强的威胁。这威胁,甚至比唐大先生给他的威胁还要大。


  当然,威胁大归威胁大,真要生死相对,唐大先生肯定比这毒雾更能对秦旸造成伤害。


  “风流。”


  秦旸探手招来一阵清风,向着下方吹去。


  然而,这道风劲和毒雾接触之后,便立即烈日照射下的冰霜,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引导风力的真气被消融了。


  “真气被消融,那气血呢?”


  秦旸扩散气血,阳刚气息四溢,结果这气息刚接近毒雾,便瞬间消失,比真气消融得还要快,几乎是一触即无。


  这毒雾对气血的克制,比对真气的更强,对主修气血肉身的秦旸而言,这毒雾就是实打实的克星。


  “看来这毒雾克制的就是血肉,之所以能消融真气,乃是因为真气的基础是由炼精化气而来,虽然经过之后的炼气化神,但根本点不会改变。”


  秦旸分析了下情况,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绝地之内。


  风流招风不行,以肉身硬抗更是在送死,血肉之躯一沾毒雾就直接成枯骨,反倒是斗魁那傀儡之身能够自由进出绝地。


  看到这里的情况,秦旸才算是知晓那人为何要抢斗魁,原来就是为了进入此地。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阻止却是另一回事,秦旸根本进不了此地,谈何阻止。


  “算来算去,却是没算到这一筹。”秦旸摇头苦笑。


  ························

  在秦旸只能苦侯之时,斗魁的身影却是在毒雾中快速穿梭。


  没有生机的身躯全然不受毒雾伤害,斗魁一路疾驰,轻车熟路地赶回之前准备的山洞。


  当它看到山洞之中的两具枯骨,还有里面那具枯骨上卡着的阎王翎之时,晶石眼睛骤然大亮。


  终于找到了!

  斗魁过去将阎王翎拔出,而后整个头部机关运动,缓缓打开,现出一个卡槽。阎王翎就被放在这卡槽之上,两者嵌合得恰到好处,仿佛这卡槽就是为阎王翎所生一般。


  装上阎王翎之后,头部机关再度闭合,斗魁陷入了久久的沉静,就像一个沉睡的巨人一般。


  好半晌,这巨人再度开始动弹,双手活动,比之前更为灵活,晶石双眼中也露出灵动的光芒。


  这尊傀儡,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


  它张着嘴,发出莫名的声音,“呃···啊···嗯啊啊啊······”


  “想···不到······”


  “想不到,这具傀儡最后却用到了我的身上。”


  话音流畅,斗魁这尊傀儡在短时间的适应之后,如活人一般口出人言。


  青铜开口,木石走路。墨家机关兽向来有此称誉,只是木石走路常见,这青铜开口却是少闻。


  斗魁身为墨家机关的大成作品,本就近似活人,现在在有了开口说话的能力之后,只要不被看到不似血肉的外表,说它是真人都有人信。


  “专门为阎王翎制作的傀儡终于还是派上了大用场,孙雪思啊孙雪思,饶是你抱着必死之心,最后依然难以避免‘向天抢时’落在我的手中。”斗魁看着那具枯骨,讥声笑道。


  谁都没想到,连藏在斗魁中的那人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让斗魁派上用场,竟然是为了拿回阎王翎。


  孙雪思想要与敌俱亡的决心值得称赞,但他也同样不会想到,自己舍弃生命留下的杀招,在消灭敌人之后,又成了敌人的天然保护伞。


  若非有这三途蛊产生的毒雾,秦旸现在已然将斗魁拿下,这阎王翎也许会落入秦旸手中,也许会就此废弃在山洞之中。


  但若非三途蛊,早在那人使用阎王翎之时,就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在唐门中埋伏的暗手也不需要暴露,秦旸更是不会找到此处。


  这前后无常的变化,若是叫人知晓,怕是要感叹一声世事多变,造化弄人了。


  不过即使取到了阎王翎,眼下,也不是真正的胜利之时。想要庆祝自己的胜利,嘲笑敌人的失败,还得过外头秦旸那一关才行。


  这绝地虽然范围甚广,有着方圆五里的面积,也就是半径五里的范围,斗魁完全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出去,但南边是苗族区域,进那片地区定会受到苗人阻拦,他也没有把握在苗族的祖地闯出去。


  别看现在蓝月凤凰带着四位长老出去,但苗族之中依然存在着不少高手,真要战起来,这尊傀儡之身虽不惧毒,但也难以发挥自己的所有实力,恐被苗族擒下。


  北边就是唐门的区域,他就是从北边来的,秦旸就在那边,去那边,碰到秦旸的几率极大。


  东西方向也不靠谱,秦旸有木鸢作为坐骑,飞在天空之上,居高临下,视野极广,斗魁并不能保证不被发现。


  不过比起南北方向,这两个选择到底至少还有逃离的希望。


  于是斗魁就随便选了西方离开,踏着荒凉无生机的土地,在西面走出。


  然后他就看到了缓缓降低高度的木鸢,还有站在其上的秦旸。


  “这紫雾虽然阻挡了本座的视线,却也灭绝了这片地区所有的活物,你的脚步声,在本座耳中清晰可闻。”


  秦旸看着那半身还在紫雾之中的傀儡,道。


  斗魁不是活人,无法使用轻功,体内也没有真气运行,他那坚固的身躯也代表了极为沉重的分量,那脚步声哪怕秦旸不去注意都不行。


  三途蛊形成的紫雾虽阻挡了秦旸的脚步,但它灭绝了所有生灵,也出去了所有干扰的声音,让秦旸轻易就捕捉到了斗魁的脚步声。


  所以说,世事多变,造化弄人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阎王翎到手(端午节快乐!)


  “本座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唐绝,亦或者是其他人?”


  秦旸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具傀儡,仿佛要透过外壳看到其内在的灵魂一般。


  直到现在,秦旸依然未曾确定这人是谁?尽管有猜测他是唐绝,但这件事依然未曾完全证实。


  他就好像一个幽灵,换身体比换衣服还随便。


  这种事情发生在武侠世界,还真是让人感觉一点都不武侠。


  “你,可以称呼我为‘神荼’,冥帝座下两大神主之一。”未知之人神荼终于表露身份,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解释秦旸最大的疑惑。


  那就是,他和唐绝有什么关系,当年刺杀唐青凤之后,那止戈令又沦落到何方。


  这才是秦旸最想知晓的消息,他最大的目的,其实还是唐青凤所留下的止戈令。


  秦旸现在已经学成了三枚止戈令上的武功,虽然受限于真气修为,他在无人辅助的情况下无法开阵,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始收集止戈令。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很可惜,我不想告诉你。”


  神荼从毒雾中走出,身上的天劫战甲开始颤抖。


  “不进入毒雾中躲避吗?”秦旸饶有兴致地道。


  要是神荼进入毒雾之中,他还是拿神荼没办法。但神荼却是直接出来了,看他这架势,是要和秦旸做过一场了。


  “没有必要,毒雾终究是会散的,并且时间拖久了,让唐山海和蓝月凤凰前来,情势只会更糟。”神荼淡淡道。


  等到唐大先生和蓝月凤凰前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瓮中捉鳖,逃都逃不了。


  而眼下,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


  天劫战甲发出铿锵之声,猛然分裂成无数短小的细刃,这些细刃在空中穿梭,恍如一条长龙。


  “嗷~”


  它们真的变成了一条幽蓝色的龙,无穷的凶煞之气汇聚成龙形,其中裹着细刃,如怒龙升天,朝着秦旸咆哮而来。


  “雁翼回翔。”


  秦旸心念一动,断云铠解体,三颗断云石绕体旋绕,两颗破空飞击,迎上怒龙。


  “铿锵锵······”


  金石相击之声不绝,断云石与无数细刃碰撞,虽是数量不及对方,但两颗断云石碰撞相击,在空中左右回荡,竟是交织成一张大网,将细刃尽数拦下。


  一时之间,空中蓝光和红光闪烁不断,铿锵之声大作,锐气逼人。


  “好有灵性,不,是有凶性的武器,单凭自身凶煞之本能,竟然还能和断云石斗个旗鼓相当。”秦旸眼见此景,评价道。


  那幽蓝怒龙没有真气的支撑,完全是靠着自身的凶煞之气在驾驭兵器,能凭此和两颗断云石相斗,也算是不差了。


  “收。”


  神荼一声断喝,腾空跃起,那无数细刃也在同时互相拼接,组合成一把刃尖如龙爪的奇形刀刃,带着无尽凶戾之气,当落在神荼手中,当空斩下,“云断青天。”


  斗魁体内虽无真气,却有驱使其战斗的动力源,神荼双手接触兵刃,能量灌输手中奇形刀刃,直斩秦旸。


  凶戾的刀罡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划空断云,一刀怒斩,那狂戾的凶气击得秦旸手中雷刀铿锵作响,欲要与对方的兵刃一较高低。


  下一刻,秦旸顺应雷刀的战意,同样是一刀斩下,直接而霸道的雷电刀罡迎上凶戾之刃,“春雷暴殛。”


  双方刀罡相击,狂雷轰掣凶煞,那强悍的雷电殛灭戾气,一刀斩断刀罡,直取神荼脖颈。


  论兵器,那奇形凶兵固然强悍,但还是不及雷刀,且御使凶兵者只是一尊傀儡,若是换做真正的武者秦旸还有些戒备,换做是一尊傀儡,即便是有再强的力量,秦旸也不在意。


  说到底,傀儡终究是傀儡,和人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否则即便是入主傀儡之身,也无法发挥武者的全部实力。


  斗魁本就是正面横冲直撞的战斗傀儡,不善于机巧变化,在力不如人的情况下,当然是要落入下风。


  比拼失利,神荼沉身下坠,于分毫之差避过雷电刀罡,同时手上凶兵延长,化作刃鞭,如一条恶龙,扫向秦旸座下的木鸢。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这木鸢,只要有木鸢在,即便能一时逃脱,终究也是无法避免被追上,所以必须毁掉木鸢。


  恶龙旋空,缠向木鸢,然而秦旸只是念头一动,木鸢拔升高度,便让这突然袭击做了无用功。


  紧接着,他从木鸢背上跃起,一脚踏上这如恶龙一般的刃鞭,极端的锋锐欲图刺穿秦旸脚步,却被至刚至阳的气血狠狠镇压。


  秦旸一脚踏伏凶兵,使其如失力般垂落,借力再度跃起,刀锋所向,直取神荼。


  “狂雷震九霄。”


  “轰轰轰······”


  天打雷劈,雷电九击,九重斩击一刀强过一刀,携着毁灭气息从天而降,九刀斩下,两道身影落地,发出剧烈的轰鸣。


  “轰!”


  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雷刀狠狠站在斗魁肩膀上,刀锋直入胸膛。


  “傀儡之躯,还是不行。”


  秦旸拳出如龙,连着三击捶在斗魁胸膛,再一掌击在雷刀的刀柄末端,将这具傀儡钉在地面上。


  一边感慨着,他也不等神荼多废话,直接一爪扣进斗魁的头部。


  在秦旸的心灵感应中,斗魁体内的意识中心就在此处。


  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中,斗魁的头部外壳被龙爪般的五指撕裂,那暗紫色的翎状物被秦旸一把抓出。


  “这就是你的意识载体吗?”


  带着“无敌霸手”的左手擎住扫来的刃鞭,任凭这凶兽一般的兵器如何挣扎,秦旸的手掌还是如山岳一般不动分毫。


  过往的记忆在检索,在大罗天帮助下,秦旸马上回忆起这翎状物的来历,“阎王翎·······又是一件熟悉的东西,这世界究竟怎么了,到处都是前世作品中的东西。”


  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秦旸已是见到不少来自于前世作品中的物事,这个世界极为不正常,就像久远时间之前有个穿越者拿着穿越福利到处发放一般。


  可问题是,哪个穿越者会这么蠢,拿着穿越福利到处送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神斧决


  “二合纵横天地分。”


  手上的银羽利斧落下,四周围空间如水波般荡漾,整片天地都要重合在一起一般。


  蓝月凤凰就如开天辟地的巨神,一斧劈下,天地两分。


  那斧意之高绝,让唐大先生都油然生出一股惧意,那开辟天地的一斧向他斩杀而来,无与伦比的威压让唐大先生无法躲闪,只能引颈就戮。


  不过在下一瞬间,唐大先生斩杀了心中的惧意,无畏无惧,直面不再恐怖的斧影。


  ‘这天地重合、空间错乱之相乃是攻心之法,凤皇神斧乃是王者之兵,斧意之下让人内魔自生,若是陷于这心中幻境,那么面对那凝聚劲力于一斧的攻击就只能束手就死,被一斧两断。’


  唐大先生也是精通剑意的强者,他的天魔无相剑意杀人于无形,对于这方面的攻击也是了解甚深,是以几乎在心中惧意产生之时,他就将内魔斩杀,直面攻势。


  内魔一破,这一斧固然惊人,但却没强到无法阻挡的地步。唐大先生仗剑直刺凤皇神斧,第一次以含光正面应敌。


  一直以来,唐大先生使用含光都是隔空发剑气,或者干脆以剑意杀敌,使用含光直接对敌却是少之又少。


  现在他第一次对蓝月凤凰出剑,剑气剑意内蕴于含光,这把无形之兵首度现形。


  只见如玻璃般透明的剑刃从唐大先生手上的青玉剑柄衍生出,剑锋无一丝锋锐之气,恍如艺术品一般。


  这艺术品点在势若万钧,好似开天辟地的一斧上,如蚍蜉撼大树一般,使人不由怀疑这玻璃一样的长剑是否会一击即碎。


  然而在下一刻,剑影闪过,凤皇之上的斧意被剑意斩杀,无有斧意统御,凝实的劲力也出现了空隙。天魔无相剑气趁虚而入,剑气如丝,将神斧上的劲力切割成无数细碎的气劲,轻轻巧巧地接下了这势若万钧的一斧。


  看似朴实无华的碰撞相击,却蕴含着最为极致的变化,唐大先生这一剑将巧劲发挥到了极致,是不同于蓝月凤凰所使之“神斧决”的另一极限。


  “神斧决”一力降十会,现在唐大先生却是百巧破一力。


  一剑接下凤皇神斧,唐大先生身影游动,化出幻影重重,于四面八方击来无形剑气剑意,将蓝月凤凰包裹在内。


  那无形的威胁让蓝月凤凰浑身汗毛直竖,但剑气与剑意皆是无形,却是让她无法切实感知到威胁来自何处。


  这种无形的威胁,反倒是让人备加警惕和恐惧。


  未等蓝月凤凰反应,那无形之剑便已攻至,只闻细密的铿锵声不绝,蓝月凤凰以手扶额,面目痛苦之色,但她身边却是多出了一道道细密的金丝,将自身包围在内,拦截剑气于体外。


  “苗族的金蚕蛊母。”


  唐大先生再度化出无数残影,一道道金丝穿越影子,将残影各个绞杀,却总是无法触碰到其真身,总是以毫厘之差被唐大先生闪过。


  唐大先生的“天罗诡道”已可说是臻至化劲,人影不分,人影双分,真真假假难辨虚实,比之和傀儡配合的战法“半人半影”还要诡异。


  任凭金丝如何绞杀,都无法触碰到唐大先生的衣角。


  但唐大先生也对金丝包围下的蓝月凤凰有点束手无策。


  五毒教的《补天心经》号称可补后天之不足,使后天之人成先天之神魔。正是因此之能,此功才以“补天”命名之。


  是否能成神魔暂且别论,但《补天心经》的功效却是能胜过世上绝大多数炼体功法。蓝月凤凰以女子之躯使出一招一式皆有开山破岳之能的“神斧决|,正是靠了这《补天心经》。


  之前蓝月凤凰一直以凤凰神斧对敌,却是没有显露苗族特有的蛊术,竟是让唐大先生有些疏忽了蛊虫这一因素。


  现在想想,蛊术是苗族的看家本事,《补天心经》也是以蛊虫来增益自身,汲取外物之能来补足后天之缺,蓝月凤凰既有如此精深的《补天心经》功力,又为苗族之王,岂会无蛊。


  金蚕蛊母,加上《补天心经》带来的强悍体魄,甚至还可能有防备剑意的蛊虫,否则先前的剑意攻击,蓝月凤凰不会仅仅以手扶额。


  就算唐大先生顾及两派关系有留手,也不会仅仅让对方头疼。


  只能说一族之王不愧是一族之王,就算是苗族这样的小族,也有着深厚的底蕴。蓝月凤凰这位族王可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一身蛊虫加兵器,比唐大先生这一人一剑可要豪华多了。


  “蓝月教主,此事皆是误会,你又何必一直纠缠不休呢?”


  唐大先生一边化出重重残影,在金丝绞杀下随意游走,一边苦心相劝道。


  之前蓝月凤凰抛出千机匣之后,就大打出手,唐大先生无奈应战。没想到打到后来,唐大先生发现自己被对方的豪华装备给碾压了。


  尽管实力相近,但对方的装备太过豪华了,使得唐大先生便是出尽全力都没有把握胜过蓝月凤凰。


  这战,不好打啊。


  好在这时,天空有劲风扫过,木鸢降临,秦旸一手握着雷刀,另一手是被断云石包裹封住的奇形兵刃天罪,降临到战场上。


  “到此为止吧,蓝月教主,有本座和唐大先生联手,五毒教除非倾巢而出,否则绝难威胁到唐门。”


  秦旸的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吃瓜的四位五毒教长老,最终盯住高佻且具有野性的苗族之王。


  “殇旸君,秦旸。”蓝月凤凰回视这个从天而降的白发少年,唤出对方的名字。


  五毒教虽然偏居一隅,但对江湖上的事情却也不是避而不闻的。就像现在江湖上声名响荡的殇旸君,蓝月凤凰就看过对方的资料。


  断云石、雷刀、白发,殇旸君的三大标志齐了,眼前这人是墨家秦旸无疑了。


  “殇旸君,墨家固然强大,但我族亦是不惧,今日本王来此是为要个交代,给不了交代,本王便要唐门中人给命。”


  心中对秦旸的出现颇为忌惮,但蓝月凤凰却是毫不怯阵,反倒是霸气十足地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平息,酒

  哪怕是同时面对秦旸和唐大先生,苗族之王依然不惧,金丝破空,向着木鸢绞杀而来,“本王没有抬着头和人说话的习惯!”


  “当真是暴脾气啊。”


  秦旸左右松开断云石形成的晶体,抬手同样射出真气形成的银丝,轨迹莫测,将金丝直接截断。


  无定飞丝,秦旸修炼“蜕变大法”得来的能力,今次倒是第一次使用。


  “蓝月教主何必这般暴躁呢。”


  木鸢滑行到唐大先生旁边,秦旸飘然落到地面,“贵教今日遭逢贼人潜入,本座亦有耳闻,但本座可以保证,潜入之人绝不是唐门中人。须知唐门四爷在数日前身死,唐门之中今日亦是出现了不少内奸,受害者可不止贵教一方。”


  “蓝月教主若是非要与唐门相争,那就只能让第三方幽冥教得利了。”


  秦旸也是照顾唐大先生的心情和唐门的名声,直接将屎盆子全都甩到幽冥教头上,也唐绝之死都让幽冥教承担。


  反正唐绝是死了,神荼的阎王翎也到了自己手中,今后这个人物应该是不会出现了,那屎盆子自然是随秦旸和唐大先生怎么扔。


  听闻秦旸之言,蓝月凤凰也是悚然一惊。


  幽冥教,这不就是当年逼得孙雪思不得不托庇于五毒教的门派吗?


  同为十二门之一,蓝月凤凰完全不惧幽冥教,甚至自问与苗族一体的五毒教可说是十二门之首,乃至能和六派掰掰手腕。


  但现在幽冥教之人潜入苗族,且能让唐门老四身死,全城缟素,可说是非同一般啊。


  从心里,蓝月凤凰已是相信了秦旸的说辞,因为幽冥教的确对孙雪思觊觎甚深。


  本以为六年时间过去了,幽冥教已是放弃了孙雪思,但从今日看来,对方不是放弃了,而是需要时间渗透苗族。


  不过即便心知极有可能就是幽冥教在搞鬼,蓝月凤凰也不放弃从唐门那撕块肉的想法,只听她道:“那这千机匣有如何解释,之前在山林之中,本王遇到一个蒙面人,对方用的可就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千机匣,总归是唐门的专属之物,这也是指向唐门的最直接证据。


  不过对于这个,秦旸也有说法,“那蒙面人还擅闯了唐门,现已被击毙······”


  他的话还没完,自从秦旸到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的唐大先生突然道:“此事我唐门的确有些干系,这样吧,从明日始,云岭以北的地界皆归你五毒教,我唐门今后不再涉及云岭以北,这样的交代,蓝月教主觉得如何?”


  “这······”蓝月凤凰有些无言了。


  这交代自然不是不好,反倒是极有诚意,云岭是药材和毒物最多的地带,得到云岭以北,五毒教收获颇丰。


  只是这唐大先生之前死活不肯让步,为何现在秦旸来了,反倒决定让步了呢?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权衡了一会儿,蓝月凤凰决定拿下好处再说,“那便这般说定了。”


  “好,说定了,蓝月教主,恕唐某不远送,告辞了。”


  唐大先生似乎没了兴致,直接摆摆手,送客。


  一场风波,就这般随着唐门的让步而被弥平,五毒教得到了交代,而唐门,则在可以谈判的情况下主动让了利益。


  “唐大先生为何不再谈谈?”秦旸问道。


  刚才那情况,实际上是完全可以谈的,就算是最后动用武力,也是己方占优势。唐大先生这波操作,有些让人看不懂。


  “秦师者可知你手中这凶兵的来历?”唐大先生答所非问地道。


  “凶兵?你说这天罪?自然是由天劫战甲转化而来的。”


  凶兵天罪,非刀非剑,与其说是兵器,还不如说是兵器状的凶兽。此物杀气极为惊人,出鞘后必要夺命而归。


  秦旸这一次之所以能轻易擒下天罪,还是因为其没有一个合适的兵主,斗魁的傀儡之躯并无法发挥天罪的能力,否则还真要经历一场大战不可。


  “天罪,是十几年前三弟的兵器,三弟驯服了这凶兽,将其炼成了天劫战甲,”唐大先生意味莫名地道,“天劫战甲非神兵相助不可卸甲,越是战斗,越是见血,和自身血肉的结合就越深。是故在此甲成型之后,只让斗魁着甲,而非以人身着甲。”


  “然而,即便是贯通了墨家机关术的三弟,在当年也未能让天劫战甲自由转化形态,他也许能将天劫战甲重新铸回天罪,却无法让其在甲和凶兵之间自由转化。那么,究竟是谁改良了现在的天劫战甲呢?”


  说到后来,一向高深莫测的唐大先生少见地露出了沧桑之色。


  是谁改良了天劫战甲呢?


  改良者必须精通铸术和机关术,并且造诣还要胜过当年的唐青凤,这人会是谁呢?

  唐大先生应该是已经有所猜测了,秦旸见他脸色,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是何人。


  若这猜想为真,现在还活着的墨家九算又为几人?

  “这可真是···惊人的猜想啊!”秦旸长出了一口气。


  ························

  当日,唐大先生宣布了唐三才无罪,将唐绝之死扣在了幽冥教头上,同时开始彻查唐门,看看还有几个内奸。


  唐三才在听闻真相之后,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走出了碎云楼。


  唐门的风波好似已经过去,开始有条不紊地恢复平静。


  当夜,唐门摘星楼之上,一张小桌上摆着三个小菜,两边坐着秦旸和刚出来的唐三才。


  唐三才斟满两杯酒,举杯道:“秦师兄,多谢你这次帮师弟洗脱冤屈,也多谢你为四叔报仇,小弟我先干为敬。”


  唐三才所知道的事实,乃是唐绝早已为人所害,近段时间以来的唐绝,都是他人所假扮。


  这个善意的谎言让这位年仅十七的少年重新振奋了精神,不再颓废。


  所以他对秦旸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只是······

  “唐师弟,”秦旸拿起酒杯,道,“有人告诉我,唐门之内最好不要饮酒,越是好酒就越不能喝,不知你这是什么酒?”


  第二百四十七章 碧血照丹心


  “哈,开玩笑的辣,”


  秦旸哈哈笑道,“为兄又怎会闻不出来这是清水呢?”


  不错,看似是酒的透明液体,实则乃是清水,毫无酒味。唐三才也是笑道:“师兄还真爱开玩笑。其实唐门之中是禁酒的,酒水对于暗器武者的危害性太大,且唐门之中有不少剧毒可以与酒水配合,是以外人来唐门不饮酒,唐门内部之人禁酒。酒这东西,连外堡都没地方卖。”


  “看师弟这样子,已是放下心结,为兄倒是放心了。”秦旸笑着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清水。


  就如唐三才所说,这就是一杯清水,无色无味,看来还是纯净水。


  只是在秦旸喝下这杯清水以后,气氛骤然急变。


  “我若说,那被清水里有毒,你信吗?”唐三才口吻大变。


  “自然是信的,”秦旸点头,“其实本座一直在奇怪,唐绝的元神在何处?本座其实亲自检验过唐绝的尸体,发现他的肉身强度实际上已经超过了‘阳神’武者该有的范畴,按理来说,他该是练出元神了。”


  元神乃是由阴神、阳神熔炼而成,一旦练成,便会实力大增,且有元神出体之能,夺舍重生的说法,也是自元神这个境界开始的,在这境界之前的所谓夺舍,皆是有着巨大的隐患,或者干脆就是将记忆传输给另一人,使对方成为自己。


  神的壮大,也会反哺于体,元神武者的体魄,足堪比拟炼神中期的炼体武者。


  唐绝自然不会是炼体武者,所以他的境界有极大可能已是到了炼神后期,元神之境。


  不过由于唐绝的肉身已然死去数日,失去了生机的滋养,体魄大衰,这肉身强度已经是很难检测出来,也就是秦旸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才敏锐察觉了这微妙的差距。


  “先前的神荼,固然意识庞大,但却无元神存在。本座那时就寻思,总不可能为了假死连元神都自我寂灭了吧。那也太不值当了。只是本座不知,唐绝到底是夺舍了何人,直到你的出现。或者说,你今日出现在本座眼前。”


  秦旸探手按住身边晶石长匣,此时,这长匣正在微微颤动。


  这是被封存在其中的天罪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正在使劲挣扎。


  凶兵凶兽这等凶物,虽是凶不可遏,但一旦被人真正驯服,却是比那些正义神兵更为忠心。


  正义神兵会因为主人失格而将其抛弃,但凶兵却是只要能战斗就够了。当然,虎魄那种先被主人坑了一手,天然就不具有忠诚性的凶兵除外。


  很显然,能以斗魁之躯使用天罪的神荼,就是驯服天罪之人。否则以天罪真气不继时必反噬其主的习性,无法使用真气强行压制凶兵的斗魁之躯可没资格让天罪为自己杀敌。


  “你是唐绝,还是幽冥教的神荼呢?”秦旸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音容,问道。


  眼前这少年,已经不是自己熟悉之人了,那个名唤“唐三才”的少年,早在唐绝死时,就已经被其夺舍,这些日子里被关在碎云楼里的人从来不是唐三才,而是唐绝,或者说是神荼。


  这也是秦旸好奇的地方,到底是唐绝早就被这换身如换衣的神荼给取代了,还是他便是唐绝。


  “我是唐绝,也不是唐绝,”神荼那少年面容上露出一丝叹息之色,“很多年前我是唐绝,但多年后的现在,却早已认不清自己还是不是那个唐绝了。现在的我,只是神荼。”


  说着,他看向秦旸,蓦然一笑,“殇旸君你能猜到我的身份,智计着实过人,可惜自视太高,却是小看了我。你认为自己有炼体之功,不惧百毒,但不知我这下在水中的毒药,就是针对炼体武者的。”


  “你以为在唐门不喝酒便行,却不知我这‘碧血照丹心’,比碧玉丹更毒。碧玉丹因你之真气而动,这‘碧血照丹心’却是因你之气血而动,血气越盛,毒性越强,到最后,你体内之血尽成碧血,流入丹心之中,将其染成一片碧绿。”


  至于秦旸未曾饮下清水这个可能,神荼已是直接将其排除在外了。以他元神武者的神识强度,近距离观察之下,秦旸要是玩什么偷梁换柱的手段,可瞒不过他。


  他亲眼看到秦旸将清水饮尽,这‘碧血照丹心’即便一时半会儿杀不了秦旸,也能叫其一点一点失去战力,任人宰割。


  听闻‘碧血照丹心’之毒性,秦旸却是不为所动,神色从容,问道:“本座有一事不明,唐青凤,他到底死没死?”


  墨家已故九算,机关一脉的继承者唐青凤,到底死没死,这是秦旸心中最大的疑惑。


  修改天劫战甲,使其在天罪和天劫之中自由转化,那改良者的铸术和机关术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哪怕是十年前的唐青凤也不如他。


  但如果那人是十年后的唐青凤,那这便能解释的通了。十年时间,足以让那位昔日的天才再进一步,改良天劫战甲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你倒是多疑,也很敏锐,”神荼笑道,“只是你怎不想想,若是唐青凤未死,怎会容我将其炼成一具人傀儡。”


  他的话音刚落,百药房之处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就是青紫毒华闪过,毒雾肆溢,掠夺生机。


  “你若想着让唐山海来救你,你就趁早放弃这希望吧,唐青凤的身体,是我为饿鬼道准备的,现在,饿鬼道已然入主那具身体,唐山海可来不了这里。”


  “生机已失,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神荼的面色渐渐变得冰冷起来,“阎王翎,在哪里?”


  话说这么多,而非直接一掌送秦旸归西,就是为了收回阎王翎。神荼能感应到阎王翎还存在,却不知它在哪里,这很不正常。


  以他和阎王翎的联系,这种情况不该发生才是。


  如果没有收回阎王翎,那其中的意识自然无法和自身共通,‘向天抢时’的药方自然也无法到手。


  忙活了这么久,就为了那药方,神荼可不想多年布置功亏一篑。


  第二百四十八章 激斗


  摘星楼内,风起云涌,杀机渐起。


  神荼顶着唐三才的皮囊,一脸阴森杀机,质问阎王翎之所在。


  他在唐门多年,除却本身身份以及炼制人傀儡之外,也是为了‘向天抢时’的药方,整整六年,神荼筹谋六年,就为了从五毒教掠出孙雪思。


  可没想到人是掳出来了,意外却是频频发生。


  先是孙雪思这个在苗族之内躲了六年的胆小鬼竟然养了三途蛊,并且还以孙家的秘法催化蛊虫,不惜以自身一身血肉为代价坏他好事,又遭秦旸截杀,夺下阎王翎。


  眼下大事在即,冥帝苏醒之期不远,幽冥教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神荼可不想再花六年时间去那药方。


  并且阎王翎落在秦旸手中,谁知道能存在多久,要是被他毁了呢。而且,过了这一次,谁又知道秦旸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比起除了一身医术和硬骨头以外,其余一无是处的孙雪思,秦旸可难搞定得多了。


  “看来阎王翎中当真有很重要的信息,以致于你哪怕暴露这么多底细,都要将其夺回来。”


  秦旸淡淡微笑,目中神色古井无波,不见丝毫慌乱,“只是你想拿回阎王翎,可没那么容易,首先······”


  秦旸抬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食指轻轻翘起,指尖无声裂开,一点碧色从指尖伤口溢出。


  “咚、咚、咚!”


  三滴带着碧色的血液打在桌面上,发出弹珠撞击般的闷响。这三滴血,竟是有着金属般的重量,打在桌面上都打出一层浅浅的下陷。


  “单凭这点毒性,可还无法让本座的血液成为碧血。”


  血如汞浆,说的不止是血液外表如同汞浆,也变相表明了血液质量的蜕变。秦旸这一身,皮肤、骨骼、脏器、血液,都有着非一般的质量,若非他刻意控制,恐怕单凭身体重量就能让座下的凳子跨塌了。


  而且即便是毒性起作用,秦旸也是第一时间将毒血排出,令造新血,经历过两次换血的秦旸,可对这方面熟悉得很。


  也正是因为这方面的依仗,他的心灵感应才会无甚提示,让他直接喝下加料的清水。


  “第二,你说本座孤立无援,却忘了除了唐大先生以外,本座还是有帮手的。”


  话音刚落,摘星楼上已是多了一道身影。


  “哎呀呀,”玄翦颇为烦恼地抓抓头发,“唐老四,我们怎么说也算是酒友,你在计算战力时,咋就忘了你玄翦兄弟呢。”


  玄翦可不是唐门中人,也没义务处理唐门的危机,对他来说,秦旸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玄翦!”


  神荼的脸色阴沉似水,也不知是因‘碧血照丹心’不起作用,还是因为玄翦的到来,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本是以为瓮中捉鳖,可没想到鳖是到了瓮中了,但却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捉鳖者,另有其人。


  眼见秦旸和玄翦形成前后合围之势,神荼干脆爆发自身元神之能,真气爆发,封存天罪的长匣猛地向他疾飞。


  “休想!”


  秦旸一把擎住长匣一侧,神荼抓住另一侧。


  “神物任化。”


  断云石形成的长匣开始变化,结晶如冰霜般向神荼手上蔓延,并大举吸收其真气。


  “长生御魔·索命镇魂。”


  玄翦出手,黑白双剑爆发出滔天杀意,无数小小的阴魂面孔在剑上沉浮,一点剑气外泄,这摘星楼顶楼瞬间撕裂。


  “杀!”


  无数冤魂哀嚎声中,玄翦一分为九,九道身形各异的身影如从虚空中中,持剑斩向正和秦旸相持的神荼。


  “轰!”


  高耸的摘星楼瞬间崩裂一般,无数木屑在空中飞射,三道身影在刹那间交错。


  “嗷~”


  天罪终于挣脱断云石的封印,冲斥于天空,围绕着神荼盘旋一周,化作狰狞的兵刃,落入神荼掌中。


  神荼一身浴血,腰侧受到重创,大半个腰子没了,一只手化作血雾,但他气势勃发,森严气象惊天动地。


  “你等以为我为何要选择唐三才这么个练气境武者作为肉身,你以为我刚夺舍,就能斩杀我吗?”


  几乎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手臂再生,腰子补全,强悍的真气在体内迅速运行,冲破经脉,让身体出现不堪重负之相。但在亡命水的修复下,这种内伤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已修复。


  亡命水的作用在神荼身上,有着至少三到四倍的提高。等闲伤势,完全不放在神荼眼中。


  三人身影从半空落下,神荼于半空运转凶兵,无数刀劲如疾风骤雨,带着凶煞气息,如同凶兽之爪一般,扫向秦旸二人,“无二刀法·横风急雨。”


  “风卷云兮天道惊!”


  玄翦身化剑风,剑气形成风暴,狂卷不惜,不详的剑意混合杀意,凶气甚至可与天罪这等至凶之兵比肩。


  剑气和刀劲疯狂碰撞,凌厉的气劲,疯狂的杀意,在夜空中激荡出一层阴厉的云彩。


  同时,秦旸脚踩断云石,空中借力,狂暴的雷电刀罡横桓天空,空中炸开一团团怒雷,雷电如浆,在空中爆发,迸射。


  “惊雷爆五岳!”


  “轰!隆!”


  夜空中狂电激射,刀罡剑气,激烈碰撞,那气劲时不时就迸射到地面上,让下方建筑顷刻崩塌。


  元神武者有着崩山之力,一旦战斗起来就有山崩地裂之势,神荼此时虽受限与身体,无法发挥极致之力,但元神毕竟是元神,再如何,也有着远超‘阳神’的力量。


  特别是那元神操纵元气之能,细致入微,论精细,胜过秦旸和玄翦不知凡几。


  不过秦旸和玄翦到底不是普通人,秦旸就不说了,当初也曾和元神武者战斗过。


  玄翦这人实际上早就有练成元神的根基,却因为自身修炼的“长生御魔真经”而受到了耽搁,如今剑御众魔,识海中的九道分魂纳于剑中,一招一式皆有裂魂之威,杀魂之势。


  即便是神荼受他一剑,也要元神受创。


  肉身的受损,对神荼来说无关紧要,只要亡命水不消耗完,那他只要不被瞬间杀死,就能快速复原,但神魂上的创伤,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结果

  “轰隆!”


  惊雷劈在地板上,残存的半座摘星楼立时起火。


  秦旸如同九天之上降临大地的雷神,沐浴雷光,刀带惊雷恶电,雷的狂猛、霸道、威严,尽数击中在此身之上,雷之力,尽数汇聚于雷刀之上。


  忘情天书,借天地之力,雷动!


  秦旸的天书功力彻底走上了和原版不同的道路,却也更为贴合真正的忘情之意。


  随意而生无极,临阵创招,借天地万物之力。


  大罗天和自身精神同调,雷光跃动于刀锋之上,雷刀脱手,以气御刀,以身合刀。


  怒雷撕天裂地!


  “吱~~吱~~”


  电流况下,木鸢要是坏了,可没什么人修理了。


  “到底是准备不及时,让他给跑了。”秦旸站在毒雾之中,将雷刀摄回,皱眉道。


  检查唐绝的尸身是下午的事情,检查完就去摘星楼和唐三才,也就是神荼会面了,秦旸就只能临时安排玄翦接应,并且派一个唐门弟子去邀唐大先生过来。


  可是没想到,神荼也早有安排,那具人傀儡竟是为幽冥教六道之一饿鬼道准备的,在饿鬼道入主人傀儡之后,这具蕴养多年的身体立时发挥了不俗的战斗力,并且毒雾杀伤力过强,殃及唐门弟子,牢牢拖住了唐大先生。


  “看那神荼如此着急阎王翎,也许我们能从阎王翎中获得一些信息。”玄翦说道。


  “你不了解阎王翎,这东西里面的信息可不是那么好提取的。”秦旸摸了摸怀中的翎状物,道。


  阎王翎实际上一直在秦旸怀里,他以气血掩盖了阎王翎和神荼的联系,致使对方人在眼前,却感知不到阎王翎的具体方位。


  他也就只能靠着那一丝联系确定阎王翎还未毁,至于其他的,却是不能做到了。


  至于从阎王翎中提取信息,那就只能找人插一下了,要么插自己,要么插别人。


  插自己的话,完全就是找······


  好像也不是不行。


  秦旸的神魂和气血完全结合,天然就有一层保护膜存在,神荼的意识想同化他,那是相当有难度,甚至做不到。


  好像可行。


  不过秦旸还是打算先插别人试试,找个普通人,插上阎王翎就是十八般手段伺候,试试能不能榨出什么消息。


  这一次虽然跑了神荼,但阎王翎里面还有一个神荼。两者所知事情大抵相同,甚至阎王翎中的神荼知道得更多。


  “算了,这些是你这种大人物考虑的事情,我只需要负责杀人就行了。”玄翦摇摇手。


  他的人生中就只有三件事情值得在意,练剑,杀人,还有作为生活调剂的喝酒。


  至于其他的,玄翦懒得管。


  这就是墨家最锋利的利刃玄翦,一个十分合格的助手。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秦旸笑了笑,道。


  先前那场短暂的战斗中,玄翦展现的实力可是让人颇为在意,能以炼神中期威胁到后期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长生御魔真经,结合了道家心法和魔门功法的武功吗?可真是有够诡异的啊。’


  这门武功吸收他人真气,炼化其中的精神印记,分裂自身意识,在脑海中以那精神印记的主人为原型塑造分神。


  每道分神就有着原主的部分武功,玄翦可通过驾驭分神来通晓他们的武功。等到分神的价值耗尽了,他便以剑意斩杀分神,成为壮大剑意的养料。


  也正是因此,玄翦的主体神识强度一直上不去,卡在练成元神的临界点上。


  但只要他的主体和分神齐动,那爆发出来的神识绝对能匹敌元神武者。


  “只是可惜了,唐三才没了以后,墨家机关一脉就难传承下去了。”秦旸叹道。


  尽管墨家之中还有机关术的典籍封存,但这种学术上的研究,一个天才抵得过百位一般才能的人。


  不管是唐青凤还是唐三才,他们都是比武道奇才还稀有的机关术天才,所以才能传承机关一脉,至于其他会机关术的墨家之人,顶多只能叫匠师,是按部就班的工匠。


  更糟糕的是,墨家失去了机关术的天才,而幽冥教却获得了墨家机关术的传承。


  第二百五十章 只要我死得够快


  直到后半夜,面色铁青的唐大先生才抽出时间来和秦旸二人会面。


  饿鬼道在内堡之中放了大量毒雾,虽说唐门中人都通晓毒术,随身常备解毒丹,但面对饿鬼道的毒雾,也是有不少人中了招。


  好在为了拖住唐大先生,饿鬼道放的毒雾分布极广,以致于毒性大大减弱,让好一些人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毒性导致的毁容等伤害,却是难消去了。


  “那叛徒用三弟遗体练出的人傀儡,是按照《万毒心经》练成的,此功汲取万般毒物于一身,毒性之强,甚至有毒杀元神之能,墨家今后对上幽冥教还需小心。”


  唐大先生对秦旸说道:“不过《万毒心经》的毒性皆存于练就的毒囊之中,每次用毒气杀敌,还需将其收回,否则就需重新积累毒素。今日那饿鬼道大肆散发毒气,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再度出手了。”


  “多谢唐大先生告知此事,”秦旸道谢,并主动承诺,“无论如何,唐门一直都是墨家的朋友,日后你我双方还需多往来才是。”


  没了唐三才这个纽带,还有幽冥教这个共同的敌人存在。就算唐门之中某些人对墨家不爽,也不能否认现在的唐门需要墨家这个盟友。


  这不止是因为唐门遭受幽冥教袭击,元气大伤需要盟友扶持,还是因为唐门如今的战斗方式。


  自从唐青凤加入墨家,传承墨家机关术以后,唐门的整体实力大幅度提升,千机匣、傀儡战法,都是这个时期出现的。


  墨家机关术让唐门实力大增,也让唐门的战斗方式大大改变。离了机关和傀儡,唐门实力注定大跌。


  现在唐门没了唐三才,自身机关人才储备不足,千机匣的打造,傀儡的修理等等,还需仰仗墨家。


  可以说,由于唐三才被夺舍,入了幽冥教,唐门算是被绑在墨家这艘船上了。


  “有秦师者这句话,唐某也算是放心了,还请放心,即便是面对朝廷,唐门也不惧分毫。”唐大先生郑重承诺。


  唐门本就是干一些杀人行当的,暗器、剑器、毒术,都是练来杀人用的,若不杀人,为何要练杀招。


  唐门的逆斩堂,就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杀人组织,虽不及天残地缺门和红楼,但也是赫赫有名。


  这种对外名声介乎正邪之间,乃至偏向邪道的门派,还真不惧朝廷。大夏朝廷自从十年前那一战后,就威信大失,之后诸王纷争,更是让这大夏的主宰无暇他顾,让江湖渐渐和朝廷走向两边。


  当然,说不惧,唐家堡的地理位置也占了极大的因素,西蜀道地势险峻,军队难入,唐家堡易守难攻,想拿下唐门,还得靠高手执行斩首战术才行,但唐大先生可不惧什么斩首战术。


  双方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唐门还能得到墨家的支持,墨家也收获唐门的相助,双方都十分满意地回了各自房间。


  唐大先生继续进行各种事后处理,看来今夜乃至明夜都不一定能睡了,也就是他实力高强,否则迟早猝死。


  而秦旸,他在唐大先生离去之前向他讨要了一个后续搜查出来的叛徒,今夜也是不打算睡了。


  两刻钟后,叛徒送到。


  秦旸和玄翦将其带回房中,秦旸拿出阎王翎,看着这被点住周身大穴的叛徒,目露寒光。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这阎王翎的作用吧。”


  迎着叛徒那恐惧的目光,秦旸将阎王翎插在他身上,刹那间,异识侵入叛徒之脑海,庞大的记忆将其本我意识淹没,须臾之间,转换人格。


  比起孙雪思,这叛徒的实力虽是远胜,但意志却是远远不如,仅仅是一息之内,就被阎王翎中的异识侵占了一切,三息之后,记忆调整完成,神荼,再度出现。


  “原来是这样吗?我筹谋数年的计划,却是在最后败在了你的手中。”


  出现的第一刻,神荼便看着秦旸,轻声叹息。


  尽管未知具体是如何失败的,但从这叛徒记忆中,他可得知自己确实无疑地失败了,被饿鬼道带着逃亡,连阎王翎也落在了秦旸的手中。


  “那么让我猜猜,你唤出我的意识,想要知道干什么,是想要得知幽冥教的情报?还是说,你想要知道那枚止戈令的下落?”


  “你倒是猜的很准啊。”秦旸道。


  “既然知道本座想知道什么,那边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吧,否则你也该知晓,以我们这样的实力和境界,想要折磨人,多的是法子。”


  比如直接攻击神魂,比如让血液逆流,亦或者加大痛感十倍,种种匪夷所思的折磨方式,都可在秦旸手中实现。


  武功不仅仅只能杀人和保护自己,它也能让他人生不如死。


  至少秦旸就知道,在靖武司之内,就有至少百种创出来折磨人的武功。任你是铁打的硬汉,在经历过种种折磨之后,也将化为一滩烂泥。


  像秦旸前世电视剧中那些烙铁、皮鞭之类的,在此世来说只是小儿科罢了。


  “我自然知道你的手段,也知晓你能做得出来,墨家这一代的九算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狠,但是······”


  神荼微微一笑,笑得轻蔑从容,“你觉得你会有施展这手段的时间吗?”


  话音未落,神荼的眼中失去了神采,头颅无声垂落。


  “他自我寂灭了意识。”玄翦皱眉道。


  就在刚刚,对于这方面极为敏感的玄翦就感应到神荼意识的寂灭,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让其连阻挡的时间都没有。


  只要我死的够快,那折磨带来的痛苦就无法追上我。


  神荼彻底贯彻这句话的真谛,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寂灭意识,留下一副活着的躯壳。


  现在这副身体就是一个植物人,就算秦旸如何施以辣手,也无法伤害到神荼分毫。


  “这······”秦旸嘴角抽搐,“这死得可真够干脆的。”


  他本来还以为神荼是有什么手段能避免痛苦,或者说不惧任何折磨,没想到他的法子就是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插我自己


  “死得这么干脆,一看就是怕疼。”


  秦旸再将阎王翎插在植物人叛徒身上,“本座再插。”


  侵附,同化,一气呵成。


  本就是一片空白的植物人,可说是最好的宿体了,连同化都不怎么需要,一息之后,神荼再现。


  “你!”


  神荼睁眼就看到秦旸,然后果断选择自我寂灭意识。


  我再插!

  我再灭!

  来来回回,这叛徒的大脑都因为意识的进进出出而崩溃了,秦旸还是没能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也不是没试过禁锢意识,甚至强行控制神荼的意识,不过对方在意识方面着实有一手,即便秦旸和玄翦一起上,他也总是能第一时间自我寂灭。


  就算被禁锢住了,也无法阻止自灭。


  “还挺难搞的。”秦旸摸着阎王翎,将末端对准自己。


  “师者,你想要做什么?!”玄翦大惊失色。


  看秦旸这架势,他是想要拿阎王翎插自己了,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师者,莫要心急,就算这叛徒的身体坏了,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只要耗下去,终归是能够挖出神荼的秘密来的,莫要冲动!”玄翦连声劝道。


  “无妨,前面几次试验,本座亦是估算出了神荼的意识强度,他虽是元神武者,但在意识这方面,却不一定比得上本座。”


  秦旸双目冷静,心灵和大罗天同调,已是进入了“大罗天心”的状态。


  神荼的意识能够侵附同化他人的意识,他人也未尝不能将神荼同化,说到底,吞噬和反吞噬,同化和反同化,都是双向的。


  只要秦旸比神荼强大,那最后的胜利者为何不是秦旸?

  ‘而且我有大罗天在身,心灵与大罗天同调,论意识,自问不弱于任何人。’


  心念一定,秦旸道一声“为本座护法”,盘膝坐地,阎王翎抵触在眉心,尖端微微刺入。


  “嗡——”


  秦旸只觉脑海一阵嗡鸣,意识已然落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将阎王翎刺入自己的身体。”


  人未到,声先至,无边黑暗之中,宏大的声音响起,仿佛天神之音,带着无形威仪,震慑地上凡人。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秦旸负手而立,站立黑暗之中,淡淡道:“你莫要忘了,这是本座的身体,你认为是谁在寻死?本座的身体,当然是本座来做主。”


  “哈,你以为阎王翎会没做这方面的克制吗?不管是谁的身体,最后都是我的身体。”


  黑暗之中,数根藤蔓冲出,将秦旸的四肢捆住,枝叶蔓延,渐渐布满秦旸的身体。


  同时,一股股莫名的记忆也是涌上心头。


  意识的同化,开始了。


  “三才,莫要怪四叔······”


  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那是唐三才杀死唐绝的场面,但与记述的不同,并非是唐三才控制着斗魁杀死唐绝,而是斗魁制住唐三才,让其被唐绝夺舍。


  “三才,你本就是被培养的药人,本该成为一个容器,可惜时间终究太短,你的体质只能发挥亡命水大约四倍的功效,无法竟全功,不过若不是因此,你也不会成为四叔的容器。”


  ‘不是他的容器,是谁的容器?’秦旸十分淡定地感受记忆的传入,心中暗道。


  听神荼话中的意思,唐三才之上,还存在着效果更强的容器。若不是因为有更好的,唐三才也不会落到神荼手上。


  那么比神荼更有资格享用容器的会是谁?幽冥教六道?还是那位从未露过面的冥帝?


  秦旸发现自己这次冒险还真是冒对了,刚开始就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接下来,神荼的记忆就如走马灯般在秦旸脑海中出现,有他炼制人傀儡的场面,有他炼毒的经过,也有他和幽冥教中人接触的画面,如此种种的秘辛,数不胜数。


  神荼,是幽冥教两大神主之一,与其并列者唯有轮回殿的六道,在其上者,就只有幽冥教的教主冥帝。


  再加上他是当年唐青凤的最亲近的人,是墨家和唐门之间的联系人,他心中的秘密,可比任何人所想的都要多。


  随着记忆的涌入,侵附的程度在加深,神荼的意识试着掌控秦旸的躯体。


  然而他刚有这个念头,一股血色用来,将其意识逼退。


  “这是怎么回事?”黑暗中传来难以置信的喊叫。


  占人躯体这种事情,神荼不是第一次做,可谓是轻车熟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但这等情况,他却还是第一次见。明明秦旸的意识已被束缚,但却完全无法控制他的身体。


  在外界,秦旸还是保持着盘膝坐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又一次被血色逼退之后,神荼再度看向那被无数枝叶缠绕的身影,心中明白对方不像表现的那么无力。


  黑暗之中,神荼的身影悄然现形,俊逸潇洒,玉树临风,身着白袍,手持折扇,这是唐绝的样貌。


  在神荼心中,他还是以自己本我的样貌现身。


  “你究竟做了什么?”神荼喝问道。


  “做了什么······”枝叶遍布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眼,“本座说了,这是本座的身体,自然是由本座做主。”


  血色出现在黑暗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不多时就扩张到整个黑暗世界,让周遭尽成血色。


  无形的阳刚之气蕴满整片天地,身处在其中的异类,无时无刻不受到镇压。


  秦旸的神魂和气血结合,灵肉合一,想要同化他的意识,还得冲破气血的防护才行。


  阎王翎中的神荼意识想要同化秦旸,就需沉入他的气血之中,而这里,是秦旸的主场。


  既然装不下去了,秦旸干脆也就不做隐藏,身上的枝叶唐门寸寸爆裂,获得自由,他迈步走向神荼,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对方的心头。


  “同化了你,本座基本就知晓幽冥教大部分秘密,唐三才被夺舍的损失,也可完全弥补。”


  唐三才的损失,让墨家机关术外传,也让幽冥教能够在机关方面压墨家一头,但只要知晓幽冥教的秘密,那这损失也是可以弥补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冥帝的存在


  血色的天地之中,气劲碰撞,兵刃相击。


  在这无形的心像世界,兵器武功,皆由自身具现,二人皆是下意识地以武者战斗方式来奠定意识争斗的输赢。


  而在这地界,决定双方功力的,不是真气,不是元神,而是双方的意志。


  “斩武道,开阵!”


  秦旸直接使出了在外界难以施展的“斩武道”,杀伐万物的剑气铺天盖地,无尽的杀气剑气,震撼人心。


  神荼以天罪左挡右支,却还是被剑气刺中,甚至不断出现伤口和剑痕,在争斗中落入下风。


  “我已修出元神,我不会败!”


  神荼低吼着爆发出全力,尽展元神之能,天罪横桓,刀锋凶戾,“惊情十变·横眉冷。”


  凶戾的锋芒带着无俦的冷意,天罪所向,森寒锋刃带着斩天断地的决意,与无数剑气碰撞。


  “你若相信自己不会败,又何必说出自己已练成元神,你该知晓,元神在此处,也全然派不上用场。”


  秦旸身后舒展开六道剑翼,铿锵声中,剑气如实体剑刃般组成金属翅膀,带着秦旸扑击直下,剑的锋芒,斩断虚空的界限。


  “斩武道·人诛。”


  剑光与凶兵交错,无数剑光贯穿要害,但这伤口又在迅速复原。


  在此地,只要自我意识不灭,那么即便是再重的伤势,也能支撑着战斗,甚至能复原。


  “而且,修出元神的当真是你吗?要知道,神荼的元神还存在,他夺舍了唐三才,现在已被饿鬼道救走。那个元神,才是真正的神荼。”


  “我就是神荼!”神荼大喝。


  “本座发现你一直在自称我,反复自称,你是否想要靠此来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呢?但是很可惜,你终究不是神荼,你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一个无根浮萍,一个复制品罢了。”


  剑势再变,重重剑翼燃起烈焰,火焰剑气灼炼、刺穿、斩裂着神荼之身。


  斩武道·火炼。


  “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神荼和你,终究有一个是假的,很明显,你就是那个假货!”


  秦旸还在不断以话术打击神荼,瓦解着他的意识,让他的自我认知崩塌。


  阎王翎就像是一个u盘,里面承载着神荼的意识,侵占他人身体,就像复制u盘中的数据,占有他人的主机。


  这种侵占,更像是复制,将会早就出一个又一个的神荼,而非是同一个神荼的无数分身。


  每个神荼,由于侵占同化的意识不同,自身经历不同,都会在一开始就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种方向的差别在刚开始还不明显,一旦走得远了,就会出现南辕北辙的情况。


  但他们又都是神荼,拥有着同一个身份,这个身份也只会给予一人。


  所以一般到最后,这些意识分体就会自相残杀,只留下一个神荼拥有一切。


  也正是因此,神荼一般不会让意识分体活太久,因为太久,就会出现失控的状况。所以他时常主动以阎王翎融合意识,因为他不想出现分裂的情况。


  但分裂的种子,到底还是埋下了。


  “你说你是神荼,那么你若是侵占了本座的身体,你会如何对待那个拥有元神的神荼?”


  秦旸一剑斩下,压制神荼的天罪,问道。


  “那自然是······”


  面色急躁的神荼不假思索地道出了心中的念想,“杀了他!!!”


  没错,杀了他!


  这其实才是神荼心中的念想,也是他最深的执念。没人能够忍受世上还有另一个自己,也不会接受自己的一切被别人享用。


  即便是再相像的一个人,也不会相同。


  神荼和神荼之间,终究只有一个意识能留下。


  凶戾的煞气充斥他的面容,充满天罪这柄凶兵,神荼提运天罪,狂绝的刀势带着无尽的疯狂,“惊情十变·绝狂邪。”


  疯狂而决绝的刀势,出自一颗疯狂的心,被唤起了心中最深念头的神荼,势要将秦旸的身体夺下,再去杀了那个人,杀了那个真正的神荼。


  “你看,你这不就承认自己是假的了吗?”


  火焰剑气斩裂刀势,一道又一道剑刃贯穿刀影,也贯穿了神荼的身体。


  而对其造成最大伤害的,却是秦旸的话语。


  “你是个假货,一个虚幻的影子,你觉得就算杀了神荼,就能得到他的一切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存在,只是成为一个替代品?”


  身体撕裂了一次又一次,心生动摇的神荼,他的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变得如影子一般摇曳不定。


  他看似疯狂,实则这是心性崩溃之后的理智丧失。


  每一道剑气,都带着秦旸的意志,贯穿意识,斩裂神荼的自我,在这剑气和话术的双层打击下,神荼陷入难以逆转的意识跨塌之中。


  趁此机会,秦旸抓紧吸收神荼的记忆,将其意识快速同化。


  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多,秦旸窥探到了无数的秘密。


  终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阴暗的地宫之中,大树盘根错节,地宫之下是滔滔不绝的水流之声,大树的根须扎根于地下,搅动水流,吸收着四周围那浓郁的死气。


  而在那巨大的树干上,一个人形下半身深入树干之中,上半身也呈现木色,他微微垂首,双目紧闭,似在沉睡,但在其眉心之上,却是有着一颗诡异的魔珠镶嵌,好似第三只眼瞳。


  冥帝!


  秦旸心中自动出现这个字眼。


  这个沉睡的诡异存在,就是冥帝,幽冥教的主人,神荼所效忠之人。


  而他的真身,则是·······

  “冥帝!!!”已经临近崩溃的神荼开始大喊。


  他疯狂挣扎,他自寻死路一般地自灭,将记忆一层层毁灭,不让秦旸知晓这最深的秘密。


  在神荼心中,冥帝是他最重要的存在,冥帝的一切,甚至超过取代真正的神荼这个念头。


  “该死!”


  秦旸心知自己触碰到了神荼心中的禁忌,是以避开冥帝,以意念抓取其他部分的意识,将其同化。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同化的收获(加更)


  ps:为六扇门一枝菊的万赏加更。


  “呼——”


  秦旸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你可总算醒了,”玄翦在一旁盘膝坐着,双剑放在身侧,保证随时拔剑,“要是你也完了,我都不知下一个该换谁挑大梁,总不能让弦主重新出来吧。”


  眼下秦旸上任后的墨家才刚打开局面,这时候秦旸要是出了意外,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弦主才诈死多久,这就无奈出场了,墨家的敌人们要是知道,怕不是要笑趴在地上。


  说话的同时,玄翦将自身灵识感应发挥到极致,双手按在剑柄上。


  这要是一旦发现秦旸失败了,那就是两剑砍过去,送他归西。


  以玄翦在这方面的造诣,以及那杀人锻炼出来的直觉,他自问应该可以发觉秦旸被侵占身体后的不谐。


  “是本座。”


  秦旸任由玄翦查看,道:“这次冒险收获不小,不只知道了冥帝的一些消息,还对幽冥教这个门派了解甚深。”


  幽冥教虽是名列十二门之一,但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没在世人眼前。若非为了‘向天抢时’还有墨家而数度出手,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门派存在。


  而现在,秦旸却是通过神荼,知晓了这个门派的大半秘密。


  e······顺带也收获了一千劫力。


  看来这次危机是真的浅,连劫力都只有一千点。


  微微眯眼整理了一下记忆之后,秦旸道:“幽冥教的布局甚广,尤其是在江南道,这一道的靖武司都被其渗透进去,在神荼的记忆之中,甚至连江南道的靖武司道掌使,都是幽冥教的人。而且幽冥教目前的核心之地,就藏在江南道那错综复杂的水道之中。”


  江南道靖武司的道掌使,在之前的广陵郡一战中并未露面,连南部指挥使李玄庭都出面了,那个道掌使竟然还不露面。当时秦旸还不在意,现在联系其他的真正身份来,心知那道掌使当时应该在布置幽冥教之事了。


  现如今,江南道应该到处都是幽冥教之人了。


  在神荼记忆之中,江南道都江郡的某处渡口,就到处都是幽冥教的人,不管是来往行人还是江上渔夫,都是幽冥教的教众。


  还有‘向天抢时’,这个幽冥教心心念念的药方,也到了秦旸的手中。


  ‘向天抢时’顾名思义,就是向老天爷抢夺时间,将数十年的时间一朝抢到手,功力在短暂时间内犹如经过数十年修炼一般暴涨。


  但如果无法控制暴涨的功力,那功力就会如滚雪球般暴涨,最终撑破肉身,爆体而亡。


  想要一夕之间获得数十年苦功,那便需要拥有驾驭这功力的能力,承担数十年苦功一夕间成就的底蕴,这,便是‘向天抢时’的风险。


  ‘我若服下此药,那真气暴涨之下,再以真气反哺身体,不管是真气境界还是练体境界,都将暴涨。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神药。只可惜,炼制艰难。’


  不过就算再艰难,对于秦旸来说,也不算太大问题,阎王翎中的神荼意识,也同样同化了孙雪思的意识和记忆,药王世家十几代传承已是为秦旸所得,神荼诸般谋划,终究为秦旸做了嫁衣。


  炼制‘向天抢时’,并不算太大难题,真正难的还是炼制的材料。


  如此逆天的丹药,自然需要逆天的材料,不然想要将数十年时间浓缩在一朝一夕之间,哪有那么容易?


  金神芝、夙夜玉露、九灵真元叶······

  光是看这一连串的天材地宝,秦旸就有些头疼。


  这还是主药,炼药还需辅药相辅,并且需要经过三十六手炼制,每一手都需要大量雪山灵液进行洗练。


  ‘也不知道墨家的药材储备能不能凑齐。’秦旸把主意打到了墨家宝库之上。


  ‘孙雪思倒是为了报仇,收集了一些材料,准备炼制‘向天抢时’壮大自身。不过这些药材都在五毒教之内,我若想要拿到手,还得付出一些代价来。’


  五毒教不是无偿的好心人,不会白送东西,秦旸想要拿到药材,只能等价交易。


  好在孙雪思的记忆之中有不少的药方和自己研究出的炼蛊方子,用来打动五毒教,还是有些把握的。


  “还有这阎王翎,也得净化一下。”


  秦旸并指划破左手掌心,将隐隐散发金属光泽的沉重血液涂抹在阎王翎之上,将其内残留的一些意识直接抹消。


  之前不抹消,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现在刚拿的已经拿到手了,也该处理这东西了。


  ························

  夜空之中,木鸢飞驰。


  神荼坐在木鸢背上,被斩断的下身已经通过亡命水重生完成,就是那被创伤的元神还需多加修养。


  也就在秦旸同化吞噬,并且净化阎王翎的同时,神荼面色一凝,咬牙切齿地道:“我的阎王翎被毁了!”


  “被毁了?”身旁的饿鬼道也是气势险恶,声含怒意。


  阎王翎被毁,代表着那一部分记忆的遗失,‘向天抢时’的药方是拿不回来了。


  此时的神荼和饿鬼道还不知道阎王翎不是被毁,而是被秦旸利用之后直接以血净化了,心中那是万分震怒。


  先不说阎王翎制作十分不易,就说那‘向天抢时’的失去,就让幽冥教接下来的计划不知如何进行了。


  ‘向天抢时’搭配完美的亡命水乃是绝配,不死不灭的身体,配上疯狂暴涨的功力,这两者结合,再以冥帝那深厚的根基和高绝的境界进行驾驭,将会早就一个天下无敌之人。


  可现在,‘向天抢时’没了,所谓的天下无敌之人,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空谈。


  “秦旸!”神荼恨声道,“我必将其碎尸万段!”


  一切的因果都是因为秦旸,神荼决定回去之后,就发动幽冥教之力,彻底清剿墨家。


  “不急,”饿鬼道却是在盛怒之后冷静下来,“‘向天抢时’其实并非没有替代之物,只是比起那替代之物,‘向天抢时’更为有效,且更容易得到罢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拿到那替代之物。”


  “那是何物?”神荼问道。


  “‘逆乾坤’,六派之一风云阁的至宝,想要拿到它,废的功夫可不会小。”


  风云阁和大夏朝廷关系甚密,并且本身实力也非是偏居一隅的五毒教可比。神荼为了拿到‘向天抢时’,用了六年时间,对上风云阁,也不知会用多久。


  不过现在冥帝苏醒在即,轮回六道也接连出动,这一次,不需要神荼单打独斗了。


  “再怎么废功夫,再怎么牺牲,也得拿到‘逆乾坤’。”神荼斩钉截铁地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补天岭


  青山碧水之畔,一只大鸟自上空滑翔而来。


  随着这大鸟的接近,林中传来无数细微的声响,整个苗寨人声大作,一个个苗人带着煞气出来。


  这片地区都是苗族的城寨,四处都有蛊虫和被御虫术御使的虫豸警戒,木鸢刚刚靠近,就已被苗人知晓。


  “烦请通报一声,墨家秦旸求见蓝月教主。”秦旸负手立在木鸢背上,冲着下方苗寨大喝道。


  听闻蓝月凤凰之名号,下方本欲动手的暴躁苗人都暂时按下御使蛊虫的心思,纷纷望向苗寨后方的山岭。


  这处苗寨是专门为护卫后方的补天岭所立,寨中之人皆是苗族精锐战士,此时他们就等着后方传来信号,看看是否要向秦旸动手。


  至于后方的幽深山岭如何知晓此处消息,那就又要说到苗族的一种子母蛊清虫音了。


  这种子母蛊,子蛊如何叫唤,母蛊也会在随后传出同样节奏的叫唤之声。苗寨和补天岭中各持有一子一母的清虫音,各位对方蛊虫的子母。只要依照母蛊的叫唤声比对暗号本,就能知晓另一处想要传达的话语。


  孙雪思在苗族中生活六年,和苗族之人互帮互助,早就有了深厚的交情,对于苗族之中各种习俗和一些隐秘都相当熟悉。


  而得到孙雪思记忆的秦旸,也同样继承了孙雪思对苗族的熟悉度。


  消息传达到补天岭中,负责这方面的白水月很快就将秦旸到来的消息告知于蓝月凤凰。


  “墨家‘殇旸君’秦旸,他来找本王有何事?”


  蓝月凤凰想不通秦旸为何来找自己,不过想不通不要紧,直接让对方过来问问就是。


  这里是苗族的腹地,是五毒教的核心地带,蓝月凤凰根本不虞有人行刺,也不会怕秦旸会耍花样。该怕的,其实应该是秦旸。


  “殇旸君要是有胆子进来,那便让他来见本王一面吧。对了,别忘了路上安排点考验,外族之人进补天岭,按照规矩还是需要考验一番的。”


  蓝月凤凰可还没忘记昨日秦旸吃定自己的神情,若不是唐大先生突然服软,可能最后五毒教只能空手而回。


  苗族的女人总是记仇的,身为族王的蓝月凤凰也不例外。


  所以这考验,也得加料。


  白水月好歹也是跟随蓝月凤凰多年的老人,自是知晓蓝月凤凰特意提及考验的意思,当下便以另一只子蛊向山岭外的苗寨通知,让他们放人进来。


  苗寨之外,秦旸等候一刻钟多的时间,便有一个壮实的苗族战士提着把弯刀走上城寨墙头,叫道:“大夏人,你想要见族王,便需落地步行,你敢吗?”


  他的话语落下,城寨中的苗人皆数提起弯刀,拿起御使虫豸和蛊虫的器物,看着秦旸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个意思:你敢吗?

  “苗人还是这般悍勇啊。”天空中的秦旸见到此景,感慨道。


  苗人敬佩有智慧的人,却厌恶阴谋,他们认为智慧是指引族人走向正确道路的神圣之物,而非用来施展阴谋诡计的祸端。


  所以在日常生活之中,苗人向来以悍勇为德行,敬佩勇士,鄙视懦夫。


  当年的孙雪思来到苗族之时都已经五劳七伤了,还得撑着伤病之体面对苗人的考验。


  靠着坚定的意志,孙雪思在考验中虽然表现不佳,但那死不放弃的坚持还是赢得了苗人的尊重。之后,他又展现出了过人的知识,很快融入到苗族之中。


  如今秦旸要面对的,就是苗人的考验。


  “有何不敢。”


  秦旸飘然落到城寨之前,伸手轻轻按在紧闭的大门上。


  和苗族打交代,其实很简单,彰显自己的武力,显露心中的坦诚,还有展现卓绝的智慧和知识。


  这三者达到,你就能成为苗人的座上宾。


  之后只要你不翻脸,苗人也不会对你翻脸。


  比起和其他势力打交道的种种门道,和苗人接触的办法相当简单。不过一旦被发现心怀不轨,那么苗人的报复也将会前所未有的强烈。


  秦旸手掌按在大门上,劲力吞吐,轻飘飘的掌力骤然勃发,雄浑之力以极为纤细的方式分布到整座大门上,木质大门微微颤抖。


  其后,它便如沙子一般泄落,飘荡在空中,纷纷扬扬。


  秦旸轻轻拂袖,从纷扬的木屑中走过,身上一尘不染,无视那诸多呆滞的目光,施施然向着城寨另一头走去。


  在他前进的路上,所有拦路之人皆是不自觉地让开道路,他们面对秦旸,总是有种深层次的敬畏。


  忘情天书·君王。


  强行轰破大门,有很多人能做到,但轻描淡写让大门化为木屑,却非是这些苗人能见识到的了。


  先以力慑其心,再在他们心中安插敬畏,让其不敢妄动。


  秦旸就这般施施然地走出苗寨,全程无有一人敢阻拦,也没有任何人或物可阻挡他的前进。


  出了这护卫补天岭的苗寨,便是山岭的入口了。


  当秦旸的脚步踏入山岭之时,四周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山岭深处,飞来翩翩彩蝶。


  “金蝎引、灵蛇引、还有碧蝶引,出动了四位长老考验本座,看来蓝月教主还是很看得起本座的。”


  秦旸面色不动,目光直视前方,却似对四周之事皆数了如指掌。


  这些被御使的金蝎、灵蛇,还有彩蝶,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大范围的毒虫杀小兵还可以,杀炼神高手,那就力有未逮了。


  对于秦旸来说,这些毒虫也就只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真正厉害的,是御使毒虫的三位长老,以及隐伏在暗中的那无声之影。


  “殇旸君果真不凡,你能察觉我三人倒也罢了,竟是连黑蝠长老也能发觉。”


  山岭中回荡着女子的娇笑声,“如此英伟不凡的男儿,看得奴家都心痒难耐了,不知殇旸君事后可否赏光,和奴家来一段露水情缘。”


  “收起你的春心吧,碧蝶,别忘了族王让我等好好招待殇旸君。”不客气的声音随后传来,还带着一丝隐隐的酸气。


  ‘这位应该就是金蝎长老了,’秦旸闻言,心中暗笑道,‘此人心慕碧蝶长老,奈何碧蝶长老是个实打实的颜狗,以金蝎的颜值,可入不了她的眼界。’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面见蓝月凤凰

  有一说一,秦旸目前的颜值和气质放诸与整个天下,都能名列前茅,碧蝶长老看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孙雪思的记忆中来看,这位碧蝶长老对自家族人没什么兴趣,反倒对外边的英俊男子颇有性趣。


  当初孙雪思也曾受到骚扰,不过那时的孙雪思一身伤病,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可不敢伺候碧蝶长老这样的虎狼之辈,只能想方设法地躲避。


  现在,看见秦旸这等英俊男子,碧蝶长老又有点忍不住了。


  不过好在蓝月凤凰的命令还是很有用的,当金蝎长老提到族王之令时,碧蝶长老第一时间放下绮念,咯咯笑道:“那么殇旸君,当心喽。”


  四周围突然响起芦笙、石埙、短笛等乐器的声音,声响中带着迷惑人心的奇幻异力,渗透秦旸的心神。


  草丛中的金蝎和灵蛇,空中的彩蝶皆是闻声而动,泛着彩光的毒粉从空中撒落,金银二种毒虫才草丛上突然杀出。


  ‘除了毒虫之外,还有蚀心蛊和迷心蛊,嗯···还有百绝七损香的气味,看来五毒教并未打算下辣手。’


  五毒教方面并不知道秦旸的医术造诣,也就把他当做不通晓此道的人对待,是以用的蛊虫都非是那种造成不可挽回伤势的种类。


  他们不知秦旸不只得了孙雪思的记忆,还有了神荼,也就是唐绝一辈子的毒术研究经验,论起对蛊毒、毒物的了解,还要胜过在场的众人。


  不过是短短两息之间,三位长老用的手段都被秦旸识别出,便想出至少十种克制方法。


  “三位长老既然有雅兴奏乐,那本座也符合一下吧。”


  秦旸探出手来,断云石化作一支短箫,吹起悠然之声。


  自从修炼“忘情天书”之后,秦旸就开始涉猎各种乐器,其中琴、箫、胡是其专门攻坚的对象,得益于大罗天的入微分析以及自身强大的身体掌控力,秦旸在乐道上的造诣日益精深。


  现在,他就算和那些专精乐理的大家稍微比划一下,也是能做到了。


  不同于三位长老中碧蝶长老那清脆的笛声,秦旸悠远飘然,仿佛月夜无形的清风,毫无突兀感地插入三人的乐声中。


  但在箫声响起之后,被声音引导的毒虫开始暴动。


  “他也通晓御虫,用全力,压过他。”一直未说话的银蛇长老叫道。


  三人开始运足真气,三股乐器之声变大,将箫声排斥在外。


  “三位,奏乐可不是靠声音大就行的。”


  秦旸不慌不忙地笑着,箫声如润物春雨,不依不饶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秦旸脚步侧移,避过背后斩来的弯刀,身化弧光,在山岭空地之上忽闪忽现。


  出手的黑蝠长老,是五毒教暗处的一把尖刀,炼神前期的境界在秦旸面前固然有点不够格,但配合蛊虫和毒术,也曾暗杀过三位炼神中期的武者。


  算算时间,这位黑蝠长老也在任上呆了四十年了,炼神武者的长远寿元让他实力依然不曾下滑,但日后想要有所精进,却是难了。


  两道刀光不懈地追逐着秦旸的身影,却总是差了分毫,这分毫之差,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到后来,秦旸也不在这干侯着,直接吹着短箫,飘然进了补天岭深处,路过重重岗哨,任凭数百位惊觉他人闯入的苗人如何追赶,都无法抓住清羽的一片衣角。


  最后,他轻飘飘地落在一座石殿前。


  “蓝月教主,又见面了。”


  秦旸看着那座依山而建的庄严石殿,微笑点头道。


  石殿大门之中,缓缓走出一道婀娜的身影,蓝月凤凰居高临下望着石阶末端广场上的白发少年,目中难掩打量之色,“殇旸君,你对我族腹地很是了解,知晓本王的所在,若不是你的体内没有我族之蛊存在,本王现在已经怀疑你就是那潜入我族之人了。”


  背叛苗族之人已被找出,果然是内部之人搞得鬼,蓝月凤凰不知那人已是被神荼取代,遍查上下后发现此人消失,再从其居所找出一些线索联系起来,基本就确定了其背叛者的身份。


  不过,她对秦旸依然有所怀疑,这怀疑,是来自另一个方面的。


  “蓝月教主不必拐弯抹角地试探本座,本座听闻贵族与人打交道皆是信奉一个以诚待人的道理,那今天,本座就和教主坦诚相待。”


  秦旸右手握着短箫,负于身后,道:“就如教主怀疑的那样,孙雪思对苗族的了解,已经成了本座对苗族的了解。不过本座不是从孙雪思处得来的消息,而是从幽冥教神荼之处夺来的。”


  说话之时,心中微微警觉,‘菩提明镜’感应到了外物的窥探。


  ‘獬豸(xièzhi)蛊,探查是否诚实的蛊虫······’秦旸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这个古老的民族有着深厚底蕴,前人留下的积累让蓝月凤凰有着面对各种情况的蛊虫。


  就如这獬豸蛊,虽然没有探查人心的本事,却有着辨明谎言的能力。


  而秦旸所言之语,并未有虚言,他确实是从神荼之处夺来的阎王翎,孙雪思也确实非是他所掳,所以在被探查之时,秦旸不做任何掩饰动作,任凭蓝月凤凰验证自己话语的虚实。


  ‘是真话。’蓝月凤凰得到结果,面色神色有所和缓,看向秦旸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打量之色,因为这样并不礼貌。


  对秦旸的感官有所好转的情况下,蓝月凤凰露出一丝笑容,从石阶上端缓缓走下,身姿摇曳,荡漾出成熟的风韵,有波澜起伏之状。


  “殇旸君既是挑明了话语,坦诚相待,那便不算是恶客。”


  蓝月凤凰走到秦旸身前,高佻的身材让她于秦旸四目平视,道:“那么,殇旸君找本王是有何指教呢?”


  “指教不敢当,只想和蓝月教主做个交易,”秦旸与其对视,“一个···有关‘向天抢时’的交易。”


  “向天抢时”这四个字一出,蓝月凤凰面色略现波澜,她果然是知晓孙雪思的这个秘密的。


  尽管孙雪思记忆中并未言明告知蓝月凤凰,但他却有暗示过将炼出来的‘向天抢时’交予五毒教一份,换取五毒教的支持。


  而作为孙雪思被追杀的主因,哪怕他从不说,五毒教也可查到药王世家存在过‘向天抢时’这样的神丹妙药。


  第二百五十六章 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孙雪思和五毒教,这双方一直以来处在心照不宣的默契合作之中。


  孙雪思为五毒教贡献知识和智慧,而五毒教则反哺力量和底气,在将来为其报仇。


  若是没有神荼出手掳走孙雪思,再过几年,五毒教就该开始涉足西蜀道的其他地区,甚至要踏出西蜀道了。


  智慧和知识使一个民族前进,悍勇则让一个民族拥有侵略性。崇拜这两者的苗族,可不像是想要偏居一隅的样子。


  不过,秦旸并不在乎苗族是否有侵略性,也懒得在意这大夏天下。他的屁股一向坐的很正,遵循得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原则。


  现在,他和大夏是敌人,大夏目前比墨家强大,那么让另一个大夏的敌人入场,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本座和你的交易,便是有关‘向天抢时’,你我双方一起出炼药的材料,之后本座给你一颗‘向天抢时’。”秦旸道。


  “一颗······”


  蓝月凤凰绕着秦旸走动,“太少。”


  “一颗不少,本座也没把握炼出太多,”秦旸道,“况且一颗,就足以让一个炼神武者实力大涨。似这等神丹,本就十分珍贵,你想要更多,本座难道不想吗?”


  “你没说自己炼不成,只说炼不出更多,殇旸君,却是没想到你在炼丹上也有着如此深厚的造诣啊。”蓝月凤凰再度走到秦旸身前,一双凤目饶有兴趣。


  “但是,你就没想过本王逼你留下来炼药,来换取你自己的性命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我族的腹地,你进来,就相当于将一半的性命交予本王。”


  “第一,本座进入补天岭,是因为苗族不会伤害来客,”秦旸不为所动地道,“第二,蓝月教主的话语有误,本座的命,只掌控在自己手上。而蓝月教主的命,却不一定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上。”


  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秦旸若当真豁出性命杀人,至少有五成把握击杀蓝月凤凰,十成十的把握和她同归于尽。


  至于逃离补天岭,把握也在七成以上。


  别看秦旸现在境界不比蓝月凤凰高,但他底牌绝对不少,真要比谁能活命,肯定秦旸活得更长久。


  他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不动,但蓝月凤凰身边却是突兀现出细密的金丝,那是她体内的金蚕蛊母感应到致命危机而做出的过涩?


  “本王的打算,自然是要让《补天心经》大成,有进窥炼虚之机了。我族有合欢妙法,可让双方气血相合,水乳交融,届时,本王得你气血之助,神功大成,你也可借本王境界之力,让实力大进。”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殇旸君,你不动心吗?”


  蓝月凤凰以极富诱惑力的口吻道:“本王这完美的身子,只要不是太监都会动心,殇旸君,你是太监吗?”


  抱歉,我虽然不是太监,但我还真能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秦旸自问好歹也是有过阅历的人,本身更是修持佛门功法,蓝月凤凰便是再美,再让人眼馋,也不过是朱颜白骨罢了。


  如果蓝月凤凰没说出能让秦旸实力大进的话,秦旸是打算拒绝的。


  可惜,她的筹码太诱人了,让秦旸无法拒绝啊。


  ‘作为两个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当然是要翻云覆雨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安全而不违规地行车


  月上柳梢头,清澈的月光洒进巫神殿后殿居所之内,照耀蓝月凤凰那双迷蒙的眼瞳以及赛雪的肌肤。


  蓝月凤凰一双眼睛似眯非眯,昂起天鹅般的脖颈,视线透过后殿居室的窗户,看殿外天空星月朦胧,眼瞳里好像续起了一层水雾一般,有着说不出的迷茫,还有陶醉,一头秀发肆意乱舞,臻首不住摇动。


  她感觉有些口渴,就像上了岸的锦鲤一般,有种垂死般的挣扎,肚子也有点痛,修炼《补天心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无力和肚痛,都再度出现在她身上。


  这种无力,让人不喜,却又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狂风暴雨的打击自背后袭来,后殿的石床都开始出现裂痕,蓝月凤凰只觉自己就像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翻滚,伴潮而行,随波而止,时而被浪潮高高冲起,时而又被大浪打在海底下,时而犹如窒息,时而像是从水下探出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唔唔唔~”


  她发出垂死般的呜咽,如同虾米般弓起身子,然后整个天地都在翻滚,整个世界都如环境般模糊不清。


  ························

  次日,秦旸走出巫神殿,迎着朝阳眯起眼睛,双手高举,舒展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脆响。


  “舒坦!”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蓝月凤凰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对手,《补天心经》几近大成的她有着堪比秦旸的体魄,再加上有蛊虫续力,持久力也是十分惊人。


  但是很可惜······


  “还是我更强!”秦旸意气风发地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到最后,还是让秦旸给赢了。


  现在走出巫神殿沐浴朝阳的是秦旸,而蓝月凤凰,还躺在后殿居室里呼呼大睡呢。


  当然,比起身体和心理上的舒坦,秦旸更高兴的是底蕴的加深,和蓝月凤凰一战,气血相融,让秦旸本身之积累大增。


  蓝月凤凰论境界要高过秦旸,体内气血如江海般广博,但未像秦旸一般经过全面而专门的淬炼,而秦旸则是经历一系列的淬炼,练皮练肉练筋练骨,乃至后来,连五脏六腑都经过淬炼,血液都换过两次,血如汞浆,气血质量极高。


  这二者一融合,便如天雷勾动地火,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秦旸估计等蓝月凤凰醒来,《补天心经》估计有大成有望了。不过想要百分百大成,还得和秦旸多切磋几次才行。


  “再多来几次,我估计也能进行第二次蜕变了。”


  秦旸心中已是有种看到临界点的预感,只要积累再丰厚一些,他便能以“蜕变大法”进行第二次蜕变,届时,实力和根基又将会有新的提升。


  这一次造访五毒教,绝对是来对了。


  “感谢孙雪思,感谢神荼。”


  秦旸是真心实意想谢谢神荼,要不是他掳走孙雪思并且以阎王翎将其同化,秦旸也不会有这实力大进的机会。


  十分真诚地在心中感谢了三秒钟,秦旸走下石阶,向着补天岭中心那座高耸的娲圣像行去。


  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加深,秦旸就越能从这世界了解到许许多多前世的元素。


  就如五毒教祭祀的娲圣像,所代表的就是传说中补天救世的娲圣娘娘之像。


  而在秦旸前世,就有一位炼石补天的女娲存在。


  这还不是个例,秦旸之前在江南道闲暇时还去酒馆中听过说书,当时那说书人说的,就是一出“三英战吕布”,并且其中剧情和前世《三国演义》大致相仿,只是三英和吕布的实力等级拔高十多个层次,有着风云变色的强大实力罢了。


  这个世界在各方各面,都有着前世的痕迹,有时候秦旸都会产生一丝错觉,感觉自己还在那个世界,只是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罢了。


  就像现在,秦旸看着那人身蛇尾,双目微阖仿佛不忍心见人间疾苦的女神像,就微微有种错乱感,以致于都没顾及到身周越聚越多的人群。


  那些苗族之人围观着秦旸,男的皆是以妒忌且羡慕的眼光死盯着白发少年,而女性则是双眼不住地在秦旸下半身打量。


  昨晚一场大战,实则是在傍晚时就已启动,两位体魄强大的男女先是竞争了一番上下位,闹出好一阵声势,后来秦旸选择以逸待劳,让蓝月凤凰暂且占下风,待到士气将泄之时一举反攻,杀得敌方溃不成军,又是一阵声势。


  苗人非是含蓄之辈,蓝月凤凰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得溃不成军,是以也没提前做好隔音的手段。


  大战到后期,蓝月凤凰喊得连嗓子都快哑了,靠近巫神殿的苗族之人都听到了那声嘶力竭的呐喊。


  还好苗族的大巫祝及时出手拦截了声音,才没让一些人彻夜难眠。


  不过饶是如此,知晓的人也是不少,这第二日大家一传,基本上这补天岭都知道族王与敌大战,被杀得溃不成军了。


  “哟,这不是秦旸小兄弟吗?”


  人群中,一个穿着苗族特有服饰,一举一动都带着异族风情的妇人排众而出,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秦旸,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了一般,“秦旸小兄弟,昨夜可曾尽兴?若是不够,姐姐这随时都可扫榻相迎哦。”


  听这妇人的声音,她赫然就是昨日在补天岭入口和其余三位长老联手拦截秦旸的碧蝶长老。


  作为一个眼馋秦旸身子的颜狗,碧蝶长老几乎是在秦旸现身之时就火速赶来,待见到秦旸神完气足,一点都没有累死的倾向,那垂涎之情就更是不加掩饰了。


  面对碧蝶长老的眼馋,秦旸露出不失客气的微笑,闪身让过了她的靠近,身影飘摇,出现在娲圣像前。


  靠近这娲圣像,众人也不敢过于放肆了,皆是一手抚胸按着心口,一手轻轻伸出,躬身行礼。


  秦旸也学着他们向娲圣像行了一礼,对着站在像前的中年女子道:“大巫祝,遵照本座和族王的约定,‘向天抢时’的炼丹,可以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第二次蜕变的想法

  身着青色祭袍,面有红纹的苗族大巫祝淡淡道:“我族之中,先前便已收集大半材料,但金神芝、九灵真元叶、还真神草还未寻到,你要炼丹,便需先将这三样寻到才行。”


  “这一点,本座昨日已与蓝月教主说过,金神芝、九灵真元叶还有还真神草,我墨家宝库中便有,本座昨日已传书玄翦,让他回去取来,等用到之时,他应该已经将此三物送到本座手中了。”秦旸道。


  炼丹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像那些几个时辰就练好的丹药,一般都是普通行气补血的丹药,不需要费太大功夫。


  像‘向天抢时’这样的神丹,光是前期就需要五天时间,金神芝等三样药材,直到二十七日后才需要加入,这段时间,玄翦就算用腿跑都能跑回来了吧。


  “你既然做好了打算,那便随老身来吧。”大巫祝老气横秋地道。


  大巫祝是了解秦旸和蓝月凤凰的交易详情的,在她看来,比起《补天心经》大成,‘向天抢时’都只能算是一个添头。眼下蓝月凤凰已是神功大成有望,这‘向天抢时’成不成,也有点无所谓了。


  反正到时候要是练出了废丹,主要吃亏的还是秦旸自己。


  就是秦旸好像有点太过生猛了,蓝月凤凰和他大战一场都累死累活的,也不知《补天心经》何时能够大成。


  大巫祝微微瞄了秦旸一眼,暗暗啐一声:‘牲口。’


  这个看似有点偏瘦,年纪也不大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牲口,昨晚为了维持隔音的结界,大巫祝可是旁听了两个时辰,亲耳听着向来傲气强势的蓝月凤凰从高峰被打入低谷,声音从中气十足到声嘶力竭,直到后来开口求饶。


  最重要的是一番大战之后还精神满满地去炼丹,这不是牲口是什么?

  大巫祝带着秦旸来到了一个幽闭的山谷之中,这里萦绕着淡淡药气,四周围时不时响起一两声虫鸣,还有一些古怪的植物长在不远处的药田里,整体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


  “这里便是孙雪思炼药的地方了,自从他来了以后,族王便将百草药鼎赐给了他,让他为我族炼药。”


  大巫祝手上木杖指过四周,道:“当心了,孙雪思在此处养了一些蛊虫,你若是不想费功夫处理蛊虫,就不要乱动那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坛子。”


  “至于炼药用的药材,孙雪思这里有一部分,稍后老身会让人将剩余的送来。老身也不管你炼药是否成功,只需你养好气血,助族王修炼神功便是。”


  说完,大巫祝便是转身离开,似缓实疾,一步十丈地消失在了山谷之中。


  就如她所说,她现在不在乎炼药是否成功,对于五毒教而言,对于蓝月凤凰而言,此时的秦旸才是最好的药。


  “这是把我当成炉鼎了吗?”秦旸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明明是他把蓝月凤凰给弄趴下了,现在都没起来,就算是有一人是炉鼎,那也该是蓝月凤凰吧。怎么搞得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一方一样?

  秦旸有些无语地摇摇头,进了旁边一间草屋中,迎面就见六个大坛子,一半埋在地下,淅淅索索、如同虫鸣般的声音从坛中不断传来。


  这是孙雪思准备的蛊盅,里面那些声音,就是蛊盅里面的蛊虫在厮杀、互相吞噬的声音。


  所谓的炼蛊,便是将少则十余种,多则百余种毒虫放入蛊盅之中,任其厮杀,强者吞噬弱者,又被更强者所噬,最终活下来的那只毒虫,便是初成的蛊虫。


  之后再由主人收服这蛊虫,喂养其精血,甚至与其共生,让其壮大,这样才能以蛊虫为武器,毒杀千敌。


  孙雪思一心报仇,却又由于暗伤而使得武功基本全废,所以便想着以蛊术配合自身医术是以塑体之法再塑身体,令得自身脱胎换骨,再服下‘向天抢时’增长功力,用来报仇。


  “塑身之法······”


  秦旸从脑海中调出这方面的记忆,“看起来可以用来为我重塑真身,让第二次蜕变更为成功。”


  第一次蜕变,秦旸主要是为了换血,对于身体的强化却是无太大的改变,便是连他被废的丹田都未曾补全。


  虽然秦旸一直以来都没用到这下丹田,但少了一个丹田,终究是一种缺憾。


  中丹田位于心脏位置,主要是负责精血蕴养,秦旸不想真气进入中丹,炼化了气血,所以尽管早就开辟中丹,却一直未曾用上。


  一般来说,中丹用于爆发,燃烧精血搏命之时都会用上中丹。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武功需要精气相蕴,以中丹田为修炼核心。


  秦旸打算在这第二次蜕变,以孙雪思的塑身之法为辅,让身体进行全面的进化,让体魄更上一层楼。


  “这次蜕变看来需要用到蛊虫了,只可惜孙雪思养的这些蛊基本无法派上用场了。”


  孙雪思耗费心力培养的蛊虫,自然是上上等的,但如今孙雪思已死,他这些蛊虫是难以再认第二个主人了。


  一般炼蛊之时,为了让蛊虫记住主人的气息,在炼成之后能第一时间收服,炼蛊者都会在特定时段将自己的精血滴入蛊盅,引导蛊虫厮杀。


  孙雪思的这些蛊虫快炼成了,基本上是记住了孙雪思的气息,秦旸想让最终炼出的蛊虫认主,还不如重新练几个实在。


  “如此的话,就成为我蜕变的养料吧。”


  以剧毒刺激肉身,洗练身躯,这方面的知识和武功法门秦旸也有。要知道,秦旸获得的可不止孙雪思的记忆,还有唐绝这位毒术高手的大半记忆。


  想好处置蛊虫的方法,秦旸走出这草屋,开始准备炼丹事宜了。


  早点准备好前期工程,秦旸也能暂时歇一下,助蓝月凤凰修炼神功。大巫祝也说了,现在她看重的不是‘向天抢时’,而是秦旸这个工具人。


  为不使交易失败,秦旸在炼丹之余还得助蓝月凤凰修炼,需要妥善规划好时间才是。


  仔细算算,估计接下来连休息的时间都不会太多。


  极限挑战,挑战极限,这八个字形容的就是未来几十天内秦旸的生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智慧入大夏

  西域诸国,黄沙万里之地。


  巍峨的大山坐落在大漠之上,山上佛光阵阵,镇压大漠黄沙,任凭风沙漫漫,也无法近大山一寸。


  这里是佛门须弥山,佛门的圣地。


  六十年前,佛尊带领佛门各派进入西域,后各方寺庙进入西域诸国传教,唯有佛尊带着一众高僧坐镇此山。


  这一坐,就是六十年。


  随着佛门教义在西域诸国传播,佛尊所在之山也是日渐声隆。久而久之,这山,就成了须弥山,成了佛门的圣地。


  “可惜,这所谓的圣地,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囚禁的牢笼罢了。”


  白发高髻,身着白底金纹之衣的大智慧盘膝坐于空中,目视前方一老僧,道:“六十年前,佛尊你本可带着佛门强行驻留大夏,那时云蒙和大玄虎视眈眈,夏皇重伤难愈,大夏本不敢驱逐吾等。是你,带着吾佛门进入西域,并在此一呆就是一甲子。现在吾要带领众佛子再入大夏,你又要阻拦于吾!”


  自从当日受到消息后,大智慧就打算带领佛门重入大夏,但在行动之前,还有一个人,却是大智慧绕不过的。


  那便是佛尊,佛门之尊。


  佛尊是佛门最强之人,亦是地位最高之人,一言可号令天下佛子。大智慧想让佛门重入大夏,佛尊的许可必不可少。


  他亲身前来须弥山和佛尊商谈,未曾想,佛尊却是强留大智慧于此,让其留在此地已有月余。


  “阿弥陀佛,当年之事,实则是因我佛门妄念作祟所致,事因我佛门而起,也得因我佛门而终。”


  佛尊低眉垂目,白眉遮盖眼帘,“若因佛门之故,致使三国战起,生灵涂炭,那我等便是身坠阿鼻地狱,也难以赎罪之万一。”


  “大智慧,你执念过深,走入歧途了。”


  “佛尊,你之心中,难道无执念吗?”大智慧不为所动,淡淡道,“扫地恐伤蝼蚁命,为惜飞蛾纱罩灯的佛尊,当年岂不也是大动嗔念。毕生不杀生的你狠下辣手,‘如来神掌’下夏皇重创,而后不治身亡。既然动了嗔念,何不动个彻底。”


  当年六万佛子因禁佛令而惨遭屠戮,佛尊一怒之下冲入皇宫,力拼大夏供奉堂的老怪物,重创夏皇,使得那下了禁佛令的元丰帝最后不治身亡。


  当时大智慧虽还未诞生,却因其特殊存在形式而对当年之事了解得清清楚楚,论执念,佛尊其实并不比大智慧浅。


  那六万佛子的亡灵,就是佛尊心中永远的执障。


  对于大智慧的讥讽,佛尊默然无言,只是轻诵一声佛号,嘴唇微动,念动《往生经》,似是在超度那六万佛子,亦似在超度因为当年一战丧生的无数生灵。


  “佛尊,你拦不住吾的,”大智慧接着道,“吾之所以还停留在此处,乃是因为之前形势尚还未明朗,吾摸不准最好的时机。现在时机已至,大夏朝廷和墨家之间的争斗日渐升级,也该吾带领佛门重入大夏了。”


  “佛门之中,虽是以你佛尊为尊,但诸寺僧人中,不乏赞同吾之人,你阻止不了吾,亦阻止不了佛门。”


  大智慧在空中缓缓站起,体外佛光如剑,斩破佛尊设置在须弥山上的禁制,“文殊,起剑。”


  琉璃色的剑鞘之中,佛门圣剑文殊剑应声出鞘,在空中舞动。


  大智慧右手接剑,刹那间,剑气若光,斩破天阙。


  整座须弥山笼罩的佛光被这一剑斩开,那一剑之下,佛光分为两半,剑光所致,好似整座须弥大山都要被斩成两截一般。


  大智慧身影倒退,向着须弥山外疾飞。


  他要带领一众追随者进入大夏,如今时机已至,众人早已集结完毕,只待他大智慧降临,而后一声令下,佛门回返。


  “大智慧,走不得。”


  巨大如山的佛相乍现于天空,那如小山般的佛掌按下,五指如天柱,要将相对来说如飞虫般渺小的大智慧抓在手中。


  一者要走,一者要留,最后是走是留,还得看二人之实力。只因双方皆坚持自身之理,真理之辩,谁也说服不了谁,故只有以力伏之,以力抗之。


  “吾说了,你阻止不了吾。”


  佛掌压顶,大智慧不慌不忙,文殊剑横于胸前,骈指拂过剑身,天空突现圣莲。


  “萨埵十二恶皆空。”(埵duo)


  莲华照大千,无尽佛光带着莲花之瓣汇聚为圣莲,力阻如来之掌,双方极招接触,爆发出重重金色佛光。


  “轰!”


  气劲迸射,那道神圣的身影破空飞去,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天空之中,“佛尊,吾带走佛门之忿怒,若吾失败,你可带领新的佛子在西域开辟新的未来。”


  一甲子前的灭佛之战,佛门各派,诸多高僧皆被逼入西域,僧人非是佛陀,并未禁绝七情六欲,更何况即便佛也有火,如来已有忿怒之化身,何况他们这些凡人。


  这六十年来,愤怒和嗔念越积越深,不知何时,重返大夏已是成了西域佛门的主流思想。


  大智慧带领一众追随者回返大夏,若是事成,那自然是执念皆消,佛门重新在大夏扎根。若是事败,佛门的忿怒也将随着他一同埋葬在大夏,挣脱过去阴影的佛门会在西域有新的未来。


  须弥山上,那巨大的佛相消失,佛尊保持着盘膝念经的姿势,但他身后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和尚的身影。


  年轻和尚面如冠玉,风姿不凡,但比起他的身形气质,更令人瞩目的,还是他手上那如圆规般的奇形器具。


  “无念,你带着执念障,前去相助大智慧一臂之力吧。”佛尊道。


  “是。”


  年轻和尚无念默默退下。


  “一甲子过去了······”


  佛尊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色彩,“这执念,何时能消啊。”


  执念障,执念成障,偏执生魔。大智慧说的没错,佛尊的执念一直未消,只是他一直将自身执念注入执念障中,让自身不为执念所控罢了。


  现在眼见心中所执有望,这执念障的执念也开始躁动起来了。


  执念障本是魔兵,如今却被佛尊的执念压制魔意,控制魔兵本身,可见佛尊的执念有多重。


  大智慧带人回返大夏,佛尊的执念也一同前去,本就惶急的风波,怕是要更为剧烈了。


  第二百六十章 安排

  大夏境内的风起云涌,并未打扰到正在炼丹的秦旸身上。


  他虽然通过墨家的渠道了解到佛门卷土重来的消息,却不是太放在心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只是乱局之前的和平期,尽管现在靖武司和墨家的斗争逐渐升级,但各方面的混乱还是有些片面。


  秦旸安排的银票仿制还未完成,被抓了好几个月的武争也未曾出现,大玄那边因为萧冕渡劫也是开始收起侵略性,眼下风声虽急,但相较于之后的诸事,也只能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秦旸就这般在山谷里炼着丹,去巫神殿和蓝月凤凰修炼一下神功,好似世事与他全然无关一般。


  第四日,玄翦赶到补天岭,他带来‘向天抢时’还缺的三味主药,并且向秦旸汇报道:“师者让手底下人盯着的那些墨者,有结果了。严卫严统领和一些墨者行踪鬼祟,似是和矩子有所关联。


  还有那日被你一击重创的统领李康裕,此人不满师者之行为,近期打算和靖武司接触,已被掩日拿下。”


  “这么看来,这李康裕先前倒是没有和外人勾结的倾向,倒是那严卫,早就和和矩子那边搭上关系了。”秦旸一边看着炉火,一边道。


  这个结果倒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墨家的墨者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也象征着墨家的正统一脉,换做他是矩子,他也会早早接触,也好在将来正式露面时有支持自己的势力。


  作为墨家矩子,要是连墨者都不效命于他,那还算什么矩子。


  “不过李康裕的运气不怎么好,他若是和矩子联系,本座倒是不怎么会动他,他想和靖武司勾连···呵。”秦旸嗤笑一声。


  这李康裕,就是当日秦旸提出仿制银票时站出来明确反对的那个统领,当时秦旸一脚把他踢到石壁里,之后就下令盯着此人。


  没曾想此人也是个没脑子的,嫌疑这么大竟然还想着和靖武司联系。


  “要不要将他处理了。”玄翦道。


  “不必,让他和靖武司联系,本座在靖武司中正好安排了几枚棋子,可以让他们和李康裕联系。”


  秦旸面露深意,看起来智珠在握。


  天南道白轻侯一案后,余善朋就被调回了稷都,顺带也将秦旸安插的两枚棋子带了回去。


  至于其他的,都还留在天南道,现在正在朱仙郡靖武司里任职。托这几个人的福,如今朱仙郡靖武司的掌使虽非自己人,但底下人却有大半被丐帮笼络,大德分舵在天南道是如鱼得水。


  李康裕想要和靖武司联系,秦旸也不介意拿他当做棋子钓出一些矩子的人。


  “矩子和本座,和弦主,是走不到一条道上的,正确来说,我们虽是正统一脉的传人,却都不是合格的墨者。我们虽然统领夏墨,也就是最初始的墨家,但墨家之内的墨者却不服我们。”


  “但我们又不想让出位置,让矩子夺走我们的势力。所以我们和矩子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解。”


  秦旸以真气遥控火候,一边让文火转为武火,一边说道。


  他和弦主,两人都不可能放下权力,别看弦主当初假死让出首领之位那般干脆,但那是因为秦旸和弦主是同道中人。


  弦主并不是一个贪权之人,她只是需要墨家的权力来助她达到目的。而秦旸,则是需要墨家的资源来助他在武道上勇猛精进。


  两者的目的不同,但道路相同,所以才能容得下对方,且还能精诚合作。


  但矩子和他们不同路,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他日注定做过一场,甚至有不小可能分出个你死我活出来。


  “不过就算要针对这些墨者,也要做得不着痕迹,矩子现在的实力远超我等,本座可不想现在就和他硬碰硬,要控制好度。”秦旸道。


  “我明白了。”玄翦道。


  他不是笨人,自然明白秦旸的意思。


  矩子忍了这么多年,定然有其所谋。为了他的目的,只要秦旸这一边不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么矩子就不会破了忍功。


  而矩子也想着在不惊动秦旸和弦主的情况下,将正统一脉的墨者收归座下。


  双方都在互相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线,好做出最妥善的布置。


  “再过两个月,就是柯降龙的百岁大寿了,很多人都猜测,柯降龙会在百岁寿宴上将帮主之位交给郭纯阳,本座也是这么认为。”


  秦旸说道:“接下来,便让墨家之人刺探丐帮的情况吧。丐帮是如今大夏江湖上影响最广,也最让朝廷忌惮的一个帮派,它的动静,也许会成为一根导火线。”


  “我明白了。”


  玄翦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他已是听到远处传来的轻盈脚步声,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宜他知道,他本人也不会打扰秦旸和那位蓝月教主的性质。


  玄翦走出山谷,果不其然就见到苗族之王烟视媚行地走来,一举一动都充满动人的风韵,好似经过雨水滋润的牡丹一般。


  见到蓝月凤凰,玄翦微微点头,便直接离开,全程并未有一点交流。


  而蓝月凤凰见到玄翦之后,便向身旁的白水月道:“注意这个男人,他身上充斥着不详和杀气,是个危险人物。”


  玄翦那落拓的外表看起来极具欺骗性,但蓝月凤凰却不会为其外表所欺骗,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他在补天岭内进出,需要多加戒备。


  当然,比起玄翦来,秦旸实际上更具危险性,不过谁叫蓝月凤凰和秦旸有过深入接触呢。


  当时蓝月凤凰的身体都快被戳穿了,要是对方有什么不轨,早就已经实行了。


  也正是因为经过多次的深入交流,交易的双方才建立起初始的信任关系。毕竟在床榻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属于警戒心最低的时候,尤其在爆发的那一刻,最为无防备。


  安排白水月戒备玄翦之后,蓝月凤凰便让她下去,自己独自进了山谷。


  之后不久,山谷内就传来打桩机般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结盟,模板完成


  例行修炼完神功,蓝月凤凰如水一般瘫坐在秦旸怀里。


  而秦旸,则是还有余力以“火延”继续控制炉火,一边炼丹,一边度过这还有一点余韵的贤者时间。


  “真怀疑你是不是铁打的,这么强悍。”蓝月凤凰有气无力地道。


  哪怕是这段时间以来切磋不少次,蓝月凤凰依旧无法将秦旸斩于马下,反倒是自身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的《补天心经》在精进,但秦旸的气血变强更快,并且身体各部分都随着气血和功力的日渐精神而进步,每一分气血的增长,都反馈到身体上,让体魄逐渐变强。


  论实力,蓝月凤凰自然是不逊于秦旸,反倒高出不少,二人战斗,秦旸非要用出一些爆发性的法门和最大的几张底牌不可。


  但论体魄,蓝月凤凰的进步远不如秦旸。


  通过几次深入结合,秦旸已经通过大罗天窥探到《补天心经》的部分精义。


  《补天心经》,以后天之力,补先天之不足,论战斗力,这门功法实际上不如其他神功远矣,但论及对人身的造化,却又是能胜过那些增长战斗力的武功不知凡几。


  通过这部分精义,秦旸进一步把握自身情况,搬运气血和真气,让身体的积累逐步加快。


  是以别看他这段时间以来有点不务正业,连练武的时间都没有,但通过精确的时间管理以及强悍的体魄能力,他的根基不退反进,日渐稳固。


  这一点,从他越发细腻的皮肤就可以看出。


  浑身毛孔闭合,连一根汗毛都不存在,已是向着无漏无缺的人仙之体进发。


  好一会儿,蓝月凤凰回过点力气来,她在秦旸怀里蹭了蹭,有些惬意地道:“本王还真想和你一直维持住交易关系,这种滋味可是叫本王终生难忘,舍弃不得。”


  “你若有心,自然可以一直维持。墨家也不介意多一个盟友。”秦旸十分淡然地道。


  若是能让墨家多一个强援,那么即便是牺牲他的身体又如何,秦旸又不是什么因私废公之人。


  “那今后就请秦小弟多多赐教了。”蓝月凤凰摸着秦旸的胸膛,媚笑道。


  虽然媚眼如丝,但眼神深处却还留着一丝深沉的冷静。蓝月凤凰是一族之主,身负苗族十万子民的性命,自然不是什么花痴,和墨家联合,是因为《补天心经》需要借助秦旸之力,也是看到了秦旸和墨家的潜力。


  这殇旸君眼下尚在崛起之时,他朝定有腾空九天之机。


  并且大夏皇朝暗流汹涌,五毒教还有幽冥教这么个大敌,蓝月凤凰也希望找个强援作为助力。


  秦旸就是一个很好的强援,他的潜力已经步步兑换为实力,不似那些潜力虽大却难以在短期内实现的所谓天才,本身还是墨家之首领,手底下有着无数墨家之人效力。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某方面很强,能让自己享受到翱翔九天般的快感。


  多方面的因素,让蓝月凤凰决定与其结盟,加固关系。


  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蓝月凤凰又恢复了精力,“既是结盟,那结盟的仪式还是必不可少的。”


  只见她双手后伸,抓住秦旸的手掌,十指相扣,臻首昂起,坐正姿势,发出凤凰般的鸣叫。


  ························

  就在秦旸为墨家牺牲身体,换来盟友之时,墨家之中,亦是人心浮动。


  秦旸想要仿制龙雀钱庄的银票,打击这大夏皇室最大的财库,并且以假银票在其中套取大量利益,但此举遗祸不浅,墨家的几位统领皆是墨者,对此行为抱有极大的排斥心理。


  但是,秦旸是墨家首领的情况不可改,且他是弦主复仇,占据大义,即便是墨者们有心反对,也无法阻止模板的诞生。


  他们最多也就是多拖延几日,但对于时局来讲,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太大区别。


  在秦旸前往西蜀道十天之后,江南道临安郡,一处乡间村庄之中,第一块模板终于在鲁老手上诞生。


  “完成了,”鲁老面色复杂地看着这块模板,“龙雀钱庄的银票固然经过重重加工,图案反复且有层次,甚至还在其中嵌了一块银箔,但终归是难以难得住老夫,这模板,终究是完成了。”


  鲁老的话语中并未有成功的欣喜,反倒是有着极强的不安和沮丧。


  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若是套现,就足以让三四十户普通百姓一年无忧。大量仿造百两银票并将其套现为银两或是其他同等价值的材料,这会让市场出现短时间的繁荣。


  而在繁荣之后,就是断崖般的坠落。


  这一块模板的危害,胜过成百上千的刀剑。


  “鲁老,我们当真是要将这模板交给秦师者吗?”严卫双眼闪烁不定地道。


  “鲁老,不如我们悄悄做点手脚,让模板出现一点瑕疵······”和严卫一同为鲁老打下手的李康裕提议道。


  百两银票价值匪浅,一般来说不会用于市井之间的买卖,只有一些身家不低的商户才会使用。


  而这些商户,基本都有辨识银票真伪的能力,不是那么好骗的。


  若有瑕疵,注定瞒不了多久。


  鲁老闻言,缓缓摇头,“连那些商户都能辨识出有假,又如何能瞒得住其他匠师。这些日子,我们一拖再拖,掩日已是有些不耐烦了。秦师者已经收拢了其他几位匠师,我们不做,他们几位也会做,只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些罢了。”


  鲁老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这些人的本事,是骗不了身为九算的秦旸的。能当上九算的人,其手段和能力,都非自己等人能相比。


  甚至可能连自己和严卫二人现在的话语都被他人听取,录在笔录上,最后交给秦师者过目。


  从中作梗,难如登天。


  但这自知之明鲁老有,其余两人就不一定有了。


  不管是严卫还是李康裕,都是眼神闪烁,显是各有心思。


  待到鲁老将模板封存入一个机关匣之后,二人皆是悄然瞄了一眼机关匣,记住这匣子的位置,甚至还想将机关匣的开启方法一并牢记。


  第二百六十二章 疑似儒家

  跟随鲁老从地下作坊出来之后,严卫和李康裕送鲁老回房。而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和自己相似的决意。


  ‘绝不能将模板交给秦旸。’这是严卫的想法。


  ‘必须杜绝一切危害大夏的因素。’这是李康裕的决意。


  双方对视之后,各自离去,并未多说一言。


  此时已是晚上亥时,村庄里已是万籁俱静。李、严二人都是直接回屋,倒头便睡,甚至还有微弱的鼾声传出,看起来睡得十分香甜。


  但在后半夜,却又一道身影悄然出了村庄,进入外边的野地。再过一刻钟,又有一道身影悄悄潜出,去了村庄另一侧的树林中。


  两道身影一先一后出去,并未惊动村庄中埋伏的报警机关,也未曾惊动熟睡的他人,见到他们行为的,唯有天上的明月,还有明月下的掩日。


  “哼,该说叛徒总是有相似的想法吗?都挑在申时左右去找人碰头。”掩日先后看着这两人潜出,嘴角挂起冰冷的笑容。


  他的手上,还有一本册子翻开,月光照耀下,一列列话语以文字形式记录在册子上。


  鲁老猜得没错,他们在作坊之内的话语,的确瞒不过有心人。掩日手上册子记载的,便是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


  “叛徒,必须付出代价。”


  剑气一震,掩日手上册子瞬间崩碎成齑粉。


  ························

  严卫步履飞快地在树林中急奔,敢在申时一刻到来之前,跑到约定好的地点。


  “你来得有点迟了。”


  树林中,一颗苍翠的大树下,全身隐在阴影中的未知身影看着严卫道。


  “我等所谋之事绝不能外泄,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多花了点时间在反侦察上。”


  严卫微微喘气,道:“第一块模板已经做出,还请转告矩子,尽快安排,将其毁去。我等墨家固然和朝廷有矛盾,但不能殃及其他无辜。墨家在弦主和殇旸君的带领下已入歧途,还望矩子早日回归,拨乱反正。”


  “光是毁掉模板,并不能断绝源头,”那人摇头道,“重要的不是模板,而是制造模板的人。”


  “你难道想要杀鲁老?”严卫大惊道。


  若是为了一块模板就把墨家老人杀掉,那和殇旸君有何区别?

  “不是杀人,而是将鲁老带走。不止是鲁老,还有其他一些匠师,也得想办法带走。没了匠师,再想办法将墨家秘库中的典籍和秘宝迁移,殇旸君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个匹夫罢了。”阴影中的人说道。


  没有传承的墨家算不上学派,只能说是一个武力组织罢了,和其他门派无异。


  “秦旸用威而不行德,终究难以长久,待到他日其人德行皆失,必有不测。”


  那人对秦旸十分不屑,言语中难掩轻蔑之意。


  严卫听到此人之言,不由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下一刻,有人替他将想说的话道出,黑暗之中,一道暗红剑光闪过,那藏在阴影中的人被一剑钉在树干上,“我怎么觉得···你这说话口吻和那些夸夸其谈的书生相似。”


  掩日的身影出现在大树下,看向此人的眼中难掩探寻之色,“你莫不是儒家之人吧?”


  儒墨两家乃是宿敌,即便是掩日这样的门徒,也对宿敌有着极强的敏感度,几乎是在此人话语一出,就觉得此人和儒家有关。


  严卫之前也是如此,他也曾和儒家中人敌对过,对于对方的德性十分了解,像这种一张口就把失德的帽子盖在敌人头上的,一看就是老儒家了。


  不过比起这个老儒家,突然出现的掩日更让人惊悚。


  掩日的出现,代表着严卫的一切行为都在对方注视之下,包括先前对那人所说之话。


  严卫知道,自己怕是已经被掩日当成叛徒了。


  掩日也不顾严卫,手中长剑微微拧动,钉在那人身上的剑刃剐蹭伤口,发出令人恶寒的声音,“你是哪边的人,儒家?是白鹿书院还是浩然府,亦或者是那不在三国之内的儒家圣地衍圣崖的人?矩子是不是儒家的人?”


  大夏之中,有三家学府最为闻名,白鹿书院、浩然府,还有稷下学宫。


  三者之中,以稷下学宫为最。不过稷下学宫虽是归属于儒家,却容纳了包括兵甲、法家、纵横家等数家学说,因材施教,并不仅限于教导“之乎者也”,一向被斥为儒家异端。


  像这种老儒家,基本上不会出自稷下学宫,故以掩日并未提及。


  此人倒是有一身硬骨头,遭受掩日的折磨都不发一言,只是以正气凛然的眼神盯着掩日,“殇旸君倒行逆施,他日必有报应。”


  说完,他便直接自爆经脉,以极为突兀的方式自毙于当场。


  “这算什么?愣头青吗?”


  看着此人直接自杀,饶是掩日自问见多识广,也有点瞠目结舌。


  这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放了句狠话就自杀,这种人的稀有程度可是不低啊。


  不是愣头青,就是想用死做点文章。


  掩日从尸体中拔出奇形长剑,对着不敢妄动的严卫道:“知道吗?李康裕联系了靖武司的人,他提议将鲁老还有其他几个匠师,最好连带三十学徒一并击杀,彻底杜绝墨家仿造模板的可能。”


  “就在刚刚,就在比你早一刻钟的时间,他在另一边的野地里和靖武司的接头人这么说道。”


  “而师者,他打算激化墨家和靖武司之间的仇恨,让墨者们也一同加入复仇的阵营。不过他不打算牺牲匠师们和鲁老,而是想拿其他人当牺牲品。”


  “你就是最好的牺牲品,并且这个家伙,最后也会被证实死在靖武司手中,我们可以借你们的命钓出矩子安插的棋子。”


  严卫越听越是惶恐,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其他效命矩子之人,他几乎是在掩日话说完的那一刻就燃烧精血,意图逃出生天,将这阴谋告知于他人,但是······


  “你逃得了吗?”


