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


  范围极广的芦苇丛中，火势迅速蔓延，不多时就已经让这干燥的冬季中多出了一场大火。


  而在大火外围，断水一撑长杆，让最后一根芦苇从轻舟边上掠过。


  杀人后放火，埋葬一切痕迹。这一点，秦旸做得轻车熟路，另外两人看起来也不陌生。


  也不知弦主在前代矩子死了之后做了什么样的改变，才会让墨家的人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原本，秦旸还以为他们会发发圣母心，谴责自己呢。


  现在看来，断水和转灭虽然是出身墨家，但也没有什么无谓的圣母心，他们的想法和自己还是比较靠拢的。


  这样一来，倒是能和他们继续合作下去了。


  秦旸收起了继续试探的心思。


  三人乘着轻舟回到了先前的汉江主流，登上了画舫，秦旸让二人抬着箱子进船舱，自己则继续坐到船头弹琴。


  “又来了······”转灭一看这架势，就作势想要捂住耳朵。


  在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清净之后，他发现自己对噪音的抵抗能力下降了，这时要再让他忍半天，他自问是万万忍不住的。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回，秦旸的琴声虽还是有些走调，但却已经能基本无误地弹出《载酒行》这首曲子了。


  这水平，正常人练习一年也不过如此了。而秦旸，他从开始练习到现在还不到一天。


  “难不成他还是一个万中无一的琴道天才？”转灭难以置信地道。


  若非如此，难以解释之前还差的要死的琴艺现在为何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不过是眼到，心到，手到罢了。不必大惊小怪。”秦旸一边试着弹奏第二遍，一边淡淡道。


  理解琴谱，知晓指法，然后将其弹奏出来。秦旸不过是重复了这个过程罢了。


  简单来说，就是：


  大脑：我理解了。


  意识：我觉得能行。


  身体：俺也一样。


  灵肉合一让秦旸的意识和身体高度统一，更有“大罗天心”统筹协调，秦旸能有这般速度，也算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在接下来，秦旸的进步更是让二人瞠目结舌。在熟悉一遍后，他的第二次弹奏就已经显得十分完美，第三次，更是有着完美无缺，将这首曲子演绎到了极限的迹象。


  不过在极限之后，秦旸并未突破，而是维持着这个水平，将《载酒行》连着弹了三遍。


  这一下，才算是让断水和转灭松了一口气。要是秦旸突破迹象，将《载酒行》改善到比弦主还完美的地步，那二人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了。


  被武道耽搁的琴道天才？

  不过饶是如此，也十分可怕了。《载酒行》能轻易学会，那就代表其他琴曲也是如此，更有甚者，其他乐曲，或者是招式······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着不小的惊悚之感。


  “可惜了。”秦旸突然叹息道。


  他这时又只以一只手弹奏琴曲，明明是一只手，却也能弹奏出完美的琴音。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技术终究只是技术，只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术罢了。”秦旸叹道。


  他所叹息的，便是“熟能生巧”这四字。靠着灵肉合一带来的高度协调，秦旸在短短一天之内从无到有完全学会了一首难度不低的曲子，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其实只是将常人熟练的过程省略了而已，只是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时间而已。


  至于更往上的，做不到了。


  像以琴抒情，以琴阐意，甚至以琴入道，通通都做不到。


  秦旸擅长的是技术，也仅仅只是技术罢了。想做到技近乎于道，可不是靠一个熟能生巧就能做到的。


  “难啊难！”


  秦旸发出在二人眼中十分欠扁的哀叹声，继续弹着琴。


  ························

  在秦旸等人的画舫前进的方向上，有一艘大船逆着江风，向着天南道水域挺进。


  此时，这艘大船已是快驶离江南道的区域，很快就要进入天南道的范围。


  大船上的某位贵人听到即将进入天南道水域的汇报，亲身走出船舱，走到船头，望着那渺渺江水，突兀地发出一声叹息：“可惜，可惜了。本还以为漕帮会忍不住出手的。”


  从陆路进天南道虽要经过崎岖的山道，费时不少，但若是急着赶到天南道，以这人的武功完全可以在一日之内过山道，进天南。


  相比较而言，走水路反倒是更为耗费时间，毕竟他不可能一路游去天南道，只能靠着脚下这艘大船行进。


  而之所以选择水路，便是为了试探漕帮，看看这如今的江湖大帮敢不敢铤而走险，将他这靖武司总部的特使留在汉江上。


  现在看来，漕帮并没有这样的胆子。


  “漕帮如此胆小，却是让贤弟白跑一趟了。”这位贵人叹道。


  “小弟还从未去过天南道，这次去看看天南道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林兄不必道歉。”


  “林兄”的身后，有一人行出，与其并肩而立，笑颜道。


  只见此人看起来三十来岁，气质洒脱，披着一白色披风，身着暗蓝色云纹劲装，立在船头，迎风而立，端的是英伟不凡，不似池中之物。


  他也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


  大夏六派之中，有一派隐居六派之首，实力傲视天下，且和朝廷关系匪浅，那便是风云阁。


  而这位靖武司特使林义海口中的“贤弟”，便是风云阁的真传弟子，在当代弟子中名望不低，有着角逐下一任风云阁阁主的资格。


  “这次为了让漕帮有胆子出手，为兄暗自请贤弟一路随行，就是为了抓住他们的把柄。可惜这漕帮虽然跋扈，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让长风贤弟陪我白走一趟了。这样吧，等到了天南道，哥哥我做东请贤弟大喝一顿。”林义海拍着胸脯道。


  “林大哥公务在身，还是先处理好贵司司首交予你的要务才是。”岳长峰笑道。


  “嗯······也对。”


  林义海想了想，道：“那就有劳贤弟等等吧。贤弟放心，依目前手上掌握的证据，足以将白轻侯拿下，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那届时就让我们兄弟俩好好游玩一下天南道吧。”岳长峰应道。


  二人说说笑笑，却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遗憾。


  此时，秦旸等人的画舫和这艘大船相差——二十里。


  第一百章 一拳


  遥遥的，一缕缕黑烟升起，更有一股焦味随风而来。


  这种异常景象让本是在随口闲谈的二人提起警觉，岳长峰问道：“林兄，你觉得那里发生了何事？”


  “大概是着火了吧，”林义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烟升腾的地界，道，“冬季天干物燥，最是容易起火，只要一点火星，就有可能蔓延出一片火海来。不过这汉江沿岸都是漕帮的地盘，这火有点突然。贤弟当心。”


  虽然起火这事并不算异常，但二人可还没忘了现在在水路上，还没到真正安全的地界。


  漕帮要是真敢截杀靖武司特使，这剩下的几十里路，可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林兄，我看我还是先回船舱内避避，也许还真是漕帮中人来袭。若是如此，到时候就按先前的计划，给他们一个惊喜。”岳长峰道。


  林义海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漕帮以为只有自己这么一个高手带人上路，等到漕帮的人来袭杀之时，诶，我还有一个炼气化神后期的帮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十分简单却相当有效的法子，只要漕帮敢出手，不只出手的人得赔进去，便是漕帮高层和其幕后之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贤弟就先去船舱内避避吧。”


  林义海等岳长峰进入船舱之后，下令道：“叫船夫们加速，我倒是要看看，前面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我林义海。”


  一声令下，船夫们加急运桨，大船犹如开了加速器一般，逆风破浪，向着前方挺进。


  ························

  数个时辰后，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江面上，林义海听到奇妙的琴音遥遥传来，看到一艘画舫从前方顺流直下。


  暮色，江面，画舫，琴师，琴音，这一幕充满诗情画意，有种奇特的协调感，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但林义海却是从这美好画卷的中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注视着画舫船头那抚琴的琴师，那琴师也正好在此时抬起头来，双方隔着漫长的距离四目相对，秦旸看到了面色严肃的林义海，林义海看到了面目暗红晶石面具的白衣书生。


  “看来，我们终于遇上了目标了。”秦旸双手一顿，按在琴上，缓缓站起。


  尽管不识得靖武司特使，但对面林义海身上穿着的鹰狼服不是假的，大船上那些举起的弓弩也不是假的。


  在大夏，弓弩除了军队之外，就只有皇城守卫和靖武司能用。皇城守卫自然不可能跑到天南道来守卫皇城，那么使用这些弓弩的是何人已经很明显了。


  “断水，转灭，上霹雳雷火弹。”秦旸慢条斯理地道。


  船尾，转灭、断水将和霹雳雷火弹一同搜出来的强力弹簧机括放在船板上，拉开机括，将霹雳雷火弹放在发射弹簧上。


  然后，松开机括。


  “嗖嗖！”


  两颗念珠大小的霹雳雷火弹发出破空之声，高高抛射向天，以极为准确的精度，落在大船之上。


  嘭嘭！


  两声巨响之后，对面传来数声惨叫，还有火光冒起，一时之间极为热闹。


  “漕帮这群疯子！”


  林义海也被漕帮这一手给惊到了，这一上手就是朝廷明言禁止的火器，这是打着杀光所有人并且毁尸灭迹的念头啊。


  但凡有一个人逃出生天，漕帮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使用火器，这是要疯啊。


  不过在惊讶之后就是大喜，漕帮这一暴露，就是再无转圜余地了，连火器都用上了，你觉得大夏皇帝是心有多大，能容得下用火器对付朝廷要员的帮派。


  “放箭！给我放箭！”林义海高声大喊。


  “嗖嗖嗖！”


  破空之声大作，一方发射弩箭，另一方抛射霹雳雷火弹，空中时不时就出现霹雳雷火弹被射爆的火光，巨响声不绝。


  与此同时，秦旸也终于出手，他挥手震开弩箭，跃入江中，脚下的水面有无数小小的漩涡汇聚，将其身体稳稳托举在江面上。


  在学会“水逝”之后，秦旸就再也无需脱靴以脚趾拨动出小漩涡了，他只需将真气运行到脚落之处，便有相应的小漩涡成形，托住他的脚步。


  脚踏漩涡，秦旸向着大船快速接近，身影闪动之间，已是掠过近半距离。


  “瞄准那白衣书生。”林义海下令道。


  弩箭对着踏水而来的秦旸飞射，但只见秦旸抬手一引，水流般的真气形成气劲涡旋，快速旋动，将射来的弩箭全部卸开，任其坠落江面，前进速度依然不减。


  “山海势。”林义海道出这一招的名字。


  此招一出，来者的身份算是实锤了，他就是漕帮的人，修练了漕帮《金甲神功》中的山海篇，就算不是漕帮的人也没人信。


  “很好。”


  林义海朗笑一声，从船头一跃直下，全身真气关注于一刀，一刀劈出凝实而狂猛的刀气，“这一下，是证据确凿了。”


  汇聚其一身真气，简单无比的一式“力劈华山”真正劈出了要斩破山岳的气势，加上林义海居高临下有了下落之势加持，秦旸脚踏江面无法真正有个坚实立足点，双方的优劣之势可谓是一目了然。


  然而武者相争，外势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奠定胜机的，还是武者本身的硬实力。


  “天龙印。”


  秦旸抬手捏出拳印，实打实正面击在林义海的刀锋上，沛然难挡的力量瞬间爆发，引而不发的拳劲在这一刻爆出一团气浪，形成龙首之形。


  “嗷~”


  拳风似龙吟，狂烈的劲风让水面荡开道道涟漪。直面这一拳的林义海只觉一股庞然之力轰然暴击在刀锋上，手中那长刀脱手欲飞，刀柄和手掌摩擦出淋漓伤口，险些磨了一层皮。


  砰！

  刀背反向击在林义海的胸膛之上，这个靖武司的特使吐血倒飞，一举在船身上撞了个窟窿，整个人消失在船舱中。


  而秦旸，他脚步一沉，右脚靴子微微浸入江水之中，有些湿润，又转瞬间再度被脚下的小漩涡托起。


  除此之外，他别无伤势。


  第一百零一章 神物任化

  嘭嘭！


  此时霹雳雷火弹发出最后的余想，四十多颗雷火弹已尽数倾泻到大船之上，船上靖武司之人伤亡惨重，正艘大船已是燃起熊熊大火。


  秦旸立身于船前的水面上，双手平摊，雄浑的真气滔滔不绝地传入脚下的水面，致使江河之水猛烈翻滚。


  “水逝。”


  他猛然断喝一声，水面之下有两股巨大的涡流旋成尖锥之状，狠狠贯穿船底。


  “哗哗哗······”


  江水灌注，大船开始倾斜，眼前这艘靖武司特使之船，已是即将成为江底的残骸。


  而随着大量真气的瞬间输出，秦旸的气机也有了不可避免的衰弱。


  “杀！”


  刀光从残破的窗体席卷而出，以飞沙走石之势横空而来。


  同时，从天而降一件披风，挟着强大气劲化作巨掌，带着黑压压一片云气盖压而来。


  趁着秦旸此时刚出大招的低谷期，刚刚受创的林义海，还有隐忍在船上的岳长峰出手了。


  不管是林义海还是岳长峰，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们今日必将要将秦旸拿下，乃至杀死。


  “果然还有人躲着。”


  面对二人夹攻，秦旸轻笑一声，右手轻抬，一颗暗红色的不规则晶石从袖中飞出，悬浮在手掌上，“寰宇昭空，神物任化。”


  断云石快速变形，转眼间已是化作一把暗红色晶石长剑落于手掌。


  《寰羽诏空神卷》中的“神物任化”，可将断云石随意变形。秦旸此时修为尚浅，还无法将其随心变化，但变作比较粗糙的长剑还是没问题的。


  长剑在手，秦旸的气机也是为之一变，变得更为凌厉，晶石长剑一划一转，墨家剑法已是顺手使出。


  “转决·墨守成规。”


  右手，长剑划出剑环，其内有不断旋转的剑气，和刀光接触，铿锵之声不绝。


  左手，则是“大弃子擒拿手”顺势而出，凄厉的爪劲刺入披风化作的巨掌，以点破面。


  劲风交击之声在这一瞬间猛然大作，但见爪影破空，气劲暴击，还有刀光剑影舞成一团，江面水花四起，如同飞雪一般在空中乱舞。


  砰砰砰！

  连串的爆鸣声后，秦旸的身影轻飘飘后退，足尖在江面上轻点两下，卸开劲力，轻巧地立在水面上。


  而敌对二人则是一人倒飞，一人在空中幻出飘忽的幻影，各自落在一块漂在江面的木板上。


  才刚有了立足点，林义海就不由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亦是摇摇欲坠，险些支撑不住轻功落入水中。


  他先是被秦旸的“天龙印”正面一击，后又全力出手和秦旸相斗，刀剑的每一次碰撞，秦旸那守中带攻的剑势都能给予他不小的冲击。


  明明是防守的招式，秦旸却是将自身的劲力散于剑气漩涡中，以随风潜入夜的无声之法不断给林义海施压，迫其伤势复发。


  对于劲力的把控，此时的秦旸已臻化境。


  “咳咳，”林义海咳嗽两声，运功强行压下伤势，看着那依然毫发无损的白衣书生，道，“墨家剑法，你是墨家的逆党！”


  “错了。”


  秦旸一手负于身后，长剑剑尖垂于水面，道：“袭击并且杀了你等之人，乃是漕帮高手，事后靖武司也只能查出这是漕帮所为。墨家······呵，打从一开始，墨家的痕迹就不会存在。”


  “墨家逆党，果真是狼子野心。咳咳······”林义海气急攻心，险些再吐丹红。


  一旁的岳长峰亦是冷眉喝道：“你等墨家当真是国之毒瘤，委实该杀！”


  “那也要你们杀得了才行。”


  秦旸微微眯眼，晶石面具后的双眼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岳长峰道：“风云阁的‘排云掌’，着实不差，竟是能在秦某的爪劲下毫发无伤，但也仅止于此了，想杀秦某，还差得远呢。”


  如今秦旸拳意已生，已是将所有武功都归于一体，一招一式皆是贯发肉身之能和真气之力，适才那一爪，将身体劲力和真气之劲合一，论狠厉和威力，已是远远超过“大弃子擒拿手”该有的威力极限，到了新的层次。


  那一爪先是破岳长峰“殃云天降”之招，再和他接连过了六招，对方竟是能硬接自己这般刚猛而狠厉的爪劲，不落下风。


  当然，之所以如此也和岳长峰手上戴着的手套有关，那看似轻巧而微薄的手套却有着强大的韧性，且有着大大增幅掌劲的能力。


  若非如此，岳长峰也难以和秦旸硬碰硬地连攻六招。


  要知道，此时的秦旸随手一拳便有过千斤之力，爪功虽然无法将力量完全施发，但论及杀伤力，还要胜过拳头。


  这般杀伤力都无法伤到岳长峰，可见其手上那手套的厉害。


  此时，岳长峰也是心中惊疑不定。他在门中不修其他武学，专练这“排云掌”，坚持不懈，门中长辈赞赏其韧性，特地赐下这“无敌霸手”，让其如虎添翼，掌劲更上一层楼。


  然而即便是有着“无敌霸手”在身，却也仅是和对方空手打个旗鼓相当，这还是在和林义海齐攻的情况下。若是一对一交手，岳长峰自问胜机渺渺。


  ‘墨家竟是突然出了这么一位高手，听他方才自称，他姓秦······’


  岳长峰心中惊疑不定，好一会儿才压下。


  “隆隆隆······”


  此时，水声渐响，却是那残破的大船正在缓缓沉没。江面上荡开道道巨大的涟漪，岳长峰和林义海脚下的木板更是被吸向那船体沉没之处，有被拉着一起下沉的趋势。


  波澜起伏之下，秦旸脚下的无数小漩涡也受到影响，立足不稳，身形一晃。


  就是现在！


  岳长峰和林义海对视一眼，齐齐运起轻功，挟着誓死一战的决心，踏波攻来。


  然而，也就在他们奔袭攻来之时，秦旸本来看似不稳的身形却是一定，双手微扬，手上长剑，面上晶石面具，两者同时化作半个手掌大的断云石，打着旋向着二人攻去。


  “雁翼回翔。”


  第一百零二章 时代变了

  断云石如轻燕，如鸿雁，时缓时急，同时截击二人。


  看似不大的晶石上携带沛然气劲，同时能吸收二人兵器上的真气，每一击，都让岳长峰和林义海全神应对。


  铿锵之声不绝，断云石忽横忽纵，犹如两个高手围着二人全力攻杀，饶是岳长峰和林义海皆非常人，此时也是有些疲于应对。


  终于，岳长峰双掌一横，真气激荡，双掌向两边击出，“排山倒海。”


  掌势汹涌，如排山倒海般猛烈，轰然震开断云石的纠缠。


  岳长峰趁此机会纵身一跃，双掌齐动，引动天地之力，于自己本身的黑色云气融为一体，化身一朵乌云，从天而降，直压秦旸。


  “乌云蔽日！”


  秦旸双掌一引，被击飞的断云石飞向林义海，一心三用，在操纵两颗断云石的情况下，运掌纳劲，一双手臂青筋暴涨，“天龙印”已是抬手击出。


  轰！

  乌黑云气猛然一荡，被强大的拳劲瞬间击散，但在云气之中，却无岳长峰的身影。


  “云海波涛。”


  侧面身影忽闪，却是岳长峰不知何时以“排云掌”之步法“云踪魅影”绕至身侧，双掌一运，刚柔并济的一掌已是欺近秦旸身侧。


  从之前的交手当中，岳长峰已是知晓秦旸之力难以抵挡，正面与其硬抗实属不智。对付这等刚猛强悍的拳劲，唯有以巧克强，以柔克刚才是。


  此时秦旸的拳印击到空出，正是难以收招之时，岳长峰趁此机会，要一举将其重创。


  然而，本是击到空处的“天龙印”却是突然一转，以拳化爪，一招“不离不弃”守中带攻，与刚柔并济的“云海波涛”碰撞。


  精研许久，秦旸已是将真气驱使的“雁书三夏”转化为肉身劲力也可施展的法门。虽然转化之后只能做出一次转折，但有这一次，也算是十分不错了。此时，秦旸便是突兀地将“天龙印”转化成“大弃子擒拿手”，迎上岳长峰的掌劲。


  嘭嘭嘭！

  双方掌爪变换交击，气劲犹如海中波涛，起伏不定，狂猛异常。


  岳长峰依仗手上的“无敌霸手”不惧秦旸的爪劲，双掌之势变幻不定，从刚柔并济的“云海波涛”化为阴阳并行的“燮云无定”，黑白云气互相转化，缥缈无定的掌势中蕴含着凶险的杀招。


  双方激斗，气劲炸裂，引起水花激射，岳长峰运掌越来越急，虚云劲转化水气，将其一并糅合进掌劲之中，一掌胜过一掌。


  林义海之所以叫岳长峰陪他前来天南道，双方交情是一方面，岳长峰的“排云掌”遇水则强则是另一方面。


  在近水之处，“排云掌”能发挥十二成的威力，岳长峰在这湖面上，便如蛟龙入海，勇不可当。


  虚云劲转化水气，已是将四周围拢入一片迷雾之中，秦旸失去视野，只能急招断云石返回。


  而岳长峰，则是以越发凶险的掌势攻击秦旸。


  重云深锁！


  重重运气包围秦旸，如水流一般溢满身周，将秦旸牢牢困锁。


  云莱仙境！


  云气之中精神力波动，试图挑动秦旸的心弦，唤起他最为恐惧的景象。


  恍惚之中，秦旸似乎看到了近十道火光从天而降，仿佛回到了那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场景——阿富汗。


  那近十道火光就是洗地的导弹，秦旸前世便是葬身在这等当量的洗礼之下，费尽心思终究被炸碎一般身子，伤重身亡。


  云气之中，眼见秦旸似乎沉浸入环境之中，岳长峰悍然击出力贯千钧的一掌——“撕天排云”。


  这一招并非是“排云掌”中威力最大的，却是最为直接，也最为狂猛的。此招贯注浑身之真气，一掌之下，有苍天亦要为之撕裂的心气。


  咚！

  这一掌击在秦旸胸膛之上，发出如击洪钟的震动声，岳长峰只觉一股强悍的反震之力冲来，要将他的掌劲崩散。


  同时，秦旸睁眼，那莫名的笑容，令得岳长峰心中一凛。


  唰！

  残影忽闪即逝，鲜血爆出，却是秦旸在这瞬息之间，以“大弃子擒拿手”将岳长峰右臂撕下。


  “学‘排云掌’怎么能不断只手呢。”秦旸哂笑道。


  之前那幻境却是不错，唤起了秦旸心中最为深刻的景象，但是很可惜，岳长峰不是广智那等擅长精神力的武者，仅仅是一瞬间，秦旸的拳意便将幻境镇压。


  岳长峰出那一掌，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哼！”


  手臂被断，岳长峰痛哼一声，却是以左掌聚集右臂迸出的鲜血，化作血色掌劲直击秦旸头部。


  一手被断还能及时应对，不为疼痛所侵，这岳长峰的心性着实果决，若是今日被其逃出，再得一些造化，说不定这世上还能出一个异界版的“不哭死神”。


  嘭！

  血色掌劲被横起的手臂所挡，血光四散，旁边却是又起一道刀光。


  “贤弟，走！”


  林义海突入，刀势猛烈若火，席卷而来。


  “快走！记住他的脸，为我报仇！”


  此时的林义海还不知秦旸现在的脸是他临时调整出来的，还以为这便是他的真容。


  他寄期望于岳长峰逃出生天，为自己和他一同报仇。


  以靖武司和风云阁的势力发出追杀令，那这大夏还真没几人能有活命之机。


  “好，我走！”


  岳长峰也不矫情，当机立断地点血止血，真气轰击江水，快速远离。


  都是老江湖了，岳长峰虽然心中悲痛，却也不会矫情地先做一番心理活动，再哭喊几声，看着林义海被活活打死再抹泪逃离，说逃就逃，毫不含糊。


  只要他岳长峰逃出生天，这姓秦的白衣书生就等死吧。


  “逃？逃得了吗？”


  剑光一闪即逝，晶石长剑贯穿林义海的胸膛，狂猛的山海真气疯狂涌入，震断其心脉。


  然后，秦旸鼓动真气斥开四周围的云雾，晶石长剑变幻，一把暗红色的铳枪被他双手抬起，与肩平齐。


  秦旸一眼微眯地瞄准那道远去的身影，真气贯注这把花了五百劫力推衍出来的裂羽铳，食指缓缓扣动裂羽铳的扳机。


  “大人，时代变了！”


  砰！

  第一百零三章 天助广智

  “呃······”


  正自逃离的岳长峰猛然一滞，低头看向胸膛，一个血洞豁然映入眼帘。


  裂羽铳乃是能完全发挥断云石特性的铳枪，以断云石为子弹，贯注真气，一击之威可堪比拟前世的狙击枪，一枪便足以要了岳长峰的性命。


  岳长峰身子一软，向着水面重重倒去。这一枪之下，他已无生机。


  “可惜了，没能吸收了他的功力，‘排云掌’我还是很眼馋的。”秦旸看着那溅起的水花，颇为遗憾地叹息道。


  若是一对一，秦旸还有把握夺了岳长峰的功力，但是要林义海在旁边碍事，那就没办法了。


  可惜了这“排云掌”，这是秦旸第二次和上等武功擦肩而过了，上次的广智如此，这次的岳长峰还是如此。


  可惜，当真可惜！

  “转灭，下去捞尸。”秦旸回身喊道。


  岳长峰虽然死了，但那双“无敌霸手”还是要的。“排云掌”没了，“无敌霸手”可不能没。


  “为啥要我去？”转灭在后边大喊道。


  “因为师兄现在心情不好，你不去，我就揍你。”秦旸没好气地回道。


  “谁怕······”


  转灭少年条件反射地就要喊出一声“谁怕谁”，不过在这一瞬间，之前那激烈大战的场景从他眼前晃过，所以在关键时刻，转灭少年及时刹车，嘟囔一声“去就去”，乖乖地下水去捞尸了。


  头铁归头铁，白白挨揍的话，转灭还是不肯的。他想挑战秦旸，那是认为自己有把握反打一波，但见过刚刚那场大战，转灭少年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觉得自己有行了。


  至少也得等他到‘意气并行’，才可能有胆气继续头铁。


  断水见转灭这般从心，也是摇头失笑，不过仔细想想方才那一战，转灭有这心态也是应当的。


  便是他断水，此时见到秦旸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敬佩，一人独战两位‘五气朝元’的高手且战而胜之，这等同辈之人，值得敬佩。


  “师兄一战斩杀林义海与岳长峰，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之中将无人不闻师兄之名。”见到秦旸登上画舫，断水不由恭维道。


  “你识得他们？”秦旸边说边想找个地方坐坐，奈何画舫已是被弩箭射成了刺猬，想找个地方做还真不容易，只能无奈作罢。


  “靖武司甲级巡察使林义海，据闻此人是靖武司司首的亲信之一，实力非凡。风云阁岳长峰，此人乃是惊云阁之主的弟子，据说其‘排云掌’已是有其师六成火候。”断水道。


  风云阁实际上是神风阁和惊云阁的总称，其门派是风云两位阁主并立。惊云阁主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岳长峰的“排云掌”能有他六成火候，的确不凡。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凡，才成就了现在秦旸的非凡。因为秦旸以一人之力，战胜了这两个高手，并取其性命。


  “风云阁和靖武司······”秦旸道，“我今日斩杀这二人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怕是今后都难有宁日了。这等名声，不要也罢。”


  这时，水声响起，转灭把头探出水面，将手上的一对轻薄手套扔给秦旸，“给，你的手套。”


  秦旸接过“无敌霸手”，道：“还有尸体，岳长峰的尸体上遗留了不少痕迹，需要销毁。”


  “多事。”转灭嘀咕一声，再度下潜。


  “等毁了岳长峰的尸体之后，我们便上岸吧。这船也是坐不了了。”秦旸仔细打量着手上这双银丝手套，道。


  这手套说起来还真是神奇，遇水不湿也就罢了，关键是它对力量的增幅。秦旸在之前的战斗中就注意到了，这手套不只能增幅掌劲，还能增强手臂的力量。


  据他分析，这双手套为岳长峰少说增了三成臂力，要不然对方不会这般容易接下自己的攻击。


  “这应当便是风云阁的‘无敌霸手’了，据说整个风云阁才有两套，现在其中之一失落，今后风云阁便只有一套了。”断水道。


  “‘无敌霸手’······”


  秦旸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据他所知，“无敌霸手”与一门武学息息相关，那门武学名为“倾城之恋”，传说中能斩出光速的武功。


  ·····················

  山阴郡附近的山区之中。


  新的杀僧盗手持一颗忽明忽暗的舍利子，循着其光芒的指引，向着南边慢慢靠近。


  “没错了，九源和尚就在南明山附近。”


  杀僧盗嘴角洋溢出笑容，“六十年前的那场灭佛之战中，九源和尚身负重伤，未曾进入西域，而是埋骨在大夏。他的埋骨之地为世人所追寻，可惜，找到他的终究是老衲。哈哈哈······”


  六十年前上代夏帝灭佛，不知多少佛门寺庙因此而灭，即便是身为佛门顶梁柱之一的金刚门也未曾幸免。


  九源和尚可说是佛门第一序列的强者，结果也因大夏朝廷的追杀而陨落，未曾跟随佛门进入西域。


  杀僧盗现在的人格，也就是广智，他在叛出大轮寺之前，曾经明察暗访，费尽心思寻找九源和尚的最后埋骨之处。


  最终，时运所致，无数人寻之而不得的地方却是让广智最终确定了区域。而后，在叛出大轮寺之后，他精心培养徒弟杀僧盗，在将其当做一个后手的同时，也让其持着源自金刚门前辈高僧的舍利在天南道中四处探寻。


  于是乎，广智就这般舒舒服服地坐着牢，他的徒弟辛辛苦苦去探寻九源和尚遗骨的下落。


  终于在前段时间，杀僧盗确认了遗骨的大致地点，广智便想着找个机会越狱出逃。


  以他精心隐藏的实力，逃出朱仙郡靖武司地牢并不是难事，然而就在越狱之前，秦旸来了。


  广智想着趁机捞个傀儡，控制秦旸作为一个强力打手。可他没想到，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没能将秦旸控制，反倒自己赔上了性命，最终只能无奈启动后手。


  死在成功的前夜，可谓是让广智险些发疯，好在他终究还是以另类的方式活了下来，并且顺利确定九源和尚的埋骨之地。


  “天助我也。”杀僧盗哈哈笑着前进。


  第一百零四章 路遇

  官道之上，一两宽敞的马车缓缓前行，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向着那群山之中行去。


  自从江上截杀之后，秦旸一行人便烧了画舫，从江南道的边缘区域上岸，买了辆马车从陆路返回天南道。


  这一路上，三人可说是悠然自得，一点都不像刚杀完人的样子。


  此时，车厢中，秦旸弹过一曲，琴音暂止，道：“这《西江月》，我已然会了。”


  “秦师兄的学习能力着实令人赞叹，这两日来，师弟能教给师兄的都已经交了，接下来师兄若还想学琴，只能找弦主了。”断水听一曲终止，叹道。


  仅仅是两日，就把他知晓的琴曲尽数掏空，虽然琴艺还有匠气，但想到对方学琴才数日，他也是不得不心服。


  “哼，他倒是舒服了，天天呆在车厢里弹琴，却要我劳累驾马。”车厢外传来某人的怨念之声。


  “做师兄的只是想教你一个道理罢了。”秦旸道。


  “什么道理？”


  “拳头大就是道理，”秦旸笑道，“等你的拳头什么时候比师兄我大，你也可以让师兄替你驾车。”


  “哼，等着吧，迟早有这一天的。驾！”


  转灭少年信誓旦旦地回道，并挥动马鞭，试图让马车加快的颠簸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念。


  “师兄看来蛮喜欢逗转灭的。”断水见状，笑道。


  “只是看到他这样子，想起了我逝去的青春罢了。”秦旸回道。


  “青春？”


  “是啊，那时的青葱岁月，至今难忘，”秦旸悠悠道，“那时我刚好有这么一个朋友，性子和转灭极像，逗比一个，平日里上蹿下跳，还是个姐控，说自家姐姐连脚都是香的。”


  “那师兄你那位朋友的姐姐也许是神农教的弟子，神农教的《天香秘卷》就能使修练者浑身有着比之百花更为沁人的香气，有足香也是正常的。”断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白痴，他是骗你的。”


  外头传来毫不客气的声音，“这家伙从小在山谷中长大，哪来的朋友？”


  “额······”断水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嘴角微抽，十分不善地看着这位秦师兄。


  “哈哈······”


  秦旸朗笑着拍了拍断水的肩膀，道：“师兄这也是教你一个道理，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断水嘴角抽搐弧度更大。


  “呸，自恋鬼。”车外某人再度毫不客气地道。


  秦旸笑了笑，也没有再逗转灭的心思。


  实际上，他刚才并没有说谎，只是那已经逝去的青葱岁月是在前世罢了。那时的大学生涯现在想想还是那么令人怀念，进入社会前的最后开心时光，总是令人不胜唏嘘的。


  可惜秦旸半道获得了大罗天，提前结束了这段时光。


  之后，断水不欲再和这个欺负老实人的师兄多说话，秦旸也只是静静沉思，偶尔拨动一下琴弦，至于转灭，这位少年怨念未消，马车越来越快，也是越来越颠簸，让故作假寐的断水都险些装不下去。


  马车就以这飞快的速度向着天南道外围的山间驶去，一路上并未遭遇官府拦路的状况。


  “嗯？”


  秦旸拨动琴弦的手指忽然一顿。紧接着，马车的速度也是陡然一降。


  “有人接近。”转灭在车厢外警告道。


  “是不是靖武司的人追上来了，师兄。”断水睁眼道。


  “应该不是，正常行路便可。”秦旸淡淡道。


  闻言，二人也是放松了面部表情，装作正常过路人的样子。只是那按着马车车板的样子，体现着二人未曾放松的警戒心。


  在买下马车之后，二人便在车板上开了两个暗格，就安置在自己身边，他们的佩剑就在暗格中。


  又过一会儿，一阵冽冽之声传来，一道身影从官道旁的树林中飞出，凌空一头钻进马车车厢上那个颇大的车窗，在宽敞的车厢中打了个跟头，稳稳坐立。


  “几位，相逢即是有缘，不介意搭我一程吧。”


  “唉，这位兄台也是读书人啊，巧了，在下也是。在下兰陵生，见过二位兄台了。”


  自称“兰陵生”的蓝衣书生手持一支翠玉萧，向秦旸和断水抱拳道。


  “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白水断。”断水淡淡道。


  “在下周树人，”秦旸笑得十分温和，“兰兄，相逢即是有缘，搭车自是无妨。”


  “周兄当真是个好心人，兰陵生谢过了。”


  兰陵生说着，又看到秦旸身前的古琴，笑容又起，“周兄也是好乐之人吗？”


  “闲暇爱好罢了，”秦旸道，“看兰兄的样子，是个爱萧之人吧，不如兰兄吹奏一下，可否？”


  “固所愿尔。”兰陵生洒然一笑，便要作势吹奏。


  这时，外头又传来声音，官道两旁的树林内，数道身影急掠，看目标，正是这辆正在行驶的马车。


  兰陵生微微打开车窗瞄了一眼，干笑了一声，道：“秦兄，看来在下给你惹上麻烦了。实不相瞒，在下虽是一落魄书生，但自忖风采斐然，曾在江南道广陵郡的诗歌大会上技压群雄，与广陵陆家小姐结缘，我二人本是两情相悦，奈何那陆家看不上在下这穷书生，竟是要棒打鸳鸯······”


  “偷情盗，你往哪里跑！”外头传来暴喝之声。


  兰陵生声情并茂的演说十分尴尬地戛然而止。


  不过他眼珠一转，又是哭诉道：“为了棒打鸳鸯，陆家竟是污蔑在下是那声名狼藉的偷心盗，当真是血口喷人。周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在下绝不是······”


  兰陵生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脖颈边的暗红色剑刃，“······偷心盗。”


  “据说偷情盗总是自诩风流人士，偷心不偷人，”秦旸笑得十分温和，“在下想想，除了偷情盗他本人，应该没有人喜欢称其为‘偷心盗’吧？”


  “而且广陵陆家没有小姐，只有少爷，”断水淡淡道，“不过陆家家主去年续弦，那新妻子倒是挺漂亮的。”


  天南十盗中的偷情盗，不好黄花闺女，专好人妻，并且不行采花之事，而是以送温暖的形式走入那闺房之中，故以被称之为——“偷情盗”。


  第一百零五章 字树人


  “行啊，偷情盗，天南道玩的不过瘾，跑江南道来潇洒了。”


  秦旸含笑看着这位天南十盗中的一朵奇葩，道：“却是不知抓了你这大盗，靖武司会出多少赏钱？”


  偷情盗这人说他是采花大盗吧，他又不是真采花，和他有关系的人妻都是那种寂寞空虚冷，主动迎接他的温暖的。


  说他只是偷情吧，这货又只找那些大户人家的妻妾，惹怒了不少豪门大户，天南十盗中就属他名声最臭，堪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般情况下，偷情盗的赏金可是不少啊。除了最有名的那三个大盗以外，其他大盗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多。


  “啊哈哈。”兰陵生干笑两声，微微侧头，试图离那晶石长剑远一点。


  虽然这把长剑看起来颇为粗糙，有点粗制滥造的感觉，但是兰陵生却能感受到极为危险的锐气。


  并且，那坐在一旁的老实青年，还有车厢外驾车的马夫，都暗暗锁定了他，这一切都证明，兰陵生无意中上了一辆黑车。


  “在下赌周兄不会去靖武司拿赏金。”兰陵生强作镇定地道。


  “哦，为何？”秦旸问道。


  “别的不说，就说旁边这位白水断白兄，他身上就有股极淡的硝石味，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他最近应该使用过火器。周兄，私用火器代表的是什么，你应当知道吧。”兰陵生回道。


  秦旸又道：“那如果我们是朝廷的人呢？”


  “朝廷的人，可不会戴着人皮面具隐藏身份，”兰陵生又是指着断水道，“虽然这人皮面具手艺颇高，但在在下眼中，却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劣作了。”


  “当然，周兄也可说你等是有秘密任务在身，需要隐藏身份。但是，据在下所知，这两日靖武司一直在搜索和火器有关的人，江南道和天南道两道之地的靖武司都动了。在下有七成把握肯定，你等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言一句，皆是切中要害，仅仅是从断水身上的两处破绽，就能基本锁定大致情况，这偷情盗能背着万两白银的赏金潇洒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竟然是这种地方出了差错，看来我得好好洗个澡，并且换一张人皮面具了。”断水摸了摸脸庞，苦笑道。


  他不似转灭那般戴着铁面，但这并不代表断水就直接暴露了真实面容。似墨家这等各国要犯，除了某几位已暴露之人，其余人皆是有法子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


  就连弦主都一直不露面，断水可没那么大的勇气露着真容成天晃来晃去。


  “没关系，你那点气味连我都闻不到，其他人也是如此，此人乃是特例。而且，”秦旸看着兰陵生笑道，“兰兄不是说你的面具是劣作吗？这就证明这位也是此道行家，就由他为你制作新的人皮面具吧。”


  “在下还有的选吗？”兰陵生摸了摸鼻子，摇头苦笑。


  他的心里直骂自己晦气，不过是在路边随便找辆马车来搭车，竟然就碰上了这么一群凶人。


  尽管不知眼前这位周兄干了什么事，但能引起两道靖武司共同追查，就绝不是小事。


  所以，在兰陵生的身份被认出之时，他就已经落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因为对方是极有可能杀人灭口的。


  对于这群凶人而言，此时正是神经绷得最紧的时刻，但凡有一点惊扰，都会引起对方的强势反扑。


  所以兰陵生才会直言曝出对秦旸等人的怀疑，这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争取让对方的杀人灭口来得晚一些。


  多拖一会儿，至少也能多一点生机。


  “前面的马车快给我停住！”


  外头再度传来呼喊，紧跟着便是极大的动静声，陆家的人施展轻功追上马车了。


  “放肆！”


  忽来的喝声如洪钟大吕，为首的追击者只觉身形一滞，一种极大的危机感和恐惧涌上心头。这种莫名的恐惧甚至让他的身体从半空摔落，险些摔了个跟头。


  “停下！”


  追击者头领，陆家的大公子猛地一抬手，将后方众人皆数拦下，“我们回去。”


  “可大公子，这······”


  “回去！”陆家大公子毫不犹豫地道。


  方才的喝声直接震慑了他的心神，那无形的威压已是证明了马车中之人的实力。这等实力，他们便是追上了，也是讨不得任何好处。


  而在马车之中，兰陵生终于明白自己先前为何不敢动了。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白衣书生，实际上是个炼气化神后期的高手啊。


  ‘这等高手，也不知是何方势力的核心弟子，惨也！’兰陵生心中苦意更甚。


  一般的江湖野路子可出不了这么年轻的练气后期高手，没师承没资源的情况下，你想在三十岁前达到‘五气朝元’，那就是在做梦。即便是天资惊人也不行。


  穷文富武这个词可从来不是说说的，除非你是掉崖遇到了老前辈传功，或者吃了什么千年年份的天材地宝，不然野路子想出高手，那难度堪比登天。


  兰陵生感觉自己踏入了某个看不到底的深坑之中，而起因就是自己随手搭的车。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兰陵生心中的苦意，简直是堪比江海，滔滔不绝。


  而秦旸，他却是极为满意这路上的偶遇。


  偷情盗这人虽然在某些方面十分叫人诟病，但他的能力却是不低，琴、棋、书、画、医、卜、星、阵样样皆通，据说还出过一本书，虽比不上专精一道的大家，但也算是个小全才。


  只可惜，这个全才不把技艺用在正途上，反倒是拿来偷情。就连他出的那本书，也是十分的不堪入目，名为《绝色先生白洁》，是官府明言禁止的，受到无数书生士子的日夜批判。


  “周兄，就算死也要让在下死个明白吧，在下想知道自己栽在何人手中。周树人不是你的真名吧？”兰陵生最后放弃了治疗般，垂头丧气地问道。


  这周树人连点名气都没有，他就不信这是真名。


  “非也非也，这便是在下的名号，”秦旸微笑道，“在下姓周，名易，字树人，知交故友们都称呼在下周树人，兰兄也可如此。”


  第一百零六章 丁家动静

  “扑楞扑楞——”


  扑棱翅膀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紧接着便是转灭的声音：“盯梢的人发信，临江丁家的人暗自出动了，一日前，丁家家主丁云山带人返回了山阴郡老家。”


  秦旸闻言，道：“加快速度，我们去山阴郡。”


  丁家老祖宗本是山阴郡的采药人，直到某次进山采药采到了火灵芝才开始发家。


  但光有火灵芝没有上等的武功，丁家也没那么容易发家。他们之所以能从采药人一路做大，主要还是因为丁家老祖宗在山中有了奇遇。


  那奇遇，便是“忘情天书”。


  秦旸当日潜入丁家，杀死丁家叔祖丁公虎，获得了“日明”、“火延”二式。从那时，秦旸就怀疑丁家老祖宗当年进山获得的奇遇便是“忘情天书”。


  除了当日那写在黄布上的心法，丁家应该是没有其他备份的。在失去二式心法之后，丁家内部有了一段时间的骚乱。


  从那之后，秦旸就一直暗中派人日夜盯着丁家，就等着哪一日丁家忍不住再度进山，找寻剩余的“忘情天书”心法。


  而现在，丁家终于忍不住了。丁云山暗中带人返回山阴郡老家，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进山寻得当年丁家老祖宗奇遇之处，获得其他的“忘情天书”心法。


  “噜噜噜······”


  马车在官道上飞速行驶，向着群山之中的天南道而去。


  ···························

  山阴郡。


  有些偏僻的郡城里，这几日来多了不少来客，除却那些贩卖药材的药商，这几日来却是多了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乞丐。


  这些乞丐一进入山阴郡就分布在四方，也不像是讨饭，只是坐在街边道旁，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过往的行人。


  这一异常举动，让山阴郡的居民和那些药商们都有些提心吊胆。


  原本这个郡城就因为地处偏僻，除了药商就少有外来之人，一个郡城的规模比县城都大不到哪里去。


  这等偏僻之地，要说大群乞丐跑来要饭，那存粹是扯淡，乞丐在这里要是想靠乞讨过活，那就等着饿死吧。


  现在这群乞丐看起来各个身体健壮有力的，一点都不像乞丐，反倒像是山道上的山贼。要不是怕惹急了这些乞丐，恐怕现在已经有人去驱逐他们了。


  丁云辉从街边急匆匆走过，眼神微不可查地瞄了一眼街边那些乞丐，装作一个行人进了路边一家普普通通的民宅之中。


  这位丁家二爷此时一身采药人打扮，看起来就是一个山阴郡十分常见的采药人，浑身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气，不过在进屋之后，他却是露出了丝不平凡的气息。


  屋内，丁家家主丁云山见自家二弟回来，问道：“二弟，如何了？那些乞丐是什么来路？”


  昨日他们刚到山阴郡，就发现此地气氛的异常。那街边盘坐的乞丐，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要饭的，这一点，让丁家一行人心中掩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


  丁云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他们应该都是丐帮污衣派的人。”


  “丐帮······”丁云山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位大德分舵实质上的掌控者秦羽，心中就是一凛。


  不过仔细想想污衣派和净衣派并不对付，丁云山的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探查清楚污衣派的人来山阴郡是为何了吗？”丁云山问道。


  “查清了，他们并未故意做隐瞒，”丁云辉道，“这段日子以来，污衣派的人一直在追缉天南十盗，也不知他们有何依仗，这连靖武司都感到棘手的天南十盗他们杀了一个，抓了一个。现在他们把目标放在天南十盗中实力可列前三的杀僧盗身上，此次来山阴郡，就是为了追捕此盗。”


  听闻污衣派的人是为了杀僧盗而来，丁云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为他们丁家而来就好，他们只想着追寻老祖宗留下的图纸找到当年的奇遇之地，对于杀僧盗的死活可不在乎。


  “为防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早去到那奇遇之地寻出天书才是。”


  丁云山走到桌前，铺展开一张泛黄的布料，指着其上的简易地图道：“当年老祖宗从那奇遇之地获得了火灵芝和天书二式，回来之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我们的曾祖之后也带人去寻过这地方，结果是一伤二死，两个兄弟惨死，自己身负重伤而回。”


  “从那以后，丁家就有家训，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再去那地方。不过我们丁家从不去此地，却一直派人暗中探查，百分百确认了奇遇之地的所在。”


  “那地界，就在南明山外二里之处的雾云岭中。”


  丁云山看着自家兄弟，沉声道：“我们明日就进山，争取在两日之内取得天书返回。”


  “好。”丁云辉重重点头道。


  “叮铃叮铃叮铃——”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清脆的声响，丁家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悄悄行到窗户旁，微微打开一道缝隙。


  只见此时街道之上，一行露着一只胳膊和半边胸，头戴僧帽，看起来极为彪悍的僧人走过。那“叮铃”声，就是来自这些僧人身上的法铃之上。


  “这是······”丁云山低声轻喃，“密宗僧人，是大轮寺。他们是为杀僧盗而来的吗？”


  杀僧盗是大轮寺的叛徒之徒，这一点天南道有不少人知晓。只是以往任凭杀僧盗在天南道如何横行，大轮寺都不管不理，现在突然派人来此，这就有些古怪了。


  丁云山只觉这偏僻的山阴郡上空有诡秘的乌云缓缓蔽空，心中生出一种不踏实之感。


  “等不了了，我们今晚就进山。”丁云山道。


  夜长梦多，丁云山现在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必须尽快去到雾云岭，取得天书，他才能真正安心。


  “那我准备准备。”


  丁云辉闻声立马去做准备，将进山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他们今晚就深入山中。


  第一百零七章 人马合一

  “扑棱扑棱——”


  又是一只信鸽落在疾驰的马车上，转灭信手取出信纸，将其递入车厢之中。


  车内，秦旸展开信纸看过之后，缓缓握拳，“丁云山兄弟俩已经进了山中。”


  “连夜进山？这么急。”断水诧然道。


  此时外边已是将近午夜子时，信鸽从山阴郡飞到这里起码得要两个半时辰，也就是说，丁云山他们天黑没多久就进了山。


  “信上还说，丐帮污衣派的人也到了山阴郡，他们是追着杀僧盗的踪迹去的。”秦旸道。


  “山阴郡还真是起了不少的风浪啊。”断水叹道。


  “那么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马跑了一天了，若是不休息的话，怕是没多久就会累垮。”


  秦旸等人的马车虽是双驾的，但这马车也是大得很，两匹马拉了一天，已是即将精疲力竭，再这样跑下去，怕是要活活累死。


  “那个······”兰陵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也许在下帮得上忙。”


  “哦？兰兄请说。”秦旸道。


  “这个···若是在下能帮上周兄的忙，不知周兄可否放在下一马呢？”兰陵生挤眉弄眼地道。


  “这个嘛，”秦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如兰兄猜猜，若是你拒不帮忙，会有何等下场吧。”


  温煦的笑容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让兰陵生心中一个激灵，“哈哈，能帮上周兄的忙是在下的荣幸，就当报周兄的搭车之恩吧。”


  兰陵生说到这里，心中都是泪啊。他估计自己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上了这辆黑车，现在都下不了车了。


  “兰兄肯帮忙，在下是十分欢喜的，”秦旸笑道，“只要兰兄帮了在下的忙，那就是自己人，待那件事风头过后，在下自会放兰兄离开。别担心，在下最是喜欢交朋友了。”


  秦旸说出了余善朋的座右铭“喜欢交友”。


  只是那时候，兰陵生想下自己这艘船都不一定能下了。


  以秦旸目前干的这些个事情，一旦暴露，靖武司和风云阁都是对其不死不休，兰陵生和秦旸扯上了关系还想下船，想得美。


  “希望如此吧。”兰陵生道。


  接着，他便将自己那方法道出来。


  “周兄可知北方云蒙帝国的玄甲精骑？云蒙以骑兵傲视天下，而玄甲精骑则是骑兵中的骑兵，纵横天下的不世之兵。据说玄甲精骑的坐骑有着千钧之力，战马本身和玄甲精骑一样，皆是着玄铁重甲，一旦奔驰起来，那就是一座小山在冲锋。那力量和速度···啧啧，简直难以想象。”兰陵生摇头兴叹，好似对其神往不已。


  “难不成你还有玄甲精骑的训马之法？”断水奇道，“不过就算你有，也无法解决现在马车的问题吧。”


  玄甲精骑的战马不是那么好训练的，秦旸等人若是选择训出一匹战马，还不如直接以轻功赶路呢。


  “玄甲精骑的战马驯养法乃是云蒙帝国的绝密，在下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云蒙帝国手中拿到那训马之法啊。”


  兰陵生打了个哈哈，道：“不过在下那死鬼师父当年曾经对这等完全可称之为怪物的战马十分感兴趣，曾经远赴云蒙，从某个退伍老兵手中学到了点技巧，知晓了一般云蒙战马的独门训练之法。”


  “原来，这云蒙帝国的战马都是由骑手亲自训练的，骑手将自身内力灌输于战马体内，人马合一，以自身功力为其洗练身躯，再加上上等的饲料，这天长地久下来，云蒙战马想不强都不行。”


  “在下师父是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他在明悟道理后硬是从那老兵嘴里坑···咳，套出了人马合一的心法，可让武者以真气为马匹续力，让一匹普通马都能日行千里。”


  “不过这法子难学难精，想要现在就派上用场，唯有在下亲自驾马才行。”


  兰陵生看似为难地说出人马合一的难处，就等着秦旸叫他去驾马了。


  “看来兰兄还是没放弃逃离啊，”秦旸笑道，“不过在下愿意给你一个逃离的机会。小转，你进来吧，让兰兄去驾车。”


  “不用我在外头看着他吗？”转灭道。


  虽说平时喜欢抬杠，但在正事上，转灭还是明白轻重的。干正事的转灭还是极为靠谱的。


  “不必，我相信兰兄。”


  “也相信自己。”


  秦旸如是道。


  他那自信的笑容，让兰陵生心中一阵打鼓。对方肯让自己去驾车，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相信自己，他更相信的，恐怕是他那身实力吧。


  秦旸是相信兰陵生绝对无法从自己收拾逃脱，才会让兰陵生前去驾车的。


  ‘要不要试着逃呢？’


  兰陵生怀着纠结的心思，接替了转灭，坐上马夫位置。


  “对了，有件事忘了和兰兄说了，”车厢中传出秦旸的声音，“在下曾和大玄天宫风部风雷益战过一场，风雷益最后驾风逃遁，兰兄要是认为自己能像风雷益那般会飞的话，在下绝不阻拦。”


  言下之意，自然是如果不会飞，就别想着逃了。


  兰陵生闻言，主动熄了逃遁的心思。


  他要是会飞，当初又何必上了这辆黑车，自己乘风而去不香吗？

  “驾！”


  真气注入马儿体内，本已经疲软的马儿跟打了鸡血似的，蹄子迈得飞快，不多时就已经超越了先前的速度，在道路上飞奔。


  ·····················

  “就是这里了。”


  广智看着手上如同光球一般的舍利子，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在偌大的南明山中找了近一天一夜，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看着眼前这个十分不显眼的洞口，广智兴奋异常，只觉得五年的地牢没白坐。


  “大金刚神力，老衲来了。”


  手持舍利子的广智进入山洞之内，就这舍利子的红光沿路深入。终于，在山洞深处，一阵佛光突然耀起。


  嗡——


  舍利子飞起，落入一尊盘膝而坐，浑身灿金的金色骷髅掌中。


  金刚门末代传人九源和尚的遗骨，终究还是被广智找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 黄雀在后

  黎明破晓，一束阳光从外射入，照射在佛骨金身之上，使得整副金骨灿然生辉，显露庄严神圣之相。


  广智盘膝坐于佛骨金身之前，双目微阖，“变天击地精神”全力运作，参研金身之妙。


  他虽是以人格覆盖的法子重获新生，完全没有原身的实力，但是杀僧盗本身便是‘意气并行’的武者，广智又有“变天击地精神”在，已是可提前释放自身精神力，探究九源和尚遗骨上的诸般奥妙。


  似九源和尚这等佛门高僧，一身武艺不可估量，即便是只剩一副佛骨，也可隔代传功，让同属佛门之人参研金刚门的绝学“大金刚神力”，让金刚门道统传承下去。


  “我相”、“人相”、“寿者相”、“马王相”······


  明明只是一副没有精血皮肉的佛骨，却能显露诸般妙相，可见九源和尚已是将“大金刚神力”练出神髓，忘形而不拘于神，他身前的境界定是已经到了武道通神的水平。


  广智参悟诸相，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地随之而动，陆续摆出三十二相，入门“大金刚神力”。


  然而，也就在广智修练正深之时，一声龙吟在山洞之中炸响，紧接着，便是龙形真气呼啸而来。


  “是谁？”


  广智从“寿者相”转为“马王相”，身形奇异地扭动，以分毫之差避过龙形真气，不假思索地操起戒刀反击。


  锵！

  戒刀和金色掌套接触，百锻金掌锁拿血色戒刀，来者另一掌之上气劲吞吐，以虚实莫定之势按向广智胸腹。


  “我相。”


  广智及时变相，手掌从侧面斜撩，迎上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


  “duang~”


  双掌接触，银色掌套上猛然爆发出刚猛的掌劲，正是降龙掌中的“潜龙勿用”。


  恍若实质的龙头猛然咆哮而出，广智与其对掌，却是难以抵抗，“嘭”地一声被击飞撞在岩壁上。


  他的“大金刚神力”本就是初学乍练，刚刚入门，自身根基也还是炼气化神中期，对上有神兵手套在手的武争，又岂能落得好。


  “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跟着你，果然有所收获。”


  带着金银双掌的丐帮俊杰缓缓走到佛骨金身之前，从上方射下阳光刚好也照射到他身上，使其身形熠熠生辉，卓尔不凡。


  武争早就锁定了广智的动向，当对方进山之时，就可直接将其截住。但是，武争见广智似在搜寻什么，便按捺心思，远远坠在其身后。


  广智现在的身体是他徒弟杀僧盗的，作为天南十盗之一，武争自然知晓此人的来路，更明白其所学。


  大轮寺的《龙象般若功》可是老大的名头，其本身也是以刚猛强劲称雄的武功，武争自身便是擅长这方面的武功，对这《龙象般若功》岂会不心动？


  《龙象般若功》配合《降龙十八掌》不香吗？


  在他看来，杀僧盗极有可能是找寻其师父广智藏匿的《龙象般若功》秘籍，他追着杀僧盗，正好顺势将《龙象般若功》收入囊中，助益自身武艺。


  结果没想到，《龙象般若功》没找到，却是寻到了这尊九源和尚遗留下来的佛骨金身。


  单从这副遗骨之中，武争就能感受到那力扛三界的气魄和刚强，若是能学到此功，那武争的实力定然暴涨，届时便是真要争一争那丐帮帮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般想着，武争便想靠近佛骨金身，然而未曾预料的是，对广智毫无反应任由其参悟的金身，对武争却是抗拒至极，当武争靠近之时，微微佛光绽放，武争如遭重击。


  “哼！”武争后退一步，轻轻扶额。


  方才那一瞬间，他只觉一股战天战地的战意冲入识海，将自身识海搅个天翻地覆，让自己险些遭了重创。


  很明显，佛骨金身抗拒武争，不认同武争。


  “哈哈哈······”


  广智狂笑着站起身来，道：“你以为‘大金刚神力’是人人都可参悟的吗？九源和尚可是从六十年前那场灭佛之战生生杀出的强人，他的传承，岂会交予佛门之外的人。”


  六十年前那一战后，大夏境内已是少有佛门中人，便是有，也只是一些单纯研究经文佛法的存粹僧人，武者的话，估计也就只有大轮寺一家了。


  九源和尚自然也能猜出未来几十年里，佛门难以在大夏兴盛，是以他留下的传承，就不会交到佛门之外的人手里，鬼知道那找到他遗骨的人究竟是人是鬼，要是传给大夏朝廷的人，那就搞笑了。


  唯有以佛门武功为根基之人，才能得传“大金刚神力”，这便是九源和尚设下的限制。


  这等限制，凭武争，还无法突破。


  “既然如此，那边抢了你的武功，再来钻研这遗骨上的神功。”


  武争掌出如龙，龙吟声起，龙形真气绕体飞舞，霸道之势倾轧而来。


  没有佛门根基没关系，从广智这里拷问出佛门武功便是，原本武争便想夺取那《龙象般若功》，现在便先夺武功，再参绝学。


  “你当老衲当真怕你！”


  广智身上附上一层淡淡的鳞状真气，肌肉块块绷紧，犹如龙鳞，毫无迟疑地出招和武争相抗。


  苦心孤诣地谋划多年，广智绝不会让自己给别人做嫁衣，今日这九源和尚的佛骨金身绝不能失落，不然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咚咚咚！

  拳掌不断轰击，“降龙十八掌”对上“横扫千军象拔拳”，两方皆是以刚猛武功硬碰硬的相抗，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山洞之中，做着生死相搏。


  轰！

  “嗷~”


  缠斗数招，武争掌劲越发刚猛，龙形真气比之之前粗大一圈有余，一招“亢龙有悔”迎上广智的拳头，至刚至阳的掌劲震得广智骨头嘎嘎作响，猛然吐血。


  砰！

  广智身形倒飞，第二次撞到岩壁上，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论武学底蕴，他自然是不弱于武争，甚至还有超过，但论根基，这副杀僧盗的身体却是远远不如武争。


  广智虽是以“变天击地精神”抗衡武争的降龙掌意，勉强与其相斗，但是在硬实力上，他还是处于绝对的下方。


  这不，胜负已分，武争已是要赢家通吃。


  然而也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第一百零九章 异变

  “卡啦卡啦······”


  被广智两度撞击的岩壁发出细密的崩裂之声，零零碎碎的石块碎片落在，岩壁之上赫然出现九尊法相。


  这九尊法相或是唯我独尊，或是极乐自在，或是沉静如渊······各般神圣，不一而足。


  明明只是刻在岩壁上的雕像，却有着超绝的气势与不与凡类同的神圣之象。


  随着法相的出现，九源和尚的佛骨金身亦是开始暴发豪光，至坚至强的金刚真气从天而起，荡破山岩，于天空中化出一尊战天斗地的战佛法相。


  “不好！”


  武争和广智见状，不约而同地喊叫一声。


  如今山阴郡可不平静，先是丐帮污衣派进入，又有大轮寺和尚前来。武争不知自己那个净衣派的对手有没有跟来，依照自己对污衣派人手的调动，净衣派那边不可能没有察觉。


  若是连他也来了，那事情就更为棘手了。


  而事实上，武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山阴郡城之外的某座高山，连夜赶路而来的秦旸等人此时就亲眼目睹了此处的异状，那战佛法相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战天斗地，斗战胜！”断水道，“师兄，是金刚门末代传人九源和尚的斗战胜佛之相。”


  “斗战胜佛······”


  秦旸看着那和猴子完全搭不上边的法相，心中缓缓打出个问号。


  “错不了，就是斗战胜佛之相，墨家典籍里有着清楚记载，师弟我曾经看到过。金刚门自从九源和尚之后，就断了传承，之后再也不闻有谁会‘大金刚神力’，师兄······”


  “嘭！”


  断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旸一巴掌拍晕兰陵生，有点不明所以。


  “计划改变，我去斗战胜佛法相出现的地方，你们二人带着兰陵生在郡城中守着，等丁家兄弟二人回来。”秦旸一边换着外衫，一边说道。


  他手掌在面部轻揉慢捏，配合自己调整面部肌肉，不多时就恢复成了丐帮秦羽的面容。


  去抢“大金刚神力”，这是秦旸的第一想法。


  “忘情天书”虽也是必要，但目前已有丁家兄弟去寻，秦旸完全可以来个守株待兔，抢了丁家兄弟的收获。反正不是第一次从丁家手中抢东西了。


  反倒是那“大金刚神力”，秦旸必须现在就去探寻，乃至争夺，迟了就来不及了。


  ‘运气不差，竟然碰到了这种好事。‘大金刚神力’和‘忘情天书’我全都要。’秦旸心中想道。


  “那师兄请小心。”断水说道。


  “看好兰陵生，此人极为狡猾，记得让他一直保持昏迷状态。”秦旸叮嘱道。


  兰陵生这货所学匪浅，且精通各种鬼门道。在前来山阴郡的路上，这厮至少有八次想逃，其中七次被秦旸那若有若无的关注给吓住，第八次差点就从秦旸手中逃脱。


  秦旸估计断水和转灭都不一定能看住醒着的兰陵生，干脆就让他一直保持昏迷状态算了。


  “是，师兄。”断水道。


  “那我去了。”


  秦旸的身影纵跃，不多时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

  同样察觉到斗战胜佛之相的还有大轮寺的和尚们，为首和尚在见到佛光中的法相之后，面色丕（读pi，不读pei）变，叫道：“广智师徒的目标竟是‘大金刚神力’？”


  而在震惊之后，便是狂喜，他大声呼喝：“更贫僧走，今日我等便要让大轮寺再添一门神功。”


  “大金刚神力”啊，知晓金刚门历史的人，又怎会不对此心动呢。


  大轮寺和尚们距离南明山较近，虽是轻功不佳，但这些个壮汉发足狂奔，横冲直撞，却也是在一刻钟内就跑到南明山上。


  “轰——”


  异变又起，一声惊天巨响之后，南明山的山顶炸裂，大大小小的岩块从天而降，数不尽的滚石从山顶隆隆滚落。


  轰轰轰！

  巨响不绝，佛光和一股莫名的气劲在不断碰撞，仿佛是有一个无形存在在和九源和尚的遗骨针锋相对。


  山顶之上，此时开了顶的山洞中，击败广智的武争看着金光灿然的佛骨金身，也是无可奈何。


  这金身突然爆发，和石壁上的九副法相图呼应，形成了一个佛气场域，让武争就是想收拢战利品都无法入手。


  而在南明山底下，一股似是无形无相，又似包容万象的气劲上冲，和佛骨金身上的金刚佛气不断相冲，那碰撞之激烈，便是武争这等炼气化神后期的武者都不敢过于靠近。


  “杀僧盗，这是怎么一回事？”武争转头向被重创的广智发问。


  对方既然一路寻到此处，应该是对此处内情有所了解的，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


  但是事实上，广智也是不知此处的异状从何而来。


  他只知六十年前九源和尚身负重伤来到天南道，因伤势过重就此坐化，其他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啊。


  要真知道的这么明白，广智又何必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安排计划，这五年，他在靖武司地牢里可不好过。如果早知道此地详情，广智早就找到遗骨了，也不必在成功前夜被某个凶人直接断了性命。


  “嗬嗬，”广智有些吃力地讥笑道，“莫说老衲不知，老衲便是知情，也不会告知于你。先后栽在秦羽和你的手里，老衲和你们丐帮不共戴天，这传承，老衲没命拿，你们拿不走。”


  事已至此，广智也知自己多年筹谋已是付诸于东流，便是这另类存活的生命也要宣告终结。


  这金刚门的传承，既然他拿不到，那么别人也休想拿到。


  “你！”


  武争真要动怒，惊觉外部巨响声中有异常之声，警觉道：“有人来了。”


  那夹杂在隆隆声中的轰击声，绝对是有人以掌拍开滚石的声音，有人来了，且还是个高手。要不然不会有胆子在此时的环境中悍然上山。


  下一刻，武争的猜测成真，一道雄壮的身影从山洞顶端跃入，冰冷和炽热的气息同时充斥于空气之中。


  第一百一十章 他练的竟然是佛门武功

  “杀！”


  从天而降的寒冰烈焰之中，是冷热两极、酷烈异常的气劲，来者甫一登场便是要取武争性命，杀心极为坚定。


  “见龙在田。”


  武争双掌各显方圆之势，于身前布下一道真气坚壁，立足和冲荡而来的冰火之气。


  然而来者既然下手，就抱着杀敌必胜的狠厉心思，只见他正面强攻，指劲带着折铁分金、无坚不摧之势狠狠贯穿真气坚壁，和武争的百锻金掌碰撞。


  嘭！

  冰火之气和掌劲激斗，来者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丐帮的‘百里争龙’武争，小小年纪有此修为倒也不枉丐帮少帮主之名。但是以为这样就能挡住贫僧的话，那就只能说——”


  “小辈，你太天真了！”


  断喝声中，那人双手食指探出，形成镰刀之状，发力狠攻，刁指连环，每一招皆是携带酷烈狠厉之劲，武争即便是有金银双绝掌在手，竟也是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秦旸也是赶到这南明山上，向着那山顶之处疾行。


  身影闪动，秦旸十分灵巧地在滚石上纵跃，轻功施展，如凤凰般华丽又迅捷，不多时就已临近山顶。


  然而，也就在他即将到达山顶之时，四道飞轮隔空飞来，带着嗡嗡颤鸣之声，旋转着割向秦旸的身躯和四肢。


  “铛！”


  秦旸一脚侧踢，踢中侧面而来的飞轮中心，将其踢飞，同时侧身顺手抓过从身前掠过的飞轮，向前划动，精准地将另外两个飞轮崩飞。


  “还给你们！”


  飞轮顺手飞出，发出低沉又刺耳的呼啸声，斩开侧方一块岩石，也斩断了岩石后方那出手的大轮寺和尚。


  “大轮寺的和尚。”


  秦旸一见偷袭之人的装束就知道这是大轮寺的和尚，毕竟现在大夏应该也就只有大轮寺这一家会武功的寺庙在了。


  ‘看来杀僧盗也在这。’


  秦旸当即将大轮寺和杀僧盗联系在一起，能让大轮寺之人进天南道的理由，似乎也就只有杀僧盗这个广智的徒弟了。


  他们应该是在追捕杀僧盗的途中发现了此处之异变，当机立断跑来此地。毕竟是金刚门的传承，谁都眼馋，尤其是同为佛门一部分的大轮寺。


  心中想法掠过，秦旸身影疾纵，如惊鸿掠影，倏忽间出现在八丈之外，两只手上各端着一只戴僧帽的六阳魁首，那首级上怒瞪的双眼都还未闭合。


  笑语解头。


  就在这倏忽之间，秦旸以“大弃子擒拿手”解下了二人之头，取了他们的性命。


  唯一活着的僧人见状，急忙向山顶跑去，但他的身体刚刚转身跑出一步，就摔在了地上，而他的头颅，还停留在原地，从空中掉落。


  “太不珍惜生命了。”秦旸双手一震，将手上的血液震落，向着山顶缓缓走去。


  不知不觉间，这种刚入炼气化神的武者已是不被秦旸放在眼中，他们的性命在秦旸眼中也不比蚂蚁强上多少，以秦旸的实力，顺手即可取之，完全无需费力。


  此时，山顶的乱石依然尽去，原本的南明山顶已是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露出下方的山洞石室。


  当秦旸进入之时，山洞石室之中劲风呼啸，龙吟阵阵，激荡的冰火碰撞至刚至阳的降龙掌，将其狠狠压制。


  “秦羽！”


  秦旸刚进入，就听闻一声怨毒的呐喊，只见角落之中一个大汉正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眼神盯着秦旸，那眼中的恨意简直就是倾尽三江五海之水都难以洗清。


  秦旸看着那大汉端详一会儿，突然一笑，道：“秦某认得这种眼神，当初我杀你之时，你便是露出这种仇恨的眼神。没想到你又活了过来，当真是奇了。”


  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秦旸就是能从大汉眼中看出了广智的眼神。当时秦旸将广智的尸体从岩层中拉出来之时，对方就是睁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这般看着秦旸，


  不过秦旸的目光也只在广智身上停留一瞬，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那尊绽放犹如实质的佛光的佛骨金身，以及石壁上那九道法相之上。


  【下坼地圮，上决浮云，吞吐星汉，藐睨众生，唯我独尊相。】


  【出之如泉，不知其所来收之如雨，不知其所止，极乐童子相。】


  【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太冲莫胜，九渊九审之相。】


  【珠辉玉润，衣带飘摇，犹如山间流风，洗尽万古长空，现出一轮朗月，明月流风之相。】


  【不震不正，死中觅活，万法空寂相。】


  【古拙沉雄，朴实无华，大愚大拙之相。】


  【包容万象，上善若水，海纳百川之相。】


  大罗天自动提示出石壁上前六道法相之名，这些都是秦旸前世从作品中看到的。


  而在这六相之后，还有光明无量，遍照十方的遍照金刚之相；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梵海修罗之相；破执开障，循觉出迷，战天斗地的斗战胜佛之相。


  这后三相，则是历代金刚传人中最为出色的三道本相之图，至于其他的，相较于这九道法相相对逊色，难以与其并列。


  秦旸眼见这九道法相，心神自动领会其内含之精义，佛骨金身之光更是自动依附秦旸之身，无形波动传导三十二金刚法相，引导秦旸入门。


  “这怎么可能？！”广智忍不住惊呼出声。


  正在激战的二人亦是听到这充满惊诧的呼声，不由分神注意秦旸。这一见，他们亦是在心中齐呼一声“不可能”。


  只见那佛骨金身上的金刚真气不断被秦旸吸入，秦旸体表皮肤隐隐透出金黄之色，在其身后，一道虚实不定的龙影一闪即逝。


  这厮竟然练的是佛门武功？！


  三人心中齐齐闪过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


  看秦旸平日里那动辄要人性命的风格，哪有一点佛门的慈悲，再看他那一出手就致人伤残，要人性命的武功，哪有一点佛门武功的样子。


  广智知道的更多，他在地牢里以精神力亲“眼”看见那一个个被秦旸吸干的囚犯，心中早就认定秦旸这人是邪魔外道了。


  可现在才发现，秦旸练的竟然是佛门武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倾


  不只练的是佛门武功，且秦旸的佛门根基比广智和那个后来的大轮寺和尚广汇都要深。


  不管是广智还是广汇，他们的武功虽也是佛门武功，但更偏向于好狠斗勇，尤其是广汇的“冰火七重天”，更是偏门中的偏门，能和佛门沾上一点关系就不错了。


  在这等情况下，秦旸所练的《大威天龙经》竟然完胜二人，主动吸引金刚真气来投。


  “广汇师弟，杀了他！”广智大吼道。


  “你······广智！”


  广汇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也是终于明白那个被重创的大汉竟是已经叛出大轮寺的广智，这当真是出乎广汇的意料。


  但是现在也不是顾及这种事情的时候，广智说的对，必须杀了他！


  否则，这“大金刚神力”就要为此人所得了。


  当下，广汇默运内功，一股极寒之气骤然运起，炎劲不再，唯有极度森寒砭人肌骨。


  “第五重天，冰！”


  广汇身体泛出深蓝冰霜，整个人犹如冰人一般，山洞之中除却佛骨金身和那九副法相，其余之地皆是被冰霜迅速覆盖。


  他这一身真气，竟是比寒冰还要冷上不知多少倍。


  “冰火七重天”的第五重天又称“冰·五重天”，这个层次和“火·六重天”各代表冰火两极，乃是七重天之前最后的练体门槛。唯有全面适应这两重极端的真气，并将其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方能开始修练第七重天。


  而第五重天的修练环境温度是——零下两百度。


  唯有在零下两百度的环境中多次濒临死亡，方才练成这一重。“冰火七重天”本就是以绝对的恶劣环境压榨自身潜力的极端武功，修练者非成即死，练成之后的威力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滚开！”


  广汇一掌拍出，彻骨寒劲竟是将武争的掌劲完全冰封，在空中冻出个龙头形状，冰寒掌风触及武争双掌，金银双绝掌亦是惨遭冰封。


  一掌之下，威力如此，广汇之强悍着实刷新了武争还有秦旸的眼界，因为广汇亦是‘五气朝元’的境界。


  一掌得利，广汇并未再乘胜追击，而是汇聚胸中五气，汇纳于识海，精气神融合，寒冰真气呼啸飞舞，形成栩栩如生的龙形。


  炼气化神后期的‘五气朝元’，并非只是五气开启识海即可，开启识海只是开始，接下来便是要继续壮大五气，壮大识海，最终让气与神完美融合，化出阴神雏形，或者该说神元。


  似武争这般，便是刚刚开启识海不久，五气尚未壮大到一定规模，而似广汇这般，则是五气即将圆满，和识海精神完全融合，化为神元。


  这两者虽是处在同一层次，但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不小的。


  也正是因此，之前广汇才会蔑称武争为小辈，对其相当轻视，若非运转“冰·五重天”容易造成冰火失衡，广汇此时已是拿下武争了。


  而现在，秦旸要面对的便是行将圆满的广汇之全力。


  “冰龙冲霄。”


  广汇化气为龙，冰龙呼啸而出，劲风过处，留下冰蓝的霜痕。


  “冥海归元。”


  秦旸主动抽取金刚真气，佛骨金身与其真气连通，至正至刚的金刚之气渗入其身，行入百骸，和秦旸所练的大威天龙金身互相呼应。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竖掌结印，秦旸汇纳金刚真气与气血于一体，拳意勃发，血气于后背凝聚出龙纹，一拳击出，“天龙印。”


  “嗷~”


  金龙亮爪，冰龙冲霄，澎湃的真气冲荡，霸道的拳意与冰寒的意志碰撞，酝酿出一狂猛的气潮，而后——


  轰！

  气劲夹杂着冰屑在山洞中来回冲刷，满眼看去尽是一片模糊的景象，秦旸踉跄后退两步，双手冰寒，手掌满是乌紫之色，寒冰真气伤到了他的双手。


  不过好在，并未伤到肌骨，这只是表面伤罢了。


  秦旸搬运气血和真气，默默抵抗肆虐气劲的同时，也是在蓄势待发，只待寻到合适时机，便是杀敌之刻。


  少顷，气劲稍息，秦旸和猛然出手，“天龙······”


  轰！

  山体骤然震动，让山洞之中的众人皆是立足未稳。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山体开始迅速坍塌，脚下山岩亦是出现道道裂痕。


  “该死！是谁在拿火药炸山！”饶是秦旸这等心性，现在都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等动静，还有那浓郁的硝烟味，这摆明就是有人在炸山，还是炸整座南明山。


  可问题是，想要炸开山体需要的火药量可不是那么好搞齐的，像秦旸先前搞得的霹雳雷火弹，至少得来一两百颗一起炸，才能炸动整座山。


  也正在此时，佛骨金身佛光大耀，战天斗地的斗战胜佛之相再现，石壁上的法相雕刻也是发出淡淡的豪光。


  嗡！

  从下方冲起一股庞大的气劲，和金身佛光轰然碰撞。


  这一次，碰撞烈度远超先前。


  ‘我好像踏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坑里。’秦旸被这气劲碰撞余波掀飞到石壁上，脑海中冒出一个令人苦涩的念头。


  这一次，还真有可能踏进火坑里了，不管是那突如其来的爆炸，还是两股气劲的冲突，都非是难以阻挡的威胁，秦旸感觉自己脑门上已经有个“危”字在闪闪发光了。


  咚！

  如中闷鼓的声音响起，脚下地面轰然塌陷，明明是山顶，岩层下面却是一处大大的空洞。


  “神物任化。”


  秦旸也不再顾及隐藏身份，招出断云石化成长剑，狠狠插进岩壁之中。


  长剑与岩壁摩擦，散射出细密的火花，但终究还是止住了下落之势。


  轰！

  整座山体坍塌，岩壁也是碎裂倒倾。


  “花q。”


  漆黑的空洞中传来尖锐的呐喊。


  ························

  “任务完成。”


  看着远处那座大山坍塌倾颓，震起漫天尘埃，红发男子满意地拍拍手，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地下天坑

  呜呜——


  从下方吹上的疾风扬起秦旸的长发，他双脚牢牢吸附在一块巨岩上，看着四周围不断掠过的景象。


  南明山底下，竟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或者该说是天坑。


  当整座山坍塌之时，秦旸便随着崩溃的山体一同落进这天坑之中。


  “好在之前的位置是在山顶，不然我怕是要糟。”秦旸看着四周围的一块块岩石，叹道。


  要是在底下位置，那是下有不见底的天坑，上有岩块，那遭遇，基本是上下不得，九死一生。


  而现在······


  秦旸骤然放弃真气吸附，由于惯性从巨岩上脱离，在空中停顿刹那。


  “寰宇昭空，神物任化。”


  唰！

  断云石化成大而薄的等腰三角形，秦旸的身体贴在这三角形滑翔翼下方，向着天坑底部滑行飞去。


  前世看了几百集柯南，杀人手法没学到多少，倒是这滑翔翼简单易制作，秦旸曾在老美用到过。


  “所以我才说啊，要不是死在导弹洗地下，我肯定能当个都市兵王。”


  秦旸一边绕着圈向下滑行，一边吐槽道。


  地下天坑比想象的要大，当秦旸下降十丈之后，空间豁然开朗，比之南明山还要三倍以上的区域映入秦旸的眼帘。


  从天而降的巨石落到地下，发出砸入水流般的声音，以及一种奇怪的“嗤嗤”声。


  而在下一瞬间，秦旸明白了这种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了。


  四周围的空气温度越来越高，下方赫然有火光映入秦旸的双眼。


  “这竟然是······”秦旸瞪大眼睛，“岩浆！”


  天坑的底部赫然是熔岩遍地，大大小小的岩浆池冒着热气，好似一锅锅煮开的水，而岩石就像下水的汤圆一般，落入岩浆池后缓缓沉没。


  若是秦旸没有滑翔翼，他的下场也会和这些岩石一般，成为长条的汤圆。亦或者比汤圆好点，摔到烧红的石块上，变成铁板烧。


  “南明山地下竟然是岩浆池，难不成这是一座死火山？”


  秦旸操纵着滑翔翼寻到一处靠着岩壁的石台落下。


  刚落地，便见到金光闪闪的光点从天而降，灿烂金光在这赤红的地界里显得极为显眼。金光中包含的至坚至正之意，也让秦旸知晓了这些光点的由来。


  “佛骨碎裂后的粉尘吗？看来九源和尚遗留的金身终究是没能撑过去。”秦旸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他吸纳了金刚真气，也通过九源和尚的遗泽通晓了“大金刚神力”，可以借此吸收佛骨中的精髓。若是佛骨没碎裂，落在秦旸的手中，他有把握在一年之内将“大金刚神力”修到极高的境界，并且让自身练髓圆满。


  可惜，佛骨碎裂了，这极好的捷径算是没了。


  “唔~”秦旸突然发出一声痛哼，按住额头。在他脑海之中，九道法相赫然成型，正是之前见过的金刚门九尊至极的法相，而随着这法相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无心入魔，戒之慎之。”


  “无心是人？还是说无心便会入魔？到底是动词还是名词？”秦旸感应到这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金刚神力”还有入魔的隐患吗？他怎么不知道。


  前世的记忆里也未曾有这方面的印象，作为纯正的佛门绝学，“大金刚神力”不该有这般隐患才对。


  秦旸感觉这次争夺九源和尚的传承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不仅是那不知何人制造的爆炸，还有此时这天坑，以及这句九源和尚留下的话语。


  看这死后六十年都还能有如此威力的遗骨，九源和尚的实力境界可想而知。少说也是炼神返虚顶峰，炼虚合道也不是不可能。


  而能和九源和尚相抗的另一股气劲，就是来自于南明山底部，极有可能就是在这天坑之中。


  最重要的是，秦旸发现劫力还没到账。


  按理来说，他这次遭遇连番险境，尤其是之前的爆炸，那是差点真要身亡，该有大量的劫力进账才是。


  然而到现在，劫力都还未曾到账，这就说明秦旸这一劫还没过，他依然不算安全。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出路才行。”


  秦旸扫视四周，想找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此地危险至极，别的不说，就说那些岩浆，要是突然爆发，秦旸这练髓之境的身体强度也是遭不住。


  更别说还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心头，让秦旸难以放下心来。


  人仙武道的修练者都有一种近似于野兽般的直觉，对于危机的感应颇为灵敏。


  若是在心灵境界上有所突破，这种直觉甚至能有着近乎预知般的能力。那便是“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的境界。


  是以秦旸毫不怀疑自己心中的预感。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声动静，随着这些动静的，还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有人！


  并且此人的声音，秦旸还颇为熟悉。


  “大罗天心”状态下，秦旸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一张只见过一两次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之中。


  ‘丁云辉。’


  丁家的丁云辉，当初和丁旭南前去范家参加丧礼的便是此人。在官道之中，也是此人，被秦旸一击重创，然后侄子丁旭南也被秦旸掳走。


  ‘此地难道就是丁家老祖宗当年获得奇遇的地方？’


  秦旸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提运轻功，向着声音来源飞去。


  断云石在空中飞舞，秦旸脚尖轻点断云石，连续借力两次，落到不远处的石壁之前，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来源于石壁之后。


  从这声音强度可以判断，石壁不算厚。而丁云辉的惨叫也可以让秦旸得出他遇到的危机不算强。


  至少对于秦旸来说，不算强。


  要不然丁云辉哪还能中气十足地惨叫这么久，早嗝屁了。


  “这样的话······”


  秦旸双手探出，刚修练出不久的金刚真气充盈双手，摆出一个拳架，“天龙印。”


  轰！

  法印悍然击破石壁，灰尘弥漫之中，秦旸踏入石壁之后，迎面就见无数荧光闪闪的文字刻录在对面石壁上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留影于壁

  忘情天书！


  刻印在石壁上的文字赫然便是“忘情天书”。


  只是原本合计一十五式的“忘情天书”，那石壁上只剩下五式，至于其他的，则是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也不知是被人刻意损坏，还是因为自然因素。


  还剩下的五式，分别是“君王”、“亲思”、“师教”、“日明”、“火延”。


  其中“君王”等三式皆是以精神力催动的招数，炼气化神后期以下的武者休说看懂，便是连查看那些文字都有精神错乱的可能。


  记载这三式的文字就似有一种古怪的魔力一般，明明只是单纯的文字，他人观之却是在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对应的形象，并叫人不自觉地沉湎于其中，难以自拔。


  眼前的丁云辉无疑就是中了这三招之一，只是看他那样子，他不是沉湎于其中，而是被强行禁锢在其中，在幻境之中遭受种种折磨。


  而致使他如此之人，非是石壁文字，而是他的亲哥哥——丁云山。


  只见这位丁家家主一片淡漠站在丁云辉身前，此时正以空洞一般地眼神看着破壁而入的秦旸，“又是一个外来者，那么你这外来者看了天书之后，是否已经为君上的伟大而震惊呢？是否决定如我一般为君上贡献一切呢？”


  “君上？”


  秦旸微微皱眉，看向石室中那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你说的君上，便是他吗？”


  那是一道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身影，身着素白道袍，面容俊秀，闭目盘膝而坐。


  他就那般坐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介乎虚实之间，存乎天地自然，浩荡无边，天人合一。


  然而，此时这道身影正在慢慢变淡，就如一道幻影，徐徐消失。


  “你所说的君上，看起来马上就要消失了。”秦旸道。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道身影便是那和九源和尚气劲碰撞的来源，此人也应当是一个可与九源和尚比拟的绝顶强者。


  但是，他已经死了，就和九源和尚一样，死了。


  九源和尚的遗骨散成了金辉，和他对立的这人也将成为一片虚幻。


  “君上是不死的，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表象罢了。”丁云山转身看着那道身影，完全不在乎他徐徐消失，只是以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


  似乎在他眼中，这位君上是永恒不死之人，即便是躯体消失，也不代表此人死亡。


  而在下一刻，秦旸也有了类似的想法。


  瞳孔剧烈收缩，秦旸骇然发现，尽管这位“君上”的身体已经消失，但他的影子还在，那道盘膝而坐的影子，依然印在其背后的石壁上，不动，不摇，不变，就好像那位“君上”的身体依然还存在一般。


  ‘留影于壁，此人之修为，令人骇然。’


  ‘只是单凭一道影子，又如何能将丁云山洗脑至此呢？’