  深沉的黑暗掩盖月色,暗色之中闪过一道红色剑光,长剑染血,血色更为盛。


  第二百六十三章 纪才女(月初求月票)

  当夜,掩日唤出村庄据点中的几位统领,将严卫的死直接扣在靖武司头上,彻底鼓动起墨者们的复仇思想。


  这一下,即便是统领们也无法阻挡手底下的复仇之心了。银票模板第一时间进入仿制,印刷,打量假银票被制造出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大夏各地。


  墨家这些年虽是东躲西藏,但也在各地布下了一个个据点,也许人数不及丐帮多,但论分布之广,还有胜过丐帮。


  上至朝中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墨家之人的身影。


  在各方各面的配合下,假银票迅速在各地流行起来。


  与此同时,明面上的厮杀也还在继续。靖武司和墨家,凌霜阁和墨家,还有一些站在朝廷那一方的门派和墨家,一时之间,墨家在大夏有着举国皆敌之势。


  也就在这种时刻,一辆车首挂着琅嬛玉佩的马车缓缓从稷都驶出。


  马车中,弦主合上信件,淡笑道:“看样子,秦师弟很是有手段,墨家内部已近乎被其完全镇住,对外和朝廷的明争暗斗也在激烈进行中。本座倒是不需要亲自出马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原本弦主还怕秦旸年轻,经验太少,终究得她在暗中使点法子来帮忙摆平,尤其是墨家那些墨者,那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里的不好相与,指的不是实力,而是脾气。总的来说,墨者都是重规矩之人,若有合理的理由,不违背规矩,那么即便是刀山火海,墨者也敢去趟一趟。墨家之中向来有“赴汤蹈刃,死不旋踵”的说法。


  但若是理由不合理,那么就算是死,墨者们也不会从命。


  对于这些墨者,武力没什么用,得讲道理。而现在,尽管墨者们依然不服气秦旸,但秦旸的道理无疑是说服墨者,让他们动起来了。


  “对严卫和李康裕的处置,就很有想法,一杀一放,引靖武司去钓出矩子的人。本座这师弟年纪不大,但手段之老辣却是不逊于本座。”弦主赞道。


  在她身边,未戴面具的‘惊鲵’月槐声见弦主如此称赞秦旸,不由道:“但是弦主,秦师者看起来野心勃勃,若是任由他折腾下去,怕是······”


  怕是弦主的主导权会被秦旸夺去。


  这是惊鲵的想法,也是掩日的想法。夏墨七剑效忠的终究是弦主,而非秦旸,他们自然是要为弦主做打算。


  “你们不了解秦师弟,”弦主摇头道,“权势迷人眼,但迷不了他的眼。他的追求,一直是自身的伟力。而权势还有其他,在他眼中都是伟力的附属物。只要自身实力足够,那么权势、金钱、美色,都会自己蜂拥而来。”


  “他要真想将本座取而代之,此时应该去寸步不离地主持墨家事务,而不是留在五毒教炼丹。”


  “所以将墨家暂时交给他主导,本座很放心。不,应该说就算今后和他共掌墨家,本座也是很放心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与他合作,不需要担心像上代矩子那般遭人背叛。”


  在弦主眼里,秦旸实际上是个很好懂的人,他的心思固然深沉得可怕,但他的目的却是十分直接。


  实力,这就是秦旸的追求。


  这个人好像对这世上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一般,唯有他自身,唯有自身的实力,才能让他感兴趣。


  而他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自身实力的精进。


  与秦旸比起来,曾经的九算,那一个个都是抱着各异的心思,自身立场不定,不知何时就会背叛。上代矩子的下场就是很好哦的前车之鉴。


  “还是说说幽冥教吧,我们的这个大敌,他们最近在作甚?”弦主问道。


  “幽冥教还在打白梦疏的主意,不过白梦疏现在处于神农教总坛,幽冥教再如何强横,一时半会都奈何不了她。倒是最近在稷都附近发现了幽冥教特有的那股死气,怕是那些不生不死的怪物想在这里动什么主意。”惊鲵说道。


  弦主闻言,说道:“据秦师弟那边传来的消息,幽冥教的高层之中估计有我们墨家之人,便是那冥帝也可能和墨家有关系。你安排断水他们去查查墨家的典籍,看看是否有和亡命水相关的记载。”


  “是。”惊鲵应道。


  二人谈话之时,马车已是驶到城郊山区之中。转过一处转交,再向前驶一里地,一座占地极广的巍峨学宫进入眼中。


  “稷下学宫,到了。”


  弦主和惊鲵一同下了马车,一个着白色长衫的学子行礼道:“可是纪梵兮纪才女?学生康怀修,奉乐执令之命,在此等候纪大才女来学宫进学。”


  ························

  时间再度过去月余,七月初九,苗族补天岭,秦旸炼丹的山谷之中。


  伴随着蓝月凤凰一声高昂的长吟,她体内气息暴涨,一股大圆满之意从娇躯上泛起,周身莹白如玉,好似天然羊脂玉一般,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完美无瑕的意蕴。


  经过多日的修炼,在秦旸相助下,蓝月凤凰的《补天心经》终于大成,先天之不足通过后天之力补全,蓝月凤凰之躯体彻底补完,蜕变为先天之躯。


  与此同时,她体内真气流转,整个人进入一种空空荡荡的境地。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


  所谓的返虚,实际上并未比元神大成高到哪里去,论境界,也不过是比其高出一线,论实力,也只在功力上少有胜出。


  只所以如此,是因为真正的返虚并非是一种境界,而是一次蜕变。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将得自天地的一切再度还给天地,与天地断绝因果关联,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大解脱。


  这在一些中武世界,被称之为“破碎虚空”,因为断绝关联之后,天地容不下这等异数,会将其自动排出。


  当然,以绝强实力强行破碎,那也是可行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却是要面对天地的反噬了。


  破碎虚空却非是炼神返虚能做到的了,武者想在此境界再做突破,唯有以“明还日月,暗还虚空”的方式做到。


  但此方式却是有着大凶险。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丹成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生天地间,所食所得皆来自于天地。


  尤其是武者,吞吐天地元气以修武,功力越高,联系越深,体内的每一缕真气都是内力结合天地元气而来,想要还,哪那么容易还清?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一个不慎,便是将自己性命都还回去的下场。若是失败,最好的结果都是功力全失。


  这世上临近返虚之境这临界点的人不多,却也终归是有些数量的,何以炼虚合道之境的武者寥寥,便是因为这返虚之境的蜕变。


  跨过这道坎,自然是一片坦途,直达炼虚,跨不过,那功力全失都算是好的了,九成九的失败者都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那么现在的蓝月凤凰有能耐跨过这道坎吗?

  秦旸估计是不能的。


  多少积累深厚者都没有信心跨过这道坎,蓝月凤凰现在初临界限便因控制不住功力而直接冲关,十有八九是要把自己的性命一并还给天地。


  果不其然,在初期的沉静之后,蓝月凤凰体内真气便开始紊乱,便是连自身精气也有流失的迹象。


  现在冲关,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补天心经》能补先天的缺陷,却补不了后天的底蕴,尽管此时蓝月凤凰的身体已臻至无暇之境,但根基上还是需要积累。


  若是放任她这样下去,那不出一时半刻,蓝月凤凰就会成为道化为天地元气,彻底将功力和性命,皆数还于天地。


  不过好在,她现在身边有秦旸,更好在,她还和秦旸结合着。


  秦旸身子一顶······


  “嗯~”


  蓝月凤凰从那空空荡荡的虚无之境中醒来,整个人突兀地出了一层细汗。


  沉浸在虚无之境时还不怎么觉得,只有一种挣脱枷锁的快意,但现在醒觉,却只有满心后怕。


  若是没有秦旸这一顶,明天的今天就是蓝月凤凰的忌日了。苗族也可以选个新的族王了。


  “你可真是妾身的福星啊!”蓝月凤凰身子柔柔地靠在秦旸胸膛上。


  她此时刚刚死里逃生,全无平时的野性和强势,浑身身上都透着水一般的柔意,便是话语都是软软的,自称都变成了“妾身”。


  “你若死了,本座可以会被苗族当成嫌疑人,届时原本说好的结盟也只能成为一场空谈,本座甚至会和苗族反目成仇。所以你不能死。”秦旸十分淡然地回道。


  蓝月凤凰闻言,也是有点气急,老娘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女儿家的心态,就迎来这么直男的回答。


  “你可真不会哄女人。”她没好气地道。


  “不是不会哄,而是本座觉得没必要。”秦旸神色淡淡。


  男人和女人之间,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甜言蜜语是馋身子,现在身子都得到了,还费什么心思去玩甜言蜜语啊。你要不服,我就睡到你服。


  你要生气,我就让你浑身无力,根本没力去生气。


  “咯咯,不过妾身就喜欢你这老实木讷的样子。”蓝月凤凰又转变性子,柔嫩手掌摩挲着秦旸的脸庞,目露痴色。


  然后摸着摸着,她就不安分起来了。


  “你干什么?”


  “妾身觉得还有种散功道化的冲动,怕沉浸进去,需要你帮妾身醒醒神。”


  “这就是你醒神的方式?”秦旸语气古怪。


  “方才你不就是这样帮妾身醒来的吗?还是说······你不行了?”


  “可别后悔。”


  大战再起,神功大成的蓝月凤凰信心大涨,誓要重振雌风,将秦旸压下。而秦旸也不会甘心认输,强势反击。


  这一战,又是一阵天昏地暗。


  近一个时辰后,两个体魄强横,肩可担山的男女方才鸣金收兵,气喘吁吁地互相依靠着。


  不得不说,神功大成后的蓝月凤凰各方面都有很大的长进,方才秦旸的腰都快被夹断了。


  不过好在,终究是他比较强,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优势地位。


  蓝月凤凰在之前遁入那虚无之境,秦旸也皆有气血结合间接感受到那境界的奇妙,隐隐间有神游太虚之感。


  这等妙处实非言语能形容,秦旸借此也算是体会到了返虚之境的玄奥。


  而且在蓝月凤凰神功大成之时,秦旸也接着结合之机进一步窥探到了《补天心经》的奥秘,对于那以后天之力弥补先天之不足的法门也有了腹案,就等着之后靠大罗天进行完善了。


  可以说,这一次助蓝月凤凰修炼《补天心经》,秦旸得到的好处也不会比她少多少。


  “‘向天抢时’,也快要炼成了。”


  秦旸一手轻抚着怀中的雪白,一边看向那燃了整整四十八天的丹炉。


  就在明日,‘向天抢时’便可出炉了。


  由于五毒教的护法,炼丹并未受到任何干扰。尽管秦旸时不时和蓝月凤凰在此地练功,但他总是留着一部分心神照看炉火。


  对于每一分火候的把握,每一份药材的用量,秦旸都是依靠“大罗天心”的状态做到了极致,若是这样都炼失败,那也没天理了。


  依照秦旸估计,这一炉,少说能出三颗成品的丹药。


  “成丹之后,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秦旸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整整四十八天,秦旸又是炼丹,又是练功,虽然时间管理得很好,安排得很妥善,但终究耗费了大量心力。


  也就是炼丹的人是秦旸,有着强悍的体魄和精神,并且得了孙雪思多年的医术,要是换做别人,就算不猝死在丹炉前或蓝月凤凰身上,也要炼出一炉废丹。


  日升月落,一天一夜之后,蓝月凤凰已是离去,山谷之中唯有秦旸一人在把持着炉火。


  他不断把控火候,务必让每一缕火焰都恰到好处,甚至还运起‘菩提明镜’,观察着丹炉内部的情况,保证丹药炼成。


  想他秦旸牺牲这么大,除了为了实力精进以外,还不是为了这一炉‘向天抢时’吗?


  要是把丹药炼废了,那秦旸的付出至少有一半是白白牺牲了。


  虽然哪怕牺牲了一半,换来的回报也是值得的,但是谁又会嫌收获多呢?


  就在秦旸全神贯注的把控下,炉火渐息,一股浓郁药气从丹炉中漫出。


  第二百六十五章 蜕变进行

  浓郁的药气,仅仅是闻之,就有一种功力暴涨的感觉。


  但秦旸知晓这只是错觉罢了,这股药气只是最后排出的废气,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爆发功力,却有催伐潜力的副作用。


  ‘向天抢时’是神丹亦是毒丹,用的好就是增长一两倍功力的神丹,用不好就是让人爆体而亡的毒丹,其内不只有药性,也有强大的毒性,药毒结合之下,才会有这种奇妙的丹药出现。


  待药气尽数排出,秦旸打开丹炉,以神念控物,使药液形成丹丸状。


  “三颗成丹,两颗废丹,没有超出我的预料。”秦旸招手将五颗丹药分别摄入两个药瓶之中,十分满意地点头。


  原本他就估计能出三颗成丹以上,现在又多出了两颗废丹,也算是一点小惊喜了。


  废丹亦是有用之物,这两颗废丹也有着催发功力的效用,只是效果不长久,且有使用后九死一生的副作用罢了。


  不过即便是这种废丹,在某些时候也是能发挥不小的作用的。


  “便将其唤作‘解体丹’吧,天魔解体大法的解体。”


  秦旸收起装有‘解体丹’的药瓶,将‘向天抢时’倒出一颗,“玄翦,便劳你为本座护法一下了。”


  山谷出口处,玄翦双手抱胸,靠在石壁上道:“请放心。”


  经过多日来和蓝月凤凰的修炼,秦旸积累已足,再加上这颗‘向天抢时’足以进行第二次蜕变了。


  只是能否从茧中走出,还得看秦旸自己。积累越足,蜕变结成的茧就越厚,想要破茧而出,还得看自身能否做出突破。


  秦旸一口服下‘向天抢时’,感受着那如火山爆发般冲出的真气,运使“蜕变大法”。


  “嗤嗤嗤······”


  无数银白的蚕丝包围秦旸,将其身躯包裹,变成一人多大的大茧。蚕丝还在山谷中飞动,刺入养蛊的那个草屋,将蛊盅刺穿,探入其中,绞杀蛊虫,吸收其毒性,运输到大茧之中。


  是药三分毒,毒亦可成药。毒和药,向来是密不可分的,几种无害之药搭配可成大毒,数种毒物相互克制,已是能去毒成药。


  孙雪思的记忆之中,便有一种能释放剧毒刺十变”。


  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武功,更是数不胜数。


  秦旸以自身完美之龙的拳意吸收诸般招意精神,将百般武功融于一炉,于大罗天中演武,试图进窥得法而忘法的境界。


  “太极拳、八极拳、咏春、鹞子金刚拳、钓蟾劲、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


  前世所学的国术和锻体拳法。


  “蛤蟆功、忘情天书、大金刚神力、大威天龙菩萨经、紫雷刀法、斩武道、菩提三悟······”


  今生所练之武功。


  这些武功,秦旸其实并未将其全部修炼到极致,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自身所得融于一体。


  武功实际上是没有终点的,就像最低级的“八卦游龙刀”,它要是延伸延伸再延伸,也有一丝可能延伸到最古老的八卦绝学中去。


  秦旸要做的是统合自身所得,汲取各种功法的精神,而非是将所有武功融合成一体。


  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拳出如龙,掌起风云,刀光剑影,秦旸沉浸入全心全意的状态,一一演化出自身之所学。


  招渐不成招,而成为本能,意渐无类别,而是如出一辙。


  时而如大威天龙菩萨,脚踏龙象,运使天地大力,时而如九霄雷神,刀法若天雷,刀落似雷劈,时而有似金刚驻世,空觉圆明,身若金刚,心如金刚,身心金刚······


  驳杂的拳意招意一一显现,如走马灯般变换不停,招式变化,招意演练,一切自身之所得,皆数趋近于一。


  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即便是将其学会了,也不是自己的。想要把别人的换成自己的,就要将其拆碎了,揉细了,再将其吸收。


  武圣中期,得法而忘法,开始走出自身道路。


  武圣后期,也就是武圣巅峰,将诸法融变成新的武道,自创自法,精气如狼烟,凝聚出独属于自己的拳意精神。


  秦旸现在感觉自身武道已是隐隐近成,但真要创出,却还是差了那么几分火候,他只是不断在演练武功,不断反复,不断忘却。


  最终,他却是拳法一变,大巧不工,劲力变化,全在自身之内。


  精、气、神、心、意、魂、魄、灵,八个道轮如齿轮般合在一起,嵌合无隙,缓缓转动。


  “武者练武,其根本在于壮大、强大自身,精、气、神、心、意、魂、魄、灵这八者,便是身体根基,任何武功的修炼,都是建立在这八者之上。而这八者合一,便是元,身体之一元。”


  秦旸一拳击出,八个道轮之外隐隐再现一轮,“元轮。”


  第二百六十六章 离去

  浑圆的元轮犹如游龙衔尾而成,有种圆满无暇之意,这是秦旸融入了自己偷学的《补天心经》部分精义。


  元轮既成,秦旸这次演武也进行到了尾声。


  他将诸般拳意精神融于一体,今后施展的武功还是那武功,但内核却是换成了自己的精神。


  这种改变说不上好坏,但秦旸敢说现在那些武功比之过去更适合自己。


  “啪——”


  一只拳头探出大茧,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坚固且柔韧的大茧碎了一地,秦旸从茧中安然走出。


  “多长时间了?”秦旸问道。


  负责护法的玄翦道:“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吗?本座还以为至少过了三天呢。”


  心神进入大罗天演武,秦旸只觉用了无数岁月,如天长地久般长久,却是没想到在现实中才过了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未曾进食,秦旸却还是精神饱满,身体也未曾有丝毫虚弱。自从悟出了用真气和元气直接转化气血的法门,秦旸就渐渐没了进食的习惯,只要有足够的元气,他就可以餐风饮露。


  虽然这样一来少了进食的乐趣,但也免了大解的必要流程。


  当初因为大量进食药材致使一天三次大解的回忆,堪称是秦旸永远不想回顾的噩梦。现在少了这一流程,秦旸也算是摆脱了那有些不堪的黑历史。


  只是这样一来,他却是和正常人的习惯有所割裂,也不知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假银票散布进行得如何?”秦旸问道。


  “很顺利,不过因为银票的大量出现,已经引起了龙雀钱庄方面的怀疑,只是他们也分辨不出真假,使得如今市场已是出现了混乱。”玄翦说道。


  墨家的仿制手艺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便是让银票模板的真正制造者出面,也无法辨认出真假来。


  辨认不出真假,哪怕龙雀钱庄知晓银票有假,也是束手无策。总不能为了打假,连真的银票也不承认了吧。


  百两面值的银票是最低面值的银票,也是使用范围最广的银票。


  像千两万两都有所标记,甚至万两银票若要更换持有者,需要前去龙雀钱庄更易记录,否则钱庄拒不承认有效性。


  但百两面值的银票,就没有了。


  所以现在龙雀钱庄是焦头烂额,也就是这钱庄属于皇室,否则现在已经被官府查封了。


  “但在和朝廷的斗争上,我们墨家渐渐开始落入下风了。”


  玄翦说道:“凌霜阁不愧是大夏皇室的利刃,阁中杀手皆是精锐,比起明面上厮杀的靖武司,和凌霜阁的暗斗更为吃力。哪怕夏墨七剑都开始加入厮杀,也无法阻止整体局势的失衡。更何况,还有矩子那边的人在墨家之中拉拢人。”


  上次掩日夜杀严卫,并将黑锅盖在靖武司头上,引得墨者人人愤慨,并借此开始筛选墨者之中二五仔,看看是哪些人被矩子给拉拢过去。


  不过矩子那边也是有智计高深、嗅觉灵敏之辈,在察觉己方可能被察觉之后,干脆挑明了矩子的旗号,寻找墨者之中的同道中人,这些日子也是给墨家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外有强敌,内有隐患,这便是如今墨家面对的局面。


  秦旸在五毒教炼丹练功,前后耗费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墨家无人主持,牛鬼蛇神也都跳了出来。


  “李康裕那边倒是一直在控制之中,此人无有大智,还以为自己一直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他的一切在我等眼中,如掌上观纹。”玄觞不屑道。


  也正是因为此人无有大智,才会被秦旸视作棋子留下,要是他是个聪明人,秦旸早就下令将其斩杀了。


  “这般情况,却是让本座不能再置身于他处了,正好‘向天抢时’已成,本座也该重返墨家了。”


  秦旸带着玄觞,直接出谷。


  在谷外,苗族大巫祝静静伫立,待见到秦旸二人出来,道:“殇旸君可是要走?”


  “是要走。”


  秦旸取出一颗‘向天抢时’,弹指射向大巫祝,“这是本座答应贵教的‘向天抢时’,请大巫祝转交给蓝月教主。”


  “不和族王告个别?”


  “既是大巫祝再次,蓝月教主想来也是不想徒增伤感的,便不需再见一面了。大巫祝,告辞。”


  秦旸和玄觞选择直接出补天岭,而非是再去巫神殿和蓝月凤凰见一面。


  蓝月凤凰时常来和秦旸练功,比起大巫祝更为清楚丹成时期,毕竟她昨日方才离开。


  今日秦旸离开,蓝月凤凰想来也是早有预料,她不欲徒增伤感,所以让大巫祝来此接收‘向天抢时’。


  毕竟和秦旸前前后后练功三四十次的女人,做的多了,也有了感情了,此时不欲增添离别的伤感,也是情有可原。


  “早闻苗女多情亦专情,我看那蓝月教主经常来和师者接触,怕是真动了感情了,”玄觞在路上嘿嘿笑道,“师者,你不留下过一夜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现在本座可没有那资本沉浸于温柔乡中。”秦旸淡淡道。


  “嘿,师者你可真是一个无情的烂男人啊。”玄觞吐槽道。


  提起裤子就走,这可不就是一个烂男人吗?

  “你若能摆平墨家之事,本座自然可以继续享受几天,”秦旸眼神斜睥,“要不本座当个好男人,你去处理现在的事端?”


  “说笑,说笑啊!”玄觞连连摆手。


  他就会杀人、喝酒,让他去摆平墨家之事,这不是难为他吗?

  二人径直出了补天岭,坐上木鸢离去。秦旸全程未曾回头,完全诠释了渣男二字该怎么写。


  巫神殿。


  “所以他未曾有丝毫留恋吗?”


  蓝月凤凰挂起一抹笑容,甜蜜如罂粟,“还真是一个狠心的臭男人啊。不过他有此雄心,不沉迷于温柔乡,也是一个吸引人的优点。”


  她喜欢的是那种被人征服,仿佛坐在云端翱翔的感觉,若秦旸是个软脚虾,吃软饭的,那秦旸对蓝月凤凰的吸引力无疑大减。


  强势的人偏好更为强势之人,至少蓝月凤凰如此,若是养个吃软饭的,还不如养面首。


  “希望下次,你能更为强大,给本王更多的快感吧。”


  蓝月凤凰站起身来,周身泛起无暇的光华。


  《补天心经》大成,蓝月凤凰补足先天之不足,即将迎来一阵突飞猛进的时期,若是下次见面,秦旸没能有大的进步,那累得下不了床的可能就是他秦旸了。


  他和蓝月凤凰之间的高低较量,可还没有结束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十四与矩子


  “蛰伏西蜀道近两个月,墨家之中乱相再现,此时秦旸当出手,镇压不服,并且开始真正向大夏朝廷出手。”


  路边石亭中,一英伟男子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用其内热茶濯洗桌上茶杯,“这第一次出手,得快、威,尽显他新任首领的风采,强势压垮敌方,如此才能逆转颓势,给予墨家之人信心。”


  “十四认为,秦旸会向朝廷派向江南道的江南巡抚使出手。以他一贯的狠辣心性,这次出手,江南巡抚使难逃其噩。”


  在这自称“十四”的英伟男子对面,有一模糊身影负手而立,看向石亭外渐渐阴沉的天空。


  “江南道连连出事,如今墨家之人也主要在南方之地活动。最近,还出现了幽冥教的踪影。所以夏皇命翰林学士叶士林为江南巡抚使,巡查江南,汇报江南道之情。”


  那模糊身影道:“叶士林出自白鹿书院,一身儒门武功也算是不凡,堪堪跻身炼神之列,但比起秦旸手下的掩日、玄觞等人剑客,却是实力堪忧。”


  “所以他基本是必死,哪怕有靖武司南部指挥使李玄庭前去接应,也是九死一生,因为秦旸需要他的人头来逆转颓势,”十四将茶杯倒满茶,轻轻嗅了嗅茶香,“矩子,可是需要我去阻止秦旸?这一颗人头落下,墨家和朝廷之间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那模糊身影赫然就是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墨家矩子,这一次还是以元神投影出现,只是不知这个自称“十四”的男子,又是何人?

  “若你去阻止秦旸,那无疑是把吾等推向墨家的对立面。秦旸用心相当之毒,一步步挑起墨家和朝廷的争端,连那些墨者现在都对朝廷心怀怨愤,吾等若是相助朝廷,便是和朝廷沆瀣一气,难免失了人心。”矩子说道。


  秦旸那殃及无辜的做法固然令墨者们心生不满,但朝廷多年追缉,眼下又屠杀了不少墨家之人,更令墨者厌恶。


  此时若矩子这边的人相助朝廷,叫墨者们怎么想?有叫那些亲朋好友死在靖武司手下的人怎么想?

  一旦曝光矩子助朝廷,那这位墨家矩子在墨家之中怕是要众叛亲离了。


  本来就因为多年不出现而无甚威望,如果又闹出这档子事,即便矩子持有“止戈流”,也要为墨家所弃。


  这也是秦旸针对矩子的阳谋,矩子要是相助朝廷,除非一辈子不被查出来,要是被查出来,那这位墨家矩子都可能被宣判为墨家叛徒。


  “吾从不怀疑秦旸的能力,也许秦旸就等吾等出手,好揭露吾的真面目。”矩子道。


  主动权掌握在秦旸手里,他若袭击江南巡抚使,随时可以,只要多袭击几次,总能抓住相助之人的尾巴。


  届时,只要顺藤摸瓜,怎么也能查出一点线索来。


  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案便是不出手,任由秦旸和朝廷争斗,次一等的方案,则是暗中和朝廷联手,打垮秦旸这一派的势力,让墨家破而后立。


  只是夏皇对墨家的敌意都超过了和大玄的国仇,若是和朝廷联手,还得隐藏身份,并且保证不被秦旸那边发现身份,这种方案实在艰难。


  “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是不行,”十四抿了一口清茶,道,“当日秦旸舌战群墨,我可不认为自己的口才辩得过他。罢了,还是我作为您的代理人,去墨家中和他堂堂正正地比比谁更能收买人心吧。”


  “至于袭击江南巡抚使一事,虽不能一直护着他,但让秦旸第一次刺杀失败还是可以的。他失败了,再让我出现,正好可以压压他的威风。”


  矩子不言,只是看着亭外渐渐飘下的雨水,静静站着。


  ························

  “针对朝廷,本座打算刺杀江南巡抚使,以其人头祭旗。”


  还是上次那个水晶光华照耀下的大堂,秦旸环视少了一人的几位统领,斩钉截铁地道。


  “诸位,江南巡抚使南下,定有高手随身保护,且此人也是一位炼神武者,本座打算命玄觞和掩日出手,李康裕统领和卫书统领负责接应。二位,没问题吧?”


  “谨遵师者之命。”李康裕和卫书齐声道。


  李康裕心中暗喜,自己已然和靖武司搭上联系,欲要铲除走上歧途的秦旸,拯救大夏,想着这次能想办法配合靖武司斩杀掩日和玄翦,去除秦旸两大臂助。


  而卫书这位统领,据掩日调查,他和严卫交情甚笃,应当同样和矩子有所联系。


  但严卫在明面上死于靖武司之手,作为严卫的好友,卫书是要一心向朝廷复仇,还是跟随矩子,消弭墨家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呢?

  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


  秦旸看了这两人一眼,道:“散了吧。”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通道出去。


  走过长长的通道,一扇石门缓缓移开,几缕明光照射进阴暗的通道。


  秦旸走出石门,就见广阔的湖面上飞鸟徘徊,远处有几艘渔船来回,刺眼的末夏阳光照射湖面,映出道道光晕。


  在秦旸身后,伪装成巨石的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


  这里是栖湖中的某座湖中岛,而之前众人谈事的大堂,则是位于湖底的一处隐秘所在。


  墨家在各地都有这种隐秘的据点,不止是大夏,连大玄和云蒙也都有。毕竟全盛时期的墨家,是势力遍布天下的组织。


  “诶~家住临安大湖畔,浪潮中也,一叶扁舟。任南北随东西而遨游,无累亦无忧,老天有意难留~~”


  远处还传来渔民歌声,声音悠扬自在,却是不知眼下局势越发急骤,已是风暴降临。


  “也对,就算风暴降临,被卷入其中的也是我们这些脱离一般百姓之人,我们,和他们,距离太远了。”秦旸眯眼道。


  江湖和百姓之间隔着一道鸿沟,百姓和朝廷的衮衮诸公之间也隔着一道鸿沟。对于墨家和朝廷之间的争端,这些百姓理解不了,也理解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的命,很值钱

  “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却是有极大可能让这些平民百姓也被卷入风暴之中。”


  突然的声音,突然出现的身影。


  就在秦旸面前,一道模糊的身影如从镜子里走出一般,从平面变得立体,出现于此地。


  “秦旸,吾一直想和你谈谈。”


  模糊身影负手而立,看着秦旸道:“吾便是墨家本代矩子,一个隐藏十年不敢露面的人。“


  “你还真是够诚实的啊。”


  秦旸也是被矩子的话给逗笑了,明明是个大人物,是炼虚合道的强者,是墨家的矩子,竟然十分坦诚地说自己是个不敢露面的人。


  不得不说,矩子的坦诚,换来了秦旸对此人的一点好感。


  “对于不堪,吾并不会回避。隐藏十年是吾的错,若非吾不敢露面,墨家也不会在墨师妹的带领下走上歧途,如你这般才俊也不会步入邪道。”


  “对此,吾深表歉然。”


  矩子微微欠身,表达自己的歉意,而后说道:“在道歉之后,秦旸,吾希望你能多想想,莫要因为墨家和朝廷的敌对,而牵连到无辜的百姓。”


  “你所下令仿制的假银票已在各地发酵,你派人以假银票去龙雀钱庄提取现银,致使钱庄银两被提取一空。在这之后,龙雀钱庄方面发现银票有假,已是不再让他人取现。”


  “这导致不少商户手中的银票成为废纸,在破产的威胁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走向歪路,纷乱开始出现。”


  “秦旸,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想让我收手,其实很简单,”秦旸道,“你只要向弦主表露身份,以此为条件,弦主自然会出手阻止我。亦或者你将‘斩武道’的其他几招剑式交予我,我自己也同样会收手。”


  矩子手上筹码不少,无论是对秦旸还是对弦主,他都有办法说服这二人,前提是他要交出足够的筹码。


  身份,亦或者‘斩武道’。


  这两样,秦旸和弦主志在必得,任意拿出其中之一,秦旸都会收手。


  但是,矩子并不想拿出任何一样筹码作为交换。


  “吾隐藏身份自有吾之苦衷,这一点,吾无法答应。‘斩武道’太过不详,杀伐过甚,吾也不能将其交给你。”矩子回道。


  他隐藏身份十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是不可能为此事而暴露身份的。


  “斩武道”就更不行了,矩子本就认为秦旸心性非善,“斩武道”这样的武功交给秦旸,还不知会闹出怎么样的风波。


  “那矩子是想空手套白狼吗?想要这么做的话,你大可真身前来,元神投影虽强,但挡不住我。”秦旸道。


  只要矩子真身前来,秦旸二话不说,当场决定收手,只是对方会这么做吗?


  “吾会真身前来,便是你的死期了。”


  矩子深深看了秦旸一眼,那模糊身影的眼部骤然清晰,散发出一丝慑人的寒光。


  秦旸是不可能听自己的了,除非真身前来威胁。


  只是他自知有不少人盯着自己,一旦出动真身,就有不小可能暴露,这一点是矩子无法接受的。


  至于元神投影,虽也有败秦旸的实力,但秦旸一心想逃,还是有不小可能逃走的。


  元神投影连元神都不是,战斗能力自然是远不及本体的。


  “你若杀我,世间必乱,”秦旸无视矩子的威胁,直言道,“比如江南道的天河堰决堤,又比如各地散发致命的瘟疫。”


  “矩子,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但我若是死了,那我的底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平淡的言语中,蕴含着深深的戾气。秦旸早就做好和矩子敌对的准备,并为此准备了威胁的手段。


  而这些手段,每一个都戳中了矩子的痛点。


  想杀我,那就做好拿无数性命陪葬的准备。


  这种威胁对于那些无情无义之人而言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矩子这样满心期望天下和平的人,却是戳中了最大的弱点。


  “秦旸!”矩子那模糊的身影开始剧烈波动,“你有些过于狠毒了!”


  他是真的动了杀意,这秦旸视人命如草芥,竟是有着让无数人为自己陪葬的心思,此时若不除,他日必成世间一大巨孽。


  但除他的话,他所言的威胁又该如何?

  天河堰是江南道第一堤坝,一旦决堤,水淹千里,这江南之地顿成一片泽国。


  还有那致命瘟疫,也是难解的威胁。


  如果秦旸所言为真,矩子当真做得出以无数人性命为代价的事吗?


  “这无关乎狠毒,仅是为了求存罢了,”秦旸淡淡道,“师门被灭之后,我就明白人这一生,终究还是得靠自己,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靠不住。我杀了师姐,杀了师兄,已是了无牵挂,这世上没有其他人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珍贵。”


  “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但死人可不会有底线。矩子若不信,大可试试。”


  这······


  直视那双漠然的眼睛,矩子终究无言。他已是明白,秦旸当真能做到这般狠毒之事。


  就如秦旸所言,他杀了师姐,杀了师兄,磨砺出了最冰冷的心肠。矩子若想令无数人身亡,那么大可杀秦旸。


  这一刻,矩子已是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隐藏十年不露面。若是他当初出来接掌墨家,弦主也不会这般偏激,墨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


  怪物!


  没错,在矩子眼中,秦旸就是一个怪物。


  这样的人,要么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祗,要么成为九幽之下的恶魔,这人有神性有魔性,就是缺了一点人性。


  所以,他是一个怪物。


  “既然交易谈不拢,那么我便告辞了。”秦旸见矩子无言,便说道。


  矩子的元神投影无法拦住他,就算能拦住他,也不敢害他性命。无法用武力压制对方,也谈不拢,那除了告辞离去,也没有其他可做了。


  在秦旸离开之前,矩子突然问道:“你为何不以那威胁,来逼迫吾现出真身,或是交出‘斩武道’的剑式?”


  “矩子会接受我的威胁吗?若是我贪心不足,还想以此威胁其他,那矩子怕是宁愿舍弃他人性命,也要斩杀我了。这不值得,至少在我看来,我的命比所有人命都值钱,哪怕全天下都为我陪葬,我也是亏了。”


  人的贪婪是无止尽的,一旦开了先例,尝到甜头,那就会不断去越过界限。一旦秦旸认为自己抓住了矩子的弱点,不断以此威胁与他,那么秦旸也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矩子已是打定主意,要是秦旸想要以他人性命威胁自己做其他事,那么他便要不惜代价杀了秦旸。


  但是秦旸很清醒,比矩子想象的都清醒。


  所以矩子按下了杀意。


  第二百六十九章 锁定范围

  “呼呼——”


  秦旸几乎是化作了一道狂风,席卷进墨家据点之中。


  刚一入据点,他便直冲正堂,取出一张大夏地理图,手指在图上不断划动。


  “距离临安郡千里范围内的地方······”


  秦旸将火劲运于指尖,在地图上灼出几个圆圈,“天南道、东林道、稷都,还有淮南道。”


  “天南道应当不是矩子所在,第一个撇除,那里穷乡僻壤的,处于大夏角落,不适合矩子统筹全局。”


  “东林道的大半区域也过了千里范围,可排查地点大大减少,这是好事。剩下主要要排查的,便是稷都和淮南道了。”


  “元神投影,千里映形”,这是炼虚武者特有的本领,也是矩子今日在秦旸面前出现的手段。


  只不过千里映形不像千里传音那般只是虚指,千里是真的有千里,而不似千里传音,只有几百米。


  所以在矩子的元神投影和秦旸见面之时,他的真身就在千里之内,就在秦旸划出的这几个区域之内。


  而现在,秦旸就要通过元神投影的限制,缩小矩子的所在范围。


  “若我是矩子,那么使用元神投影时,肯定要把这千里距离最大化利用,所以五百里内,排查力度可以减少,将更多人手放在直线距离五百里到一千里的范围内。”


  “矩子的元神投影曾在天南道群山之中出现过,如果他没有换地方的话,最外围的一百多里也可以减轻力度,首先排查五百里到九百里之内的地方。”


  “矩子在十年前未曾露面,那时的他应该还未有炼虚合道的境界,所以他是在这十年内悄悄突破的,江湖上、朝廷中,这十年内的返虚武者,乃至元神武者,都要加入探查范围,确定他们今日所在。”


  炼神武者基本没几个是无名之辈,这等境界光靠苦修是修不出来的,尤其是元神、返虚之境的武者,基本都是有名有姓之辈。


  哪怕是大夏的国都稷都,这样的强者也不会太多。


  这些人中,也许就有一人,是墨家的现任矩子。


  确认他们今日的所在,看看是否在秦旸的主要排查区域中,帮助秦旸锁定矩子的身份。


  秦旸早就想过矩子可能会找上他,只是他没想到,矩子会这么快找上他。


  说实话,当见到矩子的元神投影之时,他自身也是捏了一把汗,毕竟这是炼虚合道的强者,和人仙武道的人仙境界等同。


  秦旸自问有能力和返虚之境的武者过过招,甚至有一些把握险胜对方,但面对矩子的元神投影,即便他豁尽全力,也只有逃生的把握。


  至于消灭元神投影,以他的能力还做不到。


  若是矩子一心要杀秦旸,出动真身,那秦旸是绝对挡不住、活不了的。


  “找到矩子的身份,就相当于有了一张针对矩子的底牌。并且······”


  秦旸目光寒光凛凛,“墨家之中那些首鼠两端之辈,是不能姑息了。”


  今日矩子能够元神投影堵门,他日就能真身堵门。一个元神投影便能让秦旸退让,真身降临,秦旸就只有等死了。


  秦旸今日靠着苍生百姓之性命逼矩子退避,但他并不感觉有一丝欣喜。


  这终究是被逼到绝处的疯狂之举,秦旸其实并不希望用到这张牌。因为一旦用到,就代表他被人逼到绝境了。


  绝境的滋味,秦旸尝过了,也不想再尝了。


  别看这次和矩子投影的一番谈话就让劫力增加了三千之数,但只要有可能,秦旸并不想要进行第二次这样的谈话。


  就算要和矩子谈,也得秦旸有足够的实力后再谈。


  所以为了防止下次再被堵门,墨家内部也得尽早清理。


  “刺杀江南巡抚使就是一个机会,若有人想阻止我,就必会有动作,哪怕他们知道我在钓鱼,也不得不上钩。”秦旸自语道。


  江南巡抚使代表夏皇巡视江南道,一旦被杀,就是落了夏皇的脸皮,说严重点,朝廷颜面也要受损。


  哪怕知晓朝廷会为江南巡抚使配备最顶尖的防护,也难保叶士林不会为秦旸所杀。


  所以,为了预防秦旸刺杀成功,不想叶士林死的人都会动起来。


  ························

  还是那座石亭,不过这一次,风雨已停,唯有天色依然阴暗。


  “十四。”


  矩子的投影出现在石亭之中,“便由你去和秦旸过招吧,这个年轻人不是易与之辈,你要小心。”


  十四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看来,连矩子您都对这为殇旸君相当忌惮啊。”


  “此人善于把握人心,明明未曾见过吾一面,却能对吾心性把握得相当到位。无可置疑,这是个人才,就算没有那一身武力,他也能搅起一番风雨,是个文武全才之辈。可惜他的智慧,太过黑暗了。”矩子叹道。


  有勇有谋,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奈何佳人为贼啊。


  他现在也是有些懊悔,若是当初能察觉到叶长庚的阴谋,救下秦旸的师父和师兄,也许这个年轻人也不会有这般极端的思想。


  “这枚止戈令便交予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墨家新晋位的九算之一,也是吾的代行者。”


  一枚漆黑的铁令从投影中冒出,飞到十四面前。


  “止戈令,”十四接下令牌,“大夏这边的止戈令,三枚有主,难不成矩子从幽冥教手中夺回了唐青凤那枚止戈令?”


  “幽冥教底细莫测,冥帝之实力,据吾估计也依然跻身炼虚之列,吾若不正面开战,难有机会取回那枚止戈令。”


  矩子摇头道:“这是云蒙北辰玄的止戈令。十年前,此人在睥天峰追上上代矩子,却被及时赶到的吾亲手毙杀。”


  十四摩挲着手上铁令,“北辰玄,云蒙前骠骑将军,没想到他也是墨家的九算之一。”


  云蒙以骑兵纵横天下,骠骑将军便是云蒙铁骑的直接统帅,论地位,仅次于大将军,位同三公。


  连骠骑将军都是墨家的九算之一,可见当年墨家的辉煌。


  只可惜,这位骠骑将军最后还是背叛了墨家,险些亲手手刃墨家上代矩子。


  “那么接下来,便由十四与殇旸君打打擂台吧。”十四掂量着止戈令,道。


  第二百七十章 十四登门

  艳阳高照,夏末时期的烈阳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要将最后的余热尽数散发。


  前往江南道的官道上,落拓中年、阴厉剑者,漠然看向远方,等待着那位江南巡抚使的车驾到来。


  “这是第几次了?我们一同出手刺杀。”玄翦举起酒葫芦饮了一口冰凉的寒泉酒,驱散夏日炎热,道。


  “第十六次,”掩日淡淡道,“这一次,我会取下叶士林的人头。”


  他和玄翦都是一等一的剑客,平日里合作的次数不多。上一次合作,还是共对雷王和风后。


  再上次,是横行山庄伏杀叶长庚。


  可惜这两次他们都未曾取下敌人首级,让掩日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和玄翦共同进行的行动不多,能胜过玄翦的时机,也是不多。


  “你还是那般好胜。”玄翦笑了笑,饮下口寒酒,发出一声舒爽的长吟。


  “师者呢?这次行动关乎他逆转局势,他便不亲自过来压阵吗?”


  “他啊,现在正在墨家内部清扫尘埃呢。”


  这次行动相当重要,墨家内部之中也是有些开始动起了,秦旸是打算好好清扫一些尘埃。


  ························

  墨家临安郡一处据点内,秦旸手上拿着刚到手的情报,微微皱眉。


  这一次对江南巡抚使出手,靖武司的内线李康裕也是知情人之一,按理来说,他该是要通知靖武司,让他们早做准备的。


  但是,李康裕并未有所异动,连一点通知靖武司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有点反常了。


  “看来事情出现了变化。”秦旸下意识地想用指尖轻点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举动。


  但在食指指尖抬起之时,却并未点下,而是屈指一弹,射出一缕气劲,直奔正堂门口。


  “砰!”


  指劲击到实处的声音响起,但来者并未有丝毫伤势,他只是轻轻掸了掸肩膀,好似在拂拭尘埃,说道:“这可不是待客之礼?”


  来者一身白袍,看起来将二十八九岁,一头乱发以草绳束起,鬓角散乱,两边垂下飘逸的发丝,有着一种豪放不羁的风采。


  他从容走进正堂,向着秦旸微微欠身,道:“在下十四,幸受矩子信任,为其代行者,殇旸君,久仰大名了。”


  “‘傲峰凌岳’十四,天武会的十四当家,”秦旸打量着这个不羁青年,目露好奇之色,“倒是没想到,十四当家会是矩子的人。”


  天下布武,神州无敌,三帮之一的天武会实际上是一个颇为松散的组织,其宗旨乃是号召天下武者竞峰争流,勇攀极巅,追求武道之巅峰。


  参与天武会的有名门世家子弟,也有大门大派传人,更有无数江湖散修欲要进入会中,博取功成名就。


  天武会中以武论英雄,决出会首和十五位当家,这十五位当家和会首有权阅览天武会中收藏的武功秘籍,并且在有偿的情况下,雇佣会中成员为其做事。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近似于武道同好会一样的组织,会中虽有地位高下,但每个成员实际上并无隶属关系。


  当然,要是你想投靠某人,那也是你的自由,天武会并没有决定成员自由的权力。


  得益于天武会会首,那位“天下第一刀”的威名震慑,这个松散的组织在跻身三帮之列后虽然日渐鱼龙混杂,但从未出过太大的乱子。


  但凡有人敢生乱,会首直接一刀劈死,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名门世家,亦或者是大派真传,在炼虚强者面前,你的性命并不比蝼蚁更长。


  十四就是天武会排名十四的当家,他来历莫名,无名无姓,自称“十四”,当年上位当家之时本有能力成为排名前十的当家,却自愿位列第十四,自言喜欢十四这个数字,且和自己的名字十分相衬。


  天武会之中,十四算是江湖散修的代表之一,却是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会是墨家矩子的人。


  “殇旸君可是疑惑,为何靖武司并未出动人手保护江南巡抚使叶士林?”十四微笑问道。


  “不错。”


  秦旸运劲将手上情报震成齑粉,“本座本以为靖武司是在暗中保护,但方才却是发现靖武司的动静不正常。靖武司不是在暗中保护,而是根本没有做出保护的举动。”


  靖武司不出动,那么哪怕叶士林是炼神武者,也难以匹敌玄翦和掩日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刽子手。


  除非······叶士林另有保护者。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十四道,“叶士林出自浩然府,儒家这些人嘛,最是讲究一个长幼有序,所以他们是太子的天然维护者,也是夏皇目前那养蛊之令的最大反对者。”


  “这次担任江南巡抚使,群臣推诿,最后人选就落到并不受夏皇待见的叶士林身上。不过就算不受待见,他担任巡抚使,也代表了夏皇的颜面,原本不该没有靖武司保护的,但是······“


  十四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太子得到了新的助力,昨日,太子前往大相国寺礼佛,并且打算在大相国寺斋戒三日。同时,近些日子不断有僧人自西域而来,大夏中的僧人,继六十年前那场禁佛后,再度多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叶士林身边有佛门中人保护吗?”秦旸道。


  “实际上浩然府并不欢迎这些和尚,可谁叫他们都快和太子绑在一块儿了呢?眼下太子情况并不好,多一个强援的话,哪怕是不欢迎,也最好憋着。”


  十四站在正堂中央,挡在秦旸和大门之间,“有佛门之人保护,我也不需去阻止刺杀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殇旸君,我知你想要趁机清扫不服之人,我这人虽然眼光有些独到,但对于那些阴谋诡计啊,却是不怎么擅长。所以我还是直接和你挑明了说吧。”


  十四散发出滔天的气势,苍茫古拙的气息从其体内升腾而起,“我要带走不服你的墨家之人,你若有意见,便与我打一架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虚

  不擅长阴谋诡计,这便是十四对自己的定位。


  他虽然有着过人的眼见,却更倾向于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所有难题。那么所谓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呢?


  自然是武力了。


  天武会的十四当家,之所以被认为有排名前十的实力,便是因为此人为人所知的战绩,没有败过。


  有过平手,也有过刻意退让,但没有真正的战败过。


  “挑战本座?”


  低声话语中,一抹如光一般难以捉摸的刀气已是尽在眼前,跃动的电光照亮了十四的眸子。


  “没错。”


  一只手掌挡在面前,那刀气斩在手掌上,电光面啊,还好我也正好有一件神兵。”


  袍袖绽裂,一道轮影从袖中飞出,如同日轮般的橙黄轮体边缘有着翼状的锋锐之物镶嵌,它正是世上最挫之神兵,可以充当单轮脚踏车的正义之兵——太虚。


  在原著之中,这件由轩辕皇帝锻造,和虎魄互为宿敌的神兵乃是以南北精铁加黄帝他老婆九天玄女锻造的,有着可分辨南北,又有无穷变化的威能。


  但在剧情中,此物最大的功能就是被一个丑汉当做单轮脚踏车来骑,全然没有露出一点虎魄刀宿敌的威风来,说它是最挫神兵一点也没错。


  不过挫归挫,这神兵的威能还是十分强大的,毕竟是老婆祭天炼出的武器,此时就显露出了不弱于雷刀的气息来。


  更重要的,还是十四取出太虚的方式。


  在太虚出现之前,秦旸并未察觉十四袍袖下有物体存在,这对于太虚的体积来说是不可能的,袖子再大,也藏不下太虚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太虚不是藏在十四的袍袖之中,而是他的体内。


  融兵入体,四百年前由一位异人开创的奇门之法。


  与兵器高度契合武者,或者炼虚武者,他们可以将兵器融入体内,人养兵,兵养人,两者互相裨益,一同成长。


  十四自然不是炼虚武者,那么他就是和太虚高度契合,可以不分你我了。


  这种境界,雷刀之前的主人雷王也做不到,不然他也不会无奈舍弃雷刀,但十四却做到了。


  这让他的威胁指数直线上升。


  融兵入体,人兵互养,在自身境界跟不上太虚的情况下,太虚会反哺神能于十四,助其实力突飞猛进。


  “烈风转。”


  十四一声呼喝,以气御兵,太虚发出呜然之声,凄厉的呼啸响彻正堂,轮状神兵太虚飞快旋转,罡风撕裂正堂屋顶,无尽风刃肆意飚射。


  无数风刃斩来,秦旸心中的‘菩提明镜’清晰映照出风刃的轨迹,同时察觉到携带罡风的太虚在空中旋过莫测的轨迹,呼啸而来。


  下意识的,秦旸就要以身法闪过风刃和太虚,直袭十四本人。


  对于秦旸来说,这风刃虽多,太虚莫测,但终究还是如水中之月般,清晰倒映在心湖,以他的能力,足以毫发无伤躲过攻击,无需正面强挡。


  但他脚步一动,太虚的轨迹也是一动,风刃更是如同蝗雨,封锁所有退路,斩杀而来。


  ‘分辨南北,无穷变化······’


  秦旸心中闪过太虚的功能,有所明悟。


  太虚无疑是一件奇门兵器,但凡奇门兵器,就离不了一个“奇”字,以奇胜正。


  虎魄刀配合“吞天灭地七大限”威能无俦,刚猛无敌,每一招每一式都如灭世天灾,要是正面与其相较,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太虚就要以巧胜拙,以无穷变化来抵御虎魄刀的无边霸道。


  论变化,秦旸难及操纵太虚的十四,此乃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心中无数念头在刹那间闪过,秦旸以气御刀,刀轮乍现,霸道的雷电刀劲斩裂风刃,雷刀本体和太虚正面相接。


  紫雷七式·沉雷地狱。


  “轰!”


  震耳欲聋的雷光轰掣罡风,风雷碰撞,凌厉和罡风和刚猛的雷光正面碰撞,狂暴的气劲让正堂快速倾塌,碎石裂瓦不断飞射。


  “须弥印。”


  秦旸一边以气御刀,一边鼓动气血,如玉一般的手掌充盈气血,捏出拳印,脚步一踏,如缩地成寸,须臾间出现在十四身前,那血玉一般的拳印映入眼帘。


  “轰!”


  拳掌交接,霸道的劲力碰撞,十四只觉沛然难挡之力压在掌心之上,万钧之力使得手臂都发出哀鸣。


  “本座又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功体可挡真气,亦有刀枪不入之能,但对于存粹的力量的抵抗,却是不如真气那般强大。”


  秦旸再度进身出拳,简简单单的直拳,却有着充塞天地般的庞然,强悍拳压令得空气都被压缩成琉璃般的透明物体。


  “太虚。”


  太虚呼啸而来,罡风之中生出暴雷,雷光轰然,碾向秦旸头颅。


  暴雷射!

  同时,十四双脚成弓步战力,立地通天,劲生无穷,真气骤然膨胀,一拳迎上秦旸之拳。


  “轩辕通天劲。”


  第二百七十二章 控磁之能

  “轩辕通天劲。”


  中正醇厚的真劲,如大地般厚德载物,广博无边。身后呼啸而来的太虚,变化无端,看似直来直去的轨迹,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明两仪以太极为始,言变化而称极乎神也。此乃“大虚”,亦是“太虚”。


  一者中正不变,一者变化多端,一正一奇,配合无间。


  面对这一前一后,一正一奇的围攻,秦旸意念引动雷刀,招来兵器对抗太虚,同时周身气劲成一元,精、气、神、心、意、魂、魄、灵,八者同化成一整体,如八个齿轮般互相契合。


  “元轮。”


  拳意化成一座元轮,轮转诸天,倾轧中正广博的气劲,庞大的力量将真劲生生扭曲。


  “嗞嗞嗞——”


  同时,太虚和雷刀再度碰撞,两道雷光怒射,霸道的闪电不断迸发,在四周轰出焦灼的痕迹。


  “嘭!”


  摧枯拉朽的力量让十四的手臂出现不正常的扭曲,秦旸再度送上一拳,元轮转动,周身之力再成一元,出拳之际,庞大的力量好似轰破空间版,在空中击出一道道裂痕。


  这是空气被压缩成琉璃状,而后在被一拳击碎产生的景象。刚猛无俦的一拳,令人毫不怀疑它的威能,十四能感受到强大威胁,若是这一拳击实,恐怕他会被直接轰成一团血雾。


  “暗潮。”


  电光火石之间,十四身上迸发出晦暗的气潮,与中正醇厚的真劲相合,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硬撼清羽的拳劲。


  “轰!”


  存粹的力量轰击明暗合一的气潮,两者碰撞,令得四周震荡,本就因两者交手而倾塌的正堂被彻底夷为平地,而在碰撞的忠心,更是出现土地沙化的景象。


  大范围的地面被二人交手的余波碾成齑粉,如同沙地一般,纷纷扬扬飘着尘沙。


  一道身影自尘沙中冲出,手上的金红光芒一闪,空气出现不正常的扭曲,他如同一道幻影般直接消失在空气之中。


  也就在他消失之后,雷刀横空斩来,却只斩了个空处,那幻影已是消失无踪。


  秦旸随后从飞扬的尘沙中走出,看向四方,只觉视线中出现不正常的扭曲,便是‘菩提明镜’也不再清晰,心湖显化的景象扭曲成一团。


  “这是······”秦旸轻轻扶额,“是磁场强烈扭曲对感知能力造成的影响。”


  太虚的基本材料是南北精铁,这南北精铁可不是铁匠铺打造出的那种精铁,而是具有两极磁力的天造神铁,是以太虚天然就具有操纵磁力的能力。


  这种扭曲,像那种没有方向感,连南北都分不清的人反倒不容易受影响,感知能力越强的人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


  但大凡武者,又有哪个感知能力是弱的呢?


  只听说实力越高,感知能力越强,就没听说过实力越强,却越迟钝的。


  很不幸,秦旸就属于那种感知能力超强的武者,措不及防之下受到了巨大影响,丧失了追击十四的良机。


  “不愧是能融兵入体的人,太虚之于他,胜过雷刀之于我。他对神兵的御使比我更强。”


  秦旸当初还靠“忘情天书”才让雷刀认主的,而十四天然就和太虚具有高度契合,甚至还能融兵入体,论对神兵的御使,秦旸确实不如对方。


  不过秦旸也不需要依靠神兵,他想来更看重自身的实力开发,而不过分看重外物。


  若不是劫力不够用,秦旸都想推衍一下《九死邪功》,看看能不能强行融炼神兵了。


  微微适应一下磁场的变化,秦旸走出已经成为一片平地的战斗之处。


  此时,墨家据点之中,四处可见东倒西歪的人。


  这些墨家之人感知能力不如秦旸,但他们的抵抗力更是比秦旸差之远矣,在剧烈扭曲的磁场变化下,鲜少有人还能站得住的。


  秦旸出现在众人眼中之时,断水踉踉跄跄地走来,道:“启禀师者,方才据点之中,那些有嫌疑的墨者突然暴起,成批离开据点,由于这突然的变化,我等阻挡不及,请师者恕罪。”


  “原来如此,为了不让本座出面镇压,十四提前找上了本座。他所谓的挑战,仅仅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秦旸微微眯眼,掩住目中的精光,道:“暗子埋伏好了吗?”


  “有四人。这四名墨者由属下亲自埋下,他们已经跟随那些人离开。”断水道。


  “另外,由于先前公然反对师者,李康裕也同样被认为不服师者之人,他也已经跟随矩子的追随者们离开。”


  “哦~那就有意思了。”秦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追随矩子的墨者其实并不算叛徒,他们最多和秦旸所统领的墨家理念不合,这次跑了,反倒是保证了剩下人的纯洁性。


  今后夏墨上下一心,秦旸一声令下,墨家之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论纪律性,墨家其实不逊于专门训练过的军队。


  只是秦旸却没想到,连李康裕都混进了矩子的追随者中。


  比起理念不合的秦旸,李康裕可是真正的叛徒,他成了矩子的追随者,那就有意思了。


  “想办法送点功劳给本座安插的那些棋子,助他们尽快上位。另外,安排一下,让本座和余善朋见一面。他的地位升高,秦羽却还困居在天南道,恐怕这个野心之辈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秦旸道。


  “是。”断水应道。


  ‘还有刺杀江南巡抚使一事,也不知玄翦和掩日进行得如何了。’秦旸的目光看向北方。


  佛门重返大夏,秦旸其实早有耳闻。毕竟和尚的特征太过明显了,早在五毒教炼丹之时,他就已经听玄翦汇报过。


  只是秦旸没想到佛门会直接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要知道,当年佛尊重创元丰帝,致使其在春秋鼎盛之年宾天,大夏皇室和佛门之仇,可说是不共戴天。


  没曾想才过了两代,作为元丰帝孙子的当朝太子就和佛门搭上了线,这世事之无常,可真叫人为之侧目。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刺杀背后的谋算


  官道之上,不详的剑气犹如飓风,刮走一切阻拦之人的性命。


  在这不详的飓风下,不管是朝廷派来护送叶士林的三百赤甲军精兵,还是身为炼神高手的叶士林,亦或者是和其一同前来的佛门高手,都难以幸免。


  玄翦和掩日都不是第一次杀炼神了,在他们合作的十八次刺杀之中,每一次的刺杀对象都是炼神武者,且每一人的实力,都在‘阳神’以上。


  相比较于那些刺杀对象,今次受到刺杀的叶士林,就有点贫弱了。


  而相助叶士林的佛门高手固然出乎意料,但终究还是在玄翦剑下被斩去了性命。


  “长生御魔·索命镇魂。”


  黑白双剑如飞燕双翼,从空中掠过,斩灭了叶士林的生机和阴神,并将真气中的精神烙印掠夺,作为磨砺剑意的资粮。


  杀人之后,玄翦收回双剑,杀气内敛,有点伤脑筋地拍拍脑袋,“这下的情况可不是太妙,连佛门都掺和进来了。我们杀了这佛门的人,怕是要再度树敌了。”


  “那是师者的事,我们只负责杀人而已。”掩日还剑入鞘,淡淡道。


  他的心情不是太好,这次主要对象都是被玄翦所杀,自己又被比下去了。


  “也对,让师者去头疼去吧。”


  玄翦摆摆手,拿起腰间溅了不少血的酒葫芦,大口畅饮。


  杀人,喝酒,也许还要加上练剑,玄翦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至于其他事情,就交给师者去烦心吧。


  反正杀人是师者的命令,玄翦二人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任务,怎么样都怪不到他们头上。


  二人踏过一具具倒在路上的尸体,慢慢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任务完成,虽然佛门高手的出现有些出人意料,但在夏墨最利的两把剑下,依然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在玄翦和掩日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又是二人出现在官道上。


  为首之人,头戴苍狼面具,腰佩晦色外表的长剑,赫然便是靖武司两大首座之一的狼首。


  亦或者,该称他为地狱道。


  而在狼首身边,正是靖武司的南部指挥使李玄庭。


  狼首一手按剑,目光凛凛地扫过地上尸体,赞道:“夏墨七剑果真不错,尤其是那玄翦,黑白双剑上的杀伐之气已是不低于那些天下有名的凶兵,双剑之下,生机不存。”


  地上的尸体中,有不少呈现干瘪状态,一看就知道是生机损耗过度之相。


  人的身体其实相当脆弱,只要身体中的某个要害受创,那这人基本就离死不远了。


  很多时候人的死亡不是因为生机的缺失,而是因为要害的受创。所以即便是尸体,只要死后不久,就依然有一些生机存在于身体。


  但被玄翦斩杀之人的尸体就全无一点生机,哪怕刚死半个时辰。这是因为玄翦的剑气在杀死人的同时,也斩灭了所有的生机,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状况。


  “夏墨七剑,果然没让本座失望,”狼首抚掌笑道,“李指挥使,且随本座去向那佛尊传人报这不幸的消息,让那小和尚为同修报仇。”


  “是。”李玄庭应道。


  不过他的面色有点阴沉,在答应之后又问道:“狼首,您说陛下为何不下令驱逐佛门,这些贼秃在六十年前就令大夏损失惨重,如今又卷土重来,为何陛下无有一点反应,任由其掺和夺嫡之争。”


  在大夏,僧人练武便是犯法,以忤逆罪论处,轻则死刑,重则抄三族。这些都是明明白白写到大夏律里的。


  但在近日,佛门重返大夏,并大张旗鼓地支持太子,夏皇却是无有一点反应,反倒是想要借佛门之力和墨家争斗,这叶士林便是被推出来的牺牲品。


  让叶士林和佛门之人死在玄翦二人手上,,那就是近些年来,夏皇的实力是越加高深了。哪怕是以地狱道和狼首两人的见识加起来,都无法揣摩出夏皇的实力境界。


  在地狱道夺舍狼首返回稷都之后,曾进宫面见过夏皇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地狱道险些就认为自己暴露了身份。


  在那双如天日如深渊的眼瞳下,地狱道有种毫无秘密,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觉。就在那一刻,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动手,试着从皇宫杀出去。


  也就是那一次,地狱道心中对夏皇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印象。


  “靖武司是陛下的利刃,利刃莫要怀疑主人的心思,不然这把刀就该换了。”


  地狱道按照狼首的口吻道:“陛下高瞻远瞩,非我等可以揣摩,我等只需按照命令行事便可。”


  “这·······”李玄庭低头道,“是,属下明白。”


  夏皇的操作虽然很迷,但还没到祸国殃民的地步,眼下也就是针对墨家,拉拢佛门有些令人疑惑。


  实际上,拉拢佛门还增强了朝廷的实力,若是不涉及皇室仇恨,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一件好事。


  所以尽管李玄庭心中迷惑,也只能说是自己站的不够高,看不到夏皇眼中的风景。


  “离开吧。”


  二人也不收殓地上的尸体,就这般直接离去。


  他们要将这消息传达给佛门,让他们代靖武司去征讨墨家,让这双方狗咬狗。


  然后又是数个时辰后,天色近黄昏,夕阳的红光照耀下,数道身影急急掠来,为首之人,乃是一个背着剑囊的俊秀和尚。


  他大袖飘飘,足下隐现金莲,一步一莲华,只是在他背后剑囊之中,隐隐透出一丝和其身禅意不符的扭曲气息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更改律法

  “无念禅师。”


  随同大智慧一起入大夏的普行向无念行礼道:“墨家之人杀我同修,我等是否应该为其向墨家讨个交代?”


  普行没有叫嚣着复仇,而是清醒认知到这事情背后的一些隐情,所以在其他人开口之前,他率先向无念询问,免得其他人直接叫喊着要报仇。


  这些跟随大智慧重返大夏的人,有不少心中都含着一股郁气,那是长期被迫居于黄沙之地的郁气,这让他们在一些时候特别冲动。


  “交代,自然是要的。”


  年轻和尚无念道:“但不是现在。眼下大夏朝廷是想让我佛门当枪,为他们对付敌人,我等不能任其算计。想让我们当枪可以,但需要付出代价,比如——”


  “更改律法。”


  大夏律中明确规定,练武僧人皆是乱党,杀之无罪,举报有赏。


  这条律法,让这些重返大夏的僧人在这段日子以来受到了不少举报。平民百姓们嘴上喊着大师,转身就跑到衙门去举报,然后美滋滋地拿着赏金回家。


  而佛门中人虽然心有郁结,却也做不出伤害百姓的举动。为了这些个唯利是图的愚民而坏了名声,不值得。


  不过不值得是一回事,心中有没有怒火是另一回事,所以众人见有同修被杀,都有把怒火宣泄到墨家头上的冲动。这也是狼首笃定佛门会受到刺理之中。


  早就有人认为墨家殇旸君会杀江南巡抚使来祭旗,叶士林被杀,并不算惊奇。出乎意料的是叶士林会这般容易被杀,来前来江南道路上就被杀了,原本还以为可以看到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叶士林死得这般轻易。


  这一下,让世人再度见到了墨家的实力,也让殇旸君之名牢牢刻在知情者的心中。


  与此同时,假银票的影响终于爆发。百两银票成了废纸,千两万两的大额银票,也受到了波及。


  既然连百两银票都被仿制,那么千两的假银票也说不定出现了,无数知情者选择去钱庄兑换现银。


  有记录持有人,保险度最高的万两银票持有者也是心慌,因为若是银两都被兑换光了,那么即便是手持万两银票又如何?兑换不了现银的银票实际上就是一张昂贵的废纸。


  这种时候,还是沉甸甸的银两更让人安心。


  在这么一股兑换银两的狂潮下,名震大夏的皇家钱庄也是不得不关门,钱庄掌柜都不敢露面,生怕被兑换者给撕了。


  比起先前双方的厮杀,眼下这假银票掀起的波澜更为巨大,凡是持有龙雀钱庄银票的人都成为这波澜的一员,向着朝廷秩序发起冲击。


  “比起性命,还是财帛更能动人心啊。”


  江南道临安郡郡城的一座酒楼内,秦旸看着外面街道上狂奔过的人流,不由发出感慨:“难怪总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情发生。生命只有一次,而金钱却可以不断得到和失去,比起生命来,人们显然更懂得金钱的珍贵。”


  唯有失去,才会得到珍惜。这种体悟显然不会发生在只有一次的生命上,所以人们更明白金钱的可贵,而忽视了对生命的珍惜。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


  墨家和朝廷的争斗,在各地都留下了不少尸体,但这些尸体也只能轰动一时,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假银票不伤及任何性命,却能让所有人为之癫狂。


  外面那情况还只是缩影,这这汹涌的情况,发生在大夏各地。只要有龙雀钱庄在,混乱就在。


  江南道作为有名的繁荣之地,也是最为混乱的区域。


  “而这混乱的局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在里面。”


  秦旸落座于窗边的四方桌旁,看着面容呆滞的余善朋微笑道:“你说若是被查出你和此事有关,靖武司方面会如何处置你呢?余掌印。”


  靖武司稷都总部是没有掌使的,或者说唯一的稷都掌使就是司首,在总部,都是以掌印来代替掌使职称。


  像余善朋,他现在就是靖武司的七十二地煞小印之一,地位相当于一郡掌使,不过到了地上上,却是要比郡掌使高半级。


  余善朋现年二十七岁,位列小印,若是有大功,便可升为天罡大印,将来甚至可以得到司首信任,成为臂助,可说是前途无量。


  前提是,他没有被查出帮助运送银票模板。


  “当初你跟随狼首到江南道,顺风镖局托你走关系顺利通过关卡送到东林道的一趟镖物中,就有假银票的模板。”


  秦旸慢条斯理地道:“你认为自己上了高位,已是不惧当初击杀一个巡使的罪名,却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早就没了上岸的机会。”


  “你没猜错,秦羽是墨家的人,而你现在,便是和墨家勾结的人。你猜你的罪名要是被曝出,你有几颗头可以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刚

  要是事情暴露,余善朋就是有十颗头,也经不住砍。


  所以余善朋很是果断地屈服了,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秦旸大马金刀地坐着,问道。


  “是,”余善朋很是有眼见地站起来,低头汇报,“如今在下是七十二地煞小印之一,直属司首统辖。不过在日前,在下和其余五个地煞小印被调到狼首麾下,追随狼首来到江南道,负责清查本地墨家据点。”


  “狼首,”秦旸微微扬眉,“说说这狼首吧。当日本座亲手将其斩杀,他的身体被本座的剑气斩成数截,落入地下,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当日“斩武道”开阵,便是用狼首和叶君封初试锋芒,按那时狼首的伤势来看,他即便是能暂时苟活,也难以逃出生天。


  但现在的情况是,狼首活了下来,并且活得很好,甚至据情报来看,他还实力大进。


  “据说是得到了幽冥教的一柄魔剑,”余善朋道,“那柄魔剑之内存储着大量生机,狼首便是靠这魔剑活了过来,并且其功体和魔剑极为契合,如今人剑合一,功力大进。”


  “魔剑······幽冥剑?”秦旸眉头紧皱。


  地狱道所持之佩剑幽冥剑,此剑在神荼的记忆中也有,但也仅知一个名字。更多的记忆,却是被神荼意识的临死反扑给清除了。


  当初秦旸眼看就要侵蚀全部记忆,得到神荼一生的秘密,却在触及有关冥帝的记忆时,让神荼清醒了过来,神荼清除了所有有关冥帝的记忆,让秦旸对这位幽冥教之主仅仅有着一个大概的印象。


  幽冥剑的具体信息既然被清除,那就是说明这把魔剑涉及到了冥帝。


  ‘也就是说,这狼首极有可能和幽冥教扯上了关系。’秦旸暗想道。


  只要和冥帝扯上关系,那就不会简单。


  根据对幽冥教的卷宗记载,加上神荼记忆的补充,幽冥教在二十余年前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名字大气,实际上却是西蜀道那边一个赶尸的邪道小派,靠着掘人祖坟,发死人财维生。


  直到冥帝出现,这个邪道小派才迅速崛起,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就跻身十二门,二十年后的今天更是深不可测。


  可以说,这个门派有今天,全是因冥帝一人之故。


  和冥帝扯上关系,岂会简单?

  “密切关注狼首的日常行为,但凡有不谐之处,立马汇报于墨家。”


  秦旸站起身来,拍了拍余善朋的肩膀,“好好干,墨家不会亏待于你。下次见面,你可能就不是余小印了,而是大印了。”


  “感谢殇旸君。”余善朋低眉顺眼地道。


  这是一个有野心,且能屈能伸的家伙,只要能压制他,他就是最好的手下,若是不能,那他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说实话,依秦旸的习惯,他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用这种白眼狼一样的角色的,不过谁叫靖武司不好安插人呢。


  墨家安插进靖武司的人,到巡使级别就算是最高了。


  再高点的,就需要经过种种甄别,甚至还需要以问心秘术探查心迹,看看是否是他人派来的内奸。


  像余善朋这样根红苗正,从一开始就经过问心探查,深受靖武司信任的人可不好找。


  所以哪怕不怎么想用,秦旸还是对此人投入不少的心血。


  敲打并有一次降服余善朋之后,秦旸从酒楼后门出去,拐个弯,就进入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院落之内,一个额前有着一大片白发的青年见到秦旸到来,当即行礼道:“真刚,见过师者。”


  夏墨七剑中一直未曾露面的真刚,便是眼前的这个青年。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作为替身,帮秦旸运行着“秦羽”这个马甲。他现在的脸,就是“秦羽”的脸。


  “辛苦了,真刚。”


  秦旸微笑道:“接下来,便由本座继续使用这身份吧。待到此次事情结束,本座也有方法安排这个身份,你今后却是无需为此劳心了。”


  “为师者做事,乃是分所应当,谈何辛苦。”真刚一板一眼地道。


  不同于其余六剑,真刚乃是墨者出身,行事准则一板一眼,看上去有些古板。


  这也是墨者的固有印象,墨家之中其实极为重规矩,上下有别,不得轻易逾越。


  不过和儒家那规矩相比,墨家的规矩固然更为严苛,却也有人性化的一面。那就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无关乎血统、师承、亲友等诸多外部因素,墨家之中评判地位的标准乃是能力。


  若无能力,即便你是矩子的子女,也只能做最基本的工作。


  矩子有矩子的责任,九算有九算的负担,统领也有统领的职责,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么就不该承担足够的责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谓是相当的无情,不讲究一点人情。


  也正是因此,秦旸当初得到止戈令许久,却一直等到后来做出一番功绩,才收到认可,晋位九算。


  眼前的真刚便是标准的墨家人,秦旸布下的任务,哪怕有些屈才,他也是尽力完成。


  这些日子,真刚将“秦羽”这个角色扮演得和秦旸一般无二,哪怕是最亲近的于大勇,也没有看出一丝端倪。


  真刚汇报道:“因为江南道分舵的主要弟子以及舵主被师者屠戮一空,并且最近江南道事故不断,本地的地头蛇并无暇阻止顺风镖局的进入,现下顺风镖局已然在江南道打开局面。不过最近污衣派的弟子正在重建分舵,未来怕是会对镖局进行针对。”


  一道一分舵,这是丐帮的规则,大德分舵成立的顺风镖局进入江南道,已是坏了规矩。


  现在还好,等分舵重建,少不了风波。


  不过那时的风波还能不能触动发展起来的顺风镖局,那就不好说了。


  “无需在意,”秦旸淡淡道,“眼下丐帮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数天后的帮主大寿。大寿过后,污衣派还能不能针对大德分舵,还是另说。”


  真刚以“秦羽”身份来此,不单是为了见秦旸,还是为了去淮南道丐帮总舵参加帮主大寿。


  而这次帮主柯降龙的百岁大寿之中,若秦旸没猜错的话,就是他要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湘山总舵

  和真刚交流了片刻,确定了最近“秦羽”的一些细节,秦旸就开始了改头换面。


  当他走出小院之时,他就成了丐帮大德分舵的舵主秦羽,而真刚,则是回归了墨家。


  秦旸走过一条街,远远就能看见几个大汉牵着马站在路边,为首之人身材魁梧,站着都比马高出小半个头,使人怀疑他骑在马上是不是会把马压垮,正是秦羽的好兄弟——于大勇。


  见到秦旸走来,于大勇大力挥手,“秦兄弟。”


  “于大哥。”秦旸十分熟络地回应道。


  从他的表现,一点都看不出来长时间未见的生疏,仿佛一直以来呆在天南道的就是他本人一般。


  这种熟络,让于大勇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叫嚷道:“秦兄弟,我们快走吧,我看这临安郡的人都快疯了,我们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商行商户的躁动,也让受雇于他们的雇员们躁动,现在越是繁荣的地方,就越是躁动,于大勇他们本想找个路边小摊休息一会儿,没曾想现在连一些客栈酒楼都不开,更别说路边小摊了。


  这座郡城现在就像火堆上烘烤的炸药包,随时可能爆炸。


  “早点走也好,”秦旸道,“距离帮主他老人家的大寿也就只剩几天时间了,我们快马加鞭,争取在三天之内赶到淮安总舵。”


  “好,我传书净衣派的兄弟,让他们准备马匹。”于大勇道。


  快马加鞭赶到总舵,那是要日夜兼程,他们这些武者还好,坐骑却是承受不住,要是不换马,坐骑迟早累死在路上。


  不过这些事情过去的于大勇只有等到马累死时才会注意到,现在他却是事先准备好换马,这个粗豪大汗也是成长了不少。


  可惜了,吴天直成了植物人,未能见证他的成长。


  想到吴天直,秦旸也是有些可惜,若非不得已,他其实不想对吴天直下手的。


  但谁叫吴天直挡了秦旸的路呢。


  人这一生,不必要的事情总是要为必要的事情让路的,不是吗?


  秦旸上了马,跟其余几人策马向城外而去。


  路上遇到了同样骑马而过的余善朋,作为合作之人,秦旸向其微笑致意,却收获余善朋一张冷脸。


  对于秦羽这么个坑他进无底洞的人,余善朋可是不会有丝毫善意。要是秦羽,他现在也是靖武司的明日之星了,而不像现在,暗地里帮墨家做事,生怕哪一天暴露身份,遭到清算。


  “那不是余善朋吗?这朝廷鹰爪,当初还向秦兄弟献殷勤,现在却挂着一张死人脸,he~tui~”于大勇嫌恶地吐了口唾沫。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既是分道扬镳,那也莫要做小气之态。于大哥,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驾~”


  呼喝一声,一行人抓紧赶路,向着淮南道而去。


  ························

  淮南道,九江湖。


  八百里大湖之中,有一座风光秀丽的湖中岛,其名为“湘山”,岛上古木参天,茂林修竹,乃是世间一大盛景。


  闻名天下的丐帮总舵,便坐落在这么一座恍如仙境的岛屿之上。


  若是不知丐帮总舵内情,很难会有人相信乞丐帮派的总舵,会是这么一处人间仙境。


  从湘山外部往内,是一座座哨塔,一排排竹屋,丐帮中人便居于这些竹屋之中。


  而在竹屋环绕的中心之地,乃是一座大气的竹楼。


  此时,丐帮帮主柯降龙便站在竹楼顶层,望着楼外那平静中又有点喧闹的总舵,面色沉如水,眼中却有着丝丝疲惫。


  “距离争儿被擒,超过半年了吧······”


  柯降龙无奈叹息,“半年过去了,了无音讯,看来权世盟要打垮的不只是老夫,还有整个丐帮啊。”


  准备的时间越是长久,所图谋的就越大。


  半年之前,柯降龙会以为权世盟想要针对郭纯阳,后来他以为敌方还想要谋害自己,而现在,他却是再度改变想法。


  权世盟想打败的,不止是郭纯阳,不止是柯降龙,还有整个丐帮。


  不动则已,一动,便要这天下三帮之一彻底跨塌,就如十年前被击败的权世盟一般。


  “还请帮主放心,纯阳定会让权世盟无功而返,救回武争侄儿的性命。”


  文质彬彬的郭纯阳出言道,淡然的言语之中,却是无可比拟的信心。


  他当然有信心,因为他是当今天下不出两手之数的炼虚强者,哪怕算上潜伏的一些老怪物,炼虚强者也顶多十人。


  当然,近几年内突破的炼虚不算。


  不过近几年突破的炼虚,也无法让郭纯阳心生忌惮。


  都是刚突破的新人,谁又会怕谁呢?

  “有纯阳你在,老夫自然是放心的。”柯降龙忧色缓解,露出一丝笑容。


  天下顶尖的炼虚强者,放在任何势力那都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丐帮能出郭纯阳一人,那丐帮这百年基业都跨不了。


  “不过今次我帮要面对的,是那千古难寻的李倾天,若是情势危急,纯阳······”


  柯降龙顿了顿,还是决然道:“那便放弃争儿吧。争儿被擒,固然有敌人以大欺小之因,也是他自己不甘寂寞所致。莫要因为小儿之过,致使丐帮受难。”


  郭纯阳闻言,面色微动,却还是应道:“纯阳明白。”


  对于柯降龙,他一贯是抱有极高的崇敬之心,这股崇敬即便在成为炼虚合道的强者之后,也是丝毫未减。


  所以对柯降龙的话语,郭纯阳也是能听得进去。


  若真是情势危急,为了丐帮,郭纯阳也会抛弃自身仁心,不使丐帮因武争而受难,这是他这位未来的丐帮之主对帮众的负责。


  “不过若有机会,纯阳还是想试着尽力一救。”郭纯阳又道。


  “具体如何,还需你自己衡量,”柯降龙转过身来,看着这文质彬彬,恍如风流才子的掌棒龙头,欣慰道,“过了这百岁大寿,丐帮的未来就交予你了。纯阳,老夫相信,你不会让老夫失望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刺杀

  同一时段,总舵之中。


  阴暗的竹屋中没有一点灯火,隐隐约约的几个影子或站或坐,各自盘踞一方。


  当柯降龙和郭纯阳谈话之际,一场截然相反的谈话也发生在这座竹屋之中。


  “现在,帮主应该和郭纯阳那小儿在山河楼顶俯瞰总舵吧。”其中一人发出一声嗤笑。


  “帮主传位之心已定,他是一定要推郭纯阳上位的,尤其是在郭纯阳突破之后。”中心之处,那盘膝而坐的身影说道。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沉寂。


  郭纯阳突破,成为炼虚强者,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往,就算郭纯阳的声望如日中天,限于派系之别,在污衣派中却是支持者寥寥。


  污衣派的人是穷苦人出身,和净衣派的人一般尿不到一壶里去。大家加入丐帮是为了出人头地,是为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不是为了在丐帮中还要被有家世之人领导。


  所以哪怕郭纯阳的声望如何之隆,总有不少人坚定不移地反对他。


  但在他突破的那日,那轮耀眼却不让人感到难受的骄阳从总舵升起之日,无数反对者都悄然改变了想法。


  对于很多人而言,郭纯阳已经不是单纯的人,而是如同仙神一般的在世之神。


  那日的骄阳,浇灭了反对者心中的敌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敬畏的种子。


  而在生出敬畏之后,就是大量反对者对郭纯阳的拥戴。


  有炼虚强者存在,丐帮便是连朝廷都不敢小觑,有郭纯阳在,他日丐帮也会如日中天,受到万民敬仰。


  这是转变心态的反对者最直接的想法。


  屋内之人都明白,数日之后,帮主宣布传位之时,郭纯阳绝对不会遭到一点反对,而是会受到所有无数帮众的拥戴。


  而那时,也将是他们这些人的死期。


  自从帮主旧伤一日比一日重后,处理帮务就渐渐的力不从心。


  到后来,就变成了掌棒龙头主事,掌钵龙头辅助。


  由于掌钵龙头王无忌是个懒散性子,且其本人也对郭纯阳服气,这丐帮的大权,就渐渐为郭纯阳所掌。


  但即便是掌握大权,郭纯阳也依然不是帮主,所以对于某些事情,他能看透,却无法插手。


  然后有些人就趁这机会拉拢人手,渐渐发展起来。


  到现在,帮主即将传位,而这些人,也已是无法回头。若叫郭纯阳上位,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夫已经在天残地缺门下了花红,刺杀支持郭纯阳的舵主。”屋中突然有一老迈的声音道。


  “红楼那边,也接下了买卖,答应出手。”


  “权世盟那边传来消息,李倾天已成为炼虚。”


  “王无忌该怎么处理?”


  “杀!”


  一人一句,一句说完,另一人接上,短短数语之中,一场精密的布置已经成型。


  在场之中早就开始准备,今日会和,就是为了商谈好最后一个章程。


  就在今日,在这总舵之中,在竹楼和竹屋之内,同样的高帮高层,却是立场完全相反的两边人,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丐帮,即将迎来一场巨变。


  ························

  日夜兼程,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秦旸一行人到了淮南道境内。


  到淮南道后,距离丐帮总舵所在的岳阳郡也就不远了。不管是从水路还是从陆路,都不会超过两天路程。


  秦旸一行人为了三日之内赶到总舵,选择了继续骑马赶路。一行人都来不及休息,就接着换马,赶路,争取在剩下的一日时间内赶到岳阳郡。


  最后,在黎明破晓,旭日初升的时候,他们来到岳阳郡内的一处城镇。


  按照飞鸽传书的内容,在镇外一处名唤“飞马坡”的地方,净衣派弟子会牵着马匹等候,为秦旸等人换马。


  秦旸一行人策马奔到飞马坡,远远就看到四个衣衫整齐,但衣襟上打着补丁的丐帮弟子打着哈欠,靠坐在道旁大树上。其中一人还一点一点地凭空磕头,看起来已经累到忍不住瞌睡了。


  “几位兄弟,辛苦了!”于大勇下了马,抱拳叫道。


  近三日的赶路,让于大勇这种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疲惫,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感谢四位丐帮兄弟的相帮。


  正在打哈欠、打瞌睡的四人急忙站起,为首的一个三袋弟子一看于大勇这壮硕的身材,就道:“可是天南道大德分舵的于大勇于副舵主?那位便是秦舵主了吧。我等乃是大智分舵的弟子,奉舵主之命,特来为秦舵主和于副舵主换马。”


  “没错,正是我于大勇。”


  于大勇哈哈笑道,脸上的喜色冲淡了疲倦。


  他现在最喜欢别人喊他于副舵主,听听,多威风,这名头一听就是个大人物。


  下意识的,于大勇就想过去拍拍那丐帮弟子的肩膀,鼓励对方两句,让他们多努力一下,也许哪天被叫做“副舵主”的就是他们了。


  只是当于大勇靠近之时,他突然吸了两下鼻子,“哪来的一股尿骚味儿?”


  错不了。


  于大勇又是闻了几下,比狗鼻子还灵的嗅觉清晰地闻到了一股骚气,而且那位尿骚味还是从那四个丐帮弟子身上传来。


  “你们难道尿裤子了?”于大勇失笑道。


  这本是调笑之言,但这四个丐帮弟子却是齐齐涨红了脸,眼中透着十足的怒意,手掌抓得竹棒嘎吱响。


  “杀了他!”方才说话的那个三袋弟子尖声叫道。


  声音高昂而尖锐,有着彻骨的杀意。话音未落,凄厉的剑影已是笼罩了于大勇周身,那竹棒之中竟是藏着一柄柄细剑,此时这细剑正如毒蛇吐信,吻向于大勇身上各处要害。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于大勇脚步连连后踏,壮实的身子有着不相符的轻飘,晃动间已是退出老长一段距离。


  作为吴天直的好兄弟,于大勇也是得传了“铁掌”和“水上飘”,在进入炼气化神境界后日日苦修,已是有了不低的火候。


  然而那四道剑影却是如影随形,紧追着于大勇的身影而至,其中一道剑影直直于大勇小腹下三寸位置,让他心头一阵发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残地缺门


  就着初升旭日的光芒,于大勇看清楚这四个丐帮弟子有着不同于一般男性的细腻,看上去颇为诡异。


  皮肤白皙的男人,于大勇也不是没见过,像自家那位秦兄弟,他的皮肤就如白玉般细致。


  但像面前这四人,他们在细腻的肤质中透着一股阴柔之气,剑法诡谲而阴毒,舞起剑来仿佛女扮男装的毒妇一般,阴祟的气息叫血气方刚的于大勇心中忍不住得生出厌恶之感。


  这绝不是丐帮弟子,丐帮的武功中固然不缺阴狠毒辣的招数,但像这般诡谲的剑法,却是从未有过。


  那四把细剑须臾不离于大勇要害,剑法诡异阴毒,于大勇根本不敢和其交锋,只能运起“水上飘”一退再退。


  一边退着,于大勇一边大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假冒我丐帮中人。”


  他的质问,自然得不到回应,四个刺客只是穷追不舍,势要将于大勇斩于剑下。


  “他们应当是天残地缺门的人。”


  斜里冲出一道身影,挡在于大勇身前,振袖轻挥,袖摆携着阴柔气劲卷上四把细剑,微微一紧,便把这四把上好的长剑扭断成数截。


  秦旸再一拂袖,剑刃碎片便如天女散花般,噗嗤噗嗤地射进四个刺客体内,令其气绝当场。


  然而也就在他出手击毙四人之时,一抹幽光出现在身侧,犹如暗夜中的流星,点向秦旸的太阳穴。


  “锵——”


  并起的双指夹住剑尖,剑身抖动,一股炽热而狂暴的阳劲侵袭手指,却被手指上附带的“大金刚神力”所阻。


  那两根夹住剑尖的手指就如两座山峰一般,不动不摇,任由剑气如何炽烈,都无法挣脱这两根手指一分一毫。


  刺杀者眼见长剑无用,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掌轻轻探出袖子,无声无息中,三根银针已是射向秦旸膻中、眉心,以及下阴三处要害,然而未等银针触及身体,便被犹如实质的护体真气强行崩飞。


  “噌——”


  剑影闪过,一截断刃已是刺入刺杀者心口。却是秦旸直接折断长剑,以剑刃要了此人的性命。


  从突然袭击到身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于大勇回过神来之时,这个突然暴起的刺杀者已是没了一点生息。


  “无根无后,啧啧,天残地缺门的杀手还真是够心狠的啊。”秦旸在须臾间毙杀五人,看着这五具死尸,啧啧道。


  “无根?那确实是天残地缺门的人。”于大勇道。


  天残地缺门,一个专门收容身体有缺的门派,一个以无本买卖营生的门派。


  江湖上,最为出名的杀手组织有两个,天残地缺门和红楼。


  其中天残地缺门接的生意相当之广,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只要你出得起价,他们就敢杀。


  之所以生意这么广,胆子这么大,也和天残地缺门培养杀手的方式有关。


  天残地缺门的《辟邪剑法》,只要你舍得胯下那几两肉,就能一路直至后天九重,并且有极大概率进阶练气化神,堪称无资质武者的福音。


  最重要的是,《辟邪剑法》虽也属旁门左道,但也有重归正道的机会,不会和其他速成的邪功魔功一般,好练是好练,但难成大器。


  由于这速成且有前路的左道武功存在,天残地缺门在自己找人培养杀手之余,也是吸引了不少资质平庸却不甘寂寞的武者。


  当然,除却《辟邪剑法》之外,天残地缺门也还有其他武功,都是以残缺肢体来换取进境的左道武功,每门武功都是重心性而不重根骨资质,这让天残地缺门永远不缺门人。


  至于另一个杀手组织红楼,那就神秘得多了。据说这个门派的成员皆是女子,且人人都是剑法高手,神秘异常。


  甚至有人怀疑红楼就是江湖上一些成名女高手的联盟,聚时是红楼,散时就是各个名声不小的女侠女魔头,是以才会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两个组织皆是十二门之一,在江湖上都是一份巨擘,实力强大。要是实力不强,两个杀手组织早就被人夷平了。


  现在秦旸等人遭遇到的刺杀,便是来自天残地缺门。四个修炼《辟邪剑法》的无根者,后来那刺杀者,应当是还修炼了《葵花宝典》,气息看似阴柔,实则阳刚炽烈,突然袭击之下,若是换个人来,还真有可能被他得手了。


  “在帮主大寿之前刺杀丐帮舵主,可恶!肯定是那些污衣派的蛀虫!”于大勇面色一片铁青,恨声道。


  只要消息灵通点,都能知道此次丐帮帮主的大寿,也是新帮主继位的大典,毕竟准备大典的过程瞒不了人。


  这时候刺杀丐帮的舵主,于大勇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些污衣派之人了。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不,也可能是要露出獠牙了。”秦旸猜测道。


  势力内部的争斗,刺杀是最不可取的方法。一旦动用刺杀这样的手段,那是彻底撕破脸皮。


  若当真是污衣派雇佣的杀手,那么这一次对方是真的要和帮主以及其他支持郭纯阳的人决裂了。


  “换马,我们抓紧时间,赶到总舵。”秦旸道。


  一行人换上了四个杀手先前牵着的几匹马,也不顾连日奔波的辛劳,快马加鞭,向岳阳郡的郡城赶去。


  下午之时,秦旸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郡城。


  淮南道也是不逊江南道的繁华之地,岳阳郡更是淮南道名列前茅的大郡。只是这几日,郡城之中满大街都是来往的乞丐,好似天下间所有的乞丐都跑到郡城来了一般。


  其实这样想倒也不算错,虽不能说是整个天下,但大夏这些有名有望的乞丐,是真的都跑到了岳阳郡,一起来为丐帮帮主祝寿。


  除去乞丐,还有数不胜数的江湖人士到来,三帮六派十二门至少来了三分之一,便是一向在阴影中出没,神秘莫测的凌霜阁,都有人代表门派前来祝寿。


  三帮和六派之中,也就只有权世盟和天都、大明尊教未曾到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凌霜阁之人


  自从十年前力挫权世盟,打得李倾天都退避十年后,丐帮的声势一下子就到了顶峰。


  这个乞丐抱团而成的门派,在如今这时代毫无疑问是站在顶点的那一撮。哪怕是柯降龙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丐帮的威势也是丝毫不减。


  只因为这些年来,还有一个郭纯阳这么一根擎天柱支撑着丐帮,并且在去年,郭纯阳突破,已是成了世间少有的炼虚强者。


  是以在柯降龙百岁大寿,郭纯阳继位之际,前来祝寿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不只是为丐帮帮主,也是为炼虚强者。


  偌大的郡城,客栈少说有数十家,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住满了人,便是城中一些可以借宿的居所都没有空房间招待客人了。


  当秦旸等人到达郡城之时,面对的便是如此一副场景。


  不过好在他们是丐帮的自己人,不需要和那些外人抢住处,在湘山总舵之内,早已为秦旸这位大德分舵舵主准备好了住处。


  秦旸和于大勇带着人直往城外渡口去,不多时就已经见到了一艘渡船正要离开。


  “唉,兄弟,等等我们。”于大勇见状,连忙大喊。


  “我们是丐帮的兄弟,等等我们!”


  撑船的也是丐帮弟子,当他看到秦旸等人的衣着之时,便直接止住要离开的船只,笑道:“原来是净衣派的兄弟,哈哈,也算你们运气好,要是迟了我这艘船,待会儿过来的污衣派可不会载你们。”


  “不过我这船上已是有了贵客,只能再载两位,兄弟见谅,却是不能让你们全数登船了。”


  “这···秦兄弟,要不你先上船,我和众位兄弟在这等着?”于大勇有些为难地道。


  他们这一行人,日夜兼程,三天三夜都没休息过,已是疲惫至极,于大勇和秦旸功力匪浅倒还好,其余几人却是已经双眼布满血丝。


  按地位论,秦旸和于大勇该先行,让其他人等着,不过于大勇这人最是爱讲义气,却是不想自己先行,让其余兄弟在这苦苦等候,之后还要受到污衣派之人的刁难。


  “于大哥说笑了,我身为舵主,又岂能扔自家兄弟在这儿,自己一人上船,”秦旸拒绝道,“便让贵客先行吧,大不了我们待会儿受到刁难时,直接夺船便是。我虽不想在此时和污衣派起冲突,却也不想自家兄弟一直累着。”


  “好!大不了夺一艘船便是,”于大勇乐道,“老子早就受不了污衣派的鸟气了,还在半路派杀手刺杀我们,今儿个他们要是不给我们坐船,那就夺船!”


  “没错,夺他们的船。”其余人也是连声附和。


  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矛盾,随着寿辰和大典的接近,也越发明朗化了,这其中既有一种双方争端终于抵定的得意和失落,也有暗中之人推动的原因。


  “不需如此,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走。”


  清朗的声音从渡船中传出,而后有三人从靠岸的船只中上了岸。


  三人,都是内着劲装,外披白色斗篷,斗篷山绣着霜雪的纹路,看起来很是保暖。在这夏季温度最后反扑的时节,他们的穿着实在有点另类。


  不过只要到了炼气化神,基本就是寒暑不侵了,除非你跑到火山里或者冰天雪地之处,否则想要热到或冻到,那是不可能的。


  这三人穿着虽另类,但在江湖之中也不算太怪。


  真正让人注目的,是他们的身份。


  霜雪披风,这是凌霜阁特有的标志。这些皇家刺客活跃在黑暗里,却喜欢着白衣,便是武功也以正面攻坚为主。


  “阁下便是大德分舵的秦羽舵主吗?在下广元,这是在下师侄凌开锋,百城。”


  为首之人没有一点刺客的阴冷,朗声道:“我等是丐帮的客人,想来污衣派弟子不会为难于我等,便让秦舵主带人先行吧。”


  广元一脸真诚,而在他身后,是两个冷峻男子。凌开锋身背刀剑,看起来还是个刀剑全能的奇才,而百城则是手上缚着布条,当是善于空手的武者。


  “如此,就多谢广元兄了。”秦旸谢过,并让众人向上渡船。


  “等到湘山之后,秦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谢广元兄的相助。”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广元连连摆手道。


  由于手下人都是疲惫至极,秦旸一上船便让充当船夫的净衣派弟子赶划船离开。


  广元看着渡船离岸,目光注视在那船影越来越小,突然问道:“你们觉得秦羽如何?”


  “都说墨家殇旸君未成名前,曾经设计坑杀敌人,这秦羽一脚踏入陷阱中,被殇旸君夺走了一部分功力,生机折损,连‘大金刚神力’的奥妙都外泄了。师侄本以为他前路已尽,今日一见,却知此人功力深厚,距离炼神也不远了。”百城分析道。


  看似冷峻的百城,此时却颇为善谈,对于秦旸的见解也是井井有条。而凌开锋则是冷冷开口:“杀他,需五百招。”


  话音落下,风雪般的冰冷,还有无情的锐气一闪而过,脚边的野草突然拦腰而断。


  凌开锋已是练出了神形,有初步凝聚阴神的迹象,他说用五百招,百城听闻也是有些许震惊,觉得自己对秦羽还要低估。


  然而事实上······

  “你们的眼力还有待进步。”广元道。


  他目光幽幽,看向那几乎看不到影子的渡船的双眼中,尽是深意。


  若是一个普通的丐帮舵主,凭他广元的地位,即便是要隐藏身份,又何需刻意结交。


  他之所以出言给秦旸让出渡船,乃是因为他自己也有点看不透这个丐帮的舵主。


  凌开锋和百城二人看不透秦旸,这一点广元有所谅解,毕竟连他都对这个年轻人看得不是太透彻。但看不透归看不透,通过广元的反应,还是能猜出他对秦旸的重视的。


  二人连这点都没看出,眼力的确需要进步。


  而在渡船之上,秦旸脑海之中一帧一帧闪过之前和凌霜阁三人见面谈话的场景,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意思。”


  第二百八十章 湖上有感

  九江湖绵延八百里,连湘山这个湖中岛距离岸边渡口都有十五里的水路。


  渡船离岸没多久,船上的客人们就一个个进入睡乡,就连于大勇这个刚刚还大声嚷嚷的汉子,此时也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日夜奔行,哪怕是于大勇这样的练气武者也遭不住。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秦旸依然清醒,目光清湛地坐在船尾,看着湖面中自身的倒影,悠然自得。


  ‘广元······’


  秦旸脑海中闪过广元上岸时的场景。


  步履轻盈,有脚底生风之状,但每一脚每一步的距离,都是分毫不差,甫落地就似已生根,如山似岳,坚忍不拔。


  光是从脚步上就能看出,此人之实力绝非练气,少说也是个炼神中期的武者。


  按说这样的武者本不该无名,然而凌霜阁做的是杀手行当,虽然这些杀手惯有的习惯就是正面强突,但杀人之时还是会隐藏身份和姓名的。


  事实上,江湖上之人到现在都不知凌霜阁是何人主事,亦不知阁主姓甚名谁,就连阁中高层几何,都没人知道。


  这个门派固然声名赫赫,在各地都留有痕迹,内部结构却一直颇为神秘。


  ‘不过这广元,定然是凌霜阁高层之一。面如虚霜,心如坚冰,加之不凡的实力,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比起凌开锋和百城对秦旸的一知半解,还有广元对秦旸的看不透,秦旸对他们,却是看得颇为透彻。虽不至于把所有底细看个彻底,却也对其实力有了个基本把握。


  凌开锋和百城就不提了,这二人也算是天才,但他们和秦旸之间的鸿沟,却是无比的大,没什么可比性。


  广元倒是有些看头,功力雄浑,哪怕其尽力掩饰,也难掩那澎湃之气。


  要是秦旸真的只有炼气化神后期还发现不了他的实力,可惜秦旸不是。练气化神后期是秦羽的实力,不是秦旸的实力。


  稍加梳理了一下刚刚得到的情报,秦旸有些惫懒地坐在船尾,静静看着水中倒影。


  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吧,一直未曾放松下来,神经绷得紧紧的。


  说起来也好笑,这三天三夜的赶路,反倒是清羽这段时间以来最清闲的时刻。


  记忆中上次放松还是当时被摘星盗所伤,疗养了三个月时间,那段时间算是比较轻松的时间了。


  在那之后,即便是鏖战沈开山身受重创,也未曾轻松下来,拖着伤体冲击靖武司,逼杀白轻侯。


  再之后,就是一连串事故,秦旸连番六欲。


  秦旸往日看人,看的是表象,而现在,看的却是更深层次的心。


  看天地,看的也不是自然风景,而是那弥漫天地之间的无形规律,以及人身于天地之间的共鸣。


  ‘人身之于天地,何其渺小,然天地与人身,又可互相映照,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


  秦旸双眼微阖,浑身松松垮垮,似睡非睡,突得长吟道:“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于心上起经纶。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传只在人。”


  声音清朗紧劲,绝而不茹,如微雨新晴,六合清朗。


  但叫人稀奇的是,不管是沉睡的众人,还是撑船的丐帮弟子,都未被秦旸的长吟所惊动,沉睡的依然在沉睡,撑船的依然在撑船,秦旸的长吟仿佛湖上之清风,入其耳而不闻。


  此时突有阴云掩日,一层细雨撒下,撑船的丐帮弟子措不及防,被雨水打得颇为狼狈。


  而坐在船尾的秦旸则是滴水不沾,那雨水在靠近他之时,便自动转换方向,主动避开秦旸。


  若是以往,秦旸当是以雄浑之气将雨水直接冲开,而现在,雨水却好似有意思一般,主动避开秦旸。


  这其中的差别虽然细微,结果也相同,却体现着不同的境界。


  比之过去,秦旸多了一分内敛,也少了一丝侵略性。整个人好似过了一层水一般,多了一丝圆润和柔和。


  【冥海归元劲后篇,推衍完成,万化冥合之境已自行领悟。忘情天书·月映、云翳,已自行领悟。天意略有所得。】


  大罗天归纳总结秦旸的收获,并作出提示。


  秦旸全然不在意大罗天的提示,就这般盘膝坐在船尾,似睡非睡,任由雨水飘过,好似忘却了自身,也忘却了天地。


  那撑船的丐帮弟子也忘了有一位秦舵主还坐在船尾淋雨,自己带上的斗笠,撑着船向湘山一路驶去。


  雨幕之中,朦胧的山影缓缓进入眼中,撑船弟子加快速度,靠近那湖中岛屿。


  不多时,湘山,到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与佛有缘

  稷都,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曾经是大夏佛寺的中心,是一处由大夏皇帝亲自赐名的寺庙。虽不至于是佛门中心,但论规模,却是实打实的大夏第一寺。


  不过在禁佛之后,这曾经的大夏第一寺,也是开始落魄,虽不至于被取缔,却也少有人前来参拜上香。


  直到最近,大智慧入稷都,大相国寺佛光绽放三天三夜,更有梵音阵阵,唤起向佛之心,这个曾经的第一寺才重新有了往日的几分气象。


  这一日,也就在秦旸于九江湖上悟道,心境更上一层,菩提三悟有所突破之际,大相国寺的大雄宝殿之中,也有畅然笑声响起。


  宝相庄严的大智慧在大雄宝殿内凌空盘坐,左手掌心中不断散发豪光。


  在光华之中,一枚小小的圆形镜子躺在大智慧掌心,其上有影像闪过,正是于湖上有所突破的秦旸,或者说是“秦羽”。


  而大智慧的高兴之情,正是来自于这镜面上的影像。


  “阿弥陀佛,”大智慧口诵一声佛号,“秦施主果真是与吾佛有缘,仅仅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便已将《菩提三悟》参研到第二层境界。这样一来,他与吾的缘分,也是更深了。”


  在大雄宝殿之中,还有一人,便是那佛尊派遣来相帮大智慧的和尚无念。当他听闻秦旸突破到《菩提三悟》第二层‘无树非台’之时,也是道:“大智慧慧眼如炬,我佛门历史上,能有此佛性者,寥寥无几。您所道的这位秦施主,能在一年内有此境界,佛缘甚深。”


  “只是,您将照心镜和那位秦施主的气机深深结合,这照心镜怕是无法用在他途之上了。”


  照心镜,也就是大智慧掌上的镜子,据说乃是一佛门大德金身所化,有着看透未来之功。


  当然,未来无定,要说真的看透,那是谎言。照心镜最多能看到一些未来的景象。


  但饶是如此,也可说得上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了,大智慧却将秦旸的气机与照心镜深入结合,撇去观测未来之功,换来时时显露秦旸与佛结缘的能力。


  秦旸的佛缘每逢迎来一次增强,照心镜便会显露一次场景。只不过这样一来,秦旸的气机也是越加深入照心镜,直到最后,这佛门至宝可能就唯有秦旸一人可以使用了。


  “未来不定,吾却是更相信人定胜天,”大智慧淡淡道,“这照心镜固然有观测未来之能,但于吾眼中,其重要性却是不及秦施主半分。秦施主终将入吾门下,吾会让佛门有再起的机缘,而他,则会让佛门站在巅峰。”


  “他,会是更胜吾一筹的······”


  大智慧的的声音变得重重叠叠,好似有无数人在异口同声说话一般:

  “大智慧!”


  ························

  渡船靠岸,碰撞声将秦旸惊醒。


  他也不着恼,起身道:“劳烦这位兄弟将渡船撑到偏僻处,让秦某那几个兄弟多休息一下。为了及时赶到总舵,我们奔波了三天三夜,秦某这舵主倒是无妨,却是不能让几个兄弟继续累着了。”


  从渡口到湘山,整整十五里水路,耗时也是不少。不过这点时间显然不够于大勇等人睡个够,秦旸干脆就让他们在船上睡着,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下来。


  “这···好吧。”撑船的丐帮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下秦旸的话。


  虽然这样占用了一艘渡船,但既然是秦舵主发话了,那占着就占着吧。身为一个舵主,这么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即便是到了总舵,舵主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层,在其上的唯有正副帮主、八大长老,还有个别帮中宿老的话比他们管用。


  而且现在下着雨,这丐帮弟子也乐得送秦旸一个人情,顺便让自己清闲一下,免得下雨时候去撑船。


  撑船的弟子撑着渡船向偏僻地方驶去,秦旸上岸,迎面就见到一个巨大的酒葫芦,然后酒葫芦放下,露出刚刚豪饮了一番的邋遢男子王无忌。


  “你是第四个来到总舵的舵主,也是最后一个了。”王无忌看着秦旸,满是醉意的双眼中透着一丝晦色。


  秦旸闻言,沉默了一下,道:“是天残地缺门?”


  既然说他是最后一个,那就说明还有两个舵主死在了路上。思及自己先前遭遇,那杀这两者为何方,也是猜的出来了。


  “不错。”王无忌道。


  “会是谁?”


  “谁知道呢。”


  王无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前来总舵祝寿的六名舵主,每一位都遭遇了刺杀,活着的四人当中,大勇分舵的舵主中了剧毒,至今昏迷不醒。死的人里面,一人是污衣派,一人是净衣派。”


  “时局到了现在,已是一触即发。净衣污衣,谁知道两边里面有多少居心叵测之人。”


  污衣派也不是全都反对郭纯阳上位的,也不全是走入歧途之人,就如眼前的王无忌。


  而净衣派之人,也不一定真的就全是干干净净的大好人。


  利益是没有立场的,污衣派的人沾得,净衣派的人也沾得。只是因为郭纯阳的缘故,净衣派的人更难沾而已。


  “小心点吧,现在就算是在总舵,也不一定安全,”王无忌摇晃着身子,在前面带路,“你这小子虽然心机深沉,但我还是挺看好你的,今天就由我这龙头给你当一回保镖,免得你不清不楚被人给暗算了。”


  “那些人就这么大胆,敢在总舵出手?”秦旸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是疯了吧,就连我这掌钵龙头,都能隐隐感觉到某些人对我的恶意。真要能杀我,我想他们绝不会犹豫。”王无忌边走边道。


  疯了吗?

  也许吧,死亡的威胁确实能让人做出疯狂的事情。


  不过秦旸更倾向于敌人在故弄玄虚,也许是想以疯狂的行事来迷惑他人,行暗度陈仓之事。


  毕竟怎么说也是丐帮高层,最不济的手底下也有着几百几千人效命,要是这么轻易就被逼得失去理智,那丐帮的高层未免也太掉价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云纵夫妇

  沿着山道往内部走,渐渐接近一座座哨楼,而后能看到一排排青绿的竹楼,坐落在山野之间。


  当真正进入总舵范围之内时,善意的、恶意的、好奇的、漠然······种种目光,一瞬间淹没了秦旸。


  《菩提三悟》达到第二层境界的秦旸,已是有了一种神而明之的感知能力,这种感知能力配合他本身的心灵感应,渐渐产生了一种相当敏锐的感应之能。


  周身百米之内,只要对秦旸有所关注,不管善意还是恶意,甚至可能是有所提及,秦旸都能在心中有所感知。


  这种能力相当的极端,就像现在,秦旸这个还未来过总舵的舵主新人,一瞬间就被无数打量的目光淹没。


  而在诸多目光之中,最为直接的,便是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者。


  在众人之中,唯有他,毫不客气地盯着秦旸,好似要把秦旸的底细全数扒干净一般。


  “执法长老马腾云,他的弟子死在天南道,在总舵长老之中,他是对你意见最大的那个。”王无忌看来那老者一眼,道。


  那死的弟子,自然就是那个江百川的遗孤,曾经想要碰瓷秦旸的江流儿了。


  准确来说,江流儿的死,秦旸也有部分责任,当初秦旸擒杀污衣派之人,拿下以柳东元为首的污衣派众人,江流儿也在被拿下的人之中。


  之后,秦旸让靖武司的人帮忙审讯,江流儿虽然很没骨气地早早招供,但也在拷问者的拷打下落下了病根。最后,在将这些人送回总舵的路上,江流儿因伤病复发而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执法长老将秦旸给记恨上。


  不过他是执法长老,不能公然徇私,所以即便是心有怨憎,却也不能在秦旸不违背帮规的情况下针对于他,最多只能明面表态不爽。


  至于暗地里,除非他能支使炼神武者去杀人或者自己上,否则对于秦旸这位表面实力都有炼气化神巅峰的舵主,还真不好使。


  “江流儿到底是江百川的遗孤,他死在天南道,帮中可是有不少宿老对你不满。要不是郭龙头说此事之过不在你,你的舵主之位都要飞了。”王无忌嬉笑道。


  说话之时,他还不忘喝酒,这人就好像泡在酒缸里一般,无时无刻离不开酒。


  秦旸本以为他是习练某种类似醉拳的武功,需要时时沉浸于酒意,但在数次接触之后,他却是发现王无忌练的应该是某种短兵武器,手上的老茧证明了此人走的是那种险而狠的短兵相接之道。


  这样的武者,应当是尽量少饮酒才是。


  难不成他是那种越醉越清醒的类型?

  王无忌继续带着秦旸往前走,“你们这些舵主,其实也有负责和其他来贺寿的客人接触的任务,但是现在就来了活着来了四个舵主,其中一人能不能挺住都是问题,这招待贵客的事情,还得让我这老酒鬼凑数。”


  “秦小子,我可跟你说啊,你要好好招待客人,连我那份一起干了。”


  “王龙头,我连总舵都没来过,就算招待客人,也不知什么可以招待的啊。”秦旸苦笑道。


  够资格让他招待的,都是各派前来祝寿的代表,光陪吃陪喝肯定是不行的,更多的还是让人带着他们去参观这湘山的各种风景。


  然而秦旸连湘山都没来过,又怎知道哪里是适合观赏的风景。


  让他去,还不如让个总舵的弟子来带路。


  “这我就管不着了,老实跟你说吧,风云阁的云纵夫妇也来了,一来就说想和你秦舵主谈谈。要怪就怪你牵扯的事情太多吧。”王无忌道。


  “云天有澜,江天纵雪”,风云阁的云天澜、萧纵雪夫妇,是天下知名的夫妻高手,二人皆是炼神后期,元神有成的高手,且擅长合击之法。


  对上这两位,便是返虚之境的高手都不好使,秦旸暴露真正实力都不一定保证稳胜。


  毕竟说起风云阁,只要有点知识的人都会想到风云阁那震惊天下的合击武功——摩诃无量。


  就算秦旸现在有信心和返虚之境的武者较量,也不敢说自己能胜过云纵夫妇合力使出的‘摩诃无量’。


  而云纵夫妇想要向秦旸询问的,不外乎就是有关燕长空的消息了。


  显然,风云阁还是不曾忘了这个死在天南道的真传弟子。


  正说着,前方就有一对璧人携手而来,二人行走之间,风云之气漫开,似缓实疾,身影飘忽之间,已是近在咫尺。


  “王龙头,”云天澜抱拳道,“云某有一事想和贵帮秦舵主请教,不知是否方便?”


  虽是炼神武者,但彬彬有礼,对秦旸这么个舵主都要时用上请教二字。云天澜的好态度显然让王无忌十分受用,只见他哈哈笑道:“当然方便,不过云兄若是不介意的话,让我在一旁听听,不打扰吧?”