  留影于壁，的确能彰显此人的高超实力和境界，但要说丁云山见此场景便将其尊奉为神，那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了。


  看丁云山那样子，已是被完全洗脑，说他的心智人格完全换了一个人都不过分。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那三篇精神之招上吗？’秦旸微微阖眼，不再去看“君王”、“亲思”、“师教”三式。


  那位“君上”看起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留下的“忘情天书”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暗手，好在秦旸已将其记下，事后以大罗天推衍查错便可。


  “看来你也不想信奉君上啊······“


  丁云山带着一丝遗憾之色，道：“既然如此，便将你也抹除吧。”


  “君王！”


  仅仅是炼气化神前期的丁云山，竟是口出狂言要将秦旸抹除，而当使用了“君王”之后，他的气势竟是有了超过秦旸的趋势。


  “君王”，威道之招，以王者之威势震慑敌人，不攻敌而慑心。


  然而，即便是“忘情天书”也是要讲基本法的，应该不能让丁云山的气势大幅超过自身境界才是。


  但丁云山此时的强悍气势，就是已经有了赶超秦旸的趋势，那煌煌之势甚至连秦旸的拳意都受到了压制。


  “哼！”


  秦旸冷哼一声，气血和真气凝合，隐现出龙形，观想大威天龙菩萨观，以强绝存粹之力，抗衡对方之势。


  丁云山气势暴涨，秦旸的确是有点吓到了，但他本人也是练过“忘情天书”的，自然明白这部武功的本质为何。


  刚开始是被吓到了，但秦旸稍微转转脑筋就明白过来了。


  丁云山在借势，借他人之势。


  而这个他人，便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君上”。


  秦旸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那石壁上的影子。现在看来，这影子也不是毫无异常的，竟然还能让丁云山借势。


  “狐假虎威之辈，也敢在秦某面前嚣狂。”


  秦旸一拳击出，澎湃之力付诸于一拳，狂然之势，无可抵挡。


  秦旸在获得了“大金刚神力”传承之后，本就强大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如今仅是以初练的真气附加于身体，便由着超过之前的力量。


  面对这一拳，丁云山绝无生机。


  “亲思！”


  高声尖叫之中，从石壁上漫出无形之力，勾起秦旸过往之回忆，恍惚间，似是师父师兄们都在身旁，便是那亲手杀死的师姐，也如在眼前。


  师门之过往，是秦旸此世最深刻的回忆，即便是冷硬如他，也是对这份回忆珍视至极。


  若是能重新挽回过去，秦旸自问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


  但是很可惜，这是假的。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


  “破！”


  拳意轰破“亲思”之幻境，霸道的一拳之上更添一分杀意。勾起自己的回忆，秦旸怎会轻饶。


  轰！

  光芒陡然爆发，令得秦旸眼前一片雪白，那强悍的拳锋和膨胀的气劲碰撞，在石室中爆出强烈劲风。


  ‘是日明！丁云山怎会使用日明？’


  秦旸想不明白丁云山为何能使用“日明”，这一招连他都还不会使用，且此招对于真气的量和掌控度皆是需求极大，一个不慎，便是受到炎劲反噬，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丁云山就是用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幻境

  嘭嘭！


  气劲和拳锋交错，击出声声爆鸣。


  秦旸双眼紧闭，听声辨位，和爆发出“日明”之招的丁云山交手十余招，将其狠狠压制。


  现在的他不是过去那个刚刚练脏的他，当初秦旸面对丁家叔祖的“日明”，险些被其重创，但现在的秦旸即便是于“日明”硬碰硬，也是毫发无伤。


  虽不知丁云山是如何使出这“日明”的，但单凭他的根基想要靠着爆发来伤到秦旸，那就有点太天真了。


  “天龙印。”


  秦旸一如既往的使出“天龙印”，拳印击出拳劲将空气隐隐凝成龙首之形，击爆周身围着炎火，犹如一轮太阳般的丁云山。


  “好小辈，未曾想到多年后会有如此出色的年轻人。”


  丁云山操着陌生的口吻和秦旸对话，同时双手挥动，真气引动天地元气，“火延，聚。”


  从洞口那边冲入大量岩浆，在他手中汇聚成一个金红色的岩浆球，蒸腾出大量热气，飞向秦旸。


  刚刚恢复一些视力的秦旸只见一股炽烈之气扑面而来，金红色的岩浆球已是近在眼前。


  “啊！”


  秦旸背脊颤动，犹如龙骨般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紧紧绷住，脑海在刹那回想起前世死亡之景，死亡的气息激起心中的狠意和不甘，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求生的念头占据心神，双拳狠狠击出。


  “哞~”


  巨象印！

  危机关头，秦旸突破极限，击出龙象法印的第二式，拳劲击出罡风，和熔金煮铁的岩浆球狠狠对撞！

  轰！

  “呼呼呼······”


  秦旸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岩浆红光照射出的微暗景象，视线尽头是刻在石壁上的文字，还有两具死相恐怖的尸体。


  丁云山，还有丁云辉，丁家兄弟二人死在这件石室之中，死状凄惨，面目狰狞，看起来像是活活吓死的。


  他们早就死了，至少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了。


  “那么我之前见到的丁云山是······”


  秦旸猛然想起什么，向着石壁下方的位置看去。


  在那里，本该有着那位“君上”的身影，但现在秦旸却是完全找不到那位“君上”的痕迹。


  然而······


  秦旸双眼死死盯住石壁的某处，他在那里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或者该说是影子。


  留影于壁！


  石壁上有着一道盘膝而坐的影子，那位所谓的“君上”的影子。


  之前所见已是被确定皆为幻象，但幻境之中，也是有真实的。或者该说，除了丁云山兄弟俩已死之后，其余部分皆是可以在现实中实现的。


  “我能感觉到，丁云山的‘忘情天书’并非融于天地自然，而是融于······”


  秦旸目光盯紧那道影子，“他！”


  这道影子的主人肯定是一个将“忘情天书”修练到至高境界的人，他已是和天地自然合而为一。


  而他所传下来的“忘情天书”，其主要并非是融于天地，而是融于他这个和天地自然合为一体的人。


  只是人终究不是天地，所以与其说是融于他，不如说是变相成为他。之前幻境中丁云山便是明证，整个人完全换了一个人格一般。


  “这是条捷径，将‘忘情天书’的门槛降低到极致的捷径。但也是条死路，一条生命、心灵都操于他人之手的死路。”


  以此法修练“忘情天书”，固然能极快得到力量，但这些力量、感悟都是借来的，都是来自于这位“君上”。


  照幻境中的情况来看，丁云山那种除了记忆不变外其余人格部分全变，应该就是这种路径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真是可怕啊，这‘君上’。”秦旸十分忌惮地看了那道影子一眼，顺着这个石室的出口走去。


  都死了这么久了，连尸体都消失了，竟然还能让自己陷入这等幻境，若非是死亡的威胁让秦旸爆发，可能他还不知自己进入了幻境之中。


  “大罗天，解析我获得的三式，查看是否有隐患。”秦旸边走边在心中道。


  【消耗五百点劫力，解析完成，确有隐患。改正需要五百劫力。】


  秦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道：“改正吧。”


  剩下的五百劫力也是完全耗空，秦旸的储备空空如也。但他也再度获得了三式天书招式。


  这样一来，忘情十五式秦旸已得其六，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随着修练招式的增多，秦旸对于“忘情天书”的理解也在加深，未来的推衍消耗也会响应减少。


  【获得五千劫力。】


  正在疾行秦旸松了一口气，“劫过了······”


  劫力获得，这惊险连连的一劫终于算是过了。


  在来到山阴郡之前，秦旸还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么惊险的难关，先是炸山，后又是地下天坑，最后更是陷入幻境之中。


  尤其是幻境中的遭遇，秦旸完全没想到，自己在破壁进入石室之前，就已经被引动了幻觉。


  那从石壁后传来的惨叫声就是勾自己入坑的诱饵，明明秦旸连那影子都没见到，却还是被无声无息勾起了幻觉。


  而当他破壁进入石室，第一眼看到室内景象后，心神就整个沉进幻境之中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位‘君上’到底是死是活？”


  秦旸最后看了一眼石室之所在，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不管是死是活，都非是此时的他能探究的。想要探究，只要也得达到和上头那个九源和尚相近的境界才行。


  而且除了“君上”的生死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疑点，比如那炸山之人从何而来，九源和尚为何会和“君上”敌对。


  秦旸感觉自己这一次在山阴郡遭遇的问题还挺多。


  可惜探究这些问题，都需要不弱的实力，需要远比现在强的实力。


  秦旸将所有疑惑抛之脑后，循着丁云山二人来时的道路离开。走了大概一里左右的路后，秦旸感觉热量稍减，前方已是出现了淡淡的雾气。


  这是水汽，有水汽出现，就代表这附近有水源，距离出口不远了。


  秦旸加急步伐。


  大约半刻钟后，秦旸从一道裂缝中跳出，在他眼前是雾气蒙蒙的山谷，一条溪流从山谷上方流淌而下，流入裂缝之中，被高温的岩石蒸腾成水雾。


  他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和

  “雾云岭。”


  秦旸辨认四周，发现这处裂缝的出口便是距离南明山不远的雾云岭。


  此处因为常年云蒸雾绕而闻名，偌大的山岭因时常有采药人迷路于此，失踪不回，故以此处少有人迹。


  当年丁家的老祖宗也是因为在此地迷路，迷迷糊糊摔进了裂缝之中，才有后来的奇遇。


  “这样也好，免得有其他人来到此处，发现石壁上的‘忘情天书。”秦旸自语道。


  由于那间石室太过邪异，秦旸秉承从心之念，不敢触碰那石壁，更别提破坏石壁上的文字了。


  鬼知道那位“君上”还留下了什么后手。


  现在这样挺好，雾云岭人迹罕至，迷雾笼罩，还地处深山，一般人还真不会来到此处。


  秦旸循着山岭中的小道往外走，得益于丁云山二人进来时的痕迹，以及秦旸自身敏锐的感知能力，他并未在迷雾中迷路，而是一路出了雾云岭，见到地势大变的外界。


  由于某人炸了南明山，让此地的地势大变，隔着二里地的雾云岭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地貌大变，处处可见破裂的地表，倒下的大树。


  当秦旸靠近山阴郡之时，发觉此时山林中四处可见丐帮弟子还有公门中人，他们仔细搜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师兄。”


  断水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惊喜道：“你果然没事，师弟就知师兄神通广大，不会轻易折在这里。”


  “差点就真折了，”秦旸苦笑一声，道，“此地不便谈话，先回之前让你们找的落脚地。”


  二人悄然避开那些搜寻之人，进入郡城之中，绕到城西，潜入了一处破旧民宅之内。


  “师兄，这里是一个年老采药人的住处，那采药人前两天进山不慎摔死了，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断水说道。


  同时，他也是拿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一样的罗盘，笑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到，事前拿走了司南石，要不然师弟想第一时间找到师兄还真做不到。”


  他手上的罗盘，会在一定范围内受到司南石的磁力吸引，一直指向司南石的方向，若非如此，断水也无法第一时间找到秦旸。


  类似的物品，墨家还有不少，机关秘术便是墨家的特色代表之一，弦主这一脉虽不善此道，但也不是其他半吊子机关术传承能比的。


  “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那山崩地裂的，即便是元神强者也不过如此了。”断水问道。


  ‘元神强者就可崩山了？’秦旸看了一眼断水，心中估摸出元神强者的大致实力。


  断水这家伙挺喜欢看书的，墨家不少典籍都有涉猎，他的估算应该差不多。


  所谓的元神强者便是炼神返虚后期的武者，炼神三境，阴神、阳神、元神，元神强者若可崩山，那再往上的炼虚合道也不知有何等实力。


  秦旸想了想，道：“空气中的硝烟味你应该有闻到吧，这就是哪个不知名的疯子用火药炸山。彼其娘之，我差点就死在了那场山崩之中。”


  要不是有断云石化成的滑翔翼，秦旸就算不死在山崩之中也有可能留下难以恢复的伤势，甚至有可能落入岩浆之中像泥人一样直接化了。


  不管怎样，都是一个死字。


  从当初杀死摘星盗之后，秦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险境。


  “想要炸垮整座山，不只需要提前布置好爆炸点，还得大量火药才行，”断水道，“天下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唯有江东雷门和大玄天宫火部了，以天南道的特殊位置来看，大玄天宫之下的火部可能性较大。”


  “天宫，”秦旸念叨着这个名字，“会和那位大玄国师有关吗？”


  能号令天宫的，唯有大玄国师萧冕，也只有他能让天宫八部全数心服口服。若是这件事牵和萧冕有牵扯，那秦旸就得暂时将其压在心底了。


  “罢了，不想这个了，此事靖武司会比我们更急。这等量的火药，不管是否大玄那边，朝廷都会彻查。”


  秦旸换了个话题，道：“除了我之后，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丐帮的武争从爆炸中冲了出来，不过也是被炸成重伤，现在正在治疗。丐帮之人到处搜查，便是武争亲自下的令。”断水道。


  “那他倒是好运。”


  秦旸还记得在他和广汇以绝招对击之前，武争就见机从上边离了山洞石室，避免波及，想来也正是因此，他才能第一时间发现爆炸，下决断立即撤离。


  至于他为何明明生离了，还要派人搜查，那自然是为了秦旸手中的“大金刚神力”和广智广汇的大轮寺武功了。


  不过秦旸估计广智广汇应该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他们没武争好运，也不似秦旸这般有滑翔翼，能活下来才怪。


  “这样也好，若是连武争都死了，丐帮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会连我都牵扯进去。”


  秦旸缓缓闭目，道：“你先去里屋，我先运功疗伤。”


  “是，师兄。”断水轻轻放缓脚步，以不被察觉的方式向里屋行去。


  提供运气，秦旸吸收炼化着体内未散的金刚真气，提纯自身之气。


  在山洞之中，秦旸吸收不少九源和尚遗留的真气，这些真气虽然在之前消耗了不少，但还是残留了少许在体内。


  以九源和尚的境界高度，他遗留的真气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质量也远非秦旸可比。


  修行同样功法的秦旸可借这些真气体悟一下这位前辈高人高度，并且顺带疗伤。


  时间缓缓流逝，秦旸在不知不觉中从坐立变成站立，两臂交叉，左手反转过来，直到右腋之下，右手则笔直向下，握住右膝，姿势十分古怪扭曲，却又凸显出力量的美感。


  此乃“金刚三十二相”中的“我相”。


  紧接着，秦旸再度变相，从“我相”化为“人相”，右足反踢后脑，右手向下，抓拿左足踝部，姿势一如既往的扭曲古怪，但力感更甚。


  之后便是“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


  “金刚三十二相”一一出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秦旸对于“三十二相”也是越发精数。


  “诸天相”、“多头蛇相”、“大须弥相”、“大自在相”······


  即至最后，诸相合一，“一合身相”。


  “三十二相”乃是“大金刚神力”的入门基础，初习此功者，须得借用各种相态，激发劲力。


  秦旸本身的境界早已超过“大金刚神力”的基础，且对身体的掌控程度极高，距离完全灵肉合一也只差一线。


  是以对这“三十二相”入门极快，不多时就已练到诸相合一之境。


  也就在他将“三十二相”练为一体之时，体内的金刚真气完全消化，秦旸自身的真气境界也如水到渠成一般，迈入炼气化神后期。


  胸内五气从身躯之中涌起，齐齐涌上脑中识海。


  这一关的惊险实则比之后天破境之时还要高出数倍，脑海乃是人体思想之所在，打开识海稍有纰漏，便是身死功消的下场。


  不过好在秦旸早早练出了拳意，让人仙武道走在了前面，这一关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很凶险，但对秦旸来说，也不必吃饭喝水难多少。


  真气境界达到‘五气朝元’之境，秦旸的五脏也因为突破而再度受到洗练。所谓的“五气”，本就是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内含之气，强五气便是壮五脏。


  练气武道虽然在练体方面不及人仙武道，但对于身体的提升也是有着一番别样的造化的。


  要不然光练真气，身体强度却是不过关，那最后的结果就唯有爆体而亡。


  秦旸将两种武道结合修炼，获得的收益也是超乎单一的武道修炼。就像之前在练脏的功法选择那样，如果秦旸不选择修炼“蛤蟆功”，而是以“灵龟吐息法”或是“钓蟾劲”修炼，那么修炼进度就只能靠水磨，也无法这般容易完成练脏了。


  只不过，这种同修两种武道的福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炼气化神之后的炼神反虚，乃是气与神合，修炼出元神，而后出入青冥，神游太虚，将人体小天地和外在大天地彻底联通，以神御气。


  而人仙武道则是彻底灵肉合一，专注开发人体小天地，其目标是将小天地壮大，直到最后比拟外界大天地。


  秦旸已经开始灵肉合一，且已接近完成，想要修炼出元神，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在境界上来论，秦旸只能止步于炼气化神这一阶段了。


  当然，练气带来的福利还是有的。就像此时，秦旸就能感受到因为‘五气朝元’而带来的福利，识海在不断壮大，拳意也受到了滋养。


  在原作中，人仙武道主修精气，至于精神则是属于道术的范畴，而现在，秦旸通过练气将精气神联合起来，让精神也受到精气的直接滋养。


  他本就因为练脏而使得五脏六腑极为强大，如今五气朝元，那效果自然也是非同凡响。


  “大不了就是不练神游太虚的元神，只练体内之神而已，总体来说也是差不了多少。而且以后等我的底蕴上来了，也未尝不可能突破这一桎梏，修成元神。”


  秦旸颇为满意地收起架势，停功吐出一口如同利剑般的浊气。


  由于自身的的特殊，秦旸已是“大金刚神力”有所小成，练至“一合身相”，只待将其修炼纯熟，便可将相态化去，相态尽被化去，仅存神意，神意一动，劲力自生，身体无处不可伤人。


  而在此时，秦旸手上的乌紫之色也是完全散去，因广汇而受到的冻伤因为实力的精进，气血的活跃，已是完全痊愈，身体肤质甚至比之先前还要好上许多。


  秦旸抬手捏成一个拳印，气血搬运，犹如象鸣。


  在幻境之中，由于死亡的压迫，秦旸突破极限使出了巨象印。那幻境虽是假的，但秦旸的突破却不是假的。


  接下来，秦旸还将迎来一段实力上升的高速期。


  “这一次的收获还是挺大的，不只实力有突破，便是劫力也有了不少进账。”


  五千劫力，秦旸推衍换血境界的功法也算是有了点着落了。


  清点完收获之后，秦旸面部肌肉蠕动，变成另一副相貌，走进了里屋。


  里屋之中，断水和转灭正随意就坐，唯一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兰陵生。


  断水二人很好地听从了秦旸的吩咐，让兰陵生全程昏迷，不给他一点逃脱的机会。


  秦旸进来之后，便道：“将他唤醒吧。”


  转灭闻言，过去在兰陵生身上疾点几下，再扇上几巴掌，这个半路上了黑车的娃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刚醒来，就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还有膀胱一涨一涨，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亥时了，从昨日上了黑车到现在都过去一天一夜不止了，兰陵生就算是炼气化神境的武者，也无法挡住这生理需求带来的难受感。


  “哎呦我去，我这是昏迷多久了。”


  兰陵生双腿紧夹，只觉得憋了三天三夜，一张俊俏的脸都快扭曲变形了。他急切想找个地方解放，但昏暗的烛光下显得阴森森的三张面孔，却让他的膀胱不由一紧。


  有点不敢动啊。


  “我说周兄，人有三急啊，什么事等在下放了水再说行不？”兰陵生硬是挤出个笑容，对着秦旸说道。


  “在下保证，绝不逃跑。”


  兰陵生三指竖起，信誓旦旦地道。


  “不需要保证。”


  一个断云石变化而成的项圈飞到兰陵生身前，缓缓戴在他的脖颈上。


  秦旸笑眯眯地道：“我只相信自己的保险措施。这个项圈能吸收你的真气，无论你如何爆发，都无法将其挣开，至于破坏，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一旦你逃跑，只需周某心念一动，呵呵，你就可以和你的身体说后会有期了。”


  无论是让项圈内侧生出一圈刀片还是让其内的真气爆开，都能轻而易举要了兰陵生的小命。


  《寰羽诏空神卷》搭配上断云石，也许在威力上不会有太大提升，但在玄妙上，却有着媲美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异之效。


  断云石，可从不仅是用来战斗的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看了他

  “嘶哈嘶哈——”


  兰陵生急促地喘着气，满脸的舒爽之色。


  就像没真正被饿过就不知道食物的可贵一样，差点被爆掉膀胱的兰陵生此时就觉得放水是一种无上的享受，比偷香窃玉还要爽。


  “如果把这项圈去掉，那就更爽了。”


  放完水后的兰陵生不自觉地想伸手摸摸脖颈上的项圈，但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他手指一顿。


  从项圈内侧，延伸出了一圈锋利的刃片，那轻薄而危险的刀刃甚至刮去了脖颈上竖起的汗毛。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大胆用你那未洗过的脏手去碰碰吧。”


  不远处传来的话语让兰陵生笑容讪讪，连连道：“这就去洗，这就去洗。”


  说着，兰陵生便连忙去洗了手，前后搓洗了十遍，务必不让爱干净的周树人先生感到一点不适。


  兰陵生可不希望自己因为“不洗手”这个可笑的理由而失去性命。


  洗完手后，兰陵生回去坐在三人面前。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释放了压力，此时的兰陵生有了先前在马车内的镇定，只是对于秦旸这么个掌控着自己生死的狠人，还是有着不小的戒惧感。


  如果时光能重来的话，兰陵生发誓自己绝不会上那辆黑车。可惜时光不能重来，所以深谙某方面知识的偷情盗就只能闭上眼睛享受了。


  “那么，请说吧，在下有什么能为周兄效劳的呢？”兰陵生道。


  “听说你是个全才，琴、棋、书、画、医、卜、星、阵样样皆通。你的阵法造诣如何？”秦旸问道。


  “略懂略懂。”兰陵生颇为得意地回道。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止略懂。


  “略懂大致是什么程度？”秦旸再问。


  “‘五气朝元’以下，皆是无法在在下所布之阵法中自如穿行，若是有足够特殊的材料，在下还能布下干扰精神力的乱神阵，届时便是‘五气朝元’的武者，也不可能轻易破阵。”兰陵生道。


  秦旸闻言，向断水问道：“特殊材料，能搞到吗？”


  “类似雷击石那样的材料，最快十天就能运到。”断水说道。


  雷击石乃是受到自然天雷击打，并在一定条件下吸收了雷霆之力的石头，因为会不断散发出天雷的气息，所以能对精神力产生极大干扰。


  只要不到炼神返虚中期的‘阳神’之境，那么武者外放的精神力都会受到强弱不等的干扰，炼气化神境界的武者受到的影响最大。


  “再找一些墨家机关来，我要打造出一个类似墨家传承地的地方。”秦旸道。


  “可是师······周兄，传承地不是想建就能建的。”断水有些迟疑地道。


  “又不是真的传承地，”秦旸笑道，“我要的，是一个···好像真的一样的传承地。一个能勾起他人好奇和贪欲的地方。”


  ‘啧啧，这一听就不是用在正途上。’兰陵生暗暗道。


  勾起好奇和贪欲之后会如何？那当然是进去找东西、找传承了。再然后，那些进去的人会如何，兰陵生用脚脖子想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带着兰陵生入山，在群山中找个靠近我们相遇的那个山谷的地方，建个假的墨家传承地出来，我有大用。”秦旸吩咐道。


  说完，他又看向兰陵生，脸上挂着令他不寒而栗的笑容，“兰兄，你应该不会让在下失望的，是吧？”


  “这是自然，”兰陵生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真诚点，“在下和周兄相见恨晚，绝对不会让周兄失望的。”


  生死操于人手，他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这个周树人说什么，他都说好啊。


  “那就好。”秦旸十分满意地拍着兰陵生的肩膀。


  ························

  次日清晨，断水、转灭二人带着兰陵生悄悄离开了山阴郡。


  而秦旸，也在这日的清晨见到了一些因为这次事件而来的人。


  其中有净衣派的于大勇和一帮弟子，还有靖武司的余善朋，以及······

  林雪图。


  “秦舵主，好久不见了。”在郡城门口，林雪图露出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


  但是他说的话，就有点让人挑眉了。


  “林大人说笑了，我丐帮大德分舵的舵主是吴前辈，在下不过是个六袋弟子罢了。”秦旸淡淡道。


  一见面就故意叫自己秦舵主，看来这位林大人来者不善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以吴舵主现在的情况，说是闭关，但谁知道他真正情况如何呢？现在连舵主令牌都在秦少侠手中，林某叫一声‘秦舵主’，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林雪图继续话里带刺地道。


  “你！”于大勇怒哼一声，便要出手。


  “于大哥！”


  秦旸伸手拦住于大勇，对林雪图道：“挑拨离间的话语就不必多说了，我秦羽行得正坐得端，不惧风言风语。这大德分舵的舵主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吴前辈。其余人，秦某和兄弟们都是不服。”


  “不错，你休想挑拨离间！”于大勇喝道。


  “我们走。”


  秦旸带着净衣派众人，直接朝着郡城之内走去。


  一行人以恶狠狠的目光瞪视了靖武司众人后，皆是跟着秦旸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后，余善朋有些不解地问道：“世叔，如此刻意地针对秦羽，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您是否有什么发现？”


  他这位世叔的行事作风向来是偏向润物细无声方面的，极少正面硬干。像今日这般摆明了针对的架势，可是鲜少见他露出过。


  “这个秦羽，不简单。”


  林雪图收起了笑容，淡淡道：“自从他出现后，事情都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从他进入丐帮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吧。就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是成了六袋弟子，并且掌握着丐帮大德分舵的实际大权。


  他可是很不简单啊，过去是我小看了他。”


  ‘小看他的，又何止是您呢？世叔。’余善朋心中苦涩一笑，暗想道。


  在被抓住把柄之前，余善朋也是小看了秦旸，直到被拿捏住把柄才悔之莫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掌钵龙头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羽大势已成，即便是世叔您也难以扼制他了。’余善朋心中哀叹道。


  他自从见到秦旸毙杀广智之后，就基本绝了反抗的心思。智计不如人还可在上消灭对手，但智计和实力都不如人，那就别去送死了。


  如今的天南道中，便是他这位世叔也不一定是秦旸的对手，此人基本可说是无人可制了。


  “你之后带人盯着秦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我怀疑他和之前的几桩无头公案，甚至可能和这次的特使被杀有关。”林雪图道。


  “什么？”余善朋惊诧道，“世叔你找到证据了？”


  若是秦旸暴露，他余善朋也得遭殃。经历过数次合作的二人已是扯不开关系了，秦旸暴露，那余善朋就算不被下狱，也得丢了这郡掌使的位置。


  他年纪轻轻就做到郡掌使，未来有大好前程，岂会甘心就此沦落？


  好在林雪图摇了摇头，让余善朋安了心。


  只听他道：“抓人需要证据，怀疑可不需要。有时候从结果反推，便能想到和之前不一样的思路。特使被杀，还有之前那几桩案子，谁的获益最大？”


  “是丐帮，或者来说是秦羽。”


  林雪图下意识地摩挲着食指，“也许受益人不止秦羽一个，但这几桩无头公案之中，秦羽都有获益，那就不得不怀疑了。”


  作为一个老捕快，林雪图怀疑一切可怀疑的人。不巧的是，指向秦旸的线索虽是最少的，但林雪图对他的怀疑却是最高的，甚至和特使刺杀案的最大嫌疑对象漕帮并列。


  “善朋明白，善朋定会将其死死盯住，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余善朋正色道。


  至于真正出力到什么程度，那就得看双方的默契还有秦旸的谋划了。


  至少余善朋是不想秦旸被捕的，哪怕秦旸当真是这几桩案子的凶手。他还有大好前程，前途无量，可不想就此放弃。


  ························

  而在另一头，秦旸和于大勇边走边说，于大勇见到秦旸安然无恙之后，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听到武争那小崽子被炸成重伤，秦兄弟下落不明后，我老于可是心急如焚，要不是靖武司这几日到处戒严，我昨晚就赶到此处找寻秦兄弟的下落了。”于大勇说到靖武司戒严之事时，也是有着不小的怨气。


  “你说他们的特使死在了汉江上，那肯定是漕帮的人干的吧，他们靖武司在陆上到处戒严有什么用。要我说啊，直接将白轻侯那家伙拿下，就什么事都了结了。”


  “靖武司可没办法这样一刀切。”秦旸失笑道。


  虽然各方面证据都指向漕帮，特使的船是霹雳雷火弹炸的，特使林义海死于山海真气，且还是死在汉江上，但也正是因此，刻意的痕迹太重。


  漕帮和白轻侯背后不是没人的，这等刻意的痕迹，他们当然是会死抓着不放，不可能铁憨憨地接下这黑锅。


  这也是秦旸故意制造的破绽，要是让这黑锅直接砸在漕帮头上，那秦旸又何必去杀特使。


  杀特使，不就是为了让天南道靖武司继续维持两虎相争的局面吗？


  也正是因此，原本已经落入下方的白轻侯最近几日已是有了复起的势头，硬是撑起来和林雪图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只要总部那边尚未尘埃落定，他白轻侯就依然是天南道靖武司的最高长官，就算落入下风，但基本盘还是未失。


  “可这样一直戒严也不是回事啊，”于大勇急道，“天南道的走镖生意现在都已经在我们手中。按照秦兄弟你的计划，接下来是要把生意扩张到江南道的，可按现在这情况，天南道的来往商人都变少了，更别说往江南道扩张了。”


  “暂时沉静一下吧，这些日子的收入也够兄弟们生活一段时间了。”秦旸道。


  “也只好如此了。”于大勇叹道。


  除非这样，也没其他办法了，总不能非要在这种时候和靖武司正面碰撞吧。就算是镖局肯，送镖的人也不肯啊。


  一般商家可不敢得罪靖武司。


  二人正说着，迎面就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破破烂烂的衣着在这寒冷的冬季是一点都不防寒，但这群乞丐却是全无一点寒意，显然都是武功不错的好手。


  为首之人，正是曾经差点被秦旸掐死的柳东元，还有那个父亲英雄儿窝囊的江流儿。


  这二人带人直冲着秦旸等人而来，柳东元颇有底气地堵住道路，道：“秦羽，跟我们走一趟吧。”


  “笑话，你说走就走吗？”于大勇出声道，“老家伙，我们净衣派的可不虚你们污衣派，你以为你是谁，也想带走秦兄弟。”


  虽然实力不如人，但于大勇的气势却是十分高昂。这不仅是因为有秦旸在背后撑着，也是气的。


  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矛盾由来已久，尤其是近几年污衣派处处针对郭龙头，更是加深了这种矛盾。


  现在柳东元如此作态，张口就让秦旸跟他走，于大勇自然不会客气。


  “老夫的话，自然不一定有用，但掌钵龙头的话也没用吗？”


  柳东元底气十足地道：“秦羽，掌钵龙头现在就在山阴郡，他请你去一趟，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这一下，于大勇却是没法正面反驳了。


  掌钵龙头的地位，在丐帮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于大勇要是不客气的硬怼，怕是直接就要背上一个不敬尊长的名号。


  但是这掌钵龙头王无忌本身乃是出身污衣派的人，对方这些年来虽和郭龙头相安无事，甚至帮助郭龙头处理了不少事务，但净衣污衣之别，依然存在。


  这一点，从王无忌来到山阴郡后第一时间去找污衣派的人就可看出。


  无论王无忌自身对净衣派是否存有敌意，但他本身立场偏向污衣派乃是事实。


  “秦兄弟······”于大勇担忧地道。


  “无妨，”秦旸抬手制止于大勇想说的话，道，“掌钵龙头还不至于像柳东元这老家伙这般掉份。我相信掌钵龙头，也相信帮主和郭龙头的眼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豪杰还是奸雄


  单从外表上来看，掌钵龙头王无忌就是一个不羁的浪子。


  随意的衣着，一根布条束住乱发，手持一个大葫芦吨吨吨地灌酒。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负责协助掌棒龙头处理事务的掌钵龙头。


  当王无忌见到秦旸之时，他随手就将手上的酒葫芦抛来，道：“能饮酒吗？”


  “自然。”


  秦旸学着王无忌的样子吨吨吨地灌了三口，辛辣的酒水流入食道，带来钢刀刮过一般的刺激感，待入肚之后，又如火焰般爆开。


  “好酒。”秦旸随手将酒葫芦抛回去。


  他说的好酒，不是指这酒有多烈，也不是说它有多好喝，而是尝到了这三口酒的好处。


  光是这三口酒，就省了秦旸一个月的修炼功夫。这指的修炼，不只是真气修炼，还有练髓方面的修炼。


  从这件事情上秦旸可以看出这些帮派高层有多有有钱，所谓的污衣派都是穷鬼果然是骗人的。


  “王前辈叫晚辈来，是有何事吗？”


  还是那句话，遇人不知如何称呼，前辈叫起，秦旸做足了晚辈的谦逊姿态。


  “叫你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了。”


  王无忌又是灌了一大口酒，看着秦旸，叫出他的名字，“秦羽！”


  “两天前，我就到了天南道，但直到今天，我才出面，连武争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调查了下你的事情，知道我是如何评价你这个人的吗？”


  “晚辈愿闻其详。”秦旸不卑不亢地道。


  王无忌陡然面色一肃，盯着秦旸慢慢道：“不是胸怀坦荡的真豪杰，就是大奸大恶的大奸雄。秦羽，你觉得你是哪种？”


  说话之时，秦旸腹内有一股强烈的酒意上涌，直冲脑门，整个人有一种熏熏的感觉，心中话语竟似乎要脱口而出。


  ‘这是酒还是吐真剂啊。’


  秦旸不动声色地压住冲动，内腑运动，消化吸收刚刚喝下的烈酒，平静道：“前辈既然赐了晚辈几口酒喝，看来认为晚辈是前者了。不过晚辈却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豪杰。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奸雄。”


  “我给你酒喝，只是因为我看不透你，想用这豪胆酒试探你的话罢了。”


  王无忌道：“你行事计划周密，善把握时机，这一点从你能抓住机会打掉漕帮分舵就可以看出。一般来说，似这种人都是胸有城府，且有着不小野心的人。在得知吴天直一直闭关不出之时，我更是怀疑你就是这种人。但是！”


  王无忌话锋一转，“你又不似那种恋栈权力之人。我悄悄潜进顺风镖局看过，吴天直果真是昏迷不醒，而在他身边，我发现了大德分舵的舵主令牌。


  一般来说那种恋栈权力之人，可不会将这象征权力的令牌放在一个昏迷之人身边，即便这令牌本就属于那人。”


  “如此种种，却是让我看不清你这后辈了。”


  在王无忌眼里，秦旸是个矛盾的人，看起来野心勃勃，实际上却又似无欲无求。


  之前说的舵主令牌算是一例，还有一例，秦旸创立顺风镖局，这段日子以来镖局进账的利益不小，但他将大部分利润都给了净衣派的兄弟们，剩下的也是充当镖局流动资金。


  金钱和权力，世间最容易令人腐朽的三种东西之二，秦旸都不感兴趣。那他对什么兴趣，美色吗？

  王无忌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不透他。所以他才刻意用豪胆酒配合自己的酒中秘术，试图让秦旸说出心里话。


  但现在看来，豪胆酒好像也不管用啊。


  “晚辈也看不清王前辈，”秦旸淡淡道，“在来之前，晚辈还以为前辈是要为污衣派出头，但现在看来，事实却不像如此。”


  “哈，净衣污衣，不都是丐帮吗？难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丐帮分裂了吗？”王无忌自嘲地笑笑。


  “从目前趋势来看，确有这种可能。”秦旸道。


  丐帮自从成了大夏第一大帮之后，帮中的人都开始闲了起来。这一闲，就闲出事情来了。这不，开始内斗了。


  污衣派为了不让郭纯阳上位，手段频出，连帮主的弟子都拉进来了。再这样下去，秦旸估计还真可能闹出分裂来。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王无忌断言道：“只要有帮主在，有郭龙头在，这种事情就绝无可能。净衣污衣之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像那些老顽固一样执着于净衣污衣之别，记住我们都是丐帮中人。”


  “你是忠是奸，自有时间来考证。那舵主令牌和吴天直便由我带走了，帮中会全力寻医，救醒吴天直。至于大德分舵舵主之位，便看各人的德行和功绩了。”


  “秦羽，莫说我不讲道理。这大德分舵能成，大半功劳在你，所以我在此以掌钵龙头之名向你保证，只要你能胜过其他人，那么不管你资历如何，舵主之位都不会被其他人抢走。”


  言下之意，自然是给加入丐帮时间尚短的秦旸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了。


  秦旸为何非要假吴天直之名行事，还不是因为自身资历不够，无法上位，只能靠吴天直的名头撑着。


  现在王无忌给了这么个机会，说实话，秦旸该好好谢谢他。也许林雪图说的没错，在不久的将来，他便是秦舵主了。


  “多谢王前辈。”秦旸答谢道。


  “机会给你了，望你好自为之。”王无忌轻轻举起酒葫芦，送客道。


  对于秦旸，他依然没能放下心来，因为这个人藏得太深，看不清楚他想什么。


  但王无忌也不是什么非要扒清他人底细之人，总不能你看不透某人，就认为他不是好人吧？

  所以还是那句话，就让时间来考证吧。


  丐帮不是没出过叛徒或者居心不轨的人，但这些人最后都死了，而丐帮依然存在。


  若秦旸是真豪杰，那自然最好，丐帮又添一员干将，若他是伪君子，那丐帮也不缺清理门户的力量和手段。


  王无忌看着秦旸的背影走远，又饮一口烈酒，转身进了屋。


  第一百二十章 即将尘埃落定

  屋内，青年闭目盘膝，双手合拢压着一颗血红色的圆球，不断汲取圆球内的血色真气。


  王无忌见到这青年，语带责备地道：“这次你未免有些冒进了，险些丧了性命。”


  “若是不冒进，怎能获得这金刚门的舍利。”武争睁开双眼，精光从眼中闪过。


  这次在南明山的争夺，最大的胜利者自然是刚刚在外面的秦旸，他获得了九源和尚留下的传承。


  而第二者，自然是武争了。


  比起其他人，武争比较好运，不只逃过一命，还在事前夺得了广智手中的金刚舍利，要不然他的伤势还不至于好的这么快。


  “只是可惜了，未能夺得‘大金刚神力’，否则再过几年，连郭纯阳我都敢和他争一争。”武争颇为遗憾地道。


  “大金刚神力”和降龙掌有着相得益彰之效，武争若得此功，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有信心在几年后再进一步，届时，他也算是有了和郭纯阳相争的基础了。


  不过王无忌对此却是不置与否，“郭龙头的实力高深莫测，便是我们这些同为长老的人都看不透，你还是莫把目光放在这上一代的争斗上了。


  而且，大概明年，一切事情就会尘埃落定了，你莫要太过深入净衣污衣之争，免得之后受到牵连。”


  “明年？”武争沉思道，“已经决定了吗？”


  他自然是知道所谓的尘埃落定是怎么一回事的，郭纯阳终究还是要上位了，时间就在明年。


  到时候，怕是有一群人要倒霉了。


  现在跳的越急，将来受到的打击也就越狠，不管是净衣派还是污衣派，都会如此。对于致力于制造矛盾的人，雄才大略的郭纯阳绝对不会喜欢，也不会纵容。


  “就是明年了，帮主的岁数也是不小了。虽然以他老人家的寿数，现在应该还是春秋鼎盛时期，但十年前留下的暗伤这几年复发得越发频繁，帮主早就有心退下了。”王无忌叹息道。


  “所以你要及早做好抽身，莫要给那些老顽固当枪使。”


  王无忌虽是属于污衣派的长老，但其本身却非是狭隘的派系份子，要不然也不会多年来一直和郭纯阳相处融洽。


  当然，郭纯阳亦是如此，否则帮主柯降龙也不会安心将帮主之位交到他手上。


  近十年来净衣污衣之争，主要还是由于净衣派的人迫切想要推郭纯阳上位，改革有些臃肿且良莠不齐的丐帮，而污衣派的人却因净衣派的迫切而感觉大难临头，加上那些个老顽固推波助澜，以致于让矛盾越积越深，仇怨越来越大。


  等到郭纯阳上位，定会一扫沉疴，将这矛盾一次性解决。到时候若是武争涉入过深，也少不了受到打击。


  “我也知如此，然而我若是不争，如何能在这年岁有此实力？大不了就是将来当闲人罢了，我这少帮主的身份还是有点用的。”武争笑了笑，道。


  他有今日的实力，可不是靠少帮主的身份得来的，或者该说少帮主的身份在某些方面反倒是一种束缚。


  毕竟有个刚正不阿的师父，武争就算想搞点有的没的都不行。要不然第一个过来废了他的，就是他师父。


  所以只有争，不争不行啊。


  “你有自己的想法，做叔叔的说多了也没用。到时候我们给老郭说说情，让他多给你一点机会吧。只是可惜了，若是你忍一下，丐帮的未来会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地。”王无忌道。


  “现在可不能忍，越是到关键时刻，污衣派那边给的助力就越大，我可是眼馋徐长老那株宝药很久了。”武争笑道。


  污衣派的徐长老，老顽固中的老顽固，还是上一代传功长老，现在的丐帮太上长老。


  丐帮的太上长老和其他门派不同，这更像一个虚职，将年老的帮中宿老当吉祥物供着，没什么实权。


  然而这世上除了实权，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网的。徐长老当了一辈子乞丐，结交的人可说是数不胜数，便是现在如日中天的郭纯阳在他面前也得执晚辈礼。


  如今的徐长老，虽说是个吉祥物，但在对抗郭纯阳的事件上，却是每每冲在最前列。


  对于他，武争还是有把握从其手中抠出点东西来的，其中就包括那株宝药。


  “你好自为之吧。”


  王无忌无奈地连灌几口烈酒，将先前对秦旸说过的话语，也送给了武争。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长辈能做的，更多还是保驾护航，而非是一昧地阻止。


  不管最终是成是败，只要有收获都是好的。成了固然可喜，撞了南墙，受到了教训，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当心秦羽，我总觉得他不简单。”王无忌最后警告道。


  “他自然是不简单的，不过和不简单的人斗，才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不是吗？”


  武争拍了拍身边，那里摆着一个散发着浓浓药香的大碗，“他这次压了我一头，污衣派那边就从江南道连夜送来了六百年份的人参，等我伤势好了以后，再吸收这颗肉舍利中的气血，怕是会有不小的精进。


  从这点上来说，我还得谢谢他。”


  对手越强，污衣派给他的支援就越大，武争是必须坐上大德分舵的舵主的，这样他才能在未来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和郭纯阳对线。


  要不然单凭一个帮主弟子的身份，给面子的称呼你一声“少帮主”，不给面子的就直接叫“小辈”了。


  “随你吧，别出了什么岔子就行。”王无忌摆手道。


  要不是这次武争受了重伤，他王无忌也不必亲自跑到天南道来。不过这次还好，算是死里逃生，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王无忌可不想做长辈的有哪一天去参加晚辈的葬礼。


  “叔叔请放心，”武争道，“我会在明天师父寿宴之时，带着舵主之位去见他老人家的。”


  武争毫无自觉地插了根旗，并且还嫌不过瘾，再插一根，“下次见面，必不让叔叔看到我再度失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掌使大人，您看这个秦羽是在做什么？一连几天了，整天就在院里随便比划。”


  一个两眼周围泛着极为明显的黑眼圈巡使，勉强抖擞着精神向余善朋问道。


  好几天了，这个主要盯梢对象都是在院里比划拳脚，要说是在练功，也不像，那招式明显就是庄稼把式。


  要说不是在练功，那他也算是个大人物了，为何一天到晚在院子里随便比划拳脚。


  “少说多看，你只需要盯着他就行了。”


  余善朋说着，却是主动打开了窗户，飘然飞到不远处的小院内。


  【我收到消息，吴天直已经被人接走了，你不担心吗？】他看着那随意伸手踢腿的合作者，传音道。


  【担心什么，吴前辈被接走治疗，那是好事。秦某高兴还来不及。】秦旸同样传音回答。


  【我不信吴天直突然昏迷不醒会和你没有关系，在这其中，你肯定扮演了见不得光的角色。现在吴天直被带去寻访名医治疗，你就不担心自己的手段被解开吗？】余善朋道。


  【就算吴前辈被暗算，也是和秦某无关。】


  秦旸依然神色淡然地随手打着拳，但靠近之后的余善朋发现，这随手比划的拳路，却是有着含而不发的大力，拳脚比划，四周围的空气皆因为这股大力而变得如水泥一般沉凝，他人要是有所靠近，便将坠入这空气形成的漩涡之中。


  这非是真气搅动空气所致，而是存粹的力量带起的作用。


  在修炼“大金刚神力”后，秦旸的实力又有精进了。


  这几日来看似普通的庄稼把式，实则是秦旸在收束自身劲力的过程。“金刚三十二相”融为一体，相态尽数化去，劲力集中，无坚不摧。


  通过这几日的收束，秦旸已是将神力完全掌控，劲力能放能收，能行能止，收发自如。


  “大金刚神力”练气亦练体，对于人仙武道的裨益也是匪浅，至少在这几日，秦旸的收获不小。


  “呼——”


  秦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同利剑般射出，在地上击打出一个小小的浅坑。


  “阁下，你也来了一会儿了，不如下来喝杯茶如何？”


  淡淡的话语却有一种洪钟大吕般的厚重，声音传达至屋顶，令那处有一瞬间的气机紊乱。


  “有人！”余善朋后知后觉地盯着那气息泄露之处，并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秦旸。


  他的武功，越发高声莫测了。


  屋顶那人默然不言，代替他发声的，是铿锵一声刀鸣。


  “锵——”


  数丈长的刀气悍然下落，带着淡淡的冰雾以及凌厉霜寒，恍如一道冰刀，斩向秦旸头颅。


  间不容发之刻，秦旸一手高抬，金色的手掌直迎冰冷的刀气，五指平摊再合拢，将这道刀气的锋芒完全纳入掌中。


  “咔嚓！”


  泛着金光的五指嵌入刀气之内，这道冰寒的刀气就如同实体的冰霜一般，被大手无情捏碎。


  “阁下是何人？一言不发便对秦某下手，难道就不敢露出真容吗？”秦旸一手负于身后，看着屋顶那带着面具手持蓝色长刀的男子，眉头微竖，似金刚怒目，似菩萨喝问。


  多日来的习练，已是让秦旸将“大威天龙经”和“大金刚神力”练出了神髓，双者结合，自然有一番神佛般的威势。


  那人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秦旸一眼，就带起一缕清风，飞速离去。


  “呵，有意思。”


  秦旸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身形微动，紧追着那不知名的刀客而去。


  双方一追一逃，不多时就靠近了郡城的城墙。


  那刀客脚底带风，在城墙上如履平地，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城墙出了城。


  看他的轻功，是完全不弱于秦旸。


  秦旸也同样在城墙上稍稍借力，追着那人出了城，如影随形，不曾落后。


  但在出城之后，那人的速度却是再度加快，如同御风一般，带起一阵狂风，却不曾再度飞遁，而是一转身冲向秦旸。


  呼！

  风声呼啸，刀客的身影倏忽即至身前，寒铁宝刀如羚羊挂角，划过莫测的轨迹斩向秦旸。


  铛！

  刀锋如愿砍到肩上，或者说，秦旸未做丝毫躲避，任由其砍到肩上，划勒出一连串的火花。


  如今的秦旸，论防御力完全不输于那些专练横练武功的武者，甚至犹有过之。这一刀固然凌厉，但论及威力，还是无法破开“大金刚神力”和秦旸自身体魄强度的结合。


  眼见一刀未奏效，刀客露出的双眼闪过惊异的色彩，但手上刀势却是更为凌厉。


  “冰封三尺！”


  刀气如霜雪，一刀落下，寒霜覆盖秦旸之身。


  但与此同时，秦旸的反击也是来到。但见赤红气血冲破冰霜，镇压刀势，金色拳头轰击刀身，沛然难挡之力令得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人仙武道，拳意镇压。


  直到练髓之境初涉拳意，人仙武道的厉害才真正显示出来。那借气血精气之形显化而出的拳意有着轰击镇压一切异力之效，无论是真气还是精神力，当强度不及拳意之时，皆被一力镇压。


  咚！

  秦旸一掌压在对方挡在身前的刀身上，身后隐现金色神龙的身影，寒铁所成之刀的刀身向内弹退，庞大的力量隔着寒铁宝刀击到刀客身上，令他嘴角溢出鲜红的色彩。


  也就在秦旸压制这刀客的同时，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悄然射出，视二人交手所产生的劲风如无物，刺破金刚神力的护体，钉在秦旸背上。


  ‘射中了！’


  刀客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那一根银针的存在，或者说这就是他带秦旸来此的目的，只见他向后急退的脚步在一蹬，身形回旋，带起呼啸狂风，凛凛风劲，“神风怒嚎！”


  同时，暗中的八字胡道掌使双眼微眯，紧紧盯住秦旸，‘仙羽银针有破罡破气之能，就算是大金刚神力真气护体，也难以挡住它的偷袭。让我看看吧，秦羽，看看你是否有着破解仙羽银针的方法。


  亦或者说，你能够在身中仙羽银针的情况下动手杀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试探

  这是一场阴谋，更是一场试探，是对秦旸的试探。


  林雪图怀疑秦旸，在知晓自己小看了秦旸之后，他就把过去的事情串联起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在所有事件之中，唯有一人一直处于受益的位置，那就是秦旸。


  这一怀疑，林雪图就开始去找证明了。


  首先，就是确认那神秘莫测的周易是否就是秦旸。


  一旦确认周易是秦旸，那么秦旸的嫌疑就将上升到最大，靖武司绝对会先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此人，再来拷问其他事情。


  为此，林雪图做了多手安排，不管是那吸引秦旸出来的高手，还是后来发射的仙羽银针。


  在应柏峰一案上，最大的疑点就是本该属于应柏峰的仙羽银针，为何会在应柏峰身上。


  只要解开这个疑点，那么基本就能锁定凶手了。


  而现在，就是要解开这个疑点的时候了。


  仙羽银针如林雪图所愿，穿透护体的金刚真气，刺中秦旸背部。正常来说，下一步便是银针入体，受真气锁吸引，向着秦旸的任督二脉移动。


  秦旸真气受制，越是运动就受到越大痛苦，只要他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想办法解除仙羽银针，亦或者是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从刀客的手下逃脱。


  然而这位刀客来自于风云阁，他所修炼的“风神腿”速度之快，在同境界中少有人能与其比肩，不动用真气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逃是不可能逃的，秦旸只能正面应对。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等着秦旸的反应，不管是林雪图还是出招的刀客。他们都在盯着秦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穿透护体真气的仙羽银针，却未能进入秦旸体内。


  当银针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一股反震力细微而精准地弹震而出，将这细如牛毛的仙羽银针直接弹飞，精准的力量甚至令得韧性极强的银针为之扭曲。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身体感应极尽灵敏，空虚灵动，再细微的接触，也被秦旸感知，并且施以力量反震。


  林雪图这次试探的前提，从一开始就无法成立。


  连仙羽银针都无法入体，他又该如何试探出秦旸是否有能力解开银针？


  “仙羽银针？嘿！”


  秦旸嘿声一笑，“还有这腿法······无用！”


  一声嗤笑，秦旸含胸运气，‘气吞天下’吸尽周遭天地元气，而后······

  “哈！”


  秦旸做狮子吼状，震耳欲聋的咆哮荡起一层层音波涟漪，震开“风神腿”聚起的狂风，让那刀客耳中渗出两道血丝。


  “给我败！”


  一掌盖下，如金刚怒目，降妖伏魔，已是有了“大金刚神力”的神意，此掌落下，便是那刀客擅长御风而行的“风神腿”，也是有种难以逃脱之感。


  这一掌下，刀客不死也重伤。


  “手下留情！”


  斜里横插出一道身影，双手横挡住金刚一掌，手中气劲如水，将秦旸的掌劲吸住，秦旸只觉手掌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那凝实的劲力亦是不断流失。


  “弱水柔易九转功，未曾想到林大人竟然还擅长道门武功。”秦旸看着挡住自己的靖武司执事，“林大人想要和秦某为敌？还是说靖武司已经决定对付丐帮了？”


  掌力加重，凝实强悍的劲力冲破泥淖，林雪图面色一紧，只觉双手如承万钧之力，隐隐欲断。


  四两拨千斤也最多只能拨千斤，秦旸现在的掌力，又岂是那么容易抵消的。


  现在，是他秦旸一力降十会，而非林雪图四两拨千斤。


  砰砰砰砰！


  周身筋骨带动气流爆炸，一掌压下，便是林雪图使用以柔克刚的“弱水柔易九转功”，也是难以抗衡这等掌劲。


  轰！

  气劲爆开，林雪图与那刀客向后急退，一声鹰鸣同时在秦旸身后响起。


  还有人！

  秦旸身体不动，回手反击，如背后有眼一般，和那破空而来的爪劲相击。


  分金折铁的鹰爪碰上金色的手掌，锐利的爪劲难挡无俦巨力，指爪之间发出鸣响，指甲缝里霎时暴裂出血痕。


  嘭！

  来者半空腾跃急退，落在地上看着手上的血迹，有种难以置信之色。


  他修炼鹰爪多年，早已离了需要爪套的地步，但是在今日，他才发现有时候爪套的存在也是有必要的。


  至少面对某些敌人，有爪套还是可以减轻一些伤势的。


  “连应家的人都出手了，”秦旸看着林雪图，“林大人，要么你今日就在此处杀了秦某，要么就等着丐帮找上靖武司要个公道吧。”


  其实到现在，秦旸已是知晓了林雪图的意图。应家的人，风云阁的人，再加上最近盯着自己的余善朋等人，秦旸哪还不知林雪图是在怀疑自己。


  他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周易，是刺杀特使的凶手，是诸多事件后的真凶。


  虽不知这怀疑从何而来，但对方聚集起应家和风云阁的人来试探自己，就证明林雪图对自己的怀疑之深。


  所以，秦旸现在就要故意岔开试探之举，将其定性为靖武司对自己的袭击。


  不然人家林雪图啥都没说，你就知晓他是在试探你了，这不就证明你有鬼吗？

  除了查案的人之外，最清楚案情的无疑就是犯案的人了。秦旸若是将这试探点破，那无疑是不打自招。


  “秦少侠见谅，由于秦少侠前几日不见踪影，与一桩大案的时间有所吻合，我等才会出手试探一番，若是有所冒犯，还请秦少侠海涵。”


  比起秦旸的故作不知，林雪图倒是把话敞开了说。不过他在话里却是避轻就重，只是说自己等人因故试探，却不说出手阴险。


  连仙羽银针都用上了，能不阴险吗？

  “这件事，秦某已经说了，虽然有点丢脸，但前段时间秦某一直都在跟踪污衣派的人。也正是因此，秦某才能及时出现，夺得‘大金刚神力’的传承。”秦旸冷声道。


  “但没有证据能证明，秦少侠一直都在跟踪不是吗？”林雪图挂着微笑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怀疑加深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秦旸说：我一直在跟踪。


  林雪图就问：你拿什么证明你一直在跟踪？


  秦旸：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没在跟踪？


  双方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人，在各自道理难站住脚的情况下，都没办法奈何对方分毫。


  林雪图咬死了自己是在查案，并且还道明了这次案件的严重性，明明是自己试探被揭破，却说的有理有据。


  即便是秦旸，也不得不说这个只打过一次交道的林大人颇为难缠，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此时秦某记下了。”


  最终，秦旸只能丢下这句话，以极为恼火的姿态离去。


  在他离去之后，林雪图面色一肃，深深地望着秦旸离去的方向，道：“没想到仙羽银针竟然难破秦羽的防御，无法进入其身，这就无法界定他是否和应柏峰之死有关了。


  不过他的实力······”


  林雪图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秦旸之时，对方还只是一个未到炼气化神的丐帮新秀。即便是后来吴天直提供破障丹让他破境，也不过是刚进入炼气化神罢了。


  然而现在，秦旸的实力却是已然不弱于自己，甚至有压制自己之态。


  这等实力进境，太过不寻常了。


  “即便是获得了‘大金刚神力’，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实力涨幅才对。”林雪图深深困惑。


  “以这秦羽的实力，的确是有机会杀死林义海和岳师兄。”


  来自风云阁的刀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青的面容，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他举起手上的寒铁宝刀，道：“我这冷月宝刀乃是寒铁所成，削铁如泥，却无法斩破那秦羽的横练功夫，我等三人皆是皆非常人，但刚刚在和对方交手之时，却是落入了下风。他那镇压一切的拳意，太强了！”


  想到方才那窒息般的感觉，刀客也不由握紧手中之刀。


  在秦旸的拳意镇压下，他的真气如老牛拉车般迟钝，就连自身气机都为之紊乱，这等情况下，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不错，他的确有着杀人的可能，若是有人协助，以他的实力，杀死林义海和岳长峰的几率几乎是十成十。”林雪图道。


  “既是如此，那便请出南部指挥使，让指挥使大人来拿人便是。”


  说话的是那个来自应家的阴鸷中年，他是江南道都江郡的郡掌使，由于都江郡乃是江南道的首府，其地位和江南道道掌使的副手无异。


  此次林雪图试探秦旸，由于需要仙羽银针，同时也算是为自己的试探加一层保险，便请来了这位应不平应郡掌使。


  而应不平所说的南部指挥使，却是总领大夏南部靖武司的四方指挥使之一，其余三位指挥使分别是东部、西部、北部。


  这四位指挥使才是大夏靖武司真正的顶梁柱，论地位和朝廷封疆大吏相差仿佛。


  “特使被杀，不只是我靖武司方面震动，丐帮那边也有所动静。掌钵龙头王无忌来天南道，看看子侄后辈只是顺便，其真正目的乃是和指挥使大人会面，警告我等不要借机对丐帮下手。”


  林雪图看了应不平一眼，淡淡道：“应掌使，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挥使大人是不会出手的。”


  对于应不平，林雪图神情冷淡，看起来并不为对方来此助拳有一点好脸色。


  实际上，林雪图和应不平还真没什么好关系。


  应柏峰站队在白轻侯那边，其本身就说明了应家的立场，作为白轻侯的敌对方，林雪图和应不平的对立也是理所当然。


  而林雪图之所以在此时这般说话，其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应不平言辞有误，而是这货居心不良。


  真要是强行拿下秦旸，哪还需要南部指挥使出手，靖武司难道没高手吗？


  就算是他们三个在之前的试探中落入下风又如何，三个不行，再来三个就是。只要有证据，靖武司拉来七八个炼气化神后期的武者都没问题。


  而这些，应不平也是清楚的，但他还是说了。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拿下秦旸，而是挑起南部指挥使和丐帮的矛盾，给他们这些司首一派的人找麻烦。


  ‘应家，还真是烂了，竟然连这等公私不分的人都有。’林雪图心中冷笑，表面上对应不平也是十分冷淡。


  “既然如此，那便由在下这边出力调查秦羽吧。靖武司有所不便，我风云阁可不需要介意这个。”风云阁的刀客出声道。


  他的眼中似有烈焰燃烧，看着郡城的方向重重道：“风云阁，有仇必报！不管是漕帮还是丐帮，只要确定凶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

  另一边，看似一脸恼怒离开的秦旸，此时却是古井无波，双眼好似两潭深井。


  ‘到底还是被怀疑上了，今日交手之后，林雪图对我的怀疑怕是还要有所加深。’


  秦旸到现在才算了解了这位前神捕的难缠。他明明每次出手都清扫干净痕迹和证据，却还是被怀疑上了，且看这次试探，林雪图对秦旸的怀疑还很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旸是没办法太过平静了。


  不过没关系，秦旸这段时间的确不打算搞事，被盯着就盯着吧，被调查也就被调查吧。


  在断水那边布置完成之前，秦旸就暂时安定下来，每日打打拳，弹弹琴，这样的悠闲生活也不错。


  反正之前每天都被余善朋带人盯着，现在就算监视力度加深，也不过是多些人盯着。多一些少一些都是被盯着，没什么区别。


  ‘比起靖武司，倒是风云阁的人更为棘手。’秦旸想到今日遇到的那个刀客，暗暗皱眉。


  靖武司实力强大，以一司之力平衡江湖，但摊子铺的太大，行事就未免受到束缚。有证据的话，靖武司是如狼似虎，没证据之时，对付秦旸这等有丐帮作为背景的人，靖武司就得三思了。


  但风云阁不同，同为江湖门派，且实力强劲不弱于丐帮，就无需顾忌太多，虽然不可能直接以一个凭空猜测就打上门来，但行事无疑会自由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朱雀

  之后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秦旸一直独居院落之内，丐帮弟子们出去四处搜寻广智和广汇的尸体。


  找了近一个月，能找到的基本都能找到，找不到基本就再也找不到了。


  广智广汇二人的尸体应该是掉进地下岩浆湖里，彻底化了，靖武司和丐帮的人就算再怎么用心找也是枉然。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年关将近，在这个和前世古代极为相似的异世界，新年也是一个团圆和休息的日子，十分的重要。


  丐帮污衣派的人第一个选择放弃，武争带着两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回朱仙郡去了。


  而净衣派的人，也是陆陆续续回了顺风镖局，只有少数人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于大勇。


  此时，在屋内，秦旸负手而立，对着盘膝而坐的于大勇道：“于大哥，当初我用了你的破障丹，曾立誓必在日后助你破关。现在，便是你破关之时。”


  “提神运气，准备好。”


  于大勇双目紧闭，五心向天，随着秦旸的话语提神运气，运行大周天。


  突然，于大勇只觉天灵一紧，被一只手掌覆盖，一道雄浑的真气从天灵灌下，如江河滔滔，直流百川，强行打通他的天地二桥，招引天地元气入体。


  对于内外沟通，吸引天地元气，修炼相关功法的秦旸是具有不低的权威性的，他所学“冥海归元劲”，便对内气和元气的相应利用和理解，再加上秦旸对真气的绝强控制力，综合起来便是——


  破关！


  凝实的真气稳固天地二桥，并将元气强行融入于大勇的体内，助其将内力转化为真气。


  “注意了，留心内力的变化，记住这种感觉，将内力转化为真气。”秦旸一边指导着于大勇，一边缓缓放开对其体内真气的控制。


  于大勇循着那种感觉缓缓转化真气，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熟练，渐渐地走上了正途。


  “使用此法破关，比之破障丹还要不稳固，你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稳定根基，否则日后精进将十分困难。”秦旸叮嘱道。


  于大勇闻言，更是专心致志，务求不出纰漏。


  秦旸见他渐渐入定，便进另一间屋子换了身衣服，而后直接从正门出去，完全无视附近的监视，从小院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刚刚有什么人过去了吗？”


  不远处的小楼上，一个靖武司的探子揉了揉眼，似乎在疑惑自己是否出了幻觉。


  他的同伴倒是没有这种意识，只是一直盯着小院，道：“你太累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反正那里面的人也是安分得很，基本不出来，连吃饭都是由别人送进去的。”


  秦旸这么多天安分守己，连靖武司的人都开始下意识地以为对方会一直呆着了。虽然监视一如既往的严密，但心中却是放松了不少。


  但是，当真没人进出吗？


  自然不是的，毕竟秦旸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


  只是在附近所有人眼中，秦旸都不存在罢了。


  “忘情天书”，师教。易容，学习敌人的姿态，令敌人头脑混胡分不清敌友，这便是“师教”的基本作用。


  而当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之时，“师教”甚至能愚弄他人的意识，使人做到“视而不见”，或是“见面不相识”等等匪夷所思的行为。


  便如刚刚，秦旸直接在这二人的注视下打开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过，但这二人却是完全视而不见，就当秦旸是隐形人一般。


  不只是他们，这一路上的所有人，不管是靖武司的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对秦旸视而不见，任由其走过。


  秦旸便这般径直出了城，深入到十里外的一座高峰之上。


  此时已是戌时一刻，月黑风高，阵阵寒风席卷着峰顶，带来彻骨的寒意。


  当秦旸到达山峰之时，此地尚无他人。秦旸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站在山崖边，眺望崇山峻岭，山河辽阔。


  黑夜的昏暗并未能阻挡秦旸的视线，只是让他的视野有些昏暗罢了。


  他就这般静静伫立，好似能站到地老天荒一般。


  “呜呜呜——”


  忽有大风骤起，漫卷的狂风吹拂起乌黑的发丝，秦旸微微抬头，只见夜幕中一只朱红色的大鸟从天而降，环绕着山峰不断盘旋。


  “这是···朱雀？”秦旸微微扬眉，轻声自语。


  眼前这朱红色大鸟并非活物，而是上着朱红色漆的鸟形机关兽，其势如鲲鹏，有怒啸长空之态。


  若是秦旸没记错的话，这朱红色机关大鸟名为“朱雀”，乃是某部国漫中墨家制造的机关兽之一。与其并列的还有“青龙”、“白虎”、“玄武”这三种机关兽。


  其中朱雀机关兽主要负责应变和运输，本身并不会飞翔，凭借气流风向在空中飞行，就相当于一个大型滑翔机。


  巨大的机关兽在空中再度盘旋几周，最后稳稳停落在峰顶地面上，从其腹部走出三道身影，其中二人正是有一段时间未见的断水和转灭，而第三人，却是有些奇形怪状的。


  黑夜之下，只见此人如奇形怪物，身后有四爪，身材却较之常人都觉得有些矮，差不多一米六，两眼之处有着两道红光，似是黑夜中捕食的野兽之瞳一般。


  “师兄，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唐三才兄弟，他是墨家机关一脉的，如今是那一脉唯一的正统传人。”断水为秦旸引见道。


  走近仔细看，才能发现这所谓的奇形怪物实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稚气的少年，个子矮矮的，背后那奇怪的四只爪子其实是机关手爪，现在收敛起来，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木箱。


  至于那双眼之处的红光，却是一种晶石镜片的微光，依秦旸估计，这种晶石镜片应该有辅助夜视的功能，要不然大晚上的带着这种眼镜，那是在受罪。


  就是这名字······


  嗯······


  “唐三彩？”


  这不是陪葬品吗？

  “唐三才，见过秦师兄。”那少年十分老成的抱拳道。


  只是秦旸看他那样子，像是在纠正自己的口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唐青凤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看起来稚气，却有点较真的粉嫩少年。


  至于他那个看起来不吉利的名字，只能说是世界文化的不同了。毕竟这个世界又没什唐朝，自然不会有唐三彩这种冥器了。


  据唐三才本人所说，他是仰慕唐门三爷之才，才会改此姓名，继承墨家机关一脉。


  “唐门三爷是三才的偶像，曾在其年幼之时送过他一部机关心得，唐师弟一直倍加珍藏，只可惜唐三爷在十年前不幸遇害了。”断水悄悄对秦旸说道。


  唐门这一代以唐大先生为首，其有五个兄弟，皆非凡人，世人说到他们之时，皆是习惯以三爷、五爷称之。


  唐三爷，唐青凤，此人除了是唐门中人外，还继承了墨家机关术，也是墨家九算之一。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唐三爷在十年前那场大战开始之前，就已然遇害，为不明强者刺杀身亡。


  唐门中人本就擅长保命和刺杀，唐三爷本人是唐门中数一数二的强者，还身兼墨家机关术，这等强者都被刺身亡，令得当时的墨家矩子都亲自追查。


  可惜在之后不久，墨家矩子也遭遇伏击，最终身死。之后不久，便是那场云蒙帝国和大夏的大战了。


  对于唐青凤之死，不管是弦主还是唐门的唐大先生，都认为这是那伏杀上代矩子之人下的手，只是这些人中有各方势力，各国人士，鱼龙混杂，想要查清是哪方下的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些年内，唐门和大夏墨家多方追寻，却还是未能查到凶手的踪迹。不过也是因为双方这些年的合作，让两方势力关系日密，隐为联盟。


  这次秦旸让断水、转灭二人想方法打造出一个假的墨家传承地来，需要一些墨家机关来装样子，二人便找上了唐三才。


  而当听闻秦旸出自同样在十年前牺牲的林天阁一脉后，唐三才便毫不犹豫表示鼎力相助。


  “秦师兄，我这朱雀最多能坐六人，师兄完全可以放心，定不会遭遇危机的。”唐三才带着三人进入‘朱雀’腹部坐下后，极为正色地对秦旸说道。


  “？”秦旸表示不解。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胆小之人吗？还是说他的平淡神情被当做了害怕？

  “师兄，事情是这样的，”断水凑到秦旸耳边嘀嘀咕咕，“······”


  “断水，你别瞎说！”转灭见状，急道。


  “扑哧——”秦旸冷不防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压制住笑意，“咳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些人怕高是正常的。断水师弟，我们不应该嘲笑。”


  这唐三才之所以如此正色地告知秦旸，却是因为之前起飞之时，转灭曾一脸煞白地询问他，确认这只机关兽不会半途坠机之后，才十分提心吊胆地坐上了‘朱雀’。


  据断水所说，转灭在‘朱雀’开始起飞之时，还大呼小叫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似是想到转灭在那时的表情，断水好不容易绷住面色隐隐有崩溃的迹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说好了不笑的吗？”转灭少年气急败坏地道。


  “当然不会嘲笑，除非我们忍不住。噗哈哈······”秦旸也是大笑起来。


  转灭到现在还戴着他那铁面具，想来应该是遮掩他那张煞白的小脸吧。


  想到现在铁面后那张脸是满脸苍白，秦旸也是乐出声来。


  “我说小转，你的轻功水平也不差，怎么就怕高呢？”秦旸边笑边道。


  “自己用轻功飞和坐这东西非能一样吗？”转灭嘀咕道，“而且自己飞也飞不到这种高度。”


  他那嘀咕声在狭小的空间内自然瞒不过众人的耳朵，于是乎不知道为什么，朱雀内部又是一片欢乐的气息。


  即便是少年老成的唐三才也是露出了笑容，让之前和秦旸见面时的生疏减轻了不少。


  从这方面来看，断水这个看起来老实的家伙也是个活跃气氛的人才啊。


  秦旸微微瞥了断水一眼。


  “大家注意，‘朱雀’要起飞了。”


  唐三才一边说着，一边按下前胸的按钮，背后四只手爪齐齐伸出，插入上方的机窍之中。


  类似‘朱雀’这种机关兽，自然不可能让众人坐着，然后直接往悬崖外一推就能起飞了。


  直接滑翔那叫滑翔翼，不是机关兽。


  一般来说，‘朱雀’至少需要两人操纵，一人负责方向，一人根据风向和风速调整翅膀，做到借风飞行，而不是顺风直落。


  不过在唐三才的机关手爪御使下，却是不需要两人操作了。


  这种墨家机关手臂堪称是古代版的黑科技，其灵活程度不逊色于人手，甚至在沉稳上比之人的手臂还要胜过不少。


  再加上唐三才这个机关天才的亲自操作，他一人就能胜任两人的工作。


  “卡啦卡啦——”


  ‘朱雀’爪下的轮子滚动，带动着巨大的机关兽向着悬崖外冲去，而后在“呜”的风声和转灭不自觉的惊叫声中，‘朱雀’起飞，翱翔于天空。


  掠过山川河流，在黑暗的夜色中，直直向着南山县飞去。


  “‘朱雀’还不是最顶级的机关兽，墨家机关术中还有一种木鸢，具有一定的识别能力，且还能以真气为能源飞行，那是真正的飞行。我一定会做出木鸢来。”夜风中，唐三才大声叫道。


  也许是因为涉及机关术，这个老成的少年也是露出了些少年意气，一边操纵着‘朱雀’，一边诉说着木鸢的种种便利。


  按他所说，这木鸢一旦制造出来，那墨家中人的机动性将会大大提高。似玄翦这等高手，虽说战力强，但以大夏之大，也总有他无法及时赶到之事。


  而一旦有了木鸢，那么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到。像什么日行千里的宝马，完全无法和木鸢相比。


  “那要是造出来，为兄还要厚颜向师弟求取一架木鸢了。”秦旸笑道。


  “材料自备。”唐三才老气横秋地挥手道。


  一行人说话之时，‘朱雀’已是飞到南山县外的山林之中，向着一座高峰盘旋降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算计我！


  “呜呜呜——”


  ‘朱雀’缓缓降落，转灭迫不及待地从中跑出，拿下铁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来时顺风，‘朱雀’飞得十分平稳，但去时风向虽有变，却还是以逆风为主。唐三才不断操纵机关手，调动‘朱雀’翅膀上的木羽，飞得颇为颠簸，让转灭有点吓过头了。


  “小转，作为墨家未来的顶梁柱，你这么怕高可不行啊，没事多练练吧。”秦旸看转灭那副样子，不由调笑道。


  “你···憋说话！”转灭此时也没心思和秦旸斗嘴了，只是摆手连挥，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哈哈。”


  秦旸笑了笑，跟着断水走到山峰边上，居高临下地往下边望去。


  “师兄，原本是要两月才能建成的地方，在唐师弟的机关相助下，以及足够的人手调配下，仅仅一个多月，就成功搭建完成了。”


  断水指着下方山谷中的一座显眼高楼，说道。


  无光的夜色之中，只能隐隐见到那座高楼的模糊形状，而在那高楼之前，则有八座形态各异的石像伫立。


  这些石像实际上都是唐三才所制造的机关兽，有着超乎一般武者的力量，即便是炼气化神中期的武者也不一定能和这些机关兽比拼力量。不过这等没智慧的机关兽就算力量胜过武者，但意识和笨拙的动作还是影响了战力，大概也就能对付炼气化神前期的武者吧。


  当然，对付炼精化气的武者，那就便是一拳一个小朋友了。虽然动作笨拙，但速度还是很快的，真要是被对准了，一般武者还真难逃。


  “外围还有兰陵生布的九宫八卦阵，按你的要求，没太大杀伤力，但大大破阵的难度，九宫八卦阵本就是个困阵，加上用了雷击石，大大干扰了阵中人的方向感，而且即便是‘五气朝元’的武者外放精神力，也无法探测到九宫八卦阵的情形。


  或者说，外放精神力会让他们更难受。”断水道。


  雷击石对于‘阳神’境界以下的武者精神力有着极强的克制，本身罕见又稀有，大批雷击石更是罕见至极。


  不过对于墨家而言，雷击石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墨家早就研究出了人工引雷制造雷击石的方法，对于常人来说稀有罕见的雷击石，对墨家中人来说，只要肯花本钱，就绝对不缺。


  类似于雷击石的东西墨家还有很多，这个历史悠久的学派有着令人惊叹的底蕴，尤其是在上代矩子将墨家扩张至整个天下后，更是让其底蕴大增。


  诚然上代矩子的行为让墨家分裂成不知几方，但是在墨家九算中的叛徒背叛之前，墨家已是借助这九人之力，扩张到远超先前的地步。


  这也就导致即便是后来分裂了，现在的墨家还是比上代矩子上位之前要强，强的多。


  并且墨家九算的回馈也是让墨家多出了不知多少法门和知识，就像这雷击石的制造方法，其引雷之法便是来自于道门正一道的雷法。墨家中人得到这引雷之法后研究钻研，才发明出人工制造雷击石的法门。


  “不得不说秦师兄你抓来的那个家伙是个阵法奇才，这九宫八卦阵师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像眼前这等别出机杼且难缠的九宫八卦阵，还是第一次见。”唐三才也是出声称赞道。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兰陵生的阵法造诣，”秦旸顿了顿，看向侧面的山路，“刚好，他来了。”


  月白色的身影从山路那边飞起，凌空旋身，真气挥洒，在空中制造出如真似幻的星星光点，兰陵生在这些光点的环绕下空中转身，极为骚包地缓缓落向地面。


  即便是被秦旸抓来当了苦力，这位偷情盗也依然不失骚包本性，时时显露潇洒风姿，完全不顾观众全是男的这种事实。


  不过在下落途中，兰陵生脖颈上的断云石项圈微微一亮，将其真气吸收不少，让他的骚包出场当场破功。


  兰陵生从半空中落下，颇为狼狈地踉跄摇晃，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这破项圈。”


  低声咒骂之后，兰陵生就换上一副谄笑的嘴脸，对着秦旸求道：“周兄啊，你看你让在下做的在下都做了，现在是不是该放······”


  他指指脖颈上的项圈，挤眉弄眼，“嗯嗯？”


  “貌似周某从未说过兰兄做完事后，就放你走吧？”秦旸似笑非笑地道。


  “呃······”兰陵生哑然。


  貌似对方还真没说过。


  “不过周某现在可以向兰兄声明，只要接下来的事情了结，那周某就解开兰兄脖颈上的项圈，到时候随兰兄去留。”秦旸接着道。


  只是那时候，就不是你想和我抛开关系就能抛开了。


  这句话，秦旸并未道出，但是兰陵生却是本能地察觉到不妙。


  “这个···恕在下直言，虽然在下不知周兄所为何事，但周兄的大事好像有点危险啊，在下小胳膊小腿的，可没法帮上太大忙。”兰陵生讪笑着表达推辞之意。


  这一个月来，他可算是见识到这所谓的摘星盗之徒有着多大能量了，那墨家机关就不说了，光是悄无声息在这山谷之中召集人力，集齐物力，建造了这么一座机关楼却无人知晓，这就让人差点惊掉下巴了。


  现在若是还有人告诉兰陵生，说周易是摘星盗之徒，兰陵生非把绑起来扔进汉江不可。


  摘星盗的徒弟要是这么厉害，他自己又何必死在南山县。


  “没事，帮不上大忙没关系，让别人看到你兰陵生和周某站一块就行。”秦旸十分宽容地笑道。


  “但这不就是让别人知道在下和你一伙的了吗？”兰陵生僵住。


  “对啊，周某要的就是这个。这阵法都是兰兄布的，要是不让别人知道这等杰作是何人所布，岂不可惜？”秦旸的笑容愈盛，透露出一股纯良之意。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能下车的错觉？从你在官道上跳进黑车开始，你就再也下不了车了。


  “你你你······”


  兰陵生气得直打哆嗦，“周树人，你算计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黑色剑客

  ‘我不是算计你，我是吃定你了啊！’


  从兰陵生上黑车到现在，秦旸有什么打算都是当面说出，从来不遮着掩着，就是因为他吃定兰陵生了。


  兰陵生这人，年少有才气，样样皆通，但有一样他绝对不通，那就是不怕死。


  这世界如此美好，有那么空虚寂寞冷的美娇娘等着兰陵生去送温暖，他又怎么舍得死呢？


  而一个人，一旦怕死，那他的弱点就将被无限放大。


  “兰兄莫要伤怀，且多想想，眼前的苟且只是暂时的，你还有诗和远方。”秦旸笑着安慰道。


  “我只看到眼前的苟且，远方的苟且，还有未来无尽的苟且。”兰陵生嘀咕道。


  现在他要还是没认清形势，也白瞎这样样皆通的才情了。


  周树人这家伙显然是不肯放人，将想把自己这个人才绑着不放了，兰陵生又能为之奈何呢？


  终究，还是因为实力不如人，要不然也不至于上了黑车之后就下不了了。


  “好吧，我认命了，”兰陵生有些颓然地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有什么谋划了吧。我可不想刚上船，船就沉了。”


  就如秦旸所料，兰陵生怕死。或者说，他舍不得这个美妙的花花世界。


  他兰陵生还没玩够，还没乐够，不曾见识人世浮华，享尽万般精彩，兰陵生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会揭棺而起，从棺材里蹦出来。


  所以，怎么办呢？


  当然是从了啊。


  “安心，周某这艘大船沉不了。”


  秦旸看向下方山谷中的朦胧高楼，还有那一座座机关石像，露出一丝微笑，“至于谋划，那自然是把这天南道闹个天翻地覆了。”


  ························

  卯时，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秦旸乘坐‘朱雀’返回山阴郡，闲庭信步般从城墙上溜达进城，晃荡到自己的小院附近。


  冬季的初阳迟迟未至，此时是黑暗最为深邃的时刻。然而在这黑暗之中，一抹冷冽的刀光显现，冷入心扉，寒入骨髓。


  “秦少侠，这大半夜的，你是去了哪啊？”手持冷月宝刀的刀客冷冷注视那慢悠悠晃来的身影，眉宇间尽是不散的寒意。


  这月黑风高的，正是做些鬼祟之事的好时候，秦旸本就是重点怀疑对象，现在有在晚上悄然出门，嫌疑就更深了。


  “秦某去了哪里，又与你何干？”秦旸冷笑道，“阁下先前伙同靖武司伏击于在下，这笔账还没好好算过呢？现下你再度来此，是嫌秦旸的拳头不够硬，打不疼你吗？”


  秦旸有点没想到这风云阁之人会盯自己盯得这么紧，他在戌时之前出门，早已探查过四方之人，在他的敏锐直觉下，炼神以下无人可瞒过他。


  他也就是说，此人是在秦旸离开之后，才过来此处，发觉秦旸不知所踪的。


  这大晚上的还跑来盯梢，可见此人对秦旸有多怀疑。


  “秦少侠若是不说明白，那就休怪我燕长空无礼了，事关岳师兄生死之案，我风云阁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查清。”


  话音刚落，便是寒气逼至，燕长空手中冷月宝刀纵劈，霜寒刀气破空而来。


  伴随着他的出手，暗处爆发出彻骨的杀机，黯淡无光的长剑带着深入骨髓的冷漠和砭人肌骨的杀意，剑未临，剑势已冻人心神三分。


  还有人！

  燕长空之前和林雪图、应不平三人和秦旸一战，交手虽是乍起鹊落，但也知晓此人实力之高深，单凭他一人，是绝对不可能胜过秦旸的。


  所以，今日来此，他还找了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一直隐在暗处，秦旸虽能感知到他，却无法准确界定他的实力。而现在，此人甫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剑。


  “喝！”


  拳意纵横，霸道如骄阳的拳意，炽热如烈火的气血，还有蕴发金光的金刚真气，让此时的秦旸如同一轮太阳一般，驱散黎明前的黑暗。


  “大威天龙。”


  抬起的右手如神龙探爪，浩大的气势如山如岳，有蕴含无定无向的变式。


  自从蕴养出自身的完美拳意之后，秦旸便将自身武功和吸收夺来的武功和拳意渐渐融合，成为完美之龙的一个侧面。


  如今这一爪，乃是秦旸一身擒拿手的精华集合，以“大弃子擒拿手”为核心，融汇出的神龙探爪。


  爪劲捏碎霜寒刀气，探向那黯淡无光的长剑。


  任凭剑气如何凌厉，剑势如何逼人，这一剑依然还是在神龙探爪下被擒住剑锋，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声。


  这时，秦旸的散发的金光驱散黑暗，现出出剑者那苍白而年轻的面容。


  他身着黑衣，恍如丧服，瞳孔也是深邃的纯黑，还有那黑色的长发，这三者之黑衬出如死人般的苍白，让这个剑者恍如从地狱出来的恶鬼，亦或者······


  是死神！

  “唳！”


  手中长剑发出如同活物般的凄厉剑鸣，黑色剑客人剑合一，瞬间爆发的杀戮剑势竟是和秦旸的拳意相抗，长剑染上一层黑色的不详剑芒，从秦旸的锁拿中硬生生拔出。


  “杀！”


  不详的剑气令秦旸想起了玄翦的黑剑，双方都是有着杀戮无双的剑势，此人的剑气虽不及玄翦，但剑路却是比玄翦还要极端。


  当他挥剑之时，他就如同一个死人，他的剑是带来死亡的剑，而他的人，就好似在出剑之时就和剑同化一般。


  当剑气席卷而过后，这个黑色剑客再度站在黑暗之中，而此时唯一的光亮来源秦旸，则站在原地，金刚真气稍有黯淡。


  “杀气如毒······”


  秦旸摊开右掌，看着上面那道泛着黑气的剑痕，“自秦某武功有所小成后，你还是第一个破开秦某手掌的人。”


  锁拿长剑之时，也是和那长剑有着最亲密接触的时候，秦旸在黑色剑客挣开锁拿之时，手掌便被那长剑割伤。


  长剑上的杀气如同毒素一般沾染在伤口之处，这不是毒，但这却比剧毒还要致命。


  这是杀气之毒，是吞噬生机的杀气凝成的“大毒”。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晓

  “五毒白骨剑，黑衣夺命人。”


  秦旸缓缓握拳，捏散伤口上的杀气，“你是天南十盗中的夺命盗，却是更没想你竟然有如此实力。更没想到，你会和风云阁的人相识，甚至与他一起出手对付秦某。”


  夺命盗漠然无言，他只是轻轻扬起手中的黯淡长剑，沸腾的杀戮剑意直指秦旸。


  “杀！”


  嘶哑的低喝声中，杀剑再起，剑剑夺命，剑锋所指之处，必是一处要害。


  同时，燕长空如化清风，从侧面迂回袭来，冷月宝刀带起清冽的寒气，但原本大开大合的刀招却是如一抹微风，于间隙之间显细功夫。


  精细的刀招配合狂暴的杀剑，双方竟是有着相得益彰的配合，将秦旸完全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


  ‘冰心诀，难怪有这般融洽的配合。’秦旸目光掠过燕长空的双眼，看到他那清冷如冰泉的目光，心中若有所悟。


  “冰心诀”是聂风的独门心决，乃是一门专门修炼心性的心法，修炼者最终能达到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凝神定气，抱心归一，达到忘我的境界。


  燕长空便是以此决控制自身刀势，促使本来偏向大开大合的刀路和夺命盗的杀生剑法互相配合。


  秦旸被双方夹击，身罩刀光剑影，便是有“大金刚神力”和绝强的体魄，也是难以久守。


  “大罗天心”已然推测出夺命盗用的真实杀戮极剑“夺命十三剑”，夺命盗虽然还未悟出这套剑法的极招，但已是得了剑法的神髓。


  与这等杀剑较量最忌讳后退与防守，因为你越退，杀剑剑势越盛。后退，即是死亡，生机，唯在生死刹那之间。


  “大愚大拙，一力降十会。”