  “事无不可对人言,自然是不打扰。”云天澜道。


  “秦舵主,还请和云某说说,本派燕长空在天南道的事情。”


  秦旸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道:“事情经过,在下已是和帮中说个详细,云先生要是想再听一遍,也是无妨。”


  当时经过,秦旸早已和丐帮高层说起过,如今云天澜想要让他再说,他也还是那么个说法。


  云天澜看起来对于当初之事还有些疑惑,想要通过秦旸解答。但秦旸当时也是反复修改说辞,保证万无一失,他有自信,云天澜找不出破绽来。


  在双方说话之时,有一面容清癯的中年儒生被一丐帮弟子引导着,向为各派安排的竹屋行去。


  当他路过此处时,远远望了秦旸一眼,轻笑道:“此人也当是一个大气运之辈,日后当有大成就。没想到丐帮少了一个武争,还有这么一条更胜其一筹的蛟龙。”


  在他说话之时,远方的秦旸似有所感,回头看来。


  中年儒生微笑点头,而后随着带路的弟子向丐帮为自己安排的竹屋行去。


  ‘又是一个高手,丐帮这次寿宴,还真是引来了不少的高手,连炼神武者都处处可见。’秦旸一边继续诉说事情经过,一边暗想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罗盘

  中年儒生进了竹屋,屋外的丐帮弟子行礼告退。


  而在屋内,却有一个同样文质彬彬的白衣儒士静坐以候。


  “玄机师弟,你来了。”白衣儒士起身相迎。


  中年儒士拍了拍身上背负的包袱,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为了制作郭师兄你要的东西,师弟我这段日子可是日夜不息。师兄啊,你要是早点说,师弟也不需要这么累啊。”


  天知道他为了包袱内的这东西,费了多大的功夫。也就是中年儒士功力精深,这要是换做个功力粗浅的人来,日日夜夜耗费这么大的心力,现在呕血昏迷都不是不可能。


  “让师弟受累,是为兄之过。”白衣儒士郭纯阳抱拳欠身道。


  不错,这位出现在竹屋中的白衣儒士,正是不久之后的寿宴/大典上的两个主角之一,即将继位丐帮帮主的郭纯阳。


  而被他称为师弟的,则是大夏稷下学宫数部执令王玄机。


  郭纯阳在年轻之时,曾在稷下学宫进学,并且成绩出众,堪称那一届学子中的佼佼者。


  当时曾有消息流传,说郭纯阳有可能在修学结束后留在稷下学宫,并且能直接成为稷下六部其中一部的执令,甚至连大祭酒都想要培养郭纯阳为继承人。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郭纯阳修学结束之后直接离开稷下学宫,并在游学数年之后,毫无征兆地加入了丐帮。


  郭纯阳虽离开稷下学宫,但他在学宫之中却有着不少的好友。这些好友之一,就包括了如今的数部执令王玄机。


  王玄机将手中包袱放在桌上,一边解着包袱,一边道:“一别经年,郭师兄你却是越来越年轻了,不像我,现在活成了一个古板样,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人。”


  郭纯阳功力通玄,如今四十多了还保持着二十来岁的模样,说他是王玄机的儿子都有人信。反观王玄机,比郭纯阳小四岁,如今却一派古板作风,外表气质比实际年龄还要高上那么几岁,着实有些显老。


  “师弟你专心数道,在练武上难免有所不精。师兄其实还是更羡慕你能专心于学问,不像师兄,现在连读书的时间都基本没有了。”郭纯阳笑道。


  他这师弟,当年在学宫中最是跳脱不过,经常被刻板的礼执令罚抄《弟子规》,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师弟的模样和气质却是和当年的礼执令差不多了。


  这也难怪他说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反倒是郭纯阳,当年善学问不善武艺的他,如今却是炼虚强者,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对于学问却是许久未曾钻研了。


  不过真要说郭纯阳已经废弃了学问,那也是没人信的。


  对于他这样的强者来说,读书是做学问,练武何尝不是?人生处处是学问,处处有钻研。


  反正王玄机是觉得自己这位师兄,论腹中经纶,当是不弱于如今的那位稷下学宫大祭酒。


  解开包袱,精致的罗盘便映入二人眼中。


  天干地支、八卦方位,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刻在这一圈又一圈的玉质罗盘上。而在罗盘底部,还有神秘的阵纹刻录,重重叠叠,繁密复杂。


  这罗盘,便是郭纯阳托王玄机这位数部执令制作之物。


  王玄机两手按在罗盘上,慢慢调整位置,道:“师兄你也是真的够狠心的。叶师姐等了你二十年,一直未婚,你一次都没回过稷下学宫去见她。二十年过去了,连小我七岁的墨师妹都当上了乐执令,最近还收了个才女做学生,你却一次都不曾回去。”


  “礼执令当年突破炼虚失败,一身精气神道化,也不见你回去看过一眼,他老人家可是一直挂念着你这得意门生的。为了这事,东方师兄干脆加入了靖武司,专门和你作对。”


  平日里在稷下学宫一向以严肃古板著称的数执令,现在却是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言语之中难掩怨言,却也有着更深层的挂念。


  郭纯阳一直含笑听着,只是听着听着,双眼却是有了晶莹之色。


  他其实不是不想回去看看,只是当他从百忙之中回过头来之时,自己已是成了丐帮不可或缺的人物,再回稷下学宫,就难免会招惹一些风波。


  十年前进攻权世盟之前,郭纯阳其实悄悄去过稷下学宫一次,只是当时形势危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和李倾天一战后活下来,是以他也就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有任何一人发现他。


  和李倾天一战之后,丐帮成了大夏第一大帮,势力之广,令朝廷万分忌惮。这种情况下,郭纯阳就更不能去稷下学宫了。


  然后又是十年过去,二十年了,当年的回忆都已经褪了色,只是没想到当年佳人却还是一直在等着他。


  “咔嚓——”


  罗盘发出一声脆响,突然开始自动旋转,内盘外盘发出咕噜噜的摩擦声,最后突然停下,点点光芒从罗盘上溢出,聚成一片光幕。


  在光幕上,两个光点出现,一者如星光,一者如皓日。


  “武道越是精深,与元气的交互也是越来越强,炼虚武者虽然断绝了和天地的联系,但他们还是会不间断的吸引元气去簇拥,去包围。我这罗盘,便是根据元气那细微的动向来估算他人武道境界。”


  王玄机道:“武道强者虽然能敛息隐迹,但只要不刻意断绝内外一切交互,那么就无法在这罗盘下隐藏痕迹。而且这种观测是对元气不对人,即便是以武道强者的敏锐感知,也很难发现自己受到了探测。”


  “而对于武道强者而言,和元气的交互就像普通人呼吸一般自然,一般来说他们是绝对不会故意憋着气的。”


  “现在这上面的光点,就是师兄和我,若是罗盘观测范围铺开,那么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过它的观测。只是若要观测,便需将阵势覆盖湘山,这种阵势,怕是瞒不过太多人。”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师兄有办法安排,”郭纯阳道,“湘山之上,也是有一座防护大阵的,只要将罗盘阵势掩盖在大阵之下,再找个理由开启大阵便是。”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一山


  “······便是如此,最后我被殇旸君夺取了部分功力,却以禁术侥幸逃生,只是折损了部分生机。”


  说着,秦旸撩了撩额前的白发,向云纵夫妇展示了自己生机折损的后遗症。


  没什么起伏,也没有故作思考,同样的话,秦旸已是说过许多遍,要是说得不熟练,那才可疑。


  云纵夫妇也无法从这段话中找出什么疑点,眼前的年轻人确实有着从殇旸君手中逃出的实力,以他们二人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秦旸刻意外露的化神境界。


  练出了神形,距离炼神返虚之差一步的天才,这就是秦羽对外显露的实力。


  很多知晓内情的人都认为,若非是被夺取了部分功力,现在秦羽也许可以尝试积蕴神识,将神形化作阴神了。


  “多谢秦舵主告知实情。”


  云天澜有礼地道谢,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秦旸,“此乃我风云阁固元丹药,应当能助秦舵主及早弥补缺失的精元,便当做这次谈话的谢礼吧。”


  “举手之劳,愧不敢当。”秦旸连忙拒绝道。


  “收下吧,”一旁的王无忌打了个酒嗝,道,“他们风云阁最不差的就是各种丹药,这白参培元丹虽然在外面相当值钱,但对于云纵夫妇来讲,缺失不算什么。”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秦旸双手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收好。


  正如王无忌所言,白参培元丹对于风云阁来讲,不算什么。风云阁每年都会和皇室交易一部分血菩提,换取大量的珍贵药材,白参培元丹固然贵重,但到了云纵夫妇这层次,也不比最普通的养气丹值珍贵多少。


  送出谢礼之后,云纵夫妇便是直接离去,未和秦旸多做交谈。


  而在云纵夫妇之后,不远处的竹屋门口还有一群和尚作势欲要过来,却被王无忌尖锐如刀的眼神阻止。


  “啧,你小子惹的祸端还真不少。”王无忌砸了砸嘴,道。


  那群和尚是大轮寺的人。秦旸当初为夺“大金刚神力”,可是和大轮寺的和尚生死相搏。他的手下,有着好几条大轮寺和尚的人命。


  之前秦旸在天南道,山高路远,大轮寺不方便前去,如今碰上,这些和尚也是想找一下秦旸的麻烦。


  不过有王无忌在,这群和尚怎么气急,也不敢太过放肆。


  毕竟,这里是丐帮的总舵,和尚再横,也横不过乞丐。


  “江湖纷争总是少不了的,人在江湖飘,想要没有敌人比天下无敌还要难以实现。”秦旸淡淡道。


  他却是对这群和尚不怎么在意。


  此处是丐帮总舵,和尚横不过乞丐,到了外面,和尚也横不过秦旸。秦旸还挺欢迎这群和尚来找麻烦的,这样他也能一窥大轮寺的绝学。


  “但你这初出茅庐不久的年轻人,得罪的人也是太多了,”王无忌看起来有些牙疼地道,“这群大轮寺的和尚还好,你之前冲击靖武司,可是把那群朝廷鹰犬得罪得够呛。”


  冲击靖武司,逼杀白轻侯,尽管秦旸算是替靖武司清扫叛徒,但他一个外人插手,实际上也是扫了靖武司的颜面。


  也就是秦旸背后的丐帮够硬,不然秦旸在天南道也不会呆得那么舒服。


  二人又是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进入总舵核心之处,远远还能看见一座高耸的竹楼屹立在中央,受到四周围的竹屋、廊坊围绕。


  那里,便是丐帮真正的核心之地——山河楼了。


  作为舵主,秦旸也是有资格住在山河楼附近的,总舵给他安排的居所,便在山河楼不远处。


  和他一起当邻居的,还有其余三位舵主。至于那位昏迷不醒的大勇分舵舵主,现在还在急救,也许他的居所是用不上了。


  “此处便是你住处了,你好好休息,明日由你招待风云阁的云纵夫妇,至于大轮寺的和尚,他们还不敢过于放肆。”王无忌带着秦旸来到一处竹屋,道。


  “不用去拜见帮主和郭龙头吗?”


  “不必了,现在帮中暗潮汹涌,为防到时候伤势复发,帮主正在全力压制暗伤。老郭最近几天也是行踪神秘,没什么空见其他人。”王无忌回道。


  ‘看来形势比我想象得要危急。’秦旸闻言暗想道。


  全力压制暗伤,是做好了全力出手乃至生死相搏的准备了,这也就代表,那位老帮主会死在这次的寿宴之中,让喜事便丧事。


  “毕竟对手是那李倾天,千古难寻,拳毙‘拳宗’的李倾天啊。”王无忌叹息一声,摇摇晃晃地离去。


  在他身后,秦旸进门关上竹门,目露深思。


  江湖之上并没有什么榜单,也没有什么消息灵通的组织敢给各大强者排位。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没人来排榜,武者自身也是要争个高下的。


  据上古留下的《上古纪实》所载,天下曾有过一处地界,名唤“天允山”,其上有一块天下风云碑,乃是一座与地脉相连的山峰。


  天下风云碑每六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之时,便是各大强者争夺“天下第一”之刻。


  一旦成为天下第一,便可在天下风云碑上留名,留名者消耗的真气,会有十分之一通过风云碑下的地脉和奇石转化为能量。


  这本所谓的《上古纪实》,在秦旸眼中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原著中的情节,也不知那创作者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会将莫须有的故事当做真正的历史记录下来。


  不过此世之人却是对《上古纪实》多有信任,不少人更是深信不疑。


  他们虽然不知天下风云碑转化真气为能量的目的为何,但这并不能阻止一些有心人重现天下风云碑。


  三百年前,有一位奇人受当时天下几位顶尖强者所托,在世间寻一奇地,集天时、地势、人和为一体,构筑一处决胜之地,名为“天一山”,再现了天下风云碑的奇迹。


  每隔一甲子,天星大耀,地气连环,众强者齐聚此地,一争“天下第一”。


  争夺过程中消耗的一成真气,还有相争过程中泄露的一成招意,都会被集三才为一体的大阵摄取,汇聚成一体。


  最终,获得“天下第一”之人,便有资格享用这诸多高手强者消耗的一成真气,还有泄露的一成招意。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李倾天其人

  一成真气,对于“天下第一”而言,并不算太大的收获。


  到了那等层次,各个都是六边形战士,在真气的磨炼上急奔到达了顶峰。


  但一成招意,却是能让“天下第一”获益匪浅。


  这可是天下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强者所有的一成招意,哪怕是只有一成,也可叫“天下第一”博取众长,武道大进。


  是以对于有志于武道巅峰的强者们来说,“天下第一”不只是名利,更是踏向武道巅峰的阶梯。


  自三百年前天一山初成,其后四次问鼎天下第一之争,皆是武林乃至天下第一盛事,聚集了天下最顶尖的强者,进行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盛事,每一甲子,都有好一些强者陨落,让炼神返虚的武者一直没有超过双手之数。


  否则以炼神返虚强者的能力,活个三四百年还是轻轻松松的,这么多年下来,世间怎么也不该只有数位炼虚强者。


  上一次天一山开启,实在四十九年之前,那时决出数位“天下第一”,其中的“天下第一拳”,便是“拳宗”伏千重。


  “拳宗”伏千重当时已是二百岁高龄,其人还是上上次的“天下第一拳”论战力,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拳”。


  在十天十夜的鏖战中,他先后击败数位竞争者,再度君临拳道之巅峰。然而那一次大战,比想象的要惨烈,伏千重哪怕拥有巅峰的实力,也避免不了受重创。


  到了炼虚合道的境界,等闲的伤势对于武者而言已是无关紧要,一般而言只需稍微运气一下就能恢复。但一旦真正受了重创,那便是药石难医,极难恢复。


  伏千重便是因为那次重创,在十二年前大限将至,行将就木。


  令人没想到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十二年前九月,李倾天星夜上云山,纵横云山二十四峰,杀到最后一峰,来到伏千重之前。


  然后,他硬接这位两度成为“天下第一拳”的拳道巅峰三拳,一拳毙杀伏千重。


  而那时的李倾天,还在返虚之境。


  哪怕伏千重大限将至,哪怕他重伤垂死,他依然是“天下第一拳”,是两度让天下拳道武者失色的巅峰之人。


  这样的强者,哪怕将死,也有着冠绝当世的气魄和力量。李倾天强杀“拳宗”,踏着“天下第一拳”的尸体走上巅峰。


  他虽然赶不上上一次天一山问鼎之争,却以伏千重的生命,印证了自身的实力。


  自那以后,权世盟迅速膨胀,不出一年就成为无可争议的大夏第一帮。


  不过在成为第一帮一年后,李倾天就趁着大夏战败,揭竿而起,最后在朝廷和丐帮的双方围攻之下,在权世盟总坛和郭纯阳、柯降龙一战,被二人联手击败,就此消失无踪。


  那一战,原本有希望突破的柯降龙留下了无法恢复的重伤,哪怕是用了风云阁的血菩提,请了天下有名的神医阮争命,也依然无法让其痊愈。


  不过郭纯阳却是从这一战中获益匪浅,在之后的九个年头,他不断积蕴,最终在去年突破,踏足炼虚合道之境。


  郭纯阳有突破,当年比他更强几分的李倾天也绝对有所突破。事实上,如果当时没有受到二人阻击,恐怕李倾天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为炼虚强者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丐帮才会如临大敌。


  秦旸打开竹窗,望着屋外那幽静的竹林,听着远处传来的行走声、说话声,低声自语:“那么,我又该如何站位呢?”


  丐帮此次寿宴,影响深远,秦旸也会是受到影响的一员,但他现在却摸不准该如何自己的定位。


  是趁机浑水摸鱼,挖丐帮的根基,还是坚定维护丐帮,借此机会在丐帮中更上一层楼。


  现如今寿宴还未开始,就有舵主死在路上,还有一个舵主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


  可以预见,当事变之时,便是八大长老死一半也不算稀奇,甚至于老帮主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趁着风暴降临之时,顺势让丐帮败落得更彻底,甚至可以争取让丐帮就此破灭,让天下大乱,墨家趁机占据丐帮让出的空白部分。


  这是一个选择。


  而另一个选择,则是借助此次风波,在丐帮众舵主中出位,等到风暴过后,丐帮受创之际,跻身八大长老那一层次。


  两个选择,代表着不同的行动方针。


  前者,自然是让秦旸继续忍耐,维持着练气化神的修为,等到最后才发出终极一击。甚至于,若是李倾天够给力,秦旸可以一直憋到结束,当个看客。


  而后者,则是需要他的实力有所“突破”,这样才能在风暴中有所表现,做出功绩,好在结束之后上位。


  两者皆是好处不小,秦旸也是有些难以抉择。


  ‘便暂时先做好两边准备,伺机而动吧。’


  秦旸暂时按下心思,打算先按兵不动,做好两手准备。


  这对他来说,有些罕见,秦旸很少有犹豫的情况。他一向是很快地选好方向,然后向着前路大步狂奔,永不回头。哪怕是撞到了南墙,他也会将南墙击破,而不是选择另走他路。


  就如同当年他选择去战场捞钱一般,明明之前还是一个欺负普通黑涩会,只有普通人心态的人,却毅然决然地踏进了修罗战场。


  秦旸做好决定,便出了门,走到外边拉住一个丐帮弟子问路。


  之后,他独自一人向着丐帮的药堂行去,去那里看望一个对他有恩情的人。


  昏迷不醒,也许永远不会醒来的吴天直,招秦旸入帮的恩人,便在药堂接受治疗。


  在他走后,王无忌的身影,又是悄然出现。


  他看着秦旸的背影,低声一笑,“倒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在武争被擒之后,丐帮年轻一辈需要一个新的榜样,秦旸便是其中最为出众的一人。


  只是秦旸此人,让王无忌看之不透,所以他打算暂做观察。这次为秦旸带路,固然是有帮他规避麻烦的原因,也未尝不是想多观察一下秦旸。


  从目前情况来看,秦旸还算不错。


  第二百八十六章 药堂见面

  “也许可以帮他练出阴神,让他实力更进一步。”


  醉眼朦胧的王无忌,此时的头脑却是极为清醒,心中门门道道堪比秦旸。


  丐帮的掌钵龙头,是要协助掌棒龙头处理事务的要员,龙头二字,已是证明了其重要性。


  王无忌要真是整天大醉,一点做事能力都没有,那他也没法成为掌钵龙头。


  醉意,不过是他的掩饰罢了。


  实际上,王无忌越是喝酒,就越是清醒。


  “吨吨吨——”他又是一顿豪饮,摇摇晃晃地离去。


  目前来看,秦旸是符合条件的,也许心机深沉是一个缺点,但做到高层的人,无论正邪,心机都得深才行。


  一个背负着底下众人福祉,乃至性命的高层,若是没有心机,那就是对手底下人的不负责。


  当然,若是你让有个智者死心塌地为你效命,帮你擦屁股,那就当这句话没说。


  秦旸心机深沉,在目前来看,还是一个优点,至少不对丐帮不利,那就不会成为缺点。


  王无忌提着酒葫芦晃荡着前行,陡尔身影一晃,恍惚之间,已是深入竹林之中,冰冷的刀锋贴在某道身影的脖颈上。


  “我记得你,你是徐长老的弟子。”


  王无忌轻轻移动手上的短刃,那雪亮的锋芒,侵进了脖颈上的表皮。只需轻轻一动,血液就会从表皮下的血肉中渗出。以王无忌手上刀锋之利,轻轻一动,这项上人头估计就要离体而去了。


  “七袋弟子许笑林,见过王龙头。”被忽然制住的许笑林强自镇定,僵着身子道。


  “你在盯着秦羽,刚刚还散发出了一丝杀意,”王无忌一边喝酒,一边道,“不要急着否认,你那丝杀意瞒不过我。怎么?连徐长老都掺和进这趟浑水了吗?徐长老在本帮德高望重,可别临老了,还晚节不保。”


  徐经正,太上长老,他是和帮主同辈的长老,曾经作为护法长老护卫帮主,是帮中德高望重的宿老。


  自从退下护法长老的位置后,徐长老就进入了颐养天年的状态,王无忌也是没想到,连徐长老都掺和进现在的浑水来。


  他都快百岁了,就比帮主小几岁,且没有帮主那么高深的功力,现在已是垂垂老矣,为何还要和那些沆瀣一气呢?


  “王龙头说笑了,”许笑林干笑道,“师父早已不理帮中之事,怎会趟什么浑水?”


  “会与不会,我心中有数。郭龙头心中,也是有数的。”


  王无忌收回短刀,语音空洞地道:“劝你师父三思而后行吧,我也不想他日刀下,还得收割本帮老前辈的性命。”


  危及丐帮者,王无忌绝不容其活命,哪怕那人是本帮宿老。


  许笑林感到王无忌话语中那比钢铁还坚硬的决心,背脊一凉,冷汗不止,他毫不怀疑,若是在总舵之外,也许王无忌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


  王无忌平日里和和气气,全无架子,甚至能和普通弟子勾肩搭背,一旦动了杀机,那便是比修罗恶鬼还要狠辣无情的屠夫,是专门取人性命的地狱使者。


  许笑林也是丐帮老人了,自然清楚王无忌的能耐,也知晓他潜藏的狠辣,他方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现在见王无忌好像无心害他,许笑林便忙不迭地急急奔逃,生怕王无忌改变心意。


  “连徐长老都掺和进去了,”王无忌面沉似水,“罢了,便助秦羽练成阴神吧,希望他能充当一把利刃,削去一些腐肉吧。”


  阴神的基础是神形,只要练出神形,那么便只需要时间的积累,便能慢慢练出阴神。


  而这种时间的积累,是可以缩短的。大门大派之中,并不乏类似的方法。


  只要丐帮肯倾斜资源,那么练出神形的秦旸,很快就能“练出”阴神,名正言顺地真正展露一部分实力。


  ························

  另一边,来到药堂的秦旸在和药师说明来意之后,便被带到吴天直所在的房间。


  许笑林的窥伺,王无忌的观察,秦旸实际上都有所察觉,但是这些窥伺和观察,在丐帮之中都少不了,秦旸也就无心去搭理。


  当然,那许笑林要真敢把杀意化作真正的行动,秦旸也不介意让他明白动手的代价。


  此时的秦旸还不知道王无忌对他上了心,打算助他练成阴神,他坐在床前,看着吴天直那沉睡的面容,面上颇有感慨之色。


  “好久不见了,吴前辈。”他对着吴天直如是道。


  然后,秦旸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吴天直会沉睡至此,皆是秦旸所害。作为始作俑者,秦旸也没什么好说了。


  事情都做了,秦旸也无后悔之意,来到此处看望吴天直,更多的还是做做样子,以及······


  窗户轻轻响动,一道丰腴的身影进入屋内。身材不逊色于蓝月凤凰的惊鲵,依然穿着那凸显傲人身材的劲装,出现在秦旸身后。


  “果然,神农教前来祝寿的人是你。”秦旸头也不回地道。


  他在发觉神农教之人到此之后,便猜到可能会是这位四岳堂的堂主,是以在和王无忌分开之后,便独自来到了药堂之中。


  秦旸的住处有不少人关注,但这药堂却是有些偏僻,并且客人和未受伤者也没什么借口来此,在这里,倒是不怎么会受到打扰。


  然后,惊鲵果不其然找到了秦旸的踪迹,来到了药堂之内。


  “丐帮帮主的寿辰,我猜到师者会来,所以便主动请缨,成为来祝寿的人员之一。”惊鲵说道。


  她也是知晓这位师者的尿性的,哪里有乱子,哪里就有他,秦师者浑水摸鱼的本事可是相当之高的。他最擅长的就是乱中取利。


  何况此次丐帮之事,影响深远,秦旸又有着丐帮舵主的身份,绝不会不到场。


  而秦旸,也猜到惊鲵会主动请缨,是以十分默契地找了个偏僻地方,与其会面。


  “你护送白梦疏返回神农教,事后幽冥教是否还进行过袭击?”秦旸问道。


  “幽冥教的万魂堂主出现过一次,不过,被兵主长老逼退了。”惊鲵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初见郭纯阳


  “万魂堂主,修炼‘天妖屠神法’的姬无伤。”秦旸眼中闪过一丝锐色。


  幽冥教有三堂一殿,百鬼、千尸、万魂三堂,还有轮回一殿。三堂虽齐名,但百鬼堂和千尸堂,却是万万不能和万魂堂比肩的。


  只因这万魂堂的堂主姬无伤,并非真正归属于幽冥教,他和幽冥教的关系,更像是合作。既然是合作,那么自然是有着足够的实力的。


  若无实力,幽冥教这样穷凶极恶的门派岂会和人合作,还合作这么多年。


  “据说这姬无伤是最后的轩辕族人,自当年轩辕世家被灭之后,其人就遁入魔道,修炼至凶至恶的‘天妖屠神法’,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实力高深莫测,不过在兵主长老的虎魄刀前,姬无伤也只能无奈退去。”惊鲵诉说道。


  “虎魄刀,确实够凶,”秦旸道,“不过以虎魄刀的噬主凶性,兵主每动用一次,估计都要冒不小的风险。”


  神农教的兵主长老确实够厉害,竟然能作为虎魄刀的主人近三十年,不过他还是不够强,至少没强到完全压制虎魄刀的地步。


  只要不是完全压制虎魄刀,那么每一次使用虎魄,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即便是能压制虎魄刀,只要虎魄离手,也极有可能发起反噬。这把凶兵无愧于噬主之名,只要有机会,就会反噬主人。


  ‘而且幽冥教的顶尖战力不止万魂堂主姬无伤一人,只是目前冥帝苏醒在即,他们需要守候在侧罢了,一旦冥帝苏醒,强行突击的情况下,白梦疏不一定能保得住。’


  想到这里,秦旸不由问道:“白梦疏,有什么特殊吗?”


  神荼的记忆中,幽冥教对于白梦疏的渴求几乎是到了不惜任何代价的地步,可惜由于这方面记忆事关冥帝,秦旸也不知道他们渴求的原由。


  “白梦疏的话······”惊鲵沉吟了一下,道,“她天生体质特殊,对于任何药物都几乎没有抗药性,能够无止尽地服用任何药物。神农教的教主看中了这一点,让她修炼神农堂的万药秘典,结果还真让白梦疏练成了万药之体。”


  “万药之体能够以自身真气拟化一切知晓的药性,几乎堪比神农尺,并且服下丹药后,能够将其药力增幅十倍以上。”


  “十倍!”秦旸惊觉道,“这就是一个后天的药人啊。”


  此时的他,哪还想不清幽冥教的企图为何?


  十倍增幅药力,那么白梦疏在同时服下亡命水和‘向天抢时’的情况下,几乎可说是不死不灭,并且还有着无限高涨的功力。


  幽冥教的企图,便是要以阎王翎夺舍白梦疏,以其身,成就无敌之力。


  至于白梦疏是女的这个问题,e······冥帝应该不介意当个真女装大佬的吧。


  “好在,‘向天抢时’最终落入了我的手中,幽冥教想达成目的,可不容易。”


  此时的秦旸还不知道,幽冥教找到了另一个替代品,如今正准备着向风云阁动手,他还以为只要自身这边不失误,那么幽冥教的计划就无法达成。


  这时,惊鲵问道:“师者,你对丐帮有何打算,是否需要我配合?”


  “暂时还没决定是要对付丐帮,趁机挖丐帮的根,还是要借机在丐帮中更进一步,本座决定······嗯?”


  秦旸的话语一顿,发出一声惊咦。


  他的感应范围内,一道熟悉的气息闯入,那犹如醉意中带着清冽的气息,可不就是属于王无忌的吗?

  “他来此,是找我?”


  秦旸站起身来,道:“你在此隐蔽,本座出去见一见王无忌。”


  “是。”


  秦旸装作探望结束的样子,从药堂中走出,迎面就撞见摇摇晃晃走来的王无忌。


  “王龙头,您也要去药堂?”秦旸故作不解地问道。


  “不,我是来找你的,”王无忌盯着秦旸,道,“秦羽,你想入炼神吗?”


  “啊?”


  ························

  半个时辰后,丐帮山河楼内,秦旸被王无忌带着,第一次见到了丐帮的掌棒龙头。


  郭纯阳身着素白的衣衫,一根木簪束着长发,手中还拿着一根绿玉棒。


  那是丐帮的打狗棒,乃是帮主的象征,不过在郭纯阳主事之后,这打狗棒就到了他的手中,这也算是内定其为下任帮主了。


  “大德分舵的舵主,秦羽。”


  温润的眼神看着秦旸,郭纯阳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打量着丐帮的后起之秀。


  然而他的目光却是让秦旸心中凛然,有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


  敏锐的感知,能感应到郭纯阳的观察,也正是因此,秦旸才会倍感压力。


  眼前这个谦谦君子一样的人,可是实打实的炼虚强者,他的元神投影都足以匹敌秦旸,如今面对其真身,郭纯阳只需一招,便可取了秦旸的性命。


  “秦羽,见过郭龙头。”秦旸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无需多礼。”郭纯阳一手轻抬,并未如其他前辈高人一般以真气扶起秦旸,而是上前一步,真正用手将秦旸扶起。


  “王无忌和郭某说过你,说你的实力甚至还高过武争。如今一见,果是少年英杰啊。”


  郭纯阳十分和气地笑道:“秦羽,郭某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不知你可愿接下?”


  “尽力而为。”秦旸十分有力地回道。


  “尽力而为,你倒是不浮夸。”郭纯阳的笑容更为满意,显然是对秦旸的务实很是高兴。


  “郭某要你做的其实很简单,便是从明日开始,挑战前来祝寿的各派年轻俊杰,若是你能击败各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那么郭某便助你练成阴神,更将一门绝学传授于你。这个任务,你觉得如何?”


  如何?


  当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事,只是这好事降临到秦旸头上,让他有点想不通,料不到。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秦旸一贯喜欢把事情深入化,郭纯阳这个任务,看起来不简单啊。


  心中转着弯弯绕绕,秦旸表面上却是立刻回道:“请郭龙头放心,秦羽定当完成任务。”


  就他一个隐藏的大佬,打一群弱鸡,还不是轻轻松松?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返真龙气丸


  离开山河楼时,秦旸满头雾水。


  郭纯阳不只是要他去挑战年轻才俊,还让他以立榜单的名头去的。


  是的,榜单,郭纯阳想给年轻一辈立一张潜龙榜,秦旸就是那个称量年轻才俊,决定他们排名的人。


  如何称量,打,打完所有人,以胜者的姿态决定败者的名次。


  这个决定很大胆,也很是考量丐帮的分量,还有秦旸的实力。


  自有江湖以来,不是没有类似的榜单出现过,只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些榜单最终都无法长久存在。


  五十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个情报组织,名为“百晓楼”,欲为天下群雄立榜,结果出榜当日,便被大夏皇室背后的那个老怪物给灭了满门。


  之所以被灭,无他,百晓楼知道的太多了。


  百晓楼对江湖上各种隐秘如数家珍,还对榜单上的群雄知之甚详,甚至于连朝廷隐藏的一些高手都被他们查出。


  既然连隐藏的高手都被查出,那么一些朝廷自以为隐秘的机密,想来也是不保险了。


  所以在榜单出之前,朝廷就已经有所准备,待见到榜单上果真有朝廷暗处的高手,便立马出击,一日之间覆灭百晓楼,与其相干者尽皆屠灭。


  此事一出,天下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奇心能害死一只猫,也能害死一个人。若无决定性的实力,就别去打探不该知道的事情。


  百晓楼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告诉世人有一个死因,叫做“知道得太多”。


  在百晓楼之后,江湖上论消息最灵通者,便是门人弟子遍布天下的丐帮了。只不过丐帮吸取了百晓楼的教训,即便在十年前成为大夏第一大帮之际,都未曾显露太多情报能力。


  世人只知丐帮的消息很灵通,却不知其消息有多灵通。


  而现在,郭纯阳却是打算要为年轻一辈立榜了。既然有潜龙榜,那么就可能有老一辈的炼神榜,乃至在未来,也许会有炼虚武者的榜单。


  这会为丐帮带来极大的危险,当然,也为带来极高的名望。


  为天下武者立榜,立榜者无论如何,都将为天下所知。


  ‘而我,便是这立榜的马前卒。’秦旸抚摸着袖中的一个药瓶,心中自语。


  他虽是有着超越年龄的实力,但郭纯阳并未看出来,是以为了保证秦旸能够万无一失地战胜诸多年轻才俊,郭纯阳给了秦旸一个保险。


  返真龙气丸,一种能够激发潜意和潜能的稀世珍宝。


  据郭纯阳所说,返真龙气丸不只能增长功力,还能激发服用者的脑识,让其灵慧大开,就算是下愚之人服用,也将会有过目不忘之能。


  似这等珍宝,郭纯阳也只有一颗,原本是打算让武争服用的。可惜武争被权世盟劫走,生死不明,错失了这趟机缘。


  “返真龙气丸,乃是大七蛊总解和迷幻龙骨丹混合的神丹,你当年服下此丹之后,七日时间学会了《数返真经》,通晓了三百八十四爻,六万倍数位,三千八百四十万爻数位返算。”


  王无忌感慨道:“服下此丹,再借由和诸多年轻一辈才俊的交手不断激发潜能,秦羽完全能够在一日之间练成阴神,甚至能让阴神大成。如此机缘,让我都眼馋了。”


  “你不适合返真龙气丸,不然早在十年前,我就将此丹送予你了。”郭纯阳看来他一眼,道。


  返真龙气丸这东西,越聪明的人服用,效果就越好。尽管不会像愚者变成聪明人那么效果显著,但内在收获却是要远远大于被一个愚者服用。


  它能极大挖掘脑识潜能,让人的运算能力成倍提高。聪明人服用,也许不会拥有非人的智慧,却能拥有非人的运算能力。


  王无忌自然不是真正的蠢人,相反他还很聪明,不过他还是不适合返真龙气丸。


  他要么是醉意熏熏,要么就是杀意如狂,运算能力就算是给了他,也是暴殄天物。


  所以郭纯阳一直留着,打算给一个合适的年轻人使用。


  现在,他找到了这个合适的年轻人,那便是秦旸。


  “只是这样合适吗?若是秦羽日后当了反骨仔,你这返真龙气丸就是资敌了。”王无忌有些忧心地道。


  他本以为郭纯阳会拿出秘库中的某件天材地宝,助秦旸加速积累,却没想到郭纯阳直接给出了返真龙气丸。


  秦旸得了返真龙气丸,他日要是行恶,怕是难以遏制。


  “返真龙气丸也不过是激发他的潜能罢了,就算没有这丹药,秦羽也依然有可能将潜能开发出来,甚至开发得更高。你的担心,实际上并无太大意义。”


  郭纯阳倒是毫无担心之意,“我不过是帮他将潜能提前激活罢了。”


  “算了,你总是有理的。”王无忌无奈道。


  郭纯阳执掌丐帮十年,早以有了自身的思考方式以及行为习惯,而过去十年的经历,也证明了他的行为方式无错。


  王无忌所能做的,也只有像过去一般,相信郭纯阳的眼力和智慧了。


  ························

  另一边,秦旸返回自己的居所之后,便直接服下了返真龙气丸。


  这丹药外壳坚硬,泛着金属光泽,但入肚之后,却是直接化开,药力充塞周身,灌入脑海,实乃猛到不能再猛的虎狼之药。


  秦旸只觉大脑一片昏沉,又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即便是他的武圣之躯,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剧痛。


  仿佛意识在裂变,神魂都被揉成一团,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


  不过好在秦旸神魂和气血合一,气血反补神魂,令其疼痛大减,并为变化提供了新的动力。


  恍惚间,秦旸只觉眼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说秦旸看了的什么以往不可见之物,而是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有了偏移。


  就如一枚抛起的铜币,秦旸现在能清晰看到其翻转轨迹,并且能在其抛起的那一刻,就综合空气的阻力,自身的力度,落地的角度,计算出铜币最后会怎样落地,并且还能知晓它最后会停在何处。


  秦旸的计算能力,在大幅度提高。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安向南


  好一会儿,秦旸才能那眩晕感中回复过来,毕竟是武圣之躯,连大脑的恢复能力都超过常人。


  原本郭纯阳估计秦旸至少需要一夜时间才能从这眩晕中恢复,所以让他明日去挑战各派俊杰。


  他没看出秦旸的体魄,是以没想到秦旸在服下返真龙气丸后不久,就几乎消化了药力,况提前想出应对方法。


  他本就是精通算计之辈,在服下返真龙气丸之后,运算能力大涨,模拟事态发展更是得心应手,为诸般可能发出的情况做出数十种应对方案。


  ························

  次日,床榻上的秦旸突然睁开双目。


  其后不久,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门外迟疑了一下,抬手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方才响起,房门便已打开,闭目假寐的秦旸无需洗漱,便直接面见来访者。


  敲门的是一个着素衣的中年男子,这种穿着可说是净衣派的标配了。因为即便是不做乞丐打扮的净衣派,也不能穿的太过华丽,这种情况下,素衣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方面,这也是有效仿掌棒龙头郭纯阳的意思。因为郭纯阳平素最常穿的,便是素衣。


  门外男子见秦旸开门,抱拳道:“在下大智分舵舵主安向南,秦舵主,有礼了。”


  “秦某见过安舵主,”秦旸抱拳回礼,并问道,“不知安舵主找秦某有何贵干?”


  “哈哈,只是想见见秦舵主罢了,”安向南笑道,“早就听闻大德分舵秦舵主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是丰神俊朗,百闻不如一见啊。”


  安向南言语之中尽是对秦旸的夸赞,以及一丝丝酸气。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不过对于《菩提三悟》达到第二境界的秦旸来说,却是洞察得清清楚楚。


  没办法,比起秦旸来,其余几个舵主光是年纪都比他大一轮,见到秦旸这般年轻,岂会心中不发酸。


  安向南还是净衣派成员,知晓昨日秦旸去见过郭龙头,那就更为羡慕嫉妒了,因为在这几日,秦旸是第一个见到郭纯阳的舵主。


  所以安向南对秦旸,是既羡慕又嫉妒,可谓是相当的复杂。


  不过羡慕嫉妒只是人之常情,安向南还未被这等情绪冲昏头脑,他都已经人到中年了,还不至于像个年轻人那样不理智。


  这秦羽,能受到郭龙头接见,日后前途不可估量,需要接交一二才是。


  安向南几乎是眨眼间就做出这个决定,他和秦旸都是净衣派弟子,打好关系,日后秦旸走高了,也能对他提拔一二。


  “秦舵主,安某忝为大智分舵舵主,也算是这淮南道的地头蛇了,不如今日便由安某做向导,带秦舵主一游这周边风景如何?”安向南跑出橄榄枝。


  “多谢安舵主了,”秦旸回道,“不过郭龙头另有任务交代,秦某却是不能一览周边风景了。”


  “可需要安某相助?”安向南立马问道。


  “这个嘛······”秦旸摸了摸鼻子,“应该需要吧。”


  秦旸初到总舵,对各处地方不熟,湘山虽是湖中岛屿,但面积极广。整座湘山,有七十二峰,地势颇为复杂,各派中人来了湘山,也不是都宅在客房不动的,总有人出去游览四边风景。


  秦旸想找到人,还是有人带路方便点。


  安向南掌管的大智分舵就在淮南道内,其人应当时常回总舵,对于总舵风景地势应该比较熟悉,有他带路,秦旸也无需费力去找人。


  只不过直言让安向南带路,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秦旸想了想,道:“秦某现在要去寻大轮寺的僧人,不知安舵主可愿同行?”


  “这个自然愿意。”安向南满口答应。


  他也想加入郭纯阳给的任务,对于秦旸说的每一件事,都不想错过。


  二人便直接向大轮寺所在的客房行去。由于秦旸昨日见过大轮寺之人,且那些和尚也不像是闲逛的性子,所以这第一战,应当是无需安向南发挥带路作用了。


  临近客房,便闻木鱼敲击声传来。大轮寺的和尚每日清晨都需做早课,这种习惯即便到了丐帮,也没有改变。


  此时,正是大轮寺一行做早课的时候。


  秦旸和安向南来到客房外不远处,安向南正欲上前叫门,却被秦旸拉住。


  面对安向南不解其意的眼神,秦旸微笑着摇了摇头,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等他们早课做完。


  虽是上门挑战,但大轮寺之人毕竟来者是客,若是连对方的早课都打断,未免太过失礼。


  礼仪这东西,虽然有时候有些虚伪,但大多数还是有必要的,一个有礼的人怎么都比莽夫要有逼格。


  当然,真要是当敌人,下杀手的话,秦旸绝对比谁都不讲礼。


  木鱼敲击声不停,房中那诵经之声也未曾停止,直到两刻钟后,早课方才结束,声音息止。


  “吱呀——”


  房门打开,一外表有些苍老的僧人带着大轮寺一行行出,向着秦旸道:“阿弥陀佛,让秦舵主久候了。”


  秦旸竖掌还礼,道:“大轮寺的云度前辈亲自来迎,却是叫晚辈受宠若惊了。”


  “实不相瞒,晚辈是来讨教佛门之武的。”


  第二百九十章 阵势开启


  大轮寺云度,论辈分,比之现任大轮寺法王轮相都要高上一辈,算是老前辈了。


  其人精修“变天击地精神大法”数十年,精神之力如渊海般深邃,是大轮寺的顶梁柱之一。


  这一次,是秦旸等候大轮寺众僧早课做完,方才让云度出门相见。


  他人既以礼数相待,那大轮寺便回以礼数,这是大派基本的矜持。不过现在,秦旸道出来意,那大轮寺自然也还以力量了。


  “阿弥陀佛,既然秦舵主想要请教本寺武艺,”云度老和尚道,“行空,便由你来领教秦舵主的武功吧。”


  在他身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十分老成的和尚默默走出,沉重的步伐如巨象移步,有着不可忽视的巍峨和气势。


  大轮寺,行空,《龙象般若功》的修炼者,现年二十九岁。


  秦旸脑海中闪过此人的资料。丐帮以消息灵通著称,郭纯阳还想给江湖人立榜,自然不会不清楚各派武者的底细。


  这行空,其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修炼易学难精的《龙象般若功》十七年,已是臻至第九层,距离炼神返虚的第十层仅差一线。


  并且《龙象般若功》的七门绝技,行空已是练成六门,唯有“暗黑之神魔般若”未曾练成,并不是一心苦修却不善战斗的菜鸟。


  老成的行空和尚步履沉重,缓缓步向秦旸,气势交织,凝成龙象之形,筋肉纠结,发出龙吟象鸣般的啸声,“秦舵主,你与本寺广汇师兄相争,令其败亡,此乃生死之争,本寺本不该过于纠缠,然贫僧终是凡人,却是不能不为广汇师兄的死,做点事了。”


  “佛门讲因果,秦某令广汇身死是因,行空师傅报仇是果。这因果,秦某既是种下,自是接得。”秦旸坦然道。


  能直言是报仇,而非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斥责秦旸无慈悲,这行空和尚倒是个实在人。


  比起那些报仇还要占据所谓大义,把自己包装成正义之士的小人,这行空和尚倒是让秦旸生不出恶感。


  至少这佛经,行空和尚是没白念的,还明白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点。报仇就是报仇,说的明明白白,没有半点虚假。


  当然,欣赏归欣赏,行空和尚该败还是得败。


  第一站,秦旸要胜得漂亮,打一个完美的初战。


  “阿弥陀佛。”


  并非和尚的秦旸蓦然念一声佛号,周身有金色佛光,有一佛相如从虚无之地走出,初时尚小,渐渐变大,遍观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下坼地圮,上决浮云,吞吐星汉,藐睨众生,大金刚神力·唯我独尊相。


  膨胀的气势霎时席卷,秦旸彰显自身神形,显化唯我独尊之相,一尊如来佛赤足站立,足如赤金,如踏莲花,光是现形,就有一种万佛之宗的无形气魄。


  然其面容,却是与秦旸一般无二,观其神形,如观秦旸。


  “阿弥陀佛,”云度老僧叹道,“参出如来之形,若入佛门,可修‘如来神掌’。”


  “如来神掌”乃是佛门至高武学,非佛尊专属,却唯有佛尊能练成完整的神掌。


  究其原因,便是在这“唯我独尊”四字上。


  唯我独尊,非是妄自尊大,而是坚持自身真我,明见本心。


  此言说起来易,做到却是极难。只因修佛者终身礼佛,谒拜如来,想要在如来之前坚持本心,何其困难。


  想要练成神掌,便要先破心中神佛。花开见我,我见如来,我即是佛,方能真正练成神掌。


  历史上,金刚门练成真正的唯我独尊之相者,多数都成了佛门之尊。历代佛尊之中,金刚门占据三位。


  “能有此佛性,难怪最后得传‘大金刚神力’者,为此人。”云度老僧摇头道。


  “师叔祖,您说行空师叔会输?”边上有年轻和尚不敢置信地道。


  “龙象为力,般若为智慧,‘龙象般若功’虽是护法之功,却也未尝不能成就佛果。输赢还是未定,只是比之之前的必胜,现在胜负却是未知了。”


  老和尚说着,便想以无形神识窥探秦旸的底细,然而一丝带着杀意和锐气的清风,却是斩断了无形的神识。


  “云度大师,我等只是看客,还是莫要轻涉为好。”


  王无忌轻飘飘地从竹林中行出,轻垂的衣袖中,凌厉之气含而不发。


  大轮寺远来是客,却不能当个无礼恶客,否则就莫怪主人家发火了。这里是丐帮,不是大轮寺

  “阿弥陀佛。”云度默默收回神识。


  而在场中,对峙的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但一个是真心感到压力,龙吟象萧不绝,一个却是心有底气,佛相岿然不动。


  讲道理,行空年岁虽比秦旸大了近十岁,但双方实力却是和年龄大小换一边方向。


  武圣中期,实际战力甚至趋近返虚之境的秦旸,若是要真正动手,一根指头都能毙杀行空。


  只是为了做戏,秦旸却是不得不将自身实力维持在炼神以下。


  但即便压制了实力,行空也没有一丝胜算。


  双方对峙良久,行空当先忍不住,猛然一脚踏前,足部如巨象踏地,在递上踩踏出圆柱形的深坑,步步向前,强健的双臂青筋暴涨,如灵蛇般扭动。


  力贯万斤象步堕。


  横扫千军象拔拳。


  “龙象般若功”的两大绝技,被行空同时使出,手足齐齐发力,这个和尚就如蛮象冲击,狂乱而暴力的劲力让空气都发出沉闷响声,恍如雷鸣。


  面对这狂暴无比的攻击,秦旸却是轻轻抬起手臂,似舒非舒,轻缓而准确地迎上狂猛的拳头。


  金刚三十二相早已尽数化为一体,盘坐不动亦可伤人,周身各处皆可发力。看似朴实简单的迎击,却是调动了此时秦旸能显露在表面的所有力量。


  当拳掌相接,劲力交击,暴雷般的轰鸣霎时响起,气劲四散,令得四周竹屋都连连晃动。


  也就在二人真正交手之时,湘山之上有雄浑气机一动,浩瀚的阵势笼罩整个湖中岛屿,丐帮的护帮大阵,启动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探测

  丐帮的阵法,乃是通晓《易经》的郭纯阳亲自设下,其名为“元源易爻阵”。


  阵势开启,无数阴阳爻(yáo)象展开,飞入湘山的群峰大地,乃至天空之中。


  湘山本就是堪称福地,元气聚集,在大阵开启之后,诸多元气如氤氲之气萦绕,山川大地,皆数增加一分厚重之感。


  如此巨变,湘山之上的众人自然不会不知情,前来祝寿的各派皆是惊诧于大阵的开启,一时之间不断有气势冲霄而起,向丐帮发出质询。


  “诸位,莫要紧张。”


  郭纯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传入众人耳中,“本帮大德分舵秦羽,正在于大轮寺高足较量武艺,为防二人战斗之余波殃及他物,故以大阵加固湘山之上的建筑和景物,丐帮并无想要迫害来客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果是发现阵势只是起到加固作用,至于禁绝进出以及攻击能力,都未曾出现。


  警觉的各派高手有恍然之感,而在恍然之后,便是对秦旸产生好奇。


  为其一人,启动大阵,这份殊荣,放眼于整个丐帮,可没有几个人能有。


  个别人还发现郭纯阳话语中的一个疑点,那便是为了秦羽的战斗仅在一处,为何要为其开启大阵覆盖整座湘山,将七十二峰都囊括在内呢。


  不论如何,秦旸算是出名了,现在整个湘山都知道郭纯阳为了秦旸开启了大阵,帮内帮外,活跃在湘山各处的众人皆往秦旸之处聚集,想要一睹这位秦舵主的风采。


  此时,山河楼之内。


  一座巨大的青铜阵盘散发荧光,在其上方,玉质罗盘嵌合进阵势之内,侦测范围随着阵法扩张至整座湘山,将所有人都纳入侦测之中。


  王玄机一边操纵罗盘感应众人,一边看着下方的青铜阵盘,道:“郭师兄先前还说自己荒废了学问,现在看这阵盘,郭师兄的阵道造诣绝不逊于我。这若也算是荒废,你让师弟情何以堪。”


  “师弟过谦了,”郭纯阳摇头道,“你能单凭师兄传信交予你的阵图,就推衍出嵌合大阵的罗盘,光凭此艺,师兄我就自愧不如。”


  他虽精于阵道,且服用了返真龙气丸,但这几年确实是荒于他法,一心武道,在其他学问上的造诣,是绝对不如武道的。


  他这师弟昔年虽然不曾服下返真龙气丸,但这么多年的钻研,早已将自身在阵道上的才能挖掘出来,已是不需返真龙气丸来激发。论阵道的造诣,他确实是要胜过自己的。


  王玄机闻言,也是嘻嘻一笑,“被师兄你看出来了。这么年,我总算是在一方面胜过师兄你了。”


  要知道他这位师兄可是号称全能的大才子,样样皆通,还样样第一,能够在某方面超过他,这让这些年来一向以古板严肃示人的王玄机都有种重回当年的感觉。


  说话之时,光幕上也是出现了诸多光点,其中有两个光点虽然亮度不起眼,但波动得极为厉害,忽闪不定。


  “这两个光点······”


  王玄机测算了一下方位,“这便是秦羽和那大轮寺的行空二人了,这二人积累颇厚,皆是练出了神形,距离阴神只差时间的累积了。”


  “秦羽此人,我昨日远远看过他一眼,是个有大气运的,若是能成长,日后成就不一般。师兄你将返真龙气丸交予他,他今日再战个几场,基本就能激发潜能,进入炼神了。”


  “而且此人并未隐藏实力,他不是某个老怪物在装嫩,师兄你应当能放心了。”


  前面就说过,这探测阵法测试元气而不针对人,突然开启,有心算无心之下,除非被探测者一直断绝内外交互,否则基本逃不过侦测。


  所以在郭纯阳和王玄机看来,秦旸的的实力是真的,并不是某人伪装。这也断绝了秦旸先前在郭纯阳面前作伪的可能。


  炼神以下,无法收束自身念头,在郭纯阳这等炼虚强者面前,若是有明显歹意,可逃不过他的感应。


  秦旸已是见过郭纯阳,又不是炼神以上的武者,那么若有歹意,是绝对瞒不过郭纯阳的。


  今日一测,秦旸的嫌疑基本清空,郭纯阳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给他更多的重担了。


  “继续探查,看看李倾天是否已经潜入了湘山。”郭纯阳沉声道。


  光幕还在不断出现光点,由于探测元气走向进行计算需要时间,所以这光点出现是由近及远,渐渐出现的。


  “风云合璧,气象无穷,这应当便是云纵夫妇了,”王玄机又是指向两个如气机交织成一团的光点,道,“这还真是如胶似漆啊,连平时闲暇时都让气机不断交缠。”


  由于元气受武者影响,靠近武者的元气会自动依附气机,并会受到气机渲染。就如同镀上一层膜一般,让无形的气机在光幕上变得有形。


  就如眼前这两个光点,元气轨迹交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关系亲密到何种程度。


  中年单身汉王玄机觉得自己有点酸了,想他年少时也是一个颇受欢迎的大好少年,可自从一心转眼数术和阵道之后,渐渐变得古板,现如今人到中年,还是孜然一人。


  今日一见云纵夫妇的恩爱,王玄机感觉有些发酸。


  “他们都成亲二十几年了吧,这么大岁数了还跟热恋男女般痴缠,不知羞。”


  光幕上的两个光点一直在移动,显然不是在打坐修炼,这么看来,就是在七十二峰游山玩水了。


  连游山玩水都这般气机交缠,这让王玄机发出酸酸的唾弃。


  “云纵夫妇是天下闻名的神仙眷侣,有此恩爱也是当然。看看其他人吧。”郭纯阳有些好笑地说道。


  “好吧。”


  王玄机继续看向其他光点。


  “锐不可当,是藏剑山庄的‘剑傲丹枫’尹东来,他在射蛟台。”


  “至阳至煞,战意狂绝,是罗刹宫的夜罗刹吧,啧啧,这难以约束的至阳之力,罗刹宫的人果然都是短命鬼。他在岳明峰。”


  “还有这个,气象流转,四季更替,是神农教的人。他们现在是在南边白浪岸。”


  ······

  王玄机一边辨明光点身份,一边掐指根据光幕上的位置掐指运算方位,辨别这些人所处位置。


  “还有这个,气机霸道,如煌煌天雷,又有阴沉气韵,这种气机可是罕见,我平生也就见过······”王玄机猛然一顿。


  他盯着光幕边缘上的那个闪耀的光点,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只因这种气机,王玄机十分熟悉。


  “是···东方师兄,他在······”王玄机有些迟疑地道。


  “湘妃林。”


  郭纯阳直接替他道出位置,身影一闪,一道幻影从体内窜出,消失在山河楼内。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咚!”


  拳劲击实在掌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秦旸一手接住有千钧之力的拳头,整个人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动手以来,秦旸只守不攻,面对行空的‘横扫千军象拔拳’,只以双掌迎接。


  任凭行空如何使劲,那无俦大力击在秦旸掌心上,只如蚍蜉撼大树,完全无法让秦旸移动一步。


  这非是秦旸动用了超过行空的力量,行空本身已是练出神形,距离炼神都只差一步,又修炼《龙象般若功》身具龙象大力,论单纯的拳劲,已是超过无数炼气化神的武者,秦旸即便是修炼“大金刚神力”,也不敢表现出超过行空的力量。


  之所以能将行空的拳劲全数化解,乃是秦旸自身境界所致。他修炼百家武功,得法而忘法,武功招式于他,已是成了本能,即便是同等力量,也在发挥上远超行空。


  而行空虽有一身大力,却没能将每一丝力量运用到极致,“龙象般若”的“般若”,他显然还没悟透。


  当然,即便是悟透了,他也非是秦旸对手,只是那样的话,秦旸过于高超的用劲之法就暴露了。


  眼看无法以拳劲败你,行空化拳为指,‘横扫千军象拔拳’突然变为‘穿金破石象牙锥’,带着无坚不摧之锐气,意图以点破面。


  同时,脚出如神龙摆尾,刁钻而毒辣,正是‘刁钻诡奇龙尾腿’。


  手脚齐动,上下齐攻,但秦旸双掌所致,似如来千手,无论是指劲还是腿功,都被其全数挡下。


  凝缩到极致的锋锐指劲迸射到地面上,阵势加持的地面都被击出个浅坑,但点在秦旸掌心之上,却是无法发挥以点破面之能。


  行空不甘,招式又变,刚锐并施,象拔拳、象牙锥交替施展。


  但此时,秦旸却是首度出招攻击。


  “看好了。”


  金刚真气充蕴的拳锋变得金黄,身后的唯我独尊之相同步出拳,一拳横扫,如巨象甩鼻,破空之声如大象呼鸣。


  “嗷~~”


  这一拳,赫然正是行空方才曾使用过的‘横扫千军象拔拳’。呼啸的劲风眨眼即逝,手臂如长鞭,在空中甩出金色残影。


  一拳扫在行空肩膀,只见其肩膀衣衫炸裂,现出龙鳞般块块并列的皮肤,散发这坚不可摧的坚实感。


  这正是护体神功‘刀枪不入龙鳞身’,有着龙鳞罩体,坚不可摧的美称。


  然而行空如今的水准,显然还没到坚不可摧的地步,龙鳞在劲力下炸裂,肩膀肌肉化作血糜,‘刀枪不入龙鳞身’,破!

  “啊!”


  护身功体被破,行空发出一声痛嚎,这一鞭拳,甩裂了他的肌肉,击碎了他的血肉,若非秦旸将拳劲收束,怕是连肩骨都要被击碎,劲力甚至能通达心脏位置。


  仅仅是一拳,就破了‘刀枪不入龙鳞身’,叫行空大败。而秦旸所使用的,竟是‘横扫千军象拔拳’。


  “阿弥陀佛。”


  云度老和尚的身影插入,柔韧的气劲将秦旸弹开,“这一战,是行空输了。”


  虽然仅仅出了一拳,但胜负已定。若非秦旸留手,行空现在不死也重伤。


  “承让。”


  秦旸竖掌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师叔祖,他不知从何处偷学了‘横扫千军象拔拳’,不能让他走。”


  身后传来行空忍着剧痛的声音,而后云度说道:“教会他‘横扫千军象拔拳’的不是他人,正是你啊。在一次又一次的接下拳劲中,你的运劲法门也被其摸清,让他学会了这拳法,并将其烂熟于心。”


  当拳掌相击的时候,秦旸以掌感受拳劲震动自身手臂的韵律,便以《菩提三悟》练出的心镜反照行空手臂肌肉乃至全身的变化。


  前后数十拳,行空将‘横扫千军象拔拳’的奥秘彻底展露在秦旸眼前,一点一点教会了秦旸这一拳法。


  “阿弥陀佛,此子的悟性和感知,如妖似鬼。”云度低沉道。


  若非他及时发现秦旸的举动,散发出精神异力警告,恐怕秦旸还会和行空缠斗下去,摸清行空所学的其余几门绝技。


  对方身具佛门神功,“大金刚神力”已是诸相化尽,尽归无相,若是让其一直和行空相斗,甚至有可能借着同源的功法偷学到“龙象般若功”的心法。


  “海纳百川,对方也许还悟出了‘大金刚神力’的海纳百川之相。”云度道。


  另一边,秦旸和王无忌一同离开。王无忌看着秦旸啧啧称奇:“这返真龙气丸就这般厉害?竟然连对方秘传的绝技都偷学到,不得不说,我还是小看了你小子的能力。”


  “全靠郭龙头的提拔。”秦旸微笑道。


  返真龙气丸让秦旸运算能力大增,这硬件一提升,作为软件的大罗天也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正是因此,秦旸才能在数十招内学会行空的拳法,并用其反败行空。


  说是靠郭龙头的提拔,还真有点道理。


  “下一个,便去挑战风云阁的萧惊飞吧,听说他是萧纵雪的侄儿,尽得萧纵雪的真传。”秦旸道。


  ························

  湘山南部,湘妃林内。


  一道虚幻的影子由虚到实,郭纯阳的身影缓缓现形。


  这是他的元神投影。当发现故人出现在湘山之时,郭纯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出动了自己的元神投影,前来见这故人一面。


  林中,一袭玄袍的故人,王玄机口中的东方师兄,背对着郭纯阳负手而立,哪怕明知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出现,也不曾转身,自傲自信,不将元神投影当回事。


  “郭纯阳,你,来了,”东方师兄淡淡道,“本座倒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发现本座的踪迹,而且,本座还想不明白你探查的方法。”


  “东方师兄,”郭纯阳沉声道,“靖武司的司首,为何不请自来,出现在丐帮总舵?”


  “想知道,呵呵,击败本座再说吧。”


  转身出掌,狂绝的气劲如潮水般冲袭,阴沉的气势令得湘妃林光线一暗,“飞瀑怒潮。”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东方云征

  东方云征,昔年郭纯阳在稷下学宫求学时的师兄,乃是已经坐化的上代礼执令之学生。


  其人在武道上的天资,不弱于郭纯阳,但在学术上的研究,却是不及多项全能的郭纯阳那般全面。


  郭纯阳求学之时,和东方云征亦敌亦友,交情匪浅,在他离开之后,东方云征决定留在稷下学宫,继承礼执令之位。


  然而,在当年上代礼执令突破失败后,弥留之际欲见郭纯阳一面,却因为郭纯阳的顾忌,而难以让这最后的愿望实现,抱憾逝去,东方云征一怒之下,便离开稷下学宫,加入了专门应对江湖势力的靖武司。


  十余年过去,东方云征靠着出类拔萃的能力,从一无所有坐到靖武司司首之位,而在他上任之后,靖武司和丐帮的摩擦、矛盾,也是日渐增多。


  现在,在丐帮老帮主百岁大寿的前夕,东方云征现湘山,其人必有所谋。


  郭纯阳的元神投影与东方云征交手,纯阳之气阳刚而不炽烈,如行云流水,无所不至,将狂烈的气劲拦下。


  他的右掌划过浑圆的轨迹,阳刚的纯阳之气却尽显细腻,如抽丝剥茧,将袭来的掌劲卸开,却又转瞬招如骄阳,烈焰般的气焰在手掌上灼烧。


  “纯阳一气。”


  纯阳之气首度爆发威力,醇厚的真气中正却不无力,充塞天地间,金色光辉照耀整片湘妃林。


  “来得好,雷光炽爁。”


  东方云征早在当年就熟悉郭纯阳的招数,见到这“纯阳一气”,不假思索地便轰掣出无量雷光。


  比之中正纯和的纯阳之气,东方云征的掌劲却是尽显霸道之势,雷光所过之处,尽是焦黑之色,炽盛的幽蓝雷光,与纯阳之气正面碰撞,碰撞余波震动地脉,若非有阵势加固整座湘山,恐怕现在整个总舵的人都感觉到明显的晃动了。


  ‘东方师兄的功力,已是到了临界点,只需度过返虚之劫,便可突破入炼虚了。’郭纯阳感受着东方云正的掌劲,暗自估摸。


  他当年加入了丐帮,受到柯降龙提携,这位丐帮帮主也是修炼掌功,也是走阳刚路数,让郭纯阳获益匪浅。


  正是因为柯降龙的提携,郭纯阳才能有这般境界。但东方云征也是不逞多让,加入靖武司之后,览尽靖武司所藏典籍,论武学底蕴,绝对不弱于郭纯阳。


  靖武司成立一甲子,灭亡无数门派,还有皇室数次大赏,其内藏武功典籍,堪称海量。


  郭纯阳估计,如果没有十年前和李倾天那场生死较量,恐怕他现在还不一定能压过东方云征。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当年亦敌亦友的两人,如今一人进入炼虚之境,另一人还困顿于天埑之前。


  尽管东方云征距离炼虚之境只差一劫,但这劫难,却是犹如天埑般难跃。历史上有多少天资聪慧之辈被困于此处,又有多少人死在返虚之劫上,东方云征一日未曾跨过天埑,就只能和郭纯阳的元神投影较量。


  “郭纯阳!”


  雷光之中,有怒喝响起,紧接着便是蓝色雷电,轰掣天宇,“怒潮袭天。”


  郭纯阳的元神投影波动起伏,显是动用了全力,海量元气向着其身汇聚,化作薪柴,点燃纯阳之火,“纯阳贯地。”


  纯阳掌劲贯入地面,却是并不和东方云征的掌劲相撞,而是与其并行错开,各自击到对方的身上。


  “轰!”


  两声气机轰鸣声不分先后的响起,双方皆是实打实接下了对方的强招。郭纯阳的身影如同水中幻影般起伏不定,时虚时实,最终好似涟漪般散开,散入空气中。


  而东方云征则是踉跄后退,在其身前,嘴唇被血色染红,但其嘴角却是挂起弧度极大的笑容,“纯阳掌的奥义,本座感受到了。”


  作为宿敌,亦是最为熟悉的朋友,东方云征对于纯阳掌的熟悉程度,可说是郭纯阳之下第一人。


  但对于纯阳掌的奥义,却总是有种雾里看花,难以道尽之感,而今日,他和郭纯阳的元神投影交手,硬接一记“纯阳贯地”,却是戳透了最后一层窗纸,知悉了纯阳掌的最后一层奥义。


  “郭纯阳,你之所为,本座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哈哈哈······”


  东方云征带着狂笑声,消失在被摧残的湘妃林中。


  与此同时,山河楼后,郭纯阳身体微震,继而面色如常地道:“继续探查,看看李倾天是否已到总舵。”


  他之所以以元神投影去面对东方云征,便是为了在找出李倾天的第一时间,出手应对。


  这位权世盟的盟主虽然十年没露面,但他当年的威势依然令郭纯阳记忆深刻。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胆子敢造反的,大夏是三国之中最古老的国度,即便这些年来日薄西山,也不是人人都能造反的。


  郭纯阳百分百断定,李倾天绝对已经成就炼虚,在这丐帮总舵之中,唯有他一人能和李倾天对敌。


  “郭师兄,东方师兄···如何了?”王玄机一边继续操纵罗盘,一边问道。


  “东方师兄的实力不凡,我的元神投影都被他击溃了,不过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接下来的寿宴,他是参与不了了。”郭纯阳道。


  “这样也好。”


  王玄机低声自语一声,心情有所好转。


  真正的重头戏,还得等到百岁寿宴之时,东方云征因为受创提前退场,也免了和郭纯阳继续敌对。


  二者皆是自己的师兄,王玄机并不想这两位斗个你死我活。


  现在这情况就很好,东方云征受创离开,即便接下来靖武司还有动作,他这司首也不需要带着重伤上阵,为朝廷拼死拼活。


  尽管东方云征现在是朝廷的人,王玄机也相信他不会为了朝廷拼上自己的性命的。


  稷下学宫虽是朝廷的官学,但崇尚学风自由,虽挂着儒家学宫的名号,却能在其中找到诸多其他学派的痕迹。兵家、法家,甚至纵横家、墨家的学说,在稷下学宫中都有人研究。


  从稷下学宫出来的人,爱国的有,忠君的却是不算太多。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第二战


  郭纯阳和东方云征的争斗,由于有大阵镇压,其声势并不明显,但岛上实力高深之辈都有所察觉。


  不过此时此刻,有这般动静也实属正常。


  明眼人都能看出,明日的寿宴不会平静,在寿宴前夕,绝对会有人已经开始行动,没有什么动静,那才是不正常。


  当然,正常归正常,岛上各派贺寿之人,还有丐帮内部派系的众人,都明里暗里地调查是何人在战斗,务必第一时间知晓详情,以此来决定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而在此时,秦旸和王无忌正在前去寻找萧惊飞的路上。


  对于那隐约传来的动静,秦旸和王无忌皆有所觉,秦旸甚至还感应到了一丝纯阳气的气韵。


  “看来是老郭和别人动上手了,看动静,应该是元神投影出动。”王无忌砸吧了两下嘴,动了动酒葫芦,又放下。


  今日见到王无忌之后,秦旸发现他已经有一个时辰未曾饮酒了。


  并不是酒瘾没到,而是他自己克制了自己,忍住不喝酒。这异常的举动,让秦旸心中生疑,因为自从王无忌不喝酒以后,在秦旸的感应中,他的威胁度就开始变大。


  到现在,一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酒鬼王无忌,已是渐渐变得危险起来,顾盼之间,隐约可见一丝凌厉之意。


  王无忌似是发现秦旸看向酒葫芦的目光,惫懒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丐帮的掌钵龙头,怎不能在这种时刻还沉迷酒水吧。”


  “这酒是麻痹自我的良药,秦小子你日后若是没必要,可别学我。”


  “既然知道是麻痹自我的东西,那王龙头就别喝啊。”秦旸无语道。


  你知道光你这葫芦酒就得花多少钱吗?想酿出让王无忌喝醉的酒,用的可不是五谷杂粮,而是诸多名贵药材,甚至有些还加入了上了年份的灵药。


  光是这一葫芦酒,至少就得花百两银子。王无忌每天喝一葫芦,一个月也得喝掉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够一千户普通人家一年吃喝了。


  王无忌一个乞丐都这么能花,你让知情者怎么看待丐帮啊。


  “都说了,这是良药,良药就算苦口,也不得不喝啊。”王无忌打着哈哈道。


  能把酒说成良药,一听就是老酒鬼了,改不了的。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风云阁客房坐在。


  萧惊飞还有其他两个风云阁弟子,都是跟随云纵夫妇前来。不过这云纵夫妇到了湘山之后,发现湘山风景实属美丽壮观,是以一旦有闲暇,便会夫妻二人携手游山玩水。


  这二人的腻歪时光,自然是容不得其他人打扰,所以这两天,萧惊飞基本都和其余两人呆在客房中打坐。


  “萧惊飞萧兄可在?丐帮秦羽,愿一会风云阁神功,还望萧兄成全。”


  这一听就是找事的话语,让房中的三人立马出屋。


  萧惊飞一袭蓝衫,手持一折扇,其人与萧纵雪有些肖似,都是让颜狗欲罢不能的人物,也就比秦旸的本体面容逊色几分。


  ‘萧惊飞,萧纵雪的侄儿,神风阁的弟子,但因为其姑父云天澜,此人还参修了惊云阁的‘无求易诀’。‘无求易诀’,心中无求,则立于不败之地,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秦旸心中闪过有关萧惊飞的资料。


  比之行空,萧惊飞的实力不一定能超过,但论难缠程度,却是要高出近倍。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这“无求易诀”。“无求易诀”不是招法,却能融于任何招法,其意为顺应自然,道法自然反之动,所谓的“无求”,实则和“无为”颇为相似。


  这是一门修炼者下限越高,能发挥上限就越高的武功,即便是用到炼虚,也不会过时。


  当然,萧惊飞能发挥多大“无求易诀”的威力,还得看他自身底蕴如何,自身实力拉胯,那么即便是再强的功法,也拯救不起来。


  “我等前来丐帮祝寿,远来是客,丐帮便是这般对待客人的吗?”萧惊飞朗声质问道。


  “年轻人之间的争斗,我丐帮还是十分鼓励的,想来萧小友不会怕了同龄人才是。”王无忌淡笑道。


  “比武较量,点到即止。若是萧兄怕受伤,秦某也不会不依不饶。”秦旸接言道。


  说实在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没脸皮了,欺负小朋友也就罢了,还要用激将法。


  也就是他人不知道秦旸的真实身份,不然墨家殇旸君肯定要被人喷死了。


  这二人互相配合着这门一激,要是换做其他年轻气盛的,直接就应下挑战了。


  不过这萧惊飞倒也不愧是练成“无求易诀”之人,别的不说,这心境是杠杠的。即便受到激将,他也是波澜不惊地道:“拳脚无眼,明日便是贵帮帮主的寿宴,秦舵主与在下不管哪个受伤都不是太好,还是算了吧。”


  “惊飞,答应他。”


  衣衫猎猎,一对璧人踏风而来,面色清冷的萧纵雪十分干脆地命令道:“我萧家还没有惧战之辈。”


  “这个···姑姑,这是不是有点不好。”萧惊飞有些犹豫地劝道。


  这丐帮现在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所谓的挑战怎么看都不正常,按他的意思,是不去答应的。


  但萧纵雪和萧惊飞却是不同,她的性子一向强势的很,丈夫和侄儿这两个练“无求易诀”练得性子内敛,心性平和,让她早已有点看不过眼,现在萧惊飞要服软,她岂会答应。


  “没事,有我们在,惊飞你大可一战。”云天澜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让她莫要动气,对萧惊飞说道。


  “好吧。”


  萧惊飞叹了口气,走到秦旸身前三丈处,抱拳道:“请秦兄赐教。”


  “请。”秦旸也是十分简短地道。


  他二人说话之时,又有数道身影掠来。罗刹宫的夜罗刹,藏剑山庄的尹东来,还有神农教的蚩尤、四岳二堂的堂主。


  还有其余各派的人也在赶来。


  被大阵惊动,又发觉有人交战的各派都已是明白丐帮有所动作,他们都想借着秦旸的举动看看,丐帮是打着什么主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汇聚的各派


  “这是第二个了吧。”


  皮肤微黑,发如赤焰的夜罗刹上下打量着秦旸,目中饶有趣色。


  六派之一的罗刹宫,向来是人丁稀少,派中得真传者不过二三人,其余皆是奴仆。


  是以这次前来祝寿,夜罗刹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弟子之类的陪同,秦旸若要挑战罗刹宫之人,就只能挑战夜罗刹了。


  不过夜罗刹可不是易与之辈,遍数在场众人,能胜过夜罗刹的基本没有。就算是风云合璧的云纵夫妇,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夜罗刹。


  罗刹宫的《罗刹斗魁神功》,是实打实的战斗神功,练功者年纪轻轻就有着非凡的实力。


  就像这夜罗刹,其年龄也才二十四,比行空都还小五岁,却已经有着元神大成的境界了。


  当然,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获得多少,就将失去多少。


  《罗刹斗魁神功》强横无比,至阳至煞,且能吸收九天九幽之气于一身,纵横世间难觅敌手,但这般强横的神功真劲,却非凡人能够承受。


  练功者的功力越深,躯体和神魂受到的压力也就越大,尽管身体随着功力加深而坚不可摧,但一旦到了某个极限,那坚不可摧的身体就将如沙筑一般,顷刻坍塌。


  这个极限,便是二十七岁。历来《罗刹斗魁神功》的修炼者都活不过二十七岁,哪怕你成了炼虚,也难以活过这个大限。


  世间有人猜测,唯有境界达到炼虚之终,合道之境,方才能够驾驭这强横真劲,真正练成《罗刹斗魁神功》。


  照这夜罗刹的岁数看来,他的余生,也就只有三载岁月了。这对于他元神大成的境界来说,是何等稀少的时光。


  正是因此,罗刹宫的人我行我素,一旦有所矛盾,便是不死不休。这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战疯子,越是临近二七大限,就越是疯狂。


  也不知丐帮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这种战疯子都请了过来。


  来到此地的众人都默默避开了夜罗刹,和其拉开距离。他们可不想因为一点口角,就和夜罗刹拼个你死我活。


  “风云阁的萧师侄可是年轻一辈的翘楚,那位秦舵主也不是一般人。开锋,百城,你们要细细观之,从他们的战斗中获得一些裨益。”


  凌霜阁的广元带着两人从远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向凌开锋和百城叮嘱道。


  光从他们的衣着还有说话语气,一点都看不出这是皇家专门支持的刺客组织,完全没有刺客该有的阴祟。


  不过在场之人却是对这些不像刺客的刺客不怎么感冒,对待他们的态度比夜罗刹还差。


  若说对夜罗刹是躲麻烦,对凌霜阁三人就是厌恶了。


  除了风云阁的云纵夫妇,其余人皆对广元三人没什么好脸色。


  “广元师兄,三年未见了。”云天澜打招呼道。


  “是有三年未见,”广元微笑着回应,“贤昆仲近来可好?”


  “只要广元师兄不来和我夫妇说话,我们就很好。”萧纵雪冷淡道。


  虽是和朝廷关系密切,且和凌霜阁同出一源,但风云阁内也不是人人都和凌霜阁关系好的。


  性格温和的云天澜会打招呼,萧纵雪就不一定了。


  说到底,和朝廷关系好归关系好,但风云阁也不会好到去做朝廷手中的刀。


  凌霜阁之所以没有被称为杀手组织,是因为他们不接其他人的单子,实际上他们和杀手组织并无太大区别。


  “好了,我们继续看这两位后辈比斗吧。”云天澜拉了拉妻子的袖子,对广元歉意笑了笑,道。


  之后还有人到来,飞仙宫、雷门、浩然府、天武会,三帮六派十二门中,有过半前来为柯降龙祝寿,这些人现在都到了此处,围观秦旸和萧惊飞一战。


  作为在场之人的目光聚焦点,秦旸此时感觉自己就被看猴一般看着,可这也没办法,谁叫他现在算是晚辈呢。


  江湖之上,达者为尊,平起平坐靠的不是辈分,而是实力。


  所以夜罗刹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人,但他就是能和王无忌等人平起平坐。不过若是按照寿元来算的话,现年二十四的夜罗刹已经走过了九分之八的生命旅途,依他现在的状况,是万万不可能度过二七大限的。


  这么想来,夜罗刹也算是老前辈了。


  ‘不过待我突破,在秦羽这个身份上,也算是进入老一辈的交际圈了。’


  秦旸默默显露本相,一轮明月升起,被流风相托,衬托得秦旸恍如神仙中人。


  大金刚神力·明月流风之相。


  以明月流风之相对萧惊飞的神风劲,飘渺的气息,让双方步履带风,仿佛随时踏风而去一般。


  “明月流风之相,还有之前的唯我独尊之相,阿弥陀佛,秦施主距离炼神不远矣。”大轮寺的云度赞叹道。


  若是再加上他先前猜测的海纳百川之相,“大金刚神力”的九相,这秦舵主已是练成其三了。


  王无忌微微一笑,却是不做回答。


  ‘再过一段时间?今日就是他练成阴神之日了。’


  知晓内情的王无忌可是明白,秦旸今日就要练成阴神,返真龙气丸的药力正在借着比斗激发秦旸的潜能,行空那和尚给的压力不明显,并未让秦旸有太大精进,现在碰上遇强则强的萧惊飞,那效果就明显了。


  不过连王无忌都没想到,秦旸实际上并不需要激发所谓的潜能,返真龙气丸给他带来的收益早已被其笑纳,接下来秦旸所表现的实力,只是他想表现的罢了。


  “呼——”


  众人围观之下,萧惊飞却是率先出招,身如风影,须臾间已是近在眼前,步如风,足如影,快若流星的身法,接上强劲的正面一腿。


  风神腿·风中劲草。


  这一招,既是试探,又是强攻。试探秦旸根底,逼出秦旸实力。


  然而这快若流星的一腿,却是直接穿过了秦旸的身影。


  只见月光如水,秦旸身披月华衣带飘摇,犹如山间流风,以分毫之差,侧身闪过这正面强攻。


  第二百九十六章 挑衅

  明月流风,洗尽万古长空。


  无求易诀,道法自然反之动。


  二人好似化作两道清风,盘旋于四处,间或拳脚相交,刚柔碰撞。


  萧惊飞将“无求易诀”融入“风神腿”中,飘忽不定,轻疾凌厉中有带着柔和之势,哪怕秦旸有着降魔大力,也在那如太极般循环卸力的风劲前被层层卸开。


  “真不错,论持久战力,你比行空更胜一筹。”


  秦旸身影飘忽,须臾间再度欺近萧惊飞,“在秦某的榜单上,你可以排在前三。”


  说话之时,白皙的手掌探入风劲之中,与腿劲接触,萧惊飞只觉自己的腿劲恍如踢中一座空洞树桩,劲力无从着力,空空洞洞,连无往而不利的“无求易诀”都难以发挥作用。


  大金刚神力·万法空寂之相。


  真气若消,劲力无有着力点,那么“无求易诀”也难以发挥作用。萧惊飞到底不是云天澜,能将“无求易诀”练到骨子里。


  当发觉劲力无从着力之时,他下意识地就施展强招,“风雨江湖。”


  以腿生风,以风引动水火雷电,刹那间只见雄浑的元气搅动气象,悍然之威,叫蔓延至地下加固的阴阳爻都现出形态。


  “神风动”,脱胎自“风神腿”的的腿法,以腿劲引动天地之力,化天地风云之力为己用。


  以萧惊飞的境界,本不该能使出这等悍然之招,他也是因为修炼了“无求易诀”,方才能使出这跨越境界的一招。


  水火雷电在风劲裹挟下,将秦旸的身影彻底淹没,那狂暴的飓风还有嚣狂的水火雷电,皆是不断轰击秦旸之身。


  外围旁观之人见到此招,皆是目光微动,为这萧惊飞的实力而感到惊诧。此人已是有了炼神之姿,以风云阁的底蕴,只要倾斜部分资源,就能很快让一个炼神武者出世。


  不过更让他们惊诧的,还是那道在狂暴气劲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以在场众人的目力,自是能看到硬接这一招“风雨江湖”的秦旸情况如何。只见秦旸屹立在水火雷电之中,气息虚无,不震不正,恍如一截枯木,好似完全失去了生机。


  但在这枯寂之中,又有一丝生机,死中觅活,任凭气劲如何攻伐,也无法真正伤到秦旸。


  “万法空寂相,这是他展露的第三相了。”云度低垂着老眼,道。


  现在就是秦旸再展露第四相、第五相,云度也不感到奇怪了。


  然而也就在云度自觉不会再感到惊诧之时,秦旸那边异变再起,大量天地元气汇集充塞于秦旸身边,死中觅活的万法空寂相瞬间转换。


  唯我独尊相、极乐童子相、万法空寂相、明月流风之相、大愚大拙之相,还有遍照金刚之相。


  秦旸瞬间变换六种本相,并且这六种本相还隐隐有融合为一体的趋势。


  第七种本相,海纳百川之相。


  这一相犹为特殊,可化万气,也可将诸般真气融为一体,更可将诸多本相融合为一。


  不过欲要练成这一相,本身就得以可化万气的真气为根底,是以数遍金刚寺数十代,也只有一二人能练成此相。


  秦旸以“忘情天书”以及“冥海归元劲”最高层次的“万化冥合”为基,现出海纳百川之相,其余六种本相在不断循环,气机暴涨至巅峰。


  “他要突破了。”


  周围之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一旦突破,便是炼神,和炼气化神的境界告别,也算是踏入老一辈的层次。


  “轰!”


  大金刚神意动而劲力生,轰开水火雷电,带着降魔大力的秦旸一步踏出,身外劲力自动冲开旋风,“年轻一辈中,你的实力足以排前三,而行空的话,差不多排在第七吧。”


  “至于四五六,还有八九十······”


  秦旸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围的各派俊杰,“我给你们留着。”


  “秦羽!”


  周围各派年轻弟子都是眉头一跳,或是气急,或是冷峻地盯着秦旸。


  都是天之骄子,几乎是必成炼神的人,被同龄人这般蔑视,直接给他们安排名次,这些人又怎么受得了?

  年轻人嘛,谁心中没有一点傲气。


  秦旸如今虽是走得快一步,临将突破,但众人之中可没有哪个会觉得自己在未来也不如他。


  “秦羽,你莫要太嚣张了。”冷着一张脸的凌开锋率先开口。


  “既然觉得他嚣张,那开锋,你便去领教一下秦舵主的实力吧。”广元说道。


  “嗯?”凌开锋不解地看向广元,“师叔,我不占他便宜。”


  现在秦旸和萧惊飞的战斗还没结束,凌开锋插一手,不就是证明自己不如人,需要和他人一起围攻吗?


  这要是生死之争,作为皇家刺客的凌开锋绝不介意用尽手段杀敌,但这较量的话,那还用手段,就有点没意思了。


  “你若能和其他人联手击败他,打断他的突破,那么秦羽就会接着和你们竞争,否则的话,就只有等你同样突破,才能和其对抗了。”


  广元说着,对王无忌道:“王龙头,不介意我家弟子插一手吧。”


  “当然不介意,”王无忌淡笑道,“既然想立个榜单,那么自然需要把所有人打服才行。不然就算定下名次,想来你们也是不服气的。不只是凌霜阁,其余诸派,也完全可以参与围攻。”


  “若是秦羽的突破被打断了,那就是他命该如此。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天武会前来的祝寿之人,十四当家十四微眯着眼,“在下也想看看,各派俊杰有何能力。”


  丐帮的寿宴,影响甚广,连矩子都无法无视,所以这一次天武会两位前来祝寿的当家之中,其中之一就是十四。


  而在十四的心中,他估计秦旸也是要来趟这趟浑水的,也许他现在就隐藏在在场众人之中。


  那么秦旸会是谁呢?


  是围观的炼神武者,还是冒名顶替了某个年轻才俊?

  十四眯着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风刀霜剑和天霜拳

  山河楼内。


  “秦羽的元气吸引力正在加强,看来这次突破基本是成了。”王玄机观察着光幕上的光点,道。


  在秦旸正式开始展露突破之时,他和外部断绝的交互也重新开始连接,这也让他间接过了罗盘探测这一关,不然郭纯阳怀疑。


  对于秦旸的突破,郭纯阳倒是没什么惊奇,那么珍贵的一颗返真龙气丸服下,要是还不能突破,那秦旸未免也太废柴了点吧。


  他更关注的,还是李倾天。


  “还是没找到第二个炼虚反应吗?”郭纯阳问道。


  王玄机回道:“别说了炼虚层次的反应了,我连炼神层次的光点都一一比对过了,并无李倾天的反应存在。师兄,李倾天当年可是心比天高,他应当不会就这般当乌龟一样藏着的。也许他打算明日光明正大地打过来。”


  “心比天高却不懂得隐忍的人,往往命比纸薄,”郭纯阳摇头道,“李倾天当年能创下一番霸业,不会是只会使蛮力的匹夫。他胸有沟壑,非是无谋之辈。”


  别的不说,单凭李倾天能忍十年不露面,就可见其并非鲁莽之辈。要是他这么鲁莽,也不会让朝廷和丐帮忌惮十年了。


  正说着又有一个光点进入了光幕之中。


  “有人从外面进入湘山,这难度,是炼神后期的高手。”王玄机指着那光点说道。


  “气成龙虎,有龙腾虎跃之势,是洪叶副帮主。”郭纯阳一看这光点,便认出其身份。


  丐帮副帮主洪叶,论地位,还在郭纯阳之上的丐帮高层。


  原本按照惯例,帮主无法主事,该是由副帮主代其执掌丐帮的。但洪叶这位副帮主的实力一直停滞在炼神后期,连返虚之境都未曾达到,并且其人之威望也无法与郭纯阳抗衡。


  所以哪怕洪叶是副帮主,最后代掌丐帮的,却是郭纯阳这位掌棒龙头。


  “副帮主在三年前,就以游历之名避开与我相争,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但现在帮主百岁寿辰,副帮主也是不得不回来。这一回来,怕是就要踏入漩涡了。”郭纯阳感叹道。


  洪叶是污衣派出身,并且和王无忌不同,他在污衣派中根基深厚,和不少污衣派高层关系匪浅,所以他注定做不到王无忌那般洒脱,能主动配合郭纯阳。


  在三年前,洪叶终于不胜其扰,借口出外游历,离开净衣派和污衣派的斗争泥潭,让郭纯阳顺利掌权。


  但现在,帮主百岁大寿,洪叶也是不得不回来了。


  “希望副帮主能够抽身,不与其他人合流。”郭纯阳道。


  ························

  刀如风,剑似霜,冷冽的刀剑之气,比风更急,比霜雪更冷。


  凌开锋一加入战圈,就展示出了不同于萧惊飞的杀伐,刀剑所向,是冰冷的锋锐,他整个人就好似化作冰天雪地里的暴风雪,带着无穷杀气攻杀而来。


  “风刀霜剑”,这便是凌开锋所使武功。


  刀剑同使,精妙无双,也凌厉无双,合计一千零一招,招招皆是杀招。也正是因为此功,先前凌开锋才自言能在五百招内败秦旸。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凌开锋之言只是夸口。尽管没有外人听到他之言语,但凌开锋还是以此为耻。


  这让他面对秦旸时,攻势如暴风雪般的狂暴,也让萧惊飞无法插手,与其围攻秦旸。


  “开锋还是抹不开面子,刻意以狂暴的攻势让萧惊飞无法插手。”广元见状,说道。


  “他这样子,今后迟早要吃个大亏。”


  作为一个杀手,一个刺客,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面子这东西。过于看重脸面,迟早会被人抓住这个弱点设套,让其吃个大亏。


  “但是学刀剑的,就该有这股锐气和傲气,不是吗?”百城笑道,“有执着也不一定是坏事,若是没什么看重的,那么在日复一日的刺杀之中,迟早迷失自我,成为一个杀人机器。”


  说着,百城同样冲入战圈,冰寒的霜气,让场内出现朦胧雾气。


  天霜拳·风霜扑面。


  霜气应和风刀霜剑,带来冰天雪地的肃杀,砭骨的寒意,渗入肌骨。


  百城和凌开锋算是一对搭档,二人之间的默契度极高,在百城配合下,凌开锋攻势愈急,刀剑之气,愈发凌厉。


  然而即便是如此凌厉的攻势,也无法触及秦旸之身。


  只见秦旸化出明月流风之相,足底生风,整个人好似化作无形之风一般,聚散无定,飘渺无形。


  任凭风刀霜剑如何凌厉,也总是在毫厘之间,和秦旸擦肩而过。


  “风神腿?”萧惊飞惊叫道。


  那好似化作风一般的身法,可不就是“风神腿”吗?甚至萧惊飞还从中看到了“风神腿”特有轻功“步风足影”的影子。


  “似是而非,不是‘风神腿’,”萧纵雪沉声道,“但已可与‘风神腿’相较。仅仅是一次交手,就能偷学到‘风神腿’的部分神髓,这年轻人的天资实在惊人。”


  实际上,若是秦旸愿意,他完全可以使出原汁原味的“风神腿”。当初在天南道,秦旸以“亲思”从燕长空嘴里挖出“风神腿”的心法口诀,早已对此功烂熟于心,只是没有学到招式,而一直不怎么使用罢了。


  现在通过和萧惊飞一场比斗,秦旸以强大的记忆能力和运算能力偷学到招式,“风神腿”自然是能够随意施展。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会心法的事实,秦旸便以“风流”模拟“风神腿”之势,配合明月流风之相,使出这似是而非的“风神腿”。


  “开锋,换我主攻。”百城突然喝道。


  凌开锋闻言,狂暴之势稍敛,刀剑狂扫,带起冰寒霜气。


  霜雾之中,一道身影骤然冲出,拳锋一片雪白,一拳击出,霜雪如河,携带入暴雨般的拳劲,冰寒的气劲甚至令空气都变得凝固,令得飘摇的秦旸也是身形一滞。


  天霜拳·霜冷长河。


  以冰霜之坚忍,抑风之无相,克云之无常,“天霜拳”本就是克制“风神腿”和“排云掌”的武功。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忘情道君

  “‘天霜拳’!”


  萧纵雪眉宇之间,有着明显的不爽之色。


  风云阁的武功,是以“风神腿”和“排云掌”为基,诸般武功离不开“风云”二字。


  这也就导致“天霜拳”能够相对克制风云阁的武功。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风云阁早就改良了武功,让克制不再明显,但对于这门“天霜拳”,还是生不出好感来。


  如云纵夫妇这等风云阁高层,可是知晓当年同出一源的神风阁、惊云阁、凌霜阁是如何分家的。


  若不是因为那个拜入凌霜阁学艺的皇室老怪物,这三阁也不至于分家。当年分家之时,也是那老怪物,以出神入化的“天霜拳”,硬是击败了风云二阁的阁主,让凌霜阁独自成派。


  “‘天霜拳’固然能克‘风神腿’,但那秦羽也不是相与的。”萧纵雪忍不住为秦羽说起话来。


  比起秦羽,果然还是凌霜阁更令人讨厌。


  厌恶凌霜阁,这也算是风云阁中一部分人的想法了。尽管和朝廷关系好,但这并不代表和凌霜阁的关系也好。


  话音刚落,那边便见秦旸身形急速旋转,狂猛的风劲将霜气一并裹入,浩大的飓风,碾碎刀剑之气,卷起砂石,向着二人急卷而来。


  风神腿·风卷楼残。


  似是而非的武功,却发挥了尤胜原版的威力。那怒卷的飓风,狂猛异常,恍如真正的天灾,令凌开锋和百城皆是有难敌之相。


  “果然······”一直旁观的一位美妇却在此时低声喃念。


  这美妇一袭白裙,皎洁的裙装衬托起傲人的身材,却又不显妩媚性感,反倒有种莫名的仙气,仿佛不似凡间之人。


  此人是飞仙宫之人。


  飞仙宫向来隐世,鲜少涉足世间,但在最近半年来,却是屡屡在各地发现飞仙宫之人的踪影,这些仙气渺渺的白衣女子,如今可是成了一道颇为传奇的风景线。


  但凡见过飞仙宫弟子之人,皆是难以对其身姿忘怀。


  也正是因为飞仙宫有涉足世事的迹象,这次柯降龙的百岁大寿,也给飞仙宫送去了一份请柬。


  结果飞仙宫还真来人了。


  一个美妇,两个年轻的女子。尤其是其中一个女子,一袭月白色晕纱留仙裙罩身,肤若凝脂,双眸似霜,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


  美妇暗自传音于这好似姑射仙子的女子,道:“错不了,那就是‘忘情天书’。自一年多时间前,天南道出现九源和尚的斗战胜佛之相,本门就遣人去天南道明察暗访,甚至深入南明山地底,最终发现君上遗刻,还发现有他人足迹。”


  “九源和尚的斗战胜佛相天书’传承之人。”


  “就算是入了密室又如何?”那女子淡淡道,“密室中的天书内容,已被本门获得,看那破损的石壁,也不像是秦羽所毁坏,难不成为了那几式天书之招,就要和丐帮翻脸?”


  别闹,石壁上的天书招式都搀着私货的,练不出来还好,练出来就是被洗脑的结果。


  也就是她们飞仙宫身为君上当年传下的道统,有办法规避害处,否则那几式就算到了手里,也不一定敢练。


  “君上之武功,通天彻地,有进窥天道之能,岂是你我可以揣摩,”美妇严肃道,“当年若非君上受了重创,也不会被那九源和尚彻底镇压。但即便被镇压,君上的神识也是百年难灭。据宫主猜测,君上的神识极有可能已经夺舍重生,那重生之人,也许就是这秦羽。”


  方才秦羽使用的“风流”,地下石壁上并无篆刻,也就是说,秦旸是从其他途径学会的“风流”。


  那么所谓的其他途径是什么呢?


  十有八九,是君上夺舍,自己重修武功。那“风流”,是秦羽/君上本来就会的。


  “敖仙,你去一试秦羽的实力,设法逼出他的全部实力。”美妇继续传音道。


  夺舍?重生?秦羽就是君上?


  想到那六十年前的天下一代传奇忘情道君,恍如仙子般的敖仙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雪白长剑。


  逼出秦羽的实力,看看此人,是否就是忘情道君。


  “噌——”


  如秋水般的剑光,带起不与凡间同的剑意。敖仙身如翩鸿,飞跃长空,剑气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下击之势却是前所未有的辉煌迅疾,拥有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


  这一剑斜斜飞来,刺入风霜气雾之内,风刀霜剑在此刻为其让路,霜气也自动回避剑的锋芒,好似连没有意识的霜气,也在恐惧这一剑的锋芒。


  感应到剑意,秦旸骤然回身,直面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不,不止,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在内······’


  来不及多想,剑光已是如匹练飞虹,近在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两指似从虚空来,好似天关,铡断这无瑕剑光。


  若说敖仙是这天上之仙,那秦旸这两指,便是紧闭的南天门,将这仙子,将这仙剑,牢牢拒于天关之外。


  但也就在此时,剑光再起,敖仙神色漠然,功力竟是在此时跃入炼神范畴,手上之剑如雷神震怒而发的闪电,她就如苍天的化身,代天挥出判罚的一剑。


  ‘这是······天意!’


  “忘情天书”的最高式——“天意”。


  秦旸在这措不及防的时刻,见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式。


  天意不可违,除非是炼神。


  咳咳,此剑的威力,秦旸若是再压低实力,那么就要见红了。尽管敖仙的这一式“天意”并不全,难以借到真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但是对付压制到炼气化神境界的秦旸,还是足以做到。


  所以在刹那之间,秦旸的气息也是猛然暴涨,水到渠成般练出阴神,进入炼神境界。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强势挫敌

  几乎是一瞬间,秦旸便顺理成章地到了炼神返虚的境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仅仅是将自身力量进一步展现出来罢了,而非是真正的突破。


  不过秦旸并未将自身精神力外放,他的精神力早已随着神魂和气血融合而全无阴气,若是外放的话,可能会被其他人差距自己的精神力有异。


  进一步提升了境界,秦旸双指如金蛟剪,任凭手中那青云般的剑光如何凌厉,也无法争夺双指的钳制。


  “炼神境,成了。恭喜了,王龙头。”云天澜开口恭贺。


  在场聚集的,皆是各派最顶尖的弟子,秦旸能力压这些弟子,也代表着丐帮在弟子方面上压了其他门派一筹。


  一向良莠不齐,不以年轻辈见长的丐帮出了这样的弟子,丐帮也是长脸了。


  而飞仙宫的美妇则是目中精光爆闪,看向秦旸的双眼异彩连连。这般轻易就钳制住了敖仙的一剑,这秦羽,十有八九就是忘情道君了。


  “呵呵,都是秦羽天赋好。”王无忌乐呵呵地道。


  围观之人在互相说着场面话,场内战斗却还是未结束。


  即便秦旸展现了炼神境的实力,众人依然未曾放弃,甚至还况下,他也默许萧惊飞加入进来。


  风,霜,风刀霜剑,三人武功配合,竟是出现了奇妙的联合,漫天皆是风雪,四处皆是凌厉的刀剑之气。


  疾风狂雪,竟似是改变了天象一般。


  而此时,秦旸还是以右手两指夹着剑尖,敖仙悬立半空,面色清冷,剑气吞吐不定,像是被秦旸以剑尖为支点举起一般。


  前有敖仙与其僵持,后有刀剑般的风雪袭来,刚刚“实力大进”的秦旸,再度面对险恶之境。


  便是在一旁旁观的王无忌,此时也是微微一紧,欲要出手阻止。


  但在下一刻,秦旸出手,左手独对风霜合招。


  唯我独尊之相霸势无俦;极乐童子之相生机勃勃,收发自如;九渊九审之相雄浑坚韧,窥敌踪迹;明月流风之相见缝插针,行云流水;万法空寂相空空如也,拆招卸力;遍照金刚之相无坚不摧;大愚大拙之相以拙破巧。


  六相更替,无缝衔接。


  只见秦旸左手绽放金光,如同一只佛掌,明明只是一手,却是无所不至,料敌、拆招、破招、御气、阻敌,金光过处,风霜顿消,刀剑悲鸣。


  六相循环到最后,再出一相,战天战地,破执开障,有着强悍的战斗直觉,斗战胜佛之相。


  此相一出,秦旸的“大金刚神力”更上一层,便是已经到达第二层境界的《菩提三悟》都略有所悟。


  斗战胜佛之相,“斗战胜”三字,既是代表强悍的斗战之力,又是代表克服障难,循觉出迷的清净之境。


  佛陀的境界,象征智慧的圆满以及超脱的觉悟,故以又被成为“觉者”。若是只有战力高强,那是护法金刚或者护法明王,称不得佛陀。


  秉持‘无我’正见,求一念纯粹、一心清净,如此方是斗战胜佛。


  当然,既是要求纯粹,那么自然少不得护法之力了。谁叫我不存粹,我就叫他不清净,强悍的实力也是维持存粹和清净的基本。


  七相之后,海纳百川之相再现,却见秦旸手掌出现一佛轮,其内有七道意境各不同的七道佛轮循环,随着他的推掌,佛轮轰破风雪,震散刀剑之气,三道身影各自飞退。


  “噔噔噔······”


  三人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护身真气溃散,五脏如遭火焚。即便是以防守著称的“无求易诀”,也难以抵挡此时的秦旸,双方差距再大,秦旸在进一步展现实力之后,可发挥的空间也是大大增强。


  他非是初入炼神者,一旦进入炼神,那能发挥的实力就远远不是一般刚刚突破的武者可比的。


  这一幕落在王无忌眼中,被其认为返真龙气丸的功劳。


  而落入飞仙宫的美妇眼中,却是让对方更为笃定心中的想法。


  哪怕是一手将和敖仙的剑光僵持,秦旸依然强势击溃三人,令得三人败退。


  不过在击退三人之后,佛轮黯淡,消失,秦旸的气机也是一弱。


  发现秦旸气机衰弱,比之他人更为执着的凌开锋不假思索地再度进攻,刀剑如疾风暴雨般斩来,凌厉冰冷的刀剑之气虽有所衰弱,但更添一分肃杀。


  对方是先前被自己夸口五百招可杀之人,现在双方交手早已过五百,而自身败退。若是单对单,怕是五百招被杀的人便是自己了。


  这让凌开锋心中执念难消,尤其秦旸战到现在,毫发无损,更是让其心气难平。


  哪怕是战到力竭,他也要在秦旸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这是凌开锋如狼一般的执念。


  “锵锵锵······”


  秦旸并指如剑,金色的手指和刀剑相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的手指之强度更胜刀剑,空手和凌开锋交手也是不落下风。


  凌开锋手上刀剑越运越急,好似一道旋风般绞杀而来,刀剑之势急促而疯狂,冰冷而肃杀,势要让秦旸见证他凌开锋的能耐。


  然而,也就在凌开锋的“风刀霜剑”即将到达顶峰之时,突然插入的一只手掌擎住凌开锋的手腕,甩手一抖,便叫凌开锋的真气溃散。


  “住手吧,你难道你没发现他在窥探你的招式吗?”


  第三百章 潜龙榜


  “嘭!”


  剑气和真劲相冲,秦旸指间爆开一阵细碎的气芒,敖仙抽剑飞退,落地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她手上的长剑颤动不停,俏脸上好似覆着一层冰霜一般,冷得能让空气结冰,盯着秦旸,目光极为冷凝。


  和对方僵持良久,敖仙是倾尽全力和秦旸相抗,而对方则是一边和自己僵持,另一边还有余力与其余三人相斗。


  甚至于,他还有心思去窥探凌开锋的招式。


  秦旸震开敖仙之后,看着突然横插一手的局外之人,面露不虞之色,“广元前辈,这是秦某和贵派凌兄的战斗,你插手,未免有点过了线吧。”


  “当真是在战斗吗?”广元呵呵一笑,“击退三人之前,倒还算是在战斗。击退三人之后,你故意示敌以弱,况下将所有招式推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风刀霜剑’施展所需的风霜之意,我经历的风霜,对风霜的明悟,反倒比凌开锋这修炼者还要透彻。’


  别看秦旸年龄二十多,实际心理年龄却是至少要翻个倍。


  他所经历的岁月风霜,可不是凌开锋这小年轻可比的。


  “广元前辈说笑了,”秦旸微笑道,“秦某岂会做出偷学他派武功之事呢?再说贵派武功若这么好偷学,那也轮不到秦某啊。”


  这句话,当然是被其他人当成了屁话。毕竟秦旸先前还偷学到了大轮寺的“横扫千军象拔拳”,并且活学活用,以其击败了行空。


  不过秦旸现在也是炼神,并且还是丐帮之人,其他人就算明知对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好真正撕破脸。


  说到底,还是得实力够硬,背景够强。


  放在其他人身上至少也许废掉双手的罪行,在实力硬、背景强的秦旸身上,那就是技不如人,在比斗中被偷学也是活该。


  因人而异就是对此事最好的解释。


  这时,王无忌出言道:“现在比斗也结束了,秦羽,说事吧。”


  “好。”


  秦旸应了一声,面向众人,道:“当今江湖,有天下第一,却无其他排名。虽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除却第一,其他皆是没甚必要,但有个排名,也能况下可不敢让教中的年轻人出门。


  至于天武会和雷门,前者是松散的联盟,师徒都是单对单的,会内众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倾向于朋友而非同门。


  这次前来祝寿的两位当家都未收徒,是以没有什么人上榜。


  至于后者,却是打算不掺和明日的风波,只想默默打个卡,然后走人,混过一波就行,自然也不会带着年轻一辈的弟子前来。


  潜龙榜初定,上榜者就是在场的这么些人了,等到寿宴之后,秦旸去各派做客,就能让榜单充实起来。


  在场之人也无人会说不服,因为他们都是秦旸的手下败将,想说不服,那就击败秦旸再说。


  “哈,有意思,”夜罗刹笑道,“现在有潜龙榜,他日是否会有炼神榜啊和炼虚榜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无忌,其余人也是同样盯紧这位掌钵龙头。


  丐帮明日那一劫都还没过呢,就想着定下榜单,是不是嫌事情不够多啊。


  面对众人盯视,王无忌慢条斯理地道:“炼虚强者的高下,一甲子一度的天一山之会便可论出个高低。至于炼神榜的话,会有的。”


  一言落下,气氛骤然一紧,丐帮还真想要立个炼神榜啊。


  “哈哈哈·······”


  夜罗刹狂放大笑,“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炼神榜好啊,冲你们丐帮这个想法,明日我夜罗刹就助你们一回。想来这消息传到罗刹宫,我那些师兄弟们也该是高兴万分的。”


  夜罗刹只有三年好活了,他的师兄弟们就算有人比他时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对于这些罗刹宫之人而言,剩下的生命就唯有战斗,以战养战,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一路前进到炼虚,乃至合道,要么就是战死在半道上。


  这个炼神榜,还真是趁了他的心意。


  第三百零一章 箭


  “看来丐帮是很有信心度过这一劫啊。”云纵夫妇对视一眼,云天澜说道。


  都计划炼神榜了,难道还不能显示丐帮的信心吗?

  萧纵雪淡淡道:“郭纯阳不死,丐帮就不会灭。就如当年的李倾天之于权世盟一般,权世盟至今还是三帮之一,即便四神将五长老八护法基本死的死,伤的伤,但只要李倾天不死,那么权世盟就永远存在。”


  “我们这一次奉阁主之命前来,不是为保护丐帮的,而是为覆灭权世盟的。”


  丐帮不需要他们这些外人保护,只要郭纯阳不死,丐帮就不会覆灭。他们这些人中,除了中立吃瓜的,其余的或是为了对付丐帮,或是为了对付权世盟。


  “是啊,郭纯阳不死,丐帮就不会灭。再有秦羽这后起之辈,明日过后,丐帮依然是丐帮。”云天澜道。


  想起之前秦旸一人敌对众强,力败众敌而自身毫发无伤,即便立场不一,云天澜也得赞一句“好一个天骄”。


  前有郭纯阳,终有王无忌等八大长老,后又有秦羽这等后起之辈,不夸张地说,哪怕丐帮会短时间衰弱,也终会再度崛起。


  其余各派之人也是对秦旸的一番表演心有所思,丐帮似乎通过今日这场表演,让各派看到了丐帮的底气。


  其中,飞仙宫和天武会这两方,对于秦旸的想法最深。


  飞仙宫是认为秦旸为忘情道君重生,那超乎常理的实力就是明证。


  “甫一成就炼神,就有如此实力,这秦羽绝对不一般。传信宫主,通知她这个好消息。”飞仙宫的美妇神采飞扬地道。


  在她身边,敖仙面色清冷,气机越发飘渺,好似因为和秦旸这一战,让她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原本她就凭着“天意”,可以跨境界使出炼神之力,多次体悟之后就有深厚底蕴,阴神将成,如今和秦旸一战后,这最后一点积累好似也是够了。


  而在另一边,十四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白日里的情景,试图从众人之中找出秦旸来。


  据他推测,至少有七成把握确定秦旸就在在场众人之中。撇去女性,其余人都有可能是秦旸。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同样会‘大金刚神力’的秦羽。不过秦羽受郭纯阳看重,让他代表众人挑战各派年轻高手,应当是受过考验的。郭纯阳都深信他,那他会是假冒的吗?’


  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小的可能。依秦旸的狡猾心性,是极有可能在此事上布下虚实不定的圈套的。


  尽管那家伙年岁尚小,但论狡猾,却是不低于一些积年老狐狸。


  十四自问虽有智计,却不善阴谋诡计,对付这种老狐狸,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坐等他露出破绽为好。


  ‘矩子这趟差事不好办啊,什么叫扼制丐帮势头,又要保住丐帮不使其受创过度,免得大夏局势失衡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十四都有发出哀嚎的冲动。


  他的使命不是和秦旸打擂台吗?怎么就连丐帮都操心上了?

  要不是实力不足,十四估计矩子都要让自己去硬抗李倾天了。


  ‘随机应变吧。’最终,他也只能如是哀叹。


  ························

  连番况,估计洪叶见了也是十分痛心的。


  “而且洪老兄现在回来,可能又会遭到那些蛀虫裹挟,要不是想借着他认清那些人有异心,我觉得他还不如不回来呢。”


  王无忌继续抱怨。


  说实话,洪叶这副帮主确实没起到副帮主的作用。当初洪叶出走,既是为了不与郭纯阳敌对,也是为了逃避。


  “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不负责?”王无忌突然问道。


  “这···我一个晚辈,怎好置喙。”秦旸讪笑道。


  他在丐帮中就是一晚辈,有些话王无忌说的,他却是说不得。当然,要是在明日之后,那就未必了。


  “说说吧,反正没人知道。”


  王无忌却是不肯罢休,非要秦旸说说,他连连催促,十分想听听秦旸的意见。


  秦旸却是紧闭牙关,怎么都不肯说。


  双方正纠缠着,突闻一声厉响,紧接着,便闻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一道长痕从天空中划过,好似将整个天空划出一道伤痕,而伤痕的末端,正指向山河楼中。


  “那···是箭!”


  王无忌和秦旸连忙运转轻功,向着山河楼赶去。


  那天空长痕,乃是一枝利箭造成,那须臾即逝的箭影,哪怕是秦旸和王无忌这等实力,都只能看到刹那之间的影子。


  那一箭,绝对是突破了音障,照秦旸估算,比声音都要快上好几倍。


  这一箭,绝不是炼神境能射出来的。


  李倾天!


  二人脑海中都闪过这个名字。


  在寿宴的前夜,李倾天终于出手,这一箭,应当就是他的见面礼了。


  第三百零二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加更)


  穿云破霄的长箭,在昏黄的天空中划过凌厉的轨迹,留下久久未散的长痕,最终,却是极为精准地射向山河楼上的那个白衣儒士。


  气劲全数约束于一箭之上,再无先前的狂猛,但威力有增无减。


  箭尖倒映在郭纯阳的瞳孔之中,刹那之间,郭纯阳右臂抬起,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他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地缓缓抓向长箭。


  那比音速还要快几倍的的利箭也好似被时光凝滞一般,缓缓地,轻轻地,恰如其分地送入郭纯阳的手掌之中。


  “嘭!!”


  劲风骤起,整座山河楼正在摇晃,郭纯阳周围的众人都直感站立不稳,明明都是炼神高手,此时却身子摇晃,好似普通人一般狼狈。


  “散。”


  郭纯阳手中的纯阳气和箭上的霸道气劲几经碰撞,终究是真身在此的郭纯阳更胜一筹,驱散箭中气劲,将这支利箭接下。


  随着利箭被接下,一股霸道的神念传出,将神念内携带的话语强行塞进众人脑海之中。


  明日午时,岳阳楼上。武争便在那处,郭纯阳若去,便可接回这位帮主的关门弟子。


  岳阳楼就在岳阳郡内,乃是郡中十分著名的古楼,岳阳郡便是因此楼得名。


  从湘山到岳阳楼,直线距离有六十里。以郭纯阳的实力,来回一次也只需花半刻钟都不到的功夫,可谓是相当的快速。


  “这么短的距离,李倾天可真是将郭某的底线摸得准准的。”郭纯阳的目光扫视楼内之人,语含深意地道。


  明日寿宴,权世盟不玩点调虎离山的套路,那是不可能的。对方抓了武争,便是为了钓郭纯阳出门。


  若是直接让郭纯阳跑到千里之外,那么哪怕武争是帮主的关门弟子,他也会忍痛放弃。


  若是直接送到门来,除非李倾天亲自压着人,否则说不定条件都还没说出口,人就没了。


  不要小看炼虚武者的能力,他们在某些意义上来讲,已是非人。


  可若要让李倾天亲自压人,又未免太过掉价。这位权世盟主虽然不吝于阴谋诡计,但其本身的逼格那是相当得高,让他压着个俘虏和郭纯阳讨价还价,他丢不起这个人。


  郭纯阳推算数次,最终算出敌方会给出一个恰当的距离,不至于太近又能让他接受的距离,调他这头猛虎过去,拖延片刻时间。


  很显然,岳阳楼就在这个恰当的距离之内,并且和郭纯阳的底线相当靠近。


  这个距离一看就是很了解郭纯阳的人给出的,而了解他的人,就在此地,就在他身边。


  副帮主、执法长老、传功长老,还有破法和尚、铁狮子、笑弥勒三个护法长老,再加上未到场的掌钵龙头王无忌,以及护法长老‘混天手’毕绝海,这七人和郭纯阳共事多年,哪怕其中有人与其不合,也对其了解甚深。


  “看来我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王无忌带着秦旸登上顶楼,看着众人直言不讳地道。


  方才利箭掠空而过,秦旸和王无忌见状,以轻功急忙往山河楼赶,在郭纯阳接箭之后数息,他们也正好赶到山河楼。


  这也让李倾天那霸道的神念同样传入他们二人的脑海中,知悉了对方所传达的讯息。


  郭纯阳明白有人出卖了他,王无忌同样也想到了此事。


  郭纯阳不好明说,他王无忌却是能直言不讳。


  “叛徒,就在你们中间,”王无忌一双眼睛好似尖刀一般,刺向众人,“若被我发现你们之中有谁背叛,休怪帮规不容情。丐帮帮规,背叛者将被废掉功体,乱棍打死。”


  在丐帮中人的理念中,背叛者如狗,当如野狗一般被打死,虽然这刑法比起凌迟等酷刑来并不算残酷,但带给丐帮中人的屈辱却是连死亡都难以消散。


  “王无忌,别忘了你也有嫌疑,”执法长老冷声道,“便是要罚,也不是你来出手,老夫才是执法长老。”


  王无忌毫不犹豫地反嘲:“那么执法长老,对于近些年来层出不穷的叛徒,你该怎么说呢?好像你这执法长老的存在并没有让叛徒减少,反倒是日渐增多了。”


  “哼,丐帮叛徒为何增多,你我都清楚,”执法长老道,“这是意见不合的结果,因为在座的众人难以达成一致,让命令无法上通下达,导致一些人钻了空子,也不会让蛀虫滋生。这件事情谁都可能有责任,唯独老夫这中立者不会有。”


  这执法长老别看老而古板,但这句话却是一针见血。丐帮有如今乱象,正是因为帮主难以主事,郭纯阳固然有威望,但难以让所有人臣服。


  上面的不合导致空隙的出现,让腐败从中下层蔓延,最终却是连上面的某些人也进入了腐败圈中。


  在座之人闻听执法长老之言,也是默然不语。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在座之人都有责任,甚至包括即将继位帮主的郭纯阳,因为他是净衣派的首领。


  也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打破了山河楼内的平静。


  “是出事的响箭。”


  郭纯阳的身体中窜出一道人影,直接消失在空中,却是以元神投影赶往出事之地。


  同时,他的本体一挥手,拦住要行动的众人,“诸位,还是暂且留在此地吧。”


  郭纯阳的元神投影远比这些人的速度要快,并且能够同步知晓见闻,此时还是让元神投影前去解决,至于有嫌疑的众人,就留在此地,免得还要有所行动。


  但在下一瞬间,郭纯阳却是面色一动,如海啸一般沉重狂猛的气势一闪即逝,“毕长老,死了。”


  就在刚刚,赶到出事之地的元神投影得到了一个消息。


  还未到场的最后一位护法长老,‘混天手’毕绝海,死在了自己的居所之内。


  死得无声无息,连郭纯阳也未曾察觉。


  “能这么悄然杀死毕长老,定是一击灭绝生机和元神,”郭纯阳幽幽看向众人,“这需要和毕长老十分熟悉,并且,还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第二百零三章 打草惊蛇

  山河楼内,郭纯阳那幽幽目光扫视众人,沉凝的压力,让众人难以与其对视。


  在这寿宴前夕,敌人也是开始了行动,先是飞箭临门,又是取走了一位护法长老的性命。


  “纯阳,在座的都是丐帮的老人,为丐帮出生入死,单凭一个怀疑就拘禁众人,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最终,还是明面上地位最高的副帮主洪叶说话,打破了郭纯阳带来的寂静。


  “而且,若是使用下作手段,哪怕非是实力相当之辈,也有可能害了毕长老的性命。我等还是一起调查为好。”


  这段话,却是合了大家的心意,众人纷纷出言,愿为死去的毕长老讨个公道。执法长老更是说道:“老夫作为执法长老,此时责无旁贷。”


  “不必了。”郭纯阳猛然一挥袖,劲风疾卷,让众人把话噎在喉咙。


  “此事郭某已有定计,诸位且在此处与郭某共处,谁也不能离开。至于调查,便交给秦羽吧。”


  “秦羽,你和我来一趟。”


  讶异的目光集中在愕然的面孔上。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秦旸也没想到,最终这调查的事情会交给自己解决。


  迎着众人诧异和好奇的目光,秦旸跟随着郭纯阳从楼上走下,一直行入山河楼地下的密室之中。


  在这里,有巨大的青铜阵盘缓缓转动,其上有玉质罗盘悬空,发出的阵纹和阵盘嵌合,连接为一体。


  一道光幕竖着展开,其上有光芒点点,或明或暗,每点光芒皆是透露出不同的气机来。


  光是从最明显的那几个光点上,秦旸就感受到了几道熟悉的气机。那不就是白天见过这各派高手之气机吗?


  而在光幕之前,秦旸先前远远照过面的中年儒士,见到二人前来,马上道:“师兄,根据记录,除却王无忌和你,其余六位长老都在今日和毕长老见过面。最后和毕长老相处的,乃是今日刚回来的副帮主洪叶,但在洪叶之后,还有一人有快速移动到了毕长老的居所,之后,毕长老的气机就缓缓消散了。”


  缓缓消散了,那就代表他死了。


  人死了,那么和元气的交互也就断了,元气自然也就会缓缓散去,其代表的光点会在光幕上消失。


  “那人是谁?”郭纯阳沉声问道。


  “执法长老。”王玄机说道。


  “是他?”


  这个念头同时从郭纯阳和秦旸脑海中冒出。


  这位执法长老先前还说自己刚正不阿,站在中立位置,现在丐帮的乱局唯独和他无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你说和你无关,你咋就和毕长老的死扯上关系了呢?

  执法长老也是不知郭纯阳在借着白日里秦旸挑战各派年轻高手的名头,悄无声息开了地图挂,在这湘山之中,基本无人能瞒过这张光幕。


  “那么该如何查,你应当已经清楚了吧?”郭纯阳背对秦旸,考教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最大的嫌疑人,龙头却不直接动手拿人,想来是要借着这鱼饵钓出其他大鱼的。秦羽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人心浮动,让那些人感觉自己要暴露,是这样吧?”秦旸回道。


  “没错,你很聪明,”郭纯阳赞道,“毫无疑问,如今最大嫌疑人就是执法长老。甚至可以默认他就是杀害毕长老的凶手。但拿下一个执法长老,却不一定能把本帮内的叛徒全数抓出来。想要在寿宴之前铲除所有叛徒,还需使点计策才行。”


  这计策,便是打草惊蛇。


  郭纯阳将所有长老还有副帮主关在山河楼内,由他亲自看守。秦旸则是趁机带人出击,营造出叛徒们已然全数暴露的事实。


  既是确定执法长老有嫌疑,那么顺着执法长老的关系网打击,就能惊出大量的蛇来。


  有郭纯阳在,山河楼内的高层们无法和外边人联系,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那些叛徒肯定会一个个被惊动,忍不住跳反。


  而通过跳反的叛徒,也能反向锁定其隶属于何人。一般而言,上梁不正下梁歪,手底下一堆叛徒,上面的高层也不会干净。


  此计策若成,丐帮中的叛徒怕是要被清扫大半,甚至可能全数被清除。


  ‘毕长老之死,明明是措不及防的噩耗,却被其反向利用,变成抓出叛徒的良机。郭纯阳,厉害!’


  秦旸看着智珠在握的未来帮主,心中感叹。


  更令其感叹的,还是眼前这道光幕。若无这道光幕,此时郭纯阳估计还在苦恼谁是凶手,有了这道光幕,他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执法长老这个最大嫌疑人。


  实际上,若非光点太多,再加上人死后不久,元气还是会下意识聚集的话,王玄机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毕长老的死去。


  在这道光幕生成之后,湘山之内的阴谋诡计就缺少了最大的生存土壤。


  你要聚众商量奸计?好啊,一大堆炼气炼神的聚在一起,肯定有阴谋。


  你要刺杀某人?当你和敌方战斗之时,那剧烈的反应会直观映照在光幕之上。


  甚至于,像毕长老这般被瞬间杀害,王玄机也可以通过罗盘记录察觉最后一个和被害者见面的是何人。


  在不知不觉中,郭纯阳在整个总舵内布下了一层天网,将所有人都网罗在内。


  ‘其人能力压副帮主,代替柯降龙执掌丐帮多年,果真不是泛泛。也对,这世上有傻子一样的炼神,却不会有傻子一样的炼虚。能成就炼虚的,绝不会是傻子,甚至不会是一般没有智计之人。’秦旸心中暗道。


  “在下定不负龙头之望,揪出帮中叛徒。”秦旸抱拳道。


  “嗯,去吧。”


  郭纯阳一挥袖,一把连鞘长剑便从他袖中飞出,伫立在秦旸面前,“打狗棒是帮主信物,不可轻许,这把龙渊是郭某佩剑,见剑如见郭某。若有人敢阻拦,你可出示此剑,若有人敢妄动,你可以此剑斩他。”


  文雅的白衣儒士,此时脸上却有着冰冷的杀气,“背叛者定斩不饶,太阳再度升起之前,郭春愿这百年丐帮,再度恢复纯净。”


  第三百零四章 对峙

  夜幕降临,秦旸怀揣着一本《数返真经》,持着一把龙渊剑,从山河楼内走出。


  龙渊剑算是郭纯阳给予的尚方宝剑,见剑如见人,郭纯阳早有安排,让丐帮中忠于自己的人手聚集,就等秦旸持着龙渊剑前去号令。


  而《数返真经》,则是一本《易经》学问大成之作,其上记载无量运算之法,小小一本册子,其上所载的六式皆是《易经》中的卦象,虽仅止六式,但扩展运算的结果,却是连一房书籍都装不下。


  最为主要的,还是《数返真经》中的一门挖掘潜能,使得实力精进。


  不过有点出格,但违反帮规的事情却是从未做过。


  也正是秦旸一直没违反帮规,郭纯阳和王无忌才会在略作考察之后,就对其委以重任。因为在来到总舵之前,秦旸就经历过不短时间的测试了。


  “太好了,秦兄弟,”于大勇大笑道,“你果然受到了郭龙头的重用。”


  这个憨憨还以为自己给郭纯阳做探子是为秦旸好,此时见到秦旸手持龙渊剑出现,那是乐得笑个不停。


  “闲话就不多说了。”


  秦旸走到众人之前,将龙渊剑举起,“毕长老遭杀害,郭龙头已是锁定凶手,诸位,随秦某前去擒敌,将叛徒全数拿下。”


  “遵令。”众人齐喝,整齐如一,有着军旅中人般的纪律。


  丐帮成员之中,龙蛇混杂,其中也不乏参过军,在战场上混过的士卒甚至将领,眼前这纪律严明的百人,毫无疑问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随我来。”


  秦旸在众人跟随之下,带人从忠义堂向着执法堂乌泱泱地走去。


  这一次,却是无法像之前那般悄无声息了,大批人的行动,惊动了总舵内的丐帮帮众,还有前来祝寿的各派之人。


  “终于有所行动了吗?”云纵夫妇打开窗门,看着外边快速行过的人群,道。


  “傍晚时的那支箭,所有人都看到了,要是没有行动那才怪了。还有,之前的莫名喧哗和响箭,也是代表丐帮出事了。”萧纵雪颇为冷淡地道。


  毕长老被杀之事,尽管郭纯阳的元神投影第一时间赶到,并将其压下,但耳聪目明的高手们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不一般。


  更别说还有依然未撤下的阵势了。


  在这寿宴的前夕,长久以来的暗潮已是即将迸发了。


  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很快就赶到执法堂前,堂中之人也似乎早有准备,在秦旸携众前来之时,一大帮乞丐拿着竹棒摆开阵势,在执法堂外摆出打狗阵,与秦旸一行人对峙。


  “怎么?你们执法堂这是想作乱吗?在执法长老不在的情况下,擅自出动。”秦旸看着眼前这阵势,冷声喝道。


  执法弟子有着执行帮规的权力,但这权力也是要受到制擘的。在未有执法长老命令的情况下,执法弟子擅自出动,就是违反帮规,少说得受棍棒责罚。


  “这是老夫的命令。”


  一道老迈的身影从众丐之中走出,鹤发童颜,虽看起来老迈,但步伐稳健。他走到一众执法弟子之前,向着秦旸喝问:“老夫才要问问你,你是要作乱吗?丐帮之中,除执法弟子外,其余人都不可动武。你带这么多人冲击执法堂,这是在藐视帮规。”


  第三百零五章 流血的夜

  一开口就是老油条了。


  这排众而出的老者,正是那位派弟子监视秦旸的徐长老。当时他那弟子被王无忌逼退,后来王无忌有告诫过清羽,要他小心这位徐长老。


  徐长老是和老帮主同一辈的宿老,虽然是把老骨头,还从八大长老之位上退了下来,但其名望还是让丐帮中人无法对其失礼。


  这丐帮中人,也包括郭纯阳。


  哪怕是这些年代帮主执掌丐帮的郭纯阳,也是对徐长老有礼有节,恭敬有加。


  不过名望这东西嘛,就和面子一样,别人给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不给你面子,你就啥都不是。


  徐长老是帮中宿老,连郭纯阳都给他面子,长时间的优待,让这老家伙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呵~”秦旸嗤笑一声,杵在地上的龙渊骤然出鞘。


  “锵~”


  如秋水般的剑光,映入众人的眼帘,徐长老只觉那剑光看在眼里,剑意却是斩在心中,仅仅是看了那剑光一眼,就让这实力衰弱的前任长老嘴角流溢出来血色。


  “你·······”


  徐长老踉跄后退一步,手指抹过嘴角,看着指尖的血色,颤颤巍巍地指着秦旸,“大胆!”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有人敢这么对自己了。自从负伤从长老之位上退下之后,徐长老就开始养尊处优,尽管没什么实权,却连郭纯阳都对他礼遇有加。


  像这种流血的经历,徐长老现在也就在梦中见过了。


  “大胆的不是秦某,而是你啊,徐长老,”秦旸冷笑道,“你既不是帮主也不是执法长老,有何资格指挥执法弟子,又有何资格对秦某放肆?给你脸,叫你一声徐长老,不给你连,你就是一个老骨头,扔给狗咬,狗都嫌骨质疏松。”


  秦旸仗剑前行,他进一步,执法弟子便退一步。


  “执法长老涉嫌刺杀护法长老毕绝海,目前已是证据确凿,郭龙头正在审问于他。因其执掌执法堂多年,是以郭龙头命秦某前来接掌执法堂,所有执法弟子皆要接受审问,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秦旸步步前行,执法弟子执着竹棒,颤颤巍巍指着他,却不敢在他身前阻拦半刻,步履所至,人皆退避,任由秦旸走到徐长老之前。


  “徐长老,”秦旸漠然看着这位前任长老,“人老就罢了,何苦成精?你这一世清名,临老却是要被败个精光了。执法长老,还有其他同伙基本都在山河楼,你说,他们能在郭龙头面前撑多久?”


  能撑多久?秦旸其实并不知道,徐长老更不会了解。


  炼虚合道的武者,虽然一直存在于世间,但世人却并不了解这些武者有多大能耐。


  正是因为不了解,才会对其恐惧,因为这个境界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如同仙神一般。


  别的不说,那“元神投影,千里映形”的神通,可不就是仙神一般的能力吗?

  一般的炼神武者,连神识覆盖范围都没有一千里,炼虚武者却是能让元神投影在千里之外,并且那投影还有着镇压大部分炼神武者的实力。


  单凭这一点,就能让世人对炼虚武者敬畏有加了。


  徐长老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生经历风风雨雨了,但也正是因为见得多,才对未知更为敬畏。


  在秦旸说出执法长老和其同伙被郭纯阳扣在山河楼里之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就信了,心中生出强大的恐慌。


  这恐慌,加上郭纯阳的莫测实力,还有秦旸暗自施加于他的心灵诱导,让徐长老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以致于出了昏招。


  “动···动手!给老夫拿下他们!”


  徐长老厉声大喝,同时双袖之中冒出两道寒光,直刺秦旸小腹。


  他忍不住了,在秦旸的诈术下,因为秦旸对他这位太上长老的肆无忌惮,还有话语中那满满的信心,徐长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四周围的执法弟子骤然一乱,从人群之中,数道身影悍然冲出,手中兵刃直攻秦旸。


  “呵,上当了。”


  如有巨龙盘卧的龙渊挥动,飘渺而深邃的剑光一绕,袭杀秦旸的数道身影,或是头颅搬家,或是腰身被斩,在短短瞬间,就失去了性命。


  至于偷袭秦旸的徐长老,他双手各握着有着破罡之能的尖刺,刺破秦旸的护体真气,但尚未来得及高兴,就只见剑光一闪,恍惚间似有龙影飞过,双手已是离体而去。


  “啊!!!!!”


  难以置信的老家伙惨烈痛嚎,双臂失去的痛苦,让他本就衰弱的实力更是十不存一,而即将面对的结局,更是让他自暴自弃。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连毕长老都突然死在了自己这些人手中,为何情况就突然急转直下了?

  “反抗者,就地格杀。”


  秦旸一声令下,身后众人一拥而上,和作乱的执法弟子互相拼杀起来。


  “jiu~”


  一只爆竹升空,在天空中炸开好大一个拳头,总舵之中,突然有数不尽的丐帮弟子向着附近之人出手,整个总舵都起了兵戈之声。


  “这就暴露了?”


  秦旸随手两剑要了两个敌人的性命,一边在人群中走着,一边看着那爆炸的烟花感慨,“我都还没用力,敌人就基本暴露光了。”


  原本还打算在丐帮之中作为舵主多出点力,想办法揪出一些叛徒,没想到郭纯阳略施小计,便叫这些人基本全暴露了。


  叛徒的领袖,无疑是山河楼中那被郭纯阳软禁的长老们中的成员,领头的被软禁,秦旸又是来势汹汹,这些本就准备作乱的叛徒,干脆就在现在直接一搏,和秦旸等人拼个你死我活。


  流血的开端,就从今夜开始。


  秦旸闲庭信步般在人群中行过,但凡向他出手的,都被突如其来的剑光夺去了性命。相比较过去面对的敌人,这些杂兵还真是叫人提不起战意。


  而叛徒之中有实力的,又都基本都郭纯阳扣押在了山河楼。


  今晚这一计,看似匆忙,实际上却是釜底抽薪,也不知郭纯阳是否原本就有召集众位长老,将其扣押在山河楼的计划。


  从安向南等人提前聚集这一点来看,这位掌棒龙头是早有安排的。


  第三百零六章 背叛者的死亡

  厮杀声中,秦旸一路踏着血色进入执法堂,道:“将所有执法堂的卷宗全数搜集,还有一切书信,皆不得毁坏,秦某要知道,到底有谁和执法长老沆瀣一气。”


  “执法弟子,若放下武器,可保性命无忧。若未曾参与背叛,待查明之后,秦某保证给你清白。”


  正说着,两道身影呼啸而来,掌风凌厉,拳锋沉重,一拳一掌,一左一右攻向正在下令的秦旸。


  “大信、大礼两位舵主,你等也背叛了吗?”


  敏锐的目光看清两道身影的面容,秦旸运剑急转,龙渊剑如同乳燕投怀,纳入其中一人怀中,同时,他运气出掌,至刚掌劲和那掌影相碰撞,精铁所铸的拳套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传来。


  大信、大礼两位舵主,也是从天残地缺门杀手刺杀下存活的两位,比起他们,大勇分舵的舵主就倒霉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


  这两位舵主自从秦旸到此之后,就没见过面,对一看对方身上的八袋标志,还是能猜出他们的身份的。


  郭纯阳并未让这两舵主和安向南一同待命,显然就是怀疑这二人。而事实证明,郭纯阳的怀疑,是正确的,这两位舵主却是不干净,想来在秦旸等人到来之前,他们正和徐长老在执法堂内商量什么阴谋吧。


  一剑取了大信舵主的性命,还废了大礼舵主一只手臂,秦旸缓缓拔出宝剑,清冷的剑身不沾一丝血迹,直指大礼舵主,“束手就擒,还可活命。”


  “活不了的······”


  大礼舵主,一个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气质和郭纯阳有点相像的净衣派之人。显然,对方也是以郭纯阳的打扮为标准,甚至曾经崇拜郭纯阳的人。


  可惜,他和自己的偶像走上了末路。


  “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活不了的,”大礼舵主苦笑道,“本想着和郭龙头一般,心中有正气,坦荡行一身,奈何世间诱惑太多,我这凡人,终究难以和郭龙头一般,能够秉持本心。”


  世间诱惑,确实太多,酒色财气虽俗,却对俗人最是管用。这世间,十之八九都是俗人。


  秦旸前世若没有奇遇,也会成为这些俗人之一,终身追求之物,不过是色与财两物。他其实也是俗人,只是将目标从俗物变成了武道罢了。


  而眼前这位大礼分舵的舵主,显然也是俗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凡人,为何不怕死一点,多有点求生意志呢?束手就擒,也许还有一丝生机。”秦旸淡淡道。


  “但那样······就太丑陋了。我活得丑陋,死也想死得不丑陋点。”


  大礼舵主呐喊着出掌,一身真气尽数运于一掌之上,疯狂催谷的真气,甚至让经脉难以负荷,让手掌裂开无数细密的血痕。


  然而,未等其出掌,一道清风拂过,秦旸的身影出现在其身后,龙渊剑上,依然是滴血不染。


  而在其身后,大礼分舵的舵主,惨遭腰斩。龙渊剑的锋芒,还有对方露出的破绽,让秦旸轻而易举将对方腰斩。


  对方并未如愿,死得相当丑陋。


  “死,哪有不丑陋的?”


  低声自语中,秦旸还剑归鞘,向着出现在身前的身影行礼道:“郭龙头,基本已确定,执法堂半数弟子叛乱,执法长老已是铁板钉钉的叛徒。还有大礼、大信两位舵主,与其亲近者,亦是难逃嫌疑。”


  原本,执法长老虽有重大嫌疑,但也难保有其他人躲过罗盘侦测,栽赃嫁祸,但徐长老的出现,还有过半的执法弟子激烈反抗,也是证明了执法长老确为叛徒。


  要是连过半执法弟子背叛都不知道,这执法长老也未免太过无能了点。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弟子的背叛,就是由执法长老带头的。


  “都是丐帮弟子,加入丐帮时也有一腔热血,缘何沦落至此啊。”郭纯阳的元神投影静听秦旸汇报,而后发出一声叹息。


  这场内部的清洗,郭纯阳早有准备,一旦下手,便如雷霆扫穴,摧枯拉朽般将帮中腐败一扫而空。


  但真正知悉叛乱者数量后,他却并未感到欣喜,反倒是有着深深的失望和叹息。


  通过这些背叛者,郭纯阳基本锁定了山河楼中的长老们,有几个是叛徒。就算有所遗漏,也可以通过审问叛徒来抓出隐藏者。


  这些叛徒和蛀虫之间,可不是什么性命相托的关系,而是由利益为纽带的同党,若是有人自知难以活命,可不会想着还要替他人隐瞒。


  就是这么简单,丐帮内部的清洗很快就要完成,接下来,便是要以最为团结的姿态,去应对权世盟的来袭了。


  “湘山之内,其余的叛徒残党便由你去擒拿或击杀了,郭某也该将丐帮之中最大的几条蛀虫给抓出来了。”


  话音刚落,郭纯阳的元神投影便立即消失,无一丝痕迹残留,哪怕是以秦旸的感知能力,也无法察觉其来去。


  “当真是令人向往的境界啊。”秦旸叹道。


  炼虚合道,神通无量,当今天下也只有那么一小撮人能成炼虚,何人不向往?


  别的不说,就说这元神投影,对于炼神及以下的武者来说,很多时候都和真人无异。这种手段,已是可称之为分身术了。


  可惜秦旸走的人仙武道,就是成了人仙,也没有元神投影的能力,因为他的元神和气血合一,根本离不了体,连投影都不行。


  除非到了血肉衍生的层次,来个物理分身,否则秦旸想要玩分身,就只能借助些歪门邪道了。


  摇了摇头,甩去心中遗憾,秦旸跨过两位舵主的尸体,指挥着众人拿下执法堂内的叛徒。


  夜还漫长,整个湘山现在都有叛徒在晃荡,秦旸的工作还未结束。


  而在山河楼之中,真正的风波,也即将爆发。外头的喊杀声,还有那在夜空中爆开的烟花,都令某些人坐立难安,尽管已是自知极有可能暴露,但慑于炼虚强者之威,他们还不敢直接掀桌而起。


  第三百零七章 他生渡


  山河楼内,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


  郭纯阳目光凛凛,扫视众人,手中打狗棒似乎随时都要出手,打爆叛徒的狗头。


  “执法长老,还有两位护法长老,”郭纯阳的目光在执法长老,还有铁狮子、笑弥勒两位护法长老上停留,“你们说,郭某该拿你们如何是好?”


  笑口常开的笑弥勒,现在也是笑不出来了,身材昂藏的铁狮子,默然不语。也就只有一直僵着脸的执法长老,冷硬开口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执法长老,”洪叶忍不住道,“你是帮中的老人了,帮主也是看重你的公正无私,方才让你担当执法长老之位,你是为何要叛?”


  “因为老夫并不想公正无私。”


  一直僵着脸的执法长老,面上起了波澜,只听他道:“作为执法长老,必须以身作则,哪怕徒弟犯了错,也得秉公办事。这样的无私,老夫知道很神圣,但老夫做不到,也不想做。”


  “可明明不想做,却是因为这职责,必须做。所以老夫将自己的大徒弟废了武功,所以老夫受到所有丐帮弟子的畏惧。他们敬佩老夫的无私,却也恐惧老夫的无私。因为他们知道,哪怕他们和老夫关系再好,犯了帮规,老夫也会亲自下令执行惩罚。”


  “而当一个无私的执法长老不无私之后,那感觉,你们觉得会如何?”


  执法长老面上挂着怪异而畅快的笑容,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众人对他的印象,“那当然是很爽了,哈哈哈······”


  长期的自我压抑,还有外界看待他的目光,让执法长老一直很是痛苦,而但这种痛苦突然宣泄之时,那产生的快感让执法长老深深沉迷。


  执法长老上位二十年,一点一点压抑的心中私情,而当这压抑的私情爆发出来之时,那就是无可抑制的突变。


  他这突如其来的诉说,不止是王无忌等人,便是与其同谋的铁狮子还有笑弥勒都感到难以适应,对现在的执法长老感到陌生。


  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历程,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唯有郭纯阳,当他目睹执法长老之变时,目有冷色,“云蒙魔门的‘他生渡’。”


  “云蒙魔门?你说执法长老这状况,是云蒙魔门造成的?”洪叶失声叫道。


  “错不了,这等突变,还有方才出现的精神不谐,这是‘他生渡’。”郭纯阳目露冷光,“也唯有练到最高层甚至能无损转生夺舍的‘他生渡’,才会在郭某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改变执法长老的意识。”


  “那能挽救吗?”洪叶急急问道。


  “救不了,你们怎么可能救得了,”执法长老怪笑道,“我真该惊叹你郭纯阳的博学,但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我的。”


  他的言语之中,依然还有本我意识,但这意识,却是已经完全被扭曲了,竟是对自己无法被拯救而感到欣喜。


  云蒙魔门,“他生渡”,这几个字眼,让众人深深铭刻在心中,对其忌惮万分。


  能让执法长老心神扭曲,也能让他们受此待遇。云蒙魔门的手段,当真可说是诡异莫测。


  “如今对执法长老最好的救赎,就是送他安息。”


  郭纯阳身影闪动,好似瞬移般出现在执法长老面前,一掌按下,好似掌纳乾坤,将四周围一切纳入掌中,这其中,包括执法长老。


  “郭纯阳,你休想!”


  执法长老的气机如同火山喷发般高涨,双目尽赤,浑身精血燃烧,在体外现出血红之色,“天魔解体大法!”


  他竟是毫不迟疑地施展自绝法门,意图和郭纯阳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即便是“天魔解体大法”这等能让功力几倍爆发的禁术,在炼虚强者面前,也终归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只见纯阳气如同倒扣的大碗一般,将执法长老扣在其下,任凭他如何攻击,那微微透命的纯阳气都不曾动摇。


  执法长老发力震破脚下楼层,却见在下方,也有一层纯阳气,将其包围,让其无法对山河楼损害分毫。


  他就如同碗中的蛐蛐一般,被郭纯阳轻易扣住,难以制造出一丝有效的反抗。


  这等骇人的景象,让本欲趁机反扑的铁狮子还有笑弥勒都是目瞪口呆,慌忙止住反扑的念头,向着楼外掠去。


  逃!快逃!

  面对这般骇人的郭纯阳,二人心中唯有逃离之念,至于反抗,那存粹是找死。


  “哪里逃!亢龙有悔。”


  只见洪叶腾身跃起,腿上出现恍若实质般的龙形气劲,龙影飞腾,磅礴的气势呼啸而来。


  这是和降龙掌同出一源的降龙神腿,也是洪叶的得意绝学。龙吟阵阵,迅猛的龙形气劲令得二人回身抵挡。


  铁狮子浑身一片金黄,恍如金铁铸就一般,一只巨掌拦击腿劲,与其强硬碰撞,论刚猛,丝毫不弱于降龙神腿。


  笑弥勒两只白胖的手掌挥舞,真气如同漩涡,撕扯气劲,绞杀龙形真气。


  他们逃跑,是怕郭纯阳,但对于洪叶这个名不符实的副帮主,却是丝毫无惧。


  他们逃跑,是恐惧于郭纯阳,却非是怕了其他人。若要硬拼,二人联手,完全是无惧于名不符实的洪叶的。


  然后,叫人出乎意料的,却是洪叶的腿劲前所未有的刚猛,那如山岳碰撞般的刚劲,叫铁狮子浑身剧震。


  “咚!”


  仅仅是一腿,就破了铁狮子的硬功,呼啸的龙形气劲在空中提出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影。


  “掠步杀·疏狂。”


  凌厉的杀意席卷而来,身影闪过,血花飞舞,王无忌的身影一闪即逝,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但铁狮子那硕大的头颅,却是证明了方才的刀影非是虚幻。


  笑弥勒见状,那是亡魂大冒,既然化漩涡为劲风,与腿劲碰撞,借力倒飞而去。


  然而未等其飞退过三丈,只闻一声威严的龙吟响起,空中出现一只硕大的龙爪,将其一体擒拿。


  “帮主!不~”


  在笑弥勒的骇然叫声中,龙爪握紧,胖胖的身子被强势捏成一团血光。


  第三百零八章 柯降龙


  “嗷~”


  夜色之中,一条金龙忽然腾空飞起,旋绕着山河楼,昂首向天发出威严的龙吟。


  丐帮帮主,柯降龙,出关了。


  在此前,柯降龙一直为了压制旧伤而闭关,未曾露面,哪怕是各派祝寿之人,还有秦旸等舵主,都不知其情况如何。


  现在,柯降龙甫一出关,就以龙吟显威,那金龙之威势镇压四方,让所有人都回忆起这位丐帮帮主的峥嵘。


  “若非是在十年前负伤,柯降龙如今也该是炼虚了吧?”


  夜色指着,有人如是说道。


  虽是百岁高龄,但这样的岁数,对于炼神武者来说还算是处于鼎盛之时。历史上,在百岁之后还突破进炼虚的武者,也是不少。


  远的不说,就说四十五年前,大玄正一道的紫阳天师,在萧冕横扫正一道,夺走镇派绝学《先天乾坤功》之后,破釜沉舟,闭入死关强行突破,最终以一百二十六岁的高龄,突破到了炼虚之境。


  所以说,百岁之后突破,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是够拼,就算是两百岁都可以试着突破一下。


  那些惧怕于返虚之劫的武者,真要到了大限将至之时,也都会尝试着搏一把。


  不过以柯降龙现在的状态,却是不可能了。尽管其威势依旧,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丐帮帮主怕是命不久矣,伤势连压都压不住了。


  也就在金色神龙骤然现世之时,湘山之外,九江湖上,一叶扁舟好似定海神针般,定在波澜起伏的湖面上,舟上有两人,遥望金龙腾空而起,其中一人露出一丝轻笑。


  “柯老鬼外强中干,大限将至了。”


  夜色下,看不清说话之人的面容,但那模糊的身影中,却是透露出势压霄汉,把握乾坤的气概。


  他这一身气魄,好似无时无刻在向世人昭示着自身的存在,让世人,让天地,记住他的名——李倾天。


  “拳倾天下”,李倾天。


  “盟主的意思是···这柯降龙在虚张声势?”李倾天身后的那人问道。


  “说是虚张声势,也不算,柯老鬼还没落魄到那种程度。他是想要放手一搏了,”李倾天淡淡道,“柯老鬼这几年来将帮务通通交给郭纯阳,既是为了磨炼其能力,也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做好准备。明日百岁寿宴,便是其最后一搏的时候。”


  “他要强行突破?!”身后那人当即想通。


  柯降龙当然是想要突破,历史上哪个返虚极境的武者,甘愿连试都不试一次,便踏入棺材。


  柯降龙也是叱咤风云的豪杰,哪能甘心就这么病死在床上,他自然是要最后一搏的。


  明日寿宴,便是其突破之时。


  突破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突破失败,那么都不需要权世盟如何,丐帮自己就把喜事办成了丧事了。


  “今夜,郭纯阳算计有道,早就布好了网等我权世盟袭击,盟主你按兵不动,虽是让丐帮之中的那些蛀虫被一扫而空,却也让对方暴露了柯降龙的情况,盟主算无遗漏,属下佩服。”


  那人也是心思剔透之辈,只凭远望就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并且顺便拍了李倾天一个马屁。只是李倾天却是不怎么领情。


  “你这拍马屁的习惯,还是改不了,”李倾天失笑道,“不过本座按兵不动,却不是如你所想一般,要他郭纯阳自己暴露,而是单纯的不想罢了。”


  “背主之人,凭何让我李倾天助其活命,那些丐帮叛徒的唯一作用,就是让本座见识到郭纯阳的智计。至于柯老鬼现身,那也不是迫不得已的暴露,而是他在向本座示威,显示他那破境的信心和底气。”


  “就凭这一点,明日本座就不打扰其突破,赐他一个体面的死亡。”


  “若是柯降龙突破成功呢?”身后那人担忧道。


  “突破成功的话,本座杀人杀得更痛快。”李倾天毫不在意地道。


  哪怕是突破成功,那又如何?不过是从炼神返虚的死人,变成炼虚合道的死人罢了,他李倾天当年能毙杀拳宗,明日也能毙杀丐帮帮主。


  柯降龙突破与否,都影响不了他必死的结局。


  李倾天有这信心和实力。


  “只是本座不打扰,其余人会坐视不管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成功的可能。柯降龙若是突破成功,这大夏的局势,就要变一变了。”


  夜色下,意味深长的笑声响起。


  ························

  黎明之前,秦旸一手拖着死狗一般的徐长老,进了山河楼中。


  这徐长老被秦旸斩了双手,却比那叛乱的两位舵主好命,至少还活着。不过接下来,他却是不一定会期待这好运了。


  山河楼中,还有肃杀之气未散,秦旸拖着徐长老上楼之时,这老货似乎万分不愿,双脚死死扣着楼梯不放,只是他便是完好之时都不曾抵抗得了秦旸,更何况现在。


  秦旸一把将其提起,如同提着一条挣扎的野狗一般,上了山河楼的顶楼。


  此时,顶楼朝外的栏杆上,还有血迹残留,浑身破裂,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板上,长老们都是面无表情,各自站立。


  当秦旸提着徐长老上楼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向他,还有他手上的徐长老。


  “见过帮主、副帮主,还有各位长老。”秦旸放下徐长老,向在场众人行礼。


  站在中央位置的,自然便是刚刚出关,强势宣扬存在的丐帮帮主柯降龙了。


  这位丐帮的老帮主,面容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来岁,面相方正,如同磐石,身体已是昂藏,高大挺拔,站在那里就如一座高山,屹立不倒。


  只是他的头发却是一片花白,平添沧桑和老迈,令其蒙上了一层暮气。


  柯降龙的目光看向秦旸,坚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德分舵的舵主秦羽,老夫也算是闻名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俊杰,丐帮有你,是我丐帮之福啊。”


  说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伏地不敢抬头的徐长老,“相比较秦羽,老徐,你这老前辈,却是让老夫,还有已故的老兄弟们,都蒙羞了。”


  第三百零九章 执法长老之位


  “饶我一命吧······”


  哪怕是到这种时刻,徐长老也未曾放弃对活命的渴求,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帮主,看在我曾替丐帮出声入死的份上,绕我一命吧!”


  柯降龙就这般看着他大声哭诉,默默摇了摇头。


  越老越是怕死,这徐长老年轻时也是不惧生死的勇者,缘何到了晚年,却落得如此下场。


  原本他死后,牌位还能进忠义堂受所有丐帮弟子供奉,现在看来,让他进忠义堂,那是让其他英烈蒙羞。


  “按照帮规处置吧。”柯降龙似乎有些疲惫般摆了摆手。


  原本还想听听老朋友有什么苦衷,现在看来,这老朋友完全不值得自己这么做。


  徐长老闻言,跪在地上的身子猛然一僵,接着便要奋起反抗。但秦旸却是比他更快一步,以龙渊剑鞘直接将其击晕,并动手废了他的武功。


  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在所有人面前,被乱棍打死,一代丐帮长老,最后的下场会是如同野狗一般凄惨。


  这,便是叛徒的结局。


  要是哪一天秦旸暴露被擒,估计也是这个下场。


  ‘在这丐帮当叛徒,还真是一个高危职业。’秦旸一边叫来楼外的丐帮弟子将徐长老带下去,一边想道。


  他倒不是惧怕和徐长老相同的下场,而是警惕郭纯阳这个智计深远的家伙会揭破自己的身份。


  秦旸敢说,今晚这一切,郭纯阳早有预料,估计也就毕长老被杀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以其强大的应场能力,反倒将毕长老之死合理利用起来。


  一夜之间扫清丐帮内部的叛徒,郭纯阳手段之凌厉,下手时机之准确,皆是不可小觑。


  不过权世盟的人并未出现,这点倒是令人没想到的。如果李倾天借今夜之机出手,也许能让丐帮损失惨重。


  处理完徐长老之事后,柯降龙看向还留在山河楼内的众人,道:“明日寿辰,老夫打算强行破关,试试能不能度过返虚之劫。若成,我丐帮将平添一战力,若不成,那便是老夫命该如此了。”


  “此事我意已决,诸位却是不必再劝,明日为老夫护法便是。”


  不同于那徐长老,柯降龙对于死亡却是看得极淡,说到突破失败之事,也是满脸淡然。


  在场诸位,除却秦旸以外,也都是跟随柯降龙多年的老人了,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吩咐,自是明白其坚定决心,当下也是心中涌起一股悲意。


  返虚之劫,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柯降龙也无法保证度过,更何况是现在大限将至?


  明日的寿宴,十有八九是成为一场丧宴了。


  “无论结果如何,明日之后,纯阳便是丐帮帮主,这些年纯阳替老夫执掌丐帮,他的能为大家都清楚,至于实力,更是不需多提。诸位想来不会有意见吧?”


  “谨遵帮主之令。”众人齐声道。


  “天色将明,大家散了吧,休息一下,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郭纯阳接言道。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皆知,他们还是休息不得的。因为此时山河楼之外,还有刚经历一场厮杀,破而后立的丐帮等着他们这些长老去收拾。


  秦旸只负责清理叛徒,至于之后的事情,却是需要这些长老前去收尾了。


  好在众人都不是普通人,一夜未睡也是精神的很,完全无需担心会因疲惫而出事。


  众人散去之后,柯降龙和郭纯阳说了两句,也是前去运功调息,准备将状态调整到极致。


  而秦旸,则是被郭纯阳留了下来。


  “明日郭某继位之后,郭某有意让你接任执法长老之位,你觉得如何?”郭纯阳负手而立,向秦旸问道。


  执法长老之位,便是郭纯阳为秦旸留的位置。


  这个位置有着对依照帮规执法的权力,却也被所有丐帮弟子盯着,一旦处事不公,便会遭万人所指。


  那执法长老会背叛,“他生渡”固然占据部分原因,他本身因为执法长老之位而压抑自身,也是占据相当分量的原因。


  郭纯阳将此位交予秦旸,一是因为丐帮由于执法长老背叛,帮规方面早已成为一滩烂泥,此时却是需要秦旸这等冷厉且有手段之人来快刀斩乱麻,一举荡尽沉疴。


  二,则是要考验秦旸的能力,或者说磨砺他的能力也可。年轻人嘛,总是需要一些磨砺的,这也是郭纯阳对他的看重。


  最后,则是要让无数丐帮中人盯紧秦旸,防止秦旸的背叛。执法长老受无数人瞩目,一言一行都被用放大镜盯着,一旦有所阴祟,皆会为人所觉。这也算是郭纯阳对秦旸的制衡。


  一个位置,被其玩出三种花样,不得不说,郭纯阳的心术不凡。这等心术也是可称之为帝王心术,也不知他在稷下学宫到底学了些什么。


  不过对此,秦旸却是早有预料。


  郭纯阳将龙渊剑交给自己,让自己带头前去绞杀叛徒,这本身就是行使了执法长老的职责,若说最后秦旸会接任哪个长老之职,这执法长老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当郭纯阳问话之时,秦旸不假思索地道:“秦羽自问才薄,却也愿一担重任,愿为一剑刃,扫尽丐帮沉疴。”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年轻人的锐气和一往无前的决心。


  他本就选定方向,要在丐帮中走到高层,郭纯阳让他接任执法长老,也算是乘了他的心意。


  至于接任执法长老之后受到万众瞩目的问题,秦旸自然有方法解决。他既然肯接下这位置,那自然是有办法应对其带来的麻烦的。


  “很好!”


  郭纯阳抚掌道:“你有此心,郭某心中甚慰。这龙渊剑便算作郭某送予你的礼物吧,此剑跟随郭某多年,但因郭某这些年精于拳掌,却是疏忽了剑术,今日也算是给它找了个好归宿。”


  “你修炼《数返真经》,正好也能用得上此剑。如此,也算是宝剑赠英雄了。哈哈哈······”


  “那秦羽就厚脸领下这英雄之名了。”秦旸也是笑道。


  第三百一十章 被套马甲

  黎明破晓之时,秦旸带着龙渊剑,从山河楼内行出。


  这一次,龙渊剑是彻底属于自己了,此剑之利,切铜断铁,砍金削玉只是等闲。


  更妙的是其还能吸收地脉龙气之功,剑中有龙气内藏,若是催发龙气,还有增功之能。


  郭纯阳将此剑赠予秦旸,既是因为他初登执法长老之位,需要借助这位新任帮主的部分威严,方能慑服丐帮中的老油条,也是因为秦旸明面上刚至炼神,需要一柄神兵利器护身。


  秦旸收获了执法长老之位外加这一神剑,也是颇为欢喜,本以为至少要等到寿宴结束之后才会有所得,没想到在寿宴之前,自己的目标便基本达成了。


  他在晨光之中向着执法堂行去,欲要快速稳定执法堂,并将可靠的弟子收编,对背叛的弟子进行判罚。


  但在去执法堂的路上,一大一小两个白衣佳人,却是拦住了秦旸的去路。


  “妾身云婉书,携师侄敖仙,见过秦舵主了。”


  飞仙宫的那个美妇,还有昨日交手过的敖仙,两个美人似乎等候已久,在路上拦住了秦旸,行礼道。


  秦旸见这美妇那恭敬姿态,不由微微皱眉。他哪怕是进了炼神境界,对于这美妇来说也只是站到同一层次的位置,这恭敬姿态,却是有些过度了。


  “云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只是后学末进,当不得前辈此礼。”秦旸闪过避过云婉书之礼,淡淡道。


  云婉书一愣,转而醒悟:‘看来君上是还未觉醒,亦或者是觉醒了却还有计划,不欲向其他人暴露身份。’


  忘情道君六十年前便已身故,哪怕是实力通天,整整六十年,在失去肉身的情况下也会因时间的消磨而虚弱,夺舍之后难以及时恢复记忆也是正常。


  亦或者,他还有深层次的计划,否则不会一直以“大金刚神力”示人,而对于“忘情天书”却是隐藏于内。


  “忘情天书”重神意而轻招式,心念所致,招式即成,若非云婉书同样修炼了“忘情天书”,之前秦旸使用“风流”,她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这个美妇心中念头急转,却是认为自己想通了答案,当下含笑道:“妾身也是同秦舵主开玩笑来着,却是不想秦舵主这般正经,经不起逗。”


  在其他人面前一向高冷的飞仙宫之人,对秦旸却是笑脸盈盈,只听美妇云婉书道:“丐帮生乱,秦舵主今夜率众绞杀叛徒,当是受到郭龙头看重,前途无量了。明日若有外敌侵袭丐帮,飞仙宫愿助贵帮一臂之力。”


  “那么,妾身就告辞了。”


  说完,她便和一直清冷不语的敖仙走入一旁的竹林内,临走前还对秦旸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是怎么一回事?看上我了?’秦旸有些摸不着头脑。


  飞仙宫上下清一色都是女的,阴盛阳无,也许还真有可能看上了自己这小年轻。


  ‘但是我现在这张脸,只能算是一般耐看,和我真正的容颜差距不小啊。’


  饶是他的心灵感应如何灵敏,心镜对他人情绪感应如何敏锐,此时也摸不透飞仙宫这二人的用意。


  虽然知晓对方也会“忘情天书”,但任凭秦旸想象力如何丰富,也不会想到对方会认为自己是那忘情道君。


  毕竟心镜再强,也不是读心术,秦旸又怎知他忽然被套上了一层马甲?

  向来只有他秦旸套马甲的,没想到会有一天,有人主动给他套上了一层马甲。


  ‘见机行事吧。’秦旸暗自留了个心眼,继续若无其事地向执法堂行去。


  竹林之中,敖仙有些不解地问道:“那秦羽当真会是忘情道君吗?都说道君无情无心,如天道般高远,看秦羽却是不像。”


  “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你又怎知,这是君上的真面目呢?”云婉书反问道。


  “似君上这等境界之人,感情早已无法成为其挂碍,他若想有情,他便有情,他若想无情,他便无情。情感的有无,对于他来说仅限于有无必要。若有必要,他会是至情至性之人,若无必要,他就是最为绝情之人。”


  云婉书说到忘情道君之时,面色难掩敬畏之色,却又混合着深深的渴望,“本门留存的‘忘情天书’,乃是经过君上修撰的简化版,其根本乃是借君上之力,入门相对简单。也是因此,修炼者有种若有若无的感应,能确定君上之生死。”


  她看向敖仙,道:“你也感应到了吧,秦羽的天书招式,和我们不同。他所修炼的,是最初始的天书,而非我们这些经过修改的。他即便不是君上,也有着被拉拢的价值。”


  所谓的君上,到底是已经消失了六十年的人,当忘情道君纵横天下之时,云婉书都还未出生,就算要崇拜,又能有多少的敬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身受制于人。


  飞仙宫上下,皆是以部分“忘情天书”为根基,功体有碍,若是君上一直消失还好,若他出现,就注定受到对方的桎梏。


  这些年,飞仙宫的宫主一直闭关潜修剑道,意图以无上剑道斩却和忘情道君之间的联系,但收获寥寥。


  眼下秦旸出现,不管其是否忘情道君,都揭示了一个可能。若是忘情道君依然能有镇压天下之实力,那么继续向其臣服,也不是不可。


  若是不能,则可让其交出解控之法,让飞仙宫获得自由。


  “总之接下来,我等的任务,就是结交秦羽,他也许会是我们飞仙宫的希望。”云婉书道。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秦旸就收获了一个无形的盟友,不知不觉间被套上了一个马甲。


  初升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八月初九,秋季的萧瑟已经到来。在这个时节,丐帮帮主的百岁寿宴召开,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皆是蜂拥而来,为丐帮帮主柯降龙祝寿。


  与此同时,敌意的,善意的,都开始行动。就算有些势力有些人未曾到场,也是默默关注着湘山之上的变化。


  第三百一十一章 清晨

  清晨,经历一夜流血厮杀的湘山总舵已是被清理掉血色,如果不是总舵人数少了近半的话,还真看不出来昨夜有那般惨烈的厮杀发生。


  近七百余总舵弟子背叛,最后这些人或是被关押,或是直接被格杀,皆数遭到清理。


  而因为叛乱弟子偷袭所伤亡的弟子,也是数不胜数。最后为了看押叛徒,照顾受伤弟子,又是分出了不少人。


  因此结果,总舵现在的药堂和执法堂是人满为患,但其余地方却是有些空荡荡的。


  “一夜厮杀,都让我睡不好觉,差点忍不住想亲自下场杀过一场。”夜罗刹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噼里啪啦地响动,如同无数钢铁在碰击。


  单论身躯强度,夜罗刹实际上并不弱于秦旸。《罗刹魁神功》的祸患虽是因为真劲过于霸道,令人难以承受,但只要不崩溃,这些霸道的真劲反倒会将身体塑造成千锤百炼的不坏之躯。


  不过一旦到了二七大限,任你身躯如何坚固,也难以阻止那从根本上发生的崩溃。


  “夜兄若是想要厮杀,待会儿寿宴之时,自有人让你战个痛快,权世盟的成员多数练拳,他们的战斗方式应该能让夜兄喜欢的。”


  秦旸腰佩龙渊剑,一手按剑,缓缓走来。


  夜罗刹闻言,眉头一挑,赤焰般的长发鼓动,嘿然笑道:“你叫我夜兄?嘿,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和我称兄道弟的本事。”


  话音未落,这个狂人便是一记掌刀劈下,粗壮的手臂上有气劲凝成的银色战甲,面容上也似乎有鬼面出现,简单直接的一记掌刀,却是犹如巨斧怒劈直下,有着凌厉又狂猛的绝强之势。


  鬼斧劈!

  《罗刹魁神功》有四绝、二霸、一灭,这鬼斧劈便是四绝之一,招式虽然简单,却凝聚着至煞至霸的真劲,将《罗刹魁神功》的霸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劈,已是用上了真力,若是秦旸接不下,夜罗刹不介意将其重伤乃至击杀。


  以实力论高下,强者为尊,这便是夜罗刹的行为方式,也是罗刹宫的生存准则。


  秦旸要和他称兄道弟,便得展露足够的实力来。


  ‘还真是够直接的打交道方式,很是适合这种亡命徒。’秦旸面对这一劈,不动不摇,甚至还有闲情乱想。


  只有三年可活的夜罗刹,可不就是亡命徒吗?没有丝毫乐趣,连传宗接代都懒得做,就只有战斗。


  因为就算有了子嗣,也只能步上修炼《罗刹魁神功》的末路。罗刹真劲早已深入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连子嗣都会因为血缘关系而天生具有部分罗刹真劲的特质,等到二十七岁也是一个死。


  所以夜罗刹就只有战斗、精进两个目标,试图在大限到来之前能获得足够的实力。


  “嘭——”


  龙渊剑带鞘点在夜罗刹的掌刀之上,凝实而凌厉的劲力轰在鞘尖上,却见剑鞘抖动,呈现不规则律动。


  凝实的劲力被这层层律动打散,甚至因其互相对冲,便是那气劲凝成的罗刹战甲,也是出现道道裂痕。


  秦旸不欲暴露自己的身体强度,哪怕是修炼了“大金刚神力”的他,按道理来说在身体强度上也是不该和夜罗刹相当的,是以他剑鞘迎击,以巧劲破招。


  经过了一天时间,秦旸对于暴增的运算能力早已完全掌握。当那掌刀劈下之时,秦旸已是在刹那之间计算好了着力点,并且在每次震动卸劲之时,都实时计算,及时更改震动频率。


  不得不说,这种战斗方式相当的耗脑,但对于服用了返真龙气丸,还有大罗天进行配合的秦旸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通过这次应对,他也算是把握了郭纯阳平时的战斗方式。


  这种运算能力若是不用在战斗上,那就是暴殄天物。


  看似直来直去的纯阳掌下,实际上是对战局,甚至还有敌方攻势的完全把控。


  ‘为了将运算能力最大化,郭纯阳应该修炼了一门眼功,如此才能及时捕捉到数据。’


  秦旸有心镜映照敌方,即时捕捉数据进行运算,郭纯阳应该也有类似的手段,否则运算能力再强,无法捕捉到具体的数据,那也是白搭。


  以巧劲接下夜罗刹的“鬼斧劈”,这个狂人看向秦旸的目光真正透露出了战意,但转而想到秦旸之前的话语,也是稍加收敛。


  秦旸能接下自己一掌刀,那就是有与自己打交道的资格,对于平等对待之人,夜罗刹一向是相当宽容的。


  “既然接下了我一击,那这声‘夜兄’我就收下了。”夜罗刹有点心痒地收起真气,面上那若隐若现的鬼面也消失不见。


  “秦舵主的实力可真是叫人惊讶,竟是能接下夜罗刹一击。”不远处,如胶似漆的云纵夫妇一起走来,见到秦旸接下夜罗刹一击,皆是面露惊容。


  当然,更令其惊诧的,还是秦旸手中的龙渊剑,还有胸襟上的九个补丁。


  龙渊剑代表的含义那就不提了,这把郭纯阳的佩剑,其名头虽然多年不显,但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却是无人不知。


  而秦旸胸襟上的九个补丁,代表着他踏入了九袋长老的层次,成为丐帮最顶端的那一撮高层。


  与其并列者,唯有其余七个长老,在其上者,唯有正副两位帮主。


  表面上,现在还未继位的郭纯阳都只是和秦旸并列。当然,实际上谁要是把这二人并列,谁是傻子。


  “受郭龙头赏识,秦某接替了已被处决的执法长老,成为新任长老。”秦旸发现了对方目光停留之处,道。


  短短一句话中,却是透露了昨夜的部分血腥内情。连专管帮规的执法长老都背叛了,那么因其之故而得到便利的叛徒更是不知几何。


  执法长老都被处决了,其余叛徒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云天澜更想知道昨晚内情,以便及时作出应对,当下十分热诚地道:“那便恭喜秦长老了,却是不知昨夜丐帮之变故,是否影响今日之寿宴?”


  “这一点诸位可以放心,丐帮内部之事已经解决,绝不会影响诸位的心情,还请尽情享用本帮替诸位准备的宴席吧。”秦旸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盛况

  秦旸回答得滴水不漏,并未给出切实的讯息。


  如此大量的叛徒出现,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云纵夫妇也未必和丐帮一条心,能多瞒就多瞒,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太多才好。


  和夜罗刹还有云纵夫妇打过招呼之后,秦旸又去了其他几派的居所,告知他们事情已经过去,寿宴照常进行。


  最后去招呼的门派是神农教,和秦旸见面的是四岳堂的月槐声,也就是惊鲵,至于另一位,蚩尤堂的堂主,秦旸却是未曾见到。


  “蚩尤堂的铁堂主性子坚忍,一心武道,所以这些交际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了,”月槐声低声道,“他的武功在我们六位堂主中排名第一,甚至连太上长老之中也有人不如他。不过好在,这一次,神农教是站在丐帮这边的。”


  神农教是由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发展而来的门派,虽然农家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潮流之中,但神农教对于农民却还是抱着极大的体恤心,每年都有教中弟子去各地教授农务,教导制造新型的农业器具。


  农民和乞丐,都算是社会的低层人物,是以神农教对于收容乞丐的丐帮也是抱着不小的善意,这些年来不说交情深厚,也是不起敌意。


  “感觉到了。”


  秦旸轻轻按住腰间佩着的龙渊剑,这把神剑正在轻轻铮鸣,似是感应到了某种大敌的出现。


  而让龙渊剑有如此动静的人或物······

  秦旸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竹屋,那里,正是蚩尤堂主铁剑的住处。


  铁剑,一个相当朴实乃至普通的名字,不过这个人,却是一点都不普通。蚩尤堂主,神农教前三的高手,并且在当年,此人还曾和郭纯阳争锋。


  虽是败于郭纯阳之手下,但其人比郭纯阳还要小七岁,被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几岁,被称之为最有希望进入炼虚的人之一。


  似是同样感觉到了龙渊剑的存在,竹屋之中,一声凶戾的剑鸣响起,滔滔凶气化作一道剑影,一闪即逝。


  “好深的戾气,好强的人。”秦旸感慨道。


  那戾气仿佛是尸山血海凝聚而成,刚刚那一闪即逝的剑影,让秦旸眼前出现了无数生灵哀嚎死去的幻象。


  不过比之那凶剑,更强的还是持剑的人。那剑影之所以一闪即逝,正是因为铁剑将凶剑的戾气压下,不使其放肆。


  这样的剑道高手,哪怕是秦旸使出全力,也未必能胜他。


  ‘此次丐帮总舵之行,让我见识到了如此多的高手,单凭这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秦旸心中自语。


  各门各派,都让门派中真正的高手前来,也让秦旸一睹各派高手之风采。


  而这,还不是整个大夏所有的高手,未来祝寿的门派还有不少。如果放眼整个天下,类似的人更多。


  “铁剑虽强,但这次寿宴的风波也非同小可,你也需小心,注意明哲保身为先。尽管郭纯阳将丐帮内部的隐患事先铲除,但我还是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简单。”秦旸叮嘱道。


  昨日差不多流了一夜的血,但这血,却是未必流干净了。秦旸现在只觉前所未有的压力正在袭来,“金风未动蝉先觉”的感知能力,告诉他更强的风波即将降临。


  今日之事,却是远不如昨日那般轻松,昨日郭纯阳那是运筹帷幄,轻描淡写间铲除了内患,但今日,事情却是未必在他掌握之中了。


  至少,那李倾天便不会如他的意。


  ‘希望郭纯阳能够放弃武争,莫要顾此失彼吧。’秦旸有些头疼地想道。


  从湘山到岳阳楼,对于郭纯阳来说一个来回只需几分钟,但关键时刻,几分钟都是生死攸关。


  看郭纯阳的样子,也不像是妇人之仁的人,帮中长老说铲除就铲除,下手果断且狠辣,但其人又有着君子之风,秦旸也摸不准他是否回去救武争。


  敌方将郭纯阳估得太准,这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救出武争,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叮嘱完月槐声之后,秦旸也并未多做停留,直接离开。


  “走了吗?”


  竹屋之内,一个衣着朴实的男子按着膝上平静下来的暗色战剑,“郭纯阳连龙渊剑都交给其他人了,他是将我甩得越来越远了。”


  他的言语之中,难掩唏嘘之情。


  昔年的竞争对手,如今却是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不管是他铁剑,还是东方云征,当年都是郭纯阳的劲敌,现如今却和对方之间横着一条天埑。


  “果然还是需要以战养战,否则以我这般绝凶的剑道,想要凭苦修突破,那是遥遥无期。”


  若说郭纯阳比之其他人最不同的一点,那就是他当年和李倾天死战了一场。


  这一战虽然凶险,堪称九死一生,柯降龙因为此战而大限将至,但若是能活下来,收获也是巨大的。


  铁剑现在就欲行这以战养战之法,向着返虚之劫发起冲锋。


  他这念头一动,接下来的江湖又有生起波澜了。只是在眼前,还是以丐帮之事为准。


  太阳慢慢升起,湘山之中的冷清气氛也渐渐消失。从五湖四海前来的祝寿之人不计其数,在这一日早晨,纷纷从湘山渡口登陆。


  据说,这一日,九江湖沿岸,光是渡船、渔船,就卖出了整整四百艘。一些江湖人士更是自制竹筏渡湖。


  湖面之上,百舸争流,好胜心强的江湖中人甚至比起了谁能更快到达湘山。


  而在湘山之上,也是有浓郁香气升起,丐帮请来了近百位大厨为寿宴准备菜肴,岳阳郡周边的酒楼今日都宣布闭门休息了。


  单是这宾客云来的盛景,天潢贵胄的寿宴都比之不上。柯降龙一个百岁寿辰,引来了大半江湖有名有姓之人,叫全天下人都知道丐帮的繁盛。


  但也就在这盛况进行之时,今日的主人公之一,郭纯阳,却是悄然离开了丐帮。


  秦旸的担心成为了事实,郭纯阳还真要前去赴岳阳楼之约,将武争带回来,让他为老帮主祝寿。


  第三百一十三章 礼物

  午时将至,各派祝寿之人,还有一些江湖名流,散修高手,皆是前去山河楼向柯降龙贺寿。


  至于其他那些人,却是不够资格进入山河楼之中,等到柯降龙和众人互相交流完,才会去外面和其余人共饮一杯水酒。


  当秦旸带着众人进入山河楼之时,他的手掌微微一紧,握住了龙渊剑的剑柄。


  郭纯阳不在山河楼内,他果然还是去了。


  秦旸微微阖眼,掩住双眼中的阴霾。


  郭纯阳前去岳阳楼救人,不只是给出了一点时间让人动手,也是让秦旸日后在丐帮之中多出了一个对手。


  武争,这个老帮主的关门弟子,他在帮中也是有着不少拥护的。没了武争,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秦旸可以大手施为,收拢新生辈的人心。


  而若是有武争在,那就多了一个制擘,让秦旸有所顾忌。


  当然,一个武争没什么好怕的,论手段和实力,都和现在的秦旸差之远矣。怕就怕郭纯阳在背后支持,玩什么制衡。


  秦旸觉得,郭纯阳这货不去当皇帝真是可惜了,他那心术比起近些年来骚操作不断的夏皇可是靠谱多了。


  正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秦旸不关心柯降龙到底是否能突破,也不在意他的生死,但对于武争这个制擘,却是相当看重。


  不提秦旸心中的想法,各派这时也是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寿礼。


  “神农教,送上万寿霸下像一对,祝柯帮主福寿延绵,长生久视。”


  神农教由月槐声出声,铁剑只是抱拳行了一礼,全程沉默。他们所送的万寿霸下像,乃是一对玉质的龙龟雕像,雕的是龙之九子中的霸下之形。


  这万寿霸下像有着转元气为生命精气的能力,长期放于房间之中,日夜呼吸生命精气,有着益寿延年之功。


  一般人有着玉像,起码能多活二三十年。习武者可用功法直接吞吸生命精气,利用效率更大,最低都能延寿五十年。


  当然,这延寿是需要长期使用万寿霸下像转化生命精气的,想要用几年时间就延寿几十年,那是存粹妄想。


  这两玉像对于柯降龙来说作用不小,若是他不想着突破,只是苟活,靠着这两玉像至少还能活十年。


  现在他主意已定,这玉像是派不上用场了,但神农教送上这两重宝,也是让柯降龙喜笑颜开,一众丐帮长老对神农教也是另眼相待。


  不管有没有用,神农教送上这两宝物就是表明了他们的善意,也算是站在同一立场的人了。


  “藏剑山庄,送上青灵剑一柄,砺剑石三颗,另外,送上请柬,请丐帮于半年后参与藏剑山庄的论剑大会。”藏剑山庄的‘剑傲丹枫’尹东来上前,平静地报出藏剑山庄的贺礼。


  虽然在寿宴上送剑有些不适宜,但这藏剑山庄送剑也算是传统了,丐帮众人也不好指责尹东来。


  一柄名剑青灵,三颗磨砺剑意,也能磨砺意志的砺剑石,便是藏剑山庄的贺礼。


  中规中矩的贺礼,说不上出彩,也没有恶意,这也符合藏剑山庄的中立立场。


  “接下来便由我来吧,”夜罗刹取出一金一银两个瓶子,道,“罗刹宫,送上金汁玉液各一瓶。你们丐帮之中若有人能用这金汁玉液,还望告知于本门,我还有那些师兄弟们,很是期待。”


  罗刹宫的金汁玉液,金汁入体,人化金身,这金身是真的金身,若是吸收金汁者承受不住,就会化为真正的黄金雕像。


  不过若是能承受住,便能铸就金身,体魄惊人。


  至于玉液,则是用来培养神魂之物。和金汁一样,若是神魂无法承载玉液之效,那么无形的神魂都将被玉化,哪怕身体还活着,但神魂却是已经成为一座玉像。


  罗刹宫的功法霸烈,用来修炼的药物也是同样严酷,使用者非成即死,充满了疯狂的风格。


  这样的礼物,迎来了众人的侧目,夜罗刹也不以为意,送上贺礼后就“赫赫”笑着让出位置。


  “风云阁,送上血菩提十颗,祝柯帮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风云阁也是不差钱的,那血菩提就跟破铜烂铁一样,一送就是十颗。不过在场之人都猜测风云阁中养了一头火麒麟,那火麒麟掉几滴血就能种出一把血菩提,这东西对他人珍贵,对风云阁却是未必。


  六派序列的门派送完之火,便是十二门了。


  大轮寺先上,送出当年佛尊亲手抄录的《药师本愿经》一部,长期研读此经书,可悟药师琉璃佛之真意,对于伤势也是极有好处的。


  佛尊在六十年前就是炼虚强者,实力高深莫测,他所抄录的经书,便是有人因其悟出一绝学都不是不可能。


  对于那等强者而言,一言一行皆有真意,一举一动皆是武功。


  然后是飞仙宫,送上凌霄剑图一副,看那图上剑势凌厉,剑气威凌天下,也是不可多得的剑道重宝了。


  只不过丐帮之中练剑者寥寥,能用上这凌霄剑图的,怕是只有刚获赠龙渊剑的执法长老秦羽了。


  倒是藏剑山庄的尹东来,看向这凌霄剑图那是满眼火热,犹如老酒鬼见到名酒一般。


  之后的雷门,秉承混完就走的混子风格,送上了三颗三百年老参。礼物算是珍贵,但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却是黯然失色。


  这也正是雷门想要的结果,混完就走,能不趟浑水就绝不趟浑水,最好当他们不存在。


  最后,那就是被称之为“皇家刺客”的凌霜阁了。


  只见广元探手取出一个玉盒,缓缓打开,一股寒意乍现,山河楼内如遭寒霜侵袭。


  “凌霜阁,送上圣冰泪一颗,此物以奇石冰魄雕琢而成,受本门强者百年滋养,若是引动其中寒气,可冻结生机与元神,哪怕是受到濒死重创,也可用其保百年不死。”


  广元目视柯降龙,将这圣冰泪的功能细细道出。


  百年不死,也就是说,柯降龙若用此物,那便完全不需担心即将到来的生死大限,至少能再活百年。


  为此,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沉睡百年,当一百年的活死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


  一百年,当个活死人一百年,这就是凌霜阁送上的礼物。


  百年之后,也许郭纯阳已经成了最为顶尖的强者,有办法医治柯降龙的伤势。


  亦或者,在这百年之中,丐帮找到了能治疗伤势的天材地宝,让柯降龙恢复全盛时期。


  “这是那位老前辈送上的选择吗?”柯降龙看着圣冰泪,问道。


  虽然没有明说是受到了哪位强者的蕴养,但在座之人皆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皇室老怪物。


  那老怪物活了数百年,当今天下的强者都算是其晚辈了,也唯有他,才能蕴养出能保柯降龙这样境界武者性命的宝物来。


  这圣冰泪,便是那老怪物给柯降龙的选择。


  使用圣冰泪沉睡百年,这其中也许郭纯阳会因此受到制擘,也许丐帮会为了治疗他的伤势向朝廷拖延,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对于那样到了老怪物,有办法医治柯降龙是一点都不出奇。在圣冰泪中留下手段,也是一点都不出奇。


  柯降龙使用这圣冰泪沉睡,也许他日能以全盛状态苏醒,届时以他的底蕴,破境的几率至少在六成以上。


  而为此付出的,便是郭纯阳和丐帮会受到对方制约了。


  “这选择当真不错。”


  柯降龙接过玉盒,将其缓缓合上,“可这不是老夫想要的。一百年太长,我只争朝夕。”


  使用圣冰泪,好处是得到了,代价却是要郭纯阳和丐帮支付。柯降龙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郭纯阳,相信他会为自己的伤势而奔波。


  他也同样相信丐帮其他人,会全力帮助自己苏醒。


  但是啊······


  “若老夫愿以他人牺牲换来自身痊愈,当年老夫又何必舍命保下纯阳。”柯降龙毫不留念地将玉盒交还给广元。


  当年一战,他本不必受这么重的伤势,只是为了保下郭纯阳的性命,方才留下足以致命的暗伤。


  若是他当年愿意让郭纯阳牺牲,也许现在破境成就炼虚的就是不是郭纯阳,而是他柯降龙了。


  “帮主!”丐帮的一众长老见状,不由叫道。


  “不必多说,”柯降龙挥手道,“我意已决。”


  他的身上爆发出慑人而威严的气势,一条巨龙从其背后蜿蜒飞起,巨大的龙首抵在上面的天花板上,身躯部分没入柯降龙的背后。


  拳头大的龙眼盯着楼内众人,恍如活物一般,间或眨一下眼睛。


  “老夫年幼多病,父母只求老夫能平平安安活到寿尽,故取名‘百岁’。这降龙之名,还是在当上帮主之后,为了更好的威慑帮众还有敌人而改的。人生五十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老夫能活百岁,即便是今日身陨,也算是赚到了。”


  磅礴的气势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到最后,甚至让众人退出了山河楼。


  与此同时,山河楼地下的青铜阵盘再度启动,护帮大阵“元源易爻阵”扩散出无数阴阳爻,将整座山河楼包围在内,形成一根向着天空的天柱。


  “郭师兄啊,你将这种重任交托给我,可是叫小弟压力山大啊。”


  地下,青铜阵盘之畔,王玄机一边操持着大阵运行,一边叹道。


  在进入地下之后,他就一直未曾离开,日夜不息,熟悉着这座由郭纯阳主导布下的大阵。


  由于师出同门,且在阵道之上,王玄机已是超越了郭纯阳,是以这大阵虽复杂,但如今王玄机却是已经能够操纵自如。


  重要的是信任,将丐帮帮主的性命交托给一个外人的信任。这股信任,让王玄机全力操纵阵盘,让那基盘不断旋转,找到最适合的契合点,运用阴阳爻将山河楼包围,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郭师兄你还是快回来吧。大阵虽不弱,但若是李倾天到来,小弟可是挡不住啊。”王玄机颇为坎坷地念叨道。


  此时,山河楼之上,一道道龙影升腾,一条又一条的神龙呼啸飞舞,在柱形的屏障之内,好似绕柱盘旋般,十八颗巨大的龙首齐齐向上。


  柯降龙被神龙包围,好似天神降临一般,周身精气升腾,光华照耀,与日月争辉。


  这光华,乃是由其真气和神识散溢形成,光华越是耀眼,柯降龙所溢出的能量就越多。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他这是要渡劫,渡返虚之劫。


  “今日,老夫一跃天埑,众人尽可见证,若有收获,也是命数使然。”


  柯降龙的声音传遍湘山,传入八百里九江湖,甚至连岳阳郡都能听到那浩浩荡荡的声音。


  伴随这那声音而来的,是不间断的龙吟,还有那越发巨大的神龙。


  “一百五十年前,南海有孽龙肆虐,当时有一武者孤身出海,和孽龙大战十天十夜,终于将其逼退。那武者在降龙途中,自身武功不断升华,终成就如今的降龙掌,其后人仗其闯荡江湖,在湘山啸聚群雄,创立丐帮。”


  “柯帮主的降龙掌已是臻至化境,若非伤势拖累,定可渡劫破境。”


  “如此盛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山河楼外的吃瓜群众一个个都连连惊叹,顺便为秦旸科普了下降龙掌为何从低武跃升至高武。


  “碧海潮生曲”还在苦哈哈地充当催情曲子,这“降龙十八掌”竟然就成了天下有数的绝学,原来是有猛人真拿着这掌法去降龙了。


  云天澜抬眼打量天空中那道沐浴着神光的身影,想自己的爱妻传音道:“按照那位老前辈的估计,柯降龙虽是受伤,但其早在十年前就有渡劫的资格,这十年来他一直压制伤势,心无旁骛,连帮务都交给郭纯阳处理,应当还是有一成可能成功的。”


  “他大限将至,但真要苟延残喘,至少还有两三年好活,今日又获万寿霸下像,精心调养,还能再活十年。广元师兄又拿出圣冰泪诱惑,若是他选择沉睡,当可再活百年。”


  “但这些他都拒绝了,破釜沉舟,就是要渡劫突破。如此决绝,一往无前,可再添一成几率。两成,已经不算太低了。”


  “雪儿,准备一下,若是柯降龙有成功的迹象,且权世盟无法阻止,你我就得出手。丐帮绝不能再多一炼虚。”


  第三百一十五章 形而上者谓之道

  岳阳郡郊外,金红光华盈满天空,连天空云朵都被渲染成淡金之色,仿佛仙境降世。


  在这瑰丽的光华之中,一尊纯阳神人凌空而立,披着日晕一般的光华,荡空扫尽千般气。


  此人正是从丐帮总舵前来相救武争的郭纯阳,此时他真正散发出炼虚强者的气魄,动念间,天象变动,风云变色。


  而在他对面,霸道的身影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踏下,都令苍穹剧震,好似连这广袤的天空,都容不下他的霸道一般。


  权世盟盟主李倾天,在十年之后,再度和郭纯阳见面。


  李倾天看起来才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风华正茂,但那霸绝天地的气魄,执掌风云的无形气势,都叫人无法将其视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只见他一步步踏空而来,雄浑元炁搅动风云,所到之处,风云叱咤,连带那纯阳金光都被霸道的劲力扭曲。


  “在我李倾天身周,容不得无法掌控之物,包括你的纯阳之气。”


  李倾天并指一挥,半片天空的纯阳气被瞬间打散,元炁呼啸,意图侵略另外半边天空,将这盈满天空的金光,乃至那凌立虚空的纯阳神人,皆数纳于掌控之中。


  他一贯便是如此霸道,有着气吞天下之气概,当年甚至将这气概付诸于行动,可惜最终为丐帮而阻止。


  “李倾天,身为丧家之犬的你,已是没资格行使这般强势的霸道了。”郭纯阳大袖挥动,真气倒卷,浩浩荡荡的纯阳气如同潮流,一浪接着一浪,前赴后继,和那狂霸的元炁争锋。


  “十年前,郭某能阻止你,十年之后,照样也能。”


  十年前,郭纯阳和柯降龙双人齐战李倾天,最终将其击退。十年之后,郭纯阳已是炼虚强者,李倾天也非当年,双方站在同一层次,至少已是有了同台相争的实力。


  “徒逞口舌之利,”李倾天嗤笑一声,缓缓握拳,“以你的智慧,不会不明白丐帮现在的处境。你要阻止的是本座吗?错了,本座不出现,首先忍不住的就是朝廷。权世盟潜藏在丐帮中的人在昨晚被清扫,在朝廷和个别门派眼中,已是不足为虑,现在更该戒备的对象是正在突破的柯老鬼。”


  随着他的拳头握紧,整片天空都好似在这一刻缓缓压下,强势的元炁,将天空包裹,这一握,似是将整片天空握在手心之中。


  浑沌唯握吐奇炁!

  强悍的气墙缓缓包拢,泰山压顶般的重力凭空涌现,将那纯阳神人重重封锁,叫其难以动弹。


  “你想要借救武争之名引出本座,你做到了,本座见猎心喜,忍不住和你这老朋友叙叙旧。但是,丐帮之中有人能挡住其他不轨之辈吗?”


  不错,郭纯阳之所以前来救武争,不是因为这武争有多重要,重点还是想要引出李倾天。


  比起胸中藏有沟壑的郭纯阳,李倾天的行事作风可谓是天下皆知。霸道,强势,相信自己的拳头能够击溃一切。


  昨日李倾天飞箭传书,今日郭纯阳主动引战,以李倾天的往日作风,他不会不应战。


  如果他不应战,就说明他失去了往日的心气,一个失去了心气的李倾天,固然在阴谋诡计上更为难缠,却也失去了叫人惧怕的气魄。


  不相信自己能拳倾天下的李倾天,算什么“拳倾天下”?

  当然,霸道强势不代表鲁莽,李倾天不是只相信武力的莽夫,之所以出现,主要还是因为郭纯阳给出了足够的筹码和其较量。


  这筹码,就是郭纯阳自己,他这一个炼虚战力离开湘山,可见其压上筹码之大,这么大的筹码,不信李倾天不动。


  从这一点上来看,郭纯阳对于李倾天的心性,也是把握得很准。


  “是否有人能站出来阻挡其他敌人,就不需你担心了。李倾天,你今日就和郭某留在这里吧。”


  被无形重力压迫,被重重气墙封锁的郭纯阳,面色无波无澜,只见他举起手掌,烈烈骄阳出现在纯阳神人手中,散发着无尽辉光,“辟邪烈日。”


  辉光照耀天空,天地一片苍茫,那散发无尽日光的日轮被纯阳神人托在手心,而在其外部,是一重又一重的罡气之墙。


  属于炼虚强者的战斗,在多年后再度于世间出现,这一战,注定会吸引无数人的注目。


  ························

  湘山之上,柯降龙还在渡劫。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日月为有,虚空为无,人身为有,元神为无。柯降龙将要把从天地之间所拿的一切再度还给天地,断绝因果,还自身一片空明。


  “但是这样一来,他还剩什么呢?”


  山河楼之外,有人低声呢喃,有人感到不解和恐惧。


  生命之存在,建立于身体和神魂之上,身体是渡世宝筏,神魂是存在之根本,两者缺一不可,但渡过返虚之劫却是要将这两者都还给天地,那这样一来,还能剩下什么呢?


  神龙拥簇之中的身影缓缓变淡,好似从实体变为虚体,从真正的存在变成影子一般。


  柯降龙正在将自身的真气、精气、神识,皆数散出,就像兵解一般,散去一切。


  等到精气神散光,柯降龙就像一无所有。


  “不对,他还剩下道,自身的武道,”秦旸低声自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是无形,器是有形,他正散去器,只留下无形的道。”


  这里的器,是功法,是身体,是真气,是属于自身的一切有形之物。当有形之物散去,便只留下无形之道。


  所谓返虚,便是返还为虚,只留下虚无的武道,还要自身的武道意志。


  返虚之劫真正难渡过的,是如何从一片虚无之中再度回归实体,炼虚成真。


  “就如同人仙武道在成就人仙之前,也就是武圣巅峰,需要悟出属于自身的武道一般,炼神返虚也需以武道作为基点,让自己度过返虚之劫。两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谓是殊途同归。但是比起渡过返虚之劫的真气武道,人仙武道却是少了一些凶险。”


  “当然,这样一来,也少了一些神通,只有单纯的斗战之能。”


  “现在问题是,柯降龙该如何炼虚成真,再度炼出自己的身体呢?我很好奇。”


  秦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被阵势包围的身影,满是好奇之色。


  这种手段,已是堪称造化,炼虚成真,着实令人忍不住探究之心。


  和他一样的,还有其他的旁观者,哪怕是心又不轨之人,此时也是双眼紧盯柯降龙,一瞬间都不想放过。


  第三百一十六章 险恶形势

  对于秦旸来说,这是场造化,这种达到极致,在众目睽睽之下渡劫的武者,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一个。


  这武侠世界可没有仙侠世界那种天劫措施,有人打扰渡劫就连带打扰者一起劈了。一旦有人抓紧住机会下毒手,那么渡劫之人几乎是百分百的必死。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同样也是一场造化。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造化之中,观察柯降龙一点一点将精气神散于天地之间。


  但等到柯降龙即将散光所有之时,那形势就变得险峻起来了。


  这是柯降龙是否能功成的转折点,也是在场之中,那些心怀敌意之人的转折点。


  权世盟之人迟迟未出现,丐帮之中的叛徒也早在昨日被清扫干净,看起来,是没有其他搅局之人了。


  这样一来,一旦柯降龙有成功的迹象,其他人怕是就要露出獠牙了。


  气氛突然变得险恶起来,丐帮几位长老的目光,落在所有祝寿之人身上。


  天武会、风云阁、藏剑山庄、神农教、罗刹宫、飞仙宫、凌霜阁、雷门、大轮寺,在场之人中,哪怕是事先表达了善意的神农教等门派,也在众长老的警惕范围之内。


  也许就只有罗刹宫的夜罗刹并未受到太大戒备了吧,罗刹宫的人都是直来直往,夜罗刹先前既然说了要帮丐帮,那就不会食言。


  在一众人之中,风云阁和凌霜阁最是受到警戒,尤其是凌霜阁,今日祝寿之时,凌开锋和百城竟然未至,这势头,几乎是明摆着柯降龙不选择沉睡,那就动手了。


  险恶的气氛之中,夜罗刹当先开口,只见他盯着云纵夫妇扯出狂热的笑容,周身出现狰狞的银色战甲,罗刹真劲蓄势待发,“摩诃无量,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云纵夫妇在众人之中,也许不是境界最高的,但却是最强的二人。夫妻合力,施展“摩诃无量”,在场之人没人敢说自己能百分百战胜云纵夫妇。


  但敌人越是强大,夜罗刹就越是兴奋,他活动着身体,金铁般坚硬的骨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从目前情况看来,好像是丐帮这边占据优势。


  “呼呼呼······”


  阴阳爻形成的天柱之内,元气形成强大的风压,压得山河楼都连连动摇。


  天空中的是十八条金龙越发有灵性,翱翔舞动,鳞甲或是尾巴碰到天柱,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柯降龙一身元气,几乎都散入了这十八条神龙之中,神龙越强,就代表元气散的越彻底。


  终于,柯降龙的气机归于虚无,身子也变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命运的转折点,来了。


  那越来越淡的身影猛然一顿,凝滞不变,又是一会儿,淡色转浓,有种墨水画重新变成油墨画的感觉。


  柯降龙以强悍的武道意志,支撑住了形体。


  这位丐帮帮主经历百年岁月,磨砺出一颗坚忍不拔的武道之心,先前又拒绝了圣冰泪,可谓是破釜沉舟,单论心境之坚定,已是和炼虚强者无异。


  这第一关,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即便有如此坚韧的道心,如此坚定的心境,柯降龙突破的几率也仅仅只有两成。


  接下来,便看他能否炼虚成实,再度充实三元皆空的身体和元神了。


  在场众人或是握住兵刃,或是暗自握拳,皆是等待着柯降龙的动静。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拉长了千万倍,众人目光皆是凝固在柯降龙身上,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好似一瞬间,又好似一万年,在那天空之中,一丝元气自虚无中出现。那丝元气看似和其余天地元气别无二致,但它却是能钻入柯降龙的身体,充实那道淡淡的影子。


  炼虚成真,开始了。柯降龙没在这一步倒下,尽管最终是否能突破还为确定,但他现在却是十分踏实地迈出了第二步。


  刹那间,山河楼之外的气氛陡变,险恶的形势,变成了现实。


  广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出手,身影闪动,几乎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秦旸身前,掌间带有无形泯灭之力,所过之处,天地元气尽数泯灭。


  广元一出手,便是出人意料,他并未选择去针对包围山河楼的阵势,也未曾去对付其他人,反倒是选中了刚刚上任的执法长老秦羽。


  不少人对他的选择不解,但广元心中清楚,若真要出手,便是和丐帮撕破脸皮,那么为未来计,秦旸这个丐帮新秀,有着成为顶梁柱的执法长老,也是断不可留。


  广元突袭,无论是速度还是对象,都是出人意料,数丈远的距离对他仿佛不存在一般,就算及时察觉,也少有人能及时回防相助秦旸。


  但作为突袭目标的秦旸,却是一手轻按龙渊剑柄,依然注视着正在渡劫的柯降龙,不动不惊。


  只因在掌劲之前,凌厉的刀光乍现,冰冷的锋芒,和掌劲一同泯灭。


  “你想要对我丐帮的人做什么?”


  王无忌的身影出现在秦旸身前,刀光闪烁,短短一瞬间,便和广元交手十招有余,将其迫退。


  “不喝酒的王无忌,果真够疯够强。”广元轻轻抚过手掌的一丝刀痕,言语中不乏忌惮之情。


  此时的王无忌,双眼不见朦胧之色,一片清明,但在这清明之中,又酝酿着极致的疯狂和杀意。


  他已是有一天一夜未曾喝酒了,这醉意,也该没了,酒,也该醒了。


  酒醒的王无忌,浑身上下皆是冰冷的杀意,低垂的双手之上隐现两道锋芒,凌厉的刀意外现,叫人观之都觉双眼刺痛。


  不喝酒的王无忌,就好似死神一般,冰冷的杀意叫人呼吸一窒。


  “醉生梦死,越醉越清醒,越醒越疯狂,早就知道丐帮掌钵龙头的可怕刀法,但一日一见,才知其有多可怕。”广元双眼直视那双带着清醒和疯狂的眼睛,沉声道。


  “彼此彼此,王某也是今日才知道,凌霜阁最负盛名的刺客‘湮灭残消’,会是这么一副尊容。”王无忌淡淡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摩诃无量

  醉生梦死,王无忌所修持的根本心法,这是一门和酒有关,却不需要酒来进行修炼的武功。


  越是醉意朦胧,其本人的意识就越是清醒,但与之相对的,自身刀气也会钝化。


  若是脱离醉意,刀气也会逐步增加凌厉程度,到最后,刀气之利,难以抵挡,但换来的却是自身被杀意所掌控,在杀光一切活人之后,癫狂而死。


  正是因此,这门心法名为“醉生梦死”。


  作为凌霜阁的刺客,广元早在来到丐帮之前,就知悉了丐帮之中几位长老的看家绝学,其中,王无忌的威胁程度名列前茅,在八大长老之中,仅次于已经成为炼虚的郭纯阳。


  作为对手,王无忌也在广元出手之后,知晓了对方的真正来历。


  凌霜阁的刺客,执行任务之时皆是以代号行动,这些代号只在内部使用,绝不外传。


  不过刺客执行任务多了,总会留下痕迹的,而其中最出名的几个刺客,就因为他们留下的痕迹,获得了相应的外号。


  “湮灭残消”,凌霜阁最负盛名,出手杀人不见血的强大刺客。其人修炼一门强大掌功,掌劲之下,万物皆消。


  不管是兵器还是人体,亦或者是真气,在这掌劲之前,尽皆归于虚无,杀人不见血,那是因为连血都被化没了。


  此人最出名的一次刺杀,便是去对付云蒙一位将军,那将军当时就正在军帐之中,四周有过百精兵护卫。


  “湮灭残消”就一路横冲,人当消人,墙挡化强,直入军帐,然后杀人之后再横冲出去,是刺客无双流一大代表人物。


  双方皆是棘手人物,两者互相对视,倏然身影一闪,化作两道残影。


  “踏步杀·碎梦。”


  致命的刀光不断闪烁。


  “纵意登仙步。”


  广元周身真气环绕,排开空气,毫无阻力地施展轻功,其速度甚至能超过音速,一般人完全跟不上他的移动速度。


  二人不断交手,却无一丝气劲外泄,只因一方刀气凝缩至极点,另一方,则是化消了一切来攻之气劲。


  与此同时,旁观的云纵夫妇也运功出招,只见山河楼外,刹那间风起云涌,浩荡真气直冲天际,甚至汇集成巨大的龙卷风,形成天灾,肆虐在这片湖中岛屿。


  摩诃无量,以风之无相合云之无常,两者结合,让云纵夫妇的功力暴增五倍以上,且还在不断汇纳天地元气,形成狂猛的飓风。


  这一招,已是足以称之为天灾武学。


  无尽的元气飓风席卷,云纵夫妇见柯降龙渡劫在即,毫无先兆地施展最强招数,力图在短时间内破开阵势,阻止柯降龙继续破境。


  这一招“摩诃无量”,几乎是无人可挡,围绕山河楼戒备的丐帮长老们也在这天灾一般的招数之前无力支撑。


  无尽的飓风卷起砂石泥土,拔起山河楼外竹林中的无数青竹,甚至连在场的众位高手也要被其席卷在内。


  云纵夫妇携此威势,强势撞击元源易爻阵。


  “嘭!!!”


  好似两座山岳互撞,元气飓风轰击阵势形成的天柱,发出惊天巨响,引发狂猛气浪,其威势甚至动摇整座湘山岛,令这巨大的岛屿都震动不休。


  眼下元源易爻阵收缩于山河楼周围,其余地界没有阵势加固,哪怕是气浪冲击,也是难以承受。


  山河楼地下,王玄机双手舞出残影,恍如抽风般在青铜阵盘上调整阵基,让阴阳爻重整,使得大阵不会因碰撞而受损。


  “我还是找到了我在阵道上不如师兄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实力远远不如实力,能发挥的威力自然也是大大削弱。”


  王玄机面露苦笑之色,一个劲地调整基盘。


  主阵人的实力,也是衡量大阵威力的一个标准。这座大阵是郭纯阳以自己为主阵对象规划出的,自然也需要他这般强悍实力的武者来主阵,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王玄机虽然在阵道上已是超越了郭纯阳,但在这实力境界上嘛,却是和郭纯阳越拉越远,如今已是天差地别。


  “希望能撑住吧。风云阁的云纵夫妇当真够果断,直接用‘摩诃无量’硬撞阵势,也不考虑先和那几个长老交一下手。”


  山河楼之外。


  “摩诃无量,好一个摩诃无量,哈哈······”


  夜罗刹眼见如此慑人的场景,不惊反喜,大声狂笑,身后出现巨大的罗刹魔影,掌、爪、指拳,鬼斧劈、电光攫、流星贯、萤火轰齐出,身披银色战甲的罗刹魔影轰出强势四击,深入飓风之中,强袭云纵夫妇。


  “轰!”


  剧烈的碰撞再度发生,这一次,是夜罗刹的罗刹魔影碰撞“摩诃无量”,霸道的罗刹真劲强击风云气劲,令人震惊的是,罗刹魔影几乎是被瞬间击退,夜罗刹嘴鼻流血,一招之间便已受创。


  只因在这短短数息之间,风云气劲再度膨胀,此时已是爆发出七倍功力,云纵夫妇二人皆是练出元神的高手,两者合力再膨胀七倍功力,这股实力已是无人可挡。


  “当真是叫人惊艳的力量。”


  藏剑山庄的尹东来心中不由升腾起战意,欲要剑试摩诃,不过想起临行前庄主的叮嘱,还是无奈按下了战意。


  “与在下旁观,如何?”


  他仗剑拦住了飞仙宫众人,剑意锁定美妇云婉书,“你等还有小辈在场,参与战斗也不合适,不如束手旁观,如何?”


  “藏剑山庄是什么意思?”云婉书面色难看地盯着拦路之人。


  藏剑山庄除剑之外,别无他求,她是万万没想到,连藏剑山庄都被人拉拢过去了。


  “一次交易罢了,”尹东来有些无奈地道,“凌霜阁送来了一把英雄剑,这交易,我们难以拒绝。所以阁下与我一同旁观,如何?”


  说实在的,尹东来也不想帮助朝廷,但对方给出的价码太香了。


  英雄剑世间只有两把,藏剑山庄得一把,另一把却是一直音讯全无,当凌霜阁送上另一把英雄剑时,就基本注定交易的成功。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看剑(加更)

  藏剑山庄的尹东来拦下了飞仙宫,云婉书为了不让后辈们波及,也只能咬咬牙放弃支援。


  她就算是死斗,也不一定能斗过尹东来,还不如按照尹东来的提议,双方各退一步,当个观众为好。


  另一边,天武会的两个当家也直接远离战场,坐视旁观,不参与,也不离开。


  雷门的人逃得更快,早在双方对峙之时,就作势欲退,当广元出手突袭之时,便直接离开了。


  至于大轮寺······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云度老和尚那瘦弱的身体此时却是如充了气一般膨胀起来,转眼间,已是变成一个膀大腰粗,浑身古铜色的中年壮汉,横挡于神农教二人前方。


  “和尚,你要阻我?”铁剑默默取下背上那白布缠绕的战剑,猩红色的戾气,染红了白布。


  “呖——”


  尖锐的剑鸣贯入云度的耳朵,光是听闻,就近乎产生了如处血海般的幻觉。凶剑之狂戾,叫云度眉头皱紧。


  但他却有不得不拦。


  “当年本寺能留在大夏,全赖夏皇恩准,如今夏皇陛下有令,本寺却是不得不遵啊。”云度叹道。


  大夏的江湖和朝廷,并非是完全分割的,而是有着相应的重合。大夏朝廷并非对江湖完全没有掌控力,而江湖门派,也不是没有人成为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像风云阁、大轮寺,就和朝廷关系紧密,凌霜阁背后更是有那位皇室的老祖在。


  在丐帮膨胀成大夏第一帮前,也和朝廷关系不浅。要不是因为势力膨胀过快引发朝廷忌惮,现在丐帮也是朝廷在江湖中的一大盟友。


  所以对于江湖势力,朝廷并非没有办法对付,江湖人嘛,说是一盘散沙一点都不过分,忌惮归忌惮,真要动起手来还真不惧。


  毕竟不是每个江湖门派都像墨家一样,动不动就放大招,让整个大夏为之动荡。


  “懂了,接剑吧。”


  被染成血色的白布瞬间崩裂,一把剑格如翼,中心处有着一颗如眼睛般的猩红宝石的漆黑战剑出现在铁剑手中。


  随着铁剑运起剑气,一道血色长横贯穿了剑身,带起嗜血凶气。


  剑名“蚩尤”,乃是天外陨铁所铸之剑,凶戾残暴,若是持剑者定力不足,便会被其凶气侵染,心性入魔。


  这也算是凶兵的基本标配了,没有足够的实力,便会为兵器所反噬。


  不过神农教蚩尤堂一脉,前有兵主长老使用虎魄,后有铁剑使用蚩尤剑,自然是有一套控制凶兵的法门的。


  铁剑手上的蚩尤剑固然凶戾,却也不如虎魄刀凶,以他的实力,使用御兵法门当能使用蚩尤剑而无反噬之虞。


  手持凶剑,铁剑本就平静的脸色更添一分漠然,只见微微屈身,猛然发力,好似炮弹一般弹射过来,手中凶剑划过危险的弧度,斩向云度老和尚。


  “阿弥陀佛。”


  云度老和尚面色发苦,却也只能无奈迎上。


  他本人是不想和铁剑这等凶人对上的,奈何出手慢了一步,现在就只有铁剑可选了。


  ························

  “轰!”


  飓风之中,数道身影飞出,丐帮的几位长老,有一个算一个,都和夜罗刹一般,吐着鲜血被逼退,每个人都受了不浅的伤势。


  “摩诃无量”的威力已是暴增至八倍功力,云纵夫妇本来就不是弱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高手,两夫妇如胶似漆,这么多年了都没腻,那默契程度自然不需多提。


  二人合力,功力又暴增八倍,也就是他们主攻大阵,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打断柯降龙突破,否则现在已经有人伤亡了。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秦旸还能安然无恙,按剑站在元气飓风之内。


  之所以只有他无恙,倒不是说秦旸实力高到超过所有人的地步,他就算展露真正实力,也难以在“摩诃无量”之前讨得好。


  秦旸能在元气飓风之中岿然不动,不靠其他,靠的正是腰间佩戴的龙渊剑。


  “当真是算无遗漏啊,郭纯阳。”


  秦旸低头看向腰间的宝剑,只见此时有中正平和的纯阳之气,自龙渊剑和剑鞘的接口处溢出,一股暖流自剑柄流入手中,再转入体内,令得秦旸好似有无穷的力量。


  对于云纵夫妇的威胁,郭纯阳不会想不到,所以他在离开之前就留下了对付“摩诃无量”的后手。


  不,应当说在将返真龙气丸交予秦旸之时,就已经有这方面的计划了。


  “返真龙气丸,《数返真经》内的‘梦幻潜能’,还有这龙渊剑内,那浩如渊海的纯阳气以及深厚的地脉龙气······真真是算无遗漏。”


  这三者结合起来,就是应对“摩诃无量”的后手。


  秦旸缓缓拔出龙渊剑,金色光芒随着剑刃拔出,照耀天地,秦旸好似持着一把太阳神剑一般,周身绽放无量光华,神威赫赫。


  浩瀚的纯阳气涌入他体内,充盈他的四肢百骸乃至神魂,令他体内的阳和之气极速增长。


  这等纯阳气,已是能够让一个炼神前期的武者进入中期,在阴神之外再练成阳神了。


  显然,这便是郭纯阳的谋划。让秦旸顺利进入炼神中期,在以“梦幻潜能”激发潜力,操使内含无量纯阳气和地脉龙气的龙渊剑,一战风云合璧的云纵夫妇。


  秦旸本身,倒不需要再练成阳神,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进一步展露实力的机会。


  只要不暴露自身气血的秘密,秦旸大可以“秦羽”这个身份施展大半实力。


  于是乎,就在众人眼中,秦旸浑身上下充盈着纯阳之气,神识气息尽显阳和之象。


  “阳神了······”


  副帮主洪叶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炼神中期,这么快的炼神中期,实属罕见。


  当然,此时乃是危急关头,再罕见的炼神中期也无法让众人侧目,毕竟在场之人中,基本都有这个境界,甚至有不少在此境界之上。


  真正叫人侧目的,乃是此时秦旸身上翻滚的纯阳气,还有龙渊剑上那凝聚成龙形的龙气。


  “以郭纯阳为敌,当真可怕。”


  秦旸摇了摇头,仗剑直面飓风中的两道身影,挥剑横扫。


  “云天澜,萧纵雪,看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千一

  闪光的剑芒斩开风云,擎天剑刃,叫云纵夫妇如临大敌。


  “单凭一把龙渊剑,哪怕是神剑,又怎么可能将一身功力增幅到如此地步?!”


  云纵夫妇简直难以置信二人的“摩诃无量”会受到这样的抵抗,秦羽明明就只是刚破炼神的境界,哪怕有纯阳气相助快速练成阳神,也是万万不可能和其相抗才对。


  他当然是明白不了的,就连秦旸,也是现在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龙渊剑绝不普通,至少在郭纯阳的身上不普通。这把剑被郭纯阳以“融兵入体”的法门蕴养不知多久,吸收了不知多少纯阳气,有这威力,秦旸毫不意外。


  “就算是能有匹敌我夫妇二人的实力,也没有足够的境界,”萧纵雪冷眉竖眼,神色冷然,“先败秦旸,再破大阵。”


  不错,哪怕力量提上来了,若没有足够的境界,也和小孩提大锤无异。自己两人,皆是元神已成的高手,对真气的把控细致入微,能将一分气发挥出十分力,他秦羽就算暂时有了足够的功力,也无法与己方匹敌。


  想到这一层,云天澜配合萧纵雪再展神功,“摩诃无量”继续运行,但那狂暴的飓风却是化作无孔不入的气劲,仿佛无数武者在四面八方同时出招一般。


  两夫妇境界超过敌人,且多年同进同出,早已心意相通,对于一个靠着外力的后辈还不容易?

  但事实却是,很不容易。


  郭纯阳能算到云纵夫妇成为敌人,又岂会没想到秦旸的境界不如人?

  返真龙气丸带来的强大运算能力,就能弥补双方境界的差距。若是境界是一种对真气本能的把控,属于比较感性的能力,那存粹的运算便是理性能力了。


  靠着强大的运算能力,秦旸绝对能够弥补境界的不足。


  更何况,秦旸本身就已臻至得法而忘法的境界,诸般招式俯拾可用。


  “呵。”


  只见秦旸轻笑一声,飒然出剑。


  风为刀。


  霜为剑。


  风刀霜剑。


  但这刀剑却是浑如一体,刀剑不分,最为成为存粹的一式剑招。


  千招为一招,一式为千式。“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式尽数归于一式,这一式又似是一千零一式同时使出。


  大威力、大杀势、大灭绝,冷冽的风霜之中还包含着彻骨的杀机,更有霸道的刀剑之意直斩元神。


  明明只斩出一剑,但这刹那之间的剑罡,却如狂风暴雪般席卷而至,将面前的一切尽数斩灭。


  “轰!”


  元气飓风轰然炸裂,席卷的气浪冲荡地方,除了阵法防护的山河楼,其余地界皆数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露出深层的岩石。


  云天澜,伤。


  萧纵雪,伤。


  明明是境界更高的二人,却是在这一剑下受创败退。


  云纵夫妇齐齐呕血,“摩诃无量”也因二人受创而停止运行。


  “当‘摩诃无量’无法奏效之后,你们夫妇二人的实力却是叫人有点失望。”秦旸将金色剑刃负于身后,淡淡道。


  依靠着郭纯阳的支持,秦旸无视元气飓风的威胁,一剑创伤二人,叫所有人为之侧目。


  “千一?!”


  广元身影疾闪,避开凌厉的刀光,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秦旸方才那一剑,分明就是将一千零一式“风刀霜剑”化为一体的“千一”之招。但对方明明未曾将所有招式偷学,明明还差了接近两百招才对。


  更何况,哪怕是“千一”,也不该这般容易击败云纵夫妇才对。


  “可不止是‘风刀霜剑’······”秦旸言语未尽地自语道。


  以他现在的能力,剩下的两百招并不是多大的问题,他甚至可以将“风刀霜剑”以外的招式融入。方才那一剑,便有夺命第十四剑的杀意,还有“紫雷刀法”的一分霸道。


  对于自身掌握的武功,秦旸现在完全可以随意组合,发挥最适当且最极致的威力。


  不过在这一剑后,龙渊剑上的纯阳之光,也有所黯淡。


  到底是郭纯阳存储的力量,而非是秦旸本身的实力。当发出这极限的一剑之后,能量便大幅度下降。


  “怎会如此?”


  广元眼见底牌难以建功,被郭纯阳留下的后手所破,也是面色陡变,一时不慎,被王无忌欺近身来。


  “双龙转·步寸芒。”


  一寸短一寸险,近身后的王无忌如疯似魔,刀芒寸寸,于方寸之间尽显凶杀,刀光过处,皮开肉绽。


  “横步杀·惊鸿。”


  “掠步杀·疏狂。”


  王无忌杀到双眼赤红,如影随形地贴着广元,一双短刀不断闪烁,淋漓的鲜血四处挥洒。


  广元一时失去先机,却是被瞬间斩了近十刀,好在他本人能够化消入体的刀芒,否则这十刀,便足以让其失去生机。


  “五雷化极手。”


  泯灭万物的掌劲攻伐贴身的狂影,双方近身缠斗,身影不断挪移,有着万分凶险。


  任谁被对方击上一掌,斩上一刀,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二人交手的动静虽不大,但凶险程度甚至还要胜过秦旸和云纵夫妇的战斗。


  与此同时,云纵夫妇重整旗鼓,要再度一战秦旸。


  郭纯阳留下的力量不是无尽,但他们夫妇却是活人,能够靠着风云合璧再度发招,秦旸能阻一时,却难阻一世。


  但秦旸也不需要阻一世。


  “快结束了。”


  秦旸横剑斩出金色剑罡,让云纵夫妇的真气难以结合,同时身影忽闪,接近二人,剑舞风霜,一剑化千剑。


  千一!


  一剑斩下,却是铺天盖地的剑芒,斩切在大地上,也斩在云纵夫妇的护身真气上。


  激烈的震荡让云纵夫妇气血,但对其造成的伤势却不如之前,云纵夫妇掌腿齐出,风云之气时开时合,与剑芒冲击不息。


  若是一直战下去,秦旸还真一定能拦住云纵夫妇,但柯降龙的渡劫也快结束了。


  从虚空中飞出的元气不断增多,淡淡的身影开始充实,有种从虚幻再度变为现实的感觉。


  明明只有两成几率成功,这位丐帮帮主竟然将这两成几率把握住,眼下即将成功。


  丐帮,难道真要多一个炼虚吗?


  第三百二十章 绝命一击


  在所有的注视下,虚幻的身影渐渐变得充实,更有一种异质的感觉开始出现。


  一种,类似于周身万物受人掌控的异质感。


  炼虚强者断绝天地因果,以自身武道真意为根基重塑功体和元神。在成就炼虚之后,武道真意甚至可以扩张开来,以虚无的真意影响现实,形成一片绝对领域。


  这种以意志影响现实的法域让炼虚强者可以飞天遁地,能人所不能,虽然对于同等级强者没有太大作用,但对于实力比自身低的武者,却是不折不扣的杂兵收割器。


  眼下,柯降龙便有形成法域的趋势。


  到了这一步,基本可说是十之八九能成了,丐帮即将诞生一位新的炼虚。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先前被“摩诃无量”击伤的副帮主洪叶眼中精光一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阵法之前,手中有阵纹出现,一掌印在阴阳爻形成的天柱之上。


  “哗——”


  幽绿的光芒从掌上漫出,瞬间覆盖整根天柱,而后那无数阴阳爻组成的柱子如雪崩般崩溃,爻象漫天飞舞,好似大雪飘飘,又似沙塔崩溃。


  被“摩诃无量”数度撞击的天柱,竟是在洪叶一掌之下崩溃。


  山河楼地下,悬浮在青铜阵盘上的玉质罗盘散发幽光,数道幽绿光华射入阵盘之上,硕大的阵盘瞬间崩毁,爆发出的气浪令专心操作的王玄机直接撞在墙上。


  “怎么可能?!我设计的罗盘竟然有问题?!”从墙上滑落的王玄机都无暇顾及自身伤势,看着那崩毁的阵盘,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天柱崩溃,非是那洪叶有着超过“摩诃无量”的实力,而是他以阵纹共鸣法阵,令得和大阵嵌合为一体的罗盘发动,让大阵自行崩溃。


  但这罗盘乃是王玄机一手设计的,他几乎是日夜不休地制作罗盘,除了几次解决生理问题之外,他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就连用餐都是用辟谷丹直接解决。


  ‘难道是有人在我离开之时潜入其中做了手脚?那么短的时间做出令我难以察觉的手脚,此人阵道造诣就算不如我,也不会差太远。这样的人,稷下学宫中会有谁?’


  有谁能做出手脚,王玄机还未确定,不过现在能确定的就是,事情要糟了。


  天柱崩溃,还未突破成功的柯降龙就暴露于所有人的面前。


  破坏天柱的洪叶身法飘逸如鬼魅,灵动如飞鸟,飞上高空,掌锋气劲化作无数气环,一掌按在柯降龙心口,气环接连轰击,每一道都轰在胸膛心口,重创其心脏。


  遭受突袭的柯降龙面色大变,掌劲贯发,一条神龙飞腾,轰在洪叶身上,但那被轰击的身影却是瞬间幻灭,洪叶的真身出现在不远处。


  他一击得手,就不再停留,身形闪动,凭空挪移,在空中连连闪烁,须臾间已是拉出残影,闪出漫长的距离。


  一击即中,瞬间远遁。只因这一击,已是足以将柯降龙从成功的巅峰打入深渊。


  受其气机,柯降龙的身体如同泄气一般,精气神大泄,但与此同时,他之前泄出的元气却是再度涌入他的身体。


  不过这不是补充他的亏空,而是要将其身体彻底同化,让其归于天地之中。


  在道门之中,这种现象叫做“羽化”,是个象征等仙的名词。但事实上羽化一点都不美好,更多人喜欢叫其“兵解”。


  柯降龙失败了,就在这眨眼之间,被洪叶一掌坏了事。


  “帮主!”


  下方丐帮众人大声高呼,却也无法阻止柯降龙的生命渐渐流失。


  返虚之劫,非成即死,柯降龙既然失败,那就唯死而已。


  “失败了······”


  空中的身影哀叹一声,却也无甚后悔之意。


  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自然是不后悔的。


  “可惜辜负了纯阳的一番谋划。”


  为了柯降龙能够突破,郭纯阳谋划多时,尽全力促成今日之局面,可惜在这最后一刻,被洪叶破坏。


  洪叶,不,洪叶应该早就死了,那人杀了洪叶,顶替他的身份,一直耐心蛰伏,直到这最后瞬间,方才发出绝命一击。


  这一击,就让一个基本已经确定成功的炼虚强者没了性命,此人之名,将会震动天下。


  弥留之际,柯降龙心中挂念丐帮,以最后一点真气下令道:“老夫走后,帮主之位由郭纯阳继承,尔等当尽心相助新任帮主稳定局势,莫要让丐帮生乱。此事为最为必要之事,丐帮不稳定,便是老夫的仇,你等也不能报。切记切记!”


  身影缓缓变淡,消失,但那震耳发聩之声却还在空中回荡,一心为公的遗言让无数丐帮中人热泪盈眶,山河楼外的众长老不顾伤势,再度加入战场。


  “杀了他们!”


  杀机对向所有出手的敌人,哪怕是一心划水的尹东来也受到了波及。


  今日欲破坏柯降龙突破之人,皆可杀之。哪怕是为此树立诸多强敌,也在所不惜。


  “龙形刀步·双龙啸九天。”


  王无忌彻底抛开了理智,双刀如腾龙怒啸,破空发出充满杀意的刀鸣,他已是彻底疯魔,沉入屠杀一切的心境之中,不杀广元誓不罢休。


  而当杀完广元之后,他还会盯住下一个敌人,敌人杀完便杀友军,直到目光所及再无活人,最后癫狂而死。


  王无忌不是个例,其余丐帮长老也直接燃烧精血,不惜代价地猛攻,势要铲除所有敌人。


  秦旸手中,曾经被郭纯阳融兵入体的龙渊剑也发出一声声哀鸣,附着于其上的纯阳气似乎要感到了愤怒,催促着秦旸去斩杀敌人。


  “云纵夫妇,便请你们将性命留在这里吧。”


  秦旸面色一凝,一直按捺着不使用的“梦幻潜能”终于使出,剑刃之上辉光聚集,一条龙形虚影从剑上飞出,没入秦旸身体。


  最后的纯阳气,还有所有的地脉龙气,都被秦旸提取出,他将豁出最大力量,将云纵夫妇斩杀于此。


  今日之机,不容错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死道人

  “哈哈哈······”


  柯降龙的身影最终消失之时,九江湖之上,面色威严的玄袍男子放浪形骸,全无形象,笑得无比畅快。


  “哈哈哈······郭纯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拜托王师弟制作罗盘?你在稷下学宫中有人脉,难道我就没有吗?”


  东方云征从未感到过如此痛快,自从他的老师上代礼执令逝世后,他还是首次笑得这般肆无忌惮。


  郭纯阳拜托王玄机制作罗盘,此事没有其他人知晓,但王玄机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制作,却让同样出身于稷下学宫的东方云征觑见了端倪。


  在发现这罗盘乃是和某种大阵契合的事物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趁着王玄机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东方云征暗中下手,在罗盘之中做了手脚,致使大阵最终崩溃。


  而出手袭击柯降龙的人······

  湖面上有一道人影忽闪而来,他就如太阳下的影子一般,毫无气息,恍如鬼魅,登萍踏水,急掠到轻舟之上。


  来人身穿黑色道袍,面容温和中带着沧桑,又有一丝邪异暗藏,气机似正似邪,非正非邪,气息若有若无,似真实又似虚幻。


  此人名唤“不死道人”,曾在大玄正一道学道,后又破门而出,转至云蒙魔宗,成为魔门一巨擘。


  一身所学,道魔皆通,似乎还学过佛门武功,武功底细神秘莫测。


  此次他和东方云征合作,共谋丐帮,东方云征要柯降龙的命,而他,则是要取渡劫的柯降龙一缕气机。


  “返虚之劫,着实凶险,哪怕是贫道,渡过此劫的把握也不足一成,柯降龙能近乎功成,着实叫人惊叹。不过······”


  不死道人微笑着感受体内那缕静静安置的气机,“现在,贫道有三成把握了。东方司首,下次若有这种好事,你还可找贫道。”


  不死道人的敛息之术独步天下,在知悉了罗盘功能之后,刻意自我封印功力,哪怕是郭纯阳亲自照看阵法和罗盘,也未曾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有此敛息手段,那暗中刺杀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东方云征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找上不死道人,与其合作。


  不死道人要旁观柯降龙突破,并且在最后截取一道本命气机,而东方云征,他的期望倒是简单,那便是要让郭纯阳一尝恩师死去的痛苦。


  当年上代礼执令渡劫失败,道化身亡,临死之前,大祭酒以秘术保住一日生机,他欲要见郭纯阳一面。


  但是,那时的丐帮和朝廷之间气氛不谐,稷下学宫又是大夏一大人才培养基地,郭纯阳实在不能跑到稷下学宫去。


  所以,他十分理智地做出了一个选择,让上代礼执令抱憾而逝。


  因为此事,和郭纯阳亦敌亦友的东方云征一怒之下,离开稷下学宫,加入了靖武司,专门和丐帮作对。


  在那之后,十多年过去,东方云征成了靖武司的司首,在大夏朝廷之中举足轻重,而郭纯阳,也将继任丐帮帮主之位,但那时的恨意并未随着岁月而流逝,反倒如同美酒一般,越发沉淀。


  在知悉了郭纯阳的布置之后,东方云征就知道机会来了,让郭纯阳饱尝痛苦的机会来了。


  柯降龙虽非郭纯阳恩师,却对其影响甚深。郭纯阳能有今日,全赖柯降龙的帮助,甚至于若非柯降龙,郭纯阳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在李倾天拳下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多么好啊,亦师亦友,柯降龙若死,那郭纯阳也可以尝尝他东方云征当年的痛苦了。


  当年的上代礼执令因返虚之劫而死,今日的柯降龙也是如此,这可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都说你东方司首被郭纯阳击退,身受重伤,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赢过郭纯阳的,正是你东方云征。”不死道人看着东方云征,面上也是难掩惊叹之色。


  眼前这位,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看似早早出局,实际上却是暗子深藏。


  所有人都盯着权世盟和风云、凌霜两阁,却没注意还有一个靖武司司首一直潜伏不动,只等最终一击。


  “以有心算无心罢了,郭纯阳到底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东方云征这时也是收敛心中得意,淡淡道。


  他这次算计,说白了不过是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不是其他势力的人一直搞事,不死道人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即便破了大阵,也可能因为其他人的拦截而失败。


  东方云征的成功,算是站在其他势力的基础上的。


  “交易已经完成,那贫道就告辞了。不过有一件事贫道要提醒东方司首,丐帮的执法长老之所以背叛,全是因为云蒙魔门的‘他生渡’所致,你可要当心了。”不死道人说道。


  不死道人深谙刺杀隐忍之道,一出手就是绝杀,可不会半途搞其他事情。执法长老的背叛,并非他所致。


  而且那执法长老心性扭曲至此,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不死道人近段时间才入大夏,可没那时间去对付执法长老。并且他也不会什么“他生渡”。


  “你也是云蒙魔门的人,就这般将情报告诉于本座了?”东方云征挑眉道。


  “东方司首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们魔门,可没什么团结一心的准则。出卖点情报做人情,贫道心安理得。”


  “既是心安理得,那不如来靖武司挂职一客卿如何?”


  “免了免了,”不死道人连连摆手,“今日贫道刺杀柯降龙,虽是仅止一招,但也足够暴露贫道的底细了。这‘不死七幻’,天底下可就只有贫道一人会。贫道可不想面临炼虚强者的追杀。”


  炼虚强者实在恐怖,哪怕自命“不死”的不死道人,也不敢一试炼虚强者的追杀,还是返回云蒙靠谱点。


  “那么,再会了。”


  不死道人的身影闪烁,倏忽间便已掠出数十丈距离,消失在远方尽头。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时乘六龙,浩劫之拳


  广袤的天空罡气忌惮,狂暴的气流时而扭曲,时而膨胀。


  陡尔,天空中有金霞铺展,一尊纯阳神人从气流中飞出,看向东方,面容上闪过一丝悲色。


  “看来柯降龙是失败了,可惜了,本座还以为拳下能再毙炼虚之鬼。”李倾天一拳轰开气流,从容行出。


  和郭纯阳的心的凡人。”


  李倾天的身影渐渐升高,似欲离去,“既是不欲联手,那便就此告别吧。本座很期望,他日能看到你郭纯阳与大夏为敌的情景。”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郭纯阳此人方正且有原则,却非迂腐愚忠之辈。稷下学宫也不像寻常儒家书院,一个劲地给学子灌输忠君思想。


  其人更信奉“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如今朝廷一心视丐帮为草寇,郭纯阳必有回应。


  李倾天很是期待,当年合力平反的朝廷和丐帮,最终会如何敌对,如何攻伐。


  又有什么,比两个仇敌互相狗咬狗更让人舒心呢?


  然而李倾天想走,郭纯阳却是不想让他这般轻易地离开,只见纯阳神人纳气归元,引乾天之气,浩荡的纯阳气化作六龙,呼啸飞天。


  “你想走,也得留下代价来!”


  郭纯阳同运纯阳掌和降龙掌,纯阳乾元之气浩瀚无穷。


  作为新的丐帮帮主,他若是不会降龙掌,那是说不过去的。郭纯阳实际上很是精通降龙掌,并且论降龙掌造诣,不下于柯降龙。


  只见六龙飞天,纯阳神人御真龙,一气贯天气。


  “纯阳无极·时乘六龙。”


  大哉乾元,时乘六龙以御天。这一掌,纳双掌于一体,乾阳变化尽在其中,纯阳神人乘六龙以御天,气魄之大,叫向来自负天下独我的李倾天都为之惊叹。


  “好一个纯阳无极,好一个时乘六龙,好一个郭纯阳。”


  李倾天哈哈狂笑,“哈哈哈······你有资格接本座这一拳。终极一奇·浩劫之拳。”


  巨大的拳影从天而降,超脱生死,轰破天地的拳意,贯发出向世间降劫的拳锋。


  浩劫之拳,拳出则浩劫至,拳出——


  可倾天。


  天空中出现巨大的空洞,狰狞的裂痕出现在苍穹之上。就如李倾天之名,这一拳,倾天。


  巨大的拳影和六龙相撞,升上高空的纯阳神人,从天而降的混世霸主,双方皆是以最强实力攻敌,拳掌接触,无穷的光和热,蒸发了千里天云,浑圆的球体膨胀,百里之内,生灵尽绝,大地上还留下了半圆形的深坑。


  那气浪,更是让数千里范围内狂风呼啸,好似天灾降临。


  这一次对击,郭纯阳再也未曾考虑是否会殃及无辜,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此时已是怒火在心,有着燃烧万物之势。


  良久,余波稍散,纯阳神人踏空而出,散去纯阳气,现出面色有有些苍白的白衣儒士。


  “终究还是失败了。”郭纯阳低声叹道。


  他算计了方方面面,却还不是算无遗漏,在最后关头输了一着,这一输,就是柯降龙的命没了。


  在失败之后,郭纯阳将心中怒火宣泄而出,全力施招,却也还是失败,未曾将李倾天留下。


  这位权世盟的盟主今非昔比,当年他便有抗衡郭纯阳和柯降龙的实力,现如今郭纯阳虽然赶上来,但对方的拳锋依然强大,方才那一击,已是让郭纯阳身负伤势,而李倾天本人却是飘然而去。


  不过郭纯阳也借着这一次攻击宣泄出了心中怒火,重新恢复了平静。他踏风御气,向着丐帮飞去,准备处理后序事务。


  柯降龙已死,那他郭纯阳就得接下担子,处理好帮主逝去的风波,而且那湘山之上的众敌,也需要他去处理。


  ························

  “千一。”


  又是“千一”,但这一次,却是千式化一式,秦旸在其中融入了紫雷第七式“怒雷撕天裂地”的法门,将千道剑气合于一剑之上,这一剑,声势不显,却有着斩却一切的大威力。


  云纵夫妇刚刚起手的风云合璧被强行斩断,龙渊剑横扫,一只玉臂飞起,千剑合一的剑罡没入云天澜的胸膛。


  “天澜!”


  萧纵雪不顾手臂被斩,语带哭腔,抱住受重创的丈夫在地上滑出数丈远的距离,边哭边是吐血。


  “摩诃无量”威力固然大,消耗也大,单单是数度施展就让他们夫妇的真气消耗过半,秦旸又携郭纯阳之威,让这夫妇二人万难抵挡。


  不过这一剑过后,龙渊剑上的纯阳气和龙气也是耗竭,秦旸的气息也是缓缓衰弱。


  “噗嗤——”


  一颗人头飞起,在空中飞旋,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容。


  凌霜阁的广元,他最终死在了疯狂的王无忌刀下,只是王无忌也因为杀人见血,而越发疯狂,杀了广元之后,他目光逡巡,竟是盯在了秦旸身上。


  “我去,说好的先杀敌人呢?”秦旸看着那双血丝满布的眼瞳,无语吐槽。


  第三百二十三章 萧别离


  许是因为心中对秦旸还有戒心,在杀了广元之后,王无忌的第一目标,竟是转向了秦旸,那狂野的杀气和刀意,也也是同样瞄准了秦旸。


  ‘真是麻烦啊。’秦旸有些烦心。


  要是照他的真正想法,这时候该是直接下重手击伤王无忌,叫其无法继续动手。


  但是,这种想法付诸于实际,却是相当地难以实施。王无忌是秦旸的前辈,秦旸直接下重手,难免留下凉薄的印象,便是这到手的执法长老都可能因此不稳。


  并且,王无忌现在战力因为“醉生梦死”而大涨,而秦旸,则是真处在低谷期,真要下重手,也是相当困难。


  “交予我吧。”


  剑锋拖地之声响起,铁剑拖着蚩尤剑而来。在他身后,是一具干瘪的尸体,那是鲜血被蚩尤剑抽干的云度。


  这位手上的剑可是真够凶的,在场众人之中就他第一个结束战斗,现在留下月槐声在扫尾,杀戮那些剩下的大轮寺和尚。


  这一战,神农教和大轮寺算是撕破脸皮了,和朝廷也正式显露敌意了。


  这实际上还得怪已死的誉王,若非他脑子有坑非要夺取神农尺,朝廷和神农教也不至于闹僵到这种地步。


  后来月槐声带回神农尺,直说是墨家的善意,这让神农教自然而然有了倾向。


  和墨家靠近,就是和朝廷远离,再加上这一次丐帮遭遇针对,神农教也是有唇亡齿寒的考虑。


  他神农教现在有兵主长老一力扛大鼎,自保有余,却无一个真正的炼虚强者。对于炼虚,他们也是极为渴求的。


  而六大长老之中,最有可能突破的就是兵主长老。一旦兵主长老突破,在加上虎魄刀,那战力简直难以想象。


  今日朝廷会阻柯降龙突破,他日安知不会阻兵主长老突破?