  秦旸一身霸道气息收敛于一体，整个人就如一块山石，久经风霜，遍布尘垢，然而就在这尘垢包裹下，却是最为存粹而简单的力量。


  “呜——”


  秦旸稳稳站立，双拳挥舞，金刚神力所至，带起凝实的罡风，如筑起一面无形障壁，墙外剑气破空，刀光忽至，却只能在这障壁之前颓然而止，墙内风平浪静，拳风尽数外放，不留分毫。


  在劲力的把控下，秦旸已是做到了相对的极致。


  “如如不动，万魔降服。”


  声音铿锵，如金玉相击，双拳抡动，一顺一逆，如同两道相斥的涡流，互相撕扯，将剑气刀气，乃至二人的身形都全数带歪。


  “咄！”


  一拳先破剑招，再一拳，横扫斜撩刀光，秦旸大步向前，双拳朴实无华，却震得二人势气不成，刀剑险些脱手而飞。


  在他踏过之地，三分深的脚印赫然印在街面上，在他前方，拳意镇压杀气，拳劲轰震二人。


  “唔——”


  燕长空只觉一股逆血涌上咽喉，整个人的面色鲜红如血，另一边的夺命盗也未曾好到哪里去，如死人般苍白的面色出现一抹死灰之色。


  “杀！”


  他好像就只会说这个字，五毒白骨剑出，剑锋上杀气密布，连外部的天地之间都好似充满了杀气。


  人，剑，黑暗，夺命盗和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融为一体，黑暗的天色好似成了杀气凝聚之体，除却秦旸所在之地外，便是黑暗的杀气所成的世界。


  这一剑，凝聚了自身和环境之势，夺命盗与黎明前的黑暗合一，发挥出第十三剑的极限。


  嗡！

  轻微的嗡鸣声后，黑暗仿佛在瞬间淹没一切，秦旸身周的金光也为之一暗，整个人如同从太阳变成了死物，有刹那之间的死寂。


  但在这短短瞬间之后，金芒暴起，太阳般的身影再现，秦旸整个人如同浴火重生一般，挥拳破开了黑暗剑势。


  也就在这一拳后，天光破晓，清晨的第一束光芒驱散了黑暗，秦旸这才恍然发现，已是到了黎明之时了。


  昨夜月黑风高，乌云蔽月，即便是到了旭日东升之前，天色都未有一丝见明的趋势，而在此时，乌云终散，天光破晓，让天地在一瞬间经历了从暗到光的转变。


  秦旸就沐浴在这日光之中，整个人的心灵都如同遭受了一番洗涤，经过最深的黑暗，再看到这最初的光明，他的心中并未有丝毫激动，反倒是有种奇异的祥和与宁静。


  夺命盗和燕长空在那一剑后就已消失，但秦旸并未有追赶的想法，他只是静静伫立在晨光之下，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宁静无声，又如一尊佛陀，宝相庄严。


  “除一切暗遍照宇宙万物，能利养世间一切生物，大光明遍照，大日如来。”


  秦旸双手结智拳印，双眼直视清晨之太阳，面露微笑，一派祥和。


  在其识海之中，一尊法相闪闪发光，观其形，正是当日传承所见的金刚门九尊法相之一——遍照金刚。


  遍照金刚乃是大日如来的别称，其能可摧坏众生烦恼，降伏烦恼，既是象征坚固不坏，又为如来之智。


  秦旸其实一直未将九尊法相的后三尊作为参研对象，因为“大金刚神力”的法相其实更应该称之为本相。


  何为本相？本我之相。


  也正是因此，才会有“明月流风”、“海纳百川”这等看起来和佛门完全不相干的本相。


  因为它们代表的不是佛，而是修炼者的本我。


  前六尊本相皆是象征各自修持者之本我，彰显个人之特征，而后三尊，佛的气息太浓，自我的特征有些缺失，为秦旸所不喜。


  这三尊，“遍照金刚”、“梵海修罗”、“斗战胜佛”，才是真正的法相。


  只是没想到，这不喜的法相，反倒是秦旸最一尊参研有成的法相，在方才那一瞬间的顿悟之中，“遍照金刚”这一相的收获甚至超过了已经有所成就的大愚大拙之相。


  “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秦旸从那宁静的状态中恢复，失笑一声，挥挥袖，走过长街，进到自己的小院中。


  在他身后，脚印越来越浅，即至最后，脚步所过，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扬起。


  “却是没想到还从那两人的伏击中有了这等收获，既是如此，便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止戈令再现


  日上中杆之时，有丐帮弟子急匆匆跑到秦旸的小院里。


  一刻钟后，秦旸带人直入深山，于大勇则是回返朱仙郡，不知作何，


  牵一发而动全身，秦旸一动，其他人自然也动了起来。这其中，就包括靖武司和风云阁两方之人。


  “世叔，秦羽带人进山了。”余善朋立即回去禀报林雪图。


  此时年关将近，这位靖武司的执事，道掌使的竞争者竟还是呆在山阴郡，务求第一时间收到秦旸的消息。


  而当他接收到此消息之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派人跟上，而是谨防有诈。


  “善朋啊，你觉得秦羽是个怎样的人？”林雪图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余善朋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是随意提问，还是有心探查。他甚至想到自己和秦旸的勾结可能被林雪图发现了。


  不过最终，余善朋还是未被心中的疑虑干扰到，故作想了想的样子，道：“此人心机城府皆为上乘，某些方面的老辣甚至不逊色于那些积年老怪。”


  “是啊，此人全无年轻人的轻浮和躁动，论老辣，不逊色于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


  林雪图似在自语，又似在询问余善朋：“那么，他上次为何要故作恼火离开呢？以他的老辣，不该有这般举动才是。”


  林雪图说的是上次他和应不平、燕长空试探秦旸的举动，那时三人伏击秦旸，行为已是过了某个度，连仙羽银针都动用上了，照理来说，秦旸若是一意发难，靖武司和风云阁全都站不住脚。


  即便是忌惮靖武司和风云阁的势力，也不该这般负气离开才是。以秦旸的老辣程度，即便是无法报复，也该狮子大开口索取点赔偿吧。


  反正秦旸的行为在林雪图眼中就是反常，极为反常。


  “凡有所为，必有因果。秦羽当日行事过于蹊跷，却是让我有些惊疑不定起来。”林雪图自语道。


  “那世叔，我们是否应该进山去追踪秦羽等人？”余善朋问道。


  “追，肯定追。秦羽固然城府深，实力强，且还有丐帮为背景，但这大夏，终究是大夏的大夏。”


  林雪图目光幽幽，好似两口无底黑洞，“被我靖武司盯上的人，不把底细交的明明白白，那就别想走脱。就看是他秦羽先忍不住对我们下手，还是我们先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先让手底下的巡使遥遥坠着他们，准备好劲弩和破罡箭，从朱仙郡和临江郡调三百巡使过来。”


  上一次三人出手，落入下风，下一次林雪图要调出靖武司真正的力量了。


  靖武司是朝廷的部门，不是江湖门派，司内高手固然不少，但那些巡使也不是吃素的。


  三百巡使，搭配上劲弩和专破真气的破罡箭，一轮齐射下，便是炼气化神的高手都难讨得好。


  若是让他们配合着高手，林雪图绝对有信心拿下秦旸，一雪前耻。


  ························

  “就是此处了吗？你寻到这令牌的地方。”


  秦旸手中拿着一枚简陋的铁令，看着眼前的草丛问道。


  他手上的铁令实际是简陋的很，看起来就是一个坊间铁匠匆忙之间打造出来的。


  实际上，它的来历还真是如此，因为这枚令牌就是当初秦旸威胁南山县的铁匠连夜打造出来的。


  那一夜，一共打造了三十五枚，之后在南山县用了些，还留下不少铁令堆积在某处。


  而现在，秦旸让这些盗版铁令再度派上了用场。


  在秦旸身后，一个大汉恭敬地道：“是的，副舵主，由于于大哥刚突破，我们就想着进山给他采点山参巩固根基，没想到采着采着，却发现了这么令牌。”


  大汉看向秦旸的目光满是尊敬之色，对于净衣派的人来说，带领他们建立大德分舵，且还养活一大帮人的秦旸无疑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首领，是以即便吴天直昏迷不醒，未曾任命副舵主，他们也依然将秦旸称之为“副舵主”，报以最高的敬意。


  在发现这枚铁令后，大汉虽不知这个令牌为何物，但想到秦旸在山阴郡久留不去，肯定是为了某物，是以将这令牌送交到秦旸手中。


  而这，也无疑是验证了某个信息，让秦旸的计划走入了正轨。


  “看来当初那个在南山县布局的人也出现在了此地······”秦旸似有意似无意地喃喃自语。


  他俯身拨开草丛，寻到那个令牌留下的凹痕，伸手从凹痕底下抓了把土，微微捻动，“土质和附近的泥土一样，没有长时间被压住的迹象。”


  若是令牌压的久了，其下方的凹痕会因为令牌盖在上面而出现和四周泥土不一样的痕迹。如今土质一样，就代表着这令牌落在此处的时间还不算久。


  “有擅长追踪的兄弟吗？”秦旸回头问道。


  “副舵主，我会。”


  “我也会。”


  立马就有自信的丐帮弟子站出来。


  秦旸随便挑了两个，让他们循着山林间的痕迹追踪下去。


  这些痕迹是他叮嘱墨家中人做的，虽然隐秘，但刻意留下了一些画蛇添足的踪迹，保证能让人跟着痕迹一路追下去。


  而在众人离开之时，丐帮弟子中有人目光闪烁，悄悄地撒下了一点粉状物。


  丐帮中人龙蛇混杂，不是只有污衣派才会有细作或是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的，净衣派其实也不少。


  就像现在，就有人在悄悄做手脚了。


  对此，走在最前面的秦旸洞如观火，却一言不发，任由他留下痕迹。


  本来就是想着引别人来的，既然他们自动跳进套里，他又何必阻止呢？


  在一行人离开后半个时辰，山林中再度迎来一批不速之客。


  这一批客人，可不是前面那些松松散散的丐帮弟子，他们身着整齐的鹰狼服，背着箭囊，腰间挂着劲弩，手持兵器而来，浑身散发着严谨而肃杀的气息。


  为首的几人还带着形似黑鹰的半张面具，露出紧紧抿着的嘴唇，身上制服没有狼图，唯有展翅的天鹰。


  他们中的一人向前两步，来到秦旸之前的位置，俯身拨开草丛。


  第一百三十章 头脑风暴

  神鹰卫，靖武司鹰首座下部曲。


  靖武司鹰狼二首除却职权之后，还有构筑个人部曲的权力，他们分别成立神鹰卫、天狼卫两支部曲，统称为“鹰狼卫”。


  这两支部曲唯有应家、郎家的人才能统领，现在这身着神鹰服的神鹰卫在此，就说明应不平还尚未返回江南道，他依然还在此地，调查几桩大案。


  而他的目标，自然便是那嫌疑重重的丐帮秦羽了。


  为首的神鹰卫找到了止戈令留下的痕迹，他低头细看，敏锐如鹰的眼神盯住了那两个印在泥中的模糊文字。


  “止···戈！”


  这名神鹰卫豁然抬头，叫道：“通知大人，你，留在此地，其余人跟我一起，继续追踪！”


  止戈令！这个墨家九算的身份象征竟然又出现了，继大概半年之前的南山县之事后，止戈令再度出现！


  就如同当日南山县出现止戈令一样，这个墨家九算之令出现，不管真假，都让靖武司提起十二分的注意，一力追查。


  为首之人带着巡使匆匆追上，留下的神鹰卫不假思索，抬手一扬，响箭升空，发出尖锐的哨声，刺破天空。


  两刻钟后，两道身影闪烁而至，正是林雪图和应不平。


  紧接着，是整整百余道黑色身影，全副武装的靖武司巡使迅速奔来，各自占据有利位置。


  “什么事？”应不平问道。


  发响箭乃是最为紧急的情况，但此时此地却不见有何敌人，这让应不平有些疑惑。


  “大人请看。”


  那名神鹰卫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挥刀将杂草斩断，让下面的印记直接暴露于应不平和林雪图眼前。


  “止戈！止戈令！”


  林雪图和应不平的眼力都颇为不俗，在眼见这印记的第一眼，就认出那倒印在泥土上的二字为何。


  也正是因为认出，才让人惊讶。


  林雪图徐徐道：“一年多时间前，南山县外出现大火，大火蔓延数里地，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将那地界完全烧成了一片白地。


  在那场大火之后，靖武司就发现边境不断有大玄的人出没，还出现了墨家中人的身影。


  他们在边境缠斗，厮杀，前后数月，留下了少说数百具尸体，才终于停止这场不知为何的战斗。


  而在几个月后，南山县就出现了止戈令的传闻。”


  “这事本使也知，”应不平目露沉思之色，“指挥使大人召集两道靖武司高手前去边境，本使也参与其中，听闻南山县的止戈令之事，便是应柏峰前去调查的。”


  当时大玄之人和墨家中人发生战斗的地方都在崇山峻岭之中，军队难行，边境守军纵是兵多将广，也是有点无能为力，最终还是让靖武司的人负责。


  靖武司南部指挥使抽调了天南道、江南道中的高手前去边境，以致于两道之内人手稀缺，当时在听闻南山县的传闻之时，仅派了应柏峰带人前去。


  “不止如此，”林雪图道，“当时传闻持有令牌之人，乃是摘星盗，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易，便自称‘摘星盗之徒’，而秦羽，也是在南山县加入丐帮的。”


  “更蹊跷的是，当时南山县有假的止戈令流行，前后有近十人获得那假止戈令，但到最后，无人得知那散布假止戈令的是何人，甚至都不确定此人是否存在。”


  “最后，应柏峰等人在南山县发现了横行盗手下两个武者的实体，便将其默认为散布令牌之人。”


  “本使倒是有点线索，”应不平道，“我等在边境擒获了一些大玄和墨家的人，经过失魂散和严刑拷打，有部分人招供，他们是为了已故墨家九算之一林天阁的传人而厮杀。你说，那在南山县散布假令牌之人是否就是林天阁的传人？”


  二人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


  “秦羽也许在南山县发现了什么，所以他在发现又出现止戈令后，便不假思索地带人进山追踪。”林雪图揣测道。


  要真是如此，可能那个林天阁的传人，就在山中。


  林雪图甚至还有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测，摘星盗当时一直在追查假令牌的来源，若秦羽便是周易，那他很可能从摘星盗那里获得了一些不闻人之的秘密。


  现有证据已然证明，周易会使用摘星盗的独门秘技“雁书三夏”，那他就绝对是和摘星盗有关的。


  而如果秦羽和摘星盗有关，甚至是摘星盗之徒，那他当初能以后天之境搏杀摘星盗，也说得通了。


  那时的摘星盗即便是中了暗算加重伤，也不是一个炼精化气的武者能抵挡的。而秦羽不只是抵挡了，他还杀了摘星盗。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能说聪明人就是想得多，林雪图疯狂进行头脑风暴，竟硬是把前后因果联系了起来，且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追！”二人同时道。


  但凡和墨家有关，都要全力追查，这是靖武司的铁律，也是各国对于墨家这个曾经以一派之力操纵国战走向的学派的尊重。


  即便是没有这些猜测，林雪图和应不平也会全力追查。要不然另一个人给指挥使大人或总部那里告个黑状，那就免不了一个懈怠甚至渎职的罪名了。


  下决定的同时，林雪图还派人再去抽调人手，几乎是要让自己在靖武司中的人手全体出动。


  他有预感，这次是抓住一条大鱼了。


  林天阁的传人，要是能抓住此人，那墨家正统无疑是绝了一脉。墨家九算由于上代矩子招揽外人，正统一系的人本就不多，要是绝了一脉，那墨家正统的影响力绝对会出现削弱。


  甚至于，靖武司若是获得这这一脉的武功和止戈令，也能玩出一些过去不能玩的骚操作。


  总而言之，抓到就是赚到，抓不到，最多就是白跑一趟。


  而且现在秦羽的嫌疑是越来越深了，林雪图是忍不住要出来将对方拷住询问了。


  一众人循着前面人留下的记号从后面追上，渐渐深入山中，向着设定好的位置前进。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才

  应图带着三个天鹰卫，七个巡使追寻着丐帮众人的痕迹，遥遥坠在他们身后，在卧底的带路下，他们一路深入山林，不知不觉，却是来到了南山县附近。


  来到这里之后，应图心中就开始不断涌起危险的预感，他就好像天灾前的动物一般，心中警钟长鸣。


  应图很是相信这种预感。如今境界为炼气化神前期的他，若是外放到天南道，完全可以担当一郡之地的郡掌使。


  事实上，应家方面也的确有心培养应图，当他在天鹰卫中历练足够后，他就会被派到山阴郡，在这个偏僻的郡城建立靖武司分部。


  没办法，现在司首一派的人气势汹汹，鹰首那边也得提前安插好钉子才行。


  负着期待的应图自然是有着不小的本事的，当他进入这处地界之后，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也是他，发现不知不自觉中，队伍中少了两人。


  “解鲁和邵安去哪里了？”应图皱眉问道。


  他并认为这两个手下会私自离开，靖武司作为朝廷机关，这种纪律还是有点。之所以如此问，是想知道是否有人知道他们何时消失的。


  然而事实无疑让人失望，除应图之外，其余七人无一人知晓这两人是何时消失的。甚至当应图出声询问之时，他们还后知后觉地发现同伴的消失。


  突来的诡异消失，让众人完全提起神来，应图想了想，道：“原路返回。”


  应图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单凭他们这些人，连看透那诡异的消失都不行，再继续前进，就只能是送命了。


  这时候，撤退才是最合理的决定。


  但是他们想走，也得能走才行。


  当应图前后走了半个时辰都未曾见到后续之人时，他知道，他们迷路了，或者该说是被困住了。


  林雪图等人最多落后他们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以他们沿途留下的暗号来看，林雪图等人此时应该追上来和他们会合了。


  但事实是，没有，后边没见到一个人影，就连他们做下的记号，也是越来越少。


  ‘这应该是阵法。’


  应图扫视四周，只觉清晰的山林好似有一层迷雾，将来路和去路统统笼罩，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心中犹疑，但应图并未表现出来，他甚至没将困阵的事情说出，以防乱了士气。


  “继续走，寻找出路。”应图镇定道。


  然后又是一刻钟的转悠，困境依旧。


  不过，也不是没有发现的。


  “应头，发现尸体。”


  应图闻言，朝着那方向走去，果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看样子，都是他们追踪的目标，是丐帮的人。


  应图蹲下调查尸体，发现这些人都是死于剑伤，只是有些人的伤口较细，有些较粗，看起来是死于不同的兵器之上。


  “当心，此处可能有丐帮以外的人······”


  应图豁然睁开眼，“朱七和丁由呢？”


  就在刚刚那一晃神的功夫，又是两人消失不见了。


  ························

  山岭之上，两道身影看着下方树林，其中一人撇撇嘴，低声道：“周兄你还真是够狠的，连自己的手下也狠得下心下杀手。”


  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丐帮的那位秦副舵主戴上了晶石面具，大变活人，变成了最近连连犯下大案的周易，当然，他还有个字，叫树人。


  “周兄难道就不怕在下将你的真实身份泄露吗？”兰陵生低声道。


  “你何时产生了秦羽就是周某真实身份的错觉，”秦旸轻笑道，“兰兄你若是非要冒着生命威胁去泄露一个假身份，那倒是在下低估了你的正义之心了。”


  “至于你所说的手下，呵，兰兄你觉得他们会真正忠于周某吗？”


  当然是不会的，这些人先是丐帮的弟子，然后才是秦旸的手下。秦旸是丐帮的人，他们才会是秦旸的手下，一旦秦旸和丐帮有冲突，这些人中没几个会随秦旸一道的。


  这样的手下，也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这时，远方传来轰鸣，远远可见两棵大树倒下，震起轻淡的烟尘。


  “看来林雪图他们也是入阵了。倒是敏锐的很啊，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九宫八卦阵中。”秦旸淡淡道。


  “兰兄若是有什么招式，就尽快使出来吧，免得叫他们强行破了阵。”


  “哈，周兄莫非以为在下以林中之树来布阵的吗？”兰陵生轻笑一声，极为自信地道，“以花草树木布阵，最关键的就是‘自然’二字，一般来说用此法布阵的，最好是要亲自规划好花草树木的位置乃是长势，否则失了‘自然’二字，就会有难以掩盖的破绽。”


  “在下当然是无法让这些已经长好的大树按照自己的想法调整的，所以这布阵的媒介不是林中之树，而是埋在地下的雷击石。”


  “埋在相应位置的雷击石散发出微弱电气，勾连成无形的九宫八卦阵，这才是在下此阵的真正玄奥，连媒介都未找到就想着暴力破阵，岂不可笑？”


  “况且······”


  说到这里，兰陵生一张俊脸上露出极为猥琐的笑容，“周兄既然想让在下使招，那在下就让周兄开开眼界吧。”


  只见兰陵生将从不离身的碧玉萧对着嘴唇，缓缓吹奏，浩渺的箫声缓缓响起。


  箫声初时平缓，如平静的海面，万里无波，而后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


  伴随着箫声的变化，秦旸只觉自身真气起伏不定，亦如潮水，忽起忽落，有着变幻无定之相。


  当然，这不是重点，以秦旸的实力，若有心镇压，完全足以将这波动的真气压下。


  真正令秦旸面色变化的是······


  “你可真是个人才，能把《碧海潮生曲》吹成催情的曲子。我服了。”秦旸深深叹道。


  他是第一次对这个被拉上黑车的偷情盗表示佩服，也是第一次对三十岁以下的同辈中人发出如此赞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碧海潮生曲


  人才吗？

  不如说是怪才，或者说银才。


  《碧海潮生曲》虽也有让人心烦意乱乃至春心荡漾的作用，但主要还是以真气攻敌，乃是实打实的音波功。


  但这兰陵生却是另辟蹊径，强化了箫声对身体的影响。此时，灵肉合一的秦旸就能感受到在听了箫声之后，身体不自觉地分泌某种让人小腹发热的激素，使人进入想入非非的状态之中。


  简单来说，就是出于鳝饿无鲍的状态，如今急需一只鲍鱼来充饥。


  “黄药师要是知道《碧海潮生曲》被吹成这样，怕是要气得死过去再活过来。”秦旸低声叹道。


  碰上这种银才，他也是醉了。


  而在九宫八卦阵中，此时却是有人要哭了。


  变种的《碧海潮生曲》主攻催情，主要发挥作用的是箫声而非箫声中的真气，催情作用是箫声起的，而非真气音功。


  这样一来，除非对身体的把控程度如秦旸那般高，否则就免不了出丑和分神了。


  这出丑还是次要的，毕竟都是靖武司的精锐，不至于连这么些丑态都受不了，但分神就有点致命了。


  当然，箫声催动既是优点也是缺点，缺点就是只要堵住耳朵，那箫声自然难起作用。


  但此时他们是在这九宫八卦阵中，在这未知险地，这等险境要是还堵住耳朵，怕不是嫌死得不够快。


  “这箫声是何人所吹，怎的这么猥亵？”应不平悄悄拉了拉衣衫下摆，微微躬身，气急道。


  一向俊雅温和的林雪图也是面无表情，一只手不自觉地挡在小腹前，垂下的袖子遮挡着什么，道：“天南道中，能布下这迷阵和吹出这箫声的，估计就只有一人了。”


  “偷情盗！”


  说到这三字时，林雪图暗自握拳，好似从牙缝中吐出这三字。


  如秦旸所料，兰陵生正式上车了，想要下去，怕是不可能了。而等秦旸这件事结束之后，兰陵生就更不可能下车了。


  “不管是谁，既然敢对我等出手，那就做好去死的准备吧。”


  应不平耳朵微动，听声辨位，不多时就听出箫声来源之方向，“在这！”


  应不平如雄鹰展翅般高高跃起，踏着树冠向某个方向飞去。


  但人至半途，却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偏离了方向，就连那箫声，也变得九曲十八弯，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


  “竟然连上方都能影响到吗？”应不平站在一颗大树顶部，十分苦恼地道。


  暴力破阵不起作用之后，这从树林上方以轻功飞过便是第二个选择，结果现在应不平发现，这第二个选择也是完全不靠谱。


  就算不在树林中，也会受到那不知名迷阵的影响。


  然后另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应不平发觉自身已和林雪图等人失散，不知不觉变成了独身一人。


  另一头，林雪图眼见应不平上去之后就没了声息，眼中也是闪过一丝阴霾。


  敌人远比想象的难缠，竟是以阵法分割了己方两位炼气化神后期的高手。


  在此之前，林雪图手下巡使已是有二十三人失散，现在又和应不平分开，这让他的处境也开始变得不妙起来。


  ‘遭了！’林雪图心中叹息。


  这阵法之中充满一股类似雷电一般的力量，不管是感知还是精神力外放，统统都不可行。


  并且在阵中，只要超过十米距离，那人的身影便会在他人眼中消失，一不留神就会失散。


  这是一座很强的迷阵和困阵，困锁住了所有阵中的人。


  ························

  临江郡，靖武司府衙后院。


  天南道的道掌使白轻侯坐在太师椅上，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犹如覆着一层薄冰，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但相比较之前，气色却是好了太多。


  这位白掌使自从中了林雪图的计，被纯阳掌劲重伤之后，就一直徘徊于生死边缘，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阎王那里夺回了一条命。


  而在负伤之后，林雪图图穷匕见，向白轻侯发起攻势，从那以后，白轻侯就一直焦头烂额之中，甚至要不是秦旸杀了特使林义海，白轻侯现在已经入狱了。


  不过现在，白轻侯那苍白的面容上却是多出了一丝喜色，因为他在半天前收到了一条消息，一条来自于应不平的消息。


  作为同一派系的人，应不平自然不会忘了向白轻侯告知自己和林雪图现在的动向。他终究是江南道的人，手底下就带着几个天鹰卫，人手实在不足。


  所以应不平在和林雪图追击之前，派人向白轻侯报信，让他调点人手过去。


  而白轻侯，也的确是要派人过去，只是这过去的目的嘛，却不一定是要支援了。


  “咳咳，”白轻侯道，“鬼影，你说，要是林雪图和应不平都死在外面，我这位置是不是就稳当了。”


  “应不平和我交情不浅，还同是鹰首那一派的人，大概谁都不会想到，我会让应不平死在天南道，谁也不会想到，我会有能力同时杀了他们二人，是吧？”


  杀林雪图，是铲除一个竞争对手，杀应不平，却是要让凶手定为那个消息中所说的林天阁传人头上，或者定在丐帮秦羽头上也行。


  总而言之，他们的死和白轻侯，和鹰首一派，全都没有关系。


  “大人，他们二人若死，以，”鬼影无声说了几个字，“的神通广大，确实能让大人坐在这位置上。那要不，属下这便去通知那边的人？”


  “不，”白轻侯道，“你去散布墨家中人出现的消息，把丐帮污衣派的人也引过去，既是要杀人，那边将天南道所有的不稳定因素全数铲除，来个清净。”


  “我去请沈护法亲自出手，务必让这些人全数死在山里。”


  “还有，找到夺命盗和燕长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天南十盗中的第一盗极有可能是凌霜阁的人。此人在天南道潜伏多年，如今暴露，极有可能是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他不能留！”


  “是，大人。”鬼影应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间猎杀

  城外，破庙。


  柳东元接过密信，略加浏览，便神色神色匆匆地进了破庙左边的空地，对正在练拳的武争道：“少帮主，净衣派秦羽发现了墨家传人的线索，现在正在追踪。”


  “据我们的人回报，那墨家传人极有可能去前往一处墨家传承之地，秦羽这是要去抢夺墨家的传承。”


  武争的身形一顿，问道：“属实吗？”


  “应当属实。”柳东元确定。


  “走！”武争不假思索地道。


  墨家的传承，肯定能让人裨益非浅，他武争也有兴趣。况且上一次争夺“大金刚神力”，秦旸拔得头筹，武争是一直谨记在心的。这次有机会再和秦旸较量，武争可不会放过。


  估计连白轻侯都没想到，自己不需要散布消息，武争就自己上钩了。


  当然，也有可能，武争也是秦旸的目标，否则以秦旸的能力，抓出几个奸细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管谁的计谋，丐帮污衣派终究也是加入了这场狩猎之中，并天南道各方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莫须有的墨家传承地之上。


  ·······················

  九宫八卦阵中。


  应不平不断上下，树上树下都试过了，都未曾寻到林雪图等人的踪迹，反倒是找到了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中，有靖武司的，也有丐帮的，每一人都是死于剑伤。


  老江湖应不平检测数具尸体，查看他们身上的剑痕，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剑痕极有可能是墨家的转魄灭魂和断水造成的。


  转魄灭魂剑身细且略薄，其伤口主要以刺为主，反之断水剑则是一柄大剑，伤口粗犷，主要以斩为主。


  这二剑都是极为显眼的名剑，应不平在靖武司供职多年，对于墨家的痕迹是谨记在心，他有八成把握，出手的就是墨家中人。


  并且这迷阵之中，神识难行，连感知能力都受到巨大的干扰，这就不得不让应不平想起一种墨家特产雷击石了。


  由于掌握了制造方法，墨家用到雷击石的次数不少，在很多人眼里，这也算是墨家的特产了。


  ‘从目前情报看来，毫无疑问此处的确有墨家中人在，丐帮的人也死了，那么应当是他们的追踪被发现了。但是，没能发现大规模战斗的痕迹，如果秦羽和墨家中人战起来，以他的实力绝不会这般平平淡淡。’应不平心中呢喃。


  他和秦旸交过手，知道秦旸的实力，这一旦战起来，以秦旸的力量，这四周围的大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声势肯定非凡，说不定连这座迷阵都难以完全掩盖住。


  如今未发现什么大战痕迹，也未听到什么大的动静，应该是秦旸还没和敌人交上手。


  这便是应不平的想法。


  而在下一刻，从某棵大树后边飞来的劲风让他不及多想。


  “噔——”


  不规则的晶石和爪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被反震飞回林间。


  紧接着，另一颗暗红色晶石从侧面飞来。应不平身影疾闪，爪影飞击，如苍鹰扑食，直抓那飞来的晶石。


  “雪泥鸿爪。”


  “轰——”


  晶石迸发强大的气劲，和爪劲正面轰击，应不平只觉手爪酥麻，竟是难以和这晶石的气劲相抗。


  “嗖——”


  另一颗晶石在树林间旋绕几圈后，再度飞来，两颗晶石连环攻击，让应不平应接不暇。


  同时，在双爪和晶石接触之时，应不平的真气也被一点一点汲取，如此几番下来，应不平真气消耗甚剧。


  “断云石，是墨家的断云石。”


  应不平终于想起这暗红色晶石乃是何物，这不就是十年前墨家九算之一林天阁的独门武器吗？

  林天阁逝去已然十年有余，很多人都已遗忘其独门武器乃是何物，应不平也是和断云石连连碰撞后，才想起此物的来历。


  这一下，他是完全确认此处的确有墨家中人存在了，且其中一人还是九算传人。


  只是这个发现并未让应不平有丝毫欣喜，反倒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断云石的威力绝不下于神兵利器，且还能借着交手汲取应不平的真气，此消彼长，应不平的真气肯定难以为继。


  最重要的是，操纵断云石的人还未出现，仅仅靠着这两颗断云石，便将应不平狠狠压制，让其稳占下风。


  应不平有心找出隐藏在暗处之人的位置，但在这九宫八卦阵内，感知能力受到极大影响，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两颗断云石在林中盘旋，轨迹莫测，时不时就突如其来地轰击而来，叫应不平疲于应对。


  “神物任化。”


  两颗断云石化作双剑，纵横穿梭，剑锋之上蕴含凌厉剑气，杀伤力比之晶石状态暴增。


  同时，隐在暗处的秦旸漠然出手，身影闪动，带起烈烈风声。


  “终于出手了！”


  看似疲惫的应不平猛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面色赤红，爪劲凄厉，“鹰变十三式·鹰王蔽日。”


  好似一只惊天巨鹰掠过天穹，当应不平腾跃起的身影落下之时，那沛然气势恍如将天日遮蔽，无光无日，唯有一爪。


  他确实是疲于应对断云石，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之所以这么快就落入颓势，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而现在，蛇出了，就看他这只鹰有没有能力抓蛇了。


  “破诀·天下大道。”


  金玉朗朗之声在林中响起，那暗红色的晶石长剑简简单单的一剑挥出，却似将天下大势运于剑上，剑势浩荡，无可阻挡，这看似强悍的鹰爪，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一剑，有无穷威仪，先破鹰爪，再见，贯穿胸膛，剑上出现强大吸力，将应不平的真气席卷，吞入。


  “你······”


  应不平吃力地看向那出剑之人，想看看杀死自己的是何人，但他看到的唯有一张暗红色的晶石面具，以及一双漠然的眸子。


  和秦旸真气相通的断云石长剑吸力加大，两息内将应不平的真气掠夺一空，传输入秦旸体内。


  本就有吸收真气能力的断云石配合“吸星”，夺功速度倍增。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行将末路

  “初次实验，‘吸星’和断云石的结合，很成功。”


  本就有吸收真气能力的晶石，还和秦旸有着真气层面的相通，其本身就有如秦旸的手脚，施展“吸星”自然不会有窒碍。


  而且在经过断云石这个中转站后，秦旸对于异种真气的炼化吸收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并且秦旸也验证了由断云石被动吸收的真气在和自己接触之后，可以转入自己体内，以“冥海归元劲”吸收，补足战斗之时的消耗。


  此消彼长，这让秦旸在战斗中先天具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优势。


  “‘君王’和剑势的结合，也很成功。”


  秦旸那一身威仪气势稍敛，平复下来，抬手一招，两把长剑回复晶石状态，飞入袖中。


  “君王”这一招乃是威道之招，以君王之威慑敌心神，压敌之势。


  但秦旸在真正学会之后，却是发现这一招实则是气势之招，有君王之势，亦有君王之气。


  所谓的君王之气，便是将真气融入气势之中，达到慑敌于前的目的。这气势不只是压迫敌方心神，还能压制部分真气，让敌人战力削减。


  以秦旸先前的试验，结合他自身意志和真气的“君王”，压制了应不平大约三成真气。


  本就实力不如人，还被压制心神和真气，应不平想不死都不行。


  秦旸一边磨灭真气中精神印记，一边说道：“丐帮那边处理得如何？”


  树林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回道：“按师兄的吩咐，二十个丐帮弟子，已清除十四个，剩余之人还在阵中逃窜。”


  “只是师兄，”断水道，“你这样做，怕是会在丐帮中威信大减，这样一来，争舵主怕是争不过武争啊。”


  “那就让武争失败得更惨就行，有时候不需要比好，只需要比烂。”秦旸淡淡道。


  “现在，武争应该是往这边赶来了。”


  他故意不清除净衣派里的卧底，甚至将他们一齐聚集起来带出，就是为了在这关键时刻给那些安插探子的人送信。


  林雪图等靖武司的人已经到了，接下来便是武争这些丐帮中人了。


  “你们去处理那些靖武司的巡使，林雪图交给我。”


  秦旸说着，走入林中，在阵法的掩盖下消失了踪影。


  ························

  林雪图现在很糟糕，不只是心情糟糕，身处境地也是糟糕。


  那让人想入非非的箫声一直不停，因为这箫声分神而未能及时跟上的人越来越多，到现在，林雪图身边就只有十余人了。


  而其他人，有不少都成了林中的死尸，还有些人不知失落到何处了。


  “偷情盗！”林雪图咬牙切齿地道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若非这迷阵，即便是秦旸亲来，他林雪图也有信心拼一拼。百位弩手，加上应不平这个和他实力相当的高手，只要不是面对炼神返虚的强者，换做任何一人过来，林雪图都有信心硬撼。


  然而事实却是，百位弩手连一点作用都未曾发挥，就被人分割在这树林之中，各个击破。


  林雪图一路过来至少已经发现了四十具尸体是靖武司的，这让他现在对偷情盗兰陵生的恨意都要赶超秦旸了。


  至少秦旸做下的暗子还未曾查实，而兰陵生对靖武司的打击则发生在眼前。


  “呃啊——”


  都不需要回头，林雪图便知又有人遇害了，只是这次遇害之人近在咫尺，就在身边。


  “找死！”


  林雪图怒喝出声，袖裾激扬，有绵延无尽之柔劲如浪潮一般一荡来，明明是至柔之劲，却是生出比刚劲还要强横的力量。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无不知，莫能行。


  林雪图这一挥，便是将水之柔、水之攻坚发挥得淋漓尽致。


  “呵，以柔克刚！”


  林中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便是一股令林雪图勃然变色的熟悉真劲勃发，排山倒海而来。


  柔能克刚，但刚到极致，亦能破柔。


  此就如水火之间的关系一般，水能克火，但火若胜于水，也可将其蒸发成水汽。


  不过，令林雪图变色的不是这强大的力量，而是出招者所用之招，赫然便是那“大金刚神力”。


  “秦羽，你果然有问题！”


  林雪图催谷真气，“弱水柔易九转功”划出整整九重涟漪，一重接着一重，消化那金刚真劲。


  然而这金刚真劲却比先前在城外伏击之时还要强过不少，那探入九重涟漪中的拳劲有种远胜先前的霸道，拳锋震荡出雄浑的真劲，将九重涟漪尽数破开，一拳直捣林雪图胸膛。


  “噗——”


  殷红的血液喷在空中，林雪图被当空击飞，若非及时以内劲卸去部分力量，此时那一拳，已是捣入他的胸膛。


  “你认为周某是秦旸，那你再看此招为何？”


  带着晶石面具的白衣男子双手成爪，如雄鹰展翅，倏忽间爪至咽喉，凌厉的爪劲隔空刺得皮肤生疼。


  鹰变十三式·风驰电掣。


  这一招，乃是应家独门鹰爪功，林雪图自问就算是应家嫡系施展此招，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未曾想到眼前这人竟会此功。


  先是“大金刚神力”，又是“鹰变十三式”，此人到底是何人？

  爪劲欺近脖颈，只需轻轻一勾，就能撕扯了林雪图的咽喉，但在即将临体之时，却又化爪为抓，擎住林雪图的咽喉，“吸星”开始运转。


  吸！

  真气如潮水般向着那只手掌泄去，林雪图这才恍然而悟，对方的武功，可能是从他人身上夺过去的。


  这等邪功在江湖上不是不存在，百年前的天魔老人便是以类似的邪功纵横江湖，横行天下。


  只是后来随着天魔老人的销声匿迹，江湖武林的刻意清扫，让世间少了这些邪功修炼者的生存土壤罢了。


  ‘看来我也要到此为止了。’林雪图心中苦笑。


  本是踌躇满志带人前来，没想到却是千里送人头，饶是林雪图自问智计过人，此时也只能感叹到头来还是要以力为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求剑无悔

  也就在林雪图等死之时，箫声突然一顿，紧接着便是传音入耳：【当心，有人闯阵！】


  有人闯阵，且还是同样精通阵道之人，要不然无需兰陵生刻意提醒。


  而在下一瞬间，秦旸便见到那闯阵之人了。


  雷击石对感知能力的干扰不分敌我，秦旸虽知出入九宫八卦阵的方法，却也无法豁免雷击石形成的干扰，是以在敌人接近到附近之时，才终于察觉他们的到来。


  只见三丈外的空气突然一阵模糊，两道身影从中穿出，其中一人刚一出现，便长剑直刺，凶暴的杀意铺面而来。


  ‘夺命盗，还有燕长空，他们是如何恢复的伤势？’秦旸见到这二人的第一眼，就在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要知道，昨日凌晨，这二人才被秦旸重创，燕长空当时伤比较轻，还能带着夺命盗逃离，夺命盗却是被秦旸直接重创，没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下床了。


  然而现在，他们二人就是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眼前。


  “当——”


  秦旸探手击开剑刃，却又见漫天腿影从右边踢来，当即松开擎住林雪图的右手，挥手轰出巨大的掌印，逼退燕长空。


  “无敌霸手，你便是杀死岳师兄之人！”


  燕长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落在地上还连连退了五六步，看向秦旸的手掌，面露愤恨之色。


  此时，秦旸手上赫然带着杀人越货而来的银丝手套“无敌霸手”，燕长空见到这贼赃，哪还不知杀岳长峰的人是谁。


  “‘风神腿’，‘傲寒六诀’，周某还真是好运气，有武功自动送上门来了。上次未等获得‘排云掌’，周某一直引以为憾，这次也算是弥补上次的遗憾了。”


  秦旸两手轻抬，断云石从袖中飞出，变大到拳头大小，悬浮在手上散发着暗红色光芒，透露着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那么，谁先来送死呢？”


  “他在拖延时间，吸收我的功力让他此时真气不稳，快攻！”林雪图倒在地上，眼见此景，连忙喝道。


  对方实力虽然远超自己，但境界却还是如自己一般，还是在炼气化神后期，同样的境界，让对方绝不可能轻易将自己的功力消化吸收，所以林雪图这是笃定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杀！”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出剑，杀机近乎化为实质，让五毒白骨剑更为黯淡，也更为致命。


  夺命盗那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消息没错，所以他果断出剑了。


  另一边，燕长空虽是慢了半拍，但眼见夺命盗果断攻击，也是立马跟上。冷月宝刀和五毒白骨剑配合，再现昨日凌晨围攻秦旸之态。


  “哼，雁翼回翔。”


  两颗断云石如同两只大雁，纵横飞翔，蕴含着雄浑真气的晶石撞击在刀剑之上，气劲爆发，竟是将二人的刀剑之气齐齐震散。


  “当——”


  断云石打着旋飞回，秦旸抬手一扬，两颗断云石转成一个圆形，以螺旋交错的形式聚合其旋风，攻向二人中间的林雪图。


  “风卷楼残。”


  燕长空身形急速旋转，以身带刀，舞成刀刃风暴，挡在断云石之前，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断云石和风暴交错出无数火星。


  而在另一头，夺命盗人剑合一，再出绝杀之剑，第十三剑令得林间之光为之一暗，好似阴雨欲来一般。


  “君王·天剑乾坤。”


  秦旸剑出浩荡之势，“君王”为基，墨家剑法为用，剑势如苍天般浩瀚，如君王般独尊，直迎绝杀之剑。


  “嘭——”


  崩裂的剑气将四周大树射得千疮百孔，夺命盗脚步一顿，嘴角溢血。


  在对方那威严浩大的剑势下，第十三剑逊色一筹，被其攻破。


  “你先走！”夺命盗横剑荡开剑气，对燕长空喝道。


  “保重！”


  燕长空也不迟疑，抓着林雪图便冲入林中。


  “他逃不了的，”秦旸轻轻拭过长剑，晶石剑刃上闪过暗红色的光芒，“有人会替周某挡下他。”


  “这无关紧要。”