  尽管现在还没人察觉不死道人的底细,但众人已是将其按在朝廷的头上。事实上,东方云征虽然没有报备朝廷,但以他的身份,让朝廷担下这锅,还真没错。


  铁剑以非常狂猛的姿态向着癫狂的王无忌直掠,刀剑交锋,比一般长剑要大几分的战剑和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短刀交击,一者狂猛一者险,战况况,一旦萧别离出手,那好不容易占据优势的丐帮,怕是又要遭遇灭顶之灾。


  “兄长,他们伤了天澜,还斩了我一臂,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萧纵雪却是不肯,一边运功压制云天澜体内的剑罡,一边满眼仇恨地盯着秦旸。


  若是云天澜不伤还好,现在云天澜重伤濒死,秦旸的剑罡还在其体内肆虐,萧纵雪本人也被斩了一臂,这种仇恨,即便倾尽三江五海之水都难以洗清。


  “这是给你们的教训。”萧别离淡淡道。


  “江湖和朝廷,互相携手,可成太平盛世,但互相勾结,却是大大的祸端。风云阁不能成为江湖人士眼中的朝廷鹰爪,这句话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但你们却是不听。今日之灾,便是对你等最好的警告。”


  “兄长,你!”萧纵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堂兄,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之色,“你早就到了?!”


  “手臂断了可以再续,人只要没死就可以治疗,这些伤势都是可以痊愈的,但心中的想法,却不是想改就能改的。不趁此机会给你们个教训,你们日后怕不是要将风云阁拖到泥潭里去。”萧别离道。


  “说得好,”秦旸拍手道,“手臂断了可以再续,人只要没死就可以治疗,但人若是死了呢?”


  淡淡的声音之中,却有着明显的杀机,“我丐帮帮主今日因你等而逝,你等若这般轻巧地离开,那我丐帮帮主,就白死了吗?”


  真要让这些人离开,丐帮怕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炼虚的神异


  “半刻钟,”


  秦旸做了个一半的手势,“秦某赌半刻钟不到,新任的郭帮主就会赶到。到时候,就看你这‘半步炼虚’能不能胜过真正的炼虚强者了。”


  郭纯阳和李倾天且战且走,早已远离了岳阳楼,秦旸等人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但先前那浩大的战斗余波,湘山这边也在波及范围之内。那恍如天灾降临的狂风持续时间虽短,却让众人胆战心惊。


  在那之后,再无半点余波传来,看起来是战斗已然结束。


  只要郭纯阳不死,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湘山来,因为柯降龙的死,他不会一无所知。


  所以秦旸要拖萧别离半刻钟,半刻钟时间,足以让郭纯阳赶到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何拖萧某半刻钟?”萧别离轻轻拉着二胡,平平淡淡地道。


  半刻钟时间,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有时候高手交锋,胜负仅在一瞬间。以萧别离和秦旸之间的差距,战斗大概率也仅在一瞬间。


  要是离开,那就更没难度了。要知道,萧别离可是神风阁的阁主,神风阁最普及的武功,便是“风神腿”。


  “那就要试试了。”


  剑光闪耀,极快、极速、极简单的“千一”斩出,便是无数刀气剑芒轰掣。


  经过短暂的熟悉,秦旸已是将这亦刀亦剑的一招了然于心,可以随心所欲地收发。


  既可千招化一招,又可一招化千招,龙渊所致,刀剑摧人。


  “凌霜阁的‘风刀霜剑’······”


  萧别离拉着二胡,整个仿佛化作了风一般,不,他就是风,是这无处不在的清风,也是那无形无相的空气。


  只见他的身影如同虚幻一般,从刀剑之气交织的罗网中飞出,二胡轻拉,再鸣一曲离殇。


  “年轻人,你的天资实在过人,但少了岁月的积淀,还是有所不足。这‘千一’虽强,却还不放在萧某眼里。”


  飘摇在空中的身影,腿部轻动,如刀如剑,腿影中既有剑之灵巧,又有刀之霸道,更有腿之迅疾。


  他以腿功施展刀剑之法,论在刀剑之道上的造诣,还要胜过秦旸。


  “锵——”


  足尖点中龙渊剑的剑尖,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秦旸只觉一股无俦之力从剑身上传来,震动手臂。


  “大金刚神力。”


  金色真气蕴满于剑身,秦旸横剑纵身,身影急掠,手上的龙渊如白驹过隙,倏忽间已至萧别离的身影之前。


  “你这一剑中,至少融合了三种本相,还有本门的风之无相,论天资,便是萧某都不一定能及你,但武道之上天资并非是唯一的衡量方式。”


  萧别离右腿上曲,直面秦旸这一剑,当腿与剑相触之际,他的右腿之上,刀影一闪即逝,腿部好似化作一把大刀,和龙渊剑碰撞。


  “锵~”


  削铁如泥的神剑连衣衫都难以伤到,萧别离腿脚一震,便将龙渊剑反震回去。


  ‘果然,萧别离已是练成了‘风神怒号’,腿功集刀、剑、腿为一体。这等功法,值得借鉴。’


  秦旸见自己攻势无功,却也不气,反倒是眼前一亮。


  “风神怒号”,武林神话无名集百家武道之长,悟出前三句口诀,后由聂风补足第四句口诀。


  此功融合了无名和聂风的一身武艺,是二人武功集大成之产物。


  秦旸便是感觉萧别离可能修成此功,方才借机窥探。


  当然,这等武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秦旸就算运算能力再强,感知能力再灵敏,在不花足够劫力作弊的情况下,也难以将其偷学到手。


  但他也无需偷学,他更多的还是通过交手,借鉴“风神怒号”那种融合刀、剑、腿的结构,统合自身武功,创出属于自身的武道。


  秦旸困于武圣中期的时间已经不短,他已是将自身所学化为身体的本能,也就是得法而忘法,但这只是让自身所学化为一颗种子,至于如何让其开花,却还是得秦旸自己努力。


  这次旁观柯降龙突破,再借郭纯阳之力交手“摩诃无量”,秦旸心中已有蠢蠢欲动之感,现在正是要借鉴“风神怒号”,给自己助推一下。


  “有趣,年轻人,你在偷学萧某的腿法?”


  秦旸的动作,瞒不了萧别离,只听他道:“你确实叫萧某讶异,若非是时间不等人,萧某还真想试试你能学多少。”


  真正的核心不是那么好学的,不仅限于招式、心法、神意,甚至还涉及到难以言表的感悟。


  就算手把手教导,也不一定能让他人学到自身武功,更何况这偷学。若非是时间不足,萧别离还真想看看秦旸能偷学到多少。


  感应到那如骄阳一般的气息靠近,萧别离不再留手,身形腾空,天地风云之气汇聚脚底,一足踏下,便似将天空踩在脚下,沉重的风压冲下,在一瞬间,恍如天空盖压而下。


  “动风云。”


  这一脚,便是要将天地风云之力,已是近似于‘摩诃无量’了。


  其内风云之气形。


  能被天武会的会首,那位“天下第一刀”称之为半步炼虚,定是有一些炼虚的神异之处的。


  这从虚空冥冥之处汲取元气,也许正是炼虚的部分神异。炼虚之前有返虚,也许正是因为由实返虚,再炼虚成真,才能从那虚无之处汲取元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除非以大力强行阻断,否则炼虚强者即便是在绝灵之地,也能有源源不断的元气供他们驱使,堪称永动机了。”


  秦旸收起长剑,看着天空中的身影分析道。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但郭纯阳却是已经赶到了。接下来,不需要秦旸操心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选择

  半刻钟?连半刻钟的一半都没到。


  滔天的纯阳气中衬托着一轮太阳,本该中正醇和的纯阳之气,现在却是尽显肃杀,好似一轮烈日,灼灼难以直视。


  “郭纯阳!”


  天空中的萧别离面色严峻,严阵以待。


  这滔滔肃杀之气,可不像是欢送来客的样子,往日里的方正君子,今日也是怒极了。


  手上二胡变幻形态,最终变成一把霜冷大刀,正是神风阁的镇派之宝雪饮刀。只是这雪饮刀却是与传闻中的那把神刀不同,当萧别离握刀之时,他的气势直直上扬,暴涨十倍,几乎可以和那滔天的纯阳气比肩。


  “神石?”


  郭纯阳从日轮中走出,看着萧别离手上的雪饮刀,“你以为有神石在手,就可以抗衡郭某?”


  风云阁这等位列六派的门派,其门中先辈也是出过炼虚强者的,这些先辈在时,考虑过他日自身故去之后,门派难以为继,是以多数都会在活着的时候搜罗天下神兵利器,或是精研秘术阵法,给门派留下后手。


  这神石,便是风云阁最大的后手底牌之一。据说其乃是娲皇补天后遗留下的最强五彩石,能够随意变幻形态,并且可以将持有者的功力增幅到二十倍的程度。


  当然,神石终有极限,并不可能放在谁手上都能增幅二十倍,在萧别离手上,顶多增幅十倍,到了郭纯阳手里,能增幅五成都算是不错了。


  萧别离本身就是“半步炼虚”,又有神石在手,功力增幅至十倍,已可和炼虚强者比肩。


  然而,炼虚强者的强大之处,不仅仅在于功力,更在于武道真意,在于那浑然天成的法域和炼虚成真的大神通。


  只见郭纯阳目色一厉,纯阳之气好似成海,滔滔气潮在天空中奔腾,而萧别离就是那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强大的终究是人不是物,到了炼虚层次,除非功力差距大到难以弥补,否则在这个层次中,就无法造成碾压性的优势。


  “萧某有自知之明,知晓即便靠着神石,即便郭帮主大战过一场,也无法与郭帮主抗衡的。但是······”


  萧别离的目光转向下方,“下面众人呢?若是动手,萧某自信可以自保,郭帮主作为在场最强者,也自是无虞。但下方丐帮之人,下方前来祝寿之人,可就不一定了。”


  并非每个祝寿者都像风云阁等几派,有着图谋不轨之心。山河楼外,也有神农教等派帮助丐帮。


  而在远处,在整个湘山总舵之内,更有数不尽的江湖人士,大大小小的其余门派,甚至还有名门世家前来祝寿,这些人都是客人,其中也许有心怀不轨之辈,但他们只是占一部分,且并未真正做出不轨之事。


  “萧某只想带着那不成器的堂妹和妹夫离去,其余人萧某一概不管,”萧别离相当诚恳地道,“神风阁和惊云阁不同,萧某和云师兄虽是同门,但意见也是不同。只需郭帮主放过云纵夫妇一马,萧某可以保证,今后神风阁绝不参与朝廷之事。”


  风云阁之中,也非是铁板一块。神风阁和惊云阁在门派的利益上一致,但在立场方面,却是有着不同的想法。


  神风阁强调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两者最好不要混为一谈。而惊云阁则是主张借助朝廷之力壮大自身,以双方之力,让风云阁诞生一位炼虚强者。


  因为理念分歧,两阁虽亲密无间,但在有关朝廷的事情上,却是时时扯皮。


  就像这一次的袭击之事,神风阁这边也是不想出力的。但是奈何,两阁之中有云纵夫妇这对存在,这两夫妇中萧纵雪强势,云天澜性子温和,但在大方向上,却是由云天澜主导的。


  就像之前柯降龙突破,也是由云天澜传音萧纵雪,决定动手。


  不得不说,萧别离这个提议相当有诱惑力,从理性思维上来讲,答应他的要求,是最好的选择。


  “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郭纯阳轻轻道:“但是,这选择,为郭某所不取。”


  从感性上来讲,袭杀柯降龙,害亦师亦友的老帮主身死,让郭纯阳心中怒火可烧尽三江五海。


  从理性上来讲,郭纯阳能压下怒火,但其余丐帮成员却是不能,总不能让每个人都有着郭纯阳那般理性的思维。放人固然能让神风阁有所倾向,但其结果是,丐帮之中,众人离心。


  上位者该计较的不只是利益得失,还得顾及跟随自己的人的心意。


  不管是感性还是理性,郭纯阳都不会答应萧别离的请求。


  “云纵夫妇与广元率先出手,便当承担出手的后果,广元既死,云纵夫妇也该为其行为赎罪。”


  郭纯阳一掌按下,纯阳气柱从天而降,将抱在一起的云纵夫妇包围在下。


  萧别离同时出手,神石所化的雪饮刀发出斩天断地的刀罡,更有无数刀气如万川归海,重重叠叠,斩向郭纯阳按下的气柱。


  “郭某不杀你,你走吧。”


  郭纯阳另一手掌迎上刀罡,以掌挫刀,掌间有火焰般的真气在燃烧,纯阳一气,震碎刀罡。


  再一掌,将萧别离拍飞,直接消失在视线尽头。


  郭纯阳心中自有一杆秤,杀人放人皆有主张,萧别离想要靠言语干涉他,还是想得太简单。


  至于武力干涉,那就更不行了。郭纯阳用事实证明,萧别离在他面前最多自保,想干其他的,那是万万不可能。


  云纵夫妇在气柱之中无声消失,郭纯阳从天空降落,屈指弹出一颗药丸,送入王无忌嘴中,以真气迫使对方咽下药丸。


  “醉生梦死”会让修炼者在清醒状态下渐渐发疯,直至癫狂而死,所以想要救王无忌,便需让他再度沉入醉意之中。


  这颗百酒丹,是早已准备好的良药,若是郭纯阳能成功返回,便说明一切顺利,那便让王无忌苏醒。


  若是他无法返回,就说明事情还没完,就让王无忌继续杀下去。


  最后瞄了一眼天空,郭纯阳披着纯阳气降落于地面,“诸位,事情该结束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顺势联合

  尹东来苦笑着收剑,束手就擒。


  在郭纯阳降临之时,他已是知晓自己无路可逃,束手就擒,方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那就和云纵夫妇一起走吧。


  此时的郭纯阳正满心火气,不介意再拿他撒撒气。


  郭纯阳以真气化为锁链,锁住尹东来的功力和身体,道:“郭某会让贵庄庄主亲自来赎你,藏剑山庄既是参与此事,就需付出代价。”


  “帮主,不如直接杀了他吧。此事但有所涉及,丐帮绝不罢休。”苏醒过来的王无忌杀意不减,狠声道。


  “尹东来并未出全力,只是拦住飞仙宫的诸位,罪不至死,”郭纯阳道,“郭某也可和你说明了,死罪可没,活罪难逃。藏剑山庄想要赎回你,便需帮丐帮向此次事件的主导者复仇。”


  “你想要对付朝廷?”尹东来失声道。


  “此事只是江湖纷争,朝廷有出手吗?”郭纯阳反问道。


  今日事件之中,朝廷并未出手,出手的都是江湖中人。风云阁、凌霜阁,甚至还有之后出现的不死道人。


  尽管人人都知道他们和朝廷有关,但他们的身份却都是江湖中人,连靖武司的人都没出现。


  所以想要以此时对付朝廷,怕是师出无名。


  “朝廷的归朝廷,江湖的归江湖,朝廷和江湖,在无理由的情况下不能互相干涉,这是当初丐帮相助朝廷平定权世盟之乱后达成的协议。朝廷既然未曾出手,那丐帮这个协议的提出者就不能率先动手。”


  郭纯阳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郭某要对付的,自然是始作俑者凌霜阁了。凌霜阁既然敢刺杀我丐帮帮主,不灭不足以平我丐帮怒气。若是贵庄庄主连这都不答应,就别怪郭某拿你‘剑傲丹枫’祭旗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尹东来苦笑道。


  谁不知道凌霜阁的人都是皇家刺客,和朝廷几乎一体,对付凌霜阁,朝廷岂会不插手。


  等到朝廷插手,那丐帮就师出有名了。


  当然,大夏朝廷也不至于在明面上出手,凌霜阁的门派所在至今不为人知,丐帮想灭凌霜阁,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凌霜阁背后,还有那个老怪物在。


  不过郭纯阳也没想着能一鼓作气报仇,日子还长远着。


  先孤立凌霜阁,再行对付风云阁,一步步剪除朝廷在江湖上的触手,依照当初定下的协议,让江湖之事彻底归江湖,避免今次事件再度发生。


  闻弦歌而知雅意,郭纯阳的深意,在场众人懂得的不是少数,神农教和飞仙宫等别派中人,听闻之后,也是有心参与。


  他们同样不想让朝廷的触手继续在江湖上存在,今日能袭击丐帮的老帮主,他日安知不会袭击自己的门派。


  神农教的神农尺已经遭到过一次觊觎了,神农教中人对此更是特别留心。


  铁剑给了月槐声一个眼色,自己退到一边,让月槐声说道:“此事关乎江湖大义,月槐声定会将此事汇报于教主与六位长老,请其定夺。”


  “妾身亦会禀告宫主。”云婉书道。


  “这种事情,我们求之不得。”夜罗刹笑得格外狰狞。


  众派之中,唯有罗刹宫的夜罗刹直接打包票要参与,对于罗刹宫的狂人来说,此事求之不得。


  正好,罗刹宫的宫主,距离二七大限也不远了,正欲在这最后的日子大战一场,做出最后的升华。


  神农教和飞仙宫既然在今日帮助丐帮,那么这两派也十有八九会答应。


  至于天武会、雷门这些中立派,丐帮暂时没把他们考虑在其中。有神农教等门派答应加入,就已经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了。


  ‘若是没意外,藏剑山庄也会加入。郭纯阳虽怒不乱,这一手釜底抽薪,当真叫人为之惊叹。’秦旸旁观这一幕进行,心中感叹。


  在剪除朝廷触手这方面,墨家和丐帮利益一致,说不得到时候也得帮衬一下,争取将凌霜阁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斩除朝廷的触手。


  以墨家的能力,可以让唐门和五毒教也加入到这一侧来,唐大先生和蓝月凤凰想来也乐意相助。


  毕竟铲除凌霜阁,对于他们,甚至对整个江湖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郭纯阳借今日袭击,师出有名,不管如何对付凌霜阁,都不算过分。其他门派见郭纯阳这位炼虚强者还有丐帮这等大派带头,也乐意推一手。


  ‘顺水推舟,逆转形势。厉害。’


  秦旸暗暗和月槐声对视一眼,过去扶住其他受伤的长老,暂时充当一个看客。


  ························

  距离湘山足有数十里的地界,一道身影似惊鸿,从天空坠下,狠狠撞击在大地上。


  “轰!”


  飞扬的尘土之中,萧别离缓缓站起,面色沉凝,有着惊诧之色,“到底我还是小看了炼虚强者。”


  有神石护身,再加自身实力不凡,郭纯阳那一掌又不是以杀人为目的,萧别离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你小看的不是炼虚,而是郭纯阳。”


  淡淡霞气在地面上汇聚,从其中现出一道飘渺的身影,“郭纯阳此人非同一般,他突破才不过一年,就可与李倾天交手,可见其底蕴之深厚。老夫先前在暗处窥伺,也被其发现端倪,他应当修炼了一门极为高深的眼功。”


  “什么?郭纯阳还修炼了一门眼功?为何无人知晓?”


  萧别离这下是真的惊了,没想到郭纯阳还藏得这么深,他不是一向以纯阳掌打天下的吗,怎的还多了一门眼功。


  既然有眼功,是否还有其他什么武功暗藏?

  “为何要有人知晓,”那道身影淡淡道,“他若不说,以眼功的隐蔽性,有几个能发觉?藏着不好吗,为何要说与他人知晓?君子藏器于身,郭纯阳倒是把这点做到了极致。”


  “这一次,若非是他在和李倾天战斗之时负了伤,怕是也不会暴露眼功来警告老夫。郭纯阳,嘿嘿,此人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身影倏然变淡,化为无形,此人竟也是一个炼虚强者,那身影,正是他的元神投影。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的影子

  在顺势联合几派之后,丐帮也开始遣散来宾,闭门办起了柯降龙的后事。


  这喜事最终还是演变成了丧事,由于丐帮遭受重创,帮主新丧,副帮主还有几位长老、舵主皆是身死,对于各地的分舵的把控也出现了空缺,是以柯降龙的丧事固然庄重,却也没想让外人前来拜见。


  头七之后,郭纯阳一身白衣,亲自为柯降龙抬棺。由于柯降龙的身体已经散归天地,棺内仅有其衣冠,但郭纯阳对待这衣冠之棺,就如对待已故老帮主遗体帮庄重,一步一脚印,将其送入忠义堂后面的墓地之中。


  整个白事,极为沉闷,好似众人都憋着一把火一般。在白事之后,就有人不断出湘山,前往大夏各道。


  这其中,有新上任的舵主,也有活下来的几位长老。


  平定各个分舵可能产生的混乱,并且以丐帮的情报网寻找凌霜阁所在,准备铲除这个皇家刺客的门派,就是他们的任务。


  作为新上任的执法长老,秦旸自然也少不了任务。


  这其一,便是要巡视各个分舵,对触犯帮规之人进行判罚,其二嘛,却是要带着刚被救出的武争,拜访各派,给潜龙榜的空缺填补位置。


  秦旸本身已是脱离了年轻一辈的范畴,所以丐帮是想着让刚刚被救出的武争代替秦旸,进行挑战。


  这一位被囚禁之时,权世盟也没亏待他,好吃好喝地供着,没少一块肉,没流一滴血。


  只是这样的待遇,在武争被救回来之后,就成了他最大的原罪。


  武争被擒,是促使郭纯阳离开的原因。尽管这其中有郭纯阳自身的计划,他离开主要还是为了引出并拖住李倾天,但丐帮中人不了解。


  因为武争被擒,郭纯阳在寿宴之时离开,致使柯降龙最后身死。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武争自己也是如此想法,在被救回之后,他就一心练武,好似要把所有的生命都耗在武功上,直到练吐血才停止。


  不过也得益于此,武争本身就不弱的实力又有长进,照秦旸来看,他至少也能在那潜龙榜排到前五了。


  二人结伴,再加几个六袋弟子,这便是秦旸一行人的配置。


  巡视各个分舵,铲除害群之马,然后让武争前去挑战各派年轻才俊,秦旸借此机会接触各派高层,游说各方,促成绞杀朝廷触手之事。


  这,便是他们的任务。


  “丐帮在接下来的行动,和我们的利益相符,我等需要鼎力相助。不过我却是没耐心陪武争那个苦大仇深的小年轻去清理杂事。”


  是夜,岳阳郡郊外的一处树林中,秦旸脱离了丐帮队伍,来到了这黄椒野地,面见玄翦和掩日。


  “让你们抓的人,抓到了吗?”


  掩日拍拍手,树林之中,有人抬出一个金属棺材。他亲自过去扭动机关,金属棺材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安静沉睡的年轻身影。


  “‘长河落日’封寒,炼神中期,擅长剑法,又因早年奇遇,以异果铸身,应当符合师者的要求。”掩日指着金属棺材中的身体道。


  封寒本人也是快到不惑之年了,此时却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容。之所以如此,皆因他在被抓之后,墨家中人还对其面容进行了调整。


  而他现在的面容,赫然就是属于“秦羽”的脸。


  “差不多可以,真气可以由本座亲自调整,身体也可再度加强,就算面对郭纯阳,也应该有不小几率不被看出真身的。”秦旸端详片刻,说道。


  丐帮总舵一役,秦旸收获巨大,不只是从各个对手的战斗中获益匪浅,更是从龙渊剑上的纯阳气,还有柯降龙的突破中获取了天大的造化。


  有如此收获,正是闭关巩固的时候,秦旸可没有到处跑腿的打算。


  而且,秦旸和秦羽,终究需要分开,免得他人怀疑这两个身份。最需要警戒的就是十四了,这一位,可是全程旁观湘山一役,很难说他不会怀疑秦旸是否就是秦羽。


  因为这些原由,秦旸打算制造一个替身,一个能胜任秦羽身份的替身。


  至于这替身如何制造,就得看这个了······

  秦旸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事物,暗紫色的翎状物体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给人一种诡秘且不详的观感。


  阎王翎。


  秦旸当初以气血净化阎王翎中的意识,却将这件奇物留了下来,纳为己用,现在就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师者想要用它制造化身?”玄翦担忧地道,“这是否有些不妥?”


  被制造的化身和真身有着同样的记忆,连思维模式都一样,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但是,没有人能忍受有两个自己,也不会有人会甘愿做个假货。


  同样的记忆和思维方式,决定了化身和秦旸相同的想法。秦旸会甘愿做个假货吗?

  “当然不是,本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完全复制本座的思想,这化身恐怕一出现就脑后有反骨了。”秦旸笑道。


  他还是很有b数的,知道自己是一个利己且唯我的人,他的复制品,可不会甘愿当个复制品。


  而他自己,也不会想要世上出现第二个自己。


  “只是一个相似的思想体罢了,只有一部分记忆,本座还在其中打下了思想钢印,让其绝不会背叛。他会是一个极好的替身,日后能让他派上用场的地方,还很多。”秦旸道。


  依靠着大罗天的分析,秦旸创出编纂思想的法门,结合自身部分记忆,在阎王翎中创造了一个思想体,一个影子替身。


  秦旸抚摸着阎王翎,慢步上前,将翎羽的末端,点向封寒的眉心。


  当阎王翎刺中眉心的刹那,其中的念头快速侵染封寒的神魂,并逐步覆盖他的记忆,将其变作另一个人。


  今后,封寒还是封寒,从身体到神魂,都没有更换,但他的思想,却是已经变作了另一个人。


  “苏醒吧,我的影子。”


  金属棺材中的身体骤然睁开双眼,目光变化,逐渐演变出了和秦旸相似的眼神。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吩咐

  顶着“秦羽”面容的身体从金属棺材内缓缓爬出,似乎还有一点不适应现在的身体。


  不过在熟悉身体之前,他还记得给秦旸行礼,“拜见主人!”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本座的影子了,代号‘影一’,充当‘秦羽’这个身份的影子替身。‘大金刚神力’的记忆,本座已经刻进你的意识之内,多长时间能将真气转化完成?”秦旸说道。


  影一闭目运转真气感受了片刻,回道:“‘大金刚神力’重意不重形,属下得主人灌输相关记忆,却也至少需要月余时间才能精通。并且,属下的资质远不如主人,《数返真经》的修炼怕是难尽全功。”


  这是最大的破绽,影一未曾服用过返真龙气丸,哪怕他能得秦旸传输记忆,但运算能力却是高不起来的,《数返真经》的威力在他手上,要大打折扣。


  甚至于,他若是去面见郭纯阳,也会因这方面的不足而露出破绽,被其察觉。


  秦旸可不会对郭纯阳有丝毫小看,似他和自己这等观察入微之辈,最是善于从细微之处查见真知,也许只是思考问题有点过于迟钝,就能让郭纯阳起疑。


  “能有大概炼神中期的实力就足够了,本座在丐帮一役中催发‘梦幻潜能’,又身负海量纯阳气与敌一战,此时处于虚弱期也是正常。至于郭纯阳那边,与他见面之时让本座亲自出马便是了。”秦旸有些满意地点头道。


  有这结果已经不错了,阎王翎再神奇,也不可能创造出如秦旸这般绝世之辈,若是秦旸的境界和实力这般容易被造出,那他前世今生十年如一日的修行算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便在暗中跟随丐帮队伍,直到真气转换完成,便可顶替‘秦羽’的身份了。”秦旸吩咐道。


  说完,他又看向玄翦和掩日,道:“丐帮欲要向凌霜阁复仇,墨家在暗处给点助力,让他们快些时候撞上。还有假银票之事,现在我方收获如何?”


  之前借着假银票还未现出端倪之际,墨家可是借此在大夏各地好是收割了一波利益,虽然都是百两银票,但积少成多,以此换取的真金白银聚集起来,分量可是不少。


  这些真金白银在银票被发现有假之后,借着机会再度流入市场。


  由于大量商家手中积攒着形同废纸的银票,真需真金白银的时候,当墨家之人以银两交易货物,那是至少压低了三成价,将海量物资收入囊中。


  墨家肥了,大夏朝廷那边就难受了,皇家所属的龙雀钱庄现在声名狼藉,哪怕有皇室在背后撑腰,也是开不下去了。


  皇室中人数度催促靖武司破案,但东方云征光顾着算计丐帮了,哪有时间顾及你那鸡毛蒜皮的小事。


  “收获甚巨,借此机会,我等收拢了多达整体价值多达千万银两的物资,墨家之中已是有人言及是否要靠这批物资再度重建机关城了。”玄翦回道。


  就如秦时里的墨家一样,当年的墨家是有机关城的,其整体面积约莫要半个稷都大小,号称墨家的圣地。


  只是在墨家变成人人喊打的学派之后,这机关城也是遭了殃。险峻的地理位置难以阻挡武道高手,机关再强,也无法抗衡炼虚强者,在上代矩子死去,墨家九算离心的情况下,机关城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重建机关城干什么,当个靶子给人打吗?你信不信,敌人知道我们重建机关城之后,怕是要直接乐死。”秦旸无语道。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重建机关城,那就是在找死。眼下墨家化整为零的情况就很好,颇有一种砍下一个头就长出两个头的样子,要是聚在一起,怕是要被敌人一网打尽。


  “重建机关城不是时候,此事休要再提,”秦旸果断道,“那些物资,留下四成,其余六成,拿到各地去赈灾吧。经济之灾的伤害不弱于天灾,眼下情况还未明朗,形势还不明显,等到商户和一些世家们发现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是会干坐等死,还是临死一搏?”


  “到时候,便是人祸遍地的时候了。墨家借此机会拿这六成物资救士农工商于水火,正可拉拢人心,并顺势渗透进各方各面,以图大事。”


  六成物资,总体价值六百多万,堪称一笔巨资。不过东西放在手里也是烂掉,放仓库里也是积灰,还不如将其用出去,换成更大的利益。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去告知弦主,郭纯阳是矩子的可能性不大,让她接着调查其他人吧。”


  “明白。”玄翦和掩日说道。


  诸事吩咐完毕之后,秦旸便带着影一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秦旸要相助影一,让其真气尽快转换完成,好让自己从丐帮的任务中脱身,他已是迫不及待要闭关参悟此战所得了。


  在秦旸离开之后,掩日低声道:“他的手腕越来越强,这般下去,弦主也无法压制他了。”


  靠着一块银票模板,就制造出了这般大的风波,并且本身实力也不弱于人。掩日等人几乎是眼看着秦旸一步步强大起来的,自是清楚他的惊人之处。


  更惊人的是,眼下还不是秦旸的极限,他似乎依然处在高速成长期,每一次见面,实力就有新的变化。


  照这样的情况看,此时的秦旸,已经足以和弦主分庭抗礼,在不久的将来,弦主便将无法扼制于他了。


  “为何要压制?”玄翦道,“弦主和秦旸的目的不冲突,双方甚至可以互补。并且二人都不是那种会被权力迷眼的人物,秦旸越强,对弦主就越有利。别忘了,弦主的仇人之一,叶长庚,也是秦旸的仇人。而叶长庚背后有萧冕,此时的墨家想要杀叶长庚,可还是远远不够。”


  萧冕,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掩日顿时安静下来。


  若是以萧冕为敌,的确是远远不够。


  “看弦主意思吧。”掩日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执念障


  “帝诏:今有墨家妖人,祸世乱民,朕心难安。时值佛门众僧违法入境,朕不欲苛责,命佛门戴罪立功,降服墨家妖人,以赎罪孽。”


  大红蟒袍披身的大太监高声宣读完旨意,对着那大门敞开的大雄宝殿道:“大智慧,接旨吧。”


  略显尖锐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剑,刺入殿门之内,直冲那面向佛祖,背对殿外的身影,但未等其靠近,这音剑便凭空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大太监脸现阴色,心知大智慧的实力非自己能测,却还是叫道:“请大智慧接旨。”


  “阿弥陀佛,”无念和尚缓缓从殿内走出,来到大太监身前,也不行礼,直接伸手探向圣旨,“这旨意,便由小僧代接吧。”


  “放肆!”


  大太监的双眉竖起充满戾气的弧度,严声厉喝,面露阎罗之相,澎湃的阴森鬼气激冲那伸向圣旨的白皙手掌。


  这位服侍夏皇的大太监,也是一位世间少有的高手,一身阴冥真气通达九地,以一介太监之身展露主宰生死的阎罗之相。


  论气魄,此人也是不弱于江湖上任意一位高手的。


  “阿弥陀佛。”


  无念的手掌依然伸向圣旨,他的身后,圆规状的兵器从剑囊中飞出,凌空画圆,淡色光圈将大太监和无念一同圈入其中,大太监只觉真气一滞,一身阴冥真气当即受制一半。


  这还不止,就连元神、精气,也都被凭空压制一半,阎罗之相都淡至趋近透明,一身功体,都遭遇狠狠压制。


  功体被压制了一半,那冲向无念手掌的阴冥之气,自然也不会有原来的威力。


  白皙的手掌毫无停滞地从大太监手上接过圣旨,大太监因功体受制,一时疏忽,竟是被轻取圣旨,颜面大失。


  “你!”


  大太监眼含厉色,看向无念,又万分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圆规奇兵,最终不敢多言,直接拂袖离去。


  功体被压制一半,眼前这年轻和尚都有害其之力,更别说是那高深莫测的大智慧了。


  大太监能成为夏皇御前近人,不是没有眼色之辈,心知此时说太多,也不过是出丑,干脆直接拂袖走人,回宫向夏皇禀告佛门的诡异之处。


  待其走后,金黄色圆规般的执念障再度返回背后剑囊,无念抓着圣旨,面色讥嘲之色,“夏皇当真是无人可用了,竟是还要借我佛门的刀。”


  这圣旨之上的言语,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上却是将皇室的面子甩在地上了。


  赎罪的意思,就是降服墨家之后,杀父之仇就一笔勾销了。要是换一个皇帝,哪怕是国破,估计也不会下这样的圣旨。


  自佛门入境,朝廷先是无视佛门,任其占据大相国寺,现在夏皇又下这样的旨意,这让无念怎能不心生讥讽?

  想到这里,无念心中除却讥嘲之意外,还多了些许畅快之感,大夏逼佛门在西域困居六十年,如今国衰,也许顷刻间国破家亡也有可能,到时候······


  “无念,醒来。”


  突来的喝声,如醍醐灌顶,让心中恶念不断,甚至已经生出借机破灭大夏之想法的无念醒来。


  “呼呼·······”


  无念的背脊在短短瞬息间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中忙念《楞严经》,抑制住那妄念,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剑囊,转身向着大殿中的身影长拜道:“谢大智慧!”


  适才要不是大智慧当头棒喝,无念已然沉入执障之中,届时少则心性大变,重则走火入魔,当真是险之又险。


  “执念障,乃是一颗魔珠结合佛尊的执念所成,”大智慧背对着无念,道,“当年佛门被迫入西域,佛尊乃是亲身经历者,对于重兴佛门的执念,佛尊实际上不弱于吾。”


  “然而身为佛门之尊,绝不能是一个陷入执念之辈。是以佛尊将自身执念全数注入魔珠之中,天长日久,一甲子过去,佛尊之执念,实际上已是超过魔珠之魔能。”


  “因佛尊之故,这魔兵实际上说是佛兵也不为过。但也因其之故,这执念障中的执念,对于僧人有着极强的克制性,你近日来研究执念障,使用过多,已是执念入心,接下来三日,当静心礼佛,破除心中妄念。”


  “是,大智慧。”无念自然是无有不应。


  越是佛功高深的佛者,生出的执念就越是恐怖。如佛尊这般大德之士,本该妄念不生,心如琉璃,但当年之事却叫其心中执念扎根,难以破除。


  万般无奈之下,佛尊将执念皆数注入魔珠之中,形成执念障,以保证自身心境。


  佛尊之执念,让执念障的能力大大增强,哪怕是大太监那等高手,在执念障之前也被生生压制一半实力,堪称骇人听闻。


  但是,也正是因此,使用执念障将会无时无刻不被佛尊执念所侵染,一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佛尊的执念之中,将重兴佛门、报复大夏当成付诸生命都在所不惜的使命,神智大变。


  “大智慧,夏廷当真无人了吗?”压住心中妄念,无念又是想起先前之事,不由问道。


  先前的妄念,虽有执念障的因素,却也未尝不是无念心中的想法。夏皇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弃,可见此时大夏朝廷境地之尴尬,无念第一时间就觉得朝廷无人,只能借助他们佛门。


  “夏皇此人···不简单。”


  大智慧沉默了一会儿,道:“吾昨夜以元神投影进入皇宫,未等多加探查,便被一道从深宫之中劈出的刀气破了投影。那刀气魔意慑人,又有着生灭不息的至高气息,非是大夏皇室那位老祖的手笔。若吾猜测无误,这一刀,来自于夏皇。”


  夏皇的不对劲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人都觉得夏皇行事难以揣摩。但像大智慧这样直接入宫夜探的,也许是头一个。


  这第一个吃螃蟹之人,自然收获不小,这不,大智慧就收获了一道刀气,也探出了夏皇的冰山一角。


  “夏皇既然想玩,那吾等就陪他玩下去吧。无念,破除妄念之后,带执念障寻找秦施主,与其一会,吾要你用执念障来逼出秦施主的潜力,让他更上一层楼。”


  第三百三十章 秦旸闭关,稷下梵兮


  九月初,秦旸一行人出了淮南道,向着江南道行去。


  去江南道,一是为了帮新上任的大义分舵舵主镇压局面,二是让武争前去雷门挑战,三嘛,就是送于大勇上任了。


  大义分舵早在之前,就被秦旸屠杀大半成员,让丐帮在江南道的根基基本折损,需要这新上任的执法长老前去压场面。


  至于于大勇,则是让他上任大德分舵的舵主了。秦旸既然已经成了执法长老,那就不能再占着舵主位置了,在考虑过秦旸的功绩之后,郭纯阳决定让秦旸决定天南道舵主的位置由何人承担。


  然后秦旸就让于大勇上位了。


  大德分舵的成员,此时已有三分之一是墨家中人,于大勇这人比较粗心,思考也不全面,正好能让他来当这个舵主。


  分舵的事情,墨家中人会为他处置好的,他只需练练功,当当吉祥物就行了。于大勇本人也没什么野心,能当个甩手掌柜正好符合他的本意。


  不过在进入江南道之前,影一的真气转换就完成了。秦旸与其换了身份,又暗中观察了三天,最终确认影一不会暴露,就飘然离去。


  眼下对于秦旸来说,最要紧的就是闭关消化收获,拖延一个月已经是极限,再拖下去,就误了时机了。


  是以哪怕影一有不小的几率暴露,秦旸也不会选择继续拖着,这样能完美顶替他的身份,那自然是最好。


  和丐帮一行人分开之后,秦旸独自离开,也不告诉其他人,孤身进入了天南道那边的群山之中,回到了当初避难的地方。


  曾经,秦旸在杀了师姐之后,便是藏在这地方的瀑布后面修炼数月,再度出山。


  如今故地重游,依然是为了修炼,只是现在的实力和那时已是天差地别。


  “这一次,不到武圣巅峰,我便不出关了。”


  秦旸并指一划,瀑布中央平平分开,他脚下的空气被强悍的劲力凝成一块,变作一道道阶梯,由他拾级而上,进入瀑布后面的山洞之中。


  修炼,悟道,接下来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不成武圣巅峰,便不出关。


  ························

  稷下学宫。


  纪梵兮着一声淡蓝色广袖流仙裙,端庄大方,在走在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沿途偶尔有年轻女学子向她见礼,她也是一一点头回应。


  稷下学宫并不拒绝女性入学,甚至于还鼓励女性做个满腹经纶之人。而乐部,作为六部之中唯一由女性担任执令的学部,更是受到绝大多数的女学子偏爱。


  乐部之地,就是稷下学宫的百花园,是这庄严肃穆的学宫里最具有活力的地方。


  纪梵兮一入学宫,近几年基本住在学宫外一山庄中的乐执令莫问弦就亲自收徒,令其成为门下唯一弟子,再加上其本人的才女光环,使其在短短数日之内就成了学宫中最受追捧的对象。


  哪怕现在过去了数月,纪梵兮在学宫中的人气也是有增无减,渐渐有成为这一代学子的代表人物之一。


  这也是应有之理。要知道,纪梵兮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弦主最新的马甲,以弦主的交际手段,交好学宫中这些年轻学子还不容易?

  也许他们之中会有个别人因为家学原因而心思深沉,但年轻人的深沉,在弦主眼中看来,也不过是稚嫩的表演罢了,不值一提。


  走到小道尽头,便是静谧的竹林。秋风中,泛黄的竹叶飘落,让竹林中央的一座阁楼染上一抹秋色。


  那是乐执令莫问弦所居住的听弦阁,在莫问弦不在学宫的情况下,这里便是纪梵兮的居所。


  弦主走进听弦阁,随意将手中古琴摆放在一张玉案上,自己本人却是走到了不远处的三重珠帘之后,轻轻靠坐在躺椅上,舒展着高佻曼妙的身姿,拿起放在躺椅旁的一封书信。


  哪怕是在稷下学宫中不外出,弦主依然对外面之事知之甚详,这封书信上,便记录着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一些大事,包括丐帮一役的详情。


  细细看过书信,尤其注意看了丐帮一役,以及秦旸现在在丐帮中的地位,弦主抿着朱唇微笑,“我这位秦师弟,还真是个乱中取利的好手啊,这般容易就在丐帮中当上了执法长老。”


  对于秦旸的表现,弦主乐见其成,并未起丝毫忌惮心思。她和秦旸算是一路人,既是同道,就可相与为谋,同道越强,对于她来说,也是越有利的。


  是以对于信尾上掩日提及的担忧,弦主并未放在心上。


  “有了丐帮的情报网,墨家对凌霜阁的反击也可真正发起了。剪除朝廷爪牙,再向朝廷发难,墨家,不是那么好针对的。”


  弦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整个听弦阁的温度都在这一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不过在下一瞬间,温度瞬间回复到正常水平,弦主捻着信件的手指微动,这刚看完的情报就成了飞灰。


  细微的脚步声从阁楼之外传来,紧接着,是某人的问话声。


  “听闻莫师妹回学宫来了,愚兄正好一事,想找莫师妹帮忙。”楼外传来令弦主熟悉的话语,弦主一听声音,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


  数部执令,王玄机。


  这一次发生在丐帮中的大战,王玄机也有参与其中。他虽然未曾出手,却也在这场大战中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要不是有王玄机操纵元源易爻阵,柯降龙也无法安心突破,直到最后一刻才被人袭击。


  要不是王玄机带着的罗盘有问题,柯降龙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可以说,此人是郭纯阳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他也许知晓一些秦旸所不知道的讯息。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弦主微微思索之后,道:“王师兄,请进来吧。”


  她口中所发之音,赫然与纪梵兮的音调迥异。而楼外的王玄机也未曾发现丝毫不妥,在听见师妹应允之后,便推门而入,进入听弦阁内。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天志令


  王玄机进入听弦阁中,也不见外,寻了张凳子坐下,口中说道:“师妹想来也听闻丐帮总舵发生的大变了。那场大变,愚兄我也在场,当时,郭纯阳师兄请愚兄······”


  王玄机也不管三重珠帘后的人,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次在丐帮总舵发生的事情,面色悲苦,仿佛遭遇难以抉择之事一般。


  “······丐帮的老帮主柯降龙,最后因为阵法防护被破,死于不死道人之手。而能在我的罗盘中动手脚的人,也就只有学宫内部的人了。”


  “我回来之后,查过那几日接近我居所的人物,虽无没有发觉可疑人物,但那个时候,正好东方师兄回来过。师兄在靖武司任职,手底下不乏阵道高手,若是他某次趁我不在潜入屋子盗走了罗盘图纸的话······”


  剩下的话,王玄机语意未尽,但珠帘后的弦主却是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来。


  制作阵法罗盘,当然不会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王玄机肯定会在事前就画好图纸,然后才进行制作。


  以东方云征的实力,强行记住一份图纸并不是问题。只要将图纸带回靖武司,召集几个阵道高手研究,做点手脚并不难。


  之后只要在罗盘完成之前再度潜入,将暗门安置在罗盘之中,那就万事俱备了。


  “师兄是在苦恼郭师兄和东方师兄会彻底成仇?”弦主在珠帘之后问道。


  “是啊,”王玄机叹息道,“以往两位师兄固然敌对,但之间的交情还在。若是这一次在罗盘中做手脚的当真是东方师兄,并且这事还被郭师兄知道了,那么这二人当中,必有一亡。”


  “这也都怪我,因为在学宫中,就放松了警惕。要是我小心点的话,也许东方师兄就不会得逞,柯帮主也不会死。”


  柯降龙死不死,王玄机倒是不太在意,但两位和他交情皆不浅的师兄反目成仇,那就叫人万分痛心了。


  王玄机这几日只觉得连喜欢的阵法都不香了,日夜担心两位师兄,生怕哪一天就听到其中之一死在另一人手中。


  从目前情况来看,好像东方云征的死亡几率比较大。


  “王师兄找我,便是为了此事吗?那师妹可以说,这事师妹帮不了你的忙。甚至以郭师兄的智慧,现在应该已经想到问题出在稷下学宫之中了。”弦主道。


  她不只不会帮忙解决郭纯阳和东方云征的矛盾,甚至还会推波助澜,让这两人真正斗起来。


  王玄机想找她帮忙,那存粹是想多了。


  “师妹所言极是,”王玄机苦笑道,“以郭师兄的智慧,定然已经猜测到是稷下学宫这边出现问题了。甚至于,他还可能有怀疑目标了。”


  “愚兄我也没想让师妹插手,只是这几日愚兄日夜不得安宁,心绪烦杂,想请师妹为愚兄奏一曲《清心普善咒》,让我静一静罢了。”


  “这一点,师妹倒是能做到。”


  弦主缓缓起身,面容变幻,连带着衣裳都发生了改变。


  她款款从珠帘后走出,招手引来玉案上的古琴,素手轻抚,一曲清心明意的琴曲便悠然响起。


  面容、声音、说话习惯,乃至琴曲造诣,都和王玄机记忆中的师妹别无二致,仿佛这就是同一人一般。


  亦或者说······

  她们就是同一人。


  少顷,一曲终了。


  王玄机伸手揉着眉心,只觉这几日来的烦躁心绪尽数除去,整个人好似如获新生,当下感慨道:“师妹的琴艺,已然可说是入了道了。如今师妹的境界,怕是已经入了返虚了吧。”


  王玄机武功说不上有多强,也就是炼神前期左右,但那眼力却是十分强大。


  和他这个一心阵道的师兄不同,师妹莫问弦的心力更倾向于武道。如今莫问弦的琴艺都到了这水准,又是练琴功之人,那武道上的成就,也决然不会低。


  “师兄在阵道上的造诣,又何尝不是入了道呢?只是师兄嬉于武道,才让小妹走到了前头。”弦主淡笑道。


  “师妹谬赞了。”


  王玄机笑着摆摆手,告辞道:“趁着现在心中清净,我便先去睡他一觉了。多谢师妹相帮,告辞了。”


  “师兄请。”


  看着王玄机离开,弦主的面容渐渐露出深深笑意,“东方云征和郭纯阳之间的仇恨,没想到这王师兄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大礼。”


  这事情的操作空间可是大得很,若是用得好,就会出现王玄机所想的那样,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问题是现在郭纯阳这头老虎已经进化成了神兽白虎,东方云征与其相斗,落败的几率是九成九。


  这打击敌人的事情,弦主可是相当乐意推一把。


  心中正谋划着该如何将这事不着痕迹地泄露出去而不和自己沾上关系,弦主突得眉头轻动,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铁令来。


  普普通通的的黑铁令,此时却是镀上了一层神光,使得凡物般的止戈令终于有了和其相匹配的卖相。


  “这是······”弦主微微蹙眉,“天志令?”


  所谓天志令,乃是墨家最高召集令,唯有墨家钜子或当代九算才可发布。但自从上代矩子死后,这天志令便被悄然更改,唯有矩子方能使用,其余人,包括就算,都无法发出天志令。


  如今天志令再现,代表那位墨家矩子也要忍不住了。


  “天志令一出,墨家九算便要在尚贤宫聚集,只是如今连机关城都没了,尚贤宫···还在吗?”弦主低沉自语道。


  尚贤宫本该是矩子的常驻地,也是墨家九算开会的场所。但当年上代矩子亡故,墨家的敌人们连机关城都攻破了,自然不会放过尚贤宫。


  据弦主所知,尚贤宫早就成了一片废墟,矩子现在发布天志令,却是不知是何想法。


  “天志令一出,若是有九算不出现,矩子便会揭露他的身份,号召其余九算共讨之。九算的身份···这会是一个吸引人过去的诱惑点。”


  对于身份暴露的九算,这一点自然不需要在乎,但那些还隐藏在暗中的人,可是不想身份被揭露的。


  而暴露身份的人也会想要知道其他人的身份,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前去尚贤宫。


  这天志令一出,也不知道墨家九算最后会出现几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武圣巅峰

  “轰隆隆——”


  瀑布从七丈高的山崖上垂下,水幕捶打在下方的水潭之中,发出轰隆之声。


  在某个瞬间,一声声江河奔涌般的。


  到了这一步,除却那些个已经不算人了的炼虚强者,秦旸不惧任何敌人。


  “只是想要再有进步,那就不是一星半点的资粮还有劫力了。”


  想要成就人仙,资源和劫力都是必不可少。人仙练窍,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都需要推衍。


  至于资源,供养出一个人仙,差不多需要一国之力才能毫无负担的供养出。


  这个世界固然不凡,但也没有阳神世界那般遍地都是宝,到处都有奇遇存在的情况,想要进入人仙境界,光想着奇遇获宝那是痴人说梦,真要突破到人仙,还需有一个国家来供养自己最靠谱。


  秦旸想了想,还是先看看练窍功法需要多少劫力。


  “大罗天,列出最顶尖的练窍法门。”


  【《太上丹经》:阐述宇宙奥妙,通达天地玄能。练黄庭内景二十四神,日月十八尊声,丹田八十一种子神,到极致处,可凝聚太宇之塔、宙极之钟,拳镇时光。推衍需要消耗十万劫力。】


  【《现在如来经》:如来如来,称霸现在。以极致的力量把握现在,贯穿未来,修炼此功可练成天极、地极、聪明、灵山等穴窍,凝聚无量大力。推衍需要消耗劫力九万。】


  【《长生秘典》:贯穿生死玄关,打通六合之门,炼化膏肓二窍,长生不死,天地同寿。推衍需要消耗劫力百万。】


  【《造化天书》: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推衍需要消耗劫力十万。】


  【《诸天生死轮》······】


  【《易经》······】


  大罗天列出至少三十多部功法,每一部都是价值不菲,其中也包括了原版的《诸天生死轮》,但秦旸推衍一部的劫力都不够。


  要是降低要求,他倒是可以推衍一些低级点的法门,但是那样的练窍却不是秦旸想要的。


  既然能做到最好,又何必寻求次一级乃至次多级的物事。


  “丐帮一役,让我收获了整整一万劫力,这些劫力加上之前的,推衍一部分穴窍倒是够了······”


  秦旸的目光,下意识地瞄向《太上丹经》、《现在如来经》还有《诸天生死轮》这三部无上神功。


  秦旸已经推衍出一小部分《诸天生死轮》,这门武功对他的借鉴意义最大。


  他也曾修炼过《大威天龙菩萨经》,和《现在如来经》算是一脉相承。


  至于《太上丹经》,此功涉及斗战的部分不多,大部分皆是练窍之法以及天地之理,并且和《诸天生死轮》的相通之处不少,若是推衍此功,能在将来与《诸天生死轮》完美贯通。


  “如今最主要的还是练窍,便先推衍部分《太上丹经》吧。”


  秦旸道:“大罗天,推衍《太上丹经》中的黄庭内景二十四神。”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尚贤宫前

  所有劫力一耗而空,然后就推衍出了······

  “啧,才推衍出上景八神和中景八神,连黄庭内景二十四神都没能完全推衍出来。”秦旸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表情十分无奈。


  现在这点劫力,那是完全不够耗啊,想要将所有穴窍推衍出来,单凭这一万多两万不到的劫力,远远不够。


  “如此速度,也不知何时才能成就人仙。人仙的突破比炼虚容易,却也比炼虚的要求更多。”秦旸叹气道。


  人仙和炼虚不同。


  真气武道前期不断沟通天地,从炼气化神开始就需要天地元气参与修炼。但到了炼虚,却是要断绝和天地的联系,自成一片天地,求得超脱。


  而人仙武道,前期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以资源和功法锻炼自身体魄,根本不管环境如何。但到了人仙这一境界,却是将自身小天地和外界大天地合一,领悟小宇宙和大宇宙的奥妙,人身交融天地,拳意通达日月,方才有无上之力。


  而穴窍,便是沟通天地的渠道,随着穴窍的增多,人身与天地交融的渠道渐渐开辟,再加上强悍的武道意志,让天地大宇宙的力量融入自身,才能成就人仙之身。


  按照秦旸的估计,他至少要将《太上丹经》中的所有穴窍全数开辟,方才有进入人仙的基础,去悟那人身与天地相融的道理。


  也就是说,他至少还需要大概九万的劫力,方才能得到进入人仙的门票。得到门票之后是否能入门,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劫力劫力·······”秦旸从怀中取出止戈令,“这么看来,这尚贤宫之会却是可以一去了。”


  弦主收到了天志令,秦旸身为九算之一,同样也收到了。


  原本,他是不怎么想去尚贤宫和其余九算以及矩子一会的,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对于其他九算的身份,也不如弦主那般感兴趣。


  对于秦旸来说,让他兴趣最大的,便是看着自己实力一点一点长进,其余的事情都要排在此事之后。


  不过现在他急需劫力,这尚贤宫,也不是不值得一去。


  去会会其他九算,和他们勾心斗角甚至直接动手,估计是能收获不少劫力的。


  有劫力,才有功法,才能让实力继续保持一直增长的趋势。


  想通这一点,秦旸招来木鸢,一边感悟刚推衍出来的上景、中景十六神,一边坐着木鸢向尚贤宫的位置出发。


  尚贤宫的位置,在秦旸成为九算之一后,弦主也有告知于他。只不过弦主曾经提到过,尚贤宫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而且还有不少敌人一直派人盯着,没事最好不要去尚贤宫遗址。


  现在矩子发出天志令,也不知和尚贤宫如何了,是否已经被其重建。


  ·······················

  三日之后,夏、玄、蒙三国接壤之地,一座群山环绕之所在。


  庄严肃穆的石殿屹立在群山之间,朴实无华,却又尽显庄严大气。


  一道剑光从空中垂落,现出书生打扮的身影。叶长庚腰佩长剑,手掌在太白剑的剑鞘上轻轻抚摸,看着眼前的石殿,露出莫名的微笑,“当真是叫人惊奇,这尚贤宫还真被人无声无息地重建了。”


  “是谁呢?其余九算,还是矩子?”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人发出天志令召集我等。”被宽大的黑袍掩盖,连身形都难以辨别的身影从山间闪出,倏忽间出现在叶长庚身后不远处,淡淡道。


  “这声音···是老七啊。”


  叶长庚徐徐转身,太白剑露出一截,犀利的剑光忽闪即逝,“老七,不要悄悄出现在我身后。”


  被唤作“老七”的九算成员袍袖轻扬,那缕剑光飞入大袖之中就如入黑洞,彻底没了踪影。


  “哼,你老六若是有这般迟钝,早十年就被杀了。”老七冷哼一声,似是对叶长庚的警告不满。


  墨家九算,每一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在这些人第一次聚会之时,上代矩子根据他们开会时的方位,从左到右设下九个数字。


  这九人在那以后,就以各自的数字为名号互称,叶长庚是老六,而这黑袍人,则是老七。


  “那就换一个说法,”叶长庚再度拔出一截剑身,“下次不要这般鬼鬼祟祟的。”


  雪亮的剑光在剑身上流离,似乎随时可以离剑飞袭,斩开老七的黑袍一般。


  对于其他人的身份,叶长庚可是相当好奇的,不然他也不会来此。


  “你想要知晓我的身份?”老七冷笑道,“凭你可还不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叶长庚眼睛微眯,长剑一寸一寸拔出。


  锋锐的气机随着长剑出鞘而渐渐露出獠牙。叶长庚身侧的杂草突然无声矮了过半,上半截皆因凌厉剑意而断。


  纵横家的绝顶剑法即将在此处现世。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传来呼啸之声,巨大飞鸟的影子出现在天空之中。


  “墨家机关,木鸢,”老七沉声笑道,“老六,老五的继承者也来了。你说我和他一起联手,是否能把你留在这里。”


  老五林天阁的继承人秦旸,这一位可是一个狠人啊。虽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后辈现在实力如何,但向来就算不如自己等人,也不远吧。


  与其联手,当能对叶长庚造成不小的威胁。


  “和他联手?”叶长庚闻言,冷笑一声,“老七你是觉得他和你是同路人吗?他可是林天阁的继承人,是老二的合作伙伴。当初围杀上代矩子,虽不见你的身影,但你也未曾出手救援。”


  “要叶某说啊·······”


  欣长的丹凤眼骤然大睁,尽显厉色,绝杀的剑势直接出手,“还是把他留下最好。”


  “太白行·飞剑决浮云。”


  绝世剑气横跨长空,纵斩天地的剑意,让木鸢背上的身影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和锋芒。


  叶长庚背后的大玄朝廷,和秦旸现在执掌的大夏墨家,是势不两立的存在,当发现秦旸出现之时,叶长庚立刻就把敌意转向秦旸,出招攻杀。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箭


  “吟——”


  雷刀自动跃入手中,秦旸横刀直挥,刀气破空。雷霆刀气与凌厉剑气碰撞,结果是恰到好处地互相泯灭。


  “嗯?”叶长庚深深皱眉。


  要是他没记错的,快两年前,他被弦主引到横行山庄,主动踏入陷阱之时,曾让风雷益过去截杀这秦旸。


  那时的秦旸,不过是炼气化神境,击退风雷益都勉强。而现在,他却是已经能够和叶长庚这位六扇门总捕头抗衡了,甚至,还有可能超过。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都不足以道尽你的才能,殇旸君确实是个叫人讶异的人。”


  叶长庚在短暂的皱眉之后,展眉长笑,手中白金色的长剑分化出无数剑影,飞入空中,化作漫天剑雨,破空直下。


  这手段,已是如同仙神一般了。


  ‘老六的积累,当真深厚,他应当有资格去触碰那返虚之劫了,只是还没把我,暂做积累罢了。’一边的黑袍人老七静静观看叶长庚的剑道,心中做出判断。


  他们这群人,当年被上代矩子招为九算之时,就已是功成名就之人,每个人的境界都不会低于炼神。


  老六叶长庚身为六扇门总捕头,背靠萧冕这棵大树,现在有此实力,既叫人意外,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


  相比较叶长庚,还是那个殇旸君更叫人惊叹。


  此时,秦旸脚踏木鸢,手中雷刀迸发出无数雷电,化作刀形,让他好似手持着一把百丈长的巨刀一般。


  巨大的雷电神刀挥舞,无俦的刀劲既狂猛又精细,将那漫天剑雨全数扫空,不使一道剑影靠近木鸢。


  叶长庚能有这等实力还算是在情理之中,但这殇旸君秦旸能与叶长庚抗衡,就叫人难以置信了。


  空中剑影变化无端,每一道剑影都如一个剑客,使出玄妙的剑式,不计其数的剑影,就是成千上万的剑客。


  但那雷电神刀横空扫过,任你是剑影还是剑客,都被霸道的雷劲摧毁,强势的刀意震慑长空,让那漫天剑影难以越雷池半步。


  “太白行——”


  叶长庚骈指捏出剑诀,身影破空飞腾,“清辉照海月。”


  剑影归一,化为太白剑飞入手掌,叶长庚一剑扫出海上生明月之景,青天白日之下,剑光成海,一轮剑气组成的圆月高悬。月华如水,在空中出现明净的月光涟漪。


  看似唯美的画面,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机,月光即剑气,月光所及之处,便是剑气,便是剑光。


  “锵锵锵······”


  只见秦旸周身不断响起铿锵之声,那是剑气和他的护身拳意碰撞的声音。


  达到武圣巅峰,已是能用意志影响现实,秦旸的拳意和气血融合,形成比之护身真气还要坚固的贴身防御。秦旸周身,轮形虚影缓缓转动,无形大力扭曲剑气,将其强行碾灭。


  “你也接本座一刀。”


  秦旸举起雷刀,雷电刀罡贯穿穹霄,一刀斩下,如天空震怒,空中乍现扭曲的紫色电痕。


  狂雷震九霄!

  连续九刀,九刀刀影几乎融为一体,这一刀,既是狂雷震九霄,又融入了怒雷撕天裂地的重叠刀劲之法门。


  巨大的刀罡怒斩海上之月,刀剑碰撞,意志对击,隔空对望的两人,一者漠然,一者凌厉,却都毫不犹豫地表露出杀人的坚定。


  都是老对手了,对于对方,都只有存粹的杀意。


  天上剑光电劲轰掣不息,明朗的天气因为这二人的争斗出现明灭变幻的天色,时而闪电轰掣,时而剑劈电光。


  二人的实力都已是近乎非人,鏖战之下,对于环境的影响着实过剧。


  眼看二人僵持久战,群山之中,一股狂暴的气机正在蠢蠢欲动,风雨欲来的阴沉感,让老七侧目而视。


  ‘那是老六前来的方向,这股气机······’黑袍之下,老七面露深思之色,‘这是《先天乾坤功》的气机。’


  他对于《先天乾坤功》颇为熟悉,认出这是乾坤第七式“天惊地动”的波动。


  也唯有这天灾武学,才会在出手之时有这般强烈的预兆。


  ‘老六还有帮手!看这气象,当是‘风兮·破地’。萧冕当年从正一道夺走了《先天乾坤功》的秘籍,此人当是萧冕的人。但又是谁,能练成‘天惊地动’呢?’


  老七手掌轻抬,默运真气想要出手。


  若是老五殇旸君遭遇叶长庚和暗中二人围攻而遭创,那他不是不可以趁机出手,突袭刚刚经过大战的老六叶长庚。


  这是一石二鸟的选择,叫他颇为心动。


  然而未待“风兮·破地”开始蓄势,远方一座山峰顶端,惊人的锐气,锁定了空中的二人。


  秦旸只觉如芒在背,尖锐的刺痛感出现在背后,那是强大的感知能力在向他示警。


  惊鸿一瞥,望见远方山顶出现一战将,身着样式奇古的银紫战甲,全身上下皆被战甲覆盖,背后披风烈烈。此时,他正挽弓搭箭,箭锋所指之人,赫然便是空中大战的二人。


  陡然,秦旸背后肌肤战栗,心中危机感大盛,已是明白那战将的箭已是锁定了自身。


  他选择了攻击秦旸,暂时放弃了对面的叶长庚,将这一箭的目标选为了秦旸。


  “嘣!”


  弓如霹雳弦惊,箭出之时,弓弦发出霹雳般的响声。但比之这霹雳之声,更早来到秦旸周身的,是那锐箭。


  这一箭,比之声音都还要快不知多少倍,几乎是如光一般穿透长空,射穿木鸢,也穿过了那木鸢上的身影。


  “嘭——”


  木鸢直接炸裂,散落成大大小小的残骸从空中坠落,但那被箭穿透的身影却只是一道残影。


  秦旸的身影出现在十余丈之外。


  那射箭的战将毫无疑问是个神射手,当他锁定秦旸,那么在箭出之前,不管秦旸如何闪躲,都无法避免这一箭。


  但如果在箭射出的那一刹那,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做出闪躲,箭手的能力再强,也不能强行干预这极快极利的一箭。


  毫无疑问,秦旸就做到了这一点,在那一瞬间,他的反应,他的速度比箭快,所以这一箭,并未让秦旸损伤分毫。


  第三百三十五章 真气化马

  “武神战器!”


  叶长庚脚下踩着太白剑,以气御剑,看向那远方山顶的身影,“是老大。”


  飞行对于他这等返虚极境的人来说,并非是什么不可实现的事情,哪怕是单纯以真气御风飞行,都可以直接做到,只是那样一来,消耗就有点大了。


  这样御剑就正好。


  至于炼虚强者,飞行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本能,无需使用任何外力,就能悬浮空中。这也是说炼虚强者非人的原因之一。


  “第一个成为九算成员的人吗?”


  断云石从袖中飞出,在秦旸脚下再度化作木鸢,载着他飞行,他目光瞄向远处山峰上的战将,喃喃自语。


  他这一手将断云石变化为机关兽的本事,让叶长庚和老七都为之侧目。因为这样做不止是要对机关兽结构极为了解,还得知晓每一个零件的重量和特性。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证明秦旸在机关术上的不低造诣。


  不过比起秦旸来,还是那刚刚射出一箭的战将更引人注意。


  “老大、老五、老六,还有我老七,九算之中还活着的,就只有老八和老九没到了。”


  老七低沉沉地笑道:“这也许是上代矩子死后,我们到的最齐的一次了。对了,还有那快十一年了都不敢露一面的矩子。我很好奇,这矩子会是何人?”


  说着,他抬头看向其余三人,“我想你们也很好奇吧。”


  “奉劝你不要把好奇心说出来,”秦旸淡淡道,“这一代的矩子,可和以往的矩子不同,他是炼虚。”


  “炼虚”二字,就是寒风过境,一下子让场面冷了下来。


  不管是叶长庚还是其他两位,他们都猜测过矩子的身份,但却一直没去猜度过矩子的实力。


  墨家的矩子一般来说全靠“止戈流”撑场面,若是没有“止戈流”,他也许不是任何一位九算的对手。


  但这一代矩子不同,他是炼虚。秦旸敢打包票,在场没人会是矩子的对手,若是对方用出了“止戈流”,那众人就只有逃命了。


  “这可真是······”老七有点卡壳。


  应该说,连带老大、老六,都有点卡壳。


  要是知道矩子是炼虚,他们三位也许都不会过来。在炼虚境的矩子面前,他们的安全系数可不够高。


  不过在经历短暂的震惊之后,三人还是迅速定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在场的人都不是没经过大场面的愣头青,此时此刻,惊慌并不能让人更为安全,冷静才是。


  哪怕是真要面对炼虚境的矩子,众人也不会甘心束手就擒。


  “郭德纲——郭德纲——”


  空中响起清脆的马蹄声,老大骑着包裹着战甲的坐骑,踏空而来。那座下战马踏在空中如踏平地,发出响亮的蹄声。


  武神战器,这是当年上代矩子赠予老大的战具。这战具平时只是兵器模样,一旦被使用,就会自动衍生出战甲,装配在这名对象身上。穿上战器装甲者,实力可以得到大幅飙升。


  更神奇的是,假如遇上适合的马匹,武神战器还能再衍生出马具,自动披在这匹战马身上。如此一来,这匹战马就能媲美赤兔神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攀山涉水,如履平地。


  但老大现在的操作,却是比武神战器还要神奇。他竟是先催动武神战器衍生出马具,再注入真气,以马具为拘束,让真气固定住形态,变作马形,供自己驾驭。


  这一手“真气化马”可算是骚断了腿,别人不说,秦旸的双眼就快瞪出眼眶了。


  ‘老大的真名难不成是萧火火?’


  ‘呃,想岔了,’秦旸心中狐疑,‘老大的真实身份,也许会是云蒙的某位大将。’


  云蒙铁骑闻名天下,云蒙军中的大将,也基本都有一匹绝世坐骑。


  并且武神战器最适合的装备对象,就是那些纵横沙场的军中大将,上代矩子将武神战器送给老大,应当也有对方本身就和武神战器十分契合的因素。


  和秦旸不同,其他两人的惊诧倒是还在正常范围之内的,他们都为老大那浩瀚如海的真气而惊。


  那战马所需要的真气消耗已经足以比拟一个炼神后期武者的量,老大的真气用度这般豪奢,足见其真气之量。


  当然,真气量大归量大,真要战起来,也不是量大就绝对能赢的。二人虽然惊诧于其真气量,却也不至于到忌惮的地步,他们更多的还是惊讶于“真气化马”这一操作的天马行空。


  “进场吧。”


  老大骑着马,从尚贤宫侧面一道大门进入。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警惕的眼神一触即收,也从其余三道门各自进入。


  加入了老大这一变量,形势更为扑朔。老大先前同时锁定秦旸和叶长庚二人,只是最后才选择了秦旸为目标,可见其对二人皆有敌意。


  而老七这家伙也是实力莫测,之前看起来想当鹬蚌相争的渔翁。


  有这两位在,秦旸和叶长庚也不敢放开一切地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在试探一战之后,就各自收手,按下对对方的杀意。


  尚贤宫中,阴暗的宫殿内部只有四个角落有长明灯放出光亮,宫殿正中,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四面,是九个帘幕悬挂,帘幕之后,微光泛起,照出不知真假的人影。


  “几位前辈也到了吗?”


  第四个帘幕之后,映出模糊的影子,其后方的身影以沉稳的口音道:“在下是接替北辰玄的九算成员,在不久之前,刚由矩子亲自赐下止戈令。”


  “吼~”第五个帘幕之后,秦旸拉出长音,“竟然和本座一样,是新人啊。巧了,本座之前见过一位矩子的使者,却是不知那使者是否就是你老四呢?”


  老四,正是北辰玄的代号,也是现在众人对这位新成员的称呼。


  “你有足够承担九算的实力吗?”老七淡淡道。


  “新的九算成员,老五的实力,叶某先前已经测过了,就是不知,你这老四能不能从叶某剑下活命。”叶长庚同样对这新的九算成员试探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叛徒?


  “在下有没有实力,诸位大可一试啊。”


  第四个帘幕之后,晦暗而凶狂的气息席卷,幽光闪烁不定,帘幕之后,轻轻探出一只手掌,抓摄住突如其来的一丝剑气。


  “老六你还当真是疯狗啊,又是第一个出手。”老七嗤笑道。


  那丝剑气赫然是来自于了叶长庚之手,这位在之前就主动出手对付秦旸,现在又去试探老四。


  “仅仅是好奇矩子会选一个怎么样的人罢了。”叶长庚淡淡道。


  其实他更好奇的,应当是矩子的身份。新人和矩子有联系,若是知晓新人的身份,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摸到矩子头上。


  不过叶长庚就这般淡定地到处试探他人,没问题吗?


  秦旸轻笑道:“老六,你是纵横家的人,也是被老二证实了的墨家叛徒,且等到矩子出现,看你是否还能如此从容。”


  “高师妹是死在大夏朝廷的人手中,干叶某何事,”叶长庚淡淡回道,“况且,在场之人中,除却你老五还有老四,有哪个没有嫌疑。矩子若要杀我,也会杀你们。”


  这你们,说的便是老大和老七。


  “咳,在下倒是觉得,老二死没死,还不一定呢?”老四插言道。


  “哦?新人还有不一样的见解吗?”老七问道。


  “见解没有,但内情嘛,却是知晓一些。”老四嬉笑道,“但是在下却不想多说,免得得罪殇旸君。”


  点到即止,却引起在场之人的怀疑,怀疑弦主是否真正身死。


  ‘这老四,当真是根搅屎棍,他十有八九就是十四了。’秦旸在帘幕之后想道。


  方才那晦暗的气息,秦旸上次和十四交手之时也出现过。虽然之时惊鸿一现,却也让秦旸记住了那和“轩辕通天劲”截然相反的气息。


  并且对方这般笃定弦主的死有内情,想来也是通过矩子得知的。当初弦主假死,矩子也是在场的。


  “老八还有老九,还没到吗?”老大突然出声道。


  他一说话,就有一股悍然之势压制众人,霸道异常,眼前在这一刻似现金戈铁马之景,千军万马冲锋而来,整座尚贤宫都微微震动。


  但众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爆发出气势回应。


  所有人中,以叶长庚的剑意最为凌厉,以老四的气机最为凶狂,又以老七的回应最为莫测,好似整个人直接消失了一般,那气势压制直接压到了空处。


  至于秦旸,他就如一块礁石,任由你冲刷,却不露丝毫颓势,也不显多余的气机。


  老大这一手,可不是为了来个下马威,而是要以突兀之状况逼众人显露出一些底细来。


  这其中,他尤其关注未显露真身的老四和老七,欲要通过他们的应对一觑二人底细。


  “我已经到了。”第八个帘幕之后,身影突现。


  老八,司命。


  “叶某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叶长庚道,“毕竟你的身份也暴露了,并且你、老五、老二是同盟,有老五一人到此,就足以知晓这次会议发生之事了。”


  “这样一来,就只有老九不在了,呵呵,还真有人不来啊,看来今次是有所收获了。”老七低声笑道。


  到现在老九都没来,看来他是当真不怕暴露身份了,亦或者,他在衡量之后,宁愿暴露身份也不肯来此。


  话音刚落,尚贤宫的正门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外面照射进来的光芒之中。


  正门,是矩子进来的入口。


  矩子来了。


  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正面,逆光的环境并无法阻止这些武道强者的视线,他们都如愿看到了那道身影。


  但逆光的环境无法干扰他们,矩子的实力却足以让他们无法看到真容。


  模糊不清的缓缓走进尚贤宫中,在其身后,大门慢慢关闭,众人携带的止戈令都微微放出光芒。


  这是在证明,眼前之前就是矩子。止戈令会和矩子身上的血之禁印共鸣,证明矩子的身份,使得众人不至于被蒙骗。


  不过,矩子也可以单方面屏蔽这种共鸣,想靠止戈令找到矩子,那是不可能的。


  “元神投影,竟然连元神投影都能附带血之禁印的气息。看来矩子你不是在近两年才突破的。”老大道。


  “老大你不愧是经常能见到蒙帝之人,眼里不差。”矩子的元神投影回道。


  老大揭露矩子不是近两年才突破的,矩子就回敬一下,道出老大是能经常见到蒙帝之人。


  蒙帝就是元蒙帝国的炼虚之一,他是在当年元蒙和大夏大战之前才刚突破的,也正是依靠这炼虚实力,蒙帝才能重创夏皇,让其割地退兵。


  老大能经常面见蒙帝,还感受过蒙帝的气机,所以才能认出矩子的部分真实······

  众人脑海中当即闪过一些人的信息,老大很有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


  而矩子,他不是这两年突破的,也不是十一年前上代矩子死后就有现在这实力的,这么一来,筛选范围就窄了,首先最近一位突破的丐帮现任帮主郭纯阳就可以去掉了。


  可惜老大在矩子回敬一句之后,就不再多言,这让众人有点失望,恨不得他多讲几句,双方多揭一些底。


  回敬老大一句后,矩子再将目光转向第六个帘幕,“老六,叶长庚,你被老二证实背叛,现在还敢出现在吾面前,当真以为吾不会杀人吗?”


  “呵呵,矩子容禀,”叶长庚在帘幕后做鞠道,“叶某之所以被认为是叛徒,乃是因为高师妹有所错判,她发现在上代矩子遇袭前夕,那被杀的唐门老三之死,有叶某参与其中,是以认为叶某背叛了墨家。”


  “至于叶某和高师妹的敌对,那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相信在场众人之中也不乏有人想要对其他九算成员下杀手,单凭这两点就判定叶某是叛徒,着实有些令人难以信服。”


  “你的意思是,你在十一年前,不是杀唐青凤的凶手之一?”秦旸语带讥意,道。


  “不,唐青凤之死,叶某的确有参与,但是······”


  叶长庚直起身来,语气莫名地道:“如果那唐三本人是叛徒呢?如果···他没死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叶长庚的目的

  “老六,你是什么意思?唐青凤连尸体都被练成了毒尸,为幽冥教饿鬼道所侵占,这是我亲眼所见。”


  秦旸目光一闪,试探问道。


  唐青凤、唐绝兄弟之间,有着巨大的谜团,秦旸一直未能探清这谜团为何,看今日叶长庚的意思,是知晓这各中内情了。


  “叶某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要提醒身在大夏的几位师兄弟了,”叶长庚笑道,“十一年前,叶某的确参与了刺杀唐青凤的事情,当时是幽冥教主动联络六扇门,透露唐青凤的墨家身份,让我们相助其刺杀唐青凤。”


  “但是,等到遭遇唐青凤之际,叶某却是发现他的实力较之之前,有着大幅度的下降。要知道,唐青凤当年可是曾经从萧冕国师手底下逃得一命的。这样的人,却是为叶某等人轻易所杀,着实可疑。”


  “既是起疑,那就追查到底,叶某连番追查,终于抓到了幽冥教的小尾巴,他们原来是想要把唐青凤之死推到六扇门身上的。但是,叶某抓到了他们的尾巴,这锅,六扇门自然是不能背了。所以到最后,唐青凤只能死因不明。”


  “依靠手中证据,叶某逼迫他们与六扇门结盟,让其在大夏境内为我方提供便利,这便是唐青凤之死的真相。”


  “你还是没说,唐青凤的身体为何要被炼成毒尸,他若未死,为何要舍弃身体?”老大沉声道。


  “为什么呢?也许是有更好的身体吧,”叶长庚语气莫名,“据叶某所查,唐青凤很有可能是更换了身体,他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幽冥教的六道之一,甚至于连冥帝也未必不是他。”


  唐青凤,冥帝?这是真的吗?


  众人听闻这般劲爆的消息,都是陷入深思。


  “你缺乏有力的证据。”老大接着道。


  叶长庚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证据支撑,单凭他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证据之说,对我等来说太过虚渺,只要不是唐青凤真正露面,其余的证据,以我们这些人的能力,都可以制作得极为完美。所以是否相信叶某,还得看矩子还有老五对幽冥教的调查。”


  叶长庚淡淡道:“想来矩子隐身在大夏这么多年,不会对唐青凤之死一点调查也没有吧。”


  矩子的元神投影微微沉吟,道:“确实有唐青凤未死的可能。”


  “这样一来,叶某的嫌疑就解除了吧。”叶长庚长笑道。


  “呵,纵横家的诡辩手段。”老七撇嘴道。


  他这话一出,却是点明了叶长庚的身份。不错,除了墨家叛徒这曾存疑的身份以外,叶长庚还有一层纵横家门人的身份。


  这个身份,他就无法抵赖了。


  不过叶长庚今日既然到此,那自然是有信心辩驳各种针对的。


  “老七,你以为上代矩子不知叶某身份吗?上代矩子欲要天下太平,任何有用之人、志同道合之人他皆可纳之,叶某的身份,他本人也是知晓的,只是他不在意罢了。”


  说着,叶长庚话锋一转,“倒是老七你,你一直针对叶某,怕是你的真实身份,与叶某是敌人吧。叶某已经有几个怀疑的人选了。”


  “哼,你在今日冒险来此,还挑出幽冥教在当年的阴谋,怕是也不简单吧。”


  老七丝毫不退让地道:“你想要让大夏的墨家和幽冥教敌对,让大夏内部混乱,好无暇顾及大玄。萧冕的‘六虚劫’不远了吧,老六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这二人直接对线,声声句句都戳向对方的敏感点。


  老七针对叶长庚之意太过明显,让叶长庚发现了一丝端倪。当年矩子挑选九算成员,大夏之中有四位,其余二国,分别有两位和三位。


  大夏的四位成员,弦主、林天阁、司命,还有疑似死去的唐青凤,皆已暴露身份,那么老七不是在云蒙,就是在大玄了。


  看老七的状况,身在大玄,且是道门中人的几率不小。大玄立道教为国教,但道门如今在大玄之中,却是受到萧冕为首的天宫和六扇门压制,一国国教的威风不存。


  老七针对叶长庚,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双方乃是站在敌对立场。


  而叶长庚来尚贤宫之后,就极为活跃,他侃侃而谈,将自身叛徒身份甩掉,并且拉出幽冥教这个敌人。


  他所说之言,当是无虚,矩子和秦旸自己都对幽冥教有所调查,明白叶长庚所说,至少有大部分是真的。


  但是,叶长庚的目的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并非当真因为叛徒和敌人才拉出幽冥教。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让幽冥教成为一个靶子,吸引身在大夏的矩子还有秦旸等人火力,好让他们无暇插手大玄之事。


  大玄国师萧冕的‘六虚劫’不远,眼下大玄内部也是风雨欲来之势,若是还有他国之人插手,那萧冕的形势怕是要更加危急。


  至于他国之人相助萧冕这个可能,叶长庚是想都没想过。三国之间鼎足相立,互相敌对,他国之人想让萧冕死都来不及,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咳咳,两位前辈还是莫要争吵,不如我们现在来听听未到场的老九是何身份吧。”老四,也是那刚上位,疑似十四的新任九算道。


  “老九的身份,我也很好奇。”司命道。


  身在尚贤宫中央,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中间那张太师椅上的矩子环视一周,道:“未到场的老九,她是大玄天泽宫的宫主素挽真,你们对这个名字应当不陌生。”


  “上代天晶神剑的执剑者,我们当然不陌生。”老七沉默了一下,道。


  大玄天泽宫一脉相承,每一代传人都是神兵天晶的执剑者,天晶神剑之剑劲有着开天裂地之威,炼神持之便可抗衡炼虚,因此之故,天泽宫虽是一脉相承,其声势却不弱于天下任何一派。


  “听闻历代神兵天晶象征仁爱,心无大仁者持兵,便会遭受兵器反噬,看来这位素宫主是看不上现在的墨家了。”秦旸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交易

  “叶某倒是觉得,她是自恃实力,不惧身份暴露。”叶长庚道。


  素挽真曾是天晶剑的执剑者,在天晶剑的反哺下,早已到达炼神返虚的巅峰。


  她又无甚牵挂,唯一的弟子还是天晶剑的现任执剑者,墨家九算就算想对其有什么动作,也基本都是无用功。


  “还有······”


  矩子突然又道:“老六,你虽然洗脱了当年背叛墨家的嫌疑,但你本人这些年和老二的争端,却是让不知多少的无辜之人受到牵连。这一剑,便是对你的惩罚。”


  那模糊的身影突然迸射出一道剑光,穿梭帘幕之后,和骤然出鞘的太白剑相撞。


  “咳咳······”


  叶长庚连连咳嗽,嘴角溢出一道血丝,“这是止戈剑‘墨狂’的剑气,矩子你竟然在‘墨狂’不在身的情况下发出这等剑气。”


  他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最大的警惕心,哪怕自己的话语让众人相信,也未曾有丝毫放松。当矩子射出剑气之时,叶长庚在第一时间拔剑防御,却还是在这道剑气下负了伤。


  下马威,这是新任矩子对众人的下马威。


  之前给老大的口头警告并不能让人太过重视,因为那是信息不对等带来的优势,而现在,便是实实在在的实力碾压了。


  “你与老二之间的恩怨,吾不管,你们谁若因此而死,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若太牵连太多无辜,便莫要怪吾下辣手了。”矩子这一次说出的话语,有了前所未有的力度,这是下马威带来的威慑。


  “咳咳,”叶长庚咳嗽两声,竟然笑了笑,道,“矩子的意思,是老二有可能没死了,叶某明白了。”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帘幕,停留在相邻的那道帘幕上,仿佛要看穿帘幕,看到帘幕之后那人的神情。


  ‘这是对我还有弦主的警告吗?’秦旸心道。


  警告完叶长庚之后,就轮到自己这个同样下手没什么顾忌的人了。矩子这是要轮番敲打,让这些城府深沉的九算成员略加收敛。


  “前事暂毕,现在,吾说一下这次召集你等的目的。”


  矩子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所有到场的九算,那厚厚的帘幕似乎并不能阻挡他的目光,“大玄萧冕的‘六虚劫’在即,各国皆有异动。大夏现在内乱不断,又有老六添油加火,估计是无力前去坏萧冕的事了。”


  “但另一国,云蒙,却是未必了。云蒙帝国中的两位炼虚,独孤天意一心剑道,无心江湖之事。蒙帝本人是炼虚强者也是云蒙至尊,云蒙之中无人不敢听其号令。这一次萧冕渡劫,云蒙定有动作,说不定,两国会因此开战。”


  “老大。”


  矩子看向第一个位置,“吾要你尽力周旋,莫要让云蒙投入太多力量,引发国战。是否能做到?”


  “矩子你想要效仿上代矩子?”老大不做回答,反而问出一个问题。


  操纵一国之事,本代矩子看起来是要走上代矩子的老路了。


  “吾只做让天下平稳不起乱世的事情。”矩子答所非问般回道。


  老大沉默了一会儿,道:“云蒙的祭司夜观天象,预见不久之后,云蒙又将遭遇干旱,矩子你若阻止此事,云蒙的目标极有可能便会变成大夏。”


  粮食一向是云蒙的一大难题,本就因为土地原因导致粮食年年欠收,要是遇上什么天灾,那么云蒙就注定要对外开战。


  这既是要转移本国内部矛盾,也是要抢夺粮食来维持百姓的生存。


  “粮食问题,吾可以让大夏来帮云蒙解决。大夏与云蒙议和,双方成为友邦,让大夏来帮云蒙度过难关。”矩子道。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老大可不信,这种事情会没有代价。大夏和云蒙仇深似海,要是云蒙不付任何代价就拿到粮食,大夏内部都可能有人造反。


  “关内道,”矩子道出代价,“十一年前,由云蒙夺走的关内道。这一道之地的大夏子民从未停止过抗争,大夏朝廷也是一直派人暗中潜入关内道反抗云蒙的统治。这块地区,对云蒙来说已经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以关内道换取粮食,大夏和云蒙可以握手言和。”


  “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就弥平的。”老大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矩子看起来颇有信心。


  “我会尝试的。”


  矩子得到想要的答复,又看向秦旸,“数日之前,藏剑山庄的庄主亲自前往丐帮,带回‘剑傲丹枫’尹东来,自那日之后,藏剑山庄便与丐帮站在同一战线,共同针对凌霜阁。”


  “现在凌霜阁和丐帮这边的矛盾一触即发,老五,吾不希望这种时候,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制造混乱。你的假银票,该收一收了。”


  “矩子你这就误会我了,”秦旸叫屈道,“我可是一直在做赈灾工作,就这么几天,就送出了两百万的物资,让江南、东林两道的商户不至于铤而走险。这假银票的事,我也是不想的,但是朝廷害死老二,不让朝廷付出代价,墨家内部会有人说我忘恩负义啊。”


  “你想要什么?”矩子十分干脆地道。


  九算和矩子,是上下级关系,但也不是真正的从属关系,他们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


  矩子让九算做事,九算也会收到回报。光靠天下和平的理想是带不动整个墨家的,思想得有,利益也得有,无法带来利益的理想,只有空想家才会拥戴。


  就像矩子和老大的交谈,矩子愿意助云蒙度过难关,而老大,则要设法周旋,让云蒙和大玄不至于开战,甚至要努力让云蒙和大夏结成友邦。


  而现在,就是秦旸给出条件的时候了。


  “一式‘斩武道’的剑法。”秦旸道。


  墨家“止戈流”的另一面,灭世之武“斩武道”,秦旸已得三式,趁现在这机会,他想再拿到一式,进一步补足这门灭世之武。


  “可以。”


  未曾想到,矩子答应得十分干脆,他直接说道:“吾可以给你一式剑法,但你若要继续搅风搅雨,就莫要怪吾亲自出手了。这一次,吾不会给你威胁吾的可能。”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叛天族


  “此次会议,就此告终,诸位,望你等还能记住加入墨家的初心,否则止戈之剑便将落于你等之首。”


  矩子的元神投影宣布会议结束,这一次的尚贤宫之会,算是在一个平稳的情况下告终。


  但是,九算之间的争斗,还没这么容易结束。


  “叶长庚,回去的路上,你要小心了。”第七个帘幕之后,老七语带寒意,身影缓缓消失。


  而在叶长庚的另一侧,秦旸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和司命同时离开。


  至于老大,“郭德纲~郭德纲~”的马蹄声再度响起,他一言不发直接离去。


  众人离去之后,尚贤宫中,便只剩下老四还在。


  而在半柱香后,黑影闪过,矩子的元神投影再度出现在尚贤宫中。


  老四见到矩子出现,毫不意外,道:“矩子,你明明知道他们之中有人是叛徒,那叶长庚也是心思不纯,为何仅仅是施加警告,而不以雷霆手段毙杀叛徒。”


  “杀了叛徒之后,三国之间的大势依然不会改变。野心家尚存,即便是吾杀了叛徒,又能如何。并且,你认为当年那事,仅凭叛徒就能做到吗?”矩子回道。


  当年袭杀上代矩子,并非是单纯的叛徒之功,更多出力的还是各国朝堂之高手。


  上代矩子干涉国事,任何一个皇帝都容不下他。同时,对于墨家这股遍及天下的势力,任何一个野心家都会心怀觊觎。


  “吾要杀的,是那些挑起战争的野心家,杀一个九算,无用。这一次,吾便是要引出那与其同谋的野心家,将叛徒和野心家一并绞杀。”


  模糊的身影透出天罚般的剑气,“止戈流便要用在止戈之上,用在那些野心家身上。看着吧,这次萧冕渡劫,肯定会有人不甘寂寞的。到那时,才是吾真正下杀手的时刻。”


  眼下只是张网待鱼,当鱼入网之刻,矩子将其一网成擒,一并宰杀。


  “看来矩子有自己的计划,”老四说道,“那萧冕呢?萧冕这人,手下杀孽也是不少啊。当年轩辕世家数百条人命惨死时的哀嚎,我至今难忘。”


  “萧冕为一己之私屠杀远古圣皇之后裔,此事,吾在日后也会让他付出代价,你完全可以信任吾。”矩子道。


  “我当然是信任矩子的。得到矩子的保证,我也放心了。幽冥教那边,我会帮助矩子查明真相,看看那唐三,是否还活着。”


  老四的身影也在帘幕后消失,独留矩子的元神投影还留在原地。


  “这一次,我会为你报仇的,老师。”


  ························

  尚贤宫外的群山之中,秦旸和司命再度会面。


  “我本以为这一次,师姐不会来了。”秦旸看着不施粉黛依然国色天香的司命,笑道。


  “你的名声越来越大,殇旸君之名,天下皆知,连司危那个恶妇都知道你的名声了。她已经开始筹谋对你动手了,我来告知你一声。”司命说道。


  “司危?天都之主的妻子?”


  “就是她,”司命眼中出现明显的嫌恶之色,“这女人是个十足的妒妇,自己拴不住丈夫,就想要铲除丈夫身边所以女人。我这些年回天都,都是要避着她走的。”


  “所以她想要杀我这私生子?”秦旸面色古怪地道。


  天族血脉的坏处终于来了,就因为疑似私生子,就要面对一个妒妇的针对。


  要是秦旸真是那私生子也就罢了,但他对于自己的血脉可是门清的,他其实并不是原生的天族之人,只是一个被融入了天族血脉的倒霉鬼。


  “不仅如此,”司命摇头道,“所谓天族,实际上是我们族人对外的自夸。外人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实际上我族自家人都知道,我族并非遭受上天庇护,而是遭受了天妒。并非上天庇护而让我族天赋惊人,而是因为天赋惊人而受天所妒。”


  “在天都的古籍之中,我族的自称,是‘叛天族’。因天生携带某种致命之疾,而欲要向老天发起叛逆的种族,叛天族。”


  “叛天族,这称呼还真是有点熟悉啊,”秦旸揉了揉眉心,“那么你我身上,也有着致命之疾了?”


  “不错,”司命说道,“我们族人的天赋越强,所受疾病也越厉害。偏偏这病症一般都和自身天赋有关,比如脑识强大,精神力过人者,一般都患有脑疾,身体强大者,也都会有身体上的疾病。越是强大,病痛就越厉害,这才是为何说我族遭天妒的原因。”


  “像我,具有对于元气的极强亲和度,能轻易操纵大量天地元气,但在同时,我的体质也容易受元气侵蚀,可能会被元气同化。而像你这样气血强大的类型,一般来说,都是心脏或是血液中有病因,会出现病变。”


  心脏是血液流动的动力源,是将血液运输到身体各部分的核心,秦旸若是患病,要么是在血液上,要么就是在心脏上。


  “是吗?但我感觉一直很好啊。”秦旸面色更为古怪。


  他也许是知道这方面的原因的,因为他将全身血液换过一遍,现在他的血如同汞浆,比之普通血液不管是外表还是质量,都有天壤之别,这叛天族的先天之疾,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给解决了。


  “也许是因为你混合了外族之血,有经历过血脉返祖,重归叛天族血脉的缘故吧。”


  司命对此也是颇为不解,只能想出这个解释。


  历史上并非没有血脉外流的情况发生,但那些混血儿都不像秦旸这般,血脉返祖,而是混杂不纯,并不算真正的叛天族人。像秦旸这种类型,天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也正是因为你的状况良好,司危那女人才会盯上你啊。”


  司命叹了一口气,道:“还记得我说过吗?你又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是司危的儿子。他和你一样,天生气血强大,论气血之盛,同境界无人可比。现在,他患病了,心脏出现了问题,需要有人献出自己的心脏,与其换心。”


  第三百四十章 护世

  “所以他想要我心?想得倒是挺美。”秦旸毫不在意地笑道。


  想杀他的人多了,他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现在秦旸可说是炼虚以下最顶尖那一撮人之一,只要不是天都之主亲自出手,他都可无惧之。


  就算天都的司天圣君亲自出马,他也大可以逃跑。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只要不过分作死或陷入绝境,基本都能活得很滋润的。


  “不只是你的心,还有你的功力。我之前说过,我族之人,是可以互相传功的。越是血缘关系接近的,传功损耗就越少。而传功,也分主动和被动,你现在功成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殇旸君,司危那女人也同样看重了你的功力。”司命道。


  简单来说,就是秦旸的心脏,他那名义上的兄长要,秦旸的功力,对方也要。


  “还真是贪心的人啊,和我一样,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秦旸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因此升起了一丝觊觎之心。


  掠夺是相互的,对方想要掠夺自己的心脏和功力,自己又何尝不能掠夺对方呢?


  那司天圣君之子司夜同样也是气血强大的叛天族,秦旸若是能够夺取对方的气血和功力,那肯定比几株天材地宝还要值。


  “看你这般有自信,却是我多担忧了。”司命见秦旸依旧从容,明白对方这段时间以来又有精进了,也是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略有精进罢了,嗯?”秦旸刚刚要回答,突得眼瞳向右方瞄去,在其双眼之中,似有一涡旋出现,掌起发力,一掌击向右方空处。


  “嘭!”


  乍现的轮状兵器展开掌劲,但那强悍的劲力却还是令得来者手臂发麻。


  “等等!”


  十四掌间汇聚电光,太虚转动,再度抗下一掌,不顾体内气血翻涌,大声叫道:“在下是替矩子给你送剑式的。”


  “呼!”


  刚刚要击出的拳锋骤然化掌,向侧方击出一道劲风,令十四免得再遭一击。秦旸一脸和煦笑容,“早说嘛,老四。下次不要这般鬼鬼祟祟的了,免得被我给失手杀了。”


  “怎么?矩子现在就肯将剑式交给我了,他不怕我赖账。”


  “在下不是什么老四。”十四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


  木牌的样式和止戈令相似,但是正面没有“止戈”二字,唯有背面刻着一道相似的剑痕。


  “你在这几日已经散出两百多万的物资,矩子觉得你会遵照约定,所以提前将剑式交予你。顺便,莫要让你去截杀叶长庚。现在大玄还需要这个六扇门总捕头来平衡局势。”


  十四说着,将木牌抛给秦旸。


  秦旸抬手接住木牌,道:“截杀叶长庚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就算我想截杀他,也追不上他御剑飞行的速度,他已经安全离开了此处。”


  实际上,秦旸和司命在此地会面,一是为了叙旧及谈话,二便是为了截杀叶长庚。


  但这一点,叶长庚显然也想到了,他直接御剑飞行,速速从此地消失,秦旸想截杀他都做不到。


  木鸢虽然也能飞行,但论及速度,却是远远不及叶长庚的御剑,至于秦旸本身使用真气强行御空,真气消耗大不提,速度还不如木鸢。


  “老四,我看矩子好像另有谋划,不知你可否告知一二?”秦旸收起木牌,问道。


  “都说了在下不是老四,在下只是一个马前卒,矩子有何谋划,在下又如何能知晓。东西既然已经送到,那在下就不留了,告辞。”


  十四转动太虚,四周光线开始扭曲,他的身影,在空气中直接消失,隐去了踪迹。


  不过秦旸还是能感应到他的气机存在,甚至于在秦旸眼中那隐形的十四完全无所遁形。


  上景八神中的目神,让秦旸明见万物,屈屈光线扭曲造成的隐形,根本无法蒙蔽他的双眼。


  更何况,秦旸还在目神之中融入了“大金刚神力”的九渊九审之相,论及洞察力,不逊于一些眼功修炼者。


  “有了这一式,‘斩武道’便可再进一步了。”全程围观的司命道。


  秦旸摸出袖中木牌,心神微沉,将其中剑式提取入大罗天中。


  然后,他手掌一握,直接将木牌捏成粉尘,“果然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矩子给的剑式有假?”司命问道。


  “假是没有假,他甚至将‘斩武道’的最终式给了我,但这一式,与我不合。”


  矩子的确遵照约定,给了秦旸一式“斩武道”,并且还是最终式。但是,这一式,秦旸却使不出,悟不透。


  “斩武道”最终式,其名为“护世”,此招为护世而出,恶意尽散,毫无杀意,却是无坚不摧。因其不杀,故无不可杀,其威力哪怕是炼虚境的防御都无法抵挡。


  但施放此招的前提,便是以一片仁心护世间。


  秦旸有仁心吗?也许有的,虽然他底线很低,但要是不阻碍他前进,他是不介意偶尔做点慈善。


  但这点仁心想要施展“护世”,那就是在做梦。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秦旸叹道。


  他要是能释放“护世”,就代表他有了仁义护世之心,这样的好人实力再高,矩子都不会不高兴。


  他要是没有着仁心,那么就学不了“护世”,这一场交易,就相当于被矩子白嫖了。


  “看来你吃亏了。”司命抿嘴轻笑道。


  这一向智珠在握的师弟可鲜少吃亏,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也不算吃亏吧,至少这一式剑招,是前所未有的玄奥。”秦旸相当嘴硬地道。


  再怎么鸡肋,这也是“斩武道”的最终式,价值还是有点的。


  只是在司命那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秦旸最终还是认栽道:“好吧,我是吃亏了。”


  本以为是自己白嫖矩子,没想到是被矩子白嫖。只能说对方能当上矩子,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自己上一次能逼退对方,是因为对方比自己有底线,真要较起真来,矩子的智慧绝不下于秦旸。


  第三百四十一章 北地

  另一边,叶长庚御剑越千山,最终落入一处山谷之内。


  在这里,一白发少妇正满脸怒气,一见叶长庚落地,便质问道:“为何不在尚贤宫前,杀了秦旸?”


  当时在尚贤宫前,她已是蓄势待发,那时也正好是老大一箭射击秦旸之时,照她看来,彼时正是杀人之良机。


  但也在那时,叶长庚紧急叫停,选择了坐视旁观,放走了杀人的良机。


  “风后,叶某理解你想要报仇的心思,也知道你不顾一切的心理准备,”叶长庚道,“但是,若你牺牲一切,还不能杀了秦旸,你又该如何?”


  “当时和秦旸的比斗,仅仅只是试探,叶某未出全力,对方亦然,至少那斩杀雷王的‘斩武道’就未曾开阵,你觉得那时出手,秦旸活命的几率有多少?而在你我出招之后,老大和老七对我们下狠手的几率又有多少?”


  老大先不说,老七那家伙,肯定是大玄道门的人。当时若叶长庚和秦旸死斗,老七肯定是要下狠手铲除叶长庚这个萧冕的得力干将的。


  风后其实也知这个道理,但她还是不甘心。


  “错失这个机会,我何时才能报仇!”


  俏丽的脸上满是戾气,风后已经近乎要绝望了。秦旸的实力精进速度依然未曾降低,再等下去,就怕连萧冕赐下的这一杀招都无法奈何秦旸了。


  “机会还有,并且很快,”叶长庚宽慰道,“凌霜阁和丐帮之间必有一战,一直和凌霜阁刺客明争暗斗的墨家也肯定会参与其中。凌霜阁有朝廷在背后,更有那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坐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场江湖乱斗,便是你的机会。叶某会安排六扇门在大夏中所有的暗子配合你,助你杀死秦旸。”


  “这也是叶某替国师交予你的任务,务必要让夏朝大乱。”


  这一次,叶长庚打算将大夏之中的所有暗子都用起来,甚至还出卖了幽冥教,为的,就是要让大夏无暇顾及大玄。


  大玄内部已是风声鹤唳,‘六虚劫’已经让天启山上出现了气候变化,萧冕这一劫完全瞒不过外人。


  为了掀翻压在顶上的萧冕,道门这一次可说是倾尽全力。道门十八宗摒弃前嫌,齐心协力,一心要送萧冕入劫。


  而朝廷那边,至少大部分人都要仰仗国师,便是那大玄的少年皇帝也不例外,萧冕若死,下一步,道门就要涉入朝堂了。


  便是因为萧冕的重要性,这一次,大玄决定将一切暗子作为牺牲品,就是要让那位大玄国师安然渡劫。


  “我明白了。”风后面露坚毅之色,点头道。


  这应当便是她最后的机会了,错失这机会,她就只能看着秦旸一步步壮大,再无手刃仇人之时机。


  ························

  秦旸和司命交谈一番之后,最终决定,由司命坐镇北方,盯紧天都,天都方面若有消息,第一时间传书给秦旸。


  而秦旸,则是要加入丐帮和凌霜阁的战争之中,为凌霜阁添一份土,送皇家刺客们早日归西。


  十一月初九,大夏北方千里飘雪,冰天雪地。


  西北道的一处野地,秦羽还剑归鞘,一脚踏在干涸的血迹上,在血与雪混杂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


  “据当日广元一行人的装着来看,凌霜阁应该处于北方一处常年寒冷的所在。现在我们在西北道遭遇了刺杀,可见这次调查的方向没错。”


  秦羽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杀意未消的青年,说道。


  时间过了三个多月,他们这一行人该挑战的也都挑战了,现在潜龙榜上的位置也快满了。


  最后,就只剩西北道的大明尊教还有天都这两派,秦羽和武争还未曾拜访了。


  同时,丐帮和墨家的人手在北方各地搜寻凌霜阁无果之后,也将目标对准了西北道。


  因为这个缘故,由影一扮演的秦羽,还有武争,都收到了命令,借着挑战的名义,向西北道出发。


  刚进入西北道没多长时间,他们这一行人就遭遇到了刺杀,似乎凌霜阁也开始怕了,怕老巢被敌人找到。


  杀手都是见不得光的,哪怕是被称为“皇家刺客”的凌霜阁也是如此。一旦门派位置被曝光,那么即便能击退丐帮,今后也不得安宁。


  作为皇室的一把刀,江湖各派,乃至朝野各大世家,都不希望凌霜阁存在。毕竟谁都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哪天阻碍到了皇室中人,以致于受到凌霜阁的刺杀。


  所以,凌霜阁的动作开始变得急躁了,开始有点被逼到墙角的疯狂意味。


  “传信总舵,告知帮主,凌霜阁位于西北道的几率极大。”秦羽向着随行的一名丐帮弟子吩咐道。


  “是。”那丐帮弟子从马车上取出一只鸟笼,将其中的一只信鹰放出,写好信,绑在信鹰腿上,并将其放飞。


  “接下来,就等帮主前来了。”秦羽道。


  “那我们呢?再接着挑战,还有意义吗?”武争握紧拳头,问道。


  如今的潜龙榜上,武争名列第二,仅次于第一的敖仙。当日罗刹宫送给丐帮的金汁玉液,其中的金汁已在郭纯阳的帮助下给武争使用,为他塑造了一副金刚之躯。


  等到武争进入炼神之后,玉液也将给其使用,助其快速修炼阴神、阳神。


  “自然是有意义的,”秦羽道,“你距离炼神也就差一步了,你难道不想尽快突破吗?接着挑战,能助你破境,怎会没意义。凭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杀上凌霜阁,也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炮灰罢了。”


  被昔日的同辈中人这般毫不客气地斥责,武争的面色一青一白,心中的不甘和怒意更甚。但他也是能认清事实之人,心知自己现在的地位已非过去,忍住怒气,道:“那我们去哪边?”


  “先去天都,我们去见见那传说之中受天庇佑的天族之人。”秦羽见武争服软,露出一丝笑意,道。


  去天都,既是要让秦羽避免和郭纯阳正面相见,也是要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这个远离尘世的地方,了解敌人的虚实。


  第三百四十二章 圣主

  仅仅是一日过去,就有无数人涌入西北道之中。


  丐帮、墨家,数不尽的乞丐和墨家门徒,让地广人稀的西北道四处可见人烟。


  墨家还好,因为还要盯着天都那边,需要抽出一部分人手,丐帮这边就比较疯狂了。


  就是靠人海去堆,去寻觅西北道的每一个角落,十余万乞丐在西北道四处搜寻,势要抓住凌霜阁的尾巴。


  还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管用。一天时间,丐帮就拔除了凌霜阁三个据点,抓住了大量探子,甚至还活捉了三个凌霜阁的精锐杀手。


  次日,又调查到了两个据点,丐帮弟子一拥而上,任凭你凌霜阁的杀手再怎么会杀人,也在人海战术下饮恨。


  两天时间,找到五个据点,这种情况,在其他地区可是全无先例。这让丐帮更为坚信,凌霜阁的总部就在西北道。


  若非如此,为何据点这般密集?

  在此发现下,丐帮弟子的搜查更为积极,总舵那边,刚上任的郭纯阳将帮务暂放一边,准备出发。


  西北道的西南部,一处雪峰之上。


  冰筑的楼阁鳞次栉比,环绕着中央的冰封高塔。在那高塔顶端,霜蓝色冰封覆盖的地面上,九五之座屹立,其上有一道人影,被重重玄冰覆盖。


  “郭纯阳那小子,这回是当真要和老夫不死不休了吗?”


  玄冰中的人影睁开双眼,幽蓝色的瞳光,好似穿透千山万水,将西北道中四处搜寻的丐帮弟子看在眼中。


  郭纯阳平时一向以中正示人,处事风格中带有明显的儒家中庸风格,在过去代为执掌丐帮的十年里,他行事四平八稳,鲜少有冒险之举。


  但在如今上位之后,郭纯阳却是一改往日作风,行事风格锐不可当,说要灭你凌霜阁,就是要灭你凌霜阁,就算朝廷出马也没用。


  事实上,郭纯阳已经串联了神农教、藏剑山庄、罗刹宫这六派之三,还亲自拜访天武会,向会首阐明厉害关系,争取到天武会的支持,十二门中,也有一些门派为其说动。


  和凌霜阁的火拼,这些门派不一定加入,但对于大夏朝廷的提防,这些门派却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谁也不想丐帮的惨剧发生在自家身上。


  郭纯阳这次的锐气,就来源于各派的支持。


  “很好,你要不死不休,老夫成全你。”


  鬼魅般的影子从玄冰之中穿出,威严的眸子看了一下南方,而后全身化作霞气,飞入天空之中。


  遨游九天,山川大地飞快向后退去,数百里的距离不多时就被抛在身后。


  很快,一个个蝼蚁大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在这位遨游九天的炼虚强者眼中,雪地上那一个个小小的人影,确实和蝼蚁无异。


  “呜呜呜——”


  天空之中,陡然风云变幻,那正在下雪的厚厚冰云突然扭曲起来,方圆数里之内的冰云汇聚成一团,在天空中变幻形状。


  “丐帮——”


  厚厚云层向下凸出,形成巨大的面孔,空洞的眼眶似乎有无形的眼珠存在一般,注视下方,在嘴唇位置,巨大的裂口缓缓张开。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呼——”


  冰冷的寒风从嘴巴位置吐出,屹立在冰天雪地的树木,被雪花覆盖的山峰,还有那雪地上的无数人影,尽皆被玄冰所封。


  厚厚的冰层覆盖山川大地,无数丐帮弟子保持着或惶恐、或绝望的面容,被凝固在原地。


  就这一口吐息,少说有万人殒命。


  “郭纯阳,这是给你的教训!”


  沉重的声音如同苍天判罚,让方圆数百里之内的活物,皆被此声所震慑。


  不少人两股颤颤,被那冰封之景给吓破了胆,干脆跪在雪地上。


  “这,便是炼虚啊。”秦旸站在断云石所化的木鸢上,遥望那冰雪之境,感叹道。


  炼虚的法域就是杂兵收割器,想要靠人海战术对抗法域,至少也得有五十万精兵结成军阵,方才能以兵煞对抗法域。


  但这也只是硬抗,无法持久。若想要无伤,还得再来五十万。


  一人可当百万师,说的就是炼虚强者。


  这还只是对抗炼虚法域,真要绞杀一个炼虚,百万大军大概率都是做不到的。


  一般而言,能对抗炼虚的,也只有炼虚。


  他看向天空,望见云端之中有一缕霞气向着南方而去,知道那便是凌霜阁背后的那位圣主了。


  此人亦是皇室中人,数百年前拜入当时还未和风云阁分离的凌霜阁中,后成为凌霜阁的阁主。


  因其之故,凌霜阁有盖压风云阁之时,也因其行事霸道,让三阁渐渐离心。最后,凌霜阁自立,此人在担任百年阁主之后,就退居幕后。


  他的名讳早已失落在数百年时光之中,以“圣主”代其名。


  其人可说是当今天下最年长的炼虚,自然不会刻意避战,现在郭纯阳挑明了想要和他一战,圣主便是要前去南方,和郭纯阳一较高低。


  至于这被冰封的万人,乃是圣主一舒被郭纯阳触犯的怒气,想着给他一个小小的开胃菜。


  “圣主出现,代表着凌霜阁确实就在西北道。”


  木鸢疾飞,冲入那冰雪之境,飞过玄冰覆盖的大地,向着北方前进。


  前进的同时,秦旸还放出烟花,召集墨家之人向着北方前进,寻到凌霜阁的所在。


  在其离开不久之后,南边方向有二人带着劲风赶来,其中一人衣衫褴褛,腰佩一酒葫芦,正是丐帮的掌钵龙头王无忌。


  而另一人,剑眉星目,身上剑气凛然,观其气势便知此人乃是剑道高手。此时能和丐帮王无忌一同出没的剑道高手,也就只有和其结盟对付凌霜阁的藏剑山庄之人。


  “看起来,墨家比我们先行一步啊。”王无忌望着那北边汇聚的墨者,说道。


  墨家和丐帮之间自有默契,双方都为对付凌霜阁,各自井水不犯河水,这段时间以来也是各搜各的。


  只是现在凌霜阁的所在将现,墨家和丐帮,也将不可避免地在一处相遇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助你修行

  “不管如何,答应你丐帮的事情,藏剑山庄便会做到。”


  背剑的英伟男子说道:“说覆灭凌霜阁,那便会助你等覆灭凌霜阁。只是你们丐帮的帮主当真能击败圣主吗?要知道,他可是当世存在时间最久的炼虚强者。哪怕有我父相助,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击败他。”


  “帮主不打无把握之战,”王无忌只是这般回道,“谢少庄主只需和我一同找上凌霜阁,带人将其覆灭即可。”


  这次针对凌霜阁的行动,丐帮串联了大半江湖势力,令朝廷难以涉入,错过这个机会,再想要覆灭凌霜阁,那就难了。郭纯阳也不能保证其他门派能再一次和丐帮站在一起。


  “希望你们帮主的计划不会失败。”


  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谢玄深深看了一眼王无忌,与他一起带着众人向北方行去。


  ························

  越是往北,气候就越是寒冷,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白茫,再无其他杂色。


  “此处气候都如此寒冷,云蒙那边更是可以预见,也难怪云蒙人骁勇善战,论兵力冠绝三国了。”秦旸一边驾驭着木鸢,一边道。


  艰苦的环境磨砺出最强的兵士,云蒙因环境恶劣使得国力弱于其他两国,却也因环境而让云蒙士兵的素质大大超过其他两国,兵力冠绝三国。


  由此可见当年大夏输得不冤,大夏的兵败,不止是因为夏皇败于蒙帝,还是因为两方大军战力的不对等。


  “嗯,找到了。”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秦旸察觉了雪山深处的某些气机,尽管还未曾发觉凌霜阁的所在,但那些在雪山中奔走的刺客们,却是被他精准感知到。


  秦旸正欲下去擒拿几个刺客拷问,突觉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丝佛意悄悄接触自身。


  “《菩提三悟》?”


  这股气机,毫无疑问正是《菩提三悟》,作为秦旸的只要心境功法,《菩提三悟》的佛意,对他来说无疑是万分熟悉的。


  想到《菩提三悟》,就想到将这门功法交予自己的那个神秘居士妙德。此人在佛门大举返回大夏之前就找上秦旸,他的目的扑朔迷离,但唯有一点,秦旸可以确认。


  那就是,妙德的实力远超自己,哪怕是现在的秦旸,也没有信心能胜过妙德。所以对于妙德,秦旸是抱着既警惕又配合的心思的。


  在没有实力与其对抗之前,就莫要露出太大敌意,反抗的机会也许就只有一次,冒然行动只会错失反抗的机会。


  “这是要邀我过去?”


  秦旸催动木鸢,御风靠近那座雪峰,双目之中隐现漩涡之形,打量着雪峰之上邀秦旸过来之人。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以佛意勾动秦旸接近之人并非妙德,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


  这和尚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色僧衣,赤着双足踏在雪地上,身后背着以剑囊,其内散发着诡异晦涩的气息。


  见到秦旸接近,和尚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无念,奉大智慧之命,在此等候秦施主多时了。”


  “大智慧?此次回返大夏的佛门众僧之领袖,他当真有大智慧,能算到本座的动向?”


  秦旸的言语之中,不乏忌惮之意。


  “大智慧确有通天之智慧,但算到秦施主动向的非是大智慧,而是贫僧。”


  无念和尚微微一笑,道:“墨家和凌霜阁明争暗斗,厮杀不休,贫僧只需向朝廷道明愿来助凌霜阁一臂之力,来到这凌霜阁附近,便能守株待兔,等到秦施主到来。”


  “你可真对本座有信心,认为本座一定能找到凌霜阁。”


  “大智慧选中之人,贫僧自然有信心。而事实证明,贫僧的信心没错。”


  无念和尚缓缓解开剑囊,金色的圆规形奇兵,落入手中,“奉大智慧之命,施主,贫僧要助你堪破执念,明悟正觉。”


  佛决牵引,执念障悬浮于空,双脚打开,一层微微透明的金色光圈展开,将方圆三百丈尽数圈入其中。


  秦旸只觉浑身气机一滞,气血、神识、真气,尽皆被压制五成,难以调动,想来万邪难侵的阳刚气血,此时也难以破开这层压制。


  “执念障,怎么可能压制我的气血?”秦旸之面色一变,看向那魔兵执念障的目光中,满是不信之色。


  天魔兵执念障,秦旸的记忆中有此魔兵的记录。天魔兵皆是由天魔珠吸收负面情绪所成,这执念障,正是由天魔珠吸收执念变化而成的魔兵,其魔兵异能为,压制光圈内敌人的一半实力。


  但这所谓的压制,也是有极限的,兵器终究是兵器,究竟威力如何,还得看持兵的人。


  执念障的压制能力,对于此时武圣巅峰的秦旸来说,应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顶多能压制他一成实力。


  但现在,秦旸的实力被压制了五成,达到了执念障的最大水平压制。


  “施主小心了,这执念障乃是吸收佛尊执念所成,论威能,胜过其他魔兵无数,哪怕以施主这等高手,也无法突破执念障的压制。”


  无念和尚解释道:“不过只要施主能看破心中执念,《菩提三悟》晋升到第三层‘来处惹何埃’,便能解开执念障的压制。”


  大智慧交予他的使命,不是为了击败秦旸,而是要给予秦旸压力,助其再做突破。


  是以无念十分干脆地道出执念障的秘密,让秦旸知晓破解的办法。


  只是若为破除压制而消执,那么执念反倒会越加深入,秦旸若是一心想着破开压制,那么他只会距离破解越来越远。


  “施主,请了。”


  无念和尚手捏印决,结成内狮子印,大声喝道:“者!”


  神念霎时侵入秦旸之身,欲要操纵秦旸,从木鸢上迎向自己。


  九字真言手印·内狮子印,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


  然而这神念刚刚侵入其身躯,便被秦旸的拳意悍然弹开。


  “和尚,每人可以控制本座,你不行,大智慧也不行。”木鸢上的身影低头俯视无念,目中精光如同电芒般射出。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志对抗

  大智慧!

  秦旸在这一刻,心中升起剧烈的怒火。


  大智慧对秦旸的一步步安排,就是对秦旸的操纵,他想要让秦旸按照自己规划好的步骤前进。


  此次无念带着执念障前来给予秦旸压力,若是秦旸按照大智慧的规划成功突破,下一次,大智慧还有其他安排等着秦旸。


  看似善意的举动,背后注定包含着巨大的图谋。


  这世上,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秦旸一向相信这个道理。大智慧现在就是在不断给予秦旸免费的东西,看似不需要秦旸付出代价,但在日后肯定会让秦旸加倍偿还。


  而且这破除执念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至少秦旸认为自己做不到。


  他的执念,就是武道的巅峰,这个念头早已和他的意志融合为一体,要是连这念头都没了,秦旸也差不多废了。


  “真真是好胆子。”


  秦旸从空中落下,木鸢分解为断云石,飞入他的袖中。


  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哪怕只要趁机离开三百丈的距离,就能脱离执念障的压制。


  “不知本座打死你,大智慧会如何?”


  “秦施主若要击败贫僧,唯有破除执念。”无念微笑道。


  原本使用内狮子印就是想着让秦旸不能离开,现在秦旸主动落到雪峰上,也算是乘了他的意。


  他双手印决变化,从内狮子印变为外狮子印,“斗!”


  外狮子印,统合一切困难,越战越勇。


  随和的和尚乍现金刚怒目之相,脚掌猛踏,峰顶雪地被一脚踏出深坑,身如流星般冲向秦旸。


  “嘭!”


  秦旸一掌抵住无念和尚击来的手印,刚劲的手印击在掌心,内狮子印的斗战之能传导进手臂,但一股拳意从手臂发出,镇压一切外力,生生抵住这一击。


  秦旸竟是在被压制一半实力的情况下,挡住了无念和尚这一击。


  “执念障的压制,不在于真气、神识乃至气血,而在于心。”


  秦旸目视面生诧异的无念和尚,徐徐道:“这是心中执念的压制,亦是属于佛尊之武道真意对敌人的压制。”


  度过返虚之劫时,靠的就是存粹的意志,也就是武道真意来维持本我。佛尊早就在一个甲子前成就炼虚,他注入执念障的执念有多强,也是可以预料的。


  属于佛尊的意志压制,对于炼虚之下的武者堪称降维打击,意志的作用在执念障上放大,对于任何不到炼虚的武者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重压。


  但是,难以抵抗不代表无法抵抗,若是意志足够强大,也是能够抵抗这股压制的。


  能抵挡意志的,也同样唯有意志。


  “诸天生死轮。”


  上身穴窍中,升腾出了八尊模糊的神影,脑神、发神、皮肤神、目神、项髓神、膂神、鼻神、舌神,初经淬炼的上景八神围成一圈,猛烈旋转,一尊虚幻的生死轮出现。


  此轮一出,金色光圈骤然出现波动,仿佛有一股无形大力正在扭曲光圈一般,令得执念障的压制出现了变化。


  身体之中,气血在血脉中涌动,发出唰啦啦的奔涌之声,在无念那难以相信的目光之中,秦旸的气机开始上扬。


  六成,六成半,七成!

  被压制了实力,解锁了两成,秦旸并未选择破开执念,而是自身之念,对抗佛尊之念。


  “嗤嗤嗤······”


  阳刚气血外露,融化了脚下积雪,秦旸一掌下压,如同山倾,沛然难御的力量,让无念和尚手臂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七成实力,足以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临!”


  无念和尚虽惊不乱,九字真言手印再度变化,这一次,使用的是九字真言第一式——临。


  手结独钴印,结合天地灵力,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坚强不倒的体魄。


  然而单靠这九字真言,依然无法对抗秦旸,武圣的拳意和气血,就是这种使用天地元气之武功的最大克星。


  “黑级浮屠。”


  周身被黑色斗气包裹,唯有面目出现异色光芒。双目金赤,两道战纹由上到下贯穿眼眶,此时的无念和尚不复眉清目秀之相,一身漆黑,如坠地狱。


  “轰!”


  漆黑真气和秦旸的手掌剧烈摩擦,无念和尚双手化拳,以狂猛无边之势,和秦旸猛烈对攻


  “砰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对攻,发出激烈的碰撞,积雪扬起,又被黑色真气崩碎,被阳刚气血融化,两道身影在飞扬的雪花中激战,生死轮转动,主宰的意志和执念障所化的光圈激烈碰撞。


  “轰!”


  天空中的执念障大放光芒,同时在雪山之上,生死轮腾空,轮转之间,倾轧天地的拳意和魔兵中的执念互相轰击。意志影响现实,寒风吹入这片区域都遭到强烈的扭曲,风劲四散。


  在拳意对抗魔兵的同时,下方雪峰之顶,秦旸也不使用武器,赤手空拳对攻无念和尚,论拳脚,秦旸不弱于任何人,论对招式变化的理解,强大的运算能力也足以应对一切。


  “大小诸天。”


  秦旸双手画圆,拳劲变作大大小小的圆弧,轰在黑色的护身真气上,镇压一切的拳意令得真气越来越薄,哪怕无念运功弥补,也无法及时填补。


  “轰隆隆——”


  二人交手的声势,终于引发的雪崩,雪峰之上的积雪在这一刻释放,以万马奔腾之势向着下方倾泻。


  两道身影同样进入雪崩之中,但那挪移的身姿,却代表着他们二人完全不受这雪灾之影响。


  “列!”


  智拳印,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操纵时空之能。


  操纵时空,当然只是一个夸张化的说法,但此道手印击出,黑色的真气截断雪崩,却是出现了近似时空凝固的景象。


  这是那向下奔流的白色积雪被一道黑光横行截断,黑色真气所到之处,白雪、砂石,皆数静止。


  无念和尚趁此机会,急运佛功,周身黑气大盛,如坠无间。


  黑级浮屠,《易筋经》的最高层,本就是欲要练出镇压地狱的大力才取此名。


  无念和尚双手连连变化,九大手印轮番出现,九字真言化作黑金色的梵文环绕身周,待到手印变化告终,前所未有的镇压之力随着黑色身影冲向前方。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智慧的肉身

  磅礴的气势令得雪山的山体都开始颤动。


  九字真言配合手印,无念将其一举释放出来,此招也许当真能达到黑级浮屠臆想中的镇压之狱之能。


  但比之这九字真言手印更为强势且霸烈的,是秦旸的拳锋。


  霸烈的拳势轰破截断雪崩的黑光,白发飞舞的身影一举迎上九字真言化成的黑金色梵文。


  “诸天生死轮·生死诸天。”


  一拳横断生死,横压界限,欲侵生死之玄机的拳意扫荡九字真言,磅礴的气血化作血龙之形,一举轰灭黑金色梵文。


  实力释放,七成半。


  随着和执念障的对抗,和无念的况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好似察觉到现在持有者并非定好的主人,执念障再度散发金光,一股熟悉的压制力开始作用到秦旸身上。


  作为一柄魔兵,执念障本不该有认主这么有节操的能力,但凡邪兵魔兵,都是公交车一样的德性,谁都能上。


  当然,能上车不代表能下车,并且在车上的安全,魔兵概不负责。


  不过执念障这柄魔兵却是不同,佛尊的执念让执念障的压制力大大增强,却也让它成为了有主的东西,让这公交车变成了私家车。


  唯有佛尊指定之人才能持有执念障,否则便会遭到执念障的反噬,实力受到压制。


  “老实点!”


  秦旸用拳意狠狠镇压执念障,并且拔出背后的雷刀,一刀斩在执念障上。


  “嗞嗞嗞——”


  电流在黄金色的器身上流窜,执念障无损,却也被至刚至正的雷电之力轰得不敢动弹,收回了压制力。


  但等到雷刀离开,这不老实的魔兵就又开始作妖了。


  显然,雷刀并没有办法让执念障太过畏惧,毕竟形成这柄魔兵的是佛尊的执念,作为实力高深莫测的炼虚大佬,佛尊肉掌接雷刀估计都能轻松做到,想要让佛尊的执念变老实,单靠雷刀可不够。


  无奈之下,秦旸只能将执念障和雷刀一起用断云石包裹成刀匣,让两柄神魔之兵亲密接触,用其兵器本能互相扼制,一同背在身后。


  放弃执念障的想法,秦旸从未有过,他还想着从这魔兵上学到以意志压制敌人实力的能力,自然不会将其放弃。


  所以只能拿雷刀当扼制之物,用来对抗无主的执念障了。


  “这一下,算是和佛门站在敌对面了,看来以后要藏紧点,免得被大智慧抓到了。”


  暂时惹不起,那就躲着吧,等到自身实力进入人仙之境,那时候秦旸会让大智慧知道,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怎么说也是个有金手指的穿越者,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

  银亮的镜面上,出现无念被一拳击飞,双手扭曲的惨烈影响。


  大智慧轻轻握手,将照心镜上的影像掩去,“普行。”


  大雄宝殿外,一个面容如磐石般坚毅的中年僧人走入殿中,向大智慧行礼道:“普行在。”


  “无念被秦施主击败,如今被埋在西北道的雪山之上,他有佛尊的佛元护体,一丝生机还是能保住的。你去将他带回来吧。”大智慧道。


  “普行遵法旨。”普行双手合十,再度行礼。


  “还有什么事吗?”


  大智慧吩咐完,却见普行停留未去,不由问道。


  普行双手合十,有些忐忑地道:“小僧有一个疑问,大智慧为何要如此看重那手上杀孽深重的殇旸君。若是因庐舍之故,佛门之中,有无数僧人愿为大智慧奉献,包括小僧。”


  “你也是察觉了啊。”


  大智慧笑了笑,捋起脸侧的一丝白发,“当年吾等从古经上发现一秘法,能将一百零八位高僧的大脑连接,让众僧心神共通,将众人之力合于一身,那便是大智慧的由来。吾等以秘法再度重现古经中记载的大智慧,但吾等之身躯,却是无法结合。”


  “是以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肉身承载吾等的意识和功力。这具肉身,也到了快撑不住的时候了。”


  一百零八位高僧的功力何等强大,每人十年功力,合起来都有一千零八十年的功力了。这等强悍的功力,一般人根本无法承载,哪怕是修炼佛门上等炼体武功的僧人,也无法承载大智慧的意识和功力太久。


  大智慧现在的一头白发,不是因为他本身如此,也不是因为功法所致,而是单纯的因为这句肉身快承受不住了。


  大智慧,需要新的肉身去承载他们的无俦功力和意识。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风霜之阵

  在佛门的理念里,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世间是一片苦海,肉身是渡世宝筏。


  虽然这宝筏过了海以后就成了臭皮囊,直接舍去,但只要你还没成佛,那就只能珍惜这渡世宝筏。


  大智慧现在的情况,便是缺了渡世宝筏,只能将就着用轻舟。


  “秦施主是天族之人,这一族之人天生具有强大的肉身,并且秦施主还是该族之中以气血见长的族人。世间比其体魄强大者,有之,比其躯壳坚硬者,亦有之,但他们都不如秦施主这般适合吾等。”


  大智慧向普行解释道:“佛门之中,确实不乏可为庐舍者,西域须弥山上,甚至还有过往佛门前辈留下的金身遗蜕,但这些庐舍的前景,都不如秦施主远大。”


  “吾等若是和秦施主融合,普度众生,指日可待。”


  “但是那殇旸君气血阳刚,小僧曾在暗中观察,发觉此人的气血对于神识克制极大。大智慧若要入主他的身躯,怕是······”


  普行说到这里,连连告罪,“小僧不是怀疑大智慧的能力,小僧只是怕出现意外。佛尊避世不出,大智慧是我等唯一的支柱,若是大智慧也出现意外,我佛门是真的要完了。”


  “你的担心,不是没有可能。以秦施主的意志强度,哪怕是佛尊亲来,也无法将其夺舍,但吾······”大智慧的声音出现重合,好似无数人同时发声一般,“不是一个人。”


  重重光影重合于大智慧之身,每一重光影,都是一道绽放佛光的身影。


  “吾等便与秦施主融合,让其成为第一百零九个人。一百零八位高僧的记忆和意识与其结合,秦施主就算意志太坚定,也只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百零八位佛门高僧,每一人的佛法修为都是当世之佼佼者。他们的意识若是和秦旸连通,那浩博的佛法便会将其度化,使之成为第一百零九个人。


  这不是夺舍,而是度化,是融合,大智慧对此,有着十万分的信心。


  哪怕秦旸能够坚持自我,他也只能占据一百零九分之一的份额,完全无法掀起风浪来。


  “去吧,将无念带回来。秦施主这一次举动虽然让吾始料未及,但他自身的强大,也让吾等与其融合的时机更近,无念这一次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那执念障,便交由秦施主保管吧。无念现在身负重伤,要是自己保管执念障,反倒容易受到执念的侵蚀。”大智慧吩咐道。


  “小僧遵法旨。”普行行礼告退。


  ························

  万里之外大智慧和普行的对话,秦旸是无法知晓的。但有一点他能明白,那便是大智慧的图谋,距离终点不远了。


  此时的秦旸,已经是武圣巅峰之境,距离人仙之境也只差一步。


  人仙之境需要悟通两重天地的玄妙,让自身小天地和外界大天地交汇,这一点,秦旸十分有信心。


  因为真气武道的前期,就是和天地交换元气,让内力蜕变成真气。秦旸在真气武道上的成就达到了炼神前期,对于和天地交融也自有一番心得。


  并且,他修炼的“忘情天书”本身就是讲究和自然融合,这让秦旸有更大的把握去突破。


  所以在感悟上,秦旸自觉距离天人合一的境界只差一线,那一线就像一层窗纸,不知何时就捅破了。


  制约他突破的最大难题,不是感悟,反倒是资源。


  人仙武道就是要养的,用资源养,那些穴窍蕴养需要资源,气血增长也需要资源,甚至连久战之后补足消耗也需要资源。


  要不是秦旸学会了吸收天地元气补足消耗的法门,他和无念的这番大战,怕是要服下好几颗上等的养元丹药才能补足消耗。


  然而消耗可以靠食气来补足,进阶却是不行。资源,便是现在最大的难题。


  不过资源可以争夺,不像感悟那般只能靠机缘,只要掠夺到足够的资源,那秦旸距离人仙之境将会前所未有的接近。并且因为武道的特殊,还不需要度返虚之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旸才会猜测大智慧的图谋不远了。因为一旦他突破成为人仙,那实力就将发生质的变化。


  届时,无论大智慧有什么图谋,在强大实力面前,成功率都会大大降低。


  大智慧想要成功,只能选择在秦旸突破之前发动。


  脚踏着木鸢再度向前飞行的同时,秦旸也在想着有关突破的事情。


  ‘此世修炼人仙武道者,唯我一人,大智慧也不清楚我的特殊。他应该不会想到,我都不需要度返虚之劫就能突破。这是我最大的优势,必须利用起来。’


  收集资源,积累底蕴,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突破。


  只要成了人仙,那么哪怕是天塌了,秦旸也能以更从容的态度去面对。实力,便是从容的基础。


  木鸢逆着寒风徐徐飞入群山之中,距离先前感应到的气机,也更加接近。


  先前争斗余波引发的雪崩,让山间的刺客出现了不少伤亡,秦旸先前感应到的气机也已经消失。不过那感应还是为秦旸指明了方向。


  木鸢继续向北,一个时辰之后,秦旸终于见到了凌霜阁的驻地。


  在那高耸的雪峰之上,一座座玄冰楼阁伫立在雪山之上,千檐万宇悬在崖上,不似在人间,恍如在天宫。


  此时,天空中风霜飞舞,化作无数细而密的锋刃,包围着雪山,形成一层锋刃罗网。


  秦旸强行以真气将木鸢定在半空,探手深入那狂风暴雪之中,只听“铿锵”声连绵不绝,那风雪打在手掌上,就如利刃斩在钢铁上一般。


  风霜之刃在手掌上撞得粉碎,但更多的锋刃也在同时形成,只要此地风雪不绝,那这阵,就永远不停。


  “数百年的岁月果然不是白活的,此地阵势借助自然之力,此时又是腊月寒冬,当真可谓集天时地势为一体。”


  秦旸任由风霜之刃在手掌上碰撞,心中不断演算着阵势,进行评估。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入阵

  “呜呜——”


  风霜割面,阴寒之气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了冰雾。


  几道身影以轻功在雪山峭壁上爬升,踏在峭壁上的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们就这般以强力翻上峭壁,登上雪山之顶,见到那召唤他们来此处的人。


  望着山顶那个背着刀匣的身影,玄翦带头行礼道:“玄翦携五剑前来,拜见师者。”


  “拜见师者!”


  掩日、真刚、魑魅魍魉、转灭、断水,除却身在神农教的惊鲵,其余六剑皆数到来。


  “嗯。”秦旸微微颔首,转身看着前来的夏墨六剑。


  此处乃是在群山深处,天寒地冻的环境让进山变得尤其困难。墨家其他人都被酷烈的风雪挡在山区外围,也就只有夏墨六剑这样的武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处。


  凌霜阁将门派驻地建立在此处,杜绝了他方势力以人海战术攻入门派的可能,而围绕在雪峰之外的风霜之阵,则是进一步削减了炼神以下,甚至炼神前期的武道高手。


  这风霜之阵,哪怕是炼神中期以上的高手入阵,也会因这无数锋刃而狼狈不堪。此阵集合天时地势为一体,想要破阵,便要直面这冰天雪地的摧残,以人力胜过天时地势。


  是以哪怕是炼神中期、后期的武者,经过此阵,也会有不小消耗。而在进入凌霜阁之后,还要面对诸多高手围攻,以消耗甚剧之躯面对此状况,那情景之惨烈是想也知道。


  想要无伤过此阵,一般来说也就只有返虚之境的顶尖高手了。但在平时,圣主基本都在凌霜阁中央的高塔上闭关,哪怕你是返虚高手,面对圣主也是白搭。


  不过现在圣主前去和郭纯阳一战,凌霜阁失去了最大的支柱,此时覆灭凌霜阁,正是良机。


  秦旸目光扫视众人,道:“之后,本座会亲自突入阵势,打开局面,玄翦和掩日你们二人稍后一步进入,在本座吸引注意力的同时,你们二人前去破坏风霜之阵的阵基。”


  “真刚、魑魅魍魉、转灭、断水,你等待风霜之阵被破后突袭,相助玄翦和掩日灭杀凌霜阁门人。此次任务危机重重,哪怕是玄翦和掩日也有生命之危,切记小心,勿要失手死在凌霜阁中。”


  众人之中,转灭和断水实力最低,现在才炼气化神后期,魑魅魍魉由于四兄弟同心同意,可挡炼神,算是有点保障,真刚的实力也才初入炼神,危险也不低。


  不过他们都没有选择退却,突袭凌霜阁是危机亦是机遇,不说功成之后秦旸的奖赏,光是参与这一次突袭,就能给他们的心境带来洗礼。


  亲自参与覆灭一个大敌,心灵上的成就和满足,不是等闲小事可以比拟的。


  若是能在此役中活下来,炼神之下,那是炼有望,炼神之上,也能念头通达,收获匪浅。


  是以哪怕是实力最低的断水和转灭,他们也未曾有丝毫怯战之意。


  曾经跟随的秦旸现在高歌猛进,眼看都快突入炼虚了,他们二人要是再停滞不前,那就真成咸鱼了。


  见众人皆是杀机凛凛,未有一丝退却之念,秦旸满意点头,转身再度面对那包围着凌霜阁的风霜之阵。


  无尽风霜绕成球体,将那冰雪仙境一般的门派防护在屏障之后,只有间或一些缝隙,才能觑得那冰霜楼阁。


  秦旸一脚踏出悬崖,雄浑的真气将风霜凝聚成块状,铺在脚下,托着身体。


  他就这般一步一步踏入风霜之阵中,风刀霜剑击打在身上,斩击在飘扬的白发上,发出“铿锵”之声,却连一丝白发都未曾斩下。


  他的发丝,都比刀剑更坚韧。


  白发黑衣的身影就这般一步一步被白色的风雪掩盖,众人尽皆心中默数数字,等到合适时机,第二批的玄翦和掩日也将突入。


  “嗯?”


  玄翦突得向南边看去,“丐帮的人也到了吗?”


  南边方向,两个小小的人影渐渐变大,正是前来搜寻凌霜阁的王无忌还有谢玄。


  秦旸和无念的战斗,给他们二人指引了方向,是以尽管没有收到秦旸的通知,王无忌二人依然找到了准确的方向。


  当他们二人接近之时,正好就是秦旸的身影没入风霜之中的那一刻,王无忌亲眼见到那风刀霜剑接触到秦旸身体之后的溃散,心中之诧异,简直难以言表。


  “这肉身强度······简直绝了。”王无忌望着已经没了秦旸影子的风霜之阵,低声喃喃念道。


  未曾运起一丝真气,完全无视风霜斩击,哪怕是佛门传说中的第十二层金钟罩,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这便是···殇旸君!”谢玄瞳孔紧缩,面上闪过炽热之色。


  同辈人中,唯有二人能让谢玄看在眼里,丐帮的秦羽,墨家的秦旸。秦羽出名时间尚短,并且还有借用郭纯阳之力的嫌疑,谢玄重视他,却也不过于重视。


  真正能让其视为目标,心心念念要与之较量的,唯有墨家的“殇旸君”秦旸。


  以炼气杀炼神的秦旸!执掌墨家与朝廷对抗的秦旸!一手引导大夏风云的秦旸!


  不知不觉中,秦旸已是如同一轮太阳一般,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也让一些人生出与其一较高低的野望。


  谢玄手上的英雄剑铿锵作响,发出声声剑鸣。


  兵器有灵,剑主的战意和剑器共鸣,令得这把通灵之剑都跃跃欲试。


  “玄翦,他们怎么办?”掩日瞄过远处的二人,问道。


  “不重视,不忽视。我们最重要的目的是覆灭凌霜阁,他们也许能成为一部分助力。”玄翦说道。


  秦旸和丐帮之间也有仇怨,江南道的大义分舵便是由秦旸覆灭。不过在凌霜阁这个大目标之前,这仇怨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王无忌这人还是有大局观的,不会被仇怨冲昏了头脑。所以玄翦对其态度便是不重视不忽视,只要对方不主动来战,那己方就不会主动引战。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灭了凌霜阁。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拳打爆


  风霜之阵中,秦旸一步一步向着凌霜阁所在的雪山移动。


  随着距离的靠近,秦旸体内的气血也开始调动起来,如江河奔涌的声响亮狂风暴雪都无法掩盖,精气狼烟升腾而起,好似一条血色长龙,映入阵势内外所有人的眼中。


  “殇旸君!”


  凌霜阁雪山上一处突出的冰台上,凌霜阁阁主曲凌霜望着那风雪之中的模糊身影,轻轻吐出一口气,念着那道身影的名号。


  身为刺客,凌霜阁的人都抛却了真实姓名,哪怕是看起来很像名字“凌开锋”,实际上也是另取的一个名号。


  就连凌霜阁的阁主,也无法用自己的名字,代代阁主皆以凌霜为名,连那姓氏,也不知是否为真。


  “果然,圣主一走,敌人就借机攻打本门了。“


  曲凌霜面无表情,淡淡问道:“通知云疏狂了吗?”


  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武者站在曲凌霜身后,回道:“已通知惊云阁阁主,只是无法估计云阁主何时到达。”


  惊云阁阁主云疏狂力主支持朝廷,想借朝廷之力让自己成就炼虚,这一次凌霜阁有难,曲凌霜早就安排手底下人去请云疏狂前来支援。


  以云疏狂的脚程,大概今夜便能到达,现在是下午,距离夜晚的时间也不短了。


  但是,今夜到达是以云疏狂未曾遇到任何阻拦为前提估算的,一旦有人阻拦云疏狂的支援,那么对方到达凌霜阁的时间便是个未知数。


  而云疏狂遇到阻拦的几率,几乎是十成十。


  曲凌霜也是明白这一点,他缓缓摇头,道:“罢了,反正也没抱太大希望,这一劫,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我们凌霜阁虽是十二门之一,但背靠朝廷和圣主,哪怕这些年来一直有高手在任务中身死,却也不是吃素的。”


  凌霜阁是皇家刺客组织,享受皇家的资源倾斜,这个门派不缺武功绝学和资源。只要你功劳够,就能申请资源下拨给你,武功秘籍,天材地宝,这些凌霜阁都不缺。


  唯一缺的,估计也就只有大量的高手了。凌霜阁做的是刀口舔血的工作,对付的不是朝廷大员就是江湖高手。要是对方势单力孤还好,这要是对上某些门派的高层,或者异国的将官,那就得做好丧命的准备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受到丐帮和墨家的双重针对,还有其他门派时不时抽个冷子偷袭,凌霜阁的有生力量已经不算多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大锤撞钟一般响起,在那风霜之中,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踏出,精气狼烟如炎龙过境,所过之处,风霜尽皆消止,炽热的水蒸气升腾。


  “凌霜阁阁主!”


  秦旸一眼就盯住那冰台上的身影,偌大的凌霜阁中,唯有此人能给他带来威胁感。


  “下去准备吧,只要撑到圣主归来,亦或者是云疏狂来援,这一劫就算是度过了。”曲凌霜道。


  “是。”


  那中年武者迅速离开,曲凌霜的目光一直盯着秦旸,与其对视,片刻不敢离。


  在他脚下,玄冰所铸的冰台再度覆盖一层冰霜,垂在身体两侧的大袖之下,至寒之劲迅速凝结。


  突然,曲凌霜脚步一蹬,身如流星赶月,当空袭来,无俦寒气凝聚成无数玄冰从四面八方包围秦旸,其本人五指之上寒劲旋绕,手成爪状,探向秦旸心口要害。


  一出手,便是置人于死地的招法,曲凌霜固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算是各派掌门中最低调的一个,但他早年也是从凌霜阁底层的杀手一步步走到今日位置的。


  然而,曲凌霜的杀招,对秦旸来说还是有点太弱,威胁感是有威胁感,但要对秦旸造成生死危机,单凭曲凌霜,还是不够格。


  背后的刀匣打开一道缝隙,雷刀收起威能,执念障自动散发压制光圈。


  由于没有主人掌控,执念障也只能发挥一半威能,也就是压制二成半的实力,并且还是不分敌我的。


  但秦旸自身的拳意足以抗衡这压制,所以这二成半对于他来说,相当于没有。


  受到压制的仅仅只有曲凌霜一人,在执念障的光圈下,曲凌霜享受到了秦旸先前的待遇,只是比起秦旸来,他却是无法在实力受压制的情况下,还能够强势败敌。


  实力骤然被压制二成半,曲凌霜身形一滞,面现惊容。


  在这一瞬间,秦旸动了,若雷动于九天之上,身影闪烁,刹那间有生死轮乍现,生死动灭的玄机,力破千军的狂暴,在这一刻糅合为一,将力量和玄妙完美结合。


  “诸天轮转。”


  这一招,秦旸蓄势良久,早在风霜之阵调动气血之时就开始蓄势,现在趁着执念障骤然发威的时刻出招,带来的结果便是将曲凌霜一拳——


  打!爆!

  “轰!”


  呼啦啦的血水混着细碎的血肉砸在冰台上,每一滴血水都蕴含着残留的拳劲,将冰台击打出无数小洞。


  凌霜阁的阁主,在秦旸一拳之下,被无情打爆,死得突然!死得窝囊!

  天空中的秦旸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淡淡的血雾在他身周萦绕,将其衬托得犹如魔王一般。


  “噌!噌!”


  身后的风霜之阵中,玄翦和掩日仗剑冲出,每个人身上都有风霜的痕迹,剑上亦有淡淡的霜痕,好在身体上并未出现什么伤势。


  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如秦旸,无法如闲庭信步般进出,但要说因此阵负伤,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霜阁阁主已被本座杀死,你们二人去凌霜阁中找到阵基,将其破坏。”


  秦旸淡淡吩咐二人,目光转向天空,“本座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待。”


  在天空之上,一道淡淡的身影由虚转实,视风霜如无物,降临到凌霜阁上空。


  “圣主的元神投影!”秦旸微微皱眉,“没想到他还有余力顾及凌霜阁,送出元神投影降临到此处。也不知郭纯阳情况如何。”


  这道身影赫然便是正在和郭纯阳一战的圣主之投影,他竟然在和郭纯阳战斗的同时,送出元神投影回防凌霜阁。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圣心诀

  如殃云般的霜气从天而降,圣主元神投影如天神降临,带着无量神威倾轧而来。


  至少数百岁的圣主,单看面相也仅过不惑之年,然其睥睨世间之风采、阅尽世事之苍茫,证明了此人存世之长久。


  这是个数百岁的老怪物,按照墨家之中的卷宗记载,圣主少说已有五百年的寿数。


  从天而降的老怪物俯视着秦旸,以不知喜怒的语气淡淡道:“小辈,老夫不知该说你胆大包天好,还是不知死活好。敢杀上凌霜阁,老夫会将你冰封于雪峰之上,冻杀至此。”


  就如苍天降罪一般,居高临下,漠然宣判,视秦旸为蝼蚁,任其生杀予夺。


  活了数百年的炼虚强者并不在意炼虚之下的武者,因为他在这数百年来看到了太多,似秦旸这等武者虽然不多,但数百年下来,也是有那么几个的,并不算稀奇。


  “冻杀本座,”秦旸却是笑了出来,“就凭你这元神投影?”


  若是圣主真身降临,秦旸绝对二话不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绝对不哔哔。


  但换做这元神投影······

  秦旸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和他刚一刚的。


  元神投影终究不是分身,虽有炼虚的境界,却无炼虚的实力,炼虚强者最明显的特征,法域,元神投影便没有。一般而言,元神投影的实力上限也就是返虚极境。


  当然,哪怕实力受限,境界还是高返虚武者一筹,战力发挥也要胜过返虚武者一等。但这并不算是不能打。


  至少在秦旸看来,圣主的元神投影想杀他,难!

  “无知小辈!”


  圣主神色不动,徐徐伸出右掌,一掌按下。


  对于秦旸的嗤笑,圣主心中不起一丝波动,直接开始动手,要让现实来证明这个小辈有多无知。


  大量天地元气,在这一刻如百川汇海般在圣主掌下汇集,五指山般的巨大掌印迅速形成,一掌压下,便如苍穹坠落。


  “嗡!”


  带着巨大风压,这惊天一掌将秦旸一下子从空压下,巨大的动能令得空中的秦旸难以发力,只能被这掌印直接盖下。


  危急关头,身后刀匣自动打开,雷刀跃入掌中。


  “怒雷撕天裂地。”


  短短一瞬间汇聚千余道刀劲融入雷刀之中,秦旸持刀上斩,以线破面,斩天裂地的刀罡将这五指山般的巨掌从中斩断,刀罡一往无前,直向天空中的元神投影杀去。


  “无用的招数。”


  圣主的身影瞬间分解成霞气,刀罡从其身上斩过,却无法伤其一分一毫。


  ‘七无绝境。’秦旸见状瞳孔微缩。


  事到如今,他也是基本确定了圣主所练之武功便是《风云》中的反派帝释天所练之绝学《圣心诀》。


  只是和帝释天那个只能靠时间水磨的武学废柴不同,圣主是在武道之上有着卓越成就之人。


  世间返虚若有一千,那其中有九百九十人都被拦在返虚之劫前,圣主便是有剩下的十人之一。


  返虚武者本身也已经是万中无一了,按这么算的话,炼虚强者至少是千万中人才有可能出现一个。


  因为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能进入炼虚的武者,每一个都不会是普通之辈,圣主自然也不会是。


  “小辈,老夫说了,你是在找死。”


  刀罡斩过之后,霞气再度聚合成人形,圣主双目开合,双瞳乍现紫蓝光泽,两道刀光照入秦旸眼中。


  作为皇室的老怪物,圣主自然是有着刀龙血脉的,他甚至能让刀龙之眼出现在元神投影上。


  而这两道刀光,便是圣主以刀龙之眼发出的圣心四劫之一——惊目劫。


  冰冷的目光化作刀光,当秦旸看见刀光之时,刀意已然深入心神,那一瞬间爆发的刀意,使得秦旸好似被两道神刀直接刺穿了双眼,刺骨的疼痛弥漫在脑海。


  这是斩魂之刀,是圣主自身的刀意和惊目劫结合的产物,这同样也是圣主超脱《圣心诀》原主藩篱,将其化为己用的证明。


  一记惊目劫创伤秦旸心神,圣主再度化为霞气,汇聚大量元气化为至寒之气,心念微动,便见霜蓝的气流如天河般倾泻直下。


  说要冻杀秦旸便是要冻杀秦旸,圣主表示自己一向说一不二。


  然而也就在霜气下落之际,本该因元神受创而坠落的秦旸却是猛然一脚踏在空中,强悍力量爆出气团,再度冲天而起。


  在他背后,执念障散发出光圈,佛尊的执念作用在光圈内所有人身上,连化作霞气的圣主也不例外。


  “以真意压制老夫的实力?小辈,你以为老夫是你们这些炼神吗?”


  圣主念头一震,同样以意志对抗执念障的压制,霜蓝之气越发汹急。


  “本座当然没想过能靠执念障对付你。”


  从天河倒流般的霜气之下,一道精气狼烟冲霄而起,巨大的生死轮镇压天地元气,令得被圣主汇聚的元气骤然一滞。


  人仙武道的攻击方式虽然单调,但这拳意镇压是真的好用。拳意之下,元气凝滞,除非能破开拳意,否则想动用天地元气那是休想。


  雷刀斩开霜蓝之气,其上有血色弥漫,一刀斩下,刀光如羚羊挂角,匪夷所思,难以追索。


  这一刀,蕴含了秦旸的武道精神和一身血气,乃是真正的全力一刀。


  秦旸在真气武道上的成就,只能算是不错,真要论起来连元神都未达到,之所以真气浩瀚不下于返虚,是因为他掌握了气血和真气转化的窍门,以气血转化所致。


  真气让秦旸的攻击手段多变,但要发挥他的全力,还是得用到气血。


  这一刀,刀光、刀意、刀气、刀劲、刀神、刀势,六位一体,凝合了秦旸的所有一切,其威势之凌厉,令得化作霞气的圣主都是一滞,元神投影犹如过电了一般,停滞发麻,化作的无数霞气都在这一刻难以维持,隐现人形。


  刀光穿梭,身影穿梭,须臾间便接近到圣主十步之内。


  跨过十步的距离,对于秦旸这等高手来说连一弹指都不需要,对于一个武圣来说,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第三百五十章 胜负

  “七无绝境”可说是绝大多数武功的克星,哪怕是“摩诃无量”都无法奈何身体化作无数霞气的圣主。


  但是,这门武功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在施展过程中也有着不小的风险。否则变成霞气后变不回来了,那就相当于度返虚之劫失败,羽化归西了。


  此时的秦旸,就是以刀意震慑其念头,令得圣主的“七无绝境”有刹那的停滞。


  镇压、绝灭、死寂的狂暴刀意笼罩现出人形的霞气,雷刀暴射出无穷雷光,蔓延整个刀身,甚至蔓延秦旸的身体。


  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电光,从圣主身上斩过。


  “刺啦——”


  人形霞气被刀光斩开,分成两半的裂口上电光流窜,霞气隐隐形成两半身体,那被从中斩开的面孔同时做出怒吼之状。


  “小辈!”


  霞气欲要重新弥合,但那流窜的电光却是不断阻止霞气重新合拢,并且,还一直伤害着元神投影,令得这被分成两半的身体如被石头砸中的水中倒影般,不断波动。


  “轰!”


  雷刀发出一声爆鸣,秦旸回刀再斩,刀光如龙,电光激射,一刀之下,神鬼莫敌。


  “当真放肆!帝天狂雷。”


  分成两半的身体还能说话,圣主两手互对,化冰为雷,巨大冰球带着无俦爆裂之劲迎向刀光,两者相撞,冰球如雷轰裂,与雷电刀光轰然碰撞。


  “嗞嗞嗞······”


  磨骨成粉般的悚然之声不断响起,双方皆是劲力再提,雷刀拉出实质般的刀气虚影,圣主的元神投影也在同时由实化虚,向着秦旸的身体冲去。


  “轰隆!咔嚓!”


  天空之中,雷电轰掣,又有八道神灵般的身影混合成巨大的生死轮,在短短数息之间,天现异象,时而风雪不断,时而电闪雷鸣,更有巨大法輪和刀龙之影对峙。


  就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内,诡谲神奇的景象一一闪现,最终一道身影如同流星般从天上直直坠入凌霜阁中,撞毁数幢冰楼,余劲扬起无数粉状冰屑。


  “咳咳咳······”


  秦旸在冰霜废墟中抬起头,吐出一口血沫,缓缓站起身来。


  在他身前,一张面孔扭曲着大吼,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带着愤怒缓缓消失。


  这是圣主元神投影留下的最后残像。


  在最后关头,圣主想要将元神投影直接投入秦旸身内,以殛神劫直接灭杀秦旸的神魂。


  但秦旸早早就防着他这一招,气血护住神魂,刀劲再催,以最强之力送这元神投影入灭。


  最后的结果,便是圣主的元神投影被灭,秦旸受了一点轻伤。


  在他和圣主一战结束之后不久,雪山周围的风霜也开始扩散,不再如之前那般化作风刀霜剑防护凌霜阁。显然,这是玄翦和掩日破了阵基所致。


  在外面等待的其余四剑见状,身后直接张开滑翔翼,向着凌霜阁滑翔而去。


  王无忌和谢玄也不落人后,虽然没有滑翔翼这般便利的工具,但以他们的实力,强行以轻功横渡还是可以做到的。


  凌霜阁在这一刻,真正进入毁灭的倒计时。


  ························

  淮南道,八百里九江湖的尽头。


  纯阳之光和浩瀚寒气碰撞,两道快到看不清的身影从天上战到湖面之下,将数千吨的湖水炸上天空,将底下的河床掀起,又从湖底战到天上。


  湖水冰封了又融化,天空时而霜飞满天,时而大日临世,两位炼虚强者的碰撞甚至还轰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黑色裂痕,让天空都似乎出现了伤痕。


  某一瞬间,圣主的气息微微下降,郭纯阳抓住这个机会,一记纯阳掌按在他的心窝,但当掌劲击实之际,圣主的心口爆发出绝强的反震之力,一举将郭纯阳震出数里,击出纯阳掌的手臂爆出数个血洞,手臂经脉被强行摧毁。


  “想要趁老夫的元神投影被灭之际重创老夫,不得不说,郭纯阳你很天真。”


  圣主无事般悬立空中,傲然看着数百丈外手臂染血的郭纯阳,道:“数百年的时光里,老夫将浑身要害皆数消除,哪怕是不用‘七无绝境’也全无弱点,你眼中的弱点,却是老夫的至强之处。”


  时间虽然没让圣主天下无敌,却也让他将功体练至全无弱点的地步。圣主的肉身全无弱点,心口、太阳穴等常规的要害也成了至强之处。


  当郭纯阳击中心口之时,圣主的一身劲力也在同时击中于此,若是换做他人,那强悍的真气极有可能会将心脏率先撕裂,但圣主的心脏却是完全承受住了劲力积聚的副作用,并且反震郭纯阳的攻击。


  “你以为老夫分出元神投影便已无力对付你了吗?呵,莫说老夫只分出一个元神投影,便是分出两个三个,又能如何?当年李倾天之乱,若非老夫负伤,又岂会借你们这群叫花子之力。哪想到当年你们这群叫花子平了权世盟,就蹬鼻子上脸,还想要往上爬?”


  “怎么的?你们是想要违逆这大夏天下的主人,违逆主宰这片土地过千年的后氏皇族?”


  圣主的气势越发森然,但真气却是越发内敛,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


  但郭纯阳知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招,圣主想在下一招要了郭纯阳的命。


  “若非皇室不仁,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夏统治下的子民们如何肯违逆皇室?若非夏皇屡行不义之举,郭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一力拥护陛下的统治。”


  郭纯阳的双眼之中,似有火在烧,“十年前,夏皇陛下败于蒙帝之手,元气大伤,功力几乎要退转到炼气化神初期。为了保住功力,也为了保住性命,夏皇启用了皇室封存的魔刀,以关内道三十万难民为血祭,使得功体恢复,甚至还有精进。”


  “关内道最后活着逃出的难民仅有数万,世人皆以为那是云蒙人的屠杀所致,却不知死亡的难民之中,有大部分是死在我们夏皇陛下的手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计败

  十一年前,大夏与云蒙之战,大夏战败,割地求和。


  之后,云蒙铁骑肆虐关内道,多年来敌对的杀意终于在那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


  但云蒙人入侵是为了粮食的,泄恨仅仅算是连带行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为的是利益而非是要发泄仇恨。


  云蒙人的主要目的,还是抓捕大夏百姓为其耕种粮食,他们夺下关内道,为的是将其经营成云蒙的粮食产出地。


  为了这个目的,杀人是肯定会杀的,但杀的是死硬分子,为的是杀鸡儆猴。


  真要把关内道搞的到处有人造反,云蒙还要不要粮食了?


  云蒙的粮食计划,大夏这边也是清楚,当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关内道最终会出现四十几万伤亡的惨案。更不会有人想到,四十几万伤亡惨案的起因,是夏皇为了血祭魔刀,顺带破坏云蒙的粮食产出计划。


  “夏皇派人暗中唆使关内道的豪强带头反抗,并且组织百姓逃脱。但那些反抗之人和逃难之民都不会想到,放弃抵抗尚有生机,舍命逃亡唯有死路一条。他们以为的逃生之路,其实是通往鬼门关的绝路。”


  郭纯阳所说,字字都如在啼血,言语之中包含的是尸山血海,“当初郭某惊闻此事,也是不信,事后三年都在暗中调查,最终却是得出最为无奈且可恨的结果,我们的皇帝陛下在吃我们本国百姓的血肉。”


  当年和李倾天一战,郭纯阳受益匪浅,本该是立即闭关消化的。但为了这件事情,他耽搁了整整三年时间去查证,最后却得出了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天知道郭纯阳是如何熬过来并且还能顺利突破的,也许是凭那对夏皇的愤怒,亦或者是自身的责任心。


  圣主不知郭纯阳的心境变化,也没心思去了解,他的关注点,反倒是郭纯阳的消息来源。


  “是谁告诉你魔刀的消息的?又是谁,将血祭之事透露给你的?皇甫仁和?千神锋?萧别离?云疏狂?还是皇室中的哪个孽障?”


  圣主面色阴沉,那杀意简直浓郁得化不开了。


  魔刀的存在,乃是皇室绝密,知晓者绝对不多。血祭之事,足以动摇大夏社稷根基,更是得将所有首尾收拾干净。


  但现在,不管是魔刀还是血祭,都被人泄露了,被以上提到的众人之中的一位或几位。


  圣主现在除了杀意之外,还有一股急迫之情。


  因为以上提到的众人之中,皇甫仁和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在大夏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千神锋是天武会的会首,也是那“天下第一刀”之名的得主,论实力,大夏之中几乎无人能及他。


  还有那萧别离、云疏狂,他们二人也是身份和实力并重,风云阁作为朝廷在江湖上的最大盟友,要是暗中对夏皇产生逆反之心,那后果也是难以想象。


  相较于上面的几位而言,泄密者是某个皇室成员这一点就不足轻重了。哪怕是太子在暗中泄密,被夏皇发现,也能直接按死他。


  “你以为郭某会告诉你吗?”郭纯阳讥笑道。


  “那边消灭你的肉身,擒拿你的元神,”圣主毫不犹豫地道,“老夫会将你的元神带回稷都,与夏皇一起,一点一点碾碎你的元神,从你的记忆中将那泄密者搜出来。丐帮,也是不能留了,除了底层的乞丐,其余叫花子都得死。”


  因为不知道郭纯阳暗中留下了什么后手,所以圣主决定将丐帮的中高层尽数剿灭,若非是底层弟子数量过多,他甚至有将丐帮上下全数屠杀的想法。


  “哈,圣主,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郭纯阳却是朗笑一声,道:“郭某又岂不知暴露出这个消息会再度引起夏皇的杀心,使得生灵涂炭?但只要重伤了你,在你无法出手,夏皇便是杀心再炽,也会投鼠忌器,知晓逼急了郭某会有什么下场。”


  直接杀了圣主这个可能,郭纯阳倒是没抱太大希望,炼虚强者的强大不止体现在实力上,也体现在生存能力上。


  圣主之所以笃定能擒下郭纯阳,是因为丐帮总舵就在这九江湖中,郭纯阳这个新帮主为了丐帮是绝不会逃的,要不然就算是以他的实力,生擒郭纯阳的把握也不足三成。


  倒是毙杀他的把握,有六成之多。


  圣主没有郭纯阳的顾虑,并且他的“七无绝境”也是逃生一大妙法,想要杀他是几乎不可能。但要重伤他,却是极有把握。


  因为,这本就是郭纯阳的计划之中。


  “时间应该够了吧,发动的时刻。”郭纯阳将纯阳气催谷到巅峰,气势昂然,悬浮在空中如天有二日。


  他的话音落下,圣主便觉心口之处生出一股炽热之意,仿佛有纯阳气在流动。


  “老夫的功体难道还有缺点?”


  抱着一丝难以置信,圣主的感知探向心口处,然后他就发现那只是一丝纯阳气残留,自己并未遭到暗算。


  既是不在体内,那么······


  “不好!”


  圣主惊觉自己怕是落了套了,郭纯阳这家伙在误导他。他因为郭纯阳满怀信心的话语有了刹那之间的紧张,将注意力关注于心口,却对外界有一瞬间的松懈。


  这一瞬间,郭纯阳把握到了,他的帮手,也把握到了。


  “止戈流——”


  一剑西来,一道剑光从虚空中破出,如长虹经天,瞬间穿过圣主的身体,再度飞入天空之中。


  “护世。”


  因其不杀,故无不可杀,“斩武道”中的极招融入“止戈流”中,止戈之剑有了前所未有的锋芒,毫无弱点的功体也在这一剑下被破。


  “纯阳无极·时乘六龙。”


  乾阳极致的招数再现,郭纯阳驾驭六龙,以浩浩之势轰掣而来,圣主虽是劲力阻挡,却还是因功体被破而难以尽数防下,身体如遭雷殛,再度受创。


  “郭纯阳,你等着!”


  虽遭重创,圣主却还是有着极大的余力,他强行震开郭纯阳,“七无绝境”运使,身化霞气,飞入长空之中。


  哪曾想,此时惊闻一声凤鸣般的锐响,一道火光从十里之外袭来,接触到霞气之时,骤然炸开,天空中散开血一般的火焰,如苍穹染血。


  第三百五十二章 穹天之血,九天梵箭


  “穹天之血!九天梵箭!”


  血一般的烈焰之中,传出圣主的怒吼声,“叶寻夏,稷下学宫敢叛?!”


  “穹天之血”是箭,“九天梵箭”是箭法,这二者都是属于稷下学宫射部执令叶寻夏。


  哪怕是郭纯阳出自稷下学宫,圣主也未曾想过稷下学宫的执令会背叛朝廷。


  作为朝廷最大的人才输出基地,如今朝廷中的衮衮诸公,至少有六成出自稷下学宫。这等重要机构,朝廷自然不会没有制擘之策的。


  历代稷下学宫的大祭酒都为最为忠诚之人所担当,现任大祭酒皇甫仁和更据说是皇室支脉,身负刀龙之血。


  稷下学宫会背叛这件事,圣主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现任射执令叶寻夏便以“穹天之血”射他圣主,那据说能焚毁苍穹的火焰和圣主的功体相冲,令得他本就重伤的身躯伤上加伤。


  也就是叶寻夏并非炼虚,这要是换做同等级的炼虚强者来,圣主今次恐怕还真要交代进去。


  “圣主说笑了,”郭纯阳喘着粗气,一袭白衫染成了血色,但风采依然不改,“这里可没有什么稷下学宫的射执令叶寻夏,只有我丐帮的帮主夫人,郭某的内人叶寻夏。”


  十里之外,风姿绰约的叶寻夏收起弓箭,露出一丝唯美的笑容,传音十里,道:“妾身在三日前便已从稷下学宫离职,昨日和外子简单举办了婚礼,由于正值紧急时刻,没能请圣主前来参加,还请恕罪。”


  叶寻夏便是那在稷下学宫等了郭纯阳二十年的女子,当日郭纯阳继位丐帮帮主之位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稷下学宫,和其见了一面。


  这一见,多年的感情就涌上二人心头,叶寻夏和其共处数日之后,便选择了离职,从稷下六部射部执令位上离职,和郭纯阳返回丐帮。


  不过直到三日之前,叶寻夏才寄出书信,选择以书信的形式向稷下学宫告别。算算时间,信件到达稷下学宫的时候,差不多就在郭纯阳和圣主一战开始之时。


  叶寻夏话音落下,却不见圣主回应,唯有那一团如穹苍之血一般的火焰还在空中燃烧。


  她施展轻功,不多时便来到了二人交战之处,踏着汹涌的湖水,扶住从空中落下的郭纯阳。


  “他死了吗?”


  见得“穹天之血”形成的火焰中许久没有声息,连一丝气机也不存在,叶寻夏不由问道。


  “没那么容易,”郭纯阳缓缓摇头,“圣主活了数百年,精通无数秘法,连功体都被他练到圆满无缺,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若是墨家矩子真身出手,他也许逃不了,现在······他该是以金蝉脱壳的方式逃了。”


  “墨家矩子,便是他告知你当年的真相的吗?”叶寻夏不由问道。


  “就是他,”郭纯阳点头,“当年他秘密联系我,我初始还有点不信,但四十几万近五十万难民惨死之事实在不能轻视,所以我终究还是去查了。可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出这般触目惊心的真相。”


  直到现在,郭纯阳提到此事之时,手都在颤抖,那是气的。


  几十万的伤亡虽大,但在大国之战时也不算稀奇,十一年前大夏和云蒙一战,双方将士的伤亡数量差不多都快有八十多万,远远超过难民死伤数量。


  但那是战争,而非是屠杀,并且两国交战,死伤再大也属正常,毕竟是双方皆是为家为国,为此赔上再多性命也不后悔。


  让郭纯阳无法接受的是,那些难民不是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家国家的皇帝手中,为夏皇的一己私欲而死。


  “纯阳,我会支持你的。这一次,我不会放手。”叶寻夏紧紧抓住郭纯阳的手掌。


  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日,叶寻夏今后一生都不打算放手了。


  “我也不会放手的。”郭纯阳回以笑容。


  “可惜这一次墨家矩子不肯真身到场,只以元神投影带着止戈之剑发出一击,否则还真有可能留下圣主。”


  “墨家矩子的身份也许不简单,他可能会是朝堂中的某人。”叶寻夏提醒道。


  能成为稷下学宫的射执令,并且还让郭纯阳为之着迷,叶寻夏本人也是冰雪聪明,秀外慧中,自然能察觉到墨家矩子一些暴露的秘密。


  他能够在十一年前就知晓血祭之事,可能他本身就是那场血祭最初始的知情者之一,圣主先前提到的名字之中,可能就有矩子在其中。


  并且,今日墨家矩子真身不便到场,可能是因为他在明面上的身份为大众所注视,并且还日常接触到一些实力高绝之人,这样才会让他无法以真身到场,甚至连使用替身或是元神投影代替真身都做不到。


  替身和元神投影,想要瞒过高手乃至炼虚强者,那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尤其是炼虚强者,他们在各方各面上都算是非人了,如神似魔,也同样包括感知能力以及对事物的察觉力。


  这也是秦旸一直让影一避着郭纯阳走的原因。


  “现在大夏之中,炼虚强者除了丐帮之外,朝廷的夏皇不太清楚,佛门的大智慧刚刚回返中原,剩下的,就只有天武会的千神锋了。墨家矩子,可能在朝廷,也可能在天武会。”郭纯阳猜测道。


  “之后我会让丐帮中人留心墨家的动静,从古至今的诸子百家中,兵家成了各国的军方,道家成了现在的道门,能真正流传下来的,也就只有墨家和儒家。算起来,我们也算是出身儒家,所以对墨家这个组织,绝对不能有丝毫小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墨家不如当年威风了,也足以匹敌世上任何一个门派。不过好在墨家分裂了,他们的强大也被分割了,现在还算是在郭纯阳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目前真正被郭纯阳视为敌人的,也就只有夏皇代表的朝廷。他心心念念之事,便是要让夏皇为那被血祭的三十万百姓付出代价。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尊冰像

  秦旸信步走进凌霜阁中心的高塔之中,大门缓缓关上,掩盖了门外的厮杀声和惨叫声。


  凌霜阁最大的两个依仗被秦旸解决,剩下的,便交给六剑和之后进来的两个人了。


  比起屠杀小虾米,秦旸更想看看圣主的收藏。


  圣主是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他要是在皇宫一直住着,迟早会和夏皇闹起矛盾来。因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可缺仁道却不可缺霸道。


  所以早在八年前,圣主就真正搬到了凌霜阁,连带着他的收藏。


  想着有关圣主和夏皇的情报,秦旸心中不由深思:‘直到八年前,圣主才搬到了凌霜阁。那也就是说,夏皇在八年拥有了能逼走圣主的实力?’


  秦旸可不会相信这是圣主的谦让,更大的可能,是夏皇用某种方式逼得圣主让步。


  这方式,不仅限于实力,也可能是其他依仗。不过以圣主对炼虚之下武者的俯视态度看来,夏皇至少得拥有炼虚的实力,才能和他平等对话。


  ‘事情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秦旸一边寻思着各中内情,一边踏着冰霜覆盖的地面,向高塔内部走去。


  整座高塔皆是冰霜密布,四处可见一些被冰封的兵器、秘籍,甚至是人。


  圣主的收藏都是合乎他性子的藏品,神兵利器,绝学秘籍,甚至是能让他感兴趣的对手,都会成为他的收藏。


  其中最多的还是人,一个个在历史上留名的高手,被圣主以至寒之气直接冰封冻杀,维持着各种形态,伫立在高塔之内。


  他们的身边甚至还有刻字,介绍着他们的身份、武功,以及是什么年日被圣主所杀。


  从低到高,从一般武者到高手,这座高塔就像是记载着圣主的成长一般,装饰着他在各个阶段的对手。


  圣主踏着这些对手的尸体,最终登顶到最高层。


  “真是恶趣味。”


  秦旸微微摇头,上了高塔的最上面第二层。


  最上面那一层,是圣主平时闭关所在,整个顶层露天,被无尽玄冰冰封,寒气彻骨,连秦旸的武圣之躯都感到极致的寒冷。


  顶层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一般,所有空间都被玄冰充斥,根本就没有人容人之处,秦旸估计连圣主自己进出,也是以“七无绝境”化为霞气穿过玄冰进出的。


  光从这种占据一切的风格来看,就可见圣主的霸道和孤傲。也许在他眼中,一切都是他的,与他平等的空间根本就不存在。


  而在上面往下第二层,则是有三尊冰像伫立,其中两尊各自冰封着哪怕死去都气机超凡的身影。


  “风神通,神风阁第五十四代阁主,通晓风云绝学,‘摩诃无量’威力无俦,吾在其刚刚突破炼虚之时擒之,以‘纳海圣心咒’夺其功力,窃其风云绝学。”


  这是第一座冰像,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人在演化招式心法,分别是“风神腿”和“排云掌”。


  “没有‘摩诃无量’以及其他高深绝学,看来圣主还没心大到这种地步。”秦旸有些遗憾地道。


  一般而言,为了装逼,圣主应该把风神通所有的武学尽数列上,其中最顶级的“摩诃无量”更是重中之重。


  如此的话,等到他日有正派少侠攻破凌霜阁,也可顺便升级一波。


  可惜现在攻破凌霜阁的不是正派少侠,只有反派头子,所以这种主角级待遇,秦旸是享受不到了。


  第二尊冰像:“墨家绝顶高手战穹苍,以战养战,不破不立,不败不成,吾初成炼虚不久,与其一战。其人临战突破,以战意强行度过返虚之劫,前后所用时间仅仅二息。然终究是吾更善久战,将其生生累死。惜乎未能获得其修持之《玄武真功》,深深憾之。”


  看得出来,圣主对于战胜战穹苍极为自豪,言语之中的满足哪怕过来这么多年都能看得出来。


  “《玄武真功》竟然是来自于墨家吗?可惜现在墨家却是没有这部绝学的存在了。”秦旸遗憾摇头。


  记得神荼会使《玄武真功》中的“无二刀法”,也许那刀法便是从墨家的某个隐秘处得来的吧。


  在战穹苍的身周,足足有十个小人在演化武功,刀、枪、剑、戟、棒、拳、掌、腿、爪、指,招招式式皆是非凡,可惜这十门武功都缺乏了部分真意,难以完全衔接成十强武道,看来是圣主在和战穹苍的大战中记下的招式。


  他和战穹苍大战不知多久,最后生生把对方给磨死了,应当是见识过了战穹苍所有的武功,事后回忆再加多年补全,也算是将十强武道基本补齐了。


  可惜终究是缺失了关键部分,没能将十强合一的招式推演出来。


  在战穹苍身边,还冰封着一个长方形的铁匣,那应当便是配合十强武道的天道战匣了。


  秦旸一掌击碎冰封,将那森寒的铁匣摄入手中。


  “缺失的那部分,我若是要推衍不是难事,正好和圣主元神投影一战,进账了一大笔劫力。”


  秦旸瞄了一眼出现在眼前的数字,认认真真记下了战穹苍冰像旁十个小人的招式。


  有这部分招式在,推衍消耗的劫力将会大大降低,否则秦旸也不会生出要推衍《玄武真功》的想法,毕竟他目前还有很大的劫力需求。


  第三尊冰像,其内并未冰封真人,而是切切实实由冰塑成的冰像。


  这一尊冰像,雕刻的是一个让秦旸印象深刻的人。


  “天纵之才,忘情道君。彼时吾自忖神功大成,天下少有人敌,然与忘情道君一战,却是吾生平最接近死亡的一战。哪怕是当年与战穹苍一战也未及此战之凶险。此战两败俱伤,吾与忘情道君皆身负重创,然吾有《圣心诀》护体,足以疗伤,忘情道君却不曾有疗伤神功,必死无疑!”


  那一战,圣主和忘情道君两败俱伤,但圣主有《圣心诀》,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活蹦乱跳,而忘情道君却自此销声匿迹。


  从九源和尚镇封忘情道君遗体来看,这一战,应该发生在六十年前。


  “不过,忘情道君到底死没死,却还是个未知数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谢情

  秦旸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忘情道君的容颜,立下此像并笃定忘情道君必死的圣主也不会想到,忘情道君极有可能死而不僵。


  当初在南明山地下见到的妖异场景,秦旸至今难忘。


  当时的幻象还可以说秦旸实力低微,中了幻术,但后来忘情道君的身体凭空消失,留在石壁上犹如活人一般的影子,那就十分不合乎常理了。


  再加上飞仙宫的态度,她们好似笃定忘情道君未死一般。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证明,忘情道君,他还未死。


  “这立下的三尊冰像,一个是刚突破时被杀,一个是生生磨死,还有一个,连对方死没死都不知道。圣主这三尊冰像有点没牌面啊。”秦旸吐槽道。


  当然,说归说,圣主的战绩实际上还是相当不凡的。再怎么样,他杀的也是炼虚。


  “这也难怪圣主会直接跑去和郭纯阳一战,在他看来,郭纯阳的挑战也不过是让此处的冰像再多一尊罢了。”


  “只是以郭纯阳那老谋深算的性子,若是万全把握,可不会轻易出手。这一次,他就算不能杀圣主,也会重创于他。”


  秦旸和郭纯阳接触的次数不多,却对他这人了解不浅。


  郭纯阳在继位帮主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复仇,但他并未被怒气蒙了眼,直接号召丐帮百万兄弟造反,而是选择合纵连横,联合各派向朝廷施压,将矛盾局限在江湖之上。


  先剪除朝廷的触手,再另谋计划,对付朝廷。


  郭纯阳的计划有条不紊,谋划缜密。这样的人,可不会被轻易击溃。


  “师者,凌霜阁之人已尽数剿灭。”塔外突然传来玄翦的传音。


  “结束了吗?”


  秦旸走到一边冰壁边,一手按在冰壁上,劲力一吐,高塔的墙壁连通玄冰皆被他的掌劲震碎,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从此处看凌霜阁,可以看到那一座座冰楼倒塌了大半,四处可见血色,让这纯白的门派多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高塔之前,有两群人分别站立,双方皆是以戒备的眼神看向对方。


  其中一方自然便是夏墨六剑了。六剑皆是幸存,虽有人负伤严重,甚至还有人断了一臂,但这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墨家不缺疗伤圣药,哪怕是断了一臂,只要手臂无损,墨家有的是办法帮你接上。


  就算手臂受损接不上,墨家也有机关手臂可以代替,除了没有真人手臂的触感,其余地方,包括灵活程度,皆是不弱于真实手臂。


  至于另一边,就是丐帮和藏剑山庄的联合队伍了。


  除了王无忌和谢玄之外,他们这一行人中还多出了两人。其中一人,乃是丐帮的护法长老破法和尚,算是个熟悉人物。另一人······


  秦旸目光掠过对方手上的剑,再看向持剑的人,直接从塔上跃下。


  万有引力让身体直接坠下,但在临近地面之上,万有引力和惯性却是如同全部消失一般,任由秦旸轻轻踏在地面上,未曾引起一丝动静。


  “天问剑,原来是你,藏剑山庄的谢情谢二爷。”秦旸看着那白衣剑者,轻笑道。


  “怎么,藏剑山庄是想夺我墨家的战利品吗?凌霜阁是本座攻破的,圣主的元神投影也是本座击败的,你们两方捡便宜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抢战利品?”


  “我等只拿属于我们的那一份,”白衣白面,却有着乌黑长发的俊逸剑客谢情淡淡道,“凌霜阁确实是你殇旸君攻破的,但若无我兄长拦下云疏狂,你认为覆灭凌霜阁会这般轻松吗?若只是做点收尾工作,我方两派自然不会不要脸地拿不属于我么的东西,但若是我们应得的,丐帮和藏剑山庄也不会轻易放手。”


  要是没有拦下云疏狂,那么以云疏狂的实力,再加上圣主的元神投影,甚至可能还要加上被秦旸一拳打杀的曲凌霜是,这三人合力,想要覆灭凌霜阁绝不会这般轻松。


  甚至有可能,秦旸等人现在还在苦战之中,被拒于凌霜阁之外。


  “原来是你们拦下了云疏狂,”秦旸轻笑道,“郭纯阳果然够厉害,连藏剑山庄的庄主都请得动。”


  云疏狂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论地位,他和身为丐帮帮主的郭纯阳站在同等位置,论实力,他也属于炼虚之下最强一列。


  若不是请出同样为六派之主的藏剑庄主谢昭,云疏狂也不可能直到现在都还未到此地。


  “所以你们想要多少?本座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既然出了力,就有你们的一份。说出你们的要求,本座将东西分配予你等。”


  “比起被分配,谢某更喜欢自己去拿,”谢情神色淡淡,一股凌厉之气自剑锋上泛起,“谢某喜欢用剑说话,殇旸君能胜过谢某手中之剑,那自然由殇旸君进行分配,若不能,便让谢某自己去取吧。”


  谢情倒没有真的说出由他们这方进行分配的妄言,尽管拦下了云疏狂,但凌霜阁的大阵、阁主,还有圣主的元神投影,都是秦旸这边解决的。


  他们这边之所以能全须全尾,也算是托秦旸的福。


  所以谢情只想要争取到同等地位,而非是要高人一等。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试剑的心思,就只有谢情知道了。听说殇旸君会墨家不传之剑法,剑道中人实际上都相当好奇这门剑法的威能。


  “不必劳烦师者出手,玄翦便可败你。”


  提着黑白双剑的玄翦上前一步,“藏剑山庄的剑术,本人也是十分好奇的。”


  之前一战,秦旸也有受创,作为墨家众人之中实力最高者,玄翦现在还能感应到秦旸气机中的晦涩,显是伤势不轻。


  这种时候,还是让他这个夏墨最利的剑出手,试一试藏剑山庄谢二爷的成色吧。


  “夏墨的玄翦,也可以,”谢情颔首道,“殇旸君若之前战斗负了上,也可先行疗伤。谢某收到消息,圣主中计受了重创,他现在唯有返回大夏皇宫,才能保证有个安全疗伤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心剑神诀

  高塔之前,两名剑者开战。


  玄翦手中双剑好似成了黑白两道剑光,全无定型,至快而简洁的剑路之中蕴含最极端和不详和杀气。


  而谢情的剑,却是剑由心起,他的剑阐明他的心,心剑合一,万化皆成。


  双方的身影越来越快,剑路越发凶险,但外放的气机,却是越发虚无,好似就是两个不会内功的剑客在比剑一般。


  但在场的观众都能看出,这二人是真正发挥到了极致,之所以气机不外现,是因为他们将剑意剑气,皆数收拢到了剑锋之上。


  看似普通的比斗,实际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凶险,只因这两方的真气皆数贯注在剑上,连护体真气都投注在内,这使得剑锋前所未有的凌厉,防御却是前所未有的薄弱。


  只需中一剑,极端的剑锋便会贯穿身体,带来眼中伤势,一个失误,便会让二人的胜负分出。


  这是最极端的斗法。


  “这谢情的实力当真不凡,玄翦剑下杀伐无数,杀意和剑意合一,剑势是前所未有的凌厉,他前段时间还终于以剑意斩杀所有分神,成就杀戮元神,论战力,已是能和返虚相较,但谢情却是与他相斗完全不落下风。”


  身边的掩日见到这二人斗得难舍难分,不由说道。


  玄翦因为修炼“长生御魔大法”,分裂出九道分神,以致于一直无法修成元神。但这只是为了积累底蕴,实际上玄翦的实力绝不弱于练成元神的武者。


  一段时日前,玄翦终于踏出那一步,斩杀九道分神,吸收其精华,踏入元神之境。


  厚积薄发之下,玄翦的战力再度攀高,已是足堪比拟返虚,是自秦旸、弦主以下的第三高手。


  然而这样的玄翦,却是难以在谢情面前占得上风。


  “正常,谢情敢挑战本座,自然是有其底气的。”秦旸淡淡道。


  他此时是一拳击杀凌霜阁阁主,击溃炼虚之投影的狠人,谢情敢向他挑战,要是没两把刷子都说不过去。


  “注意了,谢情将要出绝招了。”


  秦旸话语一出,后面的五剑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战斗的二人。


  藏剑山庄是天下有名的剑道门派,祖上也是出过数位炼虚强者的,要不是有独孤天意异军突起,藏剑山庄也许还是天下第一剑道大派。


  谢情秉承藏剑山庄真传,玄翦是历经杀伐锻炼出极端而不详的剑法,二人的战斗对于剑客来说,不啻于老饕遇到了美食。


  “心雄·剑猛。”


  谢情的剑势突得变得狂猛至极,天问剑如巨剑横扫,霸道无俦。


  藏剑山庄中收藏万千剑法剑诀,山庄中人基本都能找到适合自身的剑法,而谢情所练的,便是其中最强的三门剑法之一——“心剑神决”。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玄翦双剑横架,剑路狠厉无边,以和谢情近似的剑势拦下了这狂猛之剑。


  “狠心决?你从何处得到的‘心剑神诀’?”谢情剑光转动,攻势越发狂猛,话语却极为清晰地传入玄翦耳中。


  “四年前,谢庄主的第五个弟子姚凌剑,便是死在我的手中。他的剑意被双剑汲取,我自然也得到了部分剑诀。”


  玄翦清淡解释着,剑势越发对于姚凌剑之死不为所动,天问剑徐徐竖于身前,似视那两道光影般的剑光如无物一般。


  “长生御魔·万物皆杀。”


  恍惚间,似乎有无数道身影在哀嚎,一个个面孔出现在黑白两道剑光上。


  那些都是死在玄翦剑下的冤魂,并且还是被玄翦杀了两次的存在。


  玄翦杀其身,夺其神,运用“长生御魔大法”模拟其神化作分神,而后再度以剑意将分神斩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连玄翦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更不记得杀了多少分神。


  有时候连秦旸都感到奇怪,玄翦这般疯狂的杀人杀己,将相当于另一个自己的分神杀死,为何还没疯?

  炽烈的杀意中,有重重面孔使劲挣扎,如同乌云一般包裹着玄翦和双剑。


  这一招的杀意和剑意,玄翦再也无法完全收束到剑上,因为它们庞大到玄翦自身都难以控制。


  阴暗的乌云压下,但有一道至尊至贵的剑光从乌云中已经练出了属于自己的剑境,这剑境就如秦旸所说一般,乃是剑中之皇。


  “心仁·剑皇。”


  至尊的剑势配上至尊的天问剑,谢情一剑斩开乌云,金色的剑光迎上黑白双剑,三剑接触,凌厉的剑势在地上斩出无数剑痕,也让围观者连连后退。


  “当真是够面色苍白地踉跄落地,同样是发出轻咳。


  这一战,算是两败俱伤。


  “却是谢某小看玄翦兄了,”谢情收剑归鞘,“玄翦兄的杀剑,亦是世间一绝,还请玄翦兄赏光,参加来年九九重阳的论剑大会,谢某期望与玄翦兄再战一场。”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机缘

  烫金的请柬飞到玄翦和秦旸手中,请柬封面上的剑痕豁然跃入眼帘。


  剑!

  这剑痕明明白白透露出剑的气息,剑的意义。


  眼前似乎有无数剑器剑意闪过,秦旸甚至能从中看到自身所有的剑意之影子。


  这一道剑痕,便似剑的集合体。


  “谢某既然无法胜过玄翦兄,那对上殇旸君怕是连两败俱伤都做不到。这请柬,也请殇旸君收下。”谢情道。


  “九九重阳?不是三个月后吗?”秦旸问道。


  当初尹东来到丐帮贺寿,顺便也请丐帮参与半年后的论剑大会。当时的半年,到现在就是三个月后了。


  却是不知为何,原本定好的时间突然改了,改成近一年后的九九重阳节。


  “这次论剑大会不同以往,事关炼虚机缘,若是二位欲图突破,还请在九九之日往藏剑山庄一行。”


  谢情深深看了秦旸等人一眼,又转头对王无忌道:“王龙头,谢某无能,却是不能让我等自己选取战利品了。”


  “谢二爷说笑了,”王无忌毫不在意地笑道,“若非贵庄庄主拦下云疏狂,覆灭凌霜阁也没那么容易。我丐帮只为报仇,至于那些宝物,我们这些叫花子也用不上。”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明白宝物不会有用不上之理,就算是中看不中用的金银珠宝,也能购买物资,供丐帮弟子生存。


  王无忌此言,是要谢情放宽心,莫要内疚。


  这时,秦旸说道:“除却最上面的两层,其余楼层任由你等出入,秘籍可抄录,宝物也可交予你等三分之一。”


  “这样的分配,不知几位是否满意?”


  满意,自然满意,谢情等人都觉得满意过头了。


  本以为对方会吃掉大部分,没想到还给了他们三分之一,甚至于,连秘籍都能抄录。


  对于谢情一行人来说,这样的分配要是还不满意,那就是贪心过头了。


  “多谢。”


  他们十分干脆地道谢进塔,将空间留给墨家一行人。


  在他们进塔之后,玄翦若有所思地道:“藏剑山庄的论剑大会,十年一度,每次都在二月二,从未改变过日期,为何这一次会选择在重阳节呢?”


  “应当是跟那突破的机缘有关吧,如今时局越发混乱,今日凌霜阁覆灭,他日安知这覆灭的命运轮不到藏剑山庄?有眼见的人现在都开始行动起来了,藏剑山庄自然也不会例外。”秦旸道。


  作为出过数位炼虚的门派,藏剑山庄不会缺少突破的法门。只是炼虚难入,哪怕有前人指明了道路,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任何突破方法,都少不了风险。


  藏剑山庄那所谓的机缘,应当也是有不小风险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人去尝试。


  但如今世道已经变得凶险,哪怕是有风险,也不得不去做了。


  要是秦旸没猜错的话,之所以改变日期,便是为了有时间安排布置。


  “这炼虚机缘应当是需要一些外力的,否则藏剑山庄关起门来自己享用便是,根本无需他人。所谓的机缘,应当也需要我们这些外人出点力。”


  秦旸道:“当然,既然让我们出力了,自然也得分点机会给我们。具体会如何,还需等到明年重阳节才能知晓。”


  另一边,高塔之中。


  丐帮和藏剑山庄的人在进门之后,就各自分开,寻找适合自身的东西。


  跟随谢情一起行动的谢玄说道:“二叔,玄翦杀了姚师兄,还偷学了‘心剑神诀’,我们何不暂且退去,等父亲到来再和他们计较。到时候,这凌霜阁的战利品由我等和丐帮平分,岂不美哉。”


  谢情闻言,却是不为所动,道:“姚凌剑当初四处挑战杀人,他被人杀,也是应有之理。若无被杀的觉悟,便不要去杀人。”


  “至于战利品之事,你觉得我们藏剑山庄缺武功绝学还是缺神兵利器?”


  谢玄闻言,默然不言。


  藏剑山庄既名藏剑,就不缺剑器,并且庄中剑诀千百部,凭一人之力就算穷尽一生,也学不完。


  “还有‘心剑神诀’,据我观察,玄翦因性格原因,只偷学到了冷、狠、怒三决,这三决固然威力不凡,却比不上玄翦自身的剑法,不足牵挂。‘心剑神诀’真正的奥义,还在于仁心决和通神诀,其余的都是不足挂齿。”


  “侄儿受教了。”谢玄道。


  谢情又是谆谆教导,“我知你之所以想要和墨家翻脸,是想一试殇旸君之厉害。但听叔叔一眼,挑战殇旸君对你来说太早。剑道需有长远的目光,更需脚踏实地。待他日你超过我,再去挑战殇旸君也是不迟。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剑者死在剑上是宿命,不死在剑上却是最高的追求。”


  追求不死在剑上,便是追求剑道独尊,因在剑道上无敌,所以不会死在剑上。


  叔侄两边说边走,不多时,就已来到第八层,也就是上数下第三层。


  这里也是他们所能走到的最高楼层,再往上······


  谢情看了一眼楼梯口的那把长剑,剑中的绝灭之气,令得刚刚受创的身体感到本能的威胁,“很多人都以为殇旸君只善用刀,却不知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也许更深。”


  “玄儿,你感受到了吗?”


  谢玄不知何时已经拔剑出鞘,如临大敌。


  仅仅是一把留有剑势的长剑,就让他如此应对,这也让谢玄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和秦旸的差距。


  “再往上一层,就要面临真正面对殇旸君的剑法了,可惜······”谢情遗憾摇头,“如果我现在无伤在身,还真想一试此剑锋芒。”


  “不过殇旸君有此实力,我对那件事成功的期望就又高了一层。只是不知······”


  “兄长能否胜过殇旸君。”


  最后一句,谢情的声音低不可闻。秦旸的实力,谢情看之不透,也不知这个墨家现任执掌者到底有多深的实力。


  但可以预见的是,若二人相战,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门之外,飘渺剑法


  西北道之南,群峰凌立。


  在群山深处,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对立,危崖耸峙,其间隐现玄纹,有无形气墙充塞两峰之间,令得这双峰好似一座巨大无比的大门,顶天立地,耸立在尘世之间。


  实际上,这也的确是一道门!天门!

  越过此门,便将进入天都之所在,进入那远离尘世的城池,见到避居世外之人。


  此时,在天门之前,剑光四射,凌厉的剑气四处纵横,绝妙的剑式施展,精彩的剑斗正在进行。


  “破空飞灭。”


  飞空剑气穿梭无边,无际的剑影中,一道身影一闪即逝,让这场剑斗决出胜负。


  “唔——”


  影一以剑拄地,吐出一口丹红,面上满是惊容,“怎么可能,为何独孤天意的‘飘渺剑法’会在你手中出现?”


  独孤天意是云蒙剑神,也是“天下第一剑”,他常年不入大夏,按理来说,他的传人根本不该出现于此,更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人身上。


  “很简单,我曾远赴云蒙,拜独孤天意为师。”


  雪白的云靴踏在积雪上,而后是雪白的衣衫,雪白的面色,以及······雪白的长发。


  使出“飘渺剑法”的人一身雪白,尤其是那白到不正常的皮肤以及银白的长发,都证明了此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天族人!


  或者说,叛天族人!

  “这不可能!”影一反驳道,“二十多年前,你天都的司天圣君挑战独孤天意落败,并且险些死在云蒙,按理来说,你们双方之间便是无深仇也有大恨,他为何要教你剑法?”


  “因为这个,就不教我剑法了吗?”年轻的叛天族人嗤笑一声,“太狭隘了!追杀我父之人不是独孤天意,而是云蒙魔宗。若是因此,便让我父与师父恨上,那也未免太小看天都的司天圣君和‘天下第一剑’了。”


  “凡人总是如此狭隘,看不透超凡者的心思,便以为和他们一样的狭隘。”


  司天圣君的长子,秦旸的便宜兄长——司夜,他提着长剑睥睨着影一,“你的心思如此狭隘,也难怪如此无用。丐帮的新任执法长老,不过如此!郭纯阳的《数返真经》,不过如此!”


  还剑归鞘,司夜身影一闪,上了天门边上的一架马车,淡漠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滚吧,我看在郭纯阳的面子上不杀你。记住我今日的恩德吧。”


  “走。”


  驾车的老者默默一挥马鞭,雪白的两匹骏马迅速跑起来,绝尘而去。


  在马车离开后,影一挣扎着站稳脚步,看着不远处负伤的武争,再看看那快没了影子的马车。


  “司夜······”他意味深长地念着这个名字。


  影一带着武争前来天都挑战,却没想到在这天门外遇见正要离开天都的马车。察觉到二人的不凡实力后,马车中的司夜便对二人产生了兴趣。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得知二人前来挑战天都,司夜亲自出手,一剑重创武争,接着和影一相斗。


  在“飘渺剑法”下,影一全无还手之力,“大金刚神力”难胜司夜的雄厚气血,半吊子的《数返真经》更是被司夜尽数破之。


  总体而言,影一败得极惨,秦羽这个身份也被司夜踩在脚下。


  但是,也是因为这一次相遇,影一知晓了司夜的部分底细,还得知了他的师承。


  ‘司天圣君之子,且看你能否在主上的手下逃过一命!’影一发狠地想道。


  ························

  “呖——”


  雪鹰在空中盘旋飞落,落在断水的手臂上。


  断水从雪鹰脚上拿下信丸,将其交给秦旸,“师者。”


  “嗯。”


  秦旸应了一声,捏碎信丸,低头查看。不多时,他眉头一挑,露出一丝完味的笑容。


  “师者,有什么好事吗?”玄翦晃荡着酒葫芦问道。


  在和谢情斗过一场之后,玄翦敛去杀意,又变成了一副落拓的酒鬼样子。哪怕是身上有伤,也忍不住要喝酒。


  “也算不上好事吧,只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秦旸玩味笑道,“我那便宜兄长,出天都了。”


  “哦?那个司天圣君的长子?”玄翦也是颇感兴趣地道,“那的确是有意思了。也不知您这位兄长也在天都外活多久?”


  对于秦旸,玄翦自问是相当了解的,自从杀了师姐和师兄后,秦旸的心肠坚如铁石。


  相依为命十年的师姐和师兄都杀了,杀一个只有点血缘关系的兄长完全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本座与那司夜,便如这参宿和商宿,此出彼没,若不相见即无妨,相见之日,必有一死。”秦旸淡笑道。


  参商,指的就是参星与商星,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永无同现之日。这现象隐喻到人身上,便是彼此对立,永世皆敌。这种对立,很多时候便是用在亲友身上,用来形容秦旸和那司夜,倒是颇为适合。


  “那我们不如猜猜你们二人何时会相见吧。”玄翦同样笑道。


  相见之日,便有一人身亡。玄翦几乎百分百肯定,死的那个人不会是秦旸,只会是司夜。


  二人之间的胜负根本没什么好猜的,玄翦倒是更想猜猜司夜什么时候死。


  以他对秦旸的了解,司夜出了天都,就算他不来找秦旸,秦旸也会去找他。二人相遇的时间,大概不会太久。


  “等到大夏和云蒙之事结束后,本座便会去找他。”


  秦旸将信纸震成齑粉,看向众人,道:“你们应该也听到一点风声了吧。最近大夏朝廷的早朝中,有大员提议和云蒙议和。而云蒙那边,也有人活动,想要让云蒙交出关内道,与大夏交换粮食。”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有点熟悉?”


  当然熟悉,在场的墨家中人又怎会不熟悉。


  十四年前,云蒙大旱,云蒙帝国为了粮食正欲开战。那时的大夏和云蒙也出现了这般状况,双方皆有人在朝堂上活动,最终让一场大战消弭。


  如今的状况,便好似十四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第三百五十八章 相见弦主

  最近大夏有三个重大消息流传。


  第一,墨家、丐帮、藏剑山庄攻上凌霜阁,独属于皇家的刺客组织被这三家覆灭,殇旸君秦旸击杀凌霜阁阁主曲凌霜,击败圣主的元神投影。


  第二,郭纯阳与圣主在九江湖上一战,最终郭纯阳技高一筹,圣主败走。


  仅仅是在丐帮柯降龙逝去后两个多月,作为主谋的凌霜阁便被覆灭,连圣主这位炼虚强者都受了重创。


  此事让江湖中人都见识到了郭纯阳的手腕,让有心之人明白,郭纯阳强的不止是武力,而是智慧。


  相较于郭纯阳计败圣主,秦旸的战绩就有点不显眼,并且凌霜阁地处偏僻,也无人知晓确切情况。


  但饶是如此,也让殇旸君的段位再度上了一层。现在江湖上都把殇旸君当成未来的炼虚强者,被誉为最有可能进入炼虚的武者之一。


  第三个消息,比起前两个消息,影响范围更为广大。前两个消息主要还是流传在江湖,而第三个消息,却是在整个大夏流传,引起无数大夏子民的议论,以及······


  愤慨。


  朝廷将和云蒙议和,在新年到来之际,云蒙的使臣会前来大夏,与大夏商谈议和之事。


  这件事,令得所有大夏子民都感到愤慨,江湖上甚至有人提议去刺杀使臣,破坏和谈。


  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在十一年前的那场大屠杀。


  夏皇挑动关内道之豪强啸聚民众反抗,之后却血祭了三十万民众,并且将这个黑锅扔在了云蒙帝国头上。


  为了平定大夏人的反抗,云蒙杀了十几万人才算是平定了关内道。但之后十一年,关内道的反抗一直未曾停止。


  仇恨已经深深刻入了这一道之人的心里,这十一年,至少有二十几万人死在反抗之中。


  因为这从未间断的反抗,云蒙占领关内道的初衷可说是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每年收获不了多少粮食不说,还得一直驻军随时进行镇压,光是军饷和军粮都不知要耗费多少。


  关内道对于云蒙帝国来说,已是成了比鸡肋还要无用的废地。


  此次墨家矩子提议以关内道换取粮食,云蒙帝国那边并未多加考虑,便答应了这笔划算的买卖,而大夏这边也想要收回失地,所以双方皆有交易的意向。


  这使得议和的流程比想象的要来得快。


  但流程快,结果却不一定快。


  仇恨因为几十万人的伤亡而深深刻进大夏人的骨子里,烙进心里,这次议和,也不知多少人打算破坏。


  也就在这种愤慨弥漫至整个大夏,甚至连之前的假银票余波都应此事有所消散的时候,秦旸悄悄来到了稷都郊区,稷下学宫之外。


  “绝不议和!”


  “打死云蒙狗!抢回关内道!”


  “宁愿牺牲无数夺回关内道,也不议和交易!”


  刚到稷下学宫外,就看到浩浩荡荡的学子在抗议呐喊。


  稷下学宫的学子都正值热血气盛的时候,哪怕是从小从官宦世家长大的学子也不失热血。


  当听到议和即将进行,云蒙使臣甚至都已经出发的时候,也不知谁最先提了一句,学子们就开始组织抗议活动了。


  “师者,请这边请。”


  为秦旸带路的一个女学子恭敬地说着,带着秦旸向着学宫侧面的一条小道行去。


  稷下学宫处于崇山峻岭之中,四面环山,周围皆是树林。秦旸跟着这女学子顺着小道前行,一路走来,越发僻静。


  但秦旸的灵识却能提前感知到前方树林深处有一座阁楼存在,这让他颇为惊异。


  “墨师姐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还能在此地拥有一处阁楼。”秦旸轻笑道。


  稷下学宫除了正门,其余地方并未有什么围墙之类的圈地标志,这山岭之间的地界,包括这四周围的十来座山,实际上都属于稷下学宫。


  能在稷下学宫区域内有这么一座僻静的阁楼,说弦主神通广大是一点都不过分。


  带路的女学子微微一笑,却是不做回答,只管带着秦旸,来到了林间阁楼听弦阁。


  “师者,请。”女学子打开阁楼大门,自己却默默后退,悄悄离开。


  也就在大门打开之际,琴声响起,带着牵引之意,招秦旸入内。


  秦旸便顺着这秦旸入了这阁楼,上二楼,在一小桌前坐下,在他身前不远处,便是一幕幽帘,帘后映出一道婀娜的影子,素手抚琴。


  “师弟远道而来,师姐,你连面都不露一下吗?”秦旸调笑道。


  “只是怕师弟会吓到而已。”弦主轻轻挥手,幽帘徐徐卷起。


  “师弟别的不大,就是胆子大,师姐想吓······”


  面上的笑容转为苦笑,秦旸有些难言地扶额,“师姐啊,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幽帘之后,露出的绝美容颜是一张令人熟悉的面孔,但是,这熟悉······


  “纪梵兮。”秦旸苦笑道。


  这张面孔,可不就是那位纪大才女吗?


  当初在栖湖之畔,秦旸与雷王等人相争神农尺,曾远远见过纪梵兮一面。当时纪梵兮被交战余波震晕,秦旸曾感应到她可能是故意晕倒,如今这一见,还真是故意的。


  “师姐你这可真是······”秦旸无奈道,“你到底还有多少马甲啊?”


  总感觉这位墨师姐的马甲比自己还多,跟个套娃似的,一个套着一个。高绛雪、纪梵兮、墨家弦主,也许神农教里还藏着一个,弦主的马甲,当真是多得都快难以数清了。


  “马甲?”


  “就是身份。”


  弦主微微一笑,“秘密。”


  看来还真挺多!


  “女人的秘密,啧,”秦旸撇了撇嘴,“那么,这次叫我前来又有何事呢?师姐隐藏身份进入稷下学宫,应该也是有些事情想做的吧,是不是想叫小弟我帮帮忙?”


  “这你倒是猜错了,我的事情暂且不忙,现在要紧的,还是矩子所说的两国议和之事。”


  弦主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道:“想来你也发觉了吧。两国议和之事能这么顺利地进行,少不了矩子的运作。”


  第三百五十九章 矩子的目的(猜测)


  “矩子的动作是越来越多了,他甚至还联合郭纯阳阴了圣主,将圣主重创,逼得圣主不得不逃回皇宫。”秦旸道。


  九江湖一战结束之后,秦旸终于知晓了郭纯阳的底牌是什么,正是矩子的帮助。


  虽然在战后郭纯阳进行了掩饰,但对于丐帮自己人,他却未曾有所隐瞒。


  所以在西北道疗伤的影一也收到了传书,了解了九江湖一战的详情。


  “你又猜错了,圣主不会回皇宫的,”弦主道,“十一年前,夏皇血祭三十万关内道难民,一举恢复伤势,并且借助一把魔刀实力大进,但也因此,夏皇的行事风格丕变。”


  “头几年还好,也就是偶尔做出惊人之举,但在八年前,他的实力突然有了大的进步,一举将圣主逼出皇宫,掌握了朝廷的最大权利。圣主现在估计也怕夏皇,怕回皇宫疗伤会遭夏皇的毒手。”


  之前十来代皇帝,哪怕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的元丰帝,也就是个下禁佛令的前代皇帝,也不敢对圣主不敬。对方不止是皇室的老祖宗,还是一个炼虚强者,乃是皇室最大底牌。


  但到了这个吃了败仗、割地赔款的启元帝时期,圣主竟是被生生逼出了皇宫,赶出了大夏的权力中心。


  而这一次变化的,便在于十一年前的那场战败,那场血祭,那把魔刀。


  “那究竟是什么魔刀?能让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秦旸好奇问道。


  武者的强大是自身的强大,而非是兵器的强大,这个理念深入人心,若无此信念,武者也到不了高深境界。


  这一点,从神农教的兵主长老身上就能看出端倪。


  兵主长老本身实力底蕴便极为深厚,早在三十年前就据说已经到了炼神返虚的最极点,进无可进。也正因此,他才能手持虎魄刀发挥堪比炼虚的战力。


  但三十年过去了,兵主长老还是被困在炼虚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他的战力比之三十年前有所加深,但境界却一直提不上去。


  虎魄刀成就了他,也限制了他。由于和虎魄刀的联系过深,一旦渡劫,就肯定会面临这把凶刀的反噬,兵主长老几乎是这世上渡劫成功几率最低的返虚武者了。


  虎魄刀如此,夏皇的那把魔刀也不该例外。


  要是靠一把魔刀就能进入炼虚,那炼虚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这一点,我也是不知,但矩子应该知道。他对于朝廷和皇室的了解,远比我们要深。”弦主满含深意地道。


  秦旸闻言,同样含着深意,道:“看来师姐很接近矩子了。”


  矩子的动作越多,暴露的痕迹也就越多。前十年,矩子一直蛰伏,所以痕迹一点也无,弦主找了他十年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最近一年,矩子开始有所动作,他身上的迷雾也开始渐渐消散,直到现在,弦主已经将他的身份圈定在某个范围之内。


  “元神投影的极限距离是千里,当初你告知于我,矩子可能在稷都、淮南道等地,我就上了心,之后矩子数度以元神投影出现,我就暗自调查这几处位置的重合范围,最终确定了矩子在稷都。可惜······”


  弦主有些寡淡地道:“可惜现在就算找出矩子,也有点迟了。”


  如今的情况,是矩子主动站出,他已是渐渐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之前蛰伏了十年不出,弦主就找不到他,现在他主动出现,就算找到他,又有什么意思?

  “师姐感到挫败吗?”秦旸笑道,“这其实很正常。若他这么容易就被人揪出,他也不配当墨家的矩子。”


  墨家矩子,一向靠智力吃饭的,武力方面则由“止戈流”补足,也就这一代的矩子另类,连武功境界都到了炼虚之境。


  但这并不代表本代矩子智力没跟上,相反,秦旸觉得他的智力在诸多矩子中也是拔尖的。


  要隐藏就隐藏个彻底,一点动作都没有,一旦出手,便是有十全把握,谁也阻止不了。


  比起那些看似隐秘,实则尾巴到处都是的半吊子,矩子作为幕后大佬简直优秀。


  “罢了,还是继续谈两国议和之事吧,”弦主意兴索然地道,“师弟觉得我们在这一次两国议和中,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促成者,还是破坏者?”


  促成议和,还是破坏议和,这决定了他们这一派人接下来的行事方针,也决定了他们是否要和矩子对上。


  秦旸想了想,道:“促成不代表两国真的会合作,破坏也不代表两边会立即开战。说到底,如今这诡谲的形势,你我都看之不透。所以不如谈谈哪边对我们有利,从自身利益出发吧。想来师姐也不是为苍生福祉而牺牲自己的人,不是吗?”


  “我父已经为苍生牺牲了,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弦主淡淡道。


  苍生之福祉,与她何干?


  遍数弦主以往所行之事,皆是以目的为最先,什么时候管过苍生无辜。苍生太多,弦主没心思关心这么多人。


  “那就是以我们的利益出发,”秦旸不出所料的笑道,“首先从师姐的利益出发,矩子应该不会放弃为上代矩子报仇,他之前对前去参加会议的九算成员不作为,也许是为了之后的大作为。暂时服从矩子的安排,对师姐来说是有利的。”


  “再说师弟我的利益。矩子相助郭纯阳对圣主出手,大夏皇室暂时失去了一大战力。圣主虽然被夏皇赶出了皇宫,但他本人还是以皇室利益为主,和夏皇站在同一立场的。师姐,你说矩子现在让皇室失去了一大臂助,他下一步会如何?”


  “斩其手足,取其性命。这和郭纯阳的计划类似,”弦主毫不犹豫地道,“他是要对夏皇出手。”


  “十有八九。”


  秦旸轻轻吐出一口气,“夏皇,也许就是矩子的最终目标,他要斩除这个踏着数十万人尸骨前进的大夏至尊,人中之魔。”


  而这,对于秦旸来说便是最有利的,因为他要趁乱攫取最大的利益,扩张最大的势力范围,为自己成就人仙准备资粮。


  第三百六十章 异变

  “师弟想让夏皇死,莫非师弟想去那把龙椅上坐一坐?”弦主好奇地问道。


  秦旸闻言,笑着连摆手,“那椅子有什么好坐的,若非什么权力,师姐与我现在的权力难道还不够吗?一声令下,至少有两万墨家弟子为我们赴汤蹈火,亲自出手,万军之中也可取人首级。”


  “那师弟为何?”


  “自是为了武道突破,问鼎巅峰。”


  秦旸的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当提到巅峰之时,心性深沉如他,也生出一抹向往之情。


  权力,他不在乎;物质享受,他也没多大欲求。秦旸真正想要的,是站在巅峰,俯瞰世间风景,长生久视,凌驾天地之上。


  既然练武,并且有机会登临顶峰,那又岂能不去最高之处看一看。


  “师弟······”


  弦主看着那双露出向往之色的眼瞳,好似第一次认识秦旸一般,“却是没想到,师弟你的目标会这般存粹。”


  心思深沉是秦旸,心狠手辣是秦旸,狠毒果断也是秦旸,但这些都只是秦旸为达到目的所用的手段罢了。


  秦旸的目的一直很简单,那就是向前,向上,最终到达武道的巅峰。为了这个目的,他会不惜手段,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杀夏皇,攫取最大的权力为自己成就人仙服务。


  弦主轻轻一笑,抹去以往对秦旸的印象,轻轻拨动琴弦,“既然是师弟的心愿,师姐定当鼎力相助。这也算是师弟助我复仇的回报吧。”


  “那就说好了?”


  “说好了。”


  琴声之中,二人如同小孩子般互相约定。


  悠扬的琴声环绕听弦阁,秦旸微微阖眼,倾心聆听,弦主素手拨弦,妙音天成。


  琴声舒缓了秦旸连日绷紧的神经,让他的心灵得到了暂时的安歇。


  神经绷得太紧,终有一日是要断掉的,哪怕秦旸的承受力远远高于普通人,也不能长时间绷紧神经。


  一张一弛,才是正道。这一点不仅仅适用于武道,也能适用于任何事情。


  一曲将终,秦旸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思维运转不似之前那般高速,却有了之前没有的活跃。


  “都说大夏琴艺最高者,乃是神农教的弦宗长老,稷下学宫乐执令莫问弦次之,‘琴魔’高绛雪再次,我却是觉得,师姐比那两位更高一筹。”秦旸赞道。


  能让武圣的心灵都得到舒缓,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秦旸这句称赞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心这般觉得。


  “师弟是觉得高绛雪的琴艺比弦宗长老、莫问弦要强?”


  “这是自然。”


  弦主抿嘴微笑,“那师弟又怎知,师姐我不是莫问弦,不是弦宗呢?”


  “这······”秦旸无言。


  仔细想想,弦主能在稷下学宫中独战这般僻静且精致的阁楼,说她是乐执令莫问弦,还真有可能。


  月槐声在神农教中是直属弦宗长老的四岳堂堂主,也是最受弦宗长老信任的人,弦主若是弦宗,月槐声能坐上堂主之位也算是有解释了。


  弦主这是在给秦旸交底啊!

  “师姐,”秦旸有些感动地道,“师姐你真名叫什么?”


  弦主面色一滞,没好气地道:“你到现在才想起问师姐的真名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找司命问过了呢。”


  “师姐勿怪,这不是看师姐一直在隐藏身份,不好相问嘛。至于问司师姐,那就有点太过失礼了。还是问本人为好。”秦旸赔笑道。


  “算你过关,”弦主弹完最后一调,道,“师姐我的真名,便唤作‘墨——”


  “轰!”


  天空突有惊雷炸响,青天白日之下,有晴天霹雳闪过。


  秦旸和弦主皆是身影一动,出现在二楼阳台上。


  “轰隆隆——”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密集,恍如黑云压城般,一道道雷电在乌云中滚动,一股无形的威压,让秦旸和弦主如临大敌。


  若是普通的雷云,以秦旸和弦主的实力那是完全不惧。以秦旸的身躯,那是生受雷电都可毫发无伤。


  但现在的天象却非是自然景象,而是人为所致。那人······难以力敌。


  “炼虚?是矩子?”秦旸不由道。


  不会这么巧吧,刚说到矩子,矩子就来了,还是说矩子就在稷下学宫之内?


  “不是矩子,‘止戈流’的气机不会这般狂暴霸道,这气机,简直就是顺昌逆亡,和‘止戈流’的气机大大不符。”弦主面色凝重地道。


  不会是矩子,也不该是稷下学宫之人。因为稷下学宫出自儒家,虽被儒家中人斥责离经叛道,却也不会有这般狂暴的气机。


  这气机,只属于外来者。


  “看来稷下学宫中来客人了,”弦主拉起袖子,拂过脸庞,“我们过去看看。”


  当袖子落下之时,弦主已是换了一副面容,清冷秀丽,如冰封之霜,连那目光都好似附上了一层寒霜,与其对视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稷下学宫乐执令莫问弦,登场。


  “师姐,那我呢?”秦旸指指自己。


  他在稷下学宫中可是个陌生人,就算冒充学子,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也容易被拆穿。


  “这个嘛······”弦主上下打量着秦旸,“听说你很擅长易容伪装,正好,师姐我就有一个弟子身份给你伪装,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用了。”


  “这个身份该不是······”秦旸有种不详的预感。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身份就是——


  “你之前见过的。”弦主笑眯眯。


  就是弦主的另一个马甲,被誉为“第一才女”的纪梵兮。就在刚刚,弦主还用纪梵兮的脸来为他弹琴。


  现在,弦主竟然要秦旸顶着纪梵兮的脸,这感觉简直是·······

  难以形容!


  “还有其他选择吗?”秦旸问道。


  “乐部大部分都是女子,选择有,但你都不一定喜欢。”


  意思是所有准备好的身份都是女性喽,秦旸感觉很绝望。


  这时,天空中的雷鸣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殃云汇聚之地,又有异变发生。


  第三百六十一章 九九之命,大逆不道


  “轰隆!”


  天象激荡,地龙翻身,不只是天空中有惊雷掣电,就连大地都隐隐震动,地气和天象交织,引发进一步的异变。


  稷都乃是大夏龙脉之首部,稷下学宫也位于龙脉节点之一,按理来说,地灵人杰,且向来吾天灾之侵扰。


  然而现在,连龙脉中的地气都开始,可见来者之恐怖。


  天色更为昏沉,已是有了天昏地暗之象,时不时劈下的闪电好似要把这昏暗的世界劈成两半,叫学宫中的众人触目惊心。


  联合起来抗议的学子都开始瑟瑟发抖,讲师们带头组织学子准备避难。而稷下六部的执令,则是要前往异变的源头。


  天稷宫,稷下学宫的主要议事宫殿,那令得天象地气皆变的源头,便源自此处。


  数部执令王玄机第一个到场,只见他抛出十二枚令牌,射向天稷宫周边,悬浮于空中,散开阵纹。


  “赦!”


  王玄机连连变换印决,道家、阴阳家甚至佛门的印决在他手上糅合成一体,招聚天地元气,形成一层气膜,笼罩天稷宫。


  那昏天暗地的场景因为阵势的铺展而有所收敛,但在下一瞬间,天稷宫中投出一道眸光。


  是的,眸光!

  尽管没有任何异象,但王玄机就是知道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有着手握乾坤的把握,有着日月垂拱的尊贵。


  仅仅是一眼,王玄机全力激发的阵势告破,其本人亦是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九五之气,至尊至上,不,不对,这竟然是九九之气,这不可能!”


  王玄机擅阵法,亦擅望气,阵势之中亦包括风水堪舆之术,若无足够的眼力,可布不出契合天地之势的阵法。


  刚刚那一眼,王玄机已经觑得天稷宫中那投出目光之人的身份。在这大夏之中,有此尊贵命格者,唯有大夏之皇。


  但即便是夏皇,也只该有九五之命格,这九九之命,即便是大夏之皇也不该有能力承受才对。或者该说,这命格本身就不该出现,无法出现。


  并且夏皇若有能力承载九九之命,当年他也不会败于蒙帝之手。在这高武世界,命格之说可不是虚妄,强大的命格代表着强大的资质和底蕴,能够令人在武道上突飞猛进,不断超越。


  夏皇年岁也近七十了,若是有九九之命,再加上一国的资源进行供养,他早该进入炼虚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在十一年前的大战中败给蒙帝了。


  王玄机心中不断演算夏皇的异常,不知不觉中,眼睛充血,嘴角又开始溢出鲜血。


  他渐渐开始魔怔起来。


  “数执令。”


  宽厚的大手按在王玄机背上,纯和真气压住王玄机体内渐渐开始暴走的真气,也让王玄机的心神从魔怔中恢复。


  “呼呼呼······”


  王玄机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心有余悸之感。


  方才他试着以望气之术再望天稷宫中那人的气,并且心中开始演算九九之命的异常,结果那人之气竟是有种魔力一般,令得王玄机陷入魔怔之中,连自身伤势加重,真气开始暴走都不知。


  “御执令。”


  王玄机回头看向面如刀削般坚毅的中年男子,感激道:“多谢了。”


  要不是御执令及时出手,他现在恐怕都快走火入魔了。夏皇之气,当真异常!当真恐怖!

  “数执令,天稷宫中是何人?”


  方正严肃的身影落在天稷宫前的天元广场上,稷下六部的礼部执令楚昭南问道。


  随后,书执令,还有带着自家弟子纪梵兮的乐执令也同时赶到。除了已经离职的射执令叶寻夏,稷下六部的执令已经皆数到场。


  王玄机看着一眼众执令,张口道:“天稷宫中的人,是······”


  “数执令,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阴风忽来,身着暗红色的衣袍的阴祟身影如鬼魅般出现,看着王玄机阴恻恻地道。


  宫中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众人心中皆闪过这个念头,他们作为稷下学宫的执令,虽然和宫中没什么来往,但对于宫中的一些有权有势者,还是认识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又称“内廷之相”,负责掌管大印,为皇帝批阅后的奏折盖章。


  对于皇帝而言,掌印太监是最信任之人,也是最为忠诚之人。这大太监在此,天稷宫中的来人是谁,众执令也都知晓了。


  不过知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显然,夏皇这次来的目的有些不单纯,他并不希望自己来此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所以,在场之人都要三缄其口,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口。若是传出去了,首先就要论他们的罪。


  这就是皇帝的强势和霸道。


  “祭酒可在天稷宫中?”弦主突得问道。


  “那位有要事与祭酒商谈,诸位执令,还请前去安抚学宫中的学子和讲师,莫要让学宫生了乱子。”大太监以柔和却不是强硬地语气说道。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呆着。”


  书执令轻笑道:“王公公,若是在下没理解错的话,就是这意思吧。”


  “怎的?这稷下学宫还有我等六部执令不能去的地方吗?”御执令露出一丝讥笑,道,“那未免也太霸道了。”


  六部执令的地位仅在祭酒之下,他们分工管理稷下学宫中的诸般事务,即便是学宫中最重要的地方诸圣堂,他们也只需报备一下便可入内。这稷下学宫,还真没他们不可入的地方,尤其是眼前这座天稷宫。


  “王公公,还请让开,我等欲要求见祭酒。”礼执令道。


  这般声势都闹出来了,可见天稷宫中的状况相当不妙,稷下学宫的六部执令在这时候都站在他们的祭酒这边,欲要进去助祭酒一臂之力。


  眼见此景,大太监王植的面色更为阴沉,浓郁的阴气在他头顶交织成阎罗之相,森森死气在脚下蔓延。


  “真真是大逆不道!”他阴沉怒骂。


  稷下学宫是大夏的人才培养基地,是为大夏强大而存在,但现在,稷下学宫的六部执令却是为了祭酒而选择站在夏皇的敌对面。


  这真是大逆不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诡异

  “要凭一己之力来对付我等执令吗?”礼执令微微眯眼。


  “勇气可嘉,但愚不可及。”学习兵家统帅之术以及战场杀伐武学的御执令散发出了铁血煞气。


  这一位别看现在在稷下学宫教书育人,实际上当年也是官至二品的骠骑将军来着。


  就差一步,御执令就能成为军方职位最高的大佬大将军了。


  弦主轻轻伸出素手,凭空拨弦,空气震颤,“事关祭酒,想来王公公也不会埋怨我们以多欺少的。”


  除了刚刚遭创的数执令王玄机,其余四位执令皆是散发出慑人的气势,紧紧锁定大太监王植。


  王植头顶上的阎罗之相更为立体,丝丝引起交织,让地府之君阎罗阴神降临世间,阴森却不鬼祟的阴气,让王植那阴恻恻的面容都变得威严起来。


  这位夏皇的贴身太监不似寻常太监那般只凭圣眷狐假虎威,其自身也有着不下于六部执令的实力。


  然而,王植现在面对的是五位执令,撇去王玄机这位疏于武道且受了伤的数执令,其余几位,皆是功力高深,尤其是礼、御、乐三位执令,每一位都给王植带来深深的危机感。


  面对四人合击,王植有败无胜。但对夏皇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却是未有一丝后退之意。


  战斗一触即发,四位执令渐渐欺近。


  也就在这时,风雷突歇,大地不再震动,一丝阳光刺破乌云,带来灿烂的光芒。


  稷下学宫的学子和讲师们眼见一道道阳光刺破阴暗,身子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人都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方才那天昏地暗的场景,使人不由怀疑自己能不能在即将发生的天灾下逃脱,哪怕稷下学宫的讲师加上学子有数千人,也无法在方才感到一丝安宁。


  好在这末日般的场景突然散去了,学宫之内的众人都是重重舒了一口气。


  而在天稷宫前,众执令更为关心大祭酒皇甫仁和的安危。


  异变突然消失,只有可能是夏皇和祭酒之间的谈话有了个结果,看之前那天灾般的场景,祭酒皇甫仁和的安危,着实令人有些担忧。


  不过在下一刻,随着祭酒皇甫仁和的出现,众执令那汹涌的气机霎时回落。


  ‘皇甫仁和。’身在弦主身边的某人悄悄看了他一眼。


  稷下学宫的执掌者皇甫仁和,他面容白净,温文尔雅,面相似中年又似青年,好似在这两个年龄段徘徊不定一般,有着中年的沉稳,又有着青年的锐气。


  一袭黄衫在身,黄颜色的贵气被他充分凸显出来,他不像是个做学问的人,倒像是个天潢贵胄。


  “大祭酒。”众人向着皇甫仁和行礼,连王植也不例外。


  皇甫仁和从天稷宫前的台阶缓缓走下,边走边道:“王公公,陛下已经先行回宫,你自去吧。”


  对于夏皇来此,皇甫仁和不做丝毫隐瞒,直接将“陛下”二字说出口,而王植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他深深躬身行礼,道:“老奴告退了。”


  【皇甫仁和虽是皇室支脉,但在皇室之中的地位极高,夏皇都一般称呼他为‘皇弟’,王植这掌印太监也对他十分恭敬。据说啊,他的真正身份是夏皇的堂弟,真要论起算是皇室直系血脉,皇位的继承权也有他一份。】弦主传音道。


  【既是如此,之前夏皇怎会有和皇甫仁和反目的迹象?】秦旸反问道。


  【这就要看他们谈的是什么了。】


  皇甫仁和走到众人身前,轻轻抬手,一道纯和之气从手掌中飞出,进入王玄机体内。


  刚遭重创的王玄机受了这道纯和的真气,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不多时就恢复了大半。


  “数执令,你该多把心思放在武道上了,大道殊途同归,以你的阵道修为,触类旁通之下,武道境界应该很快就能赶上来。”皇甫仁和告诫道。


  若是之前窥探之人换做其他执令,那是绝对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势。也就是武力在众执令上算得上弱鸡的王玄机,才会看了几眼就被重创。


  王玄机笑了笑,道:“看来我还真得抽出时间去练武了。”


  先是在丐帮总舵见识到一场神仙打架,今天有因多看了几眼受创,王玄机认真反思,发现自己还真不能把武道落下了。鬼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因此而有生命之危。


  “祭酒,陛下找你是有何事?为何动怒至此?”弦主问道。


  “是啊,而且我们这位陛下何时有这般实力了,”书执令好像十分怕怕一样拍拍胸口,“刚才真是吓死在下了。”


  夏皇这实力,绝对是已经到了炼虚的级别,并且绝对不是初入炼虚。夏皇有这么强悍的实力,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在很多人,甚至是朝廷诸公眼中,夏皇自从十一年前败在蒙帝手上后,就一直少理朝政,避居深宫养伤,可现在他却是突然蹦出来跟大家说:我炼虚了,这一情况,是他人万万没想到的。


  “还不止,陛下他有着九九之命,明明当年我也见过陛下一眼,当时的他明明是九五命格。”王玄机面色凝重地道。


  夏皇是在太异常了,异常得让人怀疑。


  “呵呵,也许是陛下知耻而后勇,在伤愈之后突破的。”皇甫仁和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接着,他抬手止住众人要说的话,道:“陛下找我,主要还是为了射执令在九江湖上偷袭圣主之事,还有同样出自我稷下学宫的郭纯阳也是令人十分恼火,他想让学宫派人将射执令捉拿回来。”


  “不过我拒绝了。射执令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郭纯阳也早已离开稷下学宫二十多年。他们想做什么,与我稷下学宫无关。”


  说到这里,皇甫仁和看了王玄机一眼,“既是无关,我们也不能和郭纯阳夫妇有什么牵扯,之后别再和他们有什么来往了。”


  “要谈的事情就是这样,诸位,散了吧。”


  说着,皇甫仁和身影闪动,缩地成寸,再度进入天稷宫中。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要脸,道边茶摊

  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


  夏皇的离去就如那突然出现的天昏地暗、惊雷掣电一般,十分突兀。


  众人不知祭酒是如何让雷霆震怒的夏皇离开的,也不知夏皇之怒究竟是为了何事。


  为了郭纯阳和射执令叶寻夏?


  没几个人相信,至少在场的五位执令都不怎么相信。


  事情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夏皇真要震怒,也早该怒完了。还是说,他是因为祭酒的拒绝而怒呢?


  若是因此而怒,祭酒又是如何令夏皇息怒离开的呢?


  这一切,对于在外的众执令来说,都是谜团。


  皇甫仁和离开之后,披着乱发,看起来颇为不羁的书执令连连摇头,“哎呀哎呀,看来郭师兄和叶师妹的这杯喜酒,在下是喝不上了。”


  “他们二人早就在之前就暗自成亲了,你去了丐帮也喝不上。”礼执令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都是可惜了,今后是不能再和他们有一点来往了。数执令,你要当心。”


  书执令摇头晃脑地离去。


  其余之人也是各自离去,他们全都没在意弦主身边跟着的那个小透明,也未曾发现这个小透明的异状。


  “看来······”


  弦主巧笑嫣兮地回身看着自家师弟,“你的伪装很成功啊,师弟,不如今后你我一起用这身份如何?”


  一起用这身份,化身这才女纪梵兮,不得不说,很有想法,以二人的机智,互相更替身份,保证纪梵兮和乐执令都无人可发觉破绽。


  “但是,我拒绝。”秦旸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属于纪梵兮的面容一片冷酷,“今日假扮这身份却只来看了一场戏,还不知内情,我真是被你给坑了。”


  以秦旸的节操,伪装纪梵兮并不算什么大难事,但再容易的事情,也是得有收获的。若无收获,何必做事。


  今日假扮纪梵兮,结果却只在天稷宫外看了一场戏,真正的内幕一点都不知情,这对于秦旸来说,就是亏了。


  “怎么就是亏了呢?”弦主调笑着道,“看看这我见犹怜的绝色,这要是画下来,保证全天下男子为之争抢。”


  ‘然后他们就对着这画打手冲是吗?’秦旸满头黑线。


  看着秦旸这样子,弦主笑得花枝乱颤。能让自家一向智珠在握的师弟出现这般窘态,这一趟,当真不亏!


  “的确不亏。”


  秦旸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抬起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香气,是师姐的气味,着实不亏。”


  弦主:“······”


  她的面容先是一僵,而后一抹嫣红从脖子上漫起,转眼间弥漫整张脸。


  “师弟,你!”


  “师姐,我比你想像的更为不要脸。”秦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能在三言两语下被说动伪装纪梵兮的秦旸,又岂会在乎什么脸面。深吸香气要是不能奈何弦主,他还有更多的招数。


  反正永远不要和一个不要脸的人比下限就是了。


  “老师,我们走,回听弦阁。”秦旸又以纪梵兮的声音说着,靠近弦主。


  【当心了,皇甫仁和的神识正在散发。】秦旸传音道。


  散发神识,也就是说,皇甫仁和正在探查学宫。


  弦主忍住羞意,靠近秦旸,在他时不时的深呼吸下,和他向着听弦阁而去。


  这一次,亏了!


  明明是想看师弟的窘态,没想到自己倒是窘迫异常。从这里到听弦阁的距离可不算近,为了不让人觉得异常,他们师徒两还得一步步走回去。


  这路啊,着实有点漫长。


  ························

  半个时辰后,秦旸从听弦阁出来,他揉了揉脸,消去了面上的五指印。


  一路作怪地深呼吸,让弦主就像压抑的火山一般,等到了听弦阁后她终于忍不住爆发,给了秦旸一巴掌。


  秦旸为了让弦主发泄羞愤之意,还刻意以自身对身体的把控力降低皮肤柔韧度,让五指印能够顺利印上去。


  否则以秦旸如今的身体强度,弦主在不使用真气的情况下还真不能伤到他。


  挨了一巴掌,弦主也算是恢复了平静,但要一直面对秦旸还是做不到。所以秦旸换回了自身的装束,悄然出了稷下学宫,向着稷都行去。


  这一次来到稷下学宫,便顺便去见识一下大夏国都的盛景,顺便······


  秦旸眼中闪过一道锐光,“也去大相国寺拜拜佛。”


  去见一下大智慧,这也是秦旸来稷都的目的之一。


  大智慧虽对自己有图谋,但未到图穷匕见的一刻,他便是自己最好的帮手之一。


  他的图谋,秦旸目前也有所猜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一般的话,那大智慧肯定会相助自己,他会是除秦旸之外最希望秦旸实力再进一步的人。


  “咚!”