  夺命盗的话语，令秦旸微微扬眉。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秦旸对其有了新的了解。


  “我只所求，唯剑而已，燕长空的生死，我并不关心。”夺命盗抹去嘴角的鲜血，淡淡道。


  帮燕长空，是因为职责，而留下来，却是为了自己的剑道。


  “你看透了我的剑路，我知道你是谁。要么杀了我，要么死在我的剑下。”


  夺命盗的面色比尸体还苍白，但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却是如剑一般的凌厉，不可挡。


  他知道秦旸的身份，因为想要看透他的剑路，不会是第一次和他交手的人。


  而在最近，和夺命盗交手，且有实力看透他的唯有一人，那便是昨日凌晨那个双拳荡破第十三剑的人——秦羽。


  夺命盗不知这个外界传闻擅长拳脚的人为何会有这般高的剑道造诣，他只是想一试此人的剑锋，试试方才堪破自己剑路的人有多高，也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至于这试试的结果会是什么，夺命盗并不在乎，若是死在对方剑下，那便死了吧。


  “求剑无悔！”


  夺命盗就如黑色的旋风，奔袭而来，剑光黯淡，犹如天色刚明时的天空，有种一股黑暗的沉淀。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第十二剑。


  转眼间，已是十二剑出，激荡的剑气杀气犹如乌云般沉沉降降。


  而这十二剑，皆数被秦旸挡下。


  昨日一战，秦旸已是窥破其大半剑路，今日再战，“大罗天心”更是让秦旸看穿后续的变化，前面十二剑在秦旸眼中，没有秘密。


  第十三剑。


  剑气和杀气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剑上，残酷的剑意摄夺人心，若是换做他人，恐怕仅是面对剑意就无法抵抗，只能引颈就戮。


  但是此时这一剑针对的是秦旸，是刚刚破了第十三剑的秦旸。


  刚刚破了这一剑的秦旸，自然不会让这一剑逞能，恢弘的剑势落下，强横的剑气以正破杀，将第十三剑再度破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剑尽时，新的变化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一剑，我接收了！


  乌云突散，一缕阳光破开了剑锋上的乌云。


  然而这一缕阳光却并不是那种温暖和煦的阳光，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是其红如血的夕阳。


  这一剑刺出，所有的变化都到了穷尽，“夺命十三剑”到了尽头，到了，巅峰。


  夺命盗认为的尽头和巅峰。


  刺出这一剑的夺命盗面色上有两坨兴奋的红晕，因为他达成了自身的期望，将“夺命十三剑”升华到了新的层次，悟出了第十四剑。


  这一剑，无愧于夺命盗的期待，破开浩荡的剑势，挣开晶石长剑，长驱直入，刺向秦旸的心脏。


  “夺命十三剑”是杀人的剑，每一剑都是为了杀生而生，这第十四剑一旦刺入胸膛，凶暴的剑气便将贯穿心脏，夺去秦旸的性命，神仙都难救。


  而现在，剑，刺中了。


  “叮——”


  一层层涟漪在剑尖之前荡开，金色真气如水如光，荡开涟漪和光晕，一只带着银丝手套的手掌也在同时抓住剑锋，任由上方那如烈日般炽烈的杀气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这一剑······”


  秦旸低头看向刺中胸膛的剑尖，“道尽了变化，却没有足以支撑其威能的根基，可惜了。”


  剑若无力，那么即便是再强的剑法，也只是枉然。


  夺命盗的剑当然不会无力，事实上换做任何一个炼气化神后期的武者在这一剑前，都是非死即伤。


  然而夺命盗的有力，到了秦旸面前，便只是无力了。


  更别说，此时的秦旸还将林雪图的功力炼化吸收了。


  是的，在和夺命盗战斗的同时，秦旸还在炼化吸收林雪图的真气。在和剑意正面相抗的同时，他还在以拳意磨灭真气中的精神印记。


  双重磨砺，让拳意再度攀升，在炼化完成后的第一时间，秦旸便以拳意统合真气，将金刚真气练得如水一般柔韧，以“弱水柔易九转功”抵挡剑尖，以刚猛强横的掌劲握住剑锋。


  有“无敌霸手”在手，五毒白骨剑并无法像上次那样破开秦旸的防御。


  这一剑，秦旸的剑法败了，但他的人没败。


  并且······

  秦旸眼中有剑影闪动，伴随着劫力的燃烧，十三道剑影最终化为一道如烈日熔金一般的炽烈剑光。


  “这一剑，我接收了！”


  “噗嗤——”


  晶石长剑贯穿夺命盗的胸膛，“吸星”运转，尽情掠夺他的功力，他的剑意。


  识海之中，杀戮剑意化作一条毒蛟，扭曲变幻，肆意凌虐，但一条金色神龙从天而降，狠狠将这毒蛟压制，磨砺，炼化。


  “你是一个可敬的剑客，而我，最喜欢送可敬的人下地狱。”


  秦旸一边压制着剑意，一边拔出长剑。


  暗红色的晶石长剑在拔出之后，变作黯淡无光的五毒白骨剑，这昭示着秦旸在某方面的领悟，对夺命盗剑意的掠夺，也代表着秦旸在“寰羽诏空神卷”上的精进。


  终于，他所化的武器不再是简陋的晶石长剑，有了真正的样子了。


  “接下来，便是“风神腿”和“傲寒六诀”了。”秦旸看着山岭出口方向，淡淡道。


  ························

  燕长空带着林雪图在林间飞奔，脚下御风，“风神腿”这天下极速让他两边的景色飞快远去，而阵法知识则让燕长空在九宫八卦阵内畅通无阻。


  “乾三连，坤六断。走这边。”


  辨明方向，他带着林雪图越来越靠近出口，距离逃出生天越来越接近。


  然而，也就在距离出阵仅差十丈之遥时，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


  “咚——”


  整整八尺高的身高，让这道身影犹如一个小巨人，浑身皆是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材料制成，双眼是蓝色的宝石，浑身青黑，它以标准的超级英雄姿势落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泛着莹莹蓝光的双眼如同活物般注视着止步的燕长空。


  “傀儡？”燕长空紧盯着这个青黑巨人，满眼的警惕之色。


  他从这个傀儡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


  “傀儡，”山岭上方的悬崖上，断水也是看着这个巨人，道，“唐三爷留下的战斗傀儡，‘斗魁’，其战斗力完全不弱于任何一个炼气化神境的武者，甚至于在唐三爷手中，能发挥匹敌炼神返虚的战力。这也是唐师弟最大的保镖。”


  唐三才在唐门之中可是一块宝，要是没有足够的保护力量，唐门可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瞎跑。


  这斗魁，便是唐三才的贴身护卫，且比起会疏忽会疲惫的人类，斗魁的保护更加周全，也更加全面。


  “本以为我这一个月在做无用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破了这鬼阵，让我不算白跑一趟。”


  对面的悬崖上，背着木箱的少年抱胸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长空，淡淡说道。


  唐三才这一个月来不说起早贪黑，但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在机关楼上，结果闯入此地的人连九宫八卦阵都没走出就被团灭了，唯一一个能破阵的还是往外逃命，这就让唐三才有些失望了。


  还好现在总算让他派出了点用场，虽然还是没能让机关楼发挥作用。


  “有师兄在，没让机关楼派上用场才是正常的，”断水道，“以迷阵分割来者，然后师兄亲自出手各个击破，要是还让机关楼派上用场，那就说明有难以抵挡的敌人来了。”


  “啧，我就怕他真钓出了炼神返虚的敌人。”转灭在一旁咋舌道。


  看看秦旸想害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靖武司、风云阁、丐帮污衣派，没一个好惹的。


  前两者还好，靖武司是朝廷机关，风云阁和大夏几乎穿同一条裤子，以大夏和墨家的关系，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但丐帮却是有点不好搞，毕竟双方没什么恩怨。


  “我们既然把主意打到丐帮头上，对立是早晚的，也不在乎这么点恩怨。”断水倒是十分洒脱地道。


  弦主既然想把秦旸推到丐帮高层，那肯定是要做点见不得光的操作的，既然如此，那也不在乎多几桩仇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斗魁

  “嘭嘭嘭——”


  斗魁一拳击空，发出一连串爆鸣，而后身影疾纵，一腿扫出，如同战斧横劈，让险之又险闪过的燕长空心中凛然。


  这巨人般的战斗傀儡也不知是何法所制，竟是不需要傀儡丝操纵，让人只觉匪夷所思。


  更叫人惊诧的，是这傀儡的战斗力。力量，速度，防御，这三者皆是最高指标，让斗魁的招式路数直来直往，却逼得燕长空连连闪躲。


  任他的“风神腿”如何之快，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也是只能一个劲地躲闪，连逃离都不能。


  ‘这样下去不行。’


  燕长空如风中幻影，捉摸不定，连连闪过斗魁的拳脚，心中暗暗生急。


  眼下斗魁虽然无法奈何燕长空，但只要拖一段时间，那白衣墨家就会到来，届时，恐怕难以生离。


  正自着急之时，被燕长空背着的林雪图嘴唇微动，一道传音进入他的耳内。


  下一刻，燕长空猛然发力，将背上的林雪图甩向斗魁。


  “飒——”


  斗魁那硕大的拳头击出风压，却被如同泥沼般的真气涡旋抵住，重重削弱。


  弱水柔易九转功！

  是林雪图！他以柔劲克制斗魁的攻击，挡住了这拳头。


  “这怎么可能？林雪图的武功就算没被完全废掉，也差不多了，他是怎么做到恢复武功的。”转灭惊道。


  这情形实在是太过叫人震惊了，林雪图的功力前脚才被秦旸几乎吸尽，后脚就功力全复了，这一点都不武学。


  “当心！”断水叫道。


  只见甩开林雪图的燕长空脚底御风，在山壁上几个借力，身影窜上对面悬崖，“雷厉风行。”


  “咚——”


  燕长空右腿踢在突然出现的伞面之上，腿上劲力竟是被分散至整个伞面之上，完全无法发挥这一腿的威力。


  “绽放。”


  伞面之后传来一声低喝，两只机关手臂从侧面探出，手爪中间机关打开，如莲子般的拳头弹出，打开，绽放。


  唐门绽放！


  无数花瓣状的钢片四处绽放，每一片都轻如鸿毛，又重于泰山，附带着诡异破气之力，视护身真气如无物。


  燕长空虽尽力躲闪，却还是被几片花瓣击了个正着，大腿和小腹均是刺入花瓣，深入体内。


  “你该庆幸我不屑用毒，否则你现在已是死路一条。”


  伞面侧移，露出少年的面容，两只机关手臂撑地而起，带着唐三才跃离悬崖。


  “斗魁。”


  青黑巨人拔地而起，接住自己的主人，轰然落在山岭出口，堵住去路。


  而在树林之中，剑鸣声起，身穿白衣的秦旸犹如杀神一般，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拖着断云石变化而成的五毒白骨剑缓缓走出。


  拖得时间久了，秦旸到了。


  这一下，即便是林雪图恢复了功力，也难以逃出生天了。


  “倒是没想到，林大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实力，不知是何法门，能否说出来让周某听听？”


  秦旸刚出来的第一眼，就被林雪图的状况给吸引住了，这位林大人的功力被他夺了九成半，就算根基仍在，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然而现在他就是恢复了。


  虽然真气有点虚浮，但实力已是恢复了九成有余。秦旸所说的好奇，不是假的。


  “师兄。”


  断水和转灭落到秦旸身侧，低声道：“我想起来了，墨家典籍记载，风云阁有天材地宝‘血菩提’，有伤必治，无伤增功，一般人第一次服用，可增功三十年，林雪图应当是服用了血菩提。”


  要说见识，可能断水是最见多识广的那个了，这个爱书的青年几乎看了墨家过半的典籍，知晓各种江湖秘闻和各门各派的情报，堪称是秦旸身边的百事通。


  就像现在，断水就告知了秦旸一个很有用的情报。


  ‘血菩提······我记得这是火麒麟的血浇灌所生的旷世异果，燕长空就这么轻易地送给林雪图服用？’


  仔细想想，夺命盗能这么快恢复伤势，并且功力还有精进，应当也是血菩提的功劳。这燕长空竟然随身携带不止一枚血菩提！


  ‘难不成风云阁有量产血菩提的方法，这样的话······’


  秦旸的目光炯炯有神，好似能发出光芒一般。


  血菩提是火麒麟之血浇灌所生的异果，想要培植，火麒麟之血必不可少。那也就是说，风云阁里很有可能养着一头火麒麟。


  这是大造化啊，天大的造化！


  火麒麟浑身都是宝，不说那给人开挂的麒麟血还有麒麟甲，麒麟肉、麒麟角等等等等，都是旷世之宝。


  秦旸要是能吃下一头火麒麟，那人仙肯定没问题。


  ‘如果有火麒麟，那是不是代表还有龙，有凤凰，有龙龟？看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


  秦旸一边想着，一边扬起手中之剑，“二位，你们的死期到了。”


  “嗷~”


  山岭之外传来一声气爆，咆哮的龙形真气轰击斗魁，让这巨人般的傀儡都为之一晃。


  又有人来了。


  秦旸眼中蕴起笑意，因为他认得这掌劲，这可不就是降龙掌劲吗？


  最后一个目标，也是到了。


  可在下一瞬间，秦旸面色一紧，晶石面具下的面容首次出现严肃之色。


  进来之人除却武争之外，还有一众污衣派乞丐，而在这群人中，有一人令得秦旸感觉到极大的危机。


  ‘强敌！’秦旸心中评断。


  人仙武道修炼到他这种地步，灵肉合一，已是有了极为强大的直觉能力，这能力虽还未到“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却也是极为靠近了。


  那人虽然隐藏得极好，但秦旸还是能感应到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之下，那令人惊诧的实力。


  “走，退入机关楼。”秦旸果断下令道。


  他现在还未炼化夺命剑意，只是强行压制，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秦旸依然有实力压制武争、燕长空、林雪图三人，但对上那个隐藏实力的强敌，就凶多吉少了。


  其余三人听闻秦旸之言，皆是感到惊讶，但想及这是秦旸的吩咐，便随着他窜入树林之中，在九宫八卦阵的掩护下失去踪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害群之马

  “被察觉了吗？好敏锐的小辈！”


  乞丐群中的中年男子缓缓抬头，普普通通的气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沸腾的煞气冲出，恍惚间，似有厉鬼呼啸，叫人闻风丧胆。


  “你是什么人？”


  丐帮众人之首武争也是惊觉自己手底下人中藏了一条大鳄，诧然的同时，身影疾闪，欲图和其拉开距离。


  “走得了吗？”


  中年男子身影闪动，似缓实疾地截住武争，一拳击出，普普通通的拳头却有着沛然之力，一拳击碎龙形真气，捣在武争交叉的双臂上，拳劲震动入体，当即叫其受创。


  而后，他侧身又是一拳击出，狂烈煞气形成拳形，当空击中欲逃的燕长空。只听骨骼碎裂之声起，燕长空如破布袋一般飞出数丈远，砰然撞在一棵大树上。


  “千山重叠。”


  林雪图双袖荡起重重波纹，柔劲重叠，恍如千山层层，柔韧气劲积压出山之厚重，倾轧而来。


  “小子，这一招若是让叶君封来还有用，你就免了吧。”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煞拳冲破袍袖，击溃柔劲，一拳印在林雪图胸口，拳劲透体而出，让其后背同样位置衣衫爆裂，现出一个暗紫色的印记。


  林雪图，死！

  三招击败三位炼气化神后期的武者，中年男子之实力，简直是叫人惊骇至极。但随着武争一同前来的柳东元却是一脸淡然，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呸——”


  武争吐出一口血痰，看着这做乞丐打扮的中年男子，道：“你方才说的叶君封，乃是靖武司司首的得力副手，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中年男子又是一笑，道，“方才我一共使了三招，用的都是我的成名武学，你难道还认不出我是谁吗？”


  “近二十年，拳功高手几乎都是出自权世盟，阁下方才使的三拳，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当是‘天地煞拳’中的拳法，你是权世盟的护法沈开山！”


  那边燕长空拄刀踉跄站起，喘着粗气说道：“没想到你们权世盟竟然死而不僵，还渗透进了丐帮。”


  沈开山藏身于丐帮众人之中，武争摆明是不知情，但那柳东元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估计沈开山就是他安排进队伍的。


  “污衣派，还真是堕落了啊！”武争眼睛扫过旁边的污衣派众丐，讥讽道。


  他没想到污衣派会勾结权世盟之人，要知道，当年将权世盟击下高峰的，可就是他们丐帮啊。


  论关系，丐帮和权世盟可说是不共戴天，可现在丐帮的人却是和权世盟的人走在了一起，你说这滑稽不滑稽。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柳东元那张老脸一脸漠然，道，“就像少帮主和我等的关系一样，我等也是和权世盟互相利用。只是少帮主你要的是资源，权世盟那边要的是郭纯阳的命。”


  “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武争忍不住斥道，“没了郭龙头，丐帮实力大降，权世盟若是卷土重来，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说实话，武争现在真想打开柳东元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了不让郭纯阳上位，竟然不惜联合敌人来对付自己这边的擎天柱，这脑袋里装的是浆糊还是屎啊！


  丐帮现在是第一大帮，但失去了郭纯阳，可不一定是第一大帮了，而且待到权世盟卷土重来，丐帮还会有灭帮之威。


  “老夫当然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柳东元还是一脸漠然地道，“只是少帮主你不理解老夫这些人的选择罢了。”


  “你！”武争气急。


  “哈哈，便让沈某来告诉你们，他们为何这么做吧。”


  一直在看戏的沈开山嘲笑道：“丐帮早就不干净了，不只是污衣派，还有净衣派，他们之中有着为数不少的害群之马作奸犯科，在暗地里也不知干了多少好事。”


  “你们的帮主柯老鬼近年来暗伤不断复发，无法管理帮务，让这些害虫有了滋生的土壤，但一旦铁面无私的郭纯阳上位，那结果就是不一定了。”


  “你问他们为何要和我权世盟合作，当然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了。哈哈哈哈······”


  说到后来，沈开山忍不住狂笑起来。


  丐帮向来以“侠义”为名，然而现在丐帮中却是滋生了不知多少的害虫。


  像柳东元这些人做的事情，有些可是连当年的权世盟都不屑做的。


  当年丐帮挂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攻打权世盟的造反逆贼，但现在，丐帮自己却是满藏罪恶。


  这算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吗？


  这等戏剧性的变化，当真是让权世盟护法沈开山乐到不行。


  “沈护法！”


  沈开山的嘲笑，终于让柳东元面色变化，他催促道：“拿下武争，否则你我之间的合作基础将是空谈。”


  “呵，也对。”


  沈开山缓缓握拳，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小子，庆幸吧，要不是你有个帮主师父，沈某是要杀你嫁祸给墨家的。”


  武争是帮主的关门弟子，在丐帮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一旦权世盟以武争为饵，还怕钓不到郭纯阳这条大鱼？

  沈开山这些人了解郭纯阳，此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为了武争，他是绝对会入套的。


  “束手就擒吧！”


  一拳击出，沈开山背后出现煞气腾腾的罗刹幻影，凝实的煞气凝聚成拳锋，狂暴的气势包围武争，叫其无路可逃。


  “亢龙有悔！”


  武争豁尽全力出掌，龙形掌劲发出巨大咆哮，张牙舞爪地冲向如明王在世的沈开山。


  但在那煞气拳锋之前，龙吟也只能变成悲鸣，咆哮的掌劲被轻松夷灭，沈开山一拳重创武争，叫其重伤昏迷。


  而后，他再擒下燕长空，废了他的武功，将其扔给柳东元，“让这小子死在阵中，嫁祸给墨家中人，也算是搅乱一下局势。”


  说完，沈开山直直向树林中走去。


  他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确认夺命盗是否发现了什么证据，若是有的，那证据必须销毁。


  当然，在销毁证据之余，沈开山也顺带擒杀几个墨家中人，权世盟的合作伙伴会为此事付出相应的报酬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劫战甲

  机关楼中，秦旸一行人聚首。


  秦旸身上剑意时起时伏，拳意不断碾灭剑意，但那最精粹的一丝死亡剑意，却如跗骨之蛆一般，难以磨灭。


  夺命盗的剑意比秦旸想象的要棘手，即便是他全力镇压，也在短时间内磨灭。


  ‘罢了，现在不是消磨剑意的时候。’


  秦旸暂时放下磨灭剑意，向唐三才问道：“唐师弟，‘朱雀’现在是否能够起飞？”


  “现在怕是不行，四处无风，即便是在旁边的山峰之上，也难以顺利借助风力起飞，更别说御风飞行了。”唐三才回道。


  ‘朱雀’唯有借助风力才能翱翔，在无风之时，强行起飞只有坠机一个结果。


  “既是如此，我们直接从后边高山爬山离开。”


  秦旸转头向兰陵生问道：“兰兄，九宫八卦阵能挡‘阴神’武者多久？”


  “你的意思是有‘阴神’武者来了？”兰陵生闻言，不由拔高声音。


  炼神返虚和炼气化神不是一个层次，即便是炼神前期的‘阴神’，也和炼气化神有着极大的差距。


  并且炼神武者还有千里锁魂之能，一旦被锁定气机，那么只要无法屏蔽锁定，那么千里之内，难以逃生。


  炼神返虚前期的‘阴神’境界虽然没有千里那么夸张，但百里还是有的。


  想到被‘阴神’武者追杀，贪恋红尘的兰陵生不由浑身毛孔直竖，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还好还好，还好我们以雷击石布阵，不到‘阳神’，神识还是会受到雷击石干扰，只要在他突破九宫八卦阵之前逃出百里，我们就有逃生的希望。”


  兰陵生连连道：“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都要大难临头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烦不烦，还不快逃？

  兰陵生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逃命上，却是未发现秦旸的面色忽变。


  “已经来不及了。”秦旸苦笑道。


  他带人进入迷阵，就是为了让这阵法拖那不知名的中年男子一阵，好让自己等人逃离，可没想到，仅仅是前后脚的差别，那边就已经破阵而出了。


  此时，在机关楼之外，沈开山独自出现，手上还捏着一块闪着蓝光的石头。


  “雷击石，”沈开山捏碎手上石头，自语道，“雷击石的确能干扰我的神识，但我的神识也同样能发现干扰的源头。”


  那极大的干扰源在沈开山的感应中极为明显，闭着眼睛都能找着。


  而一旦找到雷击石，将其挖出破坏，那以雷击石为媒介的九宫八卦阵自然也就破了。


  “墨家小辈，出来受擒吧。”


  沈开山大步迈向机关楼，高声喝道。


  察觉到敌人到来，机关楼之前的石像自动激发，石质的拳头带着惊人的劲风轰来。


  “嘭——”


  第一尊石像被无情击碎，沈开山身形一错，闪过侧面击来的硕大石拳，煞气内蕴的拳头回击，将石拳轰断，让整个石像寸寸爆裂。


  仅仅能对付炼气化神前期的石像，对于沈开山来说太脆弱了。


  仅仅是十息的功夫，机关楼之前便堆满石块，所有石像都被沈开山击碎。


  “咚咚咚······”


  机关楼发出不绝的响动，无数利箭铺天盖地而来，但在沈开山的护身真气之前，这等利箭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他就这般顶着箭雨前进，拳头开路，一拳破机关楼的大门，见到其内的景象。


  “日明，遍照金刚。”


  辉耀的光芒如太阳般耀眼，金光环绕之下，以“日明”爆发，显露遍照金刚之相的秦旸入坠落的太阳一样，狠狠击向那个进门的敌人。


  “轰——”


  仅仅是爆开的气浪就让空气荡出涟漪，秦旸和沈开山四拳相抵，狂暴的气劲互相轰击，煞气和金刚真气如水火不容般碰撞。


  “天煞拳·天怒人怨。”


  沈开山面上黑色一闪，煞气罗刹之影乍现，强势震开秦旸，凛凛煞气携带不世煞威，扑压而来。


  面对如此威势，秦旸一边抵抗气势，一边身影变幻，试图拉开距离。


  “没用的，神识锁魂，你便是轻功再高，摆脱不了沈某的气机锁定，也是枉然。地煞拳·裹足不前。”


  沈开山拳锋再动，地现煞云，极为精准地包住秦旸双脚，同时双拳携悍然之势捣来。


  不入炼神，就不知炼神之能。秦旸的轻功虽高，但真要相比还比不上“风神腿”，即便是身负“风神腿”的燕长空都无法从沈开山手中逃脱，更别说是秦旸了。


  拳劲袭来，浓浓煞气相随，这一拳若是捣在实处，即便是以秦旸的肉身强度，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然而就在拳劲临体之前，一道银亮的身影冲出，直直挡住这煞气之拳。


  “砰~”


  拳头击到实处，发出沉闷的响声，悍然的拳锋击在银亮的战甲之上，让这道身影在地上犁出两道痕迹，但却无法真正伤到其身。


  沈开山微微抬头，只见这高大的身影浑身披着银亮的战甲，背后有四根长爪在列，面容部分露出青黑的木质脸庞和蓝色宝石所成的眼睛，同样低头看着沈开山。


  “呜——”


  凄厉的劲风在耳边响起，沈开山条件反射地跃离远第，避过了这青黑巨人手上的铁爪。


  “这个傀儡······”沈开山面色严肃地看着眼前傀儡，还有那个震开煞云的人，“还有这墨家小辈。”


  不管是傀儡还是戴面具的小辈，都让沈开山感受到威胁，明明境界不到炼气化神，却让他有了遇到劲敌的感觉。


  “师兄。”


  唐三才叫道：“斗魁已经穿上了天劫战甲，足以强行抗住他的攻击，我让斗魁配合你，我们拿下这个家伙。”


  【天劫战甲，《风云》中的护身战甲，由凶器天罪拆解重铸而成，能抵抗神兵利器和外力重击，但对强大真气的渗透性打击有所缺陷。】


  脑海中十分自然地浮现出天劫战甲的资料，秦旸目光微闪，‘面对真气渗透，天劫战甲内的本体易受到打击，但斗魁不是人类，以它的身体强度，真气渗透的伤害将会大幅度减小。’


  这波能打。


  第一百四十章 残阳沥血

  “以为有着傀儡就能胜过沈某？”


  沈开山嗤笑一声，身形一沉，煞气浓郁至极，凝成液态，“你怕是还不知道炼神返虚的能耐。”


  “给我散！”


  如一缕水流般的煞气猛然爆散，爆腾的气浪冲破机关楼，狂暴的气劲撕碎每一处角落。


  仅仅是一瞬间，这座费时一个月建立的机关楼就如沙堆般倒塌，数不尽的机关也被尽数摧毁。


  “火延。”


  秦旸鼓动元气点燃下坠的木材，在真气催动下，火势迅速蔓延。


  “斗魁。”唐三才也在此时一声呼喝。


  斗魁身上的天劫战甲变形，背上的长爪张开，犹如一只铁铸的大蜘蛛般，撑着四只长长的利爪，挡在唐三才和断水转灭的上方，挡住燃烧的残骸。


  “日明。”


  秦旸再催“日明”之招，周身汇聚火流，整个人犹如烈日，火焰在其身外显露出模糊的遍照金刚之相，一时之间火光如阳，照耀四方，和煞气如水火相激，互相碰撞不休。


  “咚——”


  只见人影忽闪，两道身影横跨火海，煞气和阳刚之气激撞，强势对冲。


  沈开山之力，秦旸亦不是无法做到。他以“日明”燃烧爆发，以真气和气血结合，也可在短时间内爆发同样强悍的力量。


  然而，炼神返虚的厉害还不止于此。


  “天煞·地煞，天地煞气。”


  沈开山忽聚元气化为煞气，双拳连击，看似直来直往的攻击中，却是劲力变化不休，拙中藏巧。


  “轰轰轰——”


  秦旸和其正面碰撞数次，每每能够以“大罗天心”的状态预判到拳路，但面对那劲力百变的煞拳，却是落了下风。


  他能够以“日明”爆发力量，却做不到将爆发的力量运使得如臂驱使，操纵自如。


  “煞戮千秋。”


  沈开山一拳直入，捣在秦旸交叉双臂上，煞气如刀，激割火焰和大金刚真劲，在可挡刀剑的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嘶——”


  劲风嘶鸣，尖锐的长爪从两面夹击，刺向沈开山，逼得他无奈后退撤离，不曾趁胜追击。


  不过他在后退之时，依然不忘攻击，煞云从地面蔓延，围绕着烈焰不断消磨。


  沈开山左脚在地上一蹬，身影掠动，一拳击开那弯折迂回而来的利爪，面上闪过一丝郁色。


  对方这两人的确有给他造成威胁的本钱，一个皮糙肉厚，还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和他硬抗数招而不遭重创。


  另一个却是有着强大的傀儡，这傀儡还穿着一副坚不可摧的战甲，守可挡重击，攻则让沈开山都要稍避锋芒。


  这如蜘蛛之足一般的长矛利爪，有着让沈开山都为之忌惮的锋芒。


  “小辈们，你们叫沈某动怒了。”


  沈开山声音一沉，以气生势，以势造形，身法变动，拉出以假乱真的数道残影，如电闪般拉近距离，侵入斗魁的防护之内。


  “斗魁！”


  唐三才高声呐喊，斗魁收起四爪，从天而降，却只击破两个残影。


  “断水无形。”


  “月影独华。”


  断水和转灭三剑齐动，剑气横扫四周。


  “雕虫小技。”


  沈开山一拳重创二人，再一拳，击中唐三才后心。


  如真似幻，出其不意，这正是——


  “出奇制敌势先驰。”


  沈开山的拳劲击碎唐三才的后心衣衫，露出一件金丝软甲，也正是这软甲，卸去了大半拳劲，保住了唐三才一件性命。


  “噌——”


  沈开山还欲再攻，却见一剑从其背后而来，剑锋上的杀意炽烈如阳，如烈日熔金般酷辣，有着不同于一般杀气的烈灼。


  第十四剑，夺命剑意！

  秦旸将识海中镇压的剑意强行驱使，贯注到剑锋上逼发这夺命杀剑。


  由夺命盗推进而成的第十四剑在秦旸手上有着远超先前的剑威，那灼灼杀气融合了秦旸此时的烈阳之气，并在其强悍的根基下发挥了极端的威能。


  “好剑，就算是风云阁的云十剑，同境界中，也无法胜过你这一剑。”


  话语极为清晰地在短短一瞬间传入秦旸耳中，沈开山转身挥拳，煞气升腾汇入拳中，异象全无，但各中威力却远超先前。


  一拳，直挫剑锋。


  “大巧若拙奇中藏。”


  拳罡迸发，猛烈的劲力挫败这一剑的杀气，劲力传导如手臂，深入身体，即便是以秦旸的内脏强度，也在这一拳下受创，一口鲜血喷出，被体外的烈焰瞬间蒸腾成血雾。


  “沈某曾蒙盟主看重，传下这两式拳法，你等能死在‘翻天三十六路奇’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沈开山说到“盟主”之时，脸上难掩尊敬之色，显是对李倾天忠心耿耿，为其付出性命也不在话下。


  这也是当然的了，权世盟当年遭逢天下共击，连总坛都烟消云散，还能留下来的人，无一不对李倾天忠心耿耿，恨不得对其掏心挖肺。


  “噌——”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被其挫败的剑意却是再起。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不是夺命盗的剑意，而是属于秦旸的剑意了。


  本是如烈日般的气象急转直下，转眼间染上垂暮之气，如同日落西山，殷红如血。


  秦旸眼中倒映着殷红的色彩，劫力燃烧，本就因推衍第十四剑而消耗的劫力，现在干脆降到了一千之数。


  而用其换来的，则是夺命剑意的融汇。


  嗷~

  若虚若实的龙吟声响起，秦旸的意志化身，那完美的龙形泛出了血色，殷红日轮之中，一条血龙舞动。


  “第十四剑，杀！”


  残阳沥血，如日中天的“日明”变成了“日落”，骄阳般的气象变成了夕阳的迟暮和殷红如血。


  狂烈的杀气剑气，尽在此剑之中。


  “大巧若拙奇中藏。”


  沈开山故技重施，再以拙中藏奇的一拳直面杀剑，双方之招再度交锋。


  剑尖无声无息，刺入拳头三寸，秦旸目光一闪，“神物任化！”


  刺入拳头的剑锋瞬间变化，七根利刺从剑锋上突出，刹那间血色迸发，鲜血横流。


  “小辈！”沈开山怒喝。


  “嘶——”


  熟悉的裂风声再起，却是斗魁已然攻至。


  四根蛛矛和双臂利爪齐齐绞杀而来，如同蜘蛛捕食一般，拢杀猎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毙杀

  “该死！”


  沈开山左手成刀，一把右拳，步伐偏转，便要闪过蛛爪之机。


  谁曾想就在这时，箫声突起，引动沈开山身体之欲，令其步履一慢。


  “哼！”


  痛哼声中蕴含雄厚真气，突然出手干扰的兰陵生只觉鼻孔一热，五窍流血，一阵天晕地转。


  不过他的干扰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沈开山因此一慢，惨遭双爪勾划，背上鲜血淋漓。


  趁此机会，秦旸仗剑横斩，剑光凌厉，在沈开山左腰开了一个大口子，隐隐可见其中受创的脏器。


  “该死！”沈开山又是一声怒骂，但话语却是不及先前有力，反倒是透出无法掩饰的虚弱。


  他今日是在阴沟里翻船了，几个炼气化神的墨家弟子，竟是让他受了如此重伤，此时若还不走，怕是今日要将命留在这里了。


  “小辈，你们给我等着！”


  沈开山注意一定，便是运气横冲，煞气冲开包围而来的火焰，直接冲入燃烧着的火海之中。


  秦旸运功欲追，却觉身形一滞，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却是在使出第十四剑之后，“日明”终于维持不住。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痛感不断涌起。


  “日明”这等爆发之招，本是一瞬间的强招，秦旸却是拿它持续膨胀真气，这般用法，便是他的强横体魄也受不住。


  身体无力，秦旸却是强撑着将断云石中储存的真气吸入，身影纵掠，冲入火海直追沈开山。


  “火延。”


  火海向前冲卷，直直堵住，前方那道煞气萦绕的身影，秦旸仗剑直冲，烈焰不断汇集在剑刃之上。


  “轰——”


  拖地的剑刃斜斩而上，和返身的拳头对击。


  拳劲撼动剑刃，让断云石所化的长剑脱手而出，但自身也受到了烈焰灼烧。


  秦旸揉身而上，手捏拳印，拳劲击出象鸣之声。


  “呜！”


  巨象印！

  “轰——”


  沈开山不闪不避，以“大巧若拙奇中藏”再度迎上，存粹的力量之招对撞拙中带巧的神拳，强悍的反冲令得双方身体剧震。


  “唔——”劲力反冲身体，秦旸嘴角流出炽热的鲜血，那是“日明”留下的后遗症。此时秦旸的身体温度已经超过五十，若不是他身体强横，脑子都已经烧糊了。


  今日一战，秦旸为了抵抗沈开山，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此时他的身体血液都接近沸腾，嘴巴呼出的热气甚至有股焦味，整个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柴堆，随时有可能点燃。


  然而就是这般糟糕的情况，秦旸的体内却还有一股力量不断催发，让他强势追上沈开山，要其性命。


  “啊！天龙印，巨象印！”


  秦旸双手捏出印决，两个拳印组合，轰出龙象法印，“大威天龙菩萨观，龙象法印！”


  双臂肌肉如虬，“龙象法印”击出，气流爆裂，火海被风压盖伏，无形的拳意轰发，在沈开山眼中，一尊仿佛天地力量之化身的庞然身影立在秦旸身后，强大的威压狠狠压下，与他的神识对撞。


  嗡！

  沈开山只觉眼前一黑，神识竟是被那阳刚血气和拳意所伤，此时拳劲轰来，他再也无法躲闪。


  “轰！”


  “龙象法印”击上沈开山唯一的拳头。


  “喝！”


  秦旸狂吼一声，刚烈勇猛的拳劲震荡，双拳通红，全身散发出一股热气腾腾的血气，双目尽赤，额前发丝竟是有一丝转白。


  “轰隆！”


  一声巨响，沈开山拳骨碎裂，拳头爆出一团血雾。秦旸再度怒喝一声，拳印前推，摧折沈开山的手臂，狠狠击中他的胸膛。


  “嘭！”


  爆响声中，沈开山胸膛炸裂，一颗殷红心脏在激烈震动一下之后，也是爆成一团血花，散成大蓬血雾。


  “这······”


  权世盟的护法，炼神返虚的高手沈开山难以置信地吐出一个字，双目圆瞪，缓缓倒下。


  他死了，终于死了。


  【获得七千劫力。】大罗天提示。


  秦旸好似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胸膛如风箱一般起伏，喘着急促的粗气。


  “我的身体······”


  秦旸有些失神地看着缓缓褪去通红之色的双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在刚刚，他本是接近力竭，几乎都快要放弃击杀沈开山了，但在力竭之时，却有一股力量自体内涌起，给他疲惫的身体注入力量，让他强行毙杀沈开山。


  秦旸下意识地内视身体，追查这力量是从何而来，但内视了好几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以他对身体的把控，不该如此才对。


  “人仙武道，我已经练到练髓境界，只有两个地方还未练到，血液，还有穴窍。穴窍距离我太远，不该在现在涉及到，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秦旸擦拭嘴角的鲜血，看着手掌上殷红的血迹，“我的血有问题。”


  那力量来源于他的血之中，秦旸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的血，有问题。


  正常人的血可不会给身体提供力量。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我还有什么麒麟血在身不成？竟然还有力量藏在血里。”


  秦旸几乎是将自己的儿时记忆全都想遍了，也未曾想出自家的血统有啥特别的。


  真要是有特别的，那秦旸这一世的父母也不会死在乱军之中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秦旸勉力站起，返回那已经成为一座废墟的机关楼。


  此时火焰稍息，唐三才几人皆是倒在火海中唯一一片空地上，每个人都是半死不活的，也就服下丹药面前压住了伤势。


  见到秦旸到来，有宝甲护身受伤最浅的唐三才抬头，露出喜色，“师兄，那家伙死了？”


  “嗯，死了，”秦旸点点头，说道，“你等墨家的人过来，带着他们去疗伤。我先离开。”


  “师兄还有事情？”


  “当然了，”秦旸笑了笑，“我们几乎算是大获全胜，自然还有收割战利品的权力了。这天南道，基本可算是纳入我的手掌里了。”


  闯入此地的人几乎都死了，天南道也就一些臭鱼烂虾还在挺着，此时正是犁庭扫穴，将天南道完全荡平的好时机。


  这一战后，天南道已入手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亲思


  沉重的眼皮不住地合拢，燕长空倒在地上，满心苦涩。


  这一次来天南道，他是彻底栽了，现在武功被废，连四肢都被打断，就等着死了。


  而比死更令他心焦的，却是此时发生在天南道的种种阴谋。墨家的算计，权世盟的阴谋，都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而在这场风雨之中，作为被动承受者，大夏，以及和大夏朝廷亲善的风云阁，都将成为主要的目标。尤其是权世盟，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个造反组织，李倾天是最大的反贼。


  一旦权世盟卷土重来，十年前的灾难也许就要再度在大夏这片土地上上演了。


  燕长空想到很多很多，可惜这些都和他这将死之人无关了。


  在他临死之前，他眼前一片模糊，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师兄师弟，还有他的师父······


  “师父。”燕长空轻声呢喃，意识一片模糊。


  “好了。”


  秦旸坐在燕长空身边，看着他那失神的双眼，道：“现在，就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风云阁的武功和秘闻，通通都告诉我吧。”


  回去的路途中无意发现这个等死的人，这叫秦旸大呼惊喜，虽然燕长空失去了功力，没办法作为经验包，但从他口中挖出功法口诀便是。


  人在死之前，九成九都在怀念心中的留恋之人或物，秦旸就在这个心灵最为空虚之时，以“亲思”侵入燕长空的意识，将其心神完全控制，获取燕长空的一身武功。


  虽然招式方面因为燕长空四肢全废而有缺，但只要心法到手，招式完全可以以后补足。


  以秦旸的“大罗天心”，偷学个招式还不是手到擒来。


  半个时辰后，燕长空道出了所有已知功法和事情，甚至连之前和沈开山等人的事情也全数告知。


  见到他失去了最后价值之后，秦旸很是贴心地模仿沈开山的拳劲，送他上了西天。


  “污衣派竟然有人和权世盟勾搭上了，有意思，还有那凌霜阁，竟然和风云阁有着这么一层关系。”秦旸低声笑着自语道。


  当然，他也没忘了净衣派也不干净，只能这十年来，丐帮真的腐朽了。


  郭纯阳若是上位，定然会一扫沉疴，将这些人通通扫入垃圾桶，送入火葬场，他们基本是死定了。


  要不是死定了，也不会做出勾结权世盟的事情来。


  还要凌霜阁，秦旸之前从夺命盗身上搜出封密信，上面记载着白轻侯和权世盟的关系，以及证明此事的证据。


  当时秦旸就没想到白轻侯会是权世盟的人，现在秦旸更没想到，十二门之一的凌霜阁竟然一直为朝廷做事。


  这个门派就是大夏皇帝手中的一把刀，监查朝廷大员，刺杀江湖人物，暗中行诸般阴暗之事，是朝廷在江湖中的真正触手。


  而风云阁之所以和朝廷关系亲密，除了其立场之外，还因为风云阁和凌霜阁同出一源。


  “我说怎么找不到霜师兄的‘天霜拳’，原来是撇开风云阁单干了。”秦旸无语道。


  凌霜阁的其中一门绝学，正是三绝之一的“天霜拳”，只不过和风云阁不同，凌霜阁主流武功不是“天霜拳”，以致于秦旸从未在江湖上听到过“天霜拳”的传闻。


  “污衣派的人带走了武争，将其交给白轻侯。我正愁没个合适的借口扫清天南道，现在借口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秦旸拍拍屁股站起，“很好，这一下，天南道想不属于我都难。”


  当然，明面上占有天南道是不行的，但在暗地里掌控天南道的大大小小，还是没问题的。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奔行声，百来号人持刀拿棒，气势汹汹地赶来。为首之人一脸凶相，身材魁梧若人熊，可不就是秦旸安排的于大勇吗？

  这个老实汉子带着人到现在才赶到，却是免了遭逢一众凶人大战的场景。


  当于大勇见到神色憔悴，满身狼狈之相的秦旸之时，不由大步过来扶住秦旸，热泪纵横，“秦兄弟，是我来晚了！”


  ‘你来得正好。’


  秦旸心中自语，面上却是一脸急色，道：“于大哥，我们快走，污衣派的人和权世盟勾结，他们掳走了武争，要拿来威胁郭龙头和帮主。”


  “什么？！”


  于大勇的大嗓门叫嚷道：“污衣派的人简直是岂有此理！难怪我们先去遇到柳东元那老小子时，觉得他鬼鬼祟祟的。兄弟们，我们走。”


  他又是关心地看向秦旸，“秦兄弟，你无碍吧？”


  “武争被掳的事情要紧，于大哥莫要多言，我们现在就快马加鞭追上他们。”


  秦旸轻咳两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意之中露出的伤痕和头上那微白的几根发丝，叫于大勇心中发酸。