  好似晨钟暮鼓般的响声自心中响起,秦旸只觉在刹那间,心灵一片宁静,心中念头一扫而空。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梵音禅唱落入耳中,秦旸向前看去,只见道边茶摊上,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在这居士身旁的木桌上,三个茶碗各自摆放,茶博士正在一旁沏茶。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妙德居士看向秦旸,含笑道。


  “每一次见施主,施主都会有惊喜给贫僧。第一次,贫僧为遇到施主而感到惊喜;第二次,贫僧为施主在佛学上的领悟而感到惊喜;这第三次,贫僧却是为我佛门的希望而感到惊喜。”


  秦旸过去直接坐到妙德对面,“居士倒是一点都不掩饰对我的图谋啊。”


  “施主不是猜到了吗?”妙德含笑回道,“贫僧从未想过能瞒过施主,以施主的聪明才智,猜到贫僧之图谋也是当然。施主以为然否?”


  “意思是,就算猜到了,也不影响你的图谋吗?”秦旸道。


  “然也。”妙德居士坦然承认。


  就算猜到了,与一百零八位高僧的融合,也能让秦旸成为同道中人。这事说到底,就不是什么阴谋,妙德也不惧被拆穿。


  ‘果然如此。’


  秦旸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看向第三个茶碗道:“居士还在等其他人?”


  妙德还未说话,一道身影便在身边座下,“他在等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 钟山先生

  日角龙颜的英伟男子,着一袭简朴的青衫,在第三个茶碗前坐下。


  “大智慧要等的第三人,是我。”这男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毫不避讳地道出妙德的真名。


  文殊菩萨,梵文名为“文殊师利”,意为“妙德、妙吉祥、妙乐、法王子”。


  这尊菩萨同时也是大智慧的象征,大智慧,即是文殊菩萨。


  妙德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就藏在他的姓名之中。


  “阿弥陀佛,”妙德居士双手合十,道,“久仰大名了,钟山先生。你说的没错,贫僧要等的第三人,便是你。”


  ‘钟山先生,这又是何人?’秦旸听到看似才三十多的男子之名,心中不断思索。


  从妙德对他这般有礼的行为来看,此人应当也是炼虚中人。但这钟山之名,却是从未有人听说过。


  休说炼虚,便是炼神返虚的武者之中,也未有“钟山先生”这人存在。


  不过若是以最近出现过的炼虚来看······


  ‘这钟山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夏皇。’这个念头如电光,闪过脑海。


  夏皇无声无息离开稷下学宫,也许正是因为大智慧的到来。


  当猜测到钟山先生便是夏皇之时,秦旸默默绷紧神经,血液流动加快了少许。


  这少许,便是他开始蓄势的迹象,秦旸随时准备动手。


  “墨家的殇旸君,便是这般无胆之人吗?”钟山先生讥笑道,“有大智慧在此,我杀不了你。与其如此戒备,好不如放松心情坐着谈谈。”


  很显然,钟山先生发现了秦旸的动作。


  有大智慧在此,即便秦旸不做抵抗,也难以被杀。相反,若大智慧不在此,秦旸蓄势再久,也逃脱不了被杀的结局。


  这,便是钟山先生的自信。


  “这与大智慧是否在此无关,我从未有过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他人手上的习惯。”秦旸心中戒备,面上却是十分冷静地道。


  诚然,大智慧不会容许钟山先生伤害秦旸,但将自身性命交托在他人手上的习惯,秦旸绝不会容许它出现。


  有这种习惯的人,什么时候死在别人手里都不一定。


  “秦施主大可放心,贫僧不会容许钟山先生害你性命的。”大智慧道。


  “和你是否会保护我无关,”秦旸淡淡道,“我只相信自己。”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倒是个谨慎的人啊,殇旸君。”钟山先生突然笑道。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谨慎,才让朝廷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丝毫痕迹,明明屡屡出手,却总是能在事后消失无踪。


  墨家的殇旸君,不知不觉中已是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进入正题吧,我可不想和你们两位危险人物多呆。”秦旸道。


  “秦施主还真是心急啊,”妙德微笑道,“那便如秦施主所言,进入正题吧。贫僧今日在此等待二位,是想和二位分别做个交易。”


  他看向钟山先生,“钟山先生,贫僧想与你交易你手上的《九死邪功》,以此功换取贫僧出手一次,如何?”


  “《九死邪功》,嗬嗬嗬······”钟山先生笑得意味莫名,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什么,“你竟然查得这么深入,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九死邪功》的确在我手上,但我为何将与你交易?我并不需要你出手,因为任何敌人在我面前,都是虚妄。”


  “当真如此吗?”妙德同样笑得很莫名,很玩味,“贫僧却是知晓,墨家矩子在九江湖之上相助郭纯阳,也许下一步,他就是要来杀你了。钟山先生面对郭纯阳和墨家矩子,还不需贫僧助你一臂之力吗?要知道,这一代的墨家矩子,可不是单靠‘止戈流’的弱者。”


  “想要重演十一年前的那一幕,难!”


  本代矩子,拥有上代矩子的智慧,又有上代矩子都未曾拥有的武力。撇去“止戈流”,本代矩子都能匹敌上代矩子,要是用上“止戈流”,双方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武器在更强的人手中也会更强,上代矩子依仗“止戈流”进入炼虚战力范围,本代矩子用上“止戈流”,那实力,啧啧,看看圣主就知道了。


  矩子一个元神投影都能靠着“止戈流”破了圣主的功体,尽管这有着出其不意的因素,但其威力也可见一斑。其真身配合“止戈流”,绝对能进入“天下第一”的范畴,和天一山问鼎的那几位并肩。


  “钟山先生应该还未发现墨家矩子的真身吧,不如由贫僧替先生做个马前卒,在他出手之时试探其一二如何?”妙德道。


  “我不需要试探,也不认为墨家矩子能得逞。”钟山先生依然不为所动。


  “但钟山先生现在抽不出手,不是吗?”妙德语带深意地道。


  此言一出,当即让这张桌子周围氛围一紧。强绝天地的气息弥漫,却又仅限于四周,茶摊上的茶博士一无所觉。


  那气息好似将这张桌子和四周围的一切分割成两个天地一般,一方是平常的世界,另一方,却是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氛围。


  秦旸身处这末日般的环境中,意守灵台,气血在体内如江河浪潮般澎湃流动,全力抵抗这好似令得空间都发出哀鸣的强大压力。


  钟山先生给秦旸带来的压力,远比圣主要强。秦旸虽然只面对过圣主的元神投影,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他对于圣主的真身实力也是有过估算的。


  估算结果是,他能接下圣主真身大概三招。而面对钟山先生,哪怕是一招,他都接不下,光是这沉重的气势,就能让秦旸全神应对了。


  “钟山先生的法域,还真是霸道啊。”


  妙德却是不为所动,他的瞳孔中绽开莲花,莲花中有一道清晰的身影盘坐,那道身影眼中,也有莲华绽放,也有一道身影盘坐,一重套着一重,整整一百零八重,他一人眼中,有一百零七人。


  这一百零七人同时双手合十,目光重合,看着钟山先生,“然,大智慧,不惧之。”


  第三百六十四章 钟山先生

  日角龙颜的英伟男子,着一袭简朴的青衫,在第三个茶碗前坐下。


  “大智慧要等的第三人,是我。”这男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毫不避讳地道出妙德的真名。


  文殊菩萨,梵文名为“文殊师利”,意为“妙德、妙吉祥、妙乐、法王子”。


  这尊菩萨同时也是大智慧的象征,大智慧,即是文殊菩萨。


  妙德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就藏在他的姓名之中。


  “阿弥陀佛,”妙德居士双手合十,道,“久仰大名了,钟山先生。你说的没错,贫僧要等的第三人,便是你。”


  ‘钟山先生,这又是何人?’秦旸听到看似才三十多的男子之名,心中不断思索。


  从妙德对他这般有礼的行为来看,此人应当也是炼虚中人。但这钟山之名,却是从未有人听说过。


  休说炼虚,便是炼神返虚的武者之中,也未有“钟山先生”这人存在。


  不过若是以最近出现过的炼虚来看······


  ‘这钟山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夏皇。’这个念头如电光,闪过脑海。


  夏皇无声无息离开稷下学宫,也许正是因为大智慧的到来。


  当猜测到钟山先生便是夏皇之时,秦旸默默绷紧神经,血液流动加快了少许。


  这少许,便是他开始蓄势的迹象,秦旸随时准备动手。


  “墨家的殇旸君,便是这般无胆之人吗?”钟山先生讥笑道,“有大智慧在此,我杀不了你。与其如此戒备,好不如放松心情坐着谈谈。”


  很显然,钟山先生发现了秦旸的动作。


  有大智慧在此,即便秦旸不做抵抗,也难以被杀。相反,若大智慧不在此,秦旸蓄势再久,也逃脱不了被杀的结局。


  这,便是钟山先生的自信。


  “这与大智慧是否在此无关,我从未有过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他人手上的习惯。”秦旸心中戒备,面上却是十分冷静地道。


  诚然,大智慧不会容许钟山先生伤害秦旸,但将自身性命交托在他人手上的习惯,秦旸绝不会容许它出现。


  有这种习惯的人,什么时候死在别人手里都不一定。


  “秦施主大可放心,贫僧不会容许钟山先生害你性命的。”大智慧道。


  “和你是否会保护我无关,”秦旸淡淡道,“我只相信自己。”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倒是个谨慎的人啊,殇旸君。”钟山先生突然笑道。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谨慎,才让朝廷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丝毫痕迹,明明屡屡出手,却总是能在事后消失无踪。


  墨家的殇旸君,不知不觉中已是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进入正题吧,我可不想和你们两位危险人物多呆。”秦旸道。


  “秦施主还真是心急啊,”妙德微笑道,“那便如秦施主所言,进入正题吧。贫僧今日在此等待二位,是想和二位分别做个交易。”


  他看向钟山先生,“钟山先生,贫僧想与你交易你手上的《九死邪功》,以此功换取贫僧出手一次,如何?”


  “《九死邪功》,嗬嗬嗬······”钟山先生笑得意味莫名,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什么,“你竟然查得这么深入,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九死邪功》的确在我手上,但我为何将与你交易?我并不需要你出手,因为任何敌人在我面前,都是虚妄。”


  “当真如此吗?”妙德同样笑得很莫名,很玩味,“贫僧却是知晓,墨家矩子在九江湖之上相助郭纯阳,也许下一步,他就是要来杀你了。钟山先生面对郭纯阳和墨家矩子,还不需贫僧助你一臂之力吗?要知道,这一代的墨家矩子,可不是单靠‘止戈流’的弱者。”


  “想要重演十一年前的那一幕,难!”


  本代矩子,拥有上代矩子的智慧,又有上代矩子都未曾拥有的武力。撇去“止戈流”,本代矩子都能匹敌上代矩子,要是用上“止戈流”,双方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武器在更强的人手中也会更强,上代矩子依仗“止戈流”进入炼虚战力范围,本代矩子用上“止戈流”,那实力,啧啧,看看圣主就知道了。


  矩子一个元神投影都能靠着“止戈流”破了圣主的功体,尽管这有着出其不意的因素,但其威力也可见一斑。其真身配合“止戈流”,绝对能进入“天下第一”的范畴,和天一山问鼎的那几位并肩。


  “钟山先生应该还未发现墨家矩子的真身吧,不如由贫僧替先生做个马前卒,在他出手之时试探其一二如何?”妙德道。


  “我不需要试探,也不认为墨家矩子能得逞。”钟山先生依然不为所动。


  “但钟山先生现在抽不出手,不是吗?”妙德语带深意地道。


  此言一出,当即让这张桌子周围氛围一紧。强绝天地的气息弥漫,却又仅限于四周,茶摊上的茶博士一无所觉。


  那气息好似将这张桌子和四周围的一切分割成两个天地一般,一方是平常的世界,另一方,却是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氛围。


  秦旸身处这末日般的环境中,意守灵台,气血在体内如江河浪潮般澎湃流动,全力抵抗这好似令得空间都发出哀鸣的强大压力。


  钟山先生给秦旸带来的压力,远比圣主要强。秦旸虽然只面对过圣主的元神投影,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他对于圣主的真身实力也是有过估算的。


  估算结果是,他能接下圣主真身大概三招。而面对钟山先生,哪怕是一招,他都接不下,光是这沉重的气势,就能让秦旸全神应对了。


  “钟山先生的法域,还真是霸道啊。”


  妙德却是不为所动,他的瞳孔中绽开莲花,莲花中有一道清晰的身影盘坐,那道身影眼中,也有莲华绽放,也有一道身影盘坐,一重套着一重,整整一百零八重,他一人眼中,有一百零七人。


  这一百零七人同时双手合十,目光重合,看着钟山先生,“然,大智慧,不惧之。”


  第三百六十五章 九死邪功

  大智慧,佛尊之下第一人,甚至在某些方面能与佛尊争锋。


  只见大智慧沐浴佛光,在钟山先生的法域中再开一片净土,佛光之下,万法不侵,灾劫难灭。


  双方的气势交锋,着实惊心动魄,但在二人的默契约束下,这场交锋并未露于外界,茶摊的茶博士,还有来往的客人,他们能看到这张客桌之旁三位气质非凡的客人,却不知他们之间进行何等恐怕的较量。


  但凡有一丝气势外泄,这茶摊之上,甚至方圆三里之内,都非死即伤。他们这是在鬼门关前来回游荡啊。


  “带领佛门回返大夏的大智慧,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你的本事了。”钟山先生的面色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彼此彼此,钟山先生的神能,当真叫贫僧震惊。”妙德回道。


  双方试探,哪怕仅仅是气势比拼,也可看清对方的实力。


  此人之实力,不下于我。


  这是双方心中同时闪过的想法。真正战起来,双方倒是有信心能赢,但单单论实力,却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有着不下于自身的实力。


  “有此实力,你的确能挡下墨家矩子。”钟山先生道。


  “那先生认为,这笔交易值不值得?”妙德问道。


  “成交。”


  一丝无主神念从钟山先生眉心分化而出,带着《九死邪功》的信息,飞向妙德。


  妙德抬手收拢神念,将其化为一颗小小的圆球,收入掌中。


  交易达成,钟山先生的身影凭空消失,秦旸的灵觉没有丝毫感应。他就算来时那样,无声地来,无声地走。


  秦旸虽有“金风未动蝉先觉”的能力,却难以察知钟山先生一点痕迹。双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当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之时,再敏锐的感知也无法起到作用。就好比人之身与天上苍穹,双方的存在完全不在同一次元。


  “阿弥陀佛,不知秦施主对今日的钟山先生有何想法?”妙德问道。


  “很强!”秦旸回道。


  “那秦施主可想要与其比肩,甚至将其超越?”


  “自然是想的,居士知晓有何办法吗?”


  “自然是有的。”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妙德含笑看着秦旸,“秦施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代价,自然就是秦旸的一切了。也许在妙德看来,秦旸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因为秦旸只会成为第一百零九人,而不是而一百零八人吞噬,但在秦旸看来,这就是一切。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屠刀,不是手中之刀,是心中之刀,亦是心中最深之执念。当你放下心中之执念时,你便有了近似佛的心境,得大自在,有大解脱。施主,你可愿皈依?”妙德如佛祖拈花,带着迷之微笑看着秦旸。


  “居士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秦旸将方才的话语还给了妙德。


  “贫僧只是还想做一次尝试罢了。”


  妙德遗憾地摇摇头,将手中圆珠递给秦旸,“既然施主不愿,那便各凭本事吧。这《九死邪功》便交予施主,它会助你铺平最后的道路,至于修炼此功的一点痛楚和危险,想来秦施主是不在意的。”


  “施主前段时日得到的执念障,乃是佛尊执念所成。施主可将其作为磨刀石,磨砺自身的武道意志。当然,磨砺之时施主也能得到佛尊的部分佛法感悟,让佛缘更深,就看施主敢不敢尝试了。”


  佛尊的佛法感悟,佛门之中求之而不得,他人避之而不及。只因佛法的核心,在于一个“渡”字,渡人,渡己,渡苍生。很多人学着学着,就把自己给渡入佛门了。


  实力越深者,也越容易领会到佛法的真谛,自然也容易把自己渡进佛门。


  佛尊的佛法,那效果就更是拔群了。就算是秦旸,也可能在用执念障磨砺自身时翻车。


  “施主,贫僧这一馈赠,你敢接吗?”妙德微笑道。


  “怎么不敢。”秦旸十分干脆地接过圆珠,并且直接将其按入眉心之中。


  《九死邪功》,取名“九死”,意为修炼者将面临九次死劫,并且这九次死劫,还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九死邪功》的核心根底简单粗暴,就是以通灵神器自残,直接让身体吸取神器灵能,达到开通神脉之境。


  神兵通灵,不甘陨落,不可能任由修炼者汲取灵能,当被修炼者吸收之时,定会爆发最强之力,挣得生机。


  这是神兵的死劫,亦是修炼者的死劫。要么,就是神兵陨而修炼者生,要么就是修炼者死而神兵存。


  由于汲取神兵灵能需要修炼者自残,将神兵插入体内,并且人之身躯终究难敌神兵之体,所以这《九死邪功》基本是谁练谁死。


  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这门邪功修炼者的情况,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妙德所说的些许痛楚和危险哪只是一点,分明是亿点。


  但真要能练成这《九死邪功》,哪怕是练成第一层,就能让修炼者实力大进。只要吸收一把足够强的神兵,这门武功的一层,完全能匹敌其他神功的九层。


  ‘我的手中,正好就有一把雷刀。甚至于,执念障也不是不行’秦旸想到了被自己放在听弦阁的一把神兵和一把魔兵。


  雷刀也许还不够,但若加上一把执念障,差不多就够了。这两把神魔之兵的灵能入体,绝对能让秦旸的躯体进入人仙之境。


  尤其是执念障,此乃元祖天魔精元所化的天魔珠之一吸收执念而成的天魔兵,其灵能便是天魔之精元,将其吸收,比吸收一颗龙元都管用。


  妙德说的没错,这《九死邪功》的确能铺平秦旸的道路,甚至于,哪怕是在秦旸成就人仙之后,《九死邪功》的作用也不会小。


  这天下的神兵不多,却也不少,远的大玄和云蒙那边的天剑、天晶、天师云杖、狼王爪等神兵,近的也有大夏这边的太虚、虎魄,若能将这些神兵练入体内,天下之间基本无人能敌了。


  “第三次见面,贫僧送施主一场造化,下一次见面,便是你我合一之时了,不管是你融合我等,还是你成了第一百零九人,施主都将成为自己人。妙哉!妙哉!”


  妙德且歌且行,“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使团将来

  下一次见面,便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到底是秦旸成为大智慧的一部分,还是大智慧被秦旸鲸吞,这一切,都在下一次见面有了定论。


  ‘一百零八位大德高僧的融合,量变引发了质变,大智慧在佛门之中虽是菩萨果位,但即便是被尊为佛陀的佛尊也无法奈何他。想要赢他,初入人仙不一定够。’秦旸想道。


  这次见面,算是窥到了大智慧的实力一角,同时也让秦旸知晓了自身和大智慧那一列人的差距。


  之前预估的进入人仙就可无忧,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太乐观了。哪怕是有气血护住神魂,能挡得住夺舍,也不一定能挡住大智慧的佛法度化。


  大智慧并未想过夺舍,而是想着与秦旸全面融合,到时候秦旸就是大智慧,但大智慧却不一定是秦旸。


  这种融合,远比夺舍棘手,而佛法度化,也比单纯的精神攻击更为恶心人。


  “大智慧啊······”


  秦旸抹除了痕迹,悄然离开。


  路上遇到了夏皇,这让秦旸进稷都的心情都没了,还是回去研究如何吸收雷刀吧。


  ························

  十二月初三,一架白金色马车的传说在江湖上流传。


  马车的主人是天都的司天圣君之子司夜,他乘着这马车,挑战江湖各派,以各派炼神高手来磨砺自身的剑道。


  先是天武会的六当家‘凌峰斩云’白海岚,又是飞仙宫的云婉书,接着是风云阁、雷门、丐帮等门派。


  司夜剑挑群雄,有替丐帮完成炼神榜的趋势。


  每次登门挑战各派高手之前,司夜还会与其立下一赌约,败者需要完成胜者一个要求。司夜每战必胜,而他所赢下的每一个要求,都是让败者为其寻找墨家殇旸君的踪迹。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也没有规定时间,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行,所以败者们也都不会违反诺言。


  渐渐地,江湖上多出了不少追查殇旸君踪迹的人,顺带着也让墨家人不得不隐藏得更深。


  与此同时,云蒙使团的行程也到了关内道,进入了这个被大夏割让的区域,已经十分接近大夏了。


  为了阻止使团,不乏有人行险暗杀,但在使团随行高手的护卫之下,这些人都是有去无回。


  眼看云蒙使团越来越接近,大夏这边不少人都是越来越心焦,但夏皇却是不动如山,叫人不知道其倾向如何。


  要知道,十一年前那场大败,最受屈辱的人非夏皇莫属。作为大夏历史上第一个被打得割地的皇帝,夏皇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了,他要是不狠狠报复云蒙,也许在后世史书上就记载,大夏自此而衰,直接把夏皇当成大夏没落之始。


  按理来说,夏皇该是最为痛恨云蒙的人才是,但他现在的反应,却叫人实在看不懂。


  “夏皇最近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早朝都不上,这在现在这时刻,有点不正常。”


  听弦阁内,弦主将刚到手的情报递给秦旸,黛眉微蹙地道。


  夏皇不早朝,其实已经不算罕见事了,自从十一年前战败之后,他就鲜少上朝,有些时候必须有早朝,也是让大太监王植代传旨意,亦或者让太子和怀王主持。


  但在如今云蒙使团将至,朝廷诸公分成两派争吵的时刻,夏皇不上朝,却是有点不正常了。


  “也许,他是忙着什么计划吧。”秦旸接过情报,另一手按着手上的两把神魔之兵,一边查看情报,一边承受着两把兵器的冲击。


  雷击,或是执念压制,秦旸在试着熟悉和适应这两把兵器的能力,为之后修炼《九死邪功》做准备。


  若是一般的所谓神剑,哪怕是那种分金断玉的剑器,秦旸都可直接用其修炼。


  但雷刀和执念障却是不同,雷刀之中蕴含的雷劲全面爆发可杀返虚,执念障能让返虚高手都被压制一半实力,这两者从某种方面上来讲就是两大返虚高手,还是最顶尖的那种。


  将这两者插入体内,将自身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它们,哪怕是武圣巅峰的秦旸都不敢轻率而为。


  秦旸的内脏的确够强,但这强是相较于他人之内脏而言的,比起自身的骨骼还有血肉,秦旸觉得内脏的强度还是不够。


  “什么计划?”弦主问道。


  “不知,但我知道,这计划甚至让夏皇无法抽身去应付矩子,还需和大智慧做交易,让大智慧相助。”秦旸道。


  当日和大智慧的碰面,也让秦旸知晓了夏皇似乎还有其他的计划需要他亲自参与。这计划重要到连墨家矩子都无暇去针对了。


  要知道,夏皇当初为了绞杀弦主等人,可是不惜和大玄那边合作的。但现在,墨家矩子这条大鱼即将出现,夏皇却不想去对付。


  这让秦旸有点好奇夏皇的计划为何,弦主同样也是。


  “夏皇的计划,我们还是莫要探查过深,此时的我们,还不适宜直面夏皇。”秦旸阻止了自己想要试探的想法,并且打住了弦主的念头。


  当日一见,让秦旸认识到了夏皇的强大,若非是大智慧在场,恐怕自己已经被夏皇干掉了。


  当日夏皇离开后,大罗天一下子转化出了一万劫力,如此可见夏皇之恐怖。连动手都未动手,就给秦旸带来了一万劫力,这要是动手,那还了得?


  “便听师弟的吧。”弦主从善如流地道。


  她不是一意孤行之辈,听得进秦旸的话,所以尽管很想坏夏皇的事,但还是止住了心中的想法。


  “那司夜呢?师弟你打算何时去处理他?”弦主又道。


  “他在江湖上挑战各路高手,是为了磨砺剑道,也是为了聚拢大势,塑造无敌剑势来对付我。我这便宜兄长嘴上看不起我,实际上却是万分谨慎,因为我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机会。”


  秦旸笑了笑,“这样也好,他越强,当我击败他时收获就越大。同源的气血汇于一人之身,结果肯定会相当喜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地气有异

  十二月初七,经过数次截杀,云蒙使团最终进入大夏境内。


  十二月十四,云蒙使团接近稷都,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来自敌国的使团,刺杀依然未曾停止。


  与此同时,司夜在江湖上的名声愈大,天都的威名,也在江湖上彻底打响。但司夜所用剑法之来历也被人被扒了出来。


  “飘渺剑法”,云蒙第一强者独孤天意的剑法,即便是在独孤天意门下习过武的弟子,也没几个得传这门剑法。


  这一发现,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如今云蒙使团将至稷都,又见独孤天意之徒在江湖上四处挑战,云蒙帝国果然贼死不死!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们只看到了独孤天意的弟子在大夏横行,却没发觉司夜的真正目的。


  他的目的是要秦旸的心,而非是要替云蒙做什么。


  在这种误会下,江湖风波越来越急,甚至出现成群结队袭杀司夜的情况,让司夜也享受到了云蒙使团的待遇。


  好在司夜本人也是顶尖的炼神高手,身边还有同等级的高手护卫,只要不是大派掌门之流出马,还要不了他的性命。


  神农教。


  碧水青山之间,有一尊尊庄严肃穆的石像耸立,在最深处的山谷之中,一尊与山平齐的炎帝像依山而立,以慈悲的目光遥望世间。


  神农像之下,铁剑盘膝而坐,凶戾的蚩尤剑横在膝上,平静如凡物,不露丝毫凶气。


  神农教兵主一脉有特殊的御兵法门,再凶戾的兵器也能为其驾驭,兵主长老能御虎魄刀,铁剑能御蚩尤剑,皆是仰仗了这御兵法门。


  只是和兵主长老不同的是,铁剑已是将蚩尤剑完全驾驭,再无反噬之忧。


  “踏踏······”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月槐声迈着矫健的长腿缓缓走来,道:“铁剑堂主,兵主长老允许你出关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双眼微阖的铁剑骤然睁眼,凶戾的剑光从眼中闪过,刹那间犹如修罗战场降临。


  “终于,可以了吗······”


  低沉的自语中,铁剑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从丐帮回来,铁剑就进入了闭关之中,进行养精蓄锐,准备试剑江湖,向炼虚进行冲刺。


  原本在凌霜阁被灭之后,铁剑就打算出关,但兵主长老却认为他还需再闭关些时日,将蚩尤剑彻底掌控才行。


  到今日,铁剑彻底掌控这把凶剑,兵主长老也允许他再踏江湖。


  “月堂主,”铁剑问道,“墨家殇旸君、天武三当家,可有他们的消息?”


  “殇旸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朝廷有偌大的情报网都未曾找到他的行踪,我们神农教也不知他人在何方,”月槐声睁着眼睛说瞎话,“天武的三当家白绝的消息,我倒是知晓,不过我觉得铁剑堂主有更好的目标。”


  “哦?何人?”铁剑饶有兴趣地问道。


  “白绝是练刀的,给铁剑堂主带来的益处定然不如同等层次的剑者大。正好,如今江湖上就有一剑者声名鹊起,前后剑斗一百三十三场,无一例战败。”


  月槐声露出一丝微笑,“天都少主,同时也是有着‘千秋不败’、‘天下第一剑’之称的独孤天意之弟子——司夜。”


  独孤天意,剑道第一人,自出道以来就未曾一败,在天一山问鼎剑道第一,汲取剑意之后,在剑道上就更是无人能敌。


  他的弟子,确实能让铁剑生出最大的战意。


  “就是他了。”铁剑迫不及待地离开,欲要试试独孤天意所传下的剑法。


  “那便祝铁剑堂主有所收获了。”月槐声对着他的背景,露出神秘的微笑。


  ························

  十二月十八,云蒙使团到达稷都。


  当二百名云蒙铁骑簇拥着三架豪华马车抵达稷都城门之时,无数百姓、江湖人士,乃至一些穿着便服的朝廷中人,聚于城门之外,在道路两侧排成人墙,默默注视着使团队伍。


  他们皆是面色平静,也未有咒骂、扔臭鸡蛋等失礼之举,但那如看死人一般的寂然眼神,却是叫百战铁骑都心中发毛,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大夏的民心,依然未散啊。”


  远处,做寻常打扮,掩饰住身份的秦旸和弦主看到这一幕,弦主不由感慨。


  秦旸道:“大夏国祚延绵八百载,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大地上,民心没那么容易散。”


  就如前世的汉朝一般,哪怕是到了风雨飘摇之际,也不乏能人异士试图力挽狂澜。


  西汉末年王莽篡汉,有光武刘秀拨乱反正,虽然刘秀成事不乏天命,但大汉民心未散也是关键。


  到了东汉末年,汉朝真正到了晚期,群雄并起,连皇帝都成了摆设,但大汉的余晖依然未散,曹操晋位魏王,也依然以汉臣自居,直到曹操之子曹丕继位,方才把汉朝的余晖彻底捏灭。


  如今的大夏,就如前世的汉朝,哪怕近十多年来每况日下,大夏民心依然未散,只要夏皇能重整朝纲,便能在大夏再度复起。


  只是,夏皇会这么做吗?


  秦旸看向稷都中心方向,面露深思。


  “有此民心,大夏难倒。夏皇又对墨家敌意甚深,墨家未来多难啊。师弟,你在看什么?”


  弦主转头看向秦旸,却见这位师弟不知为何,遥望着稷都方向出神。


  “我在看······气。”


  秦旸微微皱眉,又看向脚下大地,“师姐,你有没发觉,这稷都的地气,有点紊乱。”


  秦旸所学颇杂,得益于自身脑识开发以及大罗天在身,他的学习效率远远超过普通人,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虽未臻至大师层次,却也能算得上是一能手。


  再加上他已练出“黄庭二十四神”中的目神,目力极强,在望气之上的成就颇为不凡。


  方才,他无意中望了稷都一眼,却察觉稷都之中气象有异,再看脚下大地,察觉到这异状,来自于地气紊乱。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九龙镇鼎,灭亡先兆


  地气的紊乱转瞬即逝,但出现的次数却是颇为频繁,至少秦旸在发觉有异后的这段时间里,就察觉了两次。


  弦主虽然不懂望气之术,也没心思研究风水堪舆,但因其出身缘故,对于地气也是有所了解的。


  大夏的稷都坐落于九条地脉相合之处,从风水上来讲,这是九龙争鼎,稷都便是位于这鼎所在的位置。


  大夏皇宫是那鼎,稷都包围着鼎,将九龙的龙首镇压,让大夏国都处于龙气汇聚之地。


  这在明面上的体现,便是稷都附近风调雨顺,天灾地祸从未发生,甚至还能让人才辈出,才俊不断。


  “这么说起来,之前夏皇以气机震动地脉,令得地龙反复,就颇为不正常了。先父曾经说过,大夏稷都的位置乃是九龙争鼎之举。大夏昭明十四年,也就是大夏开国的第三百个年头,曾有乱军四起,险些颠覆社稷,那一代夏皇在平定乱军之后,听从某位奇人之言,将国都迁到此处。”


  “前后历时三十年,稷都方成,以一朝之国都镇压九龙,将九龙争鼎变成九龙镇鼎,龙脉不散,稷都不倒,大夏不灭。”


  弦主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我墨家中人不信天命,更不信所谓的龙脉不散,大夏不灭之言。据墨家先人考察,所谓的九龙镇鼎,乃是统合九条地脉之大势,将四周山川走势以稷都为中心化为一体,塑造成一座天然和人为双重结合的大阵。”


  弦主骈指在四周虚划,给秦旸指出数座大山,“丹阳、玄华、归州······这九座大山的地势被勾连成一体,成为这座大阵的九个基点。只要大山不倒,地脉就稳如泰山,绝不会发生地龙翻身这样的灾难。即便是炼虚,也无法撬动地脉,甚至于在稷都方圆五百里范围内,炼虚强者的法域都要受到压制。”


  一国之都,不缺炼神高手,但炼虚强者便是搜遍全国也没几人。在这高武的世界,王朝最需要防备的,非是权臣,而是实力几如神魔的炼虚强者。


  历史上,不乏有炼虚强者撬动地脉,轻而易举埋葬百万大军,也不乏炼虚强者直入皇宫,刺皇杀驾。


  万人之上的皇帝,在炼虚强者手下,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炼虚强者所战的位置,甚至比九五至尊还要高上一个等级。


  “六十年前,佛尊杀入皇宫,重创元丰帝,世人只知元丰帝遭了重创,之后呕血而死,却不知佛尊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若非他及时退走,恐怕这佛门至尊也要陨落在皇宫之中。”弦主道。


  “这我倒是第一次知道。”秦旸有些好奇地道。


  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佛门最后为何要退入西域了,如果佛尊没受伤,那么即便是强留大夏,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佛门被逼走,不止是因为大夏势大,也是因为佛尊遭到了重创。稷都方圆五百里,炼虚强者的法域便会遭到压制,那在这庞然大阵的核心,又该有多强的压制呢?

  “师弟,我这么说,你可明白我说的不正常在哪里?”弦主问道。


  秦旸寻思了一下,道:“师姐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庞然大阵压制的对象,难道也包括夏皇?”


  如果夏皇也受到压制的话······


  秦旸微微眯眼,“大阵可能是出问题了。”


  “不错,大阵的确有可能出问题了,”弦主接言道,“之前我没想到这里,毕竟这记忆对于我来说,也有点久远了。师弟你一说,倒是提醒了。这大阵最大的特点就是一视同仁,没有一点空子能钻。否则控制大阵的方法若是外泄,那这大阵就只会成为敌人的助力。”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疏漏的时间,哪怕再严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保住控制大阵的方法不外传。


  既然如此,那便让这方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稷都方圆五百里内,炼虚强者皆会受到压制。


  炼虚强者受到压制,但朝廷却是占据优势,稷都之中不乏炼神高手,除非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想要稷都沦陷,基本不可能。


  这也是大夏国祚延绵八百年的重要依仗。


  但现在,这重要依仗却是出现问题了,夏皇能凭气机撬动地脉,他本人的实力是一方面原因,大阵出现问题也是另一个重要因素。


  “地气紊乱,我能看得出来,其他人也能看的出来。”秦旸道。


  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眼光最独到的那个,秦旸的学习能力虽强,但在望气上,却是不如那些长年累月研究此道的大师。远的不说,稷下学宫的数执令王玄机,在此道上的造诣就远胜秦旸。


  并且这地气紊乱虽然短暂,但出现次数却是颇为频繁,只要肯用心查探,总是能察觉到紊乱的迹象的。


  “九龙镇鼎,龙脉不散,稷都不倒,大夏不灭。”


  云蒙使团的马车当中,也有人念叨着这句话,“但若是龙脉散了,稷都倒了呢?大夏国祚延绵八百年,太久了,久到没人认为这个古老的王朝会灭亡。但现在,灭亡的先兆,却是出现了。”


  就如秦旸所言,底气紊乱,他能发现,其他人也能发现。此时,云蒙使团中也有人发现了这异状。


  或者说,他正是因为知晓了地气有异,才会加入云蒙使团之中,来到大夏亲自考察。


  “灭亡的风车,转动了。”这人高兴地笑出了声。


  他轻轻推开马车的窗户,顺着那缝隙,看着外边那无数寂然的目光,以同样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若是等到大夏国灭,那么外边那些大夏子民,也是难逃死劫。他们以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使团,使团之中,也有人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只是不知,最后死的人会是谁。


  “大夏鸿胪寺大鸿胪沈星南,前来迎接云蒙使团。有请云蒙玄翼王。”


  稷都城门之处,鸿胪寺官员在大鸿胪沈星南的带领下,迎接云蒙使团,待见到使团接近,沈星南上前行礼,并大声叫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玄翼王,宇文苍


  玄黑的军靴从马车中迈出,头戴金冠,一身玄袍的云蒙玄翼王,从马车上落下,在身边一名披甲战将的陪同下,向着鸿胪寺众官员迎去。


  “云蒙的玄翼王,北辰浩宇,此人早年从军,十八年前,一战歼灭大玄十万银麟军,立下赫赫之功。他也凭借此功,成为云蒙皇帝的候选者之一。”弦主看着远处的玄袍王爷,介绍道。


  大玄银麟军,每一个士卒的实力皆是在后天七重以上,将官皆是炼气化神的好手,十万银麟军,可战一般三十万大军。


  玄翼王北辰浩宇本事皇室支脉,在皇室中地位不彰,但借助歼灭十万银麟军的功劳,一举成为皇室中的主要成员,还成了皇帝候选者之一,未来有希望成为云蒙皇帝。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云蒙皇帝的更继制度了。云蒙帝国的地理位置不佳,每逢天灾都会遭遇粮食危机,为了生存,就不得不侵略他国。


  三国之中,云蒙帝国的尚武之风最盛,举国上下,哪怕是底层农民也会练几手武艺。


  练武之人的基数大,给云蒙帝国带来了层出不穷的高手,却也让云蒙帝国的资源负担更大。


  穷文富武不是说说的,要是没有足够资源去练武,那就只能将身子练跨掉。


  为了抢夺资源,云蒙帝国举国尚武,有因为尚武,让本就匮乏的资源更为紧张,需要掠夺更多的资源。云蒙帝国就这样陷入怪圈,走上了资源不足就掠夺的道路。


  尚武之风甚至影响到了皇室,云蒙皇帝的门槛,便是强大的实力和巨大的军功,没有这两者,哪怕你是皇帝长子,也没资格登基成皇。


  这种和大夏、大玄大相庭径的制度,让云蒙皇室没有废人,但凡在皇室中有地位的成员,都是武功高手、军功达人。


  玄翼王能成为皇帝候选人之一,就足以说明此人的强大,在武力上的强大,在军事上的强大。


  “此人,也是老大的嫌疑人之一。”弦主说道。


  墨家九算中的老大,乃是云蒙军方中的大佬之一,并且能够经常见到蒙帝。玄翼王北辰浩宇和老大的许多条件都对得上,便成为了被怀疑者之一。


  “不过比起玄翼王,还是他身边的宇文苍更有嫌疑。”


  弦主的目光,从玄翼王身上投向他身边的那位披甲战将。


  那战将披着一身暗色战甲,玄黑的甲胄好似连阳光都能吸收一般,光芒照射在其上未有一丝反光。


  他跟随在玄翼王身边,默然无声,好似一个行走的战甲一般。但认识此人此人身份者,却无有一人敢对他有丝毫忽视。


  宇文苍,云蒙黑甲精骑的大将。


  黑甲精骑作为云蒙第一铁骑,收割性命无数,在云蒙早期征伐北方草原的蛮族部落之时,甚至被那些蛮人称为“地狱使者”、“带来死亡的魔鬼”。


  而在大夏和大玄两国,也将其称之为“地府阴兵”。


  这支铁骑,被誉为杀戮最甚,也最为不详的军队。宇文苍掌管黑甲精骑,在云蒙之中虽不是军方第一人,但无人敢轻视于他。


  “实际上,他就是军方第一人,因为云蒙军方是由蒙帝直接管辖的。”弦主道。


  作为一个以军功决定地位的国家,军方第一人毫无疑问只能是蒙帝。但蒙帝真要说是军方之人,也不恰当。


  所以云蒙军方实质上的第一人,便是这宇文苍。


  论军功,论军方威望,宇文苍都不下于玄翼王,甚至在其之上。而且玄翼王多年不领军,现在一直在为蒙帝的位置做准备,宇文苍是老大的概率比玄翼王还有大几分。


  “不说这两位嫌疑谁大了,”秦旸摸着下巴道,“云蒙这一次敢让这两人来,真是胆大。”


  云蒙军方实际上的第一人,还有蒙帝候选者,这两人要是死在大夏,整个云蒙都要震上三震,两国之间的战争立马就会爆发。


  这边两人还在议论玄翼王和宇文苍,那边正在和鸿胪寺打交道的云蒙使团却是突然有所异动。


  披着战甲,好似一尊石像的宇文苍陡然转身看向秦旸的位置,头盔面甲之后射出狼一般的精光。


  随着他的转身,黑甲精骑也是齐齐转向,令四周围大大骚动。


  但当宇文苍转头之际,那冥冥之中的感应却是告诉他,盯着他的存在已经消失,他转头看到的只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没能发觉自己想要看到的存在。


  宇文将军,你有所发现玄翼王一边和沈星南说着官面话,一边传音道。


  有人盯着我们,很有可能是墨家九算之一,他们的实力,不低。宇文苍回道。


  打量使团成员的人不少,但能让宇文苍感到威胁的就只有方才观察之人。是以宇文苍觉得其为墨家九算的几率不小。


  正常,玄翼王丝毫不意外地回道,我们二人在其余九算眼中都有可能是九算成员,他们知晓我们在使团之中,怎会不来观察一二。


  看他们二人的对话,竟是都知晓墨家九算对他们的怀疑,甚至还对墨家了解不浅。


  “嗯”


  就在这时,玄翼王突得侧目,笑道:“沈大人,这是贵国的欢迎方式吗”


  “玄翼王此言何意”沈星南正疑惑不解,黑甲精骑却是突然动了起来。


  明明是坐在马上全靠集体冲锋杀敌的骑兵,这一刻却是突然展现出了精妙的枪术。


  使团靠后位置的部分黑甲精骑手中大枪如繁星点点,瞬间刺出数十枪,枪如大龙,在空中穿刺,转眼之后,枪上就多出了一具尸体。


  十来位精骑以手中大枪直接杀死十余人,这一幕,骇住围观人群,也让沈星南为之诧然。


  下一刻,人群中有人呐喊:“杀死玄翼王杀死宇文苍”


  预谋好的刺杀在玄翼王的察觉下只能变成明面强杀,就在这稷都城门之前,刺客冲袭,刺杀云蒙使团。


  “在大夏国都之前刺杀,这欢迎仪式,还真别致。”玄翼王双手抱胸,轻笑道。


  第三百七十章 虚空灭


  玄翼王并未感到惶急,他只是双手抱胸,恍如看戏一般看着这些刺客,好似对方都耍戏的猴子一般。


  身为蒙帝候选者之一,玄翼王完全有自信能斩杀任何刺客,想要刺杀他,至少也要返虚武者出码才行。


  奈何这些刺客却是看不透玄翼王的自信,他们见到玄翼王站在原地,便想着趁这机会杀了这使团之首。


  “本王还真是被小看了啊。”玄翼王见到五个刺客向他杀来,不由轻叹。


  距离覆灭十万银麟军已是过去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来,玄翼王少有统军,以致于不少人都不知其威名。


  再加上云蒙的帝选制度不同,不少大夏人都不知道,蒙帝候选者该有什么样的军功,还有什么也的武力,才能竞逐蒙帝之位。


  轻叹一口气,玄翼王摒开左右,一步向前。


  “嘭!”


  第一招,两个刺客被拳劲震成血雾。


  第二招,玄翼王双指夹住其中一人的兵刃,轻而易举将其刀刃截断,断裂的锋刃在指间化出冰冷的寒光,恍惚间,似有万千刀芒迸发,剩余三个刺客惨遭无数刀芒贯体,死无全尸。


  两招,杀五人,轻描淡写,杀人如饮茶。


  第三招!

  玄翼王陡然按掌下压,气盈若虚,身如空谷,肉掌与地下迸发的刀光相挫,凝实的掌劲如同拳套一般包住手掌,气劲如漩涡,将那凌厉刀光汲取、磨灭。


  “天武会八当家,花胜血。”玄翼王目光如电,盯住仓惶人群中的一道身影,淡淡念出出刀者的名字。


  “云蒙的玄翼王,也知晓我天武会的威名吗?”


  花胜血步履如风,手中那纤薄又赤红的刀刃带出唯美又凶戾的轨迹,如飞花散落,鲜红的凄艳的刀光,血红的刀气,斩下充满杀意的一刀。


  “飞来刀下开谢花。”


  “自然是知道的,对于敌人,我云蒙一向秉承知己知彼的原则。”玄翼王在血色刀光来临之际,还轻松笑道。


  玄翼王从军多年,哪怕现在未领军,都还穿着军靴,战场兵法已是刻进他的骨子里了。


  而兵法之中,知己知彼乃是最为首要的基础。对于大夏中的诸般势力,还有各大高手,玄翼王都可如数家珍地一一道出,甚至知晓得比大夏人还要详细。


  就像眼前这位花胜血所属的天武会,玄翼王的府邸中,有天武会十五位当家所有的画像,每一幅都是由堪比国手的画师所画,玄翼王记下了每一位当家的面容,是以当他见到花胜血之时,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来。


  比起玄翼王,前来刺杀的这些刺客对于云蒙就不太了解了,包括眼前这位天武会的八当家。


  “虚空灭·狼王印。”


  双腿内屈,以以二字钳羊马站稳,沉稳的掌印接下刀光,任你刀光飞舞似花落,也在这朴实无华的掌印前受挫。


  一掌接下刀光,双掌连环,掌影化作狼首,轰然印在花胜血的刀刃上。


  “嗡——”


  轻薄的刀刃遭受刚强一击,弯成半月形,好似随时欲断一般,刚强而凝实的掌劲虽为穿透刀刃直击胸膛,却也让花胜血手臂如遭雷殛,兵刃险些脱手。


  天武会的八当家,比起云蒙的玄翼王,不止在招式上有所不及,功体根基也是相差甚远。


  “漫天锋花胜雪。”


  花胜血借力跃空,血红刀光如漫天飞雪,杀机无限。


  哪怕是实力不及,这位八当家也未想着后退,或者说他今日来了,就没想过走。


  血红刀光当真是如同鲜血凝成一般,带着不详的红光,刀光之上,是一张赤红的脸庞。


  花胜血已是燃烧了精血,那血光就是他的精血提炼而成的功力所致。


  刀光如白驹过隙,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但玄翼王的双掌,却是后发先至,比刀光更快。


  “虚空灭·霸王殛。”


  明明是守招,气劲却霸道而强势,凝实而坚固的真气如同气甲般环绕四周,如壁立千仞,刀光斩于其上,只能溅起一点火光。


  而后,气甲崩裂,霸王卸甲,轰震的气劲令花胜血浑身剧震,五内如焚,而紧随其后的霸道掌势,更是将其步入九幽无间。


  一掌,碎其兵刃。


  再一掌,贯穿胸膛,手臂一震,花胜血四分五裂。


  这位天武会的八当家未曾在玄翼王手上撑过三招,便被其轻易灭杀。


  与此同时,宇文苍如地狱出来的杀神,一拳一杀,铁拳之下,所有来袭的刺客都被拳劲轰成肉糜。


  他的身影好似一道疾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王爷。”


  宇文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玄翼王身旁,厚重的战甲丝毫不影响其速度,甚至没让其发出一点声音。


  “刺客已经全部灭杀,未曾留下一个活口。”


  “不需要活口,”玄翼王拿出一口雪绢擦拭手掌,“对方也没想过会留下活口。应该说,这些人本身就是为了死在我们手上的,是为了让我等和天武会交恶的牺牲品。本王相信千会首做不出这等刺杀的行径。”


  天武会是一个松散的武道联盟,更近似于公会性质,对于成员的约束力不大。花胜血的行事,是代表不了天武会的立场的。


  并且天武会的会首千神锋要杀人,就绝不会使用刺杀手段,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现,一刀劈死走人。


  这花胜血的行为,更像是要用自身的血,引出天武会其他当家乃至会首来对付云蒙使团。


  当然,花胜血无法代表天武会,但天武会八当家刺杀云蒙使团是事实。若是玄翼王够心黑,够胆大,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发难,在议和的条款上占据一定优势。


  不过玄翼王心是够黑了,胆却还没大到这种地步,他十分怀疑,自己要是抓着这一点发难,那“天下第一刀”千神锋就会直接过来一刀砍死自己。


  以生命为代价摄取一点利益,这种事情玄翼王可不干。


  他看向沈星南,微笑道:“大鸿胪莫要担忧,本王相信贵国议和的诚意,这些刺客定然是有人见不得贵我两国和好,想分裂两国之间的友谊。本王是万万不会因此而在议和之事上胡搅蛮缠的。”


  “那就请云蒙使团入城吧。”沈星南也是持重之辈,面对这突发事件面无波澜,将云蒙使团迎入稷都之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地极二窍

  云蒙使团随着沈星南入了城,进入为使团准备的驿馆之中。


  城外的人群也开始渐渐散去,但人虽散,心中的愤懑却是未散,反倒更加浓郁。


  刺杀云蒙使团的刺客被一个个毙杀,死状凄惨,但朝廷却是没有一点反应,反倒好声好气地将使团迎入驿馆。


  这种行为,让围观的大夏子民心中更为不满,这种愤懑积聚在心中,也散播于人群。


  这些人回去之后,定会将今日所见向他人倾诉,引起更多人的愤懑,他们都是火种源,是星星之火。


  秦旸和弦主也随着人群入城,第一次踏入这座古老的城池、大夏的政治中心。


  稷都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热闹,以及繁华。


  这座大夏第一城有着悠久的历史,并且还是大夏的政治中心,论繁华,大夏无一城池可与其比肩,甚至于,云蒙、大玄也无一城池与其比肩。


  这所说的城池,包括大玄国都玄京、云蒙国都元都。


  大夏立国八百年,有着其余两国无法比拟的历史底蕴,哪怕稷都并非立国之时就有的,也非其余两国能相比。


  稷都给人的第二印象,便是历史的厚重感。


  街头巷尾,寻常巷陌,四处可见古老的痕迹。以秦旸的感知力,甚至能感知到这座古城由古至今而带来的苍茫大气。


  可惜,时不时出现的地气紊乱,却是破坏了这分厚重和繁华。那转瞬即逝的微妙感应,好似预示着这座大夏第一城已是如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秦旸和弦主在街上随意闲逛的同时,双脚也在丈量地脉,感应地气流动。


  ‘大罗天,推衍地极穴窍。’秦旸突得在心中道。


  【地极二窍推衍,消耗劫力二千。】


  劫力扣去,大罗天运算无间,秦旸的意识也随着大罗天之运算虽动,彻悟地极之妙。


  随着秦旸的脑识开发,他也是渐渐跟的上大罗天的运算,大罗天推衍穴窍消耗的劫力也在减少,像这地极二窍,便仅需三千劫力便可算出。


  地极二窍属于《现在如来经》中记载的穴窍,和秦旸目前所练的《太上丹经》分属佛道,但秦旸现在学贯佛道儒,却是不虞佛道之间的冲突。


  “地极二窍,位于足底,练成之后可与大地相通,连接地气之力。真气武道和医学之中也有相似的穴道,那便是涌泉穴。但打通涌泉穴和地极窍的功能却是不同。前者为轻身,乃是轻功身法之必练,后者,却是连通大地,向大地借力。”秦旸明悟地极之所在,自语道。


  同时,他也是进一步明悟了穴窍的奥妙。


  人之一身,穴窍宛如天上星辰,多不可数,每一穴窍,都和天上星辰相互对应。唯有地极两窍,乃和大地之核相对。


  大地也是星辰之属。秦旸从前世穿越而来,自是知晓,脚下大地乃是一颗行星,一颗比地星要大好几圈的行星。说大地是星辰,一点也没错。


  穴窍对应星辰,打通穴窍,并将其蕴养,便是贯通和星辰连接的无形通道。人仙之道乃是将天地大宇宙和人身小宇宙合一,将两重天地的力量加诸于自身,这打通穴窍的过程,便是一步步连接天地的过程。


  “这么看来,我研究天文地理等杂学的行为倒是挺正确的。要不是我在这方面下功夫,这穴窍推衍的消耗也不会有这么巨大的削减。”


  “并且,此时的星宿和前世极为相近,我前世的一些知识也能在此世应用。”


  在秦旸的前世,西方对星辰的研究不下于东方,东方有‘紫微斗数’,西方也有‘占星术’,东方有三桓二十八星宿,西方也有八十八星座。


  星宿和星座有所重合,也有不同,秦旸前世虽不是天文爱好者,但看动漫的时候对星座有了兴趣,也专门找过这方面的资料。


  这些尘封在记忆里的资料,随着秦旸的武道精进,被他重新启出,作为他进一步的阶梯。


  “人仙穴窍贯通星辰,e······怎么感觉和圣斗士有点像啊。”秦旸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人仙武道的某方面起源。


  不靠谱的杂念从心中划过,秦旸将气血搬运至足底,向着推衍出来的位置摸索。


  穴窍的修炼不似真气运行,需要遵循特定的路线,只要找出穴窍所在位置,那么接下来,就是打通并蕴养了,那是相当的轻松。


  比之真气运行,穴窍难的是寻找位置和蕴养消耗,而非蕴养的方式。


  略加摸索之后,秦旸便找到了自身地极二窍的确切位置。原本,他还需要进行生意丈量,发挥不少功夫才能找出地极二窍的位置的,因为穴窍乃是和星辰沟通的通道,而星辰无时不刻不在运动,包括脚下的大地,与之相对,人身之穴窍也在运动之中。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无论是《太上丹经》还是《现在如来经》,都只有测量穴窍位置的方法,对于穴窍所在的位置只指出个大概,并未直接指出确切的位置。


  不过秦旸依仗大罗天推衍,当大罗天推衍出经文之时,也顺带将穴窍的位置推衍出来。


  当然,由于穴窍随着星辰而运动,所以这个位置是有时效性的,过时不候。


  秦旸推衍出穴窍位置之后,双足鞋袜直接破开,赤足踏于大地,两足生根,双手朝上,他存神观想脚下有一颗玄黄星球,感悟大地之厚重气韵,心与神合,以‘冥海归元劲’之法门进入‘万化冥合’之境界。


  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十分怪异,但四周的行人却对他熟视无睹。只因此时秦旸意志扫荡,将四周来往之行人心灵扭曲,让他们无视了秦旸的怪异之举。


  对于普通人来讲,武道高手是他们不可抵挡的存在,只需达至炼气化神后期,就能催眠一般百姓。


  而在秦旸的意志扭曲下,炼神前期以下,无人可以抵挡他的行为。即便是要存神观想大地,秦旸的也能让炼神前期以下完全无视他的异动。


  更别说,秦旸身边还有弦主在护持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流向

  得益于自身修炼真气武道的成果,以及万化冥合的强大沟通性,秦旸很快就沟通了大地,将地气导入双足之内。


  沉重无比的沉重


  脚下大地好似一块磁铁,而秦旸的双足,便是那百分百纯铁,被大地牢牢吸附在上。


  地气导入的越多,大地对双足的吸附力就越强,令双足生根,难以迈动脚步。


  这般明显的体现,和秦旸修炼上景八神时完全不同。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上景八神感应的星辰远在天外,和秦旸之间的差距用十万八千里都不足以形容,而地极二窍感应的星辰,就在脚下。


  一者在天外,一者就在脚下,修炼结果自然是大不相同。


  地气还在灌入双足,让秦旸的双足更为沉重,但地极二窍也在变得沉重的同时,感受到了大地的脉动。


  双足就像参天大树的根系,扎入大地,越是吸收地气,就越是深入大地之中,感受大地的脉动,汲取大地中的养分。


  “是我失误了,我该先修炼地极二窍,这二窍的效果,远比其他穴窍要大。”秦旸懊恼自语。


  大地就在脚下,修炼地极二窍的速度远比其他穴窍要快,并且练成之后,效果体现也要远超其他穴窍。


  光是修炼这么一小会儿,秦旸就感觉自身体魄又有进步。


  大地厚德载物,沉重、厚重、广博,是增强体魄的最佳途径。若是将地极二窍练成,扎根于大地,借大地之力护持自身,同时运转九死邪功吸收神兵灵能,那成功率至少能上涨两成。


  秦旸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心血来潮推衍了地极二窍,否则等到他日太上丹经上的穴窍皆数练成后再来连地极二窍,那给他带来的益处比起现在就大大不如了。


  地极二窍带来的惊喜冲淡了随之而来的遗憾,秦旸散去神意和气血,双足恢复灵动,而后再度贯注气血神意,链接地脉。


  如此数次,秦旸掌握了地极二窍的一些应用,念头微动,断云石化作两只似布非布,闪着微微金属光泽的靴子,将双足包裹。


  “师弟你对于断云石的应用,已是超过林师兄了。”弦主见状,不由赞道。


  这两只断云石化作的靴子可不是坚硬的铁靴,秦旸将其化作了兼具柔软和柔韧的质地,穿在脚上,除了比较冰凉,舒适度不下于布靴。


  如此应用,需要对断云石的极强掌控,以及精细入微的真气控制力。换做林天阁,他可没法用断云石化成这种质地的靴子。


  “断云石不该只是简单的变化兵器,我对它的看重,还甚于雷刀。”秦旸道。


  雷刀入手之后,秦旸就鲜少用断云石对敌,一般只用来化作战甲护身,但雷刀终究会被秦旸吸收灵能,最终陪伴他的,还是这十颗断云石。


  并且秦旸感觉断云石的应用还不止于此,他想要挖掘更深层次的用法。


  弦主又想到秦旸之前的异常举动,问道:“师弟之前突来异动,可是发觉地气紊乱的真相了。”


  “真相算不上,算是察觉到了端倪吧。”


  秦旸轻轻向前两步,抬脚时散去地气,踏地时瞬间将地气导入地极二窍,一起一落,正好随着地气脉动而起落,令得脚下地面微微颤动。


  这颤动之细微,难以察知,但在专心观察的弦主眼中,却是洞若烛照。


  “师弟你撬动了地脉”弦主惊诧道。


  由不得她不惊诧,撬动地脉之举,即便是炼虚强者都需要略作准备,但秦旸却是一抬脚一落脚,地脉就动了。


  这超出常理的表现,任何人见到都会感觉惊诧。


  “算是让地气略微波动吧,不是我撬动了地脉,而是流动的地气受我拨动,冲击了地脉。”秦旸道。


  “地气流动”弦主也察觉到了不正常之处。


  所谓的龙脉,依照山川河流走势而成,也因山川和河流两种龙脉。像那贯穿大夏南北的大江汉江,便是大夏的龙脉之一。


  以河流而成的龙脉,需要流通,流水不腐,若是不流通,那龙脉也只会成为一条死龙。


  而以山川大地而成的龙脉,却是需要不动不移,尽管地气会有转移的趋向,但那转移之速非常之慢,动辄便要百十来年的光景。


  这等龙脉会是突然大动,那便是地龙翻身,是要发大地震的。


  如今稷都之下的地气如同水流般流动,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秦旸拨动地气都能产生细微震动,这要是有风水高人直接轰震地脉,怕不是整个稷都都要发生大地震。


  要是有某个不要命的炼神把自己填进地脉自爆,这稷都都要垮一大半。


  如今稷都表面上繁华,却不知在地下,地脉活动就跟活火山一般,随时可能要爆发。


  而地气流动的最终方向,便是

  “皇宫。”秦旸看向那位于稷都中心的皇城。


  稷都之外的某处山岭中。


  王玄机从一道地缝中爬出,浑身沾着土灰。


  “错不了了,”他看向站在地缝旁的大祭酒皇甫仁和,“祭酒,这稷都附近的地脉有些异常,地气不断流入稷都,由于地气流失,在稷都附近出现了不少这样的裂缝。也就是这些裂缝在城外,位置不明显,否则早就被发现了。”


  “能看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皇甫仁和问道。


  “看不出来,”王玄机直摇头,“当年的昭明帝为了防止大阵被破坏,杜绝了所有控制大阵的方法,也未曾留下破坏的途径。哪怕是皇室,也没有人能破坏,包括我们那位陛下。”


  “当然,当年那位奇人的阵道修为可说是旷古绝今,若想破坏大阵,除非天意,否则若想将其破坏,估计要聚齐传说中的河图洛书才有可能。”


  “但自从当年轩辕世家神秘被灭之后,河图洛书便已失踪,也许已经失传了。想要两这两物聚齐,又何其困难。”


  说到这里,王玄机也是一脸遗憾之色。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其血玄黄(加更)

  “洛书河图”皇甫仁和念叨着这个字眼。


  除了萧冕所属,他人皆不知晓皇甫仁和在十四年前有过一场奇遇。那场奇遇,让皇甫仁和得到了洛书河图中的河图,也让知晓了是谁灭的轩辕世家。


  灭轩辕世家者非是别人,正是那大玄国师萧冕。


  当年萧冕为了洛书河图而攻杀轩辕世家,但到最后,却只获得了洛书,另一份至宝河图,却被皇甫仁和所获。


  皇甫仁和研究河图十三载,论阵道造诣,实际上还要超过王玄机,只是他平常掩饰得好,并且很少应用,是以无人知晓这位大祭酒藏得有多深。


  可哪怕是有河图在手,皇甫仁和也自知无法控制大阵之中的地气流动,更不知这些地气会用作何用。


  他在阵道上的造诣,到底还是不如当年的那位奇人。


  “莫非这当真是天意天意让大夏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皇甫仁和自语道。


  若不是人为,那就只能是天意了。


  也许正是因为夏皇的倒行逆施,才让大夏面临这般大厄。


  “地气的异常,皇甫仁和还有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察觉了,他们在发觉无法理解之时,也许会认为这是天意。但是”


  广袤的地窟之中,九条曲折如龙的河道之尽头,夏皇身体凌空,俯视着那如龙一般的河道,看着那河道中的玄黄之水,哈哈笑道:“本皇不信天,这异常,也非是天意。”


  那九条河道之中流淌着玄黄色的河水,这河水每一滴都有百斤之重,看似为液体,实则是地气凝结而成。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玄黄之色正对应此时的地气之色,地气为龙脉之气,其凝结之物,即为龙脉之血。


  这,是龙血。


  这些龙血在河道中流淌,最终,化作龙形飞入高空,没入夏皇的体内。


  夏皇的身躯之外有龙影浮现,其身躯蜿蜒盘桓,充塞地窟,明明是无形之虚影,却带来深重如渊的威压,甚至于连那被龙影触及之地,都留下了龙躯压碾的痕迹,在地上、地窟石壁上留下龙鳞状的印痕。


  如真似幻,似假还真


  这龙影一现,那流动的龙血就更为快速,飞快没入位于龙首的夏皇体内。得龙血入体,夏皇的气机未有太大的起伏,好似实力并未因此而有大幅度的增高,但那气息,却是有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就像鱼跃龙门化作真龙一般,夏皇的气息从人升格成某种更为尊贵而完美的生物,双眸开合,神光照耀,地窟缓缓颤动,甚至于,连大地之上的天空都出现了异象。


  明明是寒冬腊月,突得炎热无比,街上穿着棉袄大衣的行人汗流浃背,纷纷要脱衣散热。


  但在下一刻,气候有变得寒冷至极,留下的汗水变成了冰粒,原本的冬装都无法抵御住这股寒冷,天上落下鹅毛大雪,寒风拂面似刀锋,让面容生疼。


  街道上,弦主探出雪白的玉手,接住一片雪花,道:“这场大雪,比起我和司命的合招天下有雪也只差了那深入心神的寒意了。”


  “天下有雪”的雪落在身上,更落在心里,那无形之寒冷深入心神,让神魂都为之冻结,那才是“天下有雪”的真正杀招。


  但在表面上,那能覆盖一座郡城的大雪,也有着沁入骨髓的森寒,而此时这冰寒气候,不弱于当初“天下有雪”塑造出来的冰天雪地了。


  这是天然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为何以二人之灵觉都无法察觉是何人所为。


  若是天然,之前的炎热天气又该作何解释。


  并且

  “又有变化了。”秦旸以地极二窍感应大地,道。


  就在刚刚,地气又有变化,比起之前的转瞬即逝,如今的变化更为明显,也更为剧烈。


  那奔涌的地气使人不得不说怀疑这地下是有岩浆,尽是如此之躁动。哪怕是下一刻稷都大地震,秦旸也还不惊奇。


  地气变化之剧烈,莫说是风水术士之流的人物了,便是感知能力强大的炼神武者都能感应到。


  这已经是不再掩饰,毫不在乎暴露了。


  因为这诡异的气候变化,稷都之中议论纷纷。又过了一会儿,有军装汉子骑马而来,边跑边大喝道:“怀王有令:天现异象,三刻之后,稷都封城,今夜宵禁。”


  “怀王有令:”


  夏皇不理朝政,负责监国的便是太子与怀王。二人轮流执政,看这情况,今日执政的是怀王。


  “走吧,我派人在驿馆附近安排好了住所,今夜,可能有好戏看了。”弦主道。


  “那就让师弟拭目以待吧。”秦旸笑道。


  与此同时,驿馆之中。


  刚刚入住的玄翼王北辰浩宇也察觉到了地气和天象的双重异变,面露期待之色。


  “不管这异变是天然还是人为,大夏的国都如今处在火山口上是事实,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推一推,这几百年的古都,就要化为一片废墟了。届时,我云蒙铁骑便能直接攻入大夏,将这富饶的土地纳入我们云蒙的掌中。”


  玄翼王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五指向空中缓缓握拳,好似已经将大夏握入掌中一般。


  若是能成为拿下大夏的最大功臣,那云蒙的下一位皇帝毫无疑问便是他北辰浩宇了。


  成为皇帝唯一继承人之后,其余的候选者便需将自己的功力传给玄翼王。


  云蒙皇室的皇世经天宝典分星辰变、虚空灭、轮回劫三部武功,这三种武功一攻一守一制衡,相生相克,若要全数练成,难度极大。


  但若是有三人分别修炼三种武功,三者皆修炼大成后,其中两人将自身功力传给第三人,便能让第三人练成皇世经天宝典。


  三种武功大成,度过返虚之劫便是十拿九稳了。


  云蒙皇室便是依仗此功,才让每一代皇帝都是炼虚强者,带领着这个军事强国不断前进。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夜晚的云蒙驿馆


  “隆”


  又来了,轻微的震动。


  从下午开始,稷都地下就时不时地震动一下,仿佛是有什么庞大凶兽在地下伸懒腰一般。


  这股震动十分轻微,就像水面荡开的涟漪,除却个别之人,其余人皆是一处无觉。


  但叫人惊奇的是,天灾到来之前虫兽奔走的状况却是未曾发生。秦旸甚至还看到一只大老鼠在街头跑过,完全没有什么危机感。


  对此,弦主解释道:“虫兽飞鸟对危机的感知能力不一定比武者更强,就连我们都只能模糊感应到震动,这些虫兽就更不用说了。”


  另一边,秦旸赤着双足踏在地上,双足如根,神意不断深入大地,汲取大地之气。


  自从打通地极二窍以来,秦旸就不断汲取地气,随着地气汲取,他的身体渐渐变强,并且散发出了一股厚重、苍茫的气息。


  感谢撬动大阵的人,他让此地的地气变得极为活跃,也让秦旸汲取大地之力更为轻松。


  稷都地下那雄厚到难以言喻的地脉,让地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让秦旸毫无顾虑之忧地迅速修炼。


  短短半天,地极二窍的进度就赶超了修炼许久的上景八神,秦旸只觉二窍如有呼吸般一涨一缩,地气吞吐,两道神影在穴窍中快速成形。


  渐渐地,都无需刻意存神冥想,秦旸就能感受到大地的脉动,当脚踏大地之时,他有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嗯”


  秦旸侧目看向右边,“有动静了。”


  他们现在位于云蒙驿馆附近的一座大宅内,与驿馆距离半里左右。以秦旸的感知能力,再加上现在以地极二窍连接大地的状态,驿馆那边有一点大的动静,都无法瞒过他。


  “一场刺杀罢了,不算重头戏,”弦主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看来有些人还没放弃破坏议和。”


  喊杀声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所有刺客皆被黑甲精骑屠杀干净。


  这一批刺客的实力,还不如之前花胜血带领的那批刺客,都无需玄翼王和宇文苍出手,他们便全数死在黑甲精骑的长枪下。


  “大夏民心未散,怀着一腔热血报国的人还是不少。”


  玄翼王听着那厮杀声出现,又戛然而止,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也不知他们发现当年关内道几十万难民的死源于夏皇后,还能不能怀有这份报国之心。”


  在玄翼王看来,此时的大夏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内有墨家和丐帮与朝廷对抗,外有云蒙虎视眈眈。偏偏这时候,稷都的大阵出了问题,当年几十万难民死亡的真相也即将被曝出。


  虽然云蒙不知道那三十万难民的死因是血祭,但自家士兵大概杀了多少人,还是能知道的。


  当时的云蒙将士屠杀了十几万难民,而真正难民伤亡数量却是整整三倍多,这样的数量差异,只要云蒙高层脑袋不进水,就都知道真正下杀手的是哪边的人。


  玄翼王当年察知事情有异,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些年,也有了一些证据,只待在关键时刻将证据放出,就能给朝廷的威信以致命的一击。


  “到时候,依照约定,就要麻烦贵盟给予大夏致命一击了。”玄翼王的目光瞄向灯火难以照及的阴暗处。


  在那里,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按照约定,云蒙取下大夏三道之地,其余六道,你们权世盟有多少能力,就取多少了,”玄翼王嘴角噙着笑意,“要是你们被击败,云蒙也不介意帮你们收下地盘。”


  “你们若有本事,那便是全给你们又何妨”阴影中的那道身影冷笑道,“你们云蒙要是有本事拦下所有大夏的炼虚,那么整个大夏,我们权世盟寸土不争。”


  大夏之所以在如今风云飘摇之际都没有敌方炼虚入境,便是因为这个古老的王朝哪怕是衰落至此,炼虚的数量也依然是三国之冠。


  要是大玄也一并出人,那还有一战之力,就如十一年前,大玄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大夏江湖上的炼虚不敢轻易出手一样。


  但现在,大玄内部都乱成了一锅粥,哪有闲心管大夏的事情啊。


  所以这一次对付大夏,就只能另寻其他盟友了。正好,大夏之中就一直有一股造反势力在暗中活动,那便是李倾天领导的权世盟。


  玄翼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贵盟可曾发现地气异常的源头”


  “十有**是夏皇,地气为何异常,我们查不出来,但源头极有可能和夏皇有关。”


  那道身影说道:“哪怕是盟主,也觉得如今的夏皇有点高深莫测,让人看之不透。没有人知道夏皇在当年败给蒙帝后经历了什么,哪怕是圣主,也不一定了解夏皇的变化。”


  圣主要是了解夏皇的变化,也不会在八年前被逼出皇宫了。


  大夏的皇帝,明明是站在王朝最顶峰的位置,受千万人瞩目,但他身上却是笼罩着一层深深的迷雾,让人看之不透。


  “罢了,搞不清楚便搞不清楚吧,夏皇再如何,难道还能比天下第一剑厉害”玄翼王自信满满地道。


  真要有必要,云蒙自会请那位“天下第一剑”出手,那位手中之剑,可斩一切之敌。


  哪怕是千神锋当面,玄翼王也不行独孤天意会败。


  “啊”


  正在此时,外部传来短促的惨叫,而后一道慑人的气势轰压在驿馆上空,水气浮动,夜色之中突现雷光。


  “靖武司追查刺客,还请云蒙使团见谅。”


  伴随着这突来话语的,是从天而降的雄浑掌劲,狂岚之中酝酿雷电,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掌印,一举压向玄翼王二人所在的房屋。


  “飞瀑掌,是东方云征”


  感应到这阴沉却霸道的掌势,玄翼王和阴影中的那人第一时间想到出掌之人。


  靖武司的司首,东方云征。


  “云蒙驿馆之中,无有刺客。”


  披着玄黑色战甲的宇文苍犹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屋顶,一拳轰出,是同样霸道,但带着残忍凶戾的拳劲。


  “苍狼歼霸拳暴轰。”


  第三百七十五章 白禅

  苍狼歼霸拳,云蒙帝国在剿灭北方蛮族之时获得的霸道拳法。


  由于其和帝国皇室的狼图腾相合,被收入皇室之中,成为一门皇室武功。


  不过若有军功卓绝者,云蒙皇室也不吝于赐下这套拳法,嘉奖其为云蒙立下的辉煌大功。


  宇文苍便是获得“苍狼歼霸拳”的大将之一,并且,他还是此拳法的最高成就者,云蒙帝国之中,无有一人能在“苍狼歼霸拳”的造诣上胜过宇文苍。


  拳掌相交,狼影和雷光碰撞,气浪滚滚冲击。


  但在宇文苍脚下的屋顶却未曾受到一点冲击,宇文苍对气劲的把控能力惊人的强,哪怕和同等级的掌劲对击,也不让脚下生出一点作用力。


  “驿馆没有刺客能潜入,即便是有,我等也可自行解决。”


  狼一般的目光从面甲后面射出,宇文苍如渊渟岳峙一般立在屋顶,“东方司首,请回吧。”


  “呵呵,本座说有,那便是有。”


  玄黑色的袍袖飞扬,东方云征掌劲如潮,兼具浩大、霸道于一体,一掌推出,便是无俦气浪奔涌而来。


  “狂潮辟野。”


  “百裂。”


  拳掌相交,两道玄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上挪移交手,声势浩大,但叫人惊奇的是,他们脚下的屋顶还有四周房屋未受一点损害。


  袭击驿馆终究不美,东方云征不想还留下破坏驿馆这么个理由,让朝中御使攻讦于他。


  至于宇文苍,他就更是要护住脚下房屋了。


  此时,在房屋之中,那阴影中的身影和玄翼王四目交错,领会到对方的意思,那人便直接从屋中冲出,如疾风般冲向驿馆外。


  “宇文苍,你还说驿馆中没有贼人?”东方云征一边讥笑,一边加重掌劲。


  “东方司首说话可要有证据,你看那人像是贼人吗?”


  玄翼王从下方突起,于空中拦截要追向那人的东方云征,“虚空灭·狼王印。”


  “轰!”


  双掌接触,凝实而刚强的掌印拦下飞瀑掌劲,玄翼王守中寓攻,悍然掌劲拦住欲要追击的东方云征。


  与此同时,宇文苍在后方再度袭来,与玄翼王一同缠斗东方云征,不使其得空追击。


  以他们二人的实力,便是和东方云征生死一战都有不小把握获胜,如今只是缠住东方云征,那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东方云征欲追击而不可得之际,白发黑袍的某人从暗中出现,悄然无声地一掌印在宇文苍背上。


  无声无息,却霸烈到难以想象的劲力厚积薄发,玄黑色的战甲都难挡这一掌的强势,掌印所及之处,不知名的金属直接化为铁粉,但触及宇文苍的身躯之际,对方的护身真气骤然迸发,以轰然之势反震,和秦旸的掌劲碰撞。


  “拳意镇压。”


  “轰!”


  护身真气难敌蓄势已久的一掌,宇文苍的后背落下赤红色的掌印,但他也是强行催谷真气,及时避开下一击。


  “暴流灭境。”


  宇文苍受创,东方云征合身冲撞,狂暴的真气化作惊涛骇浪,冲出玄翼王的拦截,以毫厘之差,截住那逃离的身影。


  狂暴怒流之下,那道身影心知若还要逃避,只会气势愈弱,而东方云征的掌劲却是会趁势而涨,威力更强,无奈之下,他唯有返身出拳,拳劲若海啸,迎上冲击而来的暴流。


  “天地霸拳·怒海啸。”


  霸道,狂霸,这逃遁的鬼祟之人一出拳,便一改之前藏头露尾的鬼祟气质,一拳击出,便是有我无敌的狂霸和叱咤风云的气魄。


  “轰!”


  海啸般的拳劲和暴流掌劲碰撞,同样狂暴的拳掌爆发出沛然难挡的气浪,让云蒙驿馆终于遭受了战斗的余波,肉眼可见之处的房屋塌垮大半,尽成废墟。


  “是你!”


  当这人出拳之际,东方云征终于认出了此人之身份,“权世盟大总管白禅,云蒙果然和权世盟有联系。”


  权世盟当年被丐帮击溃,但大部分高层却是未死,而是随着李倾天一起隐入暗中。


  这其中,实力最强者便是这位权世盟的大总管白禅。其人和李倾天乃是结义兄弟,在权世盟的地位仅在李倾天之下,并且其实力,也处于当世顶尖之列。


  “东方云征,白某还真没想到会被你看破踪迹。”


  既然被揭破身份,白禅也不再逃避,摘下面具直面众人,但语气却是颇为无奈。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谋事最重要的便在于一个“密”字,但今日看来,他们权世盟和云蒙使团的密谋都直接被人堵在了密谋之处了,这实在无法称得上是“密”。


  这种糟糕的开头,让白禅心中不由生出一些悲观的看法,感觉这事要凉。


  不过此次被东方云征堵住的真正原因之所在,还是那突然袭击的身影。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突然出现之人,墨家,殇旸君,秦旸。


  突然出现的殇旸君,一掌击伤了宇文苍,使得东方云征突出重围,拦截住欲要逃遁的白禅。


  致使眼前这一幕发生的秦旸一手负于身后,面对众人注视,微笑道:“本座也是大夏子民,对于这云蒙蛮子,自然是要和东方司首同仇敌忾,绝不容云蒙蛮子在大夏耀武扬威了。”


  屁的同仇敌忾!


  在场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个念头。


  谁不知道这位墨家执掌者的底线之低,堪称历代九算前列,同仇敌忾从这位殇旸君口中说出,那是前所未有的突兀。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秦旸就暴露出了他那无节操的立场。


  “当然,比起大夏,还是同为墨家之人的老大更为亲近,宇文将军或是玄翼王,你们之中若有人是我墨家九算的老大,本座定然相助你等,将这东方云征毙杀当场。”


  秦旸笑吟吟地看着二人,“那么老大,你在这里吗?”


  “会是谁呢?”


  “是你吗?宇文将军。”


  “还是你?玄翼王。”


  之前秦旸一掌将宇文苍的战甲击出一个掌印,看样子,他那身战甲不是武神战器所化,所以玄翼王现在的嫌疑也在上升。


  这二人当中,谁会是墨家九算的老大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搅屎棍


  驿馆废墟,五个黑衣人互相对视。


  秦旸、玄翼王、宇文苍、东方云征、白禅,或着玄袍,或着黑衣,或披黑甲,黑色的身影在身周黑夜之中确实相当醒目,尤其是被众人注视的秦旸,一头白发,和玄袍相衬,最为夺人眼球。


  “墨家九算成员,还有一个吗”东方云征嘿嘿笑道,“看来本座今晚收获颇丰啊。”


  在云蒙驿馆之外,身着黑色劲装的靖武司巡使从街头巷尾现身,为首者正是靖武司的两大首座鹰首和狼首。


  “在稷都,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东方云征扫视众人,“云蒙使团成员,本座杀不了,但这两个叛逆,却是留不得。”


  “当真如此吗”


  秦旸微微一笑,身影在刹那之间犹如惊鸿闪电,骤然出现在东方云征身前,“本座觉得不会如此。”


  上身八大穴窍洞开,上景八神从穴窍中飞出,化作一尊生死轮包围着手掌,向着东方云征碾压而下。


  “诸天生死**小诸天。”


  拳意轰掣,精气狼烟昂然升起,气血如烘炉,如烈日,以悍然无匹之势攻杀而来。


  与此同时,白禅也是暴起出手,一双拳锋携带无穷霸势,拳出便是流星火陨,“天地霸拳火雨盖。”


  两人不约而同地出手,令得东方云征立受危机。


  “飞瀑掌。”


  狂浪席卷,惊雷轰掣,东方云征不惊不乱,同时应对二人,掌势狂暴如海啸,掌劲凶霸如轰雷。


  这位靖武司的司首在这瞬间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真气狂潮携带狂雷同时攻向二人。


  但秦旸和白禅都是炼虚之下的顶尖高手,秦旸更是有搏杀圣主投影的战绩,这二人的攻势岂是易与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掌控生死的生死轮猛然膨胀,碾压怒潮,双方碰撞,真气之潮崩成水珠向四方迸射,强悍掌劲和气血碰撞,有何炽烈的拳劲对冲,紊乱的气劲让三人周围一片混沌,互相对冲的真气、气血激烈对击。


  “轰”


  混混沌沌的气流冲撞,无光无亮的气团之中,东方云征双掌齐出,真气暴动如雷,侵略如火。


  在刹那之间,他和秦旸、白禅交手近百招,拳印掌劲肆虐,令得三人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被二人围攻的东方云征遭创最重,但战意却是如火如荼,双掌运出阴阳相斥的气劲,阴阳之力化作雷电和二人不断冲击。


  “纯阳行左飞瀑走右阴行阳招阳行阴招阴阳融合”


  纯阳、飞瀑双掌交错运行,以阴劲行阳招,以阳劲发阴势,两道截然相反的掌劲却如太极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贯天袭地。”


  膨胀的太极图轰开混沌气流,三方交手发生突然,结束突兀,仅仅二息,其余之人都还未来得及插手,便见身影暴射,三道身影各自飞出。


  “给本座擒下他们”


  东方云征遭受重创,说话之时嘴角还在溢血,但还是大声命令靖武司众人进攻。


  白禅受创次之,他身影如飓风般冲出驿馆,狂霸的拳势轰压四方,“苍茫冷。”


  双拳重击鹰、狼两位首座,绝强的拳势令得二人面色丕变,但二人还是同时迎上这霸道之拳。


  “鲲鹏蹈海。”


  “地狱之剑。”


  二人力阻白禅,试图将这权世盟的大总管留在此地。


  至于秦旸,他的伤势几乎没有。气血震开残留掌劲,秦旸双臂抬起,于刹那之间挡下宇文苍和玄翼王的攻击,哈哈笑道:“诸位,不知本座之举,是否让你等感到惊喜”


  拳化掌,掌化指,腿如长刀,臂如利剑,秦旸全身都好似兵器,诸般招式顺手施为,衔接无间,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与二人不断交手。


  “云蒙使团、大夏反贼、靖武司司首,好一场乱戏,真真有趣”


  秦旸一边长笑,一边后退,身影闪纵,没入黑暗之中,带着哈哈长笑,在夜色中掩去身形。


  这的确是一场乱戏,现在白禅和靖武司的人战做一团,云蒙使团在拉偏架,想让白禅逃脱,靖武司司首重创在身,云蒙高手蠢蠢欲动。


  原本还算平静的局势,因为秦旸这一出手而变得混乱,也不知打乱了多少人的计划。


  “这搅屎棍”玄翼王暗骂道。


  “搅屎棍”东方云征同样在心中不断暗骂。


  先偷袭宇文苍,致使白禅逃脱失败,又和白禅一同攻击东方云征,让这位司首大人身受重伤。


  两边人都被他攻击,两边计划都被秦旸打乱。


  玄翼王和东方云征在心中都是恨透了秦旸这搅屎棍,但偏偏,却奈何不了他。


  没办法,这搅屎棍比玄铁还硬,硬到炼虚之下,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哪怕是两方人摒弃前嫌一同出手,也不一定能留下这搅屎棍。


  宇文将军,帮助白禅离开。玄翼王传音道。


  局势被搅成这样,玄翼王也只能及时补救了。不管怎么说,云蒙使团都是为议和而来,还是莫要留下什么和反贼相关的证据为好。


  宇文苍身影默默出现在驿馆之外,幽幽目光看向靖武司众人。


  哪怕是遭受秦旸一击,这位宇文将军的战力依然强大,他体内真气循环,背上的掌印正在不断退却,显是只受了一点轻伤。


  “地神力。”


  宇文苍脚下出现莫名波动,大地之气在这一刻疯狂窜动,向着宇文苍不断聚集。


  稷都之下的地脉因此而躁动,驿馆周围突现强烈震动。


  “轰隆隆”


  突然出现的异状,令得靖武司众人微微失神,白禅趁此机会,拳出阴阳,慑人的气势冲霄而起。


  “天地霸拳日月变。”


  如日月凌尘,这一拳,撼动天地之气,鲸吞月华之光,霸道霸道极端的霸道,极端的拳势。


  在这一刻,鹰、狼两位首座似乎在面对当年的李倾天,面对那唯我无敌的一拳,哪怕尽提功力,也在这双拳之下不断败退。


  “轰”


  尘土飞扬,拳劲余波四散冲刷,白禅趁此机会没入飞扬的尘土之中,收敛气机,迅速逃遁。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丰山

  翌日,云蒙驿馆遭袭击,权世盟大总管白禅出现在驿馆之中的消息,在稷都之内风传。


  稷都百姓自然是义愤填膺,不乏有人冲击衙门,试图让主管稷都治安的京都御史冲过去把云蒙使团给剿了。


  但京都御史却是纹丝不动,紧闭衙门,任由百姓在外面喧闹。


  云蒙使团那边,也是惨遭百姓堵门,不过比起京都衙门这边,驿馆遭受的待遇就惨多了。


  臭鸡蛋、烂菜,甚至还有刀枪,什么东西都往塌垮大半的驿馆里扔。甚至不乏有江湖人士直接冲进驿馆要杀人的。


  朝廷和云蒙使团之间的矛盾,是越发尖锐了。


  但就算是发展到这地步,双方依然还是互相克制,云蒙使团处于别人的底盘也就罢了,朝廷这边还没有丝毫动静,那就有点奇怪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双方都有所图谋,现在时机未至,他们都在互相克制。”秦旸关上窗户,说道。


  “他们的图谋,又是什么?”弦主问道。


  “这一点,我还不知,不过我请了可能知道的人来。”


  秦旸说着,下楼去打开大门,一个面色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就站在门外。


  “矩子,”秦旸微笑道,“在稷下学宫留下信号,果然能找到你。你会是我想的那人吗?”


  面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实际上乃是一尊元神投影,秦旸能通过强大的感知能力察觉到其本质。


  而这时候找上门来的元神投影,毫无疑问就是墨家的矩子了。


  矩子对于秦旸的话语不做回答,只是淡淡道:“你大可去验证一番。”


  “若你便是皇甫祭酒,”弦主从屋内走出,“那我这些年隐藏身份的举动,在你眼中恐怕就是一个笑话吧。”


  弦主在稷下学宫潜伏多年,从一个学子一步步成为了乐部执令,这个身份算是她花费心力最多的,但现在看来,这花费最多心力的身份,也许是暴露最早的。


  “吾不是皇甫仁和,你也不是一个笑话,”矩子走进门来,道,“直到你搬出了稷下学宫,行踪开始变得神秘,吾才知你成为了九算,墨师妹,你的智慧让吾赞叹。”


  “但若是有可能,吾是希望你不曾卷入墨家的风波之中,安心在稷下学宫教书育人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事已成定局,往事无需回首,并且,我也不后悔。”弦主冷淡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我父亲的尸身在何处?当年睥天峰上,我父死在你的手中,但他的尸身却是一直不见踪影,我父的坟冢,现在何处?”


  “吾在稷都,老师之坟冢,自然也在稷都附近,”矩子转身道,“随吾来吧,吾顺便解答你们一些问题。”


  三人的身影,从宅院内消失,在稷都之内快速移动。稷都的城卫,还有紧急抽调过来巡城的御林军卫士,都无法察觉三人的行迹。


  哪怕他们之中不乏高手,也不曾发觉快速移动的三人。


  几十丈高的城墙被轻易翻过,三人出了城之后,再度加快速度,如风驰电掣,向稷都南部的一处风水宝地行去。


  山水汇聚,真龙过处,此处堪称世间上等入葬宝地,大夏公卿死后无不以葬入此地为首选。


  “丰山?!”弦主瞪大了美丽的大眼睛。


  由不得她不惊讶,这丰山,乃是大夏公卿,皇室贵族死后第一墓葬之地,光是葬在此地的大夏皇帝都有八位,王爷有三十六位,至于公卿爵爷等,更是不计其数。


  大夏立国八百年,其中至少有八成显耀之人在死后葬在丰山。


  而现在,矩子却是告诉秦旸和弦主,上代矩子就葬在丰山!

  这算什么?死后也要打入敌人内部核心吗?

  大夏八百年天潢贵胄、公卿贵族所葬之地,葬进了一个反贼。


  “父亲不会喜欢这地方的。”弦主看着丰山之上那一座座坟陵,道。


  墨家矩子的确不会喜欢这种地方,因为墨家向来代表的是底层人的利益,和这些王侯将相搭不上边。


  “吾知道,”矩子的话语少见的有了一丝波动,“但是,老师的家族祖坟便在此地。你应当不知道的吧,老师的墨姓是入墨家后改的,他真正的姓氏,是‘萧’。”


  矩子带着秦旸和弦主上了丰山,七弯八拐,走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地界。


  相较于其他地方的风景秀丽,这处地界杂草丛生,只有一座座墓碑静静地伫立。


  秦旸拨开一座墓碑前的杂草,果见墓碑上所刻之姓名,乃是“萧”姓。


  显考萧公讳远山县侯之墓。


  “姓萧的县侯······”秦旸揣测道,“六十年前因禁佛之事而被牵连的靖远侯萧家?”


  要说近几十年来,最为有名,下场也最为惨淡的王侯,便是六十年前的靖远侯了。


  靖远侯当年力阻元丰帝禁佛,认为禁佛事关重大,不可一言而决,强行推动,否则恐有损国力。


  但当时大夏正值如日中天之际,元丰帝又是刚愎自用的性子,认为区区禁佛,又如何能让大夏受损。


  然后,元丰帝就凉了。


  在元丰帝凉之前,他还下令去了靖远侯的爵位,并且将萧家诛三族,连祖坟都要给挖了。


  好在当初有朝臣冒死进谏,加之元丰帝凉的太快,让萧家的祖坟得以保全。但萧家三族,却是难以保住了。


  除却靖远侯长子被及时赶到的九源和尚救走之外,就只有他二弟幼子被人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法救出。


  那幼子,便是后来的墨家上代矩子。


  “靖远侯长子萧无心被九源和尚救走之后,便不知所踪。直到天南道南明山出现九源和尚的遗骨,吾才知其已然身死。那萧无心随九源和尚一同失踪,想来也是遭遇不测了。”


  矩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座墓碑前,坐下道:“老师,我来看你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座墓碑,上面刻着萧无心之名,想来便是那靖远侯长子的衣冠冢。


  看那墓碑略新,也许便是矩子在去年才为其立的。


  毕竟是老师家的亲人,为他立一块碑也算是对老师的一片心意。


  不过,秦旸却是看着那块墓碑,眼神闪烁不定,“萧无心······”


  第三百七十八章 无心入魔,底牌


  “无心入魔,戒之慎之。”


  当初九源和尚留下的最后话语,又被秦旸回想起来。


  这句话后半句很好懂,就是要谨慎戒备,但前半句,却是让当时的秦旸摸不着头脑。


  是若无心境便会入魔,还是简单来说一个叫“无心”的人入了魔“无心”是动词还是名词,关系到整句话的意思。


  现在看来,九源和尚没有在临死前还打机锋,说些故弄玄虚的话,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一个叫“无心”的人入魔了,让大家小心他。


  而这个“无心”,十有**便是消失六十年的靖远侯长子萧无心。


  萧无心被九源和尚救走,在南明山遭遇了不测。要是秦旸没猜错的话,这不测,是来源于那死而不僵的忘情道君。


  也许,萧无心已被忘情道君夺舍,成了忘情道君重活一世的容器了。所谓的入魔,也许正是因为被人夺舍。


  如此解释的话,九源和尚留下的遗言也算是说得通了。


  只是九源和尚这句遗言被发现得太迟了,整整迟了六十年。现在谁还知道萧无心是生是死,若是活着,又有谁知道萧无心现在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秦旸将诸般猜测埋在心底,向矩子问道:“矩子,大夏和云蒙之间,又各有什么图谋你的计划,现在也该说出来了吧。”


  “你倒是心急,”矩子道,“也罢,便说与你听吧。至少在这件事上,你和吾的目的是相同的,或者说,你现在在相助墨师妹,而墨师妹和吾的目的相同。”


  “稷都的地气变化,在吾看来,是那夏皇搞的鬼。夏皇自从血祭三十万难民之后,便心性大变,行事风格也开始悄然转变。在八年前,他突然实力大进,整个人更是恍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据吾猜测,他当是受到了那把魔刀的影响,再非曾经的夏皇了。”


  “地气异变,非是什么容易之事,夏皇要专注于此时,便需稳定的局势。所以他是不想此时和云蒙开战的。”


  “而云蒙那边,在发现了稷都的异变之后,便想着等到地气异变到尽头之时,突然发动攻势,令地龙翻身,让稷都毁于天灾之中。在两国之间风声鹤唳的现在,若是稷都毁于天灾,你觉得哪国会赢”


  毫无疑问,当然是云蒙。


  大夏国都的毁灭,对于军心来也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哪怕领军大将的本领再高,也无法带领这样的军队打赢胜仗。


  一个不慎,大夏便有灭国之危。


  “所以,矩子你便把握住双方的心理欲求,让两国开始商讨议和吗“秦旸道,“夏皇需要稳定的局势,所以他要议和,云蒙那边要探明稷都的诡异变化,所以他们派出使团前来稷都,名为议和,实为探查。”


  “否则你认为议和是如何这么快就开始进行的,单凭老大等心思各异的九算吗”矩子淡笑道。


  打从一开始,矩子就笃定议和能够顺利进行,哪怕九算成员没有推动此事,议和也极有可能成功开始。


  只是那样一来,也许就不是云蒙发起议和,而是大夏这边发起了。


  “云蒙,是个以强权和强力统治一切的国度,老大这人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云蒙人,他的心中没有墨家的和平理念,唯有征服。他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叛徒,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叛徒,连老师都没能看穿他的真正心理。这样的叛徒,绝不能留。”矩子斩钉截铁地道。


  比起精致利己主义者秦旸,老大那种极端的战争份子更不能容忍。因为秦旸这种人还能以利益诱使其合作,而老大,唯有让云蒙满意的利益,才能让他满意。


  但能让一个帝国满意的利益,又是何其之大啊。反正矩子是不可能为了老大而付出让云蒙满意的利益。


  当然,能容忍秦旸不代表不想除掉他,矩子的心中,也未尝没有铲除秦旸的计划。


  矩子在许久之前就对秦旸生出了杀意,只是忌惮杀他的后果而不敢动手罢了。但若是稷都真正毁于天灾之中

  从好到坏,让人难以接受,从坏到更坏一点,却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若是稷都真的毁于天灾之中,大夏将要面临灭国之灾,矩子肯定要第一时间铲除我这个隐患。


  秦旸心中也很清楚这一点,他知晓自己现在也算是到了某个关键点。


  矩子这人也许有些方正,让人可以借此欺之,但也他也不缺乏必要的果决。


  大夏若遭遇灭国之灾,本就是形势差到了极点,这种时刻就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秦旸之前威胁矩子所说的大坝决堤,瘟疫横行,在灭国之灾前也不算太大的灾难,与其让秦旸这个不稳定因素继续活跃,还不如直接铲除算了。


  现在我最大的优势,便是不需要度过返虚之劫便可拥有炼虚层次的战力。矩子不知我的情况,还认为我距离炼虚尚远,这是我最关键的底牌之一。


  秦旸心中不断思索着对抗矩子的方式,一边瞄向弦主,还有师姐,比起弑杀她父亲继承禁印的矩子,她的立场无疑更偏向于我。若是我和矩子敌对,师姐肯定会站在我这边。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帮手。


  秦旸的底牌有三。


  第一,就是他不需要度过九死一生的返虚之劫。多少返虚高手因此劫而死,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止步多年。秦旸自身习武时间尚短,哪怕一直进步神速,矩子也不认为他能轻易度过此劫。


  但矩子却不知道,秦旸完全不需要渡劫。


  第二,便是弦主了。弦主的实力非凡,更是在暗中经营了巨大的势力。并且她还是上代矩子的独女,对于深受上代矩子恩典的矩子来说,是个不想面对的敌人。


  最后一个,便是大智慧了。这是秦旸最有力的底牌,也是他最不想动用的底牌。


  一旦受了大智慧的救命之恩,就容易让心境留下一点破绽。


  从本质上来讲,秦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哪怕报答的念头抵不过自身求存的欲求,但有这念头,终究是个隐患。


  秦旸和大智慧最终进行的是心灵的交锋,并且大智慧本身也是佛法高手,在那等交锋之中,哪怕是有一丝犹豫,都有可能败北。


  秦旸并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一点报答的念头而产生祸患,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当然,若是真的有必要,秦旸也不会抗拒向大智慧求救。有一点隐患的活着,总比死了更好。


  心中不断思索对抗矩子的底牌,秦旸表面却是相当平静地问道:“矩子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弦主的故事


  “若阻拦夏皇成功,吾会在云蒙使团出境之时杀了他们。若不成,则会就地格杀,将玄翼王和宇文苍全灭之。”


  矩子斩钉截铁地道:“玄翼王乃是当年云蒙方面一手策划对付老师的首脑。而宇文苍,就是背叛的老大。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很是隐秘,却不知吾早早就知道他们有参与当年伏杀老师的行动之中。”


  “当年一手策划伏杀老师,让玄翼王在众位蒙帝候选者中脱颖而出。这一次,一旦他主导完成稷都覆灭,那他便是铁打的继承人,不可撼动。吾便是以此为诱惑,才将其从云蒙元都引出。”


  若阻拦失败,被格杀的还有我吧。秦旸默默道。


  矩子越是果决,秦旸就越能体会到那决断的杀意。若是稷都当真跨塌,那么被杀的不止有玄翼王和宇文苍,还有秦旸自己。


  秦旸能预判到矩子的想法,矩子应当也能预判到秦旸的预判,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将话中深意透露,让秦旸预判到,好让秦旸拼命相助阻止夏皇。


  他这是要逼迫秦旸,让秦旸为了生存去全力阻止夏皇的行动。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我以黎民百姓之安危去威胁矩子,现在矩子为了黎明百姓之安危以我的性命来威胁我。


  秦旸一边想着,一边瞄向一旁怔怔出神的弦主。


  矩子话中深意,秦旸不信弦主听不明白,哪怕现在有些失神的弦主,秦旸也相信他能明白矩子的威胁。


  接下来,就看弦主站哪边了。


  出神的弦主面色一凛,目光从上代矩子的墓碑上转向矩子,道:“玄翼王和宇文苍,乃是墨玄歌的杀父仇人,他们的性命,自然由墨玄歌来取,不劳矩子费心。”


  “秦旸是我师弟,他之于我,犹如亲弟一般,若有人敢害其性命,那便是倾尽墨家三万六千门徒的性命,也要让贼人付出代价。矩子你觉得,墨家门徒,是听你的,还是听我这位上代矩子嫡女,执掌墨家十年的弦主的”


  凌厉的眼神,弥漫的杀意,都代表了弦主的立场,她几乎是要和矩子撕破脸皮一般,挑明了要站在秦旸这一边。


  矩子弑杀上代矩子,继承禁印,这是上代矩子的意愿,弦主固然不忿,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非要替上代矩子向矩子报仇。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体谅这个亲手杀死其父的人,并且,亲疏有别,比起到现在都还不知真容的矩子,弦主更偏向一直相助于她的秦旸。


  矩子闻听这番话语,沉默了一会儿,道:“墨师妹可知,你这样的想法会让老师失望的。”


  “他是他,我是我,他虽是我父,但我们从来不在一条道上。我和你,更不在一条道上。”


  弦主说得十分决绝,也相当的无情,“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今日我们目的相同,他日也终究会出现分歧。见了先父的坟冢,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了,秦师弟,我们走。”


  弦主十分干脆地带着秦旸离去,不再回头看上代矩子的墓碑哪怕一眼,好像她到现在见一面,就了结了心愿了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二人行走在丰山的山道上,弦主以平淡又有些波澜的矛盾语气道:“我父墨无殇,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妻子和女儿,好像他娶妻生子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一般。他心中在意的,只有那虚幻不可及的梦天下太平。”


  “现在看来,这果真是为了传宗接代,让靖远侯萧家延续下去。因为萧家仅剩他一人了,若是在他那断了传承,萧家就真的灭绝了。”


  “十一年前,当他的死讯传来之时,我正在稷下学宫求学。那时的,我,隐藏了真实姓名”


  弦主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像是在说给秦旸听,亦像是在自言自语。


  出乎秦旸意料的是,弦主并非他所想那样,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她今年才二十九岁,距离奔三还差一点。


  上代矩子真的像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娶妻生子的,直到三十几块四十了,才想到自己没有一个后代,找了个贤淑女子,成了亲。


  弦主出生之后,上代矩子就像解脱了枷锁一般,继续投入他的事业之中,鲜少回家。


  按照时间计算,那时候应该正是九算重新洗牌的时候,上代矩子打破了以往九算只在墨家中人选择的规定,大胆将外人引入墨家,成为九算。


  那时正是新旧制度冲突的时候,上代矩子全身心投入其中,平衡外来九算和墨家正统的冲突,并且为他平衡各国的计划做铺垫。


  从结果上来看,上代矩子是一个伟人。尽管平衡各国,止戈弭战的宏伟计划最终失败,但在崩溃之前,上代矩子的确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最醒目的成果,便是十四年前被制止的大战了,因为墨家九算的活动,以及上代矩子的暗中周旋,那场大战被制止,直到上代矩子死后才终于爆发。


  但从弦主的角度上来讲,上代矩子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们父女俩相处的时光屈指可数,因为比起小家,上代矩子更看重大家。


  不过到底是父女,所以在听闻噩耗之后,弦主就开始筹谋复仇。之后几年里,弦主成为了稷下学宫的乐执令、神农教的弦宗长老,还有名动江湖的琴魔。


  并且,她开始接触墨家,以上代矩子嫡女的身份开始慢慢接掌墨家。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战,其实是和神农教弦宗长老的那一战,哪怕我让月槐声事先偷袭,也差点被那老妖婆要了性命。不过好在,最终的胜者依然是我。”


  弦主笑得十分得意,十分冷冽。


  “那老妖婆实际上才是真正的九算老二,我手上那枚止戈令的真正主人,不过她既然选择了背叛,就别怪我来清理门户了。”


  九算洗牌之时,弦主还是一只十多岁的萝莉,自然不可能成为九算之一,真正的九算老二,是当时的神农教弦宗长老,也是真正的弦宗长老。


  弦主以月槐声为卧底,事先调查了弦宗长老的行为习惯,而后取而代之,成为了神农教的六大长老之一,也成为了墨家的九算成员。


  第三百八十章 觐见夏皇

  “难怪我觉得弦宗长老的岁数不对。”秦旸道。


  神农教的弦宗长老,至少已经五十几岁,她在江湖上活跃的时候,弦主应该还在牙牙学语。


  哪怕按照秦旸先前对弦主的估计,假设弦主今年四十多,也无法和弦宗长老的岁数匹配上。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现在的弦宗长老,非是彼时的弦宗长老。


  弦宗长老早在暗中被弦主所替代。


  “等等,岁数······”秦旸的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电光,“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他今年也该有六十了吧。”


  夏皇在一个甲子前登基,实际年龄已近七十,作为他的堂弟,皇甫仁和也差不多快六十了。


  若是按这么算的话,皇甫仁和比上代矩子少不了几岁。


  “一般来说,寻找继承人都会寻找和自己差了一个年龄段的人,这样才能代表老去新来。虽说达者为师,但收一个年龄相近的人为徒的做法却是相当稀少,多数还是维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秦旸道。


  按照他和弦主的猜测,矩子应当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皇甫仁和。


  他们得出这个结论之时,并未考虑到皇甫仁和的岁数。对于炼神以上的武者来说,年岁已经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因素了,因为至少两百年以上的寿数,让他们都在下意识忽略了对岁数的考量。


  现在仔细想想,以皇甫仁和的岁数来看,他是本代矩子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也未必不可能,”弦主反驳道,“就像你说的,炼神武者寿数有两百年以上,要是换算成正常人所处的时间段,六十岁的炼神武者也就相当于三十岁的正常人。皇甫仁和未必不是先父的弟子。”


  “这倒也没错。”秦旸点头。


  万事皆有可能,哪怕本代矩子真实年龄有九十岁,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罢了,你我也无需纠结了,矩子的身份也藏不了多久了,我们迟早还是会知晓的。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为你的父亲报仇,以及······”


  秦旸遥望稷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攫取足够的利益。”


  稷都那沸腾的地气,夏皇有用,秦旸也是有用的啊。若是能汲取足够的大地之气,秦旸就有信心去吸收雷刀了。


  听闻此话,弦主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热切,一丝冷冽。


  尽管和上代矩子没什么感情,但为人子女,她还是想为他报仇,尽管这报仇的过程并不会为上代矩子所喜。


  ························

  十二月二十一。


  一直避居深宫的夏皇终于肯露面,云蒙使团也终于等到了觐见夏皇的机会。


  当日,皇城,太和殿。


  夏皇的身影隐于金色珠帘之后,只能模糊看到那微微斜靠在龙椅上的身影。


  而在龙椅之前,御阶之下,则是朝堂百官,以及位于大殿中央的云蒙使臣——玄翼王、宇文苍。


  “臣等拜见陛下!”


  “外臣拜见大夏皇帝!”


  此世并不兴跪礼,哪怕是面对九五至尊,也只需躬身行礼即可。跪礼一般出现在奴仆、奴隶拜见主人之时,亦或者是祭祀先祖之刻。


  百官和使臣齐齐躬身行礼,按照流程来看,接下来便该是夏皇道一声“免礼,平身”,而后行礼之人直起身来,但不能抬头直视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但是今日,夏皇却是迟迟不出声,珠帘之后,那大夏之皇以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云蒙使臣,似乎要等着他们支撑不住一般。


  躬着腰行礼,是一种颇为受累的姿势,但作为武道高手,便是让玄翼王和宇文苍维持这姿势一日,也不是做不到。


  若是夏皇想等他们二人坚持不住,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不过,作为云蒙的王爷、大将军,玄翼王和宇文苍却是不可能当真一直保持躬身的姿势,这无关乎能否做到,而关乎他们的尊严。


  玄翼王和宇文苍,不容许自己受到这样的折辱。


  “启禀大夏皇帝,”玄翼王道。


  “嗯?朕让你说话了吗?”


  听不出喜怒的话语落下,众若泰山的压力落在肩头,让二人无法直身,无法抬头。


  “嘣嘣嘣——”


  金砖地面寸寸开裂,单纯气势的压制,却让玄翼王和宇文苍如遭重压,难以抵抗的无形之力,让这二人应对艰难。


  “虚空灭。”


  玄翼王以守招抵御无形之力,而在一旁,宇文苍再度汇聚地脉之气,欲要一抗夏皇。


  “想要依靠稷都的地气来对抗朕?”


  珠帘之后,似有日月般的光芒亮起,那模糊的身影似乎有刹那的变化。恍惚间,有一道龙影乍现。


  “你以为你能够在朕面前撬动地脉吗?”


  地脉之气在这一刻抗拒了宇文苍的汲取,之前还能被轻而易举引动的地气,此时却如磐石般难以撼动,仿佛再度回到了大阵未发生变化之前。


  与此同时,更为浩大的压力,施加在宇文苍的肩头。


  “喝!”


  宇文苍沉声低喝,鼓荡真气对抗这庞大压力,在他身周,天地之气、水火之势、风雷之威一一出现,最后糅合为一体,化作存粹的血色。


  “血神力!”


  宇文苍将天、地、水、火、风、雷纳入自身,以自身五脏六腑代替外界阴阳五行,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个小天地,不假外求,自给自足。


  依靠这内部天地之力,宇文苍缓缓昂首,硬抗着无形之力挺直身躯,直视珠帘后的夏皇。


  “云蒙帝国的‘长生天神功’吗?”


  站在左边群臣之首的东方云征不知何时直起身来,回身看着周身缠绕自然之力的宇文苍,低声自语。


  “长生天神功”,和“苍狼歼霸拳”同样得自被云蒙帝国屠戮的蛮族,“长生天神功”由于其特殊的作用,成为云蒙军方必练的武功之一。


  而在云蒙军方之中,若问谁在此功上造诣最高,那无疑便是军方的实质上的第一人,宇文苍了。


  “天、地、水、火、风、雷,一身,形成一个内身的长生天,若是留下你,云蒙在未来也许就要少一大强者了。”东方云征冷笑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六灭无我剑廿三


  “贵国若当真要不顾规矩斩来使,我云蒙定当百倍还之”


  玄翼王以“虚空灭”对抗那无形之力,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剑。


  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剑,唯一要说特别的,估计就只有制作手法十分精巧了。


  但当玄翼王将木剑取出之时,一股剑势冲破夏皇的气势压制,那把小剑成为了大殿的中心。


  小剑从玄翼王手中缓缓升空,剑势席卷,一切都在这一刻失去了生存的权力,天下万物都仿佛在这剑势之下任人宰割。


  “夏皇”


  透明的身影从木剑中走出,白发飘摇,大袖飞舞,端的是风采非凡,不似凡间之人。但那本该清晰的面容,却是一片模糊,仿佛有一层迷雾一直萦绕一般。


  这道虚影站在空中,就仿佛天地的中心,天意的化身,众人只觉头上悬立一把无形之剑,随时都可落下,取其性命。


  “独孤天意”夏皇道出这道虚影的名字。


  尽管从未见过面,但夏皇就是知道此人的身份。


  当今天下,剑道有此成就者,舍独孤天意其谁


  “天下第一剑,千秋不败的独孤天意,你的实力叫朕讶异,炼虚合道的境界,你已经跨过前面的炼虚,进入合道的层次了。”夏皇依然端坐在龙椅上,但那姿势却是不如之前那般随意了。


  眼前的这位“天下第一剑”,可不是御阶下的云蒙使臣,哪怕实力高深如夏皇,也不敢对其有所轻视。即便独孤天意出现的只是一道虚影。


  合道竟然是合道


  太和殿中的群臣百官,乃至作为云蒙一方的使臣,都为夏皇此言而心生波澜。


  炼虚合道,炼虚常有,尽管凤毛麟角,但不代表没有。这合道,却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啊。


  众人其实都不知合道的实力有多高,毕竟合道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合道武者的尽力高估。


  毕竟是千百年难得一处的合道啊


  别的不说,就说着云蒙天意城到大夏稷都,两者距离何止千里,但独孤天意却是能借着一把普通的木剑在此地现出近似元神投影的虚影。这等神通,已经不是炼虚强者能做到的了。


  “谬赞了,不过是承前人恩典罢了,”独孤天意淡淡道,“若非天一山问鼎之战,百年之后,吾也不一定能跨入合道的境界。论起天资,吾也不一定比之前千百年的剑道前辈要高。他们差的,也许就只是一点机运罢了。”


  “比起吾,倒是夏皇,你更叫人讶异啊。能在吾之剑势面前保持镇定,看来十一年前你得到了不小的造化。”


  “如此,便接剑吧。”


  一声“接剑”,独孤天意骈指前伸,剑指直直点向夏皇,主宰万物生死的剑势,更是在这一刻凝固了一切。


  朝臣百官,云蒙使臣,乃至太和殿外,皇城之中的宫女太监,大内侍卫,皆在这一瞬间被凝滞住了身形,除了思维还能运转,就连眼珠都难以转动。


  “灭六道,绝天地,六灭无我剑廿三,夏皇,让吾看看你的实力吧。”


  道着平淡的话语,独孤天意击出了平淡的剑式。


  这真的是相当平淡的剑式,就如三岁幼童持着木剑随意一戳,那剑式简陋到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再简陋的剑式,只要能击中人,那便是最上等的剑式。


  剑法是杀戮的方法,剑式的出现便是为了击中人。击不中人,你的剑招便是再完美,也不过是表面好看的花瓶罢了。


  在一切都被剑势凝固的现在,独孤天意这一戳,便是至高无上的剑势。只要他想,在场没人一个人能在他手下活命,除了

  夏皇

  十一年前还败在蒙帝手底下的夏皇,此时却是没有受到一点剑势的拘束。哪怕独孤天意来的只是一道虚影,但这道虚影也足以比肩炼虚了。


  金色珠帘之后,探出白皙的手掌。手掌成刀,斩出皇极之刀。


  “皇极天斩式神雷擎天斩。”


  无双的霸刀,斩出天地失色的一刀。


  在这一瞬间,太和殿一片混沌,仿佛天地初开,一道擎天刀影斩破混沌,破开了被剑势凝固的空间。


  万物在这一刻再度掌握了生的权力,太和殿中的众人皆是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哪怕实力强大如东方云征、玄翼王、宇文苍等人,也都是心悸不已。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遭遇这一场刀剑相击后还能心态平静,那一刀一剑,让所有人见识到了武道巅峰的场景,也让众人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夏皇,十一年前的那人果然是你,有趣”


  独孤天意的虚影淡笑着退场,悬浮在空中的木剑也湮灭与无形。


  到底是一道虚影,仅仅只有出一招的能力。但这一招,已是足以,独孤天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专门送来一招,就为了测试朕,你也是有趣”夏皇同样轻笑道。


  他似乎并不为某种真相的暴露而感到着急,甚至有心情评价独孤天意的行为。


  事情进行到了现在,他已是无需顾忌,没人能够阻止他。


  而在大殿之中,玄翼王微微低头,面色平静,但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之色。


  拿到了。他的右手藏在大袖中,紧紧握住一道气机,心中是止不住的兴奋。


  在方才的一刀一剑对决中,独孤天意摄取了一道气机,暗暗送到了玄翼王袖中。


  这道气机,将会成为大夏崩溃的。


  当年的三十万难民死伤,哪怕大夏朝廷这边隐藏得再好,也无法掩盖这般巨大的杀戮。本王早在当年就第一时间派人保存了血祭现场的一些残魂,只待这道气机与其发生反应,便能证明那场血祭与夏皇有关。届时


  只要证明三十万难民死亡是夏皇所为,那大夏的民心将会瞬间跨塌。再加上稷都毁于地震,云蒙帝国征服大夏将会没有任何一点难题。


  这,便是玄翼王撬动大夏走向灭亡的契机,也是他崛起的机会。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朝争

  “真真是有意思。”


  夏皇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群臣,还有那低头的云蒙使臣,低声自语。


  尔虞我诈,互相攻伐,一些心思堪称黑暗至极。但在另一方面,又不乏光明和牺牲,叫人为之向往。


  人类这种生物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如此的有意思啊可惜,这个世界却没有能让他满意且与之相交的人。


  夏皇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算是丧失了对玄翼王的兴趣。


  以玄翼王的实力,就算再怎么闹腾,也不会对他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而且对方的目的在某种方面上也是和夏皇有所重合的。


  玄翼王想要借着这次地气异动搞垮稷都,却不知这地气异动本身就是因为夏皇而出现,若是利用的好,此人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这时,大殿之上的玄翼王又道:“云蒙的实力,陛下和诸位当可见证。陛下和独孤大人都有着足以改天换地的伟力,若是两国大战,恐非苍生之福。所以本国蒙帝陛下特派外臣出使大夏,与贵国缔结友邦之约。”


  玄翼王从袖中取出国书,双手奉上,“贵国助我国度过明年的旱灾,我国便将关内道归还于贵国。贵我两国皆能得其所愿,并且不起刀兵,双方结为友邦,让两国子民得以安生。此时我国之愿,想来也是贵国之愿。”


  玄翼王睁着眼睛说瞎话,描述了一副大好蓝图。


  殿中群臣闻听玄翼王之言,也是议论纷纷,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有的想要和平议和,收回失地之余也能免除一场兵戈,免得大夏再度战败。


  尤其是在见识过独孤天意那一剑后,议和一番的官员们就更是偏向和平。


  没办法,十一年前那一战,独孤天意可没出手,他要是出手,可能夏皇就不是战败了,而是龙御归天了。


  今日见独孤天意以一道虚影出现在太和殿,安知这位不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出手

  群臣虽然见识过夏皇的实力,但以他们的眼力可看不出双方谁高谁低。他们只能凭借夏皇亲身在此,独孤天意远在云蒙来评断,独孤天意应该是比夏皇高的,并且十分有可能高出不止一筹。


  另一批人,却是认为云蒙帝国的侵略性不改,两国便永无和平之日。云蒙帝国以军事立国,连皇帝的选拔都以军功和武力论,此等虎狼之国,畏威而不怀德,唯有强权方能求和平,唯有武力方能止其戈。


  而且独孤天意虽强,大夏这边也有一位“天下第一刀”。独孤天意能借着问鼎天一山进军合道,千神锋也该是不弱于人,就算不如独孤天意,也应当能将其拦下。


  所以,打


  夏皇在珠帘之后随手翻看国书,对于群臣议论不做理会,待到群臣的口水快干的时候,夏皇才施施然问道:“太子,怀王,你们二人有何说法”


  御阶之下最靠前的两边,分别站着两道身影,一黄一蓝,正是之前最受瞩目的两个皇位继承者太子和怀王。


  身穿明黄色蛟龙袍的乃是太子,另一个身穿暗蓝怒蛟服的则是怀王。


  两位天潢贵胄看似才三十岁出头,实际上早已年过不惑,岁数比郭纯阳还要大。


  听闻夏皇的问询,性格霸道的怀王抢先道:“臣认为,云蒙蛮夷不知礼数,不识仁德,哪怕要议和,也得打了在议和。非如此,不足以让蛮夷之被见识到我泱泱大国之尊。”


  当着云蒙使臣的面叫“蛮夷”,怀王是主战派无疑了。这口气,哪是想打过再议和分明是想要打个头破血流,打得血流成河才罢休。


  “父皇,此举不妥。”太子急忙叫道。


  这一声“父皇”,让怀王眼神一厉,面皮一抖。每次听到太子如此称呼,怀王就忍不住心的愤恨和嫉妒心。


  为何

  因为王爷是臣,哪怕怀王也是夏皇亲子,在朝臣面前也得称“臣”,不能称“儿臣”,甚至面对太子,也得称“臣”。


  而太子是储君,皇位的法理继承者,并非如王爷这般是臣子,所以能光明正大地称“父皇”,自称“儿臣”。


  仅仅是一个称呼,就表明了二人的地位差距。哪怕怀王在朝堂上和太子分庭抗礼,但这称呼,却还是一直提醒着他,他只是个臣,不是储君,更别想成君。


  太子行礼,朗声道:“我大夏现内有丐帮、墨家等不稳定因素,外有南边大玄虎视眈眈,与云蒙开战,非是妥善之举,一有不慎,恐会遭遇灭顶之灾,儿臣觉得,议和不仅能收回关内道,更能和云蒙一同进逼大玄,迫使大玄为昔年陈兵边境付出代价。”


  太子虽然性格谦和,却也知这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不能单凭仁德说话,还得让人看到利益。


  他详述和云蒙结盟的利与弊,让归属于太子一方的朝臣连声附和,纷纷出列道:“臣等附议。”


  “荒谬”怀王呵斥道,“大玄国师萧冕劫难将至,道门蠢蠢欲动,已是大乱将至,如此时刻,大玄有何能耐虎视眈眈”


  “丐帮和墨家不过是乌合之众,丐帮号称百万弟子,我大夏只需五万精兵便可打得这百万乌合之众溃不成军,墨家自从当年一役之后,也就只能搞点小动作。更何况本王座下有漕帮钳制丐帮,朝廷亦能让风云阁相助围剿墨家,这两势力简直不值一提。”


  “那凌霜阁被灭有作何解释老祖可是被这两方势力所重创的”太子毫不犹豫地指出怀王话中的不实之处。


  自从得到佛门相助,这位太子殿下一反常态,变得相当有进攻性,现在完全足以和怀王正面对线,并且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还能占上一点优势。


  太子和怀王争论不休,两边所属的朝臣也开始正面对喷,力挺自家殿下。


  而在珠帘之后,夏皇却是一点也不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菜市场一般的情景。


  这等场面,以后可不多见了,趁现在多看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直到百官喷得口干舌燥,太子和怀王争得面红耳赤,夏皇方才道:“战与和,皆有道理,太子和怀王且先回去再想想,此事明日再议。”


  “退朝吧。”


  夏皇的身影在珠帘之后消失。


  “臣等告退!”众卿对着那空荡荡的珠帘行礼。


  对于改日再议,百官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是两国大事,怎么可能大家吵一吵,就直接定下来了,肯定要商谈商谈再商谈,议论议论再议论才行。


  他们却是不知,夏皇的目的并非在于议和,议和成否,他并不在意。夏皇在意的,唯有他自身的大计,而非大夏的大计。


  太子和怀王相看两生厌,在下朝之后就直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太子走的方向是东宫,在皇城之内,而怀王的王府,则在皇城之外。


  这又是太子和王爷的区别,怀王走在路上,面容更显扭曲。


  不过他也是城府深沉之辈,即便心中发怒,也不曾被其影响了心智。他表面上的怒意,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等到了王府之后,怀王脸上怒意尽消,但眼中寒意却是更甚。


  “海无涯,你说父皇还有没有传位的心思?”怀王负着手,向早在此等候的漕帮副帮主海无涯问道。


  他这句话,看似在问海无涯,实际上是在问自己。


  夏皇到底还有没有传位的心思?

  十一年前,夏皇战败回朝,下了养蛊决储君的旨意。从旨意下达的那天开始,怀王就爆发出了极强的行动力。


  他本就不甘只做个王爷,一直以来动作不断,当夏皇下达旨意之时,怀王就直接竖起旗帜,和太子当面锣对面鼓地争锋。


  依靠惊人的行动力以及霸道而果决的作风,怀王这些年来的势力一步步壮大,甚至能够稳稳压制太子。


  在太子得到佛门相助之前,怀王已经开始清除太子的臂助,差点就快成功了。


  虽然因为佛门入场,太子东山再起,让怀王再度感受到了压力,但怀王依然还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平日里的愤怒和弱势,实际上是做给他人看的。


  佛门势大,怀王选择暂避锋芒,反正等到佛门真正要站稳脚跟之时,自然会有人来对付佛门的。


  大夏的蛋糕已经分配完毕,佛门想要重新挤进来吃蛋糕,就得从别人那里夺走蛋糕。大夏的江湖势力不会就这样任由佛门扎根的。


  并且,皇室之中也不乏有人想要对付佛门。若非夏皇的态度暧昧不明,佛门现在还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怀王不惧太子,他怕的其实是夏皇想要继续坐着皇位,不肯传位。这样一来,他这些年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因为以如今夏皇的实力,他若要坐着皇位不放手,怀王就算想要武力夺权也做不到。


  海无涯并未回答怀王的话语,因为他知道怀王想问的其实不是他,是自己。


  果然,怀王低声喃喃自语:“六十年了,父皇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六十年了。本王为皇位也努力了近三十年,最近十年更是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其中。难不成,父皇还想再坐六十年?!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尽管不是太子,但怀王现在的地位和太子也是相差仿佛。他努力了近三十年,却依然还看不到希望,以夏皇如今的实力境界,别说再坐六十年,便是再坐一百二十年,也完全不是问题。


  一百二十年,哪怕是对于实力不低、寿元不浅的怀王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更何况这一百二十年不是给你安闲度日的,你还得去争、去抢、去算计。怀王真心怀疑等自己梦想成真之时,怕是已经垂垂老矣,坐在龙椅上都要闪到腰了。


  更大的可能,还是怀王都老死了,夏皇还生龙活虎地坐在皇位上。


  这种状况,绝不允许。


  “本王绝不想再当六十年的怀王,父皇必须死!”


  这一刻,怀王的面容上弥漫着浓浓的杀机,双眼都转为刀龙之眼,射出刀光来,“和云蒙开战,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父皇死在战场上的机会。只要独孤天意出手!只要独孤天意出手!”


  怀王来回踱步,身上忍不住地迸发一道道刀气,在地上勾划出道道刀痕。


  “老祖现在重伤,若是两国大战,父皇肯定会如十一年前那般御驾亲征。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怀王陡然回首看向海无涯,“独孤天意有个弟子正在江湖上四处挑战是吧?杀了他,在他尸体上留下侮辱独孤天意的话语,送到天意城去。”


  “殿下,”海无涯微微躬身,道,“那人是天都之主的独子,身具天族血脉,本身便是绝顶的炼神高手,再加上天都之人······”


  “本王不管!”怀王厉声打断,“挡在本王的霸业之前,哪怕是父皇,也得死!本王命你统辖王府客卿,动用漕帮所有高手,狙杀独孤天意的弟子!”


  “是,殿下。”海无涯只能恭声应道。


  下令之后,怀王面色稍缓,宽慰道:“海无涯,你是本王组建漕帮时第一批投靠的人,一直以来替本王掌管漕帮事务,日后成事,本王绝不会忘了你。本王称皇,你海无涯封侯拜将,也是轻而易举。好好干,本王绝不负你。”


  “谢殿下!”海无涯感激涕零地道。


  漕帮那位神秘帮主,实际上就是怀王。漕帮,就是怀王在江湖上的触手。也正是因为怀王的存在,漕帮才能江湖、官场两路通吃,这些年来一路壮大。


  现在,就是用到漕帮的时候了。


  海无涯恭敬行礼,道:“那属下便去召集人手,准备狙杀司夜了。”


  “去吧。”怀王摆手道。


  海无涯恭敬地的后退,从厅堂中倒退走出,直到出门,才转身离去。


  他这恭敬的态度,让怀王十分满意。地位之尊贵,不就是在这种时刻才体现出来的吗?怀王很是享受这种尊贵的感觉,并为之深深沉迷。


  但他却是没看到,海无涯转身之后露出的一丝不屑笑容。


  ‘怀王手下势力的统辖权,拿到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阴师


  “轰隆隆——”


  地面轻微震颤,但在大地之下,却是有着惊天动地的变化。


  察觉这股变化的大智慧轻轻阖眼,手捏佛决,悲悯道:“阿弥陀佛,那位钟山先生距离成功,不远了。稷都百姓蒙难的日子,也不远了。”


  等到夏皇真正功成,地脉将会出现剧烈波动,那是,便是地龙翻身,天翻地覆。


  稷都,也许就要覆灭在这场人为的天灾中了。


  “弟子不懂,”大智慧身前,普行双手合十,疑惑道,“大智慧既知夏皇将要祸害稷都百姓,为何要帮助夏皇阻挡墨家矩子。我佛慈悲,当普度众生,难道这众生之中,就没有稷都百姓吗?”


  普行在这一刻有了深深的疑惑和不解,但因为对大智慧的信奉,不敢生出不满。


  “稷都百姓当然在这众生之中,吾也会度他们。但相助夏皇,也算是一个颇为重要的一环。”


  大智慧身下的金色莲台消失,从空中落下,“吾以相助夏皇为由,让夏皇交出《九死邪功》,让秦施主看到前方的路,这是其一。”


  “其二,夏皇这些年看似懒政,实际上将稷都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他若是不发动这次行动,这大夏,依然为其所掌控,他依然是这大夏的九五至尊。想要对付夏皇,便得与整个大夏为敌。”


  “其三,不管成与不成,夏皇都要自绝于大夏,难以再把持九五之位。皇位空悬,太子才能继位,我佛门也能顺势再度成为大夏的主流。”


  “其四,也是最后一点,”大智慧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那便是······吾可以拯救无辜百姓。”


  既有能力拯救百姓,且还能让太子和佛门受益,大智慧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那弟子就没问题了。”普行道。


  “太子那边,他是什么说法?”大智慧问道,“你是当初和太子成功接洽的人,你应该能看出太子有什么倾向吧。”


  “启禀大智慧,太子还在犹豫,不过依弟子看,他应该已经做好了反对夏皇的心理准备。当初他和我佛门接洽,本身就已经是开始和夏皇殊途。如今,他也只能依仗我等了。”普行回道。


  大智慧想了想,道:“吾还是亲自去见太子一面,让他给出个答复吧。”


  夏皇事情败露后,佛门便会扶持太子继位,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让太子给出个明确的答复才行。


  也就在这时,大智慧目光一动,看向地面。


  他能感应到,地气的波动,突然加剧了。


  ························

  与此同时,稷都郊外,一处荒僻之所在。


  明明是青天白日,此地却是诡谲万分,四处可见鬼影飘荡,阴诡之气弥漫成雾,彻骨寒意在此地蔓延。


  在阴气迷雾的中心,泛着幽幽冷光的法仪正在运转,云蒙使臣玄翼王、宇文苍,还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手中拿着黑色长幡的诡异之人,站在法仪四周。


  只见此人身形佝偻,斗篷兜帽之下,是泛着鸡皮皱纹的老脸,几缕灰败的长发从兜帽下伸出,散发着阴森之气。


  单从外表来看,就能笃定此人乃是那种专行诡事的邪道中人。而他手中的黑色长幡,上绣百鬼图,幡面上阴魂四窜,阴冷的气息化作气流围绕着长幡萦绕,为其阴祟之气倍增。


  “地阴师,地气引动情况如何?”玄翼王看着法仪运转,问道。


  “桀桀桀······(话说真的有人这么笑吗?)”地阴师发出渗人的阴笑,“玄翼王请放心,老朽别的不行,在这地脉阴气上却是自问千古难出其二。稷都的地气波动已经十分强烈,事实上,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大地震,这才是令人惊奇的。”


  “不过只待老朽稍加拨弄,定然能让地气早日爆发,让这数百年的古都成为一片废墟。”


  屁的千古难出其二,胡吹大气!

  玄翼王微微撇嘴,却也知道这地阴师在此道上还算是造诣不凡,他既然这么说,那就姑且信之吧。


  “还有多久?”玄翼王问道。


  “不出三日,稷都的地震便会爆发。”


  “三日,够了。现在大夏朝廷之中,太子还在和怀王互相扯皮,两边所属闹得不可开交。休说三日,便是五日七日,也难以论出个结果来。大夏可不如我们云蒙干脆。”玄翼王嗤笑道。


  在云蒙,蒙帝是真的一言九鼎,因为蒙帝本身就是最强的武者、最强的战将,他说话,无人敢不服。但在大夏和大玄,皇帝权力再大,也得顾及朝臣还有世家等方方面面的因素,但凡大事都得扯皮一下,拖拖时间才行。


  大玄还好,现在是萧冕独大,处理事务比较干脆,大夏就未必了。


  这个历史最为悠久的王朝催生出了大量的世家,各个世家之间也交织出了一张巨大而复杂的关系网。议和之事涉及面不小,想要在短时间内给出个答案,那是休想。


  不过如今夏皇有着通天实力,他若是当真要强行推动议和或是大战,朝臣世家也无法阻止。


  但问题是,夏皇好像并不急于下决定。


  “但我们云蒙,现在也在迟疑于攻夏还是攻玄,”宇文苍突然道,“萧冕渡劫之期将近,皆是大玄内部也会大乱,现在,也正好是攻打大玄的时机。”


  “无妨,让萧冕和道门斗个你死我活,再让我国铁骑进场收拾便是,”玄翼王摆手道,“现在,将大夏彻底埋葬才是主要之事。”


  “地阴师,加快节奏,本王要稷都在明日出现一场地震,让民心生乱。你若在此事中立下大功,本王可担保你在我国朝廷之中有一席之地,超过你师兄天阳师也不是不可能。”


  “嘿嘿,遵王爷之令。”地阴师阴笑两声,挥动万魂幡,道道阴气进入法仪之中,以地阴之气引动地脉,制造地气混乱。


  若是当真能颠覆大夏,哪怕只是让稷都覆灭,地阴师都能成为云蒙的大功臣之一。


  并且,此事若成,玄翼王便是注定的蒙帝继承者,靠向玄翼王,那是怎么都不亏的。


  地阴师舞动万魂幡,带着嘿嘿阴笑,加快了法仪的运转。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地相连

  次日,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在稷都出现。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轻微震动,而是真真正正的地震。从稷都建都以来就未发生的地震,今日首次出现于此。


  世代居于稷都的百姓,从外地搬来的居民,都是第一次在稷都感受到地震。


  没有丝毫对地震经验的百姓在这次地震中吃了大亏,繁华的街道上也出现了不少的意外之祸。


  而伴随着地震的,是一条有关十一年前关内道难免的流言:夏皇如今的实力,是用十一年前的三十万难民之生命成就的,这从未出现过的地震,正是老天对夏皇的惩罚。


  这条流言飞快流传,并且传得有眉有眼,显然是有人故意推动。


  很多人都对这条流言将信将疑,一些人对此深信不疑,突如其来的地震,还有十一年前的旧事,让稷都渐渐变得浮躁起来。


  “凡事堵不如疏,地脉被镇压了数百年,一旦开始暴动,就再也难以压制了。”


  云蒙驿馆的庭院之中,秦旸赤脚站在地上,保持着观想姿势,不断汲取地气,“事实上,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无法轻易撼动这大夏国都的地脉,即便是没有大阵镇压也不行。之所以我们能轻易引动地气,让地脉发生动弹,实际上是因为这片大地被镇压了数百年,一旦有所松弛,就会出现巨大的反弹。”


  “眼下的流言也是如此,朝廷越是打压,百姓就越是对此深信不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叛逆的种子,鼓动着他们去质疑权威和上层机构。但若是不打压任由流言传播,只要再出现一次地震,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秦旸一边抽取地气,蕴养穴窍,一边向一旁的弦主说道。


  “那你觉得,这流言出自谁手中是矩子吗”弦主问道。


  “大概率,还是住在我们不远处的云蒙使团。云蒙人来稷都的心思,本身就不是为了和平。”


  秦旸道:“云蒙的玄翼王和宇文苍,昨日出去了一趟,也许就是为了引动地气制造地震吧。按照现在的地理状况来看,精通此道者想要制造地震并不困难。不过,想要让稷都出现能毁灭整个都城的地震,还得看皇宫中的那位。”


  稷都最大的危难,还是来源于稷都最尊贵的人夏皇。


  如果夏皇停止他的行动,立马派遣钦天监的术师们去镇压地气,并且让宫中禁军出动,绞杀不轨之徒,那么即便是秦旸和云蒙使臣再如何行事,成功的几率都是小之又小。


  这里毕竟是稷都,是大夏的核心,即便是炼虚强者到此,也难讨得好。


  可问题是,现在制造灾难的就是夏皇。


  这种情况,其实就和“陛下为何造反”一个道理。自家皇帝不想要国家了,那么朝廷中有再多人想要挽大厦于将倾,都无法真正挽救大夏。


  “夏皇的行动快接近尾声了,也许就在明日,也可能就在后日,甚至有可能就在下一刻”


  秦旸刚说完这句话,就发觉地面再度震动起来。


  这一次,震动的幅度远比方才要大,并且完全不像方才一样,震一震就停止。


  和大地连通的地极二窍感受到剧烈的波动,那蕴藏在地脉之中的地气,此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不止。


  夏皇,竟是当真在此刻发动了


  大地之中,广袤的地窟之中。


  夏皇身缠九龙,地气不断化作龙形没入他的身体。与此同时,夏皇的气机变化,皮肤之下有皮膜生成,真气变作了赤红色的魔气,在皮肤表面形成龙鳞状。


  “稷都之中,有流言出现,该是某些人在散布真相。流言非虚,若有人去查证,难免会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这般进行下去,可能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让他们一同过来进逼本皇。”


  “未免夜长梦多,不如现在就发动最后一步,引动天象地气,铸本皇之神躯。”


  夏皇双眼出现异色,恍如日月般的双瞳,迸射出神圣的光芒,身外之龙影,更显凝实。


  “地脉,动”


  庞大无比的魔气贯入大地之中,被镇压在稷都地下的九条龙脉都在这一刻被引动。


  夏皇以强大到非人的功力,以及自身对于地脉的控制力,强行摄动龙脉地气,鲸吞稷都地下的无量地气。


  同时,龙影从地下探出,其身之长不知多少里,龙首直没入云霄,呼聚九霄之气,纳苍天大地之气为一体。


  稷都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刻景象而感到震惊,哪怕是知晓部分内情的秦旸和弦主,也不知会出现如此震撼的景象。


  至于引动地脉,让夏皇决定提起发动最后一步的玄翼王等人,就更是不知会有如此惊天一幕发生。


  天可见怜,他们只以为稷都的大阵出现了问题,想要借机让稷都毁灭,发动国战,却不知地气异动的背后,会有如此惊人的内幕。


  他们的行为,让一惊世之魔,提前出笼。


  “没想到竟然提前发动了。”


  面容笼罩在一片玄光下的身影出现在稷都之外,手中的止戈之剑发出声声铮鸣,那是遇到宿敌的震动。


  “止戈流”,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对付人族之外的种族而出现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人外给“止戈流”针对,是以墨家先人将“止戈流”改造,让其也拥有了对人的能力。


  但现在,人外之魔出现了,这让止戈之剑墨狂在尚未被驱动的情况下,自动散发出了至极的杀机。


  “夏皇乃是苍生之敌,亦是大夏之敌,大师,你是要助纣为孽吗”矩子的目光,紧盯着出现在身前的佛光。


  在那佛光之中,白发的大智慧背剑现身,锁定矩子的气势证明了他的立场。


  “非是助纣为孽,而是想要利用这魔,达成佛的目的。”大智慧道。


  “既是如此,那便来吧。”矩子扬剑。


  “嗷”


  这时,那接连天地的巨大龙躯发出了一声畅快的龙影,本来虚幻的躯体,在这一刻恍若实质,赤红的龙躯恍如天柱一般,连接天与地。


  第三百八十六章 钟山之神,九算老大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距离皇城不远的秦旸,能够清晰看到那巨大的龙躯探入了云霄,他抬头,甚至能隐隐看见重重白云之后那绽放日月之光的龙眼。


  “钟山先生,原来是这个钟山啊。”


  秦旸猛地汇聚神异和气血,以掠夺之势强行摄取大段的地气,双足重若泰山,在地面压出无数裂痕。


  趁着夏皇强行摄动地脉之际,秦旸虎口夺食,趁机掠夺了大股地气,将自身的地极二窍迅速圆满。


  双足如山岳一般沉重,秦旸甚至无法将其抬起,但在统筹一切的神意协调下,进入地极二窍的地气被快速炼化,在足底穴窍之中,蕴养出来两尊大地之神。


  “墨师姐,走,”


  断云石化作靴子套在脚上,秦旸招呼弦主,道:“去为上代矩子报仇。”


  弦主从屋内抱琴走出,一袭黑色的裙装,带着黑色的面纱,一股沉郁的杀机在酝酿。


  她已是等不及要杀人了。


  “轰隆”


  大地龟裂,整个稷都都在摇动。


  云蒙使团骑着战马在街道上急奔,每个人的脸上,带着仓惶,也带着狂喜。


  仓惶,是因为这场变故来得如此突然,玄翼王只想让地阴师制造一场小小的地震,然后让血祭的流言生效。


  可没想到一场地震竟然会引出如此震撼的场面,那蜿蜒探入霄汉的巨龙,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骇,哪怕是实力高强的玄翼王,也不敢靠近此时的皇城一步,生怕被那赤色巨龙给灭了。


  而狂喜,自然是因为此时处于天灾之中的稷都了。


  地震愈演愈烈,地气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可以预见,未来的稷都只会是一片废墟。


  只要逃出稷都,这一次的出使任务就完成了。等玄翼王回到云蒙元都,将此事稍加润色一番,蒙帝继承人的位置就稳了,随行的使臣也都会走上人生巅峰。


  “轰”


  远方有昊光四射,剑气冲天,无数剑影向天激射,至极之威,令玄翼王等人都为之战栗。


  “这是这是”玄翼王睁大双眼,瞳孔聚焦,“止戈流”


  错不了,绝对是止戈流

  十一年前,大战前夕,各方高手狙杀墨家矩子,连炼虚强者都有出场,攻杀墨家矩子,但最后却还是被他重伤逃到了睥天峰。


  而令墨家矩子有如此实力的,正是止戈流

  而现在,止戈流再现,但运阵者,却是比墨家上代矩子强悍不止一倍的,本代矩子,实打实的炼虚强者。


  “走,我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玄翼王毫不犹豫地厉喝道。


  在此时刻,玄翼王绝不敢再向前方靠近哪怕一步。虽说墨家九算的老大就隐藏在使团之中,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云蒙的九算成员,都不是什么墨家铁杆,当年北辰玄能叛,墨家九算的老大难道就不会叛了吗

  就算矩子不对自己等人出手,但卷入前方那场战斗之中,也是绝对讨不得好。


  能让墨家矩子使出“止戈流”,那对手又是何等恐怖之被啊。


  云蒙使团紧急转向,朝着稷都的南边城门奔去。


  然而,等他们即将抵达南城门之际,震颤的街道尽头,秦旸和弦主带着浓浓杀机而来。


  “老大,会是你们当中的谁呢”


  秦旸的目光在玄翼王和宇文苍之间逡巡,“算了,不管是谁,今日都死在这里吧。”


  “轰”


  无比霸道的一拳轰爆了身周数丈之内的空气,秦旸脚踏大地,地极二窍呼应地脉波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而至,厚重的拳压,雄壮的拳锋,叫人望之而胆寒。


  “虚空灭霸王殛。”


  玄翼王双掌成墙,真气凝成道道甲胄一般的块状物,硬撼这霸道一拳。刚强而凝实的真气甲胄碰撞拳锋,如千仞绝壁,有着坚不可摧之相。


  然而,在秦旸的拳锋之前,便是千仞绝壁,也绝难幸存


  “轰”


  寓攻于守的“霸王殛”连第一波守势都没完成,强悍的拳锋破碎真气甲胄,玄翼王的拆招泄劲之招完全无法发挥作用。


  当双掌与拳锋接触之际,玄翼王如遭雷殛,双足在地面犁出深深的痕迹。


  “血神力。”


  宇文苍面色森冷地从侧面攻来,汇聚长生天之力的“血神力”和秦旸硬撼,凶猛的攻势在刹那之间爆发。


  “轰轰轰”


  空气被气劲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息之间,便是上百招的交锋,宇文苍周身包裹着血色氤氲之气,秦旸浑身笼罩在精气狼烟之中,两道血色身影极端交锋,又轰然退开。


  “咚”


  宇文苍一脚后蹬在地,沛然劲力从其脚上泄出,直达地下三丈,碎开土石,震荡烟尘。


  在他胸膛之上,血色氤氲之中有一拳印醒目万分,那是刚刚的激斗之中,秦旸留给他的小小礼物。


  反观对面秦旸,却是不伤不损,气机圆满。


  一招之差,二人之高低,已见分晓。


  “近身搏杀能胜过练成血神力的我,”宇文苍低头看向胸膛上的拳印,“老五,当初在尚贤宫外出手攻你,果然是没错的。”


  “哦”秦旸微微扬眉,“看来,你便是老大了。”


  “是我。”


  宇文苍伸手按在血色氤氲之气的拳印上,“但是你若以为这样便能杀我,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锵”


  宇文苍的腰侧,一直配着一把长刀,但他却是从来没用过。而现在,他缓缓拔刀,淡金色的刀身映出森冷的刀光,杀气、刀气,在刹那间宣泄而出。


  身上的玄黑色战甲被真气震开,金色的甲胄,从战刀上向着身体蔓延,在瞬息之间,宇文苍已是着上了一身金色的战甲。


  武神战器近战形态。


  和之前在尚贤宫外出现的银紫色战甲不同,此时的宇文苍,浑身披着金色战甲,兵器也从弓箭变成了战刀。


  这便是武神战器的近战形态,这专为战场而生的战器本就有远攻、近战两种形态。


  宇文苍既然用出了这战器,那他的身份也就实锤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激斗


  战甲着身,宇文苍的气机踏上一个小台阶,却变得越发内敛。


  血红色的“血神力”攀附在战甲之上,让战甲呈现一种瑰丽的金红,战刀带起凛冽刀气。


  还没完,两百名经历过百战的黑甲精骑同时举枪,气机与宇文苍相连,使其功力再度上升。


  长生天神功秘术万夫长生天。


  少则十八人,多则万人,军中悍卒的功力和血气形成阵势,加持于大将之身,将兵一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云蒙的大军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不止是因为强大的作战能力,还是因为这“万夫长生天”的存在。当大将和大军的气机连接为一体,云蒙大军将挡者披靡。


  “老五,还有你,是假死的老二吧,”宇文苍目光凛凛,看向秦旸和弦主,“你们今日到此,唯有死路一条。”


  阴祟的邪气沿着地面蔓延,无数魂灵忽然乍现,将秦旸包围,地阴师的身影从使团中走出,阴恻恻道:“事态紧急,还废那么多话作甚,赶紧杀人,然后逃命吧。”


  那连接天地的烛龙之影还在吞吐九天九地之气,啸聚水火风雷,谁也不知他会在何时结束吞吐,谁也不知他对在场之人抱着怎样的心思,现在不逃,还在这里墨迹,找死吗

  但地阴师光想着逃命,却忽略了秦旸那浓郁到形成精气狼烟的气血。至刚至阳的气血,比之至阳真气还要克制地阴师散发的那些阴魂。


  只见气血如火焰一般膨胀,那包围秦旸的魂灵就如蜡熔一般,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被一扫而空。


  对于地阴师来说,这至阳气血简直就是天克。


  “该死,老朽辛苦收集的魂灵。”地阴师尖声大叫,但脚步却是不自觉地后缩。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敌人的气血旺盛到无法理解,简直是万魂幡和阴寒武功的最大克星。


  但在暂时的退缩之后,地阴师又极为兴奋。


  因为越是这种气血强大的武者,对他的增益就越大。汲取他的气血,榨取他的魂灵,对于地阴师来说,秦旸既是克星,又是最大的宝藏。


  “杀”


  宇文苍不再多言,持刀攻杀,久经沙场的血煞之气在膨胀,天地水火风雷之力在体内形成内在的长生天,爆发出强大的攻势。


  一刀竖劈,简单一式,却是从修罗战场中萃取出的杀人极招,一身功力尽在一刀之上,刀刀拼杀,这是存粹的战场刀式。


  “惊雷爆五岳。”


  秦旸背后的刀匣中,雷刀自动跃入手中,同样以狂猛的刀式还以颜色,当双方交手之际,狂暴的刀气轰荡四方,让正在震动的地面多出无数刀痕。


  碰撞,攻杀,极端的刀势,狂猛的武道。双方皆是以最为强硬的招式回应对方,战场攻杀的强猛之刀,统摄诸天的强悍拳意,这不仅是招式的对拼,亦是武道的攻伐。


  “轰”


  “轰”


  “轰”


  强悍的碰撞之中,宇文苍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因为他发现自己哪怕有“万夫长生天”助力,也难以在正面硬拼中压制秦旸。


  秦旸就像万古不动的神岳一般,扎根于大地,任你如何攻伐,都无法撼动其身分毫。


  一次次碰撞,一次次攻杀,宇文苍体外的血色氤氲之气破了又重续,武神战器爆发全部之力,都无法撼动秦旸的身形,撼动秦旸的霸道刀势。


  地极二窍汲取大地之力,扎根于大地,若说宇文苍有“万夫长生天”助力,那秦旸就有大地为其臂助。


  “轰”


  又是一次轰击,雷刀斩在战刀上,无俦巨力压得宇文苍下险些单膝跪地,他双手青筋暴涨,真元爆冲,不惜折损根基都要与秦旸硬撼,但现实的残酷却让宇文苍的爆发变得苍白而无力。


  哪怕是折损真元根基,力的差距也难以弥补。


  秦旸这段时间的精修可不是白费苦工的,之前虎口夺食的举动也不是没有作用的。


  若是宇文苍是那种偏向灵动路数的武者,那他还可和秦旸缠斗一二,但是很可惜,宇文苍是以狂猛霸道为武道根基的武者,并不是太擅长灵动路数。


  这种武者,在势不如人,力不如人的情况下,毫无疑问会受到最大的压制。


  宇文苍,败局已定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剧烈震荡,地震的烈度开始增强。


  “轰隆”


  以地极二窍扎根于大地的秦旸受到影响,身形一个踉跄,压制宇文苍的刀劲在刹那间有所松懈。


  就是这个时候


  玄黑色的身影从斜里穿出,抓住这刹那的机会,狂攻而至。


  “虚空灭狼王印。”


  掌印攻来,卸开秦旸左拳的劲力,而后变招,“君临天下。”


  无俦威势在这一刻爆发,玄翼王之招式后发而先至,以强招击弱侧,先卸劲力,再攻空门。


  与此同时,地阴师聚引地阴之气,万魂幡宣泄冰焰,趁隙攻击。


  “九地冰寒。”


  三者强攻,秦旸在这一刻陷入围攻之困境,而弦主也终于出手。


  “魂牵罪判。”


  黑发飘摇,弦主双手在悬空的古琴上连连拨动,奏出勾魂之音。但这音功的主要攻击对象,却非是围攻秦旸的三者,而是结成阵势相助宇文苍的两百黑甲精骑。


  死死死


  勾魂之音举起无穷死意,当琴音传入耳中之时,黑甲精骑就已经死了。久经战场的云蒙最强铁骑,还有他们的亲密坐骑,都在瞬息间被掠夺了生机。


  “轰”


  玄翼王的强招击中肋骨处,地阴师的“九地冰寒”冻上他持刀的手臂。同时,被秦旸压制的宇文苍虽因黑甲精骑被杀而气势一弱,却也趁机强力抵抗。


  三者之力,齐攻而至。


  电光火石的刹那,暗红战甲出现在体表,由断云石形成的战甲吸收部分劲力,强悍的体魄充盈着气血和真气,同样抵抗外力的入侵。


  “嘭”


  内在之力与外力之攻伐相冲,秦旸嘴角染血,但目光却是冷若冰心。


  在战斗之中,秦旸永远是最为冷静的,“大罗天心”保证了他的心境,让他永远以冷静的心态、近似上帝视角一般的眼界来进行战斗。


  卸力,爆发,气血在这一刻形成一尊生死轮在身外旋转,穴窍神灵,武道精神飞出,推动生死轮,爆发出天地的伟力。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十方皆杀,止戈流真阵

  上景八神,地极二窍,合计十尊穴窍之神投入生死轮中。


  诸般武功化作武道精神,变作人形,一齐推动生死轮。


  庞然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生死轮转,主宰天地的拳意将气血凝成一股,反震!


  “嘭!”


  轮转而巨力出,就像一轮太阳,向着四方播散光和热。气血就如阳光,在这一刻向着四方迸射。


  “不好!”


  对敌最为机敏的玄翼王第一个退开,但这膨胀爆发的气血还是令他胸口一闷,一口逆血涌上喉咙。


  宇文苍失去了“万夫长生天”后,气势一衰,秦旸轰发的气血在他刀上一压,终于让这一直抵抗的宇文大将军单膝跪地,膝盖在地面上撞出道道裂痕,战甲都生出了细微的裂缝。


  至于地阴师,他最惨,被至阳气血反冲,冰寒内劲反噬于体,犹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抛飞,喷出的逆血在空中留下血色的轨迹。


  强势反震,令得三者受到重击,但秦旸的反击却还没完。


  之间那生死轮中冲出十道身影,每一道身影皆是一道穴窍之神所化,秦旸身上的战甲在这一刻解体化作兵刃,飞入其中五道身影手中,十道身影向着四面八方杀出,绝顶招式连续施展,杀气如潮,叫人惊惧!


  “十方皆杀!”


  刀、枪、剑、戟、棒、拳、掌、腿、爪、指,五兵五武,杀气之盛可侵苍穹。


  从凌霜阁圣主收藏中得到的《玄武真功》,早早就被秦旸以劫力补完,但由于自身武道之特殊,秦旸一直思索着将气血融入这《玄武真功》的杀招之中,直到近日,他才终于将这“十方皆杀”修改完成,今次乃是这杀招第一次亮相。


  至极的杀招一出便即见血,遭创最重的地阴师被一刀两断,炽烈的气血甚至将他那阴祟功体烧灼成一团焦炭。


  宇文苍再遭重击,整整五道身影攻向他身体各处,枪、剑、戟、棒四兵攻破战甲之防护,最后一道身影,以“圆融金指”一指点中其胸膛。


  其余四道身影则是攻向玄翼王,但这自开战以来就出招寥寥的玄翼王,在这一刻却是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双手花圆,避实就虚,借力打力,柔缓气劲借到其中两道身影之力,打向另外两道身影。


  “轮回劫·破乾坤。”


  《皇世经天宝典》中的借力打力之功,玄翼王早已将“虚空灭”修炼圆满,已经开始涉及到“轮回劫”这部武功。


  在之前的激战之中,玄翼王寻机出招,出手时机不多,比起宇文苍来表现寥寥,但这并不代表他弱。


  这位王爷深谙狼性,狡诈、坚忍、勇毅,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藏拙时就藏拙。


  就像现在,没人知道玄翼王已经开始修炼“轮回劫”,直到今日被逼入困境,方才见他使出。


  借力打力脱离秦旸的杀招,玄翼王不假思索地纵身离开,一点都不顾及遭创的宇文苍。


  秦旸所展现的实力大大出乎了玄翼王的预料,他再呆下去,便是必死无疑。


  只要回到云蒙,就能走上人生巅峰,玄翼王可不想在成功的前夕死在大夏。


  “休走!”


  弦主拨弦,琴弦动弹之间,血色闪电乍现,殷红气劲如同潮汐,轰掣四野,席卷欲逃的玄翼王。


  玄翼王面对拦截,速度不变,招式变换,“虚空灭”和“轮回劫”交替使用,泄劲开力。


  与此同时,宇文苍再度爆冲真元,怒扬的黑发震开头上盔,他拼尽根基全损之厄,势要阻拦清羽的脚步。


  “血神力!”


  坚定的意志让“血神力”激发身体的生机,宇文苍的伤势迅速恢复,功力暴涨,战刀逆卷,斩向秦旸。


  “垂死挣扎,师姐,先杀老大,再追玄翼王。”


  “好。”


  “怒雷撕天裂地。”


  “回光返照。”


  千重刀劲合于一刀之内,浓浓死气,化作血色阴流,双重强招,哪怕宇文苍不惜根基全毁,也在两者围攻之下惨败。


  三息,仅仅三息,宇文苍全身经脉暴裂,刀劲破体而过,琴音摧毁生机,浑身染血,当场战死。


  武神战器也在秦旸二人的强招之下毁坏,灵性皆失,彻底成了破铜烂铁。


  “走,去追玄翼王,这二人今日必死。”


  二人身影闪纵,向着玄翼王逃离的方向追去。


  ························

  铺天盖地的剑影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激烈相斗。


  墨家矩子以炼虚境界御使“止戈流”,神威赫赫,这铺天盖地的剑影尽皆被其所用,“止戈流”的剑式,更是有着止天下干戈之能。


  佛门大智慧,一人之身容纳一百零八位大德高僧脑识和功力,功力至少在千年以上,当世少有人敌。


  他们二人的战斗,是皇城那烛龙之影外又一惊天动地之景。


  “锵——”


  大智慧挥剑挡下剑器,不疾不徐,镇定自若地道:“如果这便是墨家‘止戈流’的全部威力,你今日,你却是无法近皇城一步了。”


  交手至今,虽是时间短暂,但大智慧已估摸出“止戈流”的大致威力。不管是快若流星的“星流”,还是不着痕迹的“月痕”,甚至是威力至盛的“天誓”,都难以奈何自己。


  墨家的“止戈流”,大智慧见识到了七式,唯一没见到的,估计也就只有“鬼破”和“护世”了。


  矩子笼罩在玄光后的面容因大智慧的实力而微微变色,心知自己再不突破大智慧的拦截,那边夏皇就当真要功成了。


  “止戈流——”


  矩子倒转剑锋,插入大地,“真阵,开!”


  剑阵之中,再开剑阵,无数剑影化作牢笼,笼罩方圆数里,矩子之气势,攀登上极峰。


  “初式·十剑山河荡狼烟。”


  矩子手捏剑诀,墨狂召聚化作牢笼的无数剑影,千道,万道,十万道剑影在这一刻向着大智慧激射,剑锋破空之声霎时大作,无数利剑如同罗网,将大智慧包裹,让其无处可逃。


  “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吗?”


  莲华铺散,遍地佛光,大智慧全身笼罩在莲华佛图之中,佛气聚成无可摧毁的防御,“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萨埵十二恶皆空。”


  第三百八十九章 烛阴归始,千年一魔


  看似虚幻的莲华,是则是坚不可摧的防御,哪怕是“止戈流真阵”也无法破开,伤到身在莲华之内的大智慧。


  眼见此景,矩子目光凛然,手上墨狂剑锋回转,更为澎湃、更为凌厉的剑势酝酿而出。


  “继式十面江海靖尘嚣。”


  金红色的剑光扫荡,天地一片苍茫,更为强悍的剑式即将施展,一试大智慧的不破之招。


  然而,也就在此时,大智慧却是抽身急退,殊剑斩开剑影形成的牢笼,从阵势中离开。


  “吾答应夏皇的约定完成了,墨家矩子,请吧。”


  大智慧的声音在空中渺渺响起,整个人已是在须臾之间消失无踪。


  他离开了。


  但矩子,却是没有丝毫喜色。因为大智慧的离开,代表夏皇成功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大智慧会如此厉害,竟然连“止戈流”的真阵都奈何不了他。


  大智慧代表佛门坐镇大相国寺,并且今日来看似和朝廷关系有所缓和,矩子自然不会不把其考虑在内。


  但“止戈流”在手,矩子自问连佛尊都可一战,难道还奈何不了这大智慧所以尽管重视,但矩子却没把大智慧当成不可逾越的阻拦。


  只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么大智慧自然就会退去,他可不会为了夏皇拼上性命。


  但事实却是,若非大智慧退去,矩子到现在都还不能接近稷都。


  “是吾失算了,但好在还未迟。”矩子面露坚毅之色,持剑飞向稷都皇宫。


  哪怕夏皇成功,也不必慌张,“止戈流”未必胜不了夏皇,墨狂也不惧那把魔刀。


  “轰隆隆”


  皇城在拔升,以皇城围墙为界,大地龟裂,整座皇城都在莫名之力的作用上,向着天空拔升。


  探入天穹的巨大烛龙发出一声声龙吟,九天九地之气在不断交汇。


  “烛阴归始,千年一魔。”


  赤色身影从地下飞出,赤色的长发,血红的战袍,黑色的甲胄,还有那容纳日月之光的双眼。


  穿过皇城,进入烛龙之影内,赫赫魔威,让苍穹都发出悲鸣般的响动。


  “本皇终于重铸了烛龙之体,并且汲取九天九地之气,让烛龙之躯变得更加完美。哈哈哈”


  蜕变后的夏皇,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


  “夏皇”


  矩子的身影横空而来,手中墨狂化作一道惊天剑光,带着灭魔之势,诛戮之气杀来。


  “错了,是元邪皇。”


  赤红烛龙带着笑意纠正矩子的称呼,一把赤色弯刀出现在手中,浩瀚的魔气充塞,一举挡下剑光,“你眼中的夏皇,早在八年前就不复存在了。他以为所谓的魔刀不过是戾气深重,试图以血煞之气将其强行压服,却不知这幽灵魔刀乃是本皇脊椎骨所化,他使用此刀,就是将身体送给本皇。”


  想到夏皇,元邪皇也只觉好笑,这位大夏至尊发现了幽灵魔刀中的烛龙之力,便想以九死邪功来将魔刀之力完全吞噬。


  他以三十万难民之血魂为薪火,布下法仪镇压魔刀中的魔性,并且吞纳血气恢复伤势,增长功力。


  血祭的效果有些出乎意料,魔刀被顺利压制,夏皇持之三年都未受反噬,甚至已经开始和刀中的烛龙之气沟通。


  彼时,夏皇认为吞噬魔刀已是十拿九稳,便以魔刀自残,以九死邪功将其吞噬。


  殊不知,元邪皇的意志一直存在于魔刀之中,所谓的被压制,实际上是元邪皇的主动收敛,直到夏皇以魔刀自残之时,方才一举爆发。


  九死邪功吸纳了烛龙之力,也将元邪皇的意志吸入体内。元邪皇顺势借体重生,布局多年,终在今日将夏皇的人身彻底转化为拥有开天辟地之能的烛龙魔体,并且还汲取九天九地之气,让烛龙之躯更为圆满。


  “再世重生,还能见到熟悉的场景,当真是叫本皇怀念。”


  幽灵魔刀不断舞动,挡下墨狂的攻势,元邪皇看向矩子,或者说看向矩子手中墨狂的眼神,尽是怀念之色。


  他本该彻底死去,连作为意志载体的幽灵魔刀也早已被斩断,但不知为何这把魔刀却是出现在这个世界,让他有了再度复活的机会。


  “本想着让靖武司彻底铲除墨家,但当本皇知晓墨家又出现了一位矩子之后,本皇改变了主意。”


  元邪皇露出了狂气的笑容,“本皇要亲自斩断墨狂,毁了止戈流。”


  “上穷下达斩曦月。”


  魔刀划过紫色的刀弧,上穷天宇,下达九幽的刀罡挥洒而出,凌厉无比的刀势,让矩子严阵以待。


  “止戈流天誓。”


  矩子剑引天地之威,“止戈流”面对元邪皇,威能暴增,带着天地之正气,一对邪皇之魔能。


  这门原本就是为针对外族所创的武学,此时的威力也是发挥到了巅峰。


  “轰”


  刀剑相交之后,是毁灭般的怒潮席卷,正在向上拔升的皇城摇摇欲坠,地下发出激烈响动,稷都的地震愈演愈烈。


  不好这元邪皇此时以皇城为枢纽,连接天象地气,皇城若被震动,地脉也会受到直观影响,稷都必毁。


  矩子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元邪皇已是魔体已成,但不知为何还要维持住天象地气的连接,甚至为此以大能力运用天地之力拔升皇城。


  矩子不知此行为有何目的,但他却知晓,皇城若毁,稷都这数十万无辜百姓,都要为此而亡。


  “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稷都之外的一座高山上,大智慧望着矩子和元邪皇,道。


  是要不惜一切灭魔,还是要投鼠忌器,受这间接的制擘。


  稷都作为大夏国都,光是居民就有几十万,若要加上来往行商和游客,那数量还得往上加。


  这几十万的人命,也许就系在矩子一念之间。


  在大智慧身后,大夏的东宫太子却是同样出现于此,当他听到大智慧的话语之时,不由恳求道:“还请大智慧大发慈悲,救救稷都的无辜百姓吧。”


  第三百九十章 疑似矩子的身影


  “太子应当能猜到,吾早就知晓此时的灾厄了,甚至于,这灾厄还有吾的一份功。”


  大智慧徐徐道:“哪怕如此,太子也要求吾去救人吗”


  “本宫知道,”太子道,“从大智慧让普行大师通知本宫,让本宫带着心腹暗中撤出稷都之时,本宫就有所预料了。”


  “既是知情,为何要在现在恳求吾,你就不怕吾对你下手吗”


  “不怕,因为本宫知道,佛门和本宫,乃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父皇被邪魔夺舍,做出如此恶事,毕将受罚。本宫立刻便能登基,佛门也能就此站稳脚跟,大智慧不会伤害本宫。”太子镇定自若地道。


  “那你又如何说动吾,让吾去救人呢”大智慧又问。


  “有怀王与本宫竞争,皇位并不是十拿九稳之事。并且父皇之恶,乃是皇室之罪,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天下皆反。大智慧若想让本宫登基,便要助本宫收拢民心,拯救稷都百姓。”太子回道。


  大智慧听到太子这一席话,满意笑道:“太子能抓住问题核心,已是有了成皇的资格。不错,吾会助你收拢民心,也会帮你拯救百姓。”


  殊剑再度出鞘,大智慧持剑骈指,剑指在剑上拂过,禅意绽发,无边的大恐怖在剑上酝酿。


  然而,也就在他的剑招将出之际,手上的照心镜却是发出了光芒。


  “这是”


  大智慧的目光瞄向照心镜中显示的景象,一向沉稳如山的面容也出现惊异之色,“墨家竟还有后手”


  稷都十里外的树林之中,玄翼王夺命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


  这一次出使大夏的目的已经达成,但成功的果实却还在云蒙。若玄翼王无法回去,那果实就只能落入他人口中了。


  想到回云蒙以后的辉煌,玄翼王心中的动力就源源不绝,真气运行速度就加快了几分。


  三里方圆面积的树林不多时就要了尽头,玄翼王已是能看到林外的阳光。


  与此同时,那道站在林外的背光身影,也进入他的眼中。


  玄翼王下意识地就要一掌毙了这拦路之人,但那晦涩的气机,却是让人不由停下了脚步。


  “阁下,”玄翼王颇为忌惮地看着那道身影,“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本王的道路”


  “吾是何人”那人徐徐转身,露出被玄光笼罩的面容,“老大,这应该是吾与你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矩子”玄翼王失声叫道。


  但在下一瞬,他有连连摇头,“不对,你不该在此,你正处在激战之中,如何能来此,便是元神投影也不行。”


  不管是大智慧还是元邪皇,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敌人,矩子还没不智到这种地步,面对这等敌人还分出元神投影。


  “呵,谁知道呢”


  疑似矩子的身影轻飘飘地走来,虚浮不定的身姿,表明了其元神投影的身份。


  这的确是一位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但玄翼王不知是谁的元神投影,反正肯定不会是矩子的。


  不对,即便是矩子的元神投影,也无需过于惧怕。矩子的元神投影,也不会达到炼虚层次,在不携带墨狂的情况下,哪怕是矩子的投影,玄翼王自问也不会没有一战之力。


  “你在思考,认为吾不是矩子。”


  那道身影缓缓走来,“你在庆幸,认为自己能胜得过吾的投影。老大,你这个聪明人的想法,还是这么多。”


  “本王不是墨家九算。”玄翼王淡淡说着,手上却是突然出招。


  “虚空灭狼王印。”


  呼啸的狼首发出怒嚎,凝实而刚强的真劲携带沉重的掌势,轰击而来。


  “当真不是吗”


  那疑似矩子的身影抬掌迎敌,掌印分毫不差地按上狼首,雄浑劲力吞吐,寓攻于守的绝强守招竟是瞬间告破。


  “你的确不是上代矩子选定的老大,但你却是真正的老大。”


  身若翩鸿,掌若泰岳,灵动与沉稳的风格被其完美融合,掌势变化无端,任由玄翼王如何强攻,他都能完美挡下。


  “上代矩子选宇苍为九算老大,赠其止戈令以及武神战器,但宇苍却是效命于你,他转手就将自己成为九算的事情告知了你。”


  “从那以后,你就成了真正的老大,每次尚贤宫会议,都是你出面,而宇苍则成了你的替身。”


  “十一年前,宇苍并未参与袭杀上代矩子,所以你自信吾不知你是叛徒,依然还响应天志令。但你终究谨慎,那次去尚贤宫的并非是你,而是宇苍。直到宇苍安然回云蒙,你才笃定吾会信任于你。但你不知,吾之所以抱着信任的态度,是为了将你引出云蒙。”


  那人越说越多,掌势之中的杀机越来越强。随着他的话语倾诉,他心中郁积多年的怒火也在重燃。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玄翼王面露惊容,那是被看穿的惊色。


  尚贤宫会议,此人不该知晓;自己和宇苍的身份戏法,此人也不该知晓。


  最不该被知晓的,就是自己的心思。


  玄翼王城府深沉,心思如渊,从不外露,就连宇苍也不知其下一步会作甚,但此人却是对其心思把握得极为准确,堪称玄翼王肚里的蛔虫。


  这让玄翼王生出了一种赤果果的感觉,仿佛在此人面前无所遁形一般。但凡心思深沉者,都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看穿,一旦被人看穿,哪怕是深沉如玄翼王,心中都生出了极大的恼恨和杀机。


  “你想要杀吾,对吧”


  那人还在说着,“但你别忘了,吾现在只是元神投影,你如何杀吾并且,你都被吾看穿了,你又有何能力杀吾”


  又被看穿了心思,玄翼王杀机更甚,招式更为刚烈。


  “君临天下。”


  强招暴出,掌风携带辉煌之势,如皇者驾临,挡者披靡。


  哪怕是炼虚强者的投影,也在这一招下身形荡漾,投影不稳。


  说到底,元神投影并非本人,甚至连实体都算不上,本身并非人体,根本无法发挥武道强者的完整境界。


  所以对于巅峰炼神返虚武者来说,元神投影并不是不可解决的大敌。


  第三百九十一章 九仪天尊剑


  “不管你是不是矩子,你都拦不住本王”


  强招爆发,玄翼王一改之前恼怒之色,面容恢复冷静,但杀机不改。


  “轰”


  “轰”


  极招碰撞,双方攻势不绝,那道元神投影受到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虚幻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而扭曲。


  “你认为,本王是那种轻易动怒之辈吗之前故意被你压制,是为了此时的反击。”


  “轮回劫碎苍穹。”


  被对方数度攻击而积蓄的气劲在此时爆发,玄翼王混合双方之力,双掌运动间,一股令天地震动的无俦之力悍然发出。


  “嘭嘭嘭”


  招式未出之际,便让大地震动,地面崩起无数岩块碎石,招出之时,气劲引动天地之力,让风云变色。


  此招不止有玄翼王的一身功力,更有数度受攻击刻意借到的气劲,合双方之力,定能叫对方这元神投影烟消云散。


  大难临头,那人还是在说:“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得意自己骗过了吾,让吾的元神投影即将消散。哦,你现在是否有不妙的预感了因为吾的从容镇定。”


  玄翼王确实有些感觉不妙,因为此人太过镇定了,镇定到令人难以置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心知不妙,也得强行杀过去,玄翼王可还没忘了,后边还有两个杀星追着呢。


  “死”


  似乎要发泄心中的着急一般,玄翼王大声厉喝。


  而在下一刻,这声厉喝因为一道剑光,戛然而止。风云变色的极招,也在剑光下落败。


  “止戈流不不对这不是止戈流这究竟是什么”


  玄翼王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震骇,只因一把古朴威严的神剑,斩断了他的“碎苍穹”,破灭了他的最强之招。


  “此乃,九仪天尊剑”


  元神投影得此剑而稳定,玄翼王的生命却在此剑之下如风中残烛,随时可灭。


  剑起,青光殷然,剑上的赤红玄纹散发着辉光,一剑落下,武功高强如玄翼王,也只能不甘地咽下最后的生息。


  “嘭”


  玄翼王的尸体落在地上,就如水珠一般溃散,化作道道元气消解。


  在方才那一剑下,玄翼王的功体被全面瓦解,撞在地上便是一触即碎,彻底崩溃。


  “还有你等,为何要走”


  元神投影化入神剑之中,须臾间穿梭至数里之外,拦下正欲离开的男女。


  “墨师妹,还有秦师弟,不和为兄聊聊吗”


  青光湛湛的神剑立在地上,神秘身影扶剑而立,徐徐看着二人。


  那青色的剑光,让秦旸和弦主皆是心中凛然,浑身绷紧,以十万分的戒备看着这把神剑。


  因为他们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杀意,针对秦旸的杀意。今日,此人携带这神剑来此,不止是为了杀玄翼王,更是为了杀秦旸。


  “这把剑,是轩辕世家的九仪天尊剑吧”弦主紧盯着神秘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轩辕世家的镇族神剑九仪天尊剑,相传是远古圣皇的神兵,持之可天下无敌。自从十几年前轩辕世家神秘被灭之后,此剑就已经神秘失踪了。


  不,应该说在之前几百年时间内,此剑就从未出现过,甚至让人怀疑轩辕世家已经遗失了此剑。


  “此剑确实是九仪天尊剑,”神秘人点头道,“而吾,自然是墨家的现任矩子。”


  “矩子不可能脱离和大智慧的缠斗。”秦旸道。


  “事实上,大智慧主动离开了,现在和他战斗的是那窃居夏皇肉身的元邪皇。”神秘人淡淡道。


  “秦师弟,你无需用话术来拖延时间,吾也不想再拖延时间。抱歉了,师弟,你太危险了,接下来的大夏不容许你这般枭雄存在。”


  皇城拔升,稷都地震,大夏朝廷的百官还有皇室成员都不知如何了。即便接下来能铲除元邪皇,大夏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乱局。


  接下来的局势,是秦旸这种人的天堂,也是无数野心之辈的盛世。


  为了不使得局势超出把控,神秘人决定首先拔除秦旸这个不稳定因素,让未来多一分稳定的可能。


  至于拔除秦旸带来的后果,神秘人相信再不好的后果,也不会让世道更差了。


  “师弟,请你赴死吧。他年下了黄泉,吾会亲自向你们这一脉所有人,还有你告罪的。”


  对于自称“矩子”的神秘人来说,秦旸走到今日,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非他这十一年来的不作为,秦旸的师门不会被覆灭,秦旸也不会杀师姐后再杀师兄,更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虽然知道这隐忍是必须的,但心中也未尝没有内疚的情绪。


  不过比起世道安危,自身的情绪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青色剑光落下,九仪天尊剑再现神威,无可比拟的一剑,让秦旸的心灵感知警铃大作,不断传达危险的信号。


  这一次,秦旸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怒雷撕天裂地。”


  雷刀横阻,整整两千重的刀劲汇聚于雷刀之上,化作一道惊雷霹雳,迎向辉煌的一剑。


  刀剑触碰,霸道的雷霆与神剑光辉激烈碰撞,蓝紫色的电光和青色剑光各自占据了半边天地。


  “比起他年,我倒是更想提前送你下黄泉,给我们这一脉告罪。”


  秦旸双手青筋暴涨,手持雷刀硬撼九仪天尊剑,气血和真气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顶峰,意志贯注于气血,狂烈的战意甚至动摇了“大罗天心”的状态。


  你要我死我就死,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旸感觉自己心中久违地有种说脏话的冲动。


  矩子,姑且就认为他是矩子吧。矩子杀人就杀人吧,还以这种“我不想杀你,但我不得不杀你”的模样对自己下杀手。


  这副模样,你恶心谁呢

  反正秦旸是感觉自己和这种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若当真有机会,秦旸绝对会杀了此人。


  而现在,秦旸则是要挫败此人的杀机,从他手下逃脱,或者


  灭了他的元神投影

  “杀”


  “回光返照。”


  雷光轰震,死气弥漫,在面对矩子的逼杀,弦主没让秦旸失望,站在了他这一边,死气化作冥龙,与雷霆刀罡并行,一同杀向这位秦旸面对的最大敌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志

  “无用之功”


  九仪天尊剑带着辉辉剑光,斩却惊雷掣电,消灭幽冥死气。


  在这把远古神兵之下,秦旸的雷刀,还有弦主的九霄环佩,都要略逊几分。


  不过导致矩子压制秦旸和弦主的最大原因,却非是九仪天尊剑,而是矩子之元神投影出现的变化。


  只见他周身气机和九仪天尊剑融合,有种前所未有的通达,气机冥冥漠漠,巍巍如苍天。


  这气机,着实不似元神投影该有的气象。


  “你等可知,为何明明武道境界要比炼神返虚高的炼虚强者,他的元神投影却在同境界下败在某些极强的返虚高手手中吗”


  矩子提着神剑,轻描淡写地镇压秦旸和弦主的攻势,说道:“因为元神投影的本质乃是虚幻,连元神都不是,如无根之浮萍。虽然能发挥返虚境界的实力,却无法将炼虚强者的高超境界完全发挥出来。”


  炼虚和返虚,如同天与地,有着极大的差距。按理来说,哪怕是只使用和返虚高手相等的功力,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也不该败在某些返虚高手手上。


  但事实却是,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败在返虚武者手上,并非个例。不管是秦旸还是之前的玄翼王,亦或者是东方云征等人,在豁尽全力的情况下,都有着击败元神投影的可能。


  对于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他们并非全无抵抗之力。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元神投影就像水中月、镜中花,看似存在,实则只是一个虚无的倒影。


  既是虚无,又如何能发挥炼虚境界的妙处

  “但是,如果有心神相合的承载物,那就不同了。尤其是用某些神兵来承载投影,这会让元神投影可发挥的实力,超出返虚的上限,并且”


  “能够让元神投影发挥炼虚的神妙。”


  神剑斩下,雷霆在其锋芒前泯灭,死气在剑气前消弭。矩子一剑斩在雷刀上,让这霸道的神兵都发出悲鸣。


  炼虚强者和低层次武者最明显的区别,便是天地法域,在这法域之中,比其实力弱的人,都要受到压制,连运使天地元气的能力都被剥夺。


  时来天地皆助力。


  在法域之中,炼虚强者便处于这种状态,法域,即是他们的天地。他们将自身的境界返照于外界,化天地为己用。


  此时的矩子投影,便是以九仪天尊剑为基,让自身的法域出现在元神投影之上。


  法域,即是自身之道外显之相,而矩子的法域,用二字囊括之,便是“天志”


  天志,即是天下之明法。


  墨子有言:“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


  所谓天志,即是规矩,众生平等的规矩。


  在墨家的规矩之中,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存在的,和儒家主张的“亲亲相隐”比较,墨家的规矩要严苛的多。


  这种严苛,体现在法域之中,便是不可违逆和威力的提升。


  法域之中,矩子即是天志


  他的剑,有着鬼神难敌之危

  仅仅是数度挥剑,便将秦旸和弦主的攻势一一击溃,这便是炼虚强者之威能。


  哪怕实力高强如玄翼王,也在九仪天尊剑下灰飞烟灭,秦旸固然体魄、实力都比玄翼王强,也不敢轻拭神剑之锋芒。


  真要要拼命了。


  秦旸眼神一厉,背后的刀匣自动打开,金黄色的圆规状魔兵飞出,被他一把抓在手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强行祭练,执念障已经无法再自动压制秦旸的功力,甚至在他身具的佛门功法催动之下,能发挥一部分威力。


  金黄色光圈打开,外界无处不在的压制暂时一缓,从某些方面来讲,执念障的压制光圈,和炼虚强者有些相似,甚至于连原理都近似。


  若是以执念障为承载物,佛尊的元神投影应当也能施展出法域,发挥炼虚强者的部分实力。


  但是很可惜,此地并无佛尊的元神投影,就是有,也不一定会帮助秦旸。


  “佛门神兵吗”矩子的脚步一顿,打量一下执念障,摇头道,“正确来说,应该是魔兵才对。倒是一把不错的魔兵,能有近似于法域的能力,但是想要以此保命,还不够。”


  当初秦旸都能强杀拥有执念障的无念,现在的矩子,自然也有能力杀掉拥有执念障的秦旸。


  执念障并不能改变危局。


  “不,还是够的。”


  秦旸咧嘴一笑,倒转执念障,将其狠狠插入自己小腹中。


  “噗嗤”


  从背后溅出鲜血,让弦主的黑色长裙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暗红梅花,显得颇为凄厉。


  弦主一双杏目大睁,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师弟”


  气劲勃发,长发飞扬,覆面的面纱也被直接冲去,露出满脸的惊愕之色。


  这一刻的弦主,是前所未有的愕然和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秦旸的自残。


  而自残的秦旸,则在执念障入体的同时,立刻运起烂熟于心的九死邪功,汲取这柄魔兵的灵能和神元。


  天魔兵执念障,乃是元祖之精元所化魔珠,吸收执念而成。但其吸收的执念,却是属于佛尊这位佛门第一人的执念,以致于佛尊的执念压过了魔珠本身的魔能,让这柄魔兵的主导变成了佛尊之执念。


  现在,秦旸强行汲取魔兵神元和灵能,当先就受到了佛尊的执念侵染,接着又感受到了至深的魔元入体。


  佛与魔,并未相克,而是同时冲入秦旸体内,被九死邪功飞速汲取。


  执念进入神魂,意图侵染秦旸之意志,而魔元则是进入他之躯体,想要重塑其身躯。


  但秦旸之神魂,却是早已与气血融为一体,神魂即是气血,是以这并不冲突的佛魔之力,终究还是在侵染之时相遇,互相冲克。


  轰


  大脑好似在这一刻产生了一场大爆炸,佛魔冲克让秦旸面目七窍都留下血迹,整个人恍如修罗恶鬼一般。


  腹部受创,七窍流血,这一刻的秦旸,前所未有的凄惨,但他的双目,却又前所未有的明亮。


  第三百九十三章 退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秦旸自残,弦主惊叫,七窍流血,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佛魔冲克也在这一瞬间发生,却被秦旸强行以生死轮拳意强势镇压。


  他研究九死邪功这么久,可不是没有一点把握的。今日之举,实则早在大罗天中推演了上百遍,只是秦旸未曾想到会在强敌之前直接修炼邪功罢了。


  魔元和佛意同时涌入清羽的身体,极度的痛苦也在同时席卷全身,但这些,都被秦旸压下。


  他强行以功法汲取魔元和佛意,小腹处的肌肉闭合,不使血液流出,被肌肉夹着的执念障也以缓慢而坚定的趋势,一点一点兵解。


  “怒雷撕天裂地。”


  再度汇聚两千重刀劲的雷刀斩向剑光,但这一次,秦旸却非是以气御刀,而是双手持刀,直撼神剑。


  “使用邪功催逼潜能,也是无用。”


  矩子虽惊异秦旸之所为,却也不觉出乎意料。似秦旸这等凶狂之辈,哪怕是死,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对于他们来说,反抗是从生到死的历程,绝不会引颈受戮。


  九仪天尊剑再展神威,青色剑光泯灭刀罡,并且顺势欺近,斩向秦旸之身。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瞎耗,现在就要秦旸的性命。


  但出乎意料的是,被泯灭刀罡的雷刀再度劈下,刀势越发狂猛,内敛的刀劲也越来越恐怖。


  “狂雷震九霄。”


  以两千重刀劲为基础,秦旸斩出第二刀,并且在其中再度附加一千重刀劲,以“怒雷撕天裂地”和“狂雷震九霄”相合。


  激烈的刀势和法域相抗,秦旸周身出现魔纹,双眼却是露出佛光,整个人好似凶魔一般,强势进击。


  第二刀,力抗法域压制,阻神剑之气。


  第三刀,刀劲再添一千重,内敛的雷电再也无法压制,在雷刀表面跃动出蓝紫电弧。


  这一刀,终于抵挡住了九仪天尊剑的下落。


  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一刀更比一刀强,一道更比一刀威力大,等到第六刀,雷刀表面彻底被闪电淹没,秦旸手中就好似握着一道不断扭曲跃动的闪电一般,激烈的电光甚至灼伤双手,武圣体魄也被灼出焦黑的痕迹。


  “师弟,我来助你。”


  弦主双目尽赤,素手在心口处一拂,拉出血色的琴弦,搭在九霄环佩上。


  这是由她精血所化的琴弦,这一刻的弦主,也是使用了折损根基的禁术了。


  “鬼门叩关,深入九幽,至地十八响”


  弦如急雨,似兵戈,又像鬼怒。血红色的波澜席卷四野,拨动的琴弦上,血色闪电不断跃动。


  在这一刻,弦主三千青丝被染得殷红,琴声引动九地之下的阴冥之气,如地狱门开。


  闪电、血潮、青光


  三种颜色激烈对抗、肆虐,四周树木被扫成齑粉,大地寸寸开裂,砂石随着气劲聚成飓风,天穹之云被尽数扫空,蔚蓝的天空也被三色替代。


  第九刀。


  秦旸最后一刀落下,双臂一片焦黑,一道道血色裂痕出现在其上,质量堪比汞浆的血液在溢出的瞬间便被蒸发。


  这一刀,凝聚了一万重的刀劲,彻彻底底超过的秦旸的掌控,秦旸全力挥使,也只能勉强让手中跃动的闪电朝着前方轰掣。


  “轰”


  地面在这一刻被削平十丈,整个世界都好似在这一刻塌陷一般,无边的光和热,充斥了整片天地。


  待到光芒散去,只见这本来的树林已是成了一片盆地,矩子站在光秃秃的盆地最低处,一手扶着插在地上的九仪天尊剑,身影虚浮不定,渐渐变得透明。


  “二人联手,让吾这具发挥炼虚之能的投影之躯都承受不住吗当真厉害”


  “但是,你越是如此,吾的杀心,就越重。”


  九仪天尊剑泛起清光,即将崩溃的投影渐渐变得稳定,矩子的杀意,还未止息。


  因为他知道,方才那场碰撞,算是他这具投影输了一筹,秦旸和弦主已是趁机逃脱。


  但只要稳定投影,矩子便可追上他们二人,将秦旸斩杀。


  方才那一场对抗,秦旸和弦主都受创不轻,已是没多少抵抗之力了。只要追上他们二人,秦旸便必死无疑。


  “你的杀心,大智慧可以替秦施主接下。”


  梵音响起,金色字破空而来,在矩子投影之前悬停,“施主你若还不回返稷都,吾便会相助元邪皇,斩杀了那墨家矩子。”


  “大智慧”这自称“矩子”的身影狠狠皱眉。


  真是到哪里都有这个大智慧,之前稷都城外拦截矩子,现在又来帮助清羽。


  这大智慧,当真是和秦旸如出一辙的搅屎棍。


  “回去吧,施主,吾不会让你伤害秦施主的。适当的历练可以,但要伤及其性命,还要问过吾。”


  大智慧言语淡淡,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让人不敢怀疑他所言之语。


  有他在,没人可以害了秦旸的性命,不管这人是墨家矩子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做到。


  “大智慧”“矩子”再度念到此名,狠狠握紧持剑的手掌。


  看来今日,是当真要不了秦旸的性命了。


  “哼”


  冷哼一声,元神投影没入九仪天尊剑之中,向着稷都方向破空而去。


  神剑穿梭数十里,落入稷都街道上一个神秘人手中。他握持青光闪烁的九仪天尊剑,望了城外某个方向一眼,破空飞向皇城。


  此时,皇城已是拔升至离地百丈,占地面积相当于一座小型岛屿的皇城被元邪皇携天象地气轻易抬升,逐渐开始接近云层。


  随着皇城的拔升,烛龙之影对地气的汲取也是逐步增强,稷都的地震越发剧烈,地龙翻身已是难以停止。


  “元邪皇”


  空中和元邪皇激斗的矩子突然道:“今日,你必死”


  剑势爆发,墨狂之上,金色剑光直刺苍穹,“十面江海靖尘嚣。”


  横贯苍穹的巨大剑光,一斩那连接天地的烛龙之影,同时也斩向龙影之中的元邪皇。


  与此同时,青色剑气横空而来,另一个“矩子”,以九仪天尊剑两面夹击,两道剑光就如剪刀,剪向那连接天地的龙影。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末日神话

  “嗷”


  烛龙之影犹如活物一般,在双剑斩击下发出一声龙吟,抖动龙躯,鳞甲飞射。


  但矩子二人皆是势在必得,双剑以神挡杀神、龙挡屠龙的绝杀之意,斩开鳞甲,直入龙躯。


  巨大的龙躯被双剑同时斩入,两道剑光贯入龙躯,直斩身在其中的元邪皇。


  “烟硝葬云灭。”


  元邪皇强势反击,魔威无量,幽灵魔刀携带惊天动地之威能迎向双剑,庞大的魔元甚至让两道剑光都出现不稳倾向。


  然而,面对墨狂和九仪天尊剑的围攻,哪怕是以元邪皇脊柱所化的幽灵魔刀,也在僵持数息之后,灭


  剑光斩断魔刀,余势不减,和元邪皇的护身魔气相抗,两把神剑皆数爆发克魔之力,须臾之间,邪皇染血。


  “胜负已定”


  远处山峰上,大智慧道,“元邪皇虽在双剑下只受了轻伤,以他的魔体,这伤势不多时就会恢复,但这并无法改变他的败相。”


  “大局已定,吾也该收拾首尾了。”


  殊剑上骤然出现澎湃的剑势,四周空间在这一刻,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涟漪阵阵,虚浮不定。


  “这是”太子和其他身在山峰之上人皆是心中恐惧莫名,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将要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大智慧伸手拂剑,四周的莫名涟漪和水波,突然收敛至剑锋之上,“四成威力,差不多了。”


  在剑身至上,一颗小小的、微微透明的水珠蕴成,被大智慧伸手捏在指尖。


  就是这小小的水珠,让所有人只觉大祸临头,生物的生存本能在不断示警,告诉他们,快逃


  “去吧。”


  大智慧轻轻弹指,水珠破空而去,穿过几十里的距离,直直飞到皇城拔升而出现的无底深渊中,轻轻落下。


  “滴”


  恍惚之间,所有人都好似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然后,地震骤然停止,沸腾的地气被扩散开的水珠包裹,连地脉都被莫名出现的清水渗透。


  暴动的地脉,沸腾的地气,在这一瞬间被消弭。


  即将覆灭整个稷都的天灾,在这一刻被终止。


  “大智慧,当世圣佛也。”太子也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看向大智慧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在世佛陀一般。


  不,此时在他眼中,大智慧就是佛陀,是拥有无边伟力的佛陀。


  这等伟力,岂是凡人能做到的


  然而也就在此时,这位在世佛陀的眼中露出一丝惊疑之色,“大地之下,还有什么东西”


  他以禁剑之气封镇稷都地脉,消止地震天灾,但在那水珠蔓延至地底深处之时,却是惊觉有一股沛然难挡的炎能从地心蔓起,一道至凶至戾的刀气从下方冲出。


  下一刻,赤红刀光直冲霄汉,血一般的光芒弥漫天地,天地在这一刻宛如陷入血红炼狱,战栗不安的情绪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凶刀,魔兵,至极的毁灭兵器”


  大智慧连用三个词组来形容这刀光的来源,白眉首度紧紧皱起,在眉心堆出一个“川”字形。


  超出预料的变化,让这位一直智珠在握的大智慧也感到不详,不自觉地握紧手中之剑。


  与他有相同感觉的,还有身处天南地北各方的炼虚强者,各方人士持有的通灵之兵。


  云蒙北部,巍峨的剑影突起,凌厉的目光直视大夏。


  大玄东南部,蕴含万象变化的巨大双瞳出现在天启山上,同样看向稷都方向,令得天启山外监视的道门之人一片喧哗。


  大夏北方,北海之畔,刀罡破海而出,一道身影从万丈海底飞出,在他手中,一个刀匣在不断颤抖,凶戾的刀鸣在不断作响,好似有一条凶龙在刀匣中挣扎,随时破匣而出。


  以几位绝顶强者为例,世间所有强者和神兵,不管这些人、这些神兵身处何方,此时都看向朝向稷都的方向,看向那弥天极地的凶戾刀气。


  在他们的冥冥之感中,此时正有一把绝世凶刀,正在和一个绝世之魔相逢,两者相合,带来不世之灾。


  “哈哈哈哈”


  稷都上空三百丈处,元邪皇放声大笑,伸手呼唤:“出来吧,末日神话。”


  凶刀之名被唤出,凄厉的破空声中,如赤蝎、如赤龙的扭曲刀光出现在元邪皇手中,一刀横断两道剑光,将矩子二人紧随其后的攻势拦下。


  刀光暂敛,元邪皇手中的兵刃也现出真容,让众人见到这把魔刀的样子。


  只见那魔刀犹如赤蝎,蜿蜒探出蝎尾,危险异常;又如通体由兵刃组成的赤龙,狰狞万分。


  这是把为杀而生的凶兵,不管是蜿蜒的刀背,还是狰狞的刀身,都在肆意散发杀戮的气息,通体赤红的颜色更是给人以一种血海一般的幻象。


  “幽灵魔刀虽是本皇脊柱所化,但为了让本皇的烛龙之身打下根基,早已被抽取光烛龙之力,其虽还是神兵利器,却也跟不上本皇的脚步。”


  元邪皇挥动手中魔刀,在空中留下凄厉的刀影,“所以,本皇重启当年被夏皇血祭的三十万难民之遗骨,以三十万亡魂之怨气铸造死气金属,再在稷都地下不断深入,采九地之下的熔岩,铸就这柄至极魔兵。”


  “你们以为斩断了幽灵魔刀就能击败本皇太天真了殊不知哪怕是之前,本皇都没用出全力,现在,你们更无击败本皇的机会。”


  幽灵魔刀本就被墨狂斩断过一次,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聚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元邪皇既知魔刀敌不过墨狂,又岂会拿被汲取完烛龙之力的魔刀当做自己的护身之兵。


  他的真正兵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变成了此时手中的末日神话了。


  双臂之伤势在念动之间愈合,元邪皇双目绽放诡异紫光,天上殃云汇集,巨大的邪眼以殃云为眼帘,缓缓睁开,竖瞳看向这稷都苍生。


  与此同时,皇城之中阵纹亮起,重重阵势霎时打开,在皇城各殿之中,身穿黑色甲胄,带着魔气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出,为首者,赫然便是靖武司之首东方云征。


  第三百九十五章 皇城飞移

  “东方云征”


  矩子二人都看到了带领禁军的靖武司司首,也感应到了他身上的不详气息。


  皇城之中的禁军,此时都散发着迥异于先前的气息,那气息不详而躁动,使得这些禁军都如凶魔一般,随时都可嗜血开杀。


  “本皇经营八年,可不是只为了重铸烛龙之躯的。”元邪皇笑道。


  雄踞大夏最高之位,若是不培植心腹,并将可用之人纳为己用,那元邪皇也未免太过无智了。


  八年来,元邪皇虽鲜少上朝,对于朝堂的把控力并不算太足,却也因此能有机会将皇城经营得铁桶一片。


  太子和怀王都专心于朝堂之事,双方你争我夺,却忽略了皇宫禁军,让元邪皇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步步将禁军转化,变成自己的魔军。


  甚至于,连皇城之中的各种法阵,也被元邪皇全数掌握。


  “比起本皇的八年经营,你等的手段还有计划,都太粗浅了。”


  元邪皇手中魔刀划过危险的弧度,毁灭的刀气破空而来,“横刀辟地。”


  携带辟地之威能,刀气和双剑相击,远超先前的威力令得矩子二人直感压力大增。


  但让他们真正感到威胁的,却是天上那巨大邪眼。


  只见那龙瞳邪眼绽放光华,天地在这一刻都好似在坍缩,无尽的威能汇聚于邪眼之中,世间之光,都好似在这一刻被那巨大邪眼吸收。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元邪皇魔元极速上升,邪眼汇聚无量光华,骤然射出,毁灭之光将昏暗的天地切割成两半。


  “不好”


  “挡”


  矩子二人皆是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运转“止戈流”,正面硬抗割裂天地的光华,另一人则是全神御剑,青光从九仪天尊剑中漫出,化作巨大防护罩,挡住碰撞余波,不使稷都几十万人因此而死。


  “轰”


  昏暗的天地这一刻充斥至极的光芒,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白茫,那光芒摧毁了一切,不管是空气还是尘埃,甚至连矩子的身影都被淹没其中。


  持九仪天尊剑的“矩子”苦苦支撑,青光不断波动,力阻光芒降临到地面之上。


  他知道,那看似辉煌的光芒一旦接触到事物,那便是万物不存,任何人或物,都难以在这光芒之下幸存。


  少顷,光芒散去,“矩子”松了一口气,但转瞬间又是一口逆血吐出。


  在其右上方,矩子出现,同样是嘴角挂着血迹,显是受创非浅。


  但幸好的是,他们总算是撑了下来,未让稷都因此而覆灭。


  “轰隆隆”


  仿佛雷鸣,又仿佛巨兽飞空呼啸,岛屿般的皇城开始移动,向着东北方快速移动。


  元邪皇一招占得优势,却是不乘胜追击,而是以莫大能力和皇城之中的阵势配合,挪移皇城,向着东北方向移动。


  巨大的皇城一旦开始在空中移动,所造成的风压不下于飓风,元邪皇一边移动皇城,一边持刀眺望矩子二人,见到二人有追上之势,释放出炽烈的杀机。


  但二人今日杀元邪皇之心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是眼见此等不寻常之举动,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几乎是不假思索,矩子二人便持剑追击,三道身影再度开始交战,激烈的战斗再度打响。


  “大智慧,父皇不,元邪皇,他这是打算做什么”太子放下遮挡眼睛的大袖,见到皇城飞移,疑惑问道。


  “吾亦是不知,”大智慧摇头道,“元邪皇完全可以放弃皇城,带着转化完的魔军离去,但他却是不惜在激战之余托举皇城,此举定然对他有不同寻常的意义。那皇城之中还储存着大量的天象地气,也许还有其他用处。”


  “不过,”大智慧话锋一转,“太子目前要担心的不该是元邪皇的举动,而是要尽快登基。”


  “夏皇陛下已然宾天,太子殿下该及时登基,好拨乱反正。”


  言下之意,自然是直接当夏皇已经驾崩了,让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太子及早登基了。


  太子闻言,踌躇片刻,向着大智慧微微躬身,道:“还望大智慧多多相助,本宫继位之后,定然会给予佛门相应的待遇和地位。”


  他的话未说得太满,不敢直接说让佛门成为国教。大智慧虽相助他良多,但合格的皇室教育还是让太子明白,什么叫不可尽信。


  不过对于太子的承诺,大智慧却是颇为满意地道:“水满则溢,过而不及,能给予佛门相应的地位就足够了。太过超然的地位对于佛门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闻听此言,终于放下了心,对于大智慧深深鞠躬,“谢过大智慧。”


  与此同时,稷都边缘的某座破屋之中,怀王幽幽醒转。


  “这”


  怀王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象,失神片刻,终于想起了发生何事。


  皇城之中突现龙影,稷都出现大地震,怀王府也受到了波及。自己和心腹快速出逃,却在路上忽然昏倒,直到此刻才醒来。


  “殿下,”海无涯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淡淡道,“你醒啦。”


  “海无涯,是你救的本王”怀王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惊疑不定地道。


  他的昏迷,极为不寻常。本身也是炼神高手的怀王可不信自己会突然昏迷,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遭了暗算。


  “不,殿下,”海无涯摇头道,“正确来说,是我打晕了你,封了你的功力,带你来到此处。”


  怀王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已经被封,他下意识地想要强行破封,却拿这不知名的封禁手法完全没办法。


  危机之时,怀王还能镇定心态,问道:“海无涯,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叛”


  “因为这是本座的命令。”


  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遮蔽了破屋洞口照进来的阳光,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到怀王身上,使其有种窒息般的恐惧感。


  “海无涯是本座的人,他的主人从来不是你,而是本座。”


  透过微光,怀王看到这道身影的侧脸,那陌生而熟悉的面孔,让怀王瞳孔紧缩,“李倾天”


  第三百九十六章 风后殒命,萧冕底细


  稷都城外五十里处,一座完全塌了一半的山峰之下,步履蹒跚的二人相互扶持着前进。


  “咳咳”秦旸略显吃力地抹去嘴角又溢出的鲜血,殷红的血色在焦黑的手掌上显得相当刺眼。


  “五脏六腑都遭到重创,全身十一处骨裂,连头骨都出现了裂纹,双手几乎半废。”


  秦旸扯出一丝笑容,“师姐啊,这一次我真的是差点就栽了。”


  这一身伤势,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几乎是注定入土了,哪怕是在秦旸身上,也不是什么好恢复的伤势。


  并且除了重伤以外,从执念障中吸取来的魔元和佛意,也还在秦旸身体内肆虐,只是被他勉强压制住罢了。


  此时执念障已然完全兵解,属于元祖天魔的精元和佛尊的执念都被秦旸所汲取,为了彻底侵染秦旸的身体和神魂,这两者在相克之余,也不曾放弃对气血和神魂的侵蚀。


  “师姐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弦主忧伤地拂了拂自己短了一截的秀发,“师弟,你可得好好赔偿师姐。”


  弦主的伤势虽不如正面对抗“矩子”投影的秦旸,但也不算浅。不过最让其伤心的,还是那被波及的秀发,因为这一点,弦主现在可是好生痛心。


  “师姐,都这时候了,就别操心你那头发了。”


  秦旸闻言,微微苦笑,“又有麻烦来了,以我们现在的伤势,可不好应付这个麻烦。”


  在视线的尽头,一道身影快速飞来,千丝万缕的白发弯曲成弧,形如一片雪白的飞羽,拖着娇俏的身影快速飞来。


  只是那俏丽的面容上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杀气,让这个姿色不凡的女子稍减几分丽色。


  天宫八部的风部之主,风后,同时也是秦旸的仇敌之一。


  秦旸杀了她的丈夫和妻子,风后和秦旸有着血海深仇,恨不得将秦旸千刀万剐。


  现在,风后来了,而秦旸正好受到重创。


  “我想是这把雷刀引来的人,”秦旸苦笑着指了指背后的雷刀,“风后的丈夫曾是雷刀的主人,他应当创出了什么感应雷刀的法门。”


  就在刚刚,雷刀出现了颤动,然后风后就来了。


  以秦旸的智商,立即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关联,但这并没有什么鸟用。他依然得靠着重伤之躯去对付风后这个仇敌。


  不过好在,风后的实力还在炼神中期,哪怕自己遭了创伤,对付她也是有不小的把握的。


  说话之时,风后已是接近秦旸二人,嘴角露出不寒而栗的笑容。


  “当真是天意啊,”明明是微笑,却透露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意味,“本想着在这次云蒙使团出使的事件中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都无需要刻意寻找,就感应到了雷刀的存在。并且”


  滔天的风暴在刹那间聚集,“还是重伤状态的你。这是天要亡你啊,秦旸!”


  被秦旸杀夫杀子的风后第一时间就使出了萧冕封在她体内的一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施展超出自身极限的招式。


  为了杀秦旸,风后已是不顾一切。


  席卷天地的飓风刹那成型,直接想秦旸杀来,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元气都被此招抽取,化作无量风劲,汇聚成钻形,向秦旸杀来。


  “这一招,绝对不是风后所能用出的。”


  秦旸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内部再度传来江河奔涌之声,气血在这一刻再度提运起来,但比之这滔天飓风,依然还是显得逊色数筹。


  若按照秦旸以往的战斗风格硬碰硬,那即便是他也无法避免饮恨的结果。


  所以


  “风流。”


  并非是硬碰硬,而是全力去融入这飓风之中。


  “忘情天书”之首要,乃是忘情而高情,但秦旸能做到高情,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忘情。


  因为他向来认为,感情是自我意识的基础,若要忘情,就相当于暂时性的放弃自我。


  他能撇除情感对理智的影响,让无法将情感完全忘却。


  但在这生死之间,秦旸却是因死亡的逼迫而强制自己忘情,又在须臾之间做到了高情。


  这一刻,他当真融入了风之中,漫天风劲似被无形立场拘束,形成一道旋风,而秦旸,便是那旋风的中心。


  和“风兮破地”极为相似的旋风出现,风劲包围着秦旸,化作了一片剑光,秦旸将自己变成一柄剑,一柄由风劲形成神风之剑。


  在尖锐的破空声中,钻形飓风和神风之剑撞在一起,针锋对麦芒的碰撞,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决出,秦旸的身体再度染血,但他傲立半空,性命却是无妨。


  相较于他,风后的身体却是几乎成了一团血雾,姣好的身躯仅仅留下了一点残肢,其余的都在飓风碰撞切割中成了血雾。


  她本就是强行负担强招,有内忧,又面临秦旸这个外患,在强招被破掉的情况下想要留下全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咳咳咳”


  秦旸踉跄落地,按着胸膛上又多出的一个血洞,连连咳嗽道:“这一次,肺部又遭到了重创,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话虽如此,但弦主看他那说话都不带停顿的样子,真心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不过,我也通过风后,发觉了萧冕的部分底细。


  刹那间的接触,却让秦旸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那种感应绝不会错,萧冕,此人的底细也许远远超过了世人的想象。


  “师姐,还站着干啥,快来扶我。”秦旸催促道。


  “我看你也死不了,都还能杀人了。”弦主身影闪动,过去扶住秦旸。


  “回光返照罢了,要是不好好疗伤,就算不死也要留下病根。师姐啊,我们这次好像真的是亏了。为了一个玄翼王,差点搭上两个人的性命。”秦旸一只手搭在弦主的肩膀上,叹气道。


  “不亏!至少你不会亏!今后师姐我全力助你,你赚了一个打手,绝对不亏!”


  “师姐这么漂亮,怎么能说是打手呢?”


  “不是打手,那是什么?”


  “e至少也得是漂亮的打手才行。”


  二人虽都是重伤在身,却说说笑笑,相互搀扶着缓缓离开。


  第三百九十七章 风波渐起

  一日之后,稷都发生的变故在天下间疯传。


  稷都皇城拔地飞升,随着元邪皇的操纵,向着东北风三国交界之地飞去,矩子二人沿途追击,三人况下,号称“百万之众”的丐帮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并且丐帮帮主郭纯阳,也是天下有数的炼虚强者。


  比起太子和怀王,郭纯阳实际上就只缺了一个皇室正统的名义,真要介入这场皇位之争,就只能以反贼身份入场了。


  大夏立国八百年,国祚深入民心,哪怕现在社稷将颓,百姓心中实际上也更倾向于有皇室中人站出来拨乱反正,中兴大夏,而不是想着改朝换代,叫这日月换新天。


  “哪怕是当年夏皇血祭三十万难民的事情曝出,也完全可以将这个黑锅扔到元邪皇头上,大夏的民心没那么容易摧毁,郭纯阳虽是炼虚强者,但他问鼎九五的几率反倒是最低的。”秦旸揉了揉眉心,有些困顿地道。


  大战之后的疲倦一直在影响着他,哪怕是过了数日,依然让秦旸的状态不佳。而且身体上的严重伤势也同样在影响着秦旸的精神状态,让其躺在椅子上完全不想起身。


  不过,经历这般生死危机,收获也是斐然的。


  秦旸瞄了一眼只有他能看到的“50000”数字,心中相当满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形容秦旸是相当的恰当,只要他不死,那么大罗天就能将自己经历的劫难转化为劫力,成为让他进一步的阶梯。


  凡是不能让我死亡的,都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有这五万劫力,《太上丹经》足以推衍大半,秦旸进入人仙需要的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位置,算是齐了大半。


  “我们还是想想,矩子为何会有两人吧。毕竟在数日前一战后,我们和矩子已经是撕破脸皮了,今后便是有他无我,有我无他。”秦旸心中闪过一丝厉色。


  生死之仇,睚眦必报,不杀矩子,秦旸绝不罢休。


  既是以矩子为敌,便要了解矩子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眼下矩子最大的秘密,便是有两个他,一个矩子,一个“矩子”。


  使“止戈流”的矩子,以及持有九仪天尊剑的“矩子”。


  “这两位矩子,一者方正,一者果决,两人虽同样怀有仁心,但处事原则却是有些不同。”


  秦旸想到过去和矩子投影相遇的情景,道:“方正的那位矩子,对于仁心和规则更为看重,这限制了他的想法,也让他的处事风格有些优柔。之前受我威胁的,也许就是他。”


  “另一人,则是有着果决而不吝牺牲的处事风格,是以在大夏风雨飘摇之际,他第一时间就决定要铲除我这不稳定因素,并直接付诸于行动。持有九仪天尊剑的‘矩子’,也许就是他,之前带着你我二人前去丰山的,应该也是他。当时在丰山上,他的心中就怀有对我的杀机。”


  仔细想来,矩子的行事风格一直有隐隐的不谐,那是两个人的心性不同导致的不谐。


  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秦旸还是十分精准地把握到了这一丝不谐。


  只是在过去,他从未有两个矩子的猜想,因为有一个炼虚强者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墨家过去无数代都没出过炼虚矩子,但现在突然出来了俩,换做谁都不会想到。


  但一旦两个炼虚的存在暴露出来,那之前的不谐就被秦旸给把握住了。


  一直以来,有两个人同时用着矩子的身份,受限于思维惯性,不管是秦旸还是弦主,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没想过矩子会有两人。


  甚至于,在矩子显露出炼虚修为之前,他们都没想过矩子会进入到炼虚境界。


  “这样一来,之前对矩子的身份估计就得推倒重来了,”秦旸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我们对于矩子的身份推算,有很大程度是建立在矩子元神投影出现的位置以及千里范围的重合运算上的,这要是两个矩子,那之前那些计算就不算精准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万象真藏

  炼虚强者的元神投影最大范围在千里之内,所以秦旸总结矩子投影数次出现的范围,计算出矩子的大致方位应该在稷都,进而锁定稷下学宫的大祭酒皇甫仁和。


  当初在稷下学宫中留下墨家印记,引得矩子投影出来见面,也让秦旸进一步确认了矩子的身份和所在。


  但是现在,这种确认却是很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有两个矩子,在多一个变量的情况下,真实情况很有可能和计算结果南辕北辙。


  “矩子不愧是矩子,原以为是他疏忽了投影范围的限制,没想到另外还有一个矩子存在。他从一开始,就不担心我们通过这方法找出他。”秦旸微微晃了一下躺椅,道。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最重要的是疗伤,而不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弦主走到秦旸身后,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摩,“哪怕你当真找到他又如何?你现在的实力能杀得了他吗?”


  “确实。”


  秦旸轻轻合上双眼,感受着轻柔的按摩和头疼的减轻,道。


  以秦旸现在的实力,就算当真找到矩子真身,也只能重演稷都之外那一战的场景,并且这一次可不一定会有上次的运气,能够安然逃脱。


  “执念障让我的根基得到了增强,练成了上景八神,但想要触及人仙,还不够。”


  秦旸轻轻自语,身上各处穴窍一吸一缩,轻轻呼吸,吞吐元气和气血,蕴养穴窍之神。


  这几天,秦旸已经利用得到的劫力推衍出了黄庭内景二十四身神的剩余穴窍测量方法,测出了中景、下景十六神穴窍的位置,进行修炼。


  但想要将这二十四个穴窍修炼完成,非是一朝一夕之功,秦旸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进行高强度的修炼。


  他现在最需要的,其实还是恢复身体,让伤势痊愈。其次,则是需要资源,进行穴窍的蕴养。


  执念障由于其中的魔元常年受到佛尊执念的压制,受到了一些折损,让秦旸只练成了上景八神就消耗了所有魔元,所以他想要靠吸收执念障还有雷刀进入人仙,还是差了点。


  想到穴窍,秦旸又想到之前吩咐墨家办的事,“浑天仪什么时候能完工?”


  弦主回道:“你要的那种能够精准跟随星辰运动而活动的浑天仪,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哪怕是以墨家的底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这种浑天仪完成,毕竟墨家机关城已经毁了,墨家底蕴折损不少。”


  若是不跟随星辰运动的浑天仪,墨家现在就有几个存货,但能够实时与星辰感应,精准把握星辰位置的浑天仪,墨家却是没有,也难做出来。


  可秦旸现在需要的,正是这种浑天仪。


  人体穴窍与诸天星辰呼应,跟随星辰运转,若是能够制造出能精准把握星辰位置的浑天仪,那么秦旸便是不用大罗天推衍,也能够找出穴窍位置,进行修炼。


  人体穴窍有一千九百六十个,合计一元之数,若是一直用劫力推衍,那么秦旸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完全推衍出来,所以他不得不采用其他方法,减少劫力消耗。


  可惜,浑天仪的制作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在短时间内,秦旸依然还是得投入大量劫力,将其消耗在穴窍推衍上。


  “若是我墨家的万象真藏还在,那浑天仪的制作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大玄道门应该也有星斗方面的典籍,若是能得之,也可减少研究时间。”


  弦主一边以拇指按摩秦旸的风池穴,一边幽幽轻叹。


  道门之人对于星斗研究甚深,甚至衍生出诸多与星斗有关的道派。大玄道门之中的楼观道,便是各中翘楚,藏有大量相关典籍。


  可惜墨家和楼观道没什么来往,楼观道也不会轻易交出自家典籍,想要靠这个加快浑天仪制造速度,难之又难。


  至于墨家的万象真藏,这又要说到墨家矩子。


  历代墨家矩子之所以能够通晓古今,胸中怀有天地,成为世间少有的智者,便是因为这万象真藏。


  万象真藏之中搜罗了近乎无穷无尽的知识,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兵法韬略、农田水利、经济农贸……无所不包。


  而这般近乎无穷无尽的知识,却是浓缩在一卷天书之中。


  没错,万象真藏,便是一卷天书。


  只要打开天书,心神沉入其中,就能进入一座虚幻的图书馆,只要坐在正中央的宝座上,万象真藏便会将无限广阔的知识以能量传输的方式传入人的脑中。


  至于你最终能接收多少知识,就得看你的大脑负荷以及理解能力了。


  不过哪怕无法接收太多知识,拥有万象真藏,也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本万能的百科全书。


  墨家将无数年来收藏的知识皆数放入万象真藏之中,只要得到万象真藏,就相当于拥有了墨家的最大底蕴。


  只是可惜的是,万象真藏是唯有矩子才能使用的物事,上代矩子死后,这卷天书应该落在了本代矩子手中。


  想要依靠万象真藏中的知识打造浑天仪,还得和矩子打交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万象真藏这条路,比从楼观道手中获得典籍还行不通。


  “不知不觉中,矩子已经成了横桓在道路前方的一座大山了。”秦旸无奈道。


  之前这座大山险些要了自己的命,现在手中又握有关系秦旸前路的重要物事。


  不扳倒这座大山,秦旸估计日后还会受到矩子的制擘。


  但要扳倒这座大山,还是得有足够的实力。


  “实力啊!”秦旸闭目长叹。


  一点冰凉落在脸上,秦旸睁开眼,之间空中雪花纷飞,西北道又开始下雪了。


  一道身影踏着积雪从院外接近,轻轻推开院落的大门。


  “秦长老,总舵飞鸽传书,请你回总舵过年。”武争进得院落来,不卑不亢地道。


  云蒙使团到达稷都,本就是接近年底,原计划是打算和大夏皇帝及群臣共度年关的,只是没想到新年还没来,使团就团灭了,大夏的皇城也不翼而飞了。


  而在几天后的现在,年关终于要到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再见谢情

  武争进入了院落,看到了那个被清秀少女服侍的丐帮执法长老,也看到了那靠在躺椅边上的龙渊宝剑。


  自从被司夜击败之后,秦羽就一直闭门不出,看似意志消沉。并且不知何时,他的院落里就多出了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照顾着他的日常起居。


  似乎,被击败之后,这个曾经剑挑年轻俊杰,树立潜龙榜的执法长老就这般一蹶不振了。


  武争看向龙渊剑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不卑不亢地将总舵传信告知于秦旸。


  原本这种事情不需要武争亲自前来的,但他还是来了,为了一丝期望。


  秦旸听到武争的话语之后,眼皮都不抬,淡淡道:“年关便在三日后,从西北道赶回总舵也不一定来得及。眼下大雪封城,来往不便,便不会总舵过年了。”


  “此事不妥,长老初上任,不会总舵,恐无法服众。”武争道。


  “你什么时候这般关心秦某的威望了?”秦旸微微睁开右眼,侧目看着武争,“亦或者说,你关心的不是秦某的威望,而是秦某的剑?”


  那热切的眼神瞒不了人,武争也不屑于去隐藏,他对于龙渊剑的觊觎,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这是进入了炼神之境,就瞧不起秦某了?”秦旸嗤笑道,“虽只比你早突破了一些时日,但以你的实力,还是想点更为踏实的路子为好。”


  “最踏实的道路,便是习得《数返真经》,帮主传下的《数返真经》和降龙掌实则同源,若是能修习此武功,我的实力定然大进。”


  既然被揭破,武争也是坦然承认道:“秦长老固然功力境界超过我,但你的伤势拖累了你,现在便是最好获得《数返真经》的机会。”


  降龙掌出自《易经》虽朴实无华,但掌力变化遵循《易经》之义,便是招式名称也全以《易经》卦象命名。


  《数返真经》的招式也同样以卦象命名,但不同于降龙掌的是,《数返真经》更偏向于招式的变化。


  通过运算,将招式演变到完美的地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克制敌人的路数,虽只有六式,但三三不尽,六六无穷,能衍变出无穷的变化。


  两门武功可说是一表一里,一者偏向劲力的运转,一者偏向招式的变化,若是两者同练,也许会有相辅相成的奥妙存在。


  “所以就想要趁机用强吗?”秦旸啼笑皆非。


  在他身后,弦主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武争一眼。


  别看秦旸现在重伤在身,但他之前就是在重伤情况下斩了风后,破了那“风兮·破地”,武争还不如风后,更不如施展那等强招的风后,他哪来的自信可以从秦旸这里抢东西。


  “看来秦某还真是被人小瞧了啊。”


  骈指点出,似是漫不经心,连头也没回,但此时全神贯注的武争却是惊觉剑势森然,明明是手指,给他的威胁感却超过利剑万分。


  “见龙在田。”


  武争当即便要用降龙掌中的守招阻拦,但掌势刚起,一道剑风就飘然掠过双掌,如一缕清风,在武争脖颈间一绕。


  “嗤——”


  一道血痕出现在脖颈上,极细极微,却伤到了颈间动脉,让武争急忙伸手按住,以真气封闭伤口。


  仅仅是一招,便让这位刚进入炼神领域,心中生出野望的前任帮主弟子败北。


  武争以万分忌惮的眼神看了秦旸一眼,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人。


  他到底是小看了秦旸,哪怕是重伤,秦旸也能把这臭弟弟按在地上随便摩擦。


  秦旸再度闭眼,嘴上却是道:“到底是年轻气盛,总是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阁下,你说对吗?”


  “方才破‘见龙在田’的那招,便是《数返真经》中的‘或跃在渊’了吧,果真是绝顶的剑式。”


  院落之中悄然多了一道身影,答所非问地道:“你也是不凡的剑客。”


  藏剑山庄,谢情。


  悄然来到此地的,赫然就是这位藏剑山庄的谢二爷。


  “原来是谢二爷,请恕秦某有伤在身,不能起身了。”秦旸淡淡道。


  平平淡淡的话语,表达出不怎么欢迎的心情。秦旸就只想着静静养伤,怎的就一直有人上门打扰呢?过个年都不安生。


  对于秦旸话语中的不欢迎,谢情却是完全不在意,他轻轻摆手,一封印着剑印的请柬飘然飞到秦旸怀里,道:“来年九九之日,藏剑山庄将号召天下剑者举行论剑大会,届时,还请秦长老不吝赏光。”


  “此次论剑大会不同以往,事关突破炼虚的契机,哪怕是未能突破至炼虚,论剑大会上走一遭,也能获得不小的造化。之前那位武争小友想要秦长老的龙渊剑和《数返真经》,能让自身武功进步是一回事,这论剑大会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难怪。”秦旸道。


  藏剑山庄的论剑大会,秦旸之前在凌霜阁就已经知晓,但当时的他却不曾听闻只要参加大会就能获得好处。


  要是因为这个,武争向他出手也算是说得通了。


  当然,武争向秦旸出手,未尝没有谢情的刻意安排,他想要借武争之手,试试这位败在司夜手中的丐帮秦长老还有几分成色。


  目前看来,秦旸的剑法让谢情很满意,选择现身送上请柬。


  这时谢情又说道:“当日谢某和贵帮两位长老收拢了凌霜阁的部分收获,获得了凌霜阁密藏的风、云、霜三绝武功,王龙头知晓秦长老习有凌霜阁之武学,并且通晓部分风云武功,便让谢某将这三门武功一并送来,交予秦长老。”


  一个包裹再度飞到秦旸膝上,看那厚度,其中应该有三本秘籍。


  圣主暗地里收集了不少各门各派的武功,其中也包括风云阁的武功。他甚至还击杀了一个风云阁的炼虚强者,并把对方尸体冻成冰雕收藏。


  秦旸之前攻破凌霜阁,也得到了圣主多年来的一部分收藏,并且通晓三绝武学,不过他没想到,王无忌又让谢情送上了三绝武功。


  ‘这是让我学雄霸吗?’


  第四百章 三绝

  送完东西之后,谢情就离开了,而秦旸则是翻看着三绝秘籍,道:“果然没有三绝合一的法门,只有三绝循环的套路。”


  三绝循环,便是将拳、掌、腿三门绝学紧凑配合,三绝齐施之下,从不同方位狂轰猛打。同时内外互补,三元流转,从而达至自然大化,生生不息之境。


  这种套路,一旦施展,便是永不停止的攻击,论攻势之强猛堪称顶尖。


  但比起雄老板的三绝合一“三分归元气”,这三绝循环就未免有点失色了。


  取“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及“天霜拳”之阴寒于一体,将三门绝学合一,成就“三分归元气”。


  比之三绝循环,这种三绝合一更为强大,并且比起只是招式配合三绝循环,“三分归元气”实质上已然将三绝彻底升华,变为超过三绝的武学。


  “三绝合一,听闻三阁未曾分裂之时,的确有出现过三绝合一的武者,”弦主垂首看向秦旸手中的秘籍,道,“不过这三绝合一到底还是不如风云配合的‘摩诃无量’,久而久之,也就被三阁之人给放弃了。听闻凌霜阁从三阁中分裂而出的导火索虽是圣主,但真正的原由却是风云无间,却与霜有隙。”


  三阁的武学根基都建立在“天霜拳”、“风神腿”、“排云掌”上,但“天霜拳”却是能克制其余两门武学,其余两门武学若是合并,也能修炼更强的“摩诃无量”。


  这久而久之,风云二阁就走到了一起,不带克制他们的凌霜阁玩了。


  分裂的契机就此埋下,直到圣主的出现,凌霜阁彻底和风云二阁脱离。


  “你要修炼三绝吗?也好,你这个身份也算是多了些明面上能用的武功。”


  弦主的臻首几乎要贴到秦旸的头上,黑色长发垂到秦旸的脸侧,让他有种微微瘙痒的感觉,却又不讨厌。


  从稷都到西北道之后,弦主对待秦旸的方式就出现了变化,从原本的朋友关系靠近了另一种关系。


  弦主本人对这种变化也毫不避讳,秦旸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弦主是个肉食系,一旦发现目标,那进攻性是相当的强烈。


  至于秦旸本人,他也不是什么迟钝的木头,更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言情剧男主,在发现弦主的意向之后,秦旸自省了一遍内心,发现并不讨厌,也就开始向弦主靠近。


  这一来一往,两者皆有意向,仅仅是几天时间,二人的关系就有了长足的进步。


  像现在这种亲密的动作,已是自然而然,完全熟练了。


  抬手挠了一下有点痒的脸部,顺便抓住脸侧垂下的乌黑发丝绕着手指,这动作让弦主身子一僵,俏脸微红。


  论进攻性,秦旸可是不弱于弦主分毫的,并且论脸皮厚度,他更是超过弦主不知凡几。


  哪怕弦主的进攻性再强,也无法正面压制秦旸。这场另类的战争,她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


  灵敏的感知让秦旸不需要眼睛都能察觉弦主俏脸上的微微泛红,这让秦旸相当满意地点头。


  两个同样强势的男女要是走在一起,就要比比谁更强势,从现在看来,秦旸占优。


  他弹了弹手中的书页,道:“‘三分归元气’还是有不小的潜力可挖的。三绝之中,霜,有形有相;云,聚散无常,变化无端;风,无形无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风、云、霜三种形态,便可道尽万物之态,三分归元不该只是形而下的器,也该升华成形而上的道。”


  就像“摩诃无量”中的风云,难道“摩诃无量”是风云两种元素合璧而成的吗?


  不是的,真正促成“摩诃无量”的,是风的无形无相,云的无定无常,它汲取的是风云的概念,而非风云本身。


  秦旸对于“三分归元气”的潜力挖掘,也是挖掘风、云、霜的概念,而非其本身属性。若是能将其概念升华,那便是形而上的道,进入炼虚也是水到渠成。


  当然,这武学定义是高了,但要落到实处,还得看各人的根底。否则任谁都知道阴阳合一乃是大道至理,又有几个能创出通达大道的阴阳武学呢?


  “三绝,还有其他武功,看似无法进窥炼虚之门,实际上这些武功对于我的作用,比一些炼虚武功还要大。”秦旸道。


  炼虚合道需要断绝天地联系,从未知虚空中汲取元气,但秦旸却是要加深和天地的联系,让天地之力加诸于自身,他根本不需要走炼虚强者必走的流程。


  这也就导致,常人期望的炼虚道路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吸引力,例如谢情所说的论剑大会。


  比起炼虚强者的武功,反倒是一些有天人合一之理念的武功更受秦旸的青睐,便如“忘情天书”、“三分归元气”这等应用天地之力的武功,秦旸就相当的喜欢。


  也就是汲取了此世真气武道的部分精华,秦旸才能这般迅速地向着人仙境界大步前进,从来没想过自己无法突破。


  “既然如此,那我让玄翦等人从墨家武库里多找些类似的武功,给你参详吧。可惜没有万象真藏,否则你定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悟通各种武功的真意。”弦主抬起头来,素手捋着发丝,道。


  说到万象真藏,就又想到了矩子,现在弦主也是对矩子恨得牙痒痒,就因为他的存在,让二人受到了不少制擘。


  “万象真藏自然会有拿到手的时候,只要他日实力够足。”


  秦旸正要安慰一下弦主,突得手一顿,道:“又有人来了,看来这年底时光还真不清闲啊。”


  明明是打算安心过个年,养养伤,根本没有介入天下事的心思,结果这些个人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哪怕他换成了秦羽的身份,都不安生。


  飘零的飞雪下,一群身着白裙的女子摇曳着裙裾,在雪地上似缓实疾地接近,为首者面容清冷,手持一把素白长剑,赫然便是和秦旸有过一面之缘的飞仙宫弟子——敖仙。


  第四百零一章 抵达目的地


  正月初七。


  经历连日的飞行,曾经的大夏皇城,终于即将抵达目的地。没有出乎有心之人的预料,元邪皇的目标,正是天一山。


  庞大的山体顶端,是一片盆地,六十年一度的问鼎天下之争,便是在这片盆地之中。


  对于天一山有所了解的元邪皇和矩子都知道,这天一山实际上就是一座巨大的三足圆鼎,山顶盆地便是圆鼎之内。


  而鼎之三足,则是深入大地,扎根于地脉。


  每六十年的问鼎天下,诸多强者在山顶大战,大鼎吸收强者外泄之气劲与招意,汲取地气和天之星力,最终融汇出属于“天下第一”的造化。


  然而现在,这种造化却有可能被元邪皇所毁了,看元邪皇这架势,是想要让皇城嵌进山顶的盆地,堵住三足圆鼎。


  当皇城靠近天一山之时,明显的恶意笼罩了整座皇城,察觉元邪皇意向的强者们皆是以气机锁定这位千年一魔,哪怕是相互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那深沉的威胁也带来十足的压力。


  若要毁掉天一山,天下强者将共击之。


  尤其是在知晓独孤天意因天一山之造化进入合道境界之后,天下强者便都将这天一山视为证道之希望,绝不会容许元邪皇将其毁掉。


  “哼!”


  元邪皇冷哼一声,末日神话散发穷凶极恶的刀意,强硬回应四周围包围而来的恶意。


  那凛冽而凶狂的刀意,霸绝天地的烛龙之力,让所有关注之人因其失色。


  与矩子二人鏖战多日,还配合阵势牵引着皇城飞向天一山的元邪皇,依然留有不小的余力,他的实力让人难以估量。


  “本皇想要做的,是能让尔等皆数受益的好事,尔等蠢货还要阻拦!”


  元邪皇提振魔元,烛龙之影再现,连接天地之巨大龙影张开巨口,喷出焚世之火,“真龙现踪·六绝尽灭·焚世之焰。”


  铺天盖地的魔火笼罩了天一山四周,就好像鼎下之焰,以天一山下积聚多年的地气为薪柴,让这片地区的地气开始。


  “轰!”


  地走连环之势,天一山整体绽发豪光,其威势之烈,配以魔火之威,竟是让矩子二人都被阻了片刻。


  六十年一度的天一山问鼎,胜利者会吸收其他败者招意,但对于他们的真气和气劲却不怎么喜欢,大多数都贯注进天一山,加强这座先天后天三才汇集的大阵。


  再加上新一届的问鼎天下将近,天一山再度汇聚起庞大的地气,这让这座意义非凡的大山实际上拥有足以让炼虚强者都震惊的力量。


  “绝不能让元邪皇的计划得逞!”


  两位矩子虽被魔火所阻,却毫无避退之意,手中两把神剑皆是汇聚其无量神力,两道剑光冲天而起。


  “二位,还是暂时止步吧。”


  剑鸣之声破空而来,无数剑器如同奔流,从天际飞驰而来。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剑器合围成圆球,又打开形成重重剑轮。一道身影出现在剑轮之中,如同天意般不可违逆的剑势瞬间包围二人。


  独孤天意!


  云蒙第一强者,上一次问鼎的“天下第一剑”,这个世界最强的剑者。


  “独孤天意!之前在路上频繁以气机锁定,让吾二人无法破坏皇城的人,便是你?!”“矩子”握紧九仪天尊剑,喝问道。


  他们二人合力,哪怕无法在短时间内杀了元邪皇,也不可能破坏不了皇城。


  即便东方云征带领着禁军启动大阵防护皇城,也无法挡住九仪天尊剑和墨狂。


  之所以会让元邪皇带着皇城一直飞到天一山,主要还是因为这一路上有一道气机无时无刻不在锁定他们二人,甚至在他们对皇城出手之时,对方也毫不犹豫地以气势威胁。


  如果矩子二人真要对皇城出手,那么他们出手的同时,元邪皇和暗中之人也会尽出全力,趁机将二人击杀。


  就是因为独孤天意在暗中的所为,让矩子二人一直无法破坏皇城,以致于鏖战数日,让皇城飞到了天一山。


  “当日在朝堂之上,你以投影向元邪皇出了一招,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有了默契吗?”矩子也是忍不住道,“独孤天意,你等究竟有何图谋?”


  一个元邪皇,已是让二人难以拿下,若是多了一个独孤天意参战,这二人非但不能斩杀元邪皇,反倒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不必担心,吾和元邪皇的合作,仅此一次,”独孤天意风轻云淡地道,“只要你们让皇城嵌入天一山,吾转身就走,绝不会打扰你们的战斗。虽然······”


  凌厉的目光,看向墨狂和九仪天尊剑,“你们让吾感到了期待。”


  作为剑者,独孤天意又怎么不对墨家的至高剑阵以及轩辕世家传承无数年的神剑感兴趣?


  若非这一次他的主要目标不是二人,此时他已经出手了。


  不过独孤天意不欲出手,矩子二人为了阻止元邪皇之谋,却是要当先出招。


  “止戈流·真阵,开!”


  大地崩裂,强大无俦的剑阵开启,剑风席卷,飞沙走石之中,辉煌的剑势迸发而出。


  “初式·十剑山河荡狼烟。”


  荡尽山河的无穷剑势破杀而来,其浩荡之势、浩瀚之威,皆让独孤天意微微挑眉。


  “山河潜龙,万里江山归一剑。”


  “矩子”身外出现万分壮观之景,平地行龙,星斗横天,阴阳交如,其中的五行变化,气机消长,暗合无限江山。


  以庞大的真气交织出无限壮观的万里江山,而后将江山之势纳于一剑之上。


  九仪天尊剑一面出现日月星辰之影,一面出现山川大地之景,无比壮阔的一剑向“天下第一剑”斩去。


  “墨家的至高剑法“止戈流”,还有远古神剑九仪天尊剑,当真是好剑法,好剑器,好剑者!”


  独孤天意连说三个“好”字,气机无止尽般地拔高,转瞬间,便是如天地般广袤无边。


  “你们也接吾一剑。”


  他探手虚抓,好似将天地纳入手中,化为一剑,无双一剑正面迎接矩子二人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