  ‘秦兄弟受到如此重创，还故作不在意，真英雄也。我不能违背了他的心意。’


  于大勇心中自我感动，对秦旸却倍加小心，搀着他的时候当真是轻手轻脚，生怕不小心让秦旸摔着了。


  “于大哥莫要这般小心翼翼，我好着呢。”


  秦旸直接甩开于大勇的搀扶，对着一众净衣派弟子道：“我和靖武司等人都中了陷阱，遭遇墨家刺杀，又逢污衣派勾结权世盟作乱。


  诸位，我丐帮立帮百年，以‘侠义’为第一要旨，百年清誉，绝不能在今日毁于一旦。


  众兄弟若是有胆，随我秦羽杀回去，将所有贼子尽数铲除。”


  “谨遵秦舵主之令。”


  众人齐齐高呼，气势汹汹地出了山岭，骑上快马，向着来时的方向追去。


  马蹄哒哒，在扬起的灰尘之中，众人快马加鞭，杀回朱仙郡。只可惜他们虽是紧追急赶，却还是晚了一步，未能追上污衣派。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污衣派众人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他们就算送走了武争，还是得回到城外破庙的据点之中。


  秦旸便这般带着奔袭了一夜的众人直杀破庙，砍翻庙外的污衣派弟子，冲入破庙之中。


  “叛徒受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擒杀污衣派


  破庙之内，柳东元看到秦旸出现之时，心中惊骇，他有种不祥预感，自己可能是事发了。


  因为眼前的秦旸，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最早一批进入那片迷阵的人，他即便是不死在墨家人手中，也该被后来进阵的沈开山灭口。


  然而现在，秦旸就是出现在了眼前，这就叫柳东元大感不妙了。


  而下一刻，秦旸的话语也证明了他的不妙预感。


  “柳老前辈是在惊讶秦某为何活在这里？”秦旸哂笑道，“按理来说，秦某是该死在沈开山手里才是吧。”


  “但是很可惜，秦某活着，而柳老前辈你，却是要不妙了。”


  这一下，却是让柳东元终于确定了不妙预感，但他心慌脸不慌，面上极为恼怒地质问道：“秦旸，你在说什么疯话！你带人闯入我们污衣派的据点，动手杀人，老夫定要传信总舵，让总舵众人认识你的嚣张恶行。”


  “呵，死到临头还嘴硬。”


  秦旸嗤笑摇头，“拿下这些人，正好靖武司的余善朋前些日子送了点失魂散给秦某，就让柳老前辈试试失魂散的味道吧。”


  “秦羽，你欺人太甚。众位兄弟，跟老夫上。”柳东元也知是无法善了了，对方连失魂散都拿出来了，显然是笃定自己有罪，既是如此，也只能先行破局，再图谋其他了。


  然而秦旸既已到此，柳东元还能往哪跑？


  只见身影忽闪，凄厉的爪影掠过，秦旸一手提着浑身瘫软的柳东元，喝道：“拿下他们。”


  净衣派的人结成打狗阵一拥而上，刚刚突破的于大勇身先士卒。


  “秦羽！！”手上的柳东元发出恶鬼般的哀嚎，“你竟然废了老夫的武功，断了老夫的经脉！”


  即便是此时身有重伤的秦旸，也不是柳东元这么个年老体衰的老家伙能抵抗的，比起刚刚大战的沈开山，柳东元这老家伙连让秦旸动点真格的本事都没有。


  “咳咳，”秦旸轻咳两声，抹去嘴唇上的一点血迹，道，“废去武功只是开始，老家伙还是想想怎么活下来吧。秦某这次特地请了靖武司的拷问高手来伺候你，你就好好享受吧。”


  对于柳东元，秦旸是有着大用的。这个老货虽然实力不怎样，在污衣派里却是实打实的老资格，有他这个人证在手，这次污衣派，乃至净衣派，都有不少人得倒霉。


  而提供证据铲除帮中害虫的秦旸，则是要踏着这些人的尸骨步步高升，真正走入丐帮的高层核心中。


  “用刑！”柳东元眼中弥漫出深深的恐惧。


  作为一个怕死的老鬼，用刑也是一个极大的恐惧对象。柳东元若是个不怕用刑的铁骨铮铮真汉子，也不至于混到今日的地步。


  光是想想那些闻名遐迩的靖武司刑具，柳东元心中涌起的恐惧就快压过经脉断裂的疼痛。


  秦旸眼见这老鬼从一开始的怨毒迅速转变为恐惧，也是不由讥笑一声，摇了摇头，提着柳东元走出了破庙。


  此时，在破庙之外，黑衣劲装的靖武司巡使全副武装，带着浓浓肃杀之气站成两列，在两列中间，赫然是朱仙郡的郡掌使余善朋。


  此时秦旸的这位合作伙伴脸上不复假笑，看着秦旸拖出柳东元，道：“你在信中所说，是真的吗？”


  早在赶来的路上，秦旸就信鸽传书通知余善朋，告知其有关白轻侯勾结权世盟的消息。


  当余善朋收到信后，就知道机会来了。就如同秦旸要踏着柳东元这些人的尸骨走向高位，野心勃勃的余善朋也同样有心向着更高位置攀爬。


  天南道唯有朱仙郡和临江郡设有靖武司，至于其他两地，却是因为过于偏僻，连江湖中人都懒得去，朝廷自然不会多费经费。


  现在林雪图死了，白轻侯要是被确认勾结反贼，涉嫌造反，那余善朋这位郡掌使也是有些机会向上挪一挪的。


  再不济，也能调回总部任职，总之就是一个前途无量。


  “你既然带人来了，不就是相信了我等消息吗？”


  秦旸以极有诱惑力的口吻道：“铲除白轻侯与其党羽，你我二人共分天南道的天下，如何？”


  “不！”余善朋深深看了秦旸一眼，“这天南道的天下，属于你！”


  共分天南道？呵，你怕不是当我余善朋是傻子。


  余善朋相信只要自己真透露出想和秦旸平起平坐的野心，秦旸怕是在之后的战斗中顺手就把自己给一并了结了。


  眼下秦旸看似有点落魄，身上的伤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余善朋绝不会因此而对其小看分毫。


  因为现在秦旸提在手里的柳东元，论起实力就不比余善朋低多少。真要动起手来，余善朋相信自己难在秦旸手中走过五招。


  秦旸自然也看出了余善朋眼中的戒备，他轻咳了一声，道：“罢了，你去召集林雪图的旧部吧，秦某顺便也派人把上次站队的那些个门派叫来。”


  他连连咳嗽，好似一个病人一般将柳东元递给从破庙里走出来的于大勇，风中带着一句话语传入余善朋耳中。


  “这一次之后，天南道只会有两种人存在，我的人，死人。”


  这句话背后，余善朋似乎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来，他微微低头，像是对转身离去的秦旸表达臣服。


  “要变天了啊。”余善朋低声自语。


  三天之间，风向大变，林雪图等人皆数身死，武争被权世盟带走。而秦旸，现在便要拿着寻仇加夺回武争的理由，直接攻打天南道靖武司，将道掌使白轻侯拿下。


  他这一动，也不知会让江湖和朝廷之间起多大的波澜，更不知道会让丐帮有何反应。


  “咳咳······于大哥，我们走吧，接着去临江郡。”秦旸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于大勇担心地道：“秦兄弟，你的伤势不要紧吧？那武争一直和我们作对，我们就算要救，也不能让你拖着伤体去救吧。”


  “说什么傻话呢？于大哥，”秦旸笑道，“我们要救的不是武争，我们是要预防权世盟拿武争对付郭龙头。”


  “而且，我现在可是有力气的很啊。”


  额角又有几根头发悄然转白，秦旸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滋养壮大身体，看似他都咳出血来了，实际上突得身体却是一直在好转。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冲击靖武司


  临江郡中。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城门口进，那杀气腾腾的姿态让守城的城卫都不敢吭声，任由他们一路走到靖武司衙门之前。


  而在靖武司衙门之前，收到消息的白轻侯带人严阵以待，举着劲弩的巡使一行排开，闪着寒光的弩箭瞄准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江湖中人，严肃冰冷的气势，叫各方门派结合的众人都步伐一顿。


  不过他们的脚步停了，为首的秦旸却没停。


  只见他从容向前，看着明正堂皇的靖武司衙门露出一丝冷笑，道：“白轻侯，你勾结权世盟，抓走我丐帮帮主之徒，现在识相的就交出武争，束手就擒，否则秦某今日就踏平这靖武司衙门。”


  而对于秦旸的指认，白轻侯自然不可能承认，他也是冷声喝道：“大胆秦羽，你纠集江湖中人冲击靖武司，可曾想过这后果如何！今日你等但凡有所异动，靖武司绝不会轻饶，抄家灭族，仅在你等一念之间。”


  秦旸身后众人闻言，皆是心中生怯，意有所动，但却完全没心思将心中胆怯付之于行动之中。


  来临江郡之前，秦旸在众人面前亲手击毙不想合作的白阳派掌门，十息之内连杀白阳派二十人，彻底杀绝了众人的抵抗心理。


  现在有人想逃，也得看前面那个看似伤势不浅的秦少侠同不同意。


  “白轻侯勾结权世盟，证据确凿。”


  同样身着鹰狼服的一行人排众而出，为首的余善朋鹰视狼顾，道：“今日，谁若与白轻侯共进退，形同造反，诸位同僚，还望三思。”


  同样的话，有余善朋这个靖武司郡掌使说出来，效果就不一般了。这一下，就换成靖武司那边出现骚乱了。


  一般而言，涉及造反无小罪，基本操作都是夷三族，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一个人少说也会牵连几十乃是上百条人命，这么多亲眷的性命压在一人身上，即便是纪律严明的靖武司巡使也不由心生犹豫。


  这些巡使平日里对付敌人自然是手下不留情，但有几个能面不改色地决定自家所有亲人亲戚的性命呢？

  眼见一众巡使心生动摇，白轻侯干脆下令：“余善朋勾结丐帮，犯上作乱，放箭！”


  一声令下，有不少巡使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勾动劲弩扳机，射出利箭，刹那间笃笃声大作，近距离射出的弩箭，人类的血肉之躯完全无法阻挡。


  不过，这无法阻挡的人之中绝对不包括秦旸。


  只见秦旸一手抡动拳头，狂猛劲风如同龙卷，将射向他的弩箭尽数卷入其中，而后身影疾闪，犹如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白轻侯身前。


  “白掌使，接秦某一拳。”


  大金刚真劲神力内藏，秦旸一拳击出，朴实无华，却内藏玄妙力道。


  在和沈开山一战之后，秦旸虽是没能窥探到“翻天三十六路奇”的底细，却也捕捉到了一丝奥妙，让自身的“大金刚神力”运劲更为玄奇，出招更为内敛。


  白轻侯眼见秦旸出手强攻，心中冷笑一声，同样一掌迎上，阴毒森寒的“玄冥神掌”凝结出淡淡的霜雾，和朴实无华的一拳相击。


  几个月前，他秦羽还被自己一掌击飞，嵌在墙上抠都难抠出来，现在就算他的实力有所长进，又岂能和自己相较？

  不得不说白轻侯养伤养了一段时间，认知滞后很严重。


  几个月前，秦旸的确不是白轻侯对手，他和吴天直联手围攻白轻侯，最好还是以郭纯阳留下的纯阳掌劲退敌。


  但几个月后，秦旸手底下沾染了数位炼气化神后期武者的血，连沈开山这等高手都死在秦旸手中，即便是现在负伤，但也不是白轻侯能抗衡的。


  内蕴拳劲猛然爆发，以无可抵挡之势将阴毒掌劲反冲回白轻侯的体内，肉眼可见的青紫之色瞬间从手部开始蔓延。


  “你······”


  白轻侯的怒喝声未出，更为猛然的攻势袭来。


  秦旸近身曲肘，一肘捣在白轻侯心窝，势大力沉的一击让白轻侯的小心肝都差点爆了。


  “噗——”


  白轻侯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倒飞嵌在靖武司的门墙上，余劲从其身上向四面散发，整堵墙都布满龟裂的痕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也轮到白轻侯享受这待遇了。


  “怎么这么强？”白轻侯难以置信地看着轻咳两声吐出一口血痰的秦旸，万分不信地道。


  秦旸身上的伤，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就是这重伤的姿态，竟然能轻易击败他白轻侯，这就叫人难以置信了。


  就算白轻侯有所轻视，也不该如此才对。


  实际上，秦旸现在的伤势并不如看起来那么重，他体内那股位置的能量一直在改造身体，此时秦旸看起来伤重，实际上伤势起码好了五成。并且那股能量在恢复伤势的同时，还在增强他的身体根基，待到秦旸伤势恢复之后，他就会发现自己实力又有所精进。


  而现在，秦旸却是有些忧心自己再度转白的两根发丝了。


  ‘不会是什么消耗生命潜能的副作用吧？’


  秦旸有些忧心这是自己过度使用“日明”后产生的后遗症，要是如此的话，当初还不如直接放沈开山走算了。


  比起一个敌人的死亡，果然还是自己本身的前路更重要。


  ‘看来了结这一切后得好好检查一下了。’


  心中打定主意，秦旸闪到白轻侯身前，扣住他的诸般大穴，“白掌使，看来是秦某赢了。”


  眼下这白轻侯已是落入秦旸之手，其余的靖武司巡使见领头的道掌使落败，也是士气大失，落败已是迟早问题。


  “嗬嗬，你没赢，”白轻侯嘴上不断淌血，以模糊的语气道，“武争已被送走，终究是我们赢了。”


  流出的血液渐渐转黑，白轻侯脸上有黑气萦绕，一双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灵光。


  他服毒了，致命之毒。


  只要送走了武争，那就是己方赢了。这便是白轻侯坚信的胜利。


  只是在弥留之际，他还听到一声低语：“你又凭什么认为秦某想要夺回武争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脉蜕变


  两天之后，顺风镖局中。


  于大勇拿着刚收集汇总好的信息，一条一条地向秦旸汇报道：“临江郡靖武司的资源已收拢，四分之一留着，四分之一给了余善朋，剩下四分之二收归我方。


  已确认白轻侯的亲信尽数下狱，但他招揽过来的那些高手却不见所踪，连和白轻侯形影不离的‘飞空盗’鬼影也不见踪影。”


  “鬼影等人，应该被白轻侯派去押送武争了，找不到也是正常。”秦旸坐在椅子上，白色的斗篷盖住了他的头发和面容，低垂着脸，声音也有些低沉。


  于大勇担忧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自从两天前回来之后，秦旸就开始闭门不出，从他房外走过，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咳嗽声，而且的垃圾里还会出现沾有血迹的白布。


  于大勇很是担心秦旸受了暗伤，难以治愈，但几次询问，都被秦旸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到现在都还不知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大哥，接着说吧。”秦旸道。


  “好······”于大勇再度道，“天南道刺史那边，也沟通好了，这些年白轻侯干的事刺史也都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慑于白轻侯的凶威，不敢发声罢了。之前林雪图其实就已和刺史通过气，刺史早就连奏折都写好了。”


  天南道是大夏倒数第一的地界，刺史也是一个被贬官的老头，秦旸之前还见过他一面，看起来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不知道朝廷为啥不让他告老还乡。


  也就是因为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刺史也就表现得和一个乡间隐士一样，每天钓钓鱼，种种花，清闲得很。


  至于天南道的政务，整个天南道也才四个郡，七个县，事情少得很，完全不需要刺史多费心。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十分佛系的刺史，和其他道的刺史处于两个世界。


  “去信通知总舵了吗？”秦旸问道。


  “昨日发信，信鸽和信使同时上路，分两边发信，总舵那边大概会在三日后受到吧。”于大勇道。


  “那好，我就静待总舵来人吧，”秦旸轻咳一声，道，“于大哥，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那······”于大勇犹豫地道，“秦兄弟，你好好休息。”


  他轻声轻步地出了门，仿佛生怕吵到秦旸一般，连关门都是小心翼翼。


  在于大勇离开之后，秦旸忍不住又是连声咳嗽，“咳咳咳······”


  捂住嘴巴的手掌出现了大片的血迹，鲜红的血液甚至透过指缝流淌而出。


  但和大量咳血状态相反的是，秦旸面上却是毫无病色，只是有一种极致的白皙，看起来颇为妖异。


  “反应越来越剧烈了······”


  秦旸轻轻掀开兜帽，露出一半白一半黑的长发，以及同样变成白色的左侧眉毛。


  自从几天前和沈开山一战之后，秦旸的身体就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他的皮肤变得更为细致，原本就因为练体而白皙坚韧的皮肤，如今更是莹白如玉，连一点毛孔都不见。


  他的肉身变得更为强韧，在原来练体有成的体魄强度上，又是增强了起码三成，力量增长更为十分可观。


  秦旸就好似突然从虫化为蝶一般，进行了一次意义深远的蜕变。


  而他蜕变的根源，则是来自于他的血，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或是物质从血液中产生，和他旧有的血液发生更替，加入的血液循环之中，使他的身体一步步蜕变。


  这几天秦旸咳出的血液，都是他旧有的鲜血，在新的血液出现之后，这些旧的血便被一步步排出体外。


  到现在，换血几乎完成，秦旸的蜕变即将到达尾声。


  “大罗天，分析出结果了吗？”秦旸问道。


  蜕变虽是往好的方向进行，但秦旸并未对这未知的变化抱以乐观的想法，反倒是极为警惕。


  自从发现蜕变的根源是血之后，秦旸便一直研究自身的血液，并以燃烧劫力以大罗天进行分析，到现在，秦旸已是消耗了一千劫力，要不是之前那一劫获得了七千劫力，他现在的劫力储备已经耗空了。


  【疑似血脉觉醒，人仙武道修炼到练髓境界之后，已是开始对血液产生影响，在激烈战斗的情况下激发潜能，唤醒了潜在的血脉。】


  【但目前这种情况不似血脉觉醒，更像是血脉更替，有六成五的可能，血脉遭到了更换。】


  “我的血脉，遭到了更换······”


  秦旸捋起左边的白色发丝，又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黑发，“这种可能不小。”


  他能感觉到自身的蜕变已经即将结束，但自己的头发却还是未曾完全变白。


  这种蜕变最直观的进度体现，便是出现在头发上，自从开始蜕变，秦旸的发丝就逐渐转白，但现在一半发丝和一边眉头变白了，另一边却还是原状，这就有点奇怪了。


  通过大罗天的分析，秦旸现在是基本确定了这血脉是外来融入的，否则不会出现这一半一半的情况。


  但问题是，到底是何时融入的呢？


  秦旸这辈子的经历虽说有点离奇，但他自问没跳过山崖，也没吃过什么异果，一辈子唯一的奇遇也许就只有当年快饿死的时候被师父收留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血脉是何时融入的。


  “看来我在不知道时间，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对我做了一些手脚。会是谁呢？”


  秦旸的手指轻轻扣着把手，自语道。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人既然在不知多久以前给他的身体更换了血脉，那自然会有其图谋和目的。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那个始作俑者就会出现在秦旸面前。


  “目前还不知这血脉是否有隐患，但既然是其根源在血中，那我修炼到换血境界，就自然可以将隐患消除。”


  练髓之后的下一个境界就是换血，练髓如霜，血如汞浆，届时就算有什么隐患，也会被强行抹除，秦旸完全不需要担心自身受到伤害。


  “就这么定了，想办法尽早突破，成就换血。”


  秦旸打定主意之后，重新带起斗篷兜帽，扬声道：“你们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间道


  “吱呀——”


  房门被打开，陆续走进十道身影，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在秦旸面前一字排开。


  “笃笃——”


  秦旸手指叩击着把手，打量十人一圈后，道：“半年前，百位丐帮兄弟从总舵赶来，相助共开大德分舵。吴前辈当时和我说，他要在这天南之地开创一番事业。”


  “谁想靖武司白轻侯突然带人突袭，吴前辈强行催逼纯阳掌劲，消耗过甚，之后还疑似在昏迷之中遭奸人暗算，昏迷不醒。”


  暗算吴天直的奸人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在吴前辈昏迷之后，临危受命，对外，我率领众兄弟强硬抗敌，对内，我还得隐瞒吴前辈的情况，一力扛住艰难险情。”


  “老天保佑，我最终带着众兄弟击溃了漕帮分舵，奠定了大德分舵根基。之后开创顺风镖局，让众兄弟不至于坐吃山空，我秦羽，自问是做到了尽善尽美，不负吴前辈，也不负众兄弟。”


  “可谁想四天前，再起变故。先是我带着的二十位兄弟尽数被墨家中人所杀，我本人也因此受了重伤，后又有内奸作乱，害得少帮主被抓，当初来的百位兄弟，仅仅是半年时间，就已经有超过一半丧命于这异地他乡。”


  秦旸缓缓站起，斗篷下的双眼如幽潭般扫过中人，在众人眼前走了一圈，“算命的说我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要成功，就需踏着敌人和朋友的尸骨前进。”


  “但我不信命，我们这些混江湖的人要是信命，那又何必进江湖。所以我找到了你们。”


  秦旸抬手慢挥，指过每一人，“你们都是最近才加入丐帮，且经过我亲自审查的，每一个都是赤胆忠心，都是侠义之辈。”


  激昂的话语中带着隐秘的魔力，让所有人因为秦旸的话语而振奋。


  “数次失败，皆是因为情报不足，尽管最后我们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但死去的人终究还是死了。所以我想到了你们。”


  “接下来，你们会借着靖武司的混乱局面加入其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在未来，你们会成为黑暗中的先锋，为丐帮带来最有利最优先的情报，但除了我之后，没人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这种未来，你们接受吗？”


  “义不容辞。”所有人齐声道。


  他们本就是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加入丐帮的，现在又经过秦旸的精神催化，心中所向更为坚定。


  现在有机会为丐帮和秦旸发光发热，这些已经接近被洗脑的人，又怎会拒绝？


  “那我秦羽就在这里，助各位一帆风顺，他年再会，我希望诸位在，我也在。”秦旸抱拳道。


  十人向着秦旸齐齐抱拳鞠躬，而后无声出了房间，走向秦旸为他们安排的未来。


  他们不会知道各自的同伴是谁，每一人都是独自在靖武司中孤军奋战，知道他们身份的唯有秦旸。


  也许在未来，会有人背叛，也会有人成功登上高位，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未来都和秦旸产生了深深的联系。


  秦旸见众人离开，负手而立，望着屋外的阳光，淡淡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以所谓的‘侠义’来束缚他们，以你的性子，我本以为你会用利益来捆绑，而不是相信所谓的侠义和忠诚。”


  余善朋从屋外走入，说道。


  “我知道你想什么，”秦旸道，“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忠诚，你想说这个是吧。但我可以告诉你，信仰和信念，有时候比利益更为可靠。在黑暗中走久了，就会格外得期望光明。”


  “靠着利益来保证忠心，你有怎能保证你的利益会一直是最大的呢？我若是能给出最大的利益，又何必找他们为我做事。”


  卧底这种工作，有信念和没信念是两回事。有信念的可以参考陈友仁，靠利益的可以参考刘建明。


  前者最后为心中信仰牺牲，后者一枪崩了自己的老大。


  这两者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更多的案例还可以参考前世祖国建立之前的两党，这两者的胜负也验证了两种方式的优劣。


  做事没利益是不行的，做大事光有利益没有信念也是不行的。


  秦旸便是给这十人植入信念，并用“君王”、“亲思”、“师教”三招轮番使用，将信念强化为信仰。


  为了所谓的“侠义”，他们会不假思索的牺牲，尽管这个信仰是假的，但他们不认为是假的就行了。


  余善朋也是个聪明人，听到秦旸的话后，略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的确，信仰确实比利益要牢固，且更加能保证忠诚。


  “操纵思想，真不愧是你啊。”余善朋感叹道。


  眼前这个丐帮的秦少侠一身正气，行事光明正大，但谁能想到在光鲜的外表里面，是难以直视的黑暗深渊呢。


  “过段日子，靖武司总部下来调查的人就要到了，南部指挥使据说已经决定要亲自过来了，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余善朋道。


  这回可和上回不同，林雪图死了，应不平死了，秦旸带人冲击靖武司衙门，道掌使白轻侯在落败后服毒自尽。


  一道之地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件，靖武司总部那边应该闹翻天了吧。


  再加上之前特使被杀的事情还没完，靖武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需要我来应付，”秦旸道，“靖武司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丐帮这边也不会。武争被劫，白轻侯是权世盟的人，你以为丐帮还会忍气吞声吗？”


  “看着吧，上边的大人物现在都要赶过来了，丐帮这一次，八大长老少说来两。到时候自然会有高个为我顶着。”


  这也是秦旸现在这么安心的原因，有高个顶着，他怕什么。


  他秦旸冲击靖武司衙门是为了自家兄弟，是为了解救少帮主武争，帮中不挺他挺谁？


  “比起怪罪我们，靖武司和丐帮的注意力应该更关注权世盟才是。”秦旸接着说道。


  权世盟渗透靖武司，勾结丐帮中人，丐帮和靖武司的人只要不傻，都会把心力放在抓住权世盟的尾巴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元神投影，千里映形


  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中，王无忌盘坐在山岩上，喝光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砸吧了下嘴，道：“此路不通。”


  音波传荡，左侧山峰之上一道身影止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醉汉，微微皱眉。


  同时，另一披着黑羽大氅的英伟男子从另一座山峰上出现，势如渊渟岳峙，站立在山峰之上，却有着最山岳更强的存在感。


  “李玄庭，叶君封，此路不通。”


  王无忌敲敲酒葫芦，“你们想要去天南道，可以，等我们丐帮去过之后再说。”


  “掌钵龙头王无忌，凭你一人，可无法挡本座的路。把破法和尚叫出来吧，护法长老之中，也就唯有这个佛门弃徒能隐住气机，不让本座察觉了。”


  披着大氅的英伟男子负手而立，声震山河。


  今日来此二人，一者，乃是靖武司南部指挥使李玄庭，另一者，也就是靖武司司首的左右臂叶君封，这二人单独拿出任意一人，都是纵横江湖的角色，二人齐至，可见靖武司对天南道发生之事的重视。


  而在丐帮，但凡处理大事，基本都是掌钵龙头和执法长老之一出面，而他们身边，也基本都会有护法长老之一随行，确保二人协力，保万无一失。


  据叶君封所知，四位护法长老中，其余三者或是刚猛或是凌厉，皆是无法在自己二人面前彻底隐藏住气机，唯有破法和尚有一手降服心猿意马的入定本领，往山野间一座，就如一座石像一般，只要不亲眼见到，谁都不会察觉这和尚的踪迹。


  “王无忌，本官与叶大人轻车简行赶来，你该知晓靖武司对天南道发生之事的重视，离开，尚还保一点脸面，否则休怪我二人让你等狼狈爬回丐帮。”靖武司南部指挥使李玄庭喝道。


  一道掌使是权世盟的人，天知道司首当时得到这消息后是何等震怒，白轻侯背后的鹰首生受司首一掌，到现在都还未伤愈，他们要是不能从速给出个结果来，也得承受司首的雷霆之怒。


  说话之时，二人也是散布神识，搜天索地，务求在破法和尚出现的第一时刻给予雷霆一击。


  这破法和尚是六十年前佛门退入西土时留在大夏的弃徒，当年就实力不俗，经过一甲子苦修，如今在丐帮八大长老之中，也是毋庸置疑的强人。


  叶君封和李玄庭虽自问有信心敌过破法和尚和王无忌，但也不敢对其有丝毫小觑。


  “错了！”王无忌突兀道。


  “错了啊，你们以为破法老前辈和我一同前来，错了。现在丐帮中生了蛀虫，四位护法长老都在总舵中守着，可没法抽身来天南道。”


  “来这里的，唯我一人。或许······”


  王无忌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还有一道影子。”


  嗡！

  空气颤鸣，一道若虚若实的身影从王无忌背后绕出，虚实不定的幻影如水波般起伏，但那真实无虚的威压，却是叫山峰上的二人心中凛然。


  白衣素袍，木冠束发，一身纯阳气，满腔浩然意。


  丐帮掌棒龙头，郭纯阳！


  “元神投影，千里映形！”


  叶君封脸上难掩骇色，“郭纯阳，你已然炼虚？！”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越到后期差距就越大，就如这元神投影，千里映形的能力，已然是超脱凡俗之人想象极限，恍如仙神一般。


  而事实上，此时的郭纯阳也当真如同仙神，叶君封和李玄庭二人在他的元神投影之前都不敢轻越雷池半步。


  如真似幻的元神投影淡淡道：“郭某不才，十年前一战后就心有所得，如此拖沓十年，终于还是在数月前有了突破。”


  轻轻抬手，一道明光在手掌上汇集，郭纯阳目光微垂，道：“二位接郭某一击，接住则入天南，接不住···二位请原路返回，如何？”


  叶君封和李玄庭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能看出对方脸上的凝重和兴奋之色。


  炼虚合道，那是不同于炼神返虚的新天地，遍数天下，能进有此境界者，不出一掌之数。


  而现在，这一掌之数中，还要再添一个郭纯阳。


  这等强者，即便是一个元神投影，二人也没信心战胜，这等强者，若是能和他做过一招，无论胜败，皆可让人受益匪浅。


  “请郭龙头赐招。”二人运转功力，道。


  他们的态度极为端正，一点都无靖武司面对江湖人士的傲慢。毕竟眼前这位，可不是单单的丐帮掌棒龙头，而是一位炼虚合道境界的大能。


  强者，无论在何时，处在何地，都是拥有特权的。


  “好，且看这一招——”


  举起的手掌犹如握着一轮烈日，那灼眼之光，叫人无法直视，无法抵抗。


  “辟邪烈日。”


  烈日升空，普照四方，刹那间的光辉，可与天日争辉，如天现二日，现惊世之象。


  在这烈日之下，不管是罡气无量的叶君封，还是手擎雷电的李玄庭，都是气劲泯灭，无奈败退。


  “炼虚合道果然强横，这一招，我二人接不下，郭龙头，是你赢了。”


  话语自空中传来，待日光散去，靖武司两大高手已是不见踪影。


  赢了，赢得如此轻松。


  “炼虚合道，这境界的强大当真是叫人神往啊。”王无忌下意识地要饮一口烈酒，无奈酒水在等待之时早已喝光，只能怏怏放下酒葫芦。


  “你这样的实力，权世盟那群家伙想拿武争引你上钩，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十年前那一战，李倾天一人独对我和帮主，他的收获只会更大，”郭纯阳收敛掌劲，道，“十年前未曾杀了他，十年之后，更是难杀。他绝对是也进了这炼虚合道的境界。”


  即便是过了十年，郭纯阳还是能想起那不世狂人的厉害，一人独对两大顶尖高手，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而与他对战的丐帮帮主，则留下了十年难愈的暗伤。


  “王长老，你去天南道查清真相，莫要太过深入追查权世盟，以免遭了暗算。”郭纯阳的元神投影缓缓散去，最后叮嘱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相信秦兄弟

  “咳咳咳······”


  小院内，那道身影靠着椅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手上的白帕染得血红，鲜血都要溢出来了。


  而在距离小院近一里范围的地方，高楼之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咳嗽的身影，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他这些天一直这么咳嗽吗？”王无忌微微皱眉，向身边的于大勇问道。


  “这个······王龙头，您是不是搞错了，秦兄弟不是那种人！”于大勇迟疑地道。


  “你只需回答问题就够了。”王无忌眉头皱得更深。


  他当然希望自己搞错了，但心中的一丝微妙感觉总是让他忍不住怀疑秦旸。


  距离那场巨变已经过了整整七日，四处痕迹都消失得差不多了，王无忌来到天南道之后，只能从幸存者和知情者口中获知消息，了解情况。


  但这些人所知的情况都是片面的，不全面的，就连牢里的柳东元，也不知道所有详情，他对于墨家山岭中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唯一经历过所有，知道所有的人，唯有一人，那便是秦旸。


  在这种情况下，想说什么，都是由秦旸一人决定。


  也正是因此，王无忌心中难以完全相信秦旸。毕竟他本身就对秦旸抱着一丝不信任，现在只是让这丝不信任强化了而已。


  “王龙头，”于大勇鼓起勇气，并未回答王无忌的问题，反倒是掷地有声地道，“我愿以性命担保，秦兄弟绝对没问题。”


  “哪怕他可能和吴天直的昏迷有关？”王无忌反问道。


  “我相信秦兄弟。”于大勇依然如此回答。


  反倒不管如何，他就是相信秦兄弟。


  “你！”王无忌也是没脾气了。


  这要是换个人来，见到于大勇这般忤逆的，可能直接以身份实力压人，逼于大勇回话了，但王无忌这人虽是行事无忌，但对帮中人却是极好。


  并且，他也很是欣赏于大勇这样的性子。


  “罢了罢了，我看你这样子，就算秦羽有问题，你也看不出来。”王无忌无奈挥手。


  他也是放弃了继续逼问了。就于大勇这性子和脑子，王无忌估计自己把它骗到海外去挖矿都没问题。


  他没问题，那秦羽想要骗他，就更没问题了。


  “秦兄弟不是坏人，我相信秦兄弟。”于大勇还是这么回答。


  “好，至少目前没证据证明他是坏人，他是好人行了吧。”


  王无忌习惯性地去拿酒葫芦，但碰到之后才想起，酒早空了。他无奈挠挠头，道：“我既然没证据证明他有嫌疑，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武争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你告诉秦羽，不惜任何代价，给我挖出权世盟的人。”


  “王龙头你不去见一下秦兄弟？”


  “不想见，本龙头更想喝酒。你跟我来，柳东元那家伙我要带走。”王无忌摆手道。


  “好。”


  “不过王龙头，秦兄弟真是个好人。”


  于大勇以为王无忌不去见秦旸便是依然对秦旸有所怀疑，沿途一直叫着说道。


  ························

  “走了吗？”


  小院内，秦旸抹去嘴角的鲜血，一双眼睛中闪过精光。


  王无忌想得很周到，以他的实力，再隔着一里的距离，一般来说秦旸是绝对不可能察觉他的窥探的。


  但事实是，秦旸就是察觉了王无忌的注视。这种察觉没动用精神力，也不是因为有人提醒，而是凭自身的感觉。或者说，直觉。


  经历换血之后，秦旸虽没到人仙武道中的换血境界，但自身感知力和直觉却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距离换血武圣的“金风未动蝉先觉”能力确实还有段距离，但已是有了其雏形。


  这种情况下，秦旸隔着一里地都能清晰感觉到注视，并能察觉一种熟悉感。


  “能让我感到熟悉的炼神强者，还悄悄观察我，应当就只有一人了吧······”


  秦旸低声呢喃，似在自语，又似在说与他人听。


  “是丐帮的掌钵龙头王无忌。”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小院围墙另一侧传来。


  “这一次，你做的有点过火，再加上权世盟也掺和进来，王无忌这人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实际上却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是怀疑上你了。”


  “那也仅仅是怀疑罢了，没有证据，他即便是龙头，也无法奈何我，毕竟丐帮不是什么邪派，而我，现在也不是什么普通丐帮弟子了。”秦旸低声道。


  一手开辟大德分舵的局面，又在这次巨变中力挽狂澜，秦旸虽还未真正成为大德分舵的舵主，但这个位置已是非他莫属了。


  即便是王无忌，也不可能单凭一点怀疑就想拔掉一个舵主。


  “不过我还是安分一段时间比较好，反正现在天南道大局已定，安定才是我所需要的。玄翦前辈，你来天南道是有何事吗？”秦旸接着道。


  围墙另一侧的玄翦沉默了一下，说道：“这其一，是为了确保唐三才别死在这里，这可是唐青凤留下的唯一传人，也是唐门的宝，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其二，是弦主的意思，她要我告诉你，近来，大玄六扇门还会有动作，你的实力也是足以帮得上忙了，如果你想向叶长庚实行复仇，那边去江南道一趟。我们会安排个替身暂时身为‘秦羽’，坐镇于此。”


  反正秦旸现在对外的表现是受了重伤，且闭门不出，想要安排个人扮演他，还是比较轻松的。


  “六扇门······”秦旸低垂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我自然是想复仇了。江南道，我会去的。”


  如今的秦旸，即便是放诸于天下，也算是一个高手了，炼神不出，无人可奈他何。


  这等实力，也的确有资格真正面对六扇门这个庞然大物了。


  “报仇，雪恨！这一天终于要开始了······”他低声自语，几缕长发从兜帽下冒出，随风飘扬，如同魔鬼在乱舞，带来丝丝阴森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快活楼


  时光流逝，转眼间，便是新年将至。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一人一马进入江南道广陵郡治下的杜溪镇中。喜迎新年的小镇并未对这个突兀的行人产生一点印象，他就像一阵风，悄悄吹进小镇内的一处宅院内。


  秦旸下了马，进入屋内，第一眼就见到了如丧考妣的兰陵生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在下连个年都不能安心过啊，”兰陵生看到秦旸，唉声叹气，“过年的时候，都江郡天上阁可是有花魁大会举行，今年还有闻名天下的纪大才女前来江南道为叶老爷子贺寿，这种时候，在下实在不想和周兄你去出生入死啊。”


  对于兰陵生这么个浪子式的人物，唯有美酒和美女不可辜负。而在这二者中，兰陵生对美女的重视胜过美酒十倍。


  然而现在，项圈在脖，大过年的还得过来干苦工，美人是别想了，美酒还有一点可能尝尝。


  “断水和转灭在养伤，周某也只能用你了，兰兄。”秦旸笑了笑道。


  他此时依然带着兜帽，将黑白分明的长发拢在兜帽之下，兰陵生只能看到一点点雪白的发丝。


  “而且，今年的江南道，可不会安生啊。”


  是不会安生，因为墨家这个各国通缉的组织又出现了。


  数日前，大玄六扇门突然对外宣布，墨家九算之一的弦主，正是大夏闻名遐迩的“琴魔”高绛雪。


  高绛雪有“琴魔”这个称号，本就名声不佳，其人杀人如麻，曾在一日之内连破三派，将三个门派合击四百五十人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活口。


  现在又搭上墨家九算这个名头，更是引得江湖人士以外的靖武司注目。据说，今年那闻名大江南北的叶老爷子寿宴，实际上也是一场盟会，为的就是联合众人之力，行诛魔之事。


  因为高绛雪最后一次出现，就在江南道。


  不过秦旸所说的不安生不只是指这身份不知真假的高绛雪，还和自己，和兰陵生有关。


  “他们要诛的魔，也包括我们啊。”


  秦旸的话让兰陵生发出一声哀嚎。


  之前秦旸布局坑杀众人，兰陵生的迷阵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最后知情者基本都死光了，但是从现场的痕迹，还是能看出有精通阵道之人参与其中。


  在排除一些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大家惊讶的发现，一向偷香窃玉的偷情盗这回竟然也干起了杀人的勾当，和墨家人勾搭上了。


  山岭一战中，风云阁死了一个真传弟子，靖武司死了两个重要人物，这让兰陵生也成了诛魔的对象。


  “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暴露身份啊。”秦旸又是说道。


  疑似林天阁传人，身份未知，长相未知，性别疑似男，就这些了，再多的没了。


  除了大玄六扇门，其他人甚至连秦旸的真名都不知道。


  “所以说到最后，你这罪魁祸首没暴露，我却暴露了吗？”兰陵生哀嚎声更大了。


  不公平啊不公平，凭什么这个主犯啥事没有，我这从犯到处都有人追杀。


  兰陵生相信自己现在跑到街头喊一声“我是偷情盗”，瞬间就有至少十人出来追杀他。


  “你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只要不掏出你那碧玉萧，有谁知道你是偷情盗？”秦旸道。


  这兰陵生也就嚎得夸张，实际上他能在众多绿帽侠的追杀下逍遥快活这么久，哪那么容易栽。


  除非他下次又一不小心钻到某辆黑车里，不然凭他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逃跑功夫，想抓他，难！


  兰陵生猛然一顿，凑过来讨好道：“周兄啊，既然你我现在都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这项圈是不是······”


  秦旸抬手一拂，兰陵生脖子上的晶石项圈变化形状，从其脖颈上脱出，变成晶石形状飞入秦旸袖中。


  “项圈给你解了，不过你要是想逃，周某也不介意再给你戴上。”秦旸淡淡道。


  “这哪能啊，在下若是逃跑，就叫在下天打雷劈。”兰陵生连忙赌咒发誓。


  他可不想再戴上这要命的项圈了，对于惜命的兰陵生来说，脖子带着个随时要他性命的东西，当真是睡觉都睡不好，行房事都没心情。


  如今解脱出来，兰陵生是绝不想再戴上了。


  “你有这记性就好，现在，跟我出门。”秦旸转身道。


  “去哪？”


  “去你最喜欢的地方，广陵郡，快活楼。”


  ························

  江南道作为经济重镇，每年为朝廷输送的税银都不下三百万，若是再加上给诸位朝廷臣公的分润，那利益就更大了。


  这般繁华之地，该有的东西自然是应有尽有，青楼和勾栏这种古代重要娱乐场所自然不会缺。


  据统计，江南九郡有勾栏三百二十一处，高档青楼五十八处，某种贵人专用的隐形销金窟六处，暗地里的游娼不计其数。


  秦旸和兰陵生要去的快活楼，便是五十八处高档青楼之一，且在这五十八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一处。


  所以当兰陵生听到要去快活楼之时，他是喜出望外，喜大普奔的。


  但当他真要到了快活楼之后，却是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


  此时，秦旸和兰陵生就在快活楼最出名的花魁云香的房间里，并且云香现在玉体横陈，毫无防备地躺在软塌上，任君采撷。


  然而秦旸和兰陵生来此并不是寻花问柳的，更不是来进行多人运动的。虽然兰陵生是很想，但秦旸并不肯，也没兴趣。


  “对着她的脸弄张人皮面具，然后你戴上面具，穿上她的衣服。”秦旸指着云香道。


  “蛤？”


  当秦旸的话说出口后，兰陵生打了个问号。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兰陵生问道。


  说好了来快活楼快活，结果你现在让我穿上云香的衣服，打扮成云香的样子，这是想干啥？给别人快活吗？


  “兰兄，请问周某说了什么？”秦旸似笑非笑地道，“周某有说过，是带你来快活的吗？”


  第一百五十章 快活楼里不快活


  兰陵生仔细想想，这周易好像还真没说过带他来快活的。对方只是说了句来快活楼，米青虫上脑的自己就屁颠屁颠过来了。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兰陵生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怜兮兮地道：“不穿行不行？”


  “你不穿，难道我穿？”


  “在下觉得不错。”兰陵生连连点头。


  还没说，秦旸这身子虽然高了点，但有种高佻的美感。再配上这白皙到令女人嫉妒的皮肤，真要是女装起来，比兰陵生效果还要好上两倍。


  “只要用缩骨功平衡一下身形就行。”兰陵生打量着秦旸和花魁云香的身材，嘀咕道。


  作为一个擅长练体的武者，兰陵生不信秦旸不会缩骨功，所以他抱着万分期待的眼神看向秦旸。


  然后他就看到缓缓变形的断云石。


  “我穿，我穿就是了。”


  兰陵生带着万分不愿，从袖中拿出了人皮面具覆盖在云香脸上，几下磋磨，就让人皮面具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紧接着就是着装，化妆，胸部塞东西，兰陵生轻车熟路，仅仅花了一刻钟就成了另一个花魁，一看就是老女装大佬了。


  “据说偷情盗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达官贵人的后宅，无人能发觉，现在看来，破案了。”秦旸上下端详着大变活人的兰陵生，谑笑道。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女装了，连化妆和发饰都会弄，可见他有多纯熟。想来平时能轻而易举混入后宅，靠的就是这手女装。


  “可别提了，去年去叶家的时候，差点被叶家那个色痞子老三占了便宜。”兰陵生整了整长裙，说道。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尴尬，终日占人家便宜，结果差点被人家占了便宜，且那人还同为男性。


  那时候兰陵生差点就想一记撩阴手给对方断了祸根。


  “叶家老三？”秦旸面色古怪地道，“是都江郡那个叶家吗？”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江南道有名的叶家就只有那个叶家了。


  翻江倒海，鱼龙百变的江南叶家，之前所说那个汉江南北的叶老爷子所在的叶家。


  同时，也是秦旸今日要针对的目标所在的叶家。


  “如果是的话，那你有机会重续前缘了。”秦旸神神秘秘地道。


  “什么意思？”兰陵生满脸不解。


  ························

  半个时辰后，兰陵生终于知道秦旸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华灯初上，快活楼正式营业。尽管是大年三十，这里依然热闹如常，客人随比平时要少，但此时来玩的客人，基本都会因为特殊时节而有着一掷千金的豪情。


  便如此时叫了九个花魁来上演一场九阴争经的叶家三爷叶昭南，他花了千两黄金，包下了整个快活楼的三楼，一个人沉醉在九个花魁的温柔乡了。


  而这九阴之中，我们的云香花魁赫然在列。


  ‘周树人，你又算计我！！！’


  兰陵生心中狠狠痛骂，面上却不得不对叶昭南笑脸相迎。


  太苦了，兰陵生觉得自己太苦了。为了让他老实做事，秦旸又给他戴上了断云石般项圈，只是这一次因为秦旸修炼《寰羽诏空神卷》有成，不再是那极为简陋的造型，而是换成了镶着暗红玫瑰的颈环。


  还真没说，这换了个样子的颈环让此时的“云香”有着别样的吸引力，叶家老三一眼就相中了他，和“云香”全程拉拉扯扯，勾勾搭搭的。


  “云香美人儿，来一个。”


  叶昭南拉着“云香”陪酒，一边喝还一边揩油。


  兰陵生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不得不说强颜欢笑，做出一副媚态。


  ‘狗东西，等待会儿事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心中暗自发狠。


  酒助色性，不多时，叶昭南便是小腹火热，蓄势待发。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想在三楼直接开无遮大会，兰陵生是吓得花容失色。


  “三爷，我们进里屋玩嘛~”无奈之下，兰陵生只能忍着心，婊里婊气地嗲声道。


  废了好大的劲，又是灌下一壶酒，兰陵生终于将叶昭南拉入自己的房中。


  等二人一进门，就发现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在望着他们，那两只眼睛犹如两个漩涡，将人的魂儿缓缓吸入其中。


  “嘭~”


  叶昭南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秦旸让兰陵生把叶昭南搬到床榻上，和真正的云香躺在一起，一指点在叶昭南的眉心上，精神力缓缓注入，“等他醒来之后，他就只会记得自己和云香翻云覆雨，最后精疲力尽，人事不省。”


  “而云香，则会记得自己昏迷了一夜，醒来之时就发现和叶昭南躺在一起。”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兰陵生一边擦着脸上的妆容，一边问道。


  要是没什么意义，他这次女装不久亏了？

  真要是这样，兰陵生怕是和秦旸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意义自然是有的，”秦旸道，“叶昭南以为自己翻云覆雨，实际没有，云香只记得自己昏迷，对于这一切都是不知。如果在今夜，有人死在叶家武功上，那会如何？”


  “那叶昭南便会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兰陵生道。


  “叶昭南在大年三十不在家和家人团圆，而是跑到广陵郡来寻欢作乐，现在他的二哥叶冲已是感到广陵郡，直冲快活楼来了。


  而叶昭南和叶冲，双方一直有矛盾，这色胚甚至把主意打到他二嫂身上过。”


  秦旸打开窗户，让冷冽的寒风吹入，“今夜，便让叶冲死在叶昭南手上吧。”


  身影倏然消失在窗前，不见踪影。


  “啧，叶家可真惨。”兰陵生换回男装，摇头道。


  这次叶家老爷子老了还不甘寂寞，带头号召群雄诛魔，但魔又岂是这么好诛的。


  这不，报复就来了。


  并且兰陵生还隐隐有所察觉，秦旸的行动不止于此，今晚这出戏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墨家人现在可真是狠啊，一点都没有过去那般仁慈了。”


  兰陵生这般说着，又想到自己今晚的女装，面色丕变，“还很无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借假修真

  夜风呼啸，叶冲在急运真气，飞檐走壁，向着城南的烟花之地急掠。


  今夜是旧年最后一夜，作为一个大家族，叶家向来有吃团圆饭的传统。


  然而，昨日叶冲和三弟叶昭南起了矛盾，叶昭南一气之下，干脆离家，直接到了这广陵郡，打定主意在青楼里过新年。


  叶昭南这荒唐劲可是将他的老父亲气得够呛，那位叶老爷子下了死令，要叶冲去将叶昭南带回来，打断腿拖也要将其拖回来。


  所以当知晓叶昭南在广陵郡后，叶冲快马加鞭，硬生生累死了一匹上好骏马从都江郡赶到广陵郡，来将叶昭南带回。


  在路上，叶冲已是打定主意，遇到叶昭南不说话，先下手打断他一条腿再说。他对叶昭南的行事风格也是急了怒了。


  然而，未等他见到叶昭南，他便在靠近烟水街的地界，遇到了拦路虎。


  那披着黑斗篷的神秘之人站在屋檐角上，仿佛鬼物一般，似真似幻。夜风吹拂兜帽，几缕或黑或白的发丝轻轻扬起，带起深沉的诡秘气氛。


  “阁下何人？为何挡叶某去路？”叶冲一手按剑，沉声问道。


  眼下这人神秘莫测，一看就非是易与之辈，若不是万不得已，叶冲不想和对方起冲突。


  但事实不如人愿，对于一个本就是冲着你而来的人来说，想不起冲突，那是不可能的。


  黑影一闪，暗沉的剑光已是尽在眼前，沉沉杀气近在咫尺。


  叶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拔剑横扫，一式叶家《沧浪剑诀》中的“大江横流”带着磅礴气劲挡下剑光。


  接着，便是一式“千江不尽”，剑如江潮，倾泻而下。


  那神秘人的实力好似和叶冲相近，手上长剑左支右挡，每每在方寸之间挡下剑招，并加以反击。


  “直流百川。”


  “百舸争流。”


  叶冲一边以家传的“鱼龙百变”变幻方位，以精湛的身法抢占先机，一边剑招百变，家传的“沧浪剑诀”倾泻而出，一式快过一式，一招强过一招。


  “沧浪剑诀”的剑势一旦展开，剑招就如大江东流一般，势不可挡，势如潮水，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


  然而那神秘人竟是将这一道道沧浪尽数挡下，守得滴水不漏。


  直到叶冲一身真气消耗过半，他也未曾有丝毫拿下神秘人的迹象。


  这时，“沧浪剑诀”的剑式已是用的七七八八，那神秘人便在此时，终于不再继续防守，而是化守为攻，一展剑法。


  “大江横流。”


  气劲如浪潮，一剑挥出，剑浪滔滔。


  这一剑扫破叶冲剑势，将其从一开始积蓄起来的沧浪剑势一扫而空，逼得叶冲不得不以“鱼龙百变”后退闪躲。


  他一躲，神秘人就追，但见那道黑影犹如江中鲤鱼，身裹浪潮，合着滔滔剑浪前涌，身影变换，身与剑势相合，从屋顶上奔涌而过。


  “‘大江横流’，还有‘鱼龙百变’？！这不可能！”


  叶冲简直难以相信神秘人使出了叶家绝不外传的武功，并且其水平造诣比之自己这个自从修习叶家武功的人还要精深一倍不止。


  “我不信！百舸争流！”


  剑如舟，人掌舵，雪亮的剑光辟开空气，如江上之舟，乘风破浪而来。


  “百舸争流。”


  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秦旸同样使出这一招，迎上叶冲这一剑。


  同样的招式，不同的气象。


  若说叶冲这一剑是乘风破浪的轻舟，那秦旸这一剑便是劈波斩浪的战舰。前者顺风而行，后者即便是逆风，也可劈开波涛，斩断浪流，一往无前。


  双剑相对，战舰劈开轻舟，秦旸手中长剑直冲，先断其剑，再斩其身。


  “哗——”


  血液飘洒，长剑从叶冲的身体掠过，斩断他半个身子，断绝了他的生机。


  “这不可能······”


  哪怕到死，叶冲依然还低声喃念着不可能。


  这句“不可能”不是为对方会用叶家的武功，而是为对方在和自己交手之中，偷学到了叶家的武功，便将其迅速熟练，其造诣在短短片刻间就超过了自己。


  之所以如此笃定对方的剑法和身法是从自己这里学去的，是因为叶冲从对方的剑法中看到了自己剑法的影子。


  尽管那影子在快速褪去，但叶冲还是明白了对方是从自己这里偷学的剑法，就在刚刚一番交手之中。


  偷学，理解，超越，秦旸仅仅用了片刻功夫，便将叶冲的武功全数学到手，便加以改良。


  这一切，不只是叶冲不相信，初次使用的秦旸都有些惊讶。


  “‘忘情天书’的‘师教’，人仙武道的气机感应，还有我现在的身体，这一切加起来，让叶冲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秦旸挥剑荡去血迹，将手中长剑再度化成断云石，轻轻道。


  “师教”本是一种学习对方的姿态，并以精神力混淆对方感知的招式，但在秦旸的感知中，连对方的气机变化，肌肉纹理的细致动作都能察觉到，以他对身体的掌控，直接让自身模仿对方运转气机，搬运真气。


  而换血之后的秦旸，其天赋也有了超过过去的趋势，即便是在未进入“大罗天心”的状态下都几乎能够完全掌控自身每一丝力量，一旦进入“大罗天心”，那思维之敏感远超过往。


  要知道，大罗天的运算推衍基础是建立在秦旸本身的基础根基上的，现在秦旸这个硬件升级了，软件自然也能发挥出更强的效果。


  “我已是把握到‘忘情天书’的部分本质了，借天地之力是借，借他人之力何尝不是。我对‘忘情天书’的理解便是借假修真，借他人之假，修己身之真。”


  “不管是天地自然，还是茫茫苍生，他们之力都可为我所借，为我所用。集纳天地众生之优点，成我之圆满。”


  “这，便是我的‘忘情天书’。”


  秦旸一念想通，只觉意志一变，诸般从他人那里汲取过来的武功彻底归入拳意，那意志所化的龙相变幻如意，一个闪动，变成了如秦旸一般的人形虚影。


  “好事啊。”


  秦旸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时间刺客叶昭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破天边的黑暗，叶家老爷子叶横江看着那添了数次油的灯火，僵硬地问道：“几时了？”


  “爹，辰时了。”叶家老大叶沉云道。


  “一夜过去了。”叶横江喃喃道。


  昨夜的团圆饭，叶横江粒米未进，且在女眷们退下后，他和叶沉云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灯火，整整看了一夜。


  “爹，要不您先去休息吧，我在这等着，等二弟三弟回来，我带他们去给您请罪。”叶沉云说道。


  他家这老爷子岁数也是大了，尽管依然能一只手吊打自己，但人老了，不服老是不行啊。


  叶横江今年已是八十岁高龄，这个年龄已是开始走下坡路，除非他能够在武道上有所突破，不然他的实力上限只会越来越低，精力也会越来越弱。


  但想要突破，又是谈何容易呢。


  “都等了一夜了，老夫不在乎多等一个白天，”叶横江沉声道，“今日，老夫非要青烟看着那逆子回来不可。”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家丁匆匆而来，将手中小木筒交给站起身来的叶沉云。


  叶沉云将木筒中的信纸倒出，交给自己的父亲，道：“想来是二弟要带人回来了，提前传书报个平安。”


  叶横江面色稍霁，接过信纸，展开观看。


  这一看，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劈在心头。信纸从手中滑落，叶横江双手微颤，双眼微湿，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爹？”


  “备马，老夫要亲自去广陵郡一趟。你二弟······死了。”


  ························

  在叶家父子二人赶到广陵郡之前，叶冲的尸体已经被广陵郡的捕快收殓。


  由于这位死者的身份特殊，在尸体收殓后不久，广陵郡靖武司的人赶到现场，在接手尸体的同时，也有巡使上屋顶探查。


  广陵郡靖武司的郡掌使诸葛清风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当他看到叶冲尸体之时，他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百舸争流’！叶冲竟是死在了叶家的‘沧浪剑诀’之上！”


  作为一个在江南道任职超过十年的老掌使，诸葛清风对于江南道声名赫赫的叶家自然是极为熟悉，更识得叶横江仗之以成名的剑法“沧浪剑诀”。


  也正是因为熟悉，才会感到诧异。


  诸葛清风纵身跃上屋顶，细细观察屋顶的痕迹，“剑势如浪，剑气收敛不散，虽是在屋顶战斗，但却未将这些瓦片斩破，仅仅是留下细微的痕迹，是两个高手，还是剑法高手。”


  “其中一个应该是叶冲，而另一人，就是杀人的凶手了。而且，凶手应该是一两招之内要了叶冲的性命，不然处在劣势乃至受创的情况下，叶冲无法约束剑势和剑气，肯定会留下更为深刻的痕迹，甚至直接斩破屋顶。”


  诸葛清风几乎是瞬间在脑海中模拟出凶手杀人时的情景，先是一剑破开叶冲剑势，而后一招“百舸争流”，瞬间要了叶冲的性命。


  “给本使查查，昨夜有什么其他的叶家人在广陵。”诸葛清风喊道。


  要以叶家的剑法杀叶冲，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挪移攻击，将叶冲的剑式返还于其身，这种武功比较出名的有大明尊教的“乾坤大挪移”，大玄散修不死道人的“不死印法”，以及已经失传的“斗转星移”。


  这三种武功，“斗转星移”已经失传，不死道人远在大玄，大明尊教也基本在西北活动，一般不会跑到南方来。


  另一种，那就简单了，以造诣更高的“沧浪剑诀”直接杀人，若是叶家自己人，更是因为和叶冲相熟，有着攻其不备的机会。


  第二种可能，远比第一种可能要大。


  仅仅在两刻钟后，诸葛清风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距离现场不远处的快活楼里，就有着一个叶家人，他就是叶冲的三弟——叶昭南。


  “这也太顺利了吧。”


  过于顺利的结果，让诸葛清风微微皱眉，但他还是问道：“叶昭南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吗？”


  “叶昭南昨夜一直在快活楼，和花魁云香翻云覆雨了大半夜，不过据云香所说，她曾经因为叶昭南过于···嗯，悍猛，失去了意识，不知叶昭南是否一直在她房里。”下属立马回道。


  “那就奇了，叶昭南难道还能让花魁那个过去以后，有力气拔剑杀人，杀的还是叶冲这么个实力不低于他的人？”诸葛清风奇道。


  “这未免也太悍猛了吧。”


  快活楼的花魁是出了名的花样多，在那些从小就开始培养的花魁还精善房中秘术。就算叶昭南如何悍猛，在花魁的全力施为下也该腿软了吧。


  这种情况下还能杀叶冲，这简直是超乎了极限啊。


  “罢了，将叶昭南和花魁云香都先带回去，等叶家的人过来再说。”诸葛清风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道。


  这过年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多事，着实不太平。且最近江南道各郡总有些神秘之人进出，也是让诸葛清风有些头疼不已。


  还是等叶家的人过来再说吧。


  ························

  “我也是服了，那叶昭南半夜醒来如厕，结束之后直接和云香翻云覆雨了好一段时间，竟是直接把云香给弄醒过来，又弄晕过去。


  现在好了，云香因为这个意识模糊，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了。不影响你的计划吧？”


  不远处的酒楼雅间里，全程旁观现场情况的兰陵生问道。


  “无所谓，或者说这样子模糊不清更好，”秦旸淡淡道，“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旁观别人翻云覆雨的。”


  “这关你屁事！”


  一不小心说漏嘴的兰陵生哼哼道：“我只是想取取材而已，我的第二本著作也快出了，这只是为了找点素材罢了。”


  秦旸：“······”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兰陵生所谓的第一本著作是《绝色先生白洁》，那第二本会是什么？

  话说这家伙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凭空消失

  黄昏时分，当叶横江父子赶到广陵郡之时，有关叶昭南弑兄的传闻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作为江南道一大名门世家，叶家受到无数人的注视，这番变故，自然也在最短时间内为众人所知。


  “爹······”叶沉云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家老父亲，从叶横江那紧紧握住的双拳，就能看出此时他的内心有多不平静。


  弑兄，乃大不韪之事，这一旦确定，那叶家多年来的名望，就毁于一旦了。


  “走，和老夫去见见那逆子。”叶横江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句话来。


  二人直往靖武司行去。


  然而，当他们到靖武司之外时，却见这偌大的衙门一片肃杀，里里外外都有人进出，遥遥还能听见一个咆哮声。


  “靖武司地牢，有人攻打过，有人越狱过，但从未出现有人悄悄消失的先例！”


  诸葛清风咆哮道：“狱卒们都是饭桶吗？你们这些外边的巡使都是饭桶吗？竟然连人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诸葛清风是气得三尸暴跳，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


  早上刚刚把人收监，结果到了傍晚，人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不知道。


  怎么没的？不知道。


  有没有外人潜入？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诸葛清风能不气才怪。


  这人是死是活没关系，反正说到底也不是什么要犯，他靖武司主要管的是江湖纷争，不是凶杀，之所以收监叶昭南，也不过是因为他涉及到的叶家影响力匪浅罢了。


  诸葛清风之所以如此暴怒，不是因为叶昭南消失了，而是因为叶昭南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这代表着，只要有心，那用这消失方法的人就有可能让靖武司地牢里的任何一个人消失。


  靖武司地牢成了他人随意进出的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让人消失就让人消失，这才是最让诸葛清风愤怒的。


  “大人，叶家家主叶横江携其子叶沉云求见。”有下属汇报道。


  “叶横江······”诸葛清风头疼地摇头。


  他就知道叶家人差不多快到了，才让人去将地牢里的叶昭南提出来，可没想到叶家人还没来，叶昭南却是消失了。


  “本使亲自出去见他们吧。”诸葛清风道。


  他出了衙门，在门口见到那不怒自威的老人之时，直接开门见山道：“叶老爷子，恕本使不慎，令郎叶昭南，在地牢中无声无息消失了。”


  “消失？”叶横江面皮微动，“诸葛掌使，老夫想知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即便是心中又怒又气，但风风雨雨几十年闯荡下来的叶横江并未失去理智，他心知靖武司地牢的防守是何等严密，也明白现在急的不只是自己一人。


  “就是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做到，令郎叶昭南从我司地牢中消失了，不见踪影。”诸葛清风神色凝重地道。


  “没有任何痕迹？”叶横江问道。


  “没有，”诸葛清风摇头道，“别说痕迹了，就连一丝异常都没有了。”


  这才是这此消失最大的谜题。痕迹、异常，全都没有，在发现叶昭南消失之前，狱卒和外边执勤的巡使甚至不知道里面没了人。


  “简直就像是鬼怪一般。”诸葛清风道。


  ························

  “我说······”


  兰陵生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叶昭南，“你把他坑进去，再把他捞出来，周兄你是闲着没事干嘛？”


  “周某时间宝贵的很，没闲情干闲事。”秦旸淡淡道。


  “把他坑进去，是为了让叶昭南弑兄的名头传出去，把他捞出来，是让案情更为迷离。”


  “而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告诉暗中的某些人，我们来了。”


  我们来了，墨家人来了。


  针对叶家，让人从靖武司地牢中消失，有这胆气，有这本事的人，不多。暗中的某些人肯定能想出这是何方做的。


  “接下来，便是钓鱼与被钓鱼的游戏了。看看是我们钓出敌人，还是敌人让我们先付出水面。”


  弦主被披露身份，秦旸针对叶家，都让墨家先露了痕迹，但不管是高绛雪还是秦旸，都未曾真正露面，真要论起来，墨家还是处在暗中。


  现在秦旸率先出手针对叶家，要将所谓的诛魔扼杀在摇篮中，那么暗中之人是出手呢？还不是继续静观其变？

  双方的博弈，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便是要让‘叶昭南’多杀人，杀到叶家压不住，杀到所谓的共伤诛魔分崩离析，且看敌人出不出手！”秦旸道。


  “弑兄，杀人，啧啧，我现在感觉这叶昭南真可怜。”兰陵生怪笑道。


  “你要是真可怜他，就别笑。”


  秦旸转身，“他就交给你了，别弄死就行。”


  “等等，周兄你还没和我说你是如何从牢中带出叶昭南的。”兰陵生追问道。


  “想知道？看好了！”


  话音落下，秦旸的身影凭空消失，简直毫无预兆。


  而兰陵生眼睛眨巴，只觉大脑一阵眩晕。


  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两个画面，一个，便是秦旸直接从眼前消失。另一个，则是秦旸从他面前一步一步走开，没有施展任何身法。


  这两者一个是真正的画面，另一个则是意识混淆后的产物。很明显，前者便是秦旸混乱兰陵生的心神，让他产生的错觉


  人仙武道的拳意便是自身的意志，若是意志过于强大，甚至能扭曲他人的心灵。


  “忘情天书”中的“师教”可以混乱他人意识，而秦旸的意志已是强到能略微扭曲实力和自己相差过大的人的意识，这两者结合，就是叶昭南消失的真相。


  他并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秦旸堂而皇之走入地牢中，再堂而皇之将其带出来的。


  甚至连牢门，都是由狱卒自己亲自动手打开的。


  从正规途径进出，又岂会留下什么异常的痕迹？


  诸葛清风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让叶昭南消失的不是什么诡术和途径，因为叶昭南就是光明正大地从牢中走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栽赃嫁祸（六一快乐！）

  是夜，都江郡丐帮大义分舵之外。


  两道身影于月下交错横击，招来招往，攻势不休。


  倏然，其中一道身影跳出战圈，一手负剑于身后，道：“丐帮的‘锁喉擒拿手’和‘缠丝擒拿手”，这两门武功，我收下了。”


  “鱼龙百变，大江横流，鱼龙潜跃踏波流。”


  剑气若潮，长剑如蛟龙般蜿蜒摆动，那人人剑合一，剑光刺穿另一道身影，剑气在他身上刺出千疮百孔。


  丐帮大义分舵副舵主乔卓，死。


  “第三个了。”秦旸将长剑化成断云石收入袖中，自语道。


  这两日，他先杀江南道的霸刀山庄大弟子冷藏刀，再斩广陵郡陆家陆中阳，现在又于夜晚诱出丐帮大义分舵副舵主乔卓，并将其杀之。


  这三者的身份背景，是一个比一个强，尤其是大义分舵副舵主乔卓，其人乃是丐帮七袋弟子，在丐帮之中也算是一个高层了。


  丐帮最近被掳走了少帮主，还处于戒心最重之时，这时候被杀了一个副舵主，大义分舵怕是要暴动起来了。


  至于暴动的对象为何方，那自然是杀三人所用剑法“沧浪剑诀”之出处——叶家了。


  “无论如何，这些势力都会上叶家要个交代毕竟剑法是出自叶家的。我就期待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了。”


  斗篷飘动，秦旸的身影消失于月光之下。


  ·························

  黑暗的居室之中，一盏孤灯亮起，一幕帷帐落下，遮住了孤灯前的身影，仅是模糊露出一点亮光。


  “昨夜，又有人被杀了，这次被杀的是丐帮大义分舵的副舵主乔卓。两日杀三人，墨家之人很是猖獗啊。”


  白发白衣的英俊公子站在帷幕之外，目光灼视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


  “墨家之人想和我们过招，看着手段，不似夏墨七剑那几人那般酷烈，虽是下手果决，但至今未露真身，连剑法都是用叶家的’沧浪剑诀‘。”


  帷帐之后的那道模糊身影缓缓道：“这真正交手之前的试探，夏墨的弦主高绛雪应该不会这么失份，亲自下场。向我们出招的，有七成概率，是那个在天南道一计坑杀靖武司百余人，以及几个高手的墨家新秀——秦旸！”


  “秦旸······”念叨着这个名字，白衣公子风雷益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又隐约传来了灼痛感。


  那个在山林之中被自己追上的猎物，结果却是狠狠重创了自己，借用阴龙和阳龙的相冲，挫败这个风雷二部的天之骄子，将其逼得不得不落荒而逃。


  这种屈辱，风雷益至今难忘。


  “既是知晓秦旸要对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手，那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不惧等不到人。”风雷益道。


  他已是迫不及待要一雪前耻了，上次被逼得仓皇而逃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这种耻辱定然要百倍千倍地还到秦旸身上才行。


  “江南道有九个郡，有头有脸的家伙不多，但也不少，守株待兔，要等到什么时候？风雷益，你是被复仇的怒火冲昏头脑了。”模糊身影道。


  “我不会允许这种没意义且容易暴露的行动。”


  “你！”风雷益自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般桀骜，又岂会听这人的话？


  “这次计划，天君有令，以我为首，风雷益，你想违抗天君的命令？”模糊身影打断道。


  天宫八部，共尊大玄国师萧冕，但在萧冕之下，八部以天部的主人天君为首。即便是风雷益的父母，雷王和风后，也不敢在大事上违逆天君的命令，风雷益自然也不敢轻越雷池。


  “你不过是天君的奴才罢了，哼，狐假虎威。”风雷益最终不敢违抗天君的命令，但输人不输阵，嘴上还是不服那道模糊的身影。


  “天君的奴才现在骑在你头上，那你就得认清现实，”模糊身影淡淡道，“言语并无法掩饰你的无能。我能骑在你头上，让你听我号令，就说明在天君眼中，我比你有能力。”


  “那你有什么好计，说来听听。”风雷益道。


  “好计没有，不过是同样的栽赃嫁祸之计而已。那墨家秦旸连杀三人，其目的便是要将祸水引到叶家身上。既然如此，我等便以墨家武功去杀人，同样给墨家泼脏水。墨家这些年在弦主高绛雪的带领下行事偏激，动辄灭人满门，只需稍稍引动，就能引发同仇敌忾之心。”模糊身影道。


  “到那时，不止是叶家，也不止是我们，墨家将激起所有人的怒火。”


  栽赃嫁祸对栽赃嫁祸，双方都是玩对方身上泼脏水，就看哪一方先露馅，或者是哪一方先忍不住，直接出手。


  对于大夏江南道的各方势力而言，天宫远在他国，若是发现有人为墨家武功所杀，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夏墨，而非他国的其他墨家分支。


  模糊身影的这个计策可谓是将己方隐在暗处的优势充分发挥，只要不暴露身份，那么死在墨家武功下的人，自然就是墨家人杀的。


  “你倒是够狠毒。”风雷益听罢，说道。


  “墨家是敌人，大夏的各大门派也是我们的敌人。大玄的目标是一统天下，在统一的途中，墨家和大夏，都是我们的拦路石，我不过是提前搬走一些罢了。”模糊身影一如既往地以毫无波动的声音道。


  至于墨家武功，作为墨家九算之一的叶长庚虽然不一定有墨家绝学，但一般的基础武功还是有的。他们并不需要为墨家武功而烦恼。


  “兵对兵，将对将。敌方的将自有我方的将去对付，我们要做的，便是清除对方的兵，引出他们的将。”


  模糊身影伸出两根手指，无视火焰，缓缓而有力的捏灭灯火，“秦旸的命，便由我来收下了。”


  呼——


  室内突然吹起冷风，刮起帷帐，一双冰冷的眼睛在黑夜中闪过犹如实质的精光，如起闪电，让黑暗的居室中闪过刹那的光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寒山寺


  夕阳西下，残阳的红光映照在枫树林中，有种格外的红意。


  秦旸（yang。同“阳”）半躺在一棵枫树之下，眼中倒映着满世界的红意，眼瞳也好似被这殷红感染一般，红到血丝充斥。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他在不甘，不甘自己被人背叛，不甘被亲近的师姐点破丹田气门，不甘被敌人追杀，不甘面临这般绝境。


  他想奋起反杀，但那不断流失的内力，又在告诉他已经失去了反杀能力的残酷现实。


  到最后，秦旸也就只能像个败犬一般，将希望寄托在来生上。


  可悲，又可叹。


  声音越来越低，应该是声音的主人也知自己这个期望的可悲，感受到自身那可悲的不甘。


  “如果···有来······”


  死寂的双眼在这一刻突然起了波澜，一股莫名而来的记忆在脑海中涌起，带来绝望的心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


  秦旸直起身来，哭笑不得，“就是我的来生啊。”


  想起来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正确来说，秦旸前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曾是一颗水蓝色星球上的普通大学生，因为意外获得了金手指，普通的人生迎来了巨大的转变。


  习武练功，出入战场，于一场又一场的生死危难之中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向着个体力量的极致不断前进。


  直到被导弹洗地炸死之前，他都在孜孜不倦追求着武道的前路，追寻这力量的途径。


  在临死之前，他也像方才那般念叨着“如果有来生······”，寄期望于来生能踏上武道的巅峰。


  幸运的是，他的期望好像成功了。不幸的是，他已经被破了丹田，被废了武功了。


  “不过还好，除了丹田被破以外，未曾有其他严重伤势，武道之路还未绝。”


  秦旸检查了一下身体之后，如是道。


  一息尚存，希望犹在。只要人没死，就还有崛起之机。


  丹田被破也不是没有修补的方法，并且有些武功的修炼也不需要丹田续气。


  就比如前世那无有一丝天地灵气的世界，要是练内功便是练到死，也只能止步于炼精化气的境界，再想突破就是找死。


  所以秦旸前世所练的武功，是完全依赖于资源来炼体的人仙武道，和内力真气没有半点相干。


  “接下来，便是验证我最后一个猜想的时候了。”


  秦旸双眼微阖，心中默念道：“大罗天。”


  视界陡转，从漫天殷红变为一片纯白，秦旸的心神进入一片云蒸雾绕之景。


  “大罗天，也跟过来了。”秦旸脸上泛起无法抑制的笑容。


  大罗天，便是他前世意外获得的金手指，其功能在于转化冥冥之中不可知的劫力来作为能源，进行各种法门（不限于武道）的推衍。


  秦旸每过一劫，便有劫力被转化，劫过之后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能收获到劫力，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待到某日秦旸劫波渡尽，强大到无劫加身之时，便是永恒自在。是以他将此命名为“大罗天”。


  “九千点劫力。”


  秦旸抬头看向云雾中出现的数字，那代表着他目前所拥有劫力的数量。


  “看来我前世那场导弹洗地的劫难，也算我度过了，毕竟我在轮回之后又觉醒了记忆。”


  想到那次的导弹洗地，秦旸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毫无天地灵气的末法时代里，个体的力量没有真正的前路，令得外物的力量发展迅速。即便是修炼了不需要天地灵气的人仙武道，也无法抗衡那等当量的爆炸。


  不过好在，他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秦旸将不愉快的记忆抛之脑后，道：“大罗天，列出适合我目前状况，不需要丹田续气，推衍消耗在三千以内的内功心法。”


  此身尚未经过人仙武道的修炼，秦旸要想逃过追杀，怕是需要动用一些极伤身子的法门。


  不过现在大罗天还在，那就另当别论了。能不伤身子，还是不伤身子的好。


  至于为何将推衍范围定在三千以内，却是因为秦旸打算继续走人仙武道，内功只打算用作辅助。


  毕竟人仙武道的前景，秦旸自己清楚，说是改天换地都不为过。并且前世的消耗都花在人仙武道的推衍上了，总不能说弃就弃吧。


  【吸星大法：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夺人内力。可将内力散于全身经脉，不储于丹田。推衍消耗：2000】


  【僵尸功：尸气散全身，凝练不坏身。凝聚尸气化于周身，不需丹田储内气。推衍消耗：2500】


  【冥海归元劲·前篇：气散于四肢百骸，周身穴道经脉无不可储气。推衍消耗：3000】


  ······

  剩下来的，秦旸没看了，因为他发现除了一门吸星大法，其他的都不能在短期内形成可观战力。


  他要内功，是用来渡过难关的，不需要花那些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内功。


  这大罗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够智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不智能，才让秦旸对其稍加放心。这年头要是金手指有了自己的思想，鬼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发生呢。


  “推衍吸星大法吧。”秦旸道。


  白雾骤起，掩去那一行行文字，衍化组合，重新化作一片数百字的心法显露于秦旸眼前。


  吸星大法虽然不比北冥神功，但也是有别致之处的。至少那存功于经脉的法门，对于秦旸来说就比北冥神功更有用。


  通篇上下数百字，其后还有诸般细致注释附加，免去了秦旸看不懂的可能。


  内功心法的修炼，即便是此世修炼内功十多年的秦旸都不敢大意，像那种理解错误走火入魔的武者每年都有，数量还不少。


  也就是有大罗天这般细致的注释，要不然秦旸想理解还真不容易。


  大罗天中不限时，秦旸在此地通篇记下并理解吸星大法后，心神才再度回归身体。


  而在现实之中，这才仅仅过了一瞬。


  提功运气，秦旸及时收束那流失的内力，以吸星大法的法门将其暂时储存在经脉之中。


  “接下来，就等追兵出现了。”秦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若是没有大罗天，他就只能以爆发法门寻求逃脱，但现在有了吸星大法，秦旸就想着反杀一波了。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吃了亏就忍的人，一般有仇都是当场报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妙德居士

  秦旸离开之后，弦主又是站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方才为何要制止我给秦旸答案，我观他气息，分明是具有天族一系的血脉。”


  秦旸虽是带着兜帽，但瞒不过弦主的眼睛，以弦主的见识，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秦旸身上的变化，知道了他的血脉。


  原本弦主是想告知秦旸他想要的答案的，但有人制止了她。


  “他的血脉不纯，未能完全觉醒天族的血脉，若是此时告诉他详情，他要是冲动之下跑去天都，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冰泉流淌般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在这客院的房间之中，竟是还有一人隐藏，并且这人的存在，秦旸完全没有察觉。


  “随便你，反正这事你们天族的事，我管不着。但是秦旸是未来的九算之一，也是《寰羽诏空神卷》的唯一传人，我不允许这一脉断绝。”弦主道。


  “我也是墨家中人，自是不会让那一脉断绝的。”那人回道。


  “那就好。”


  ························

  客院内在秦旸离开之后的对话，秦旸自然是无从得知，以他的实力即便是暗中潜回去偷听，也无法躲过弦主的感知。


  更何况秦旸本身也未曾对弦主的话语产生怀疑，更没能察觉到客房中那个人的存在，偷偷返回的行为自然是不可能发生了。


  悄然离开寒山寺，秦旸直接进入山林，从寒山寺侧方的小山道离开，在这条山道的尽头，有一处毗邻悬崖的小亭，秦旸打算在那里用滑翔翼直接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处偏僻的小亭之中提前有了人，且这人还在秦旸发觉他的同时，也察觉到了秦旸的存在。


  “阿弥陀佛，”亭中之人道，“施主，相逢即是有缘，何不进亭休息一会儿。”


  “沙沙”的声音响起，秦旸走出树林，目光掠过亭中之人的长发，淡淡道：“居士，大夏朝廷有令，信佛不练武，练武不信佛，违者以忤逆罪论处。即便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也不能在研究佛理的同时还身怀武功。”


  自六十年前禁佛之战后，佛门在大夏一度禁绝，不过后来朝廷发现真要完全禁佛，除非把佛门中人全杀光，不然这佛就禁不干净。


  于是乎，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出台一门法令，那便是信佛不练武，练武不信佛，违者皆杀。


  大夏佛寺，也需有朝廷令书，方可存在，否则皆是不法之地。此处的寒山寺，便是一处持有朝廷令书的合法寺庙。


  所有僧人，若无度牒，皆是野僧，与山贼土匪无异，各地官府皆需擒拿，大夏子民杀其无罪。


  如今大夏的僧侣，基本是普通人，即便是有个别会武之人，也需在朝廷备案，这一点，就是大轮寺也不例外。那个密宗门派能在大夏存在，本身就和朝廷有过沟通和妥协。


  而那些会武的僧人之中还有一个潜规则，为了警醒他人，让他人明白身份，僧人需随身携带度牒，且不能带发修行。


  不然你偷偷混入百姓之中暗自传教，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所以在大夏，凡是会武的带发居士，皆是叛逆，地位和墨家一般无二。


  “若按大夏律，贫僧的确是犯了法，以死罪论。”


  那带发修行的居士十分坦然地承认自己身份，不过他话锋一转，却是对秦旸说道：“然而施主应该不是朝廷中人吧，以贫僧之眼观之，施主和贫僧也算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看来居士知道的不少。”秦旸说着，进入小亭之中，坐在这个居士的对面，“居士如何称呼？”


  “贫僧妙德，西域舍卫国法王寺僧人，施主有礼了。”妙德居士自报家门道。


  “你从西域诸国而来，”秦旸看向妙德的眼光满含深意，“你若是暴露身份，怕是和反贼无异了。”


  对于大夏朝廷来说，西域诸国的佛门中人皆是叛逆是反贼，他们和墨家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六十年前的反贼，一个是十年前的反贼，至于其他的，并无区别。


  “居士从西域远赴大夏，所为何事？”秦旸问道。


  “为缘而来。”


  “缘在何处？”秦旸也是有了兴致，和这居士打起了机锋。


  “缘在眼前，施主便是有缘之人。贫僧已说过，相逢即是有缘，施主与贫僧相逢，便是有缘之人。”妙德含笑说道。


  “那这缘分也未免太过浅薄了，”秦旸失笑道，“居士从西域舍卫国一路而来，一路上所遇之人岂止百万，若说相逢即是有缘，那这百万之人难道都和你有缘。”


  “佛家之言，乃是度苍生超脱苦海，这苦海中的苍生，实际上都和贫僧有缘。”


  “不过······”


  妙德居士含笑摇头，“贫僧此次的缘，不在他人，而在施主。却是要叫施主知晓，贫僧一路前来，所见之人不下三百万，但能见贫僧之人，却是一个皆无。如此，施主你说你是否和贫僧有缘？”


  所谓相逢，乃是双方看见对方才是相逢，若是一方得见，另一方不得见，那自然不是相逢。


  这妙德居士一路过来所见之人超过三百万，但按他说法，除了秦旸，无一人发觉他的踪影，这说法要是为真，那就有点恐怖了。


  “若是如此便是有缘，那这种有缘，在下亦是可做得。”秦旸道。


  他能从靖武司中自由进出，也是靠类似的法门让人视而不见，这也不算什么本事。


  “施主的确可做得，这法门说穿了，也不过是梦幻泡影，糊弄他人之识感罢了。但贫僧所说的有缘，却是在贫僧刻意施法的情况下发现贫僧，这便是有缘。”


  妙德居士含笑看着秦旸，“若施主无缘，那贫僧便是坐在施主面前，施主也不会有丝毫察觉，施主可信？”


  他的身影缓缓化虚，就如无数泡沫般，在秦旸眼前散开，消失，从头到尾，以秦旸的感知能力都不能发觉丝毫迹象。


  第一百五十七章 菩提三悟

  “嘣——”


  秦旸弹出一道指风，直直穿过前方。


  ‘以身化气？还是直接以强大的神识扭曲了我的感应能力？亦或者，是元神投影？’秦旸看着那缕指风从妙德居士原来所在之方位穿过，心中暗想。


  眼前发生之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武者的境界到达一定水平，完全可以做到。


  就像秦旸当日从靖武司中随意进出，便是因为他的心灵意志强行扭曲所见之人的认知，这些说穿了，实际上并不复杂。


  但无论是类似于“七无绝境”的以身化气，还是强行以神识扭曲感应能力，都说明了这妙德居士远超秦旸的实力和境界。


  若是元神投影，那就更不得了了，因为这是炼虚合道强者的特有能力。


  “凭你之实力，的确可以做到让世间绝大多数人视而不见。”秦旸微微颔首，确认道。


  “施主好定性，”无数泡沫从虚空中漫出，再度汇聚成带发修行的居士，“以贫僧一生所见，在此年龄者可与施主心性并肩者，不出三人。”


  他竖起三根手指，在秦旸面前摇了摇。


  妙德能看出秦旸不是强作镇定，而是当真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心性。


  这般沉稳心性，若是放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身来，倒不算是太过罕见，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却是太过稀罕了。


  “哦，那在下却是有些好奇了。”秦旸笑道。


  “这第一个嘛，便是大夏的上代皇帝元丰帝了，七十年前，贫僧第一次见到元丰帝时，他才二十二岁。元丰帝弱冠之年登基，群臣欺以君之年少，他能扫清朝廷，奠定君临天下之势，有此心性，也是应有之事。”妙德淡笑道。


  ‘这妙德···至少有八十岁了。’秦旸心中暗道。


  他询问其余三人是谁，虽有部分的好奇想法，但真实目的却是通过妙德的见闻来揣摩他的底细。


  就像方才之言，妙德七十年前见过大夏上代皇帝元丰帝，那就说明他的实际年龄并不是外表那般年轻。


  元丰帝不是那么好见，即便是七十年前佛门大昌之时，也至少得是地位不凡之人才能见到。这般想想，妙德的岁数至少是八十往上。


  “倒是未曾想居士会说到元丰帝，据在下所知，在后来的禁佛之战中，元丰帝便是受到佛尊的‘如来神掌’重创，才会在春秋鼎盛之时就撒手人寰的。”秦旸道。


  这也是现在大夏朝廷依然对西域诸国虎视眈眈的最大原因，元丰帝虽然不是死在佛尊手上，但其人却是间接因佛尊而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夏不针对佛门才怪。


  “阿弥陀佛，”妙德只是诵念一声佛号，对秦旸的话语无甚反应，继续道，“这第二人，便是当年的九源师弟了，师弟性坚，少年之时便佛学有成，铸就一颗金刚禅心，不动不移，即便是贫僧也自问不如九源师弟。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自然是九源死了。


  “那敢问第三人是何人？”秦旸接着问道。


  “第三人，乃是当年和我佛门交好的靖远侯之长子，昔年靖远侯府因与我等亲近之故虽遭族灭，混乱之中，那孩子也是不知去向了。”妙德叹道。


  “居士所说三人，皆是已然身故，这却是有些不吉利了。”秦旸道。


  “施主恕罪，贫僧久居西域，一甲子不入中原，所见所闻还停留在六十年前。这六十年来时有人杰出，想来其中是不乏和施主并肩之人的。”妙德告罪道。


  “既是不乏，那又何必找上在下。”秦旸无奈道。


  他现在已是能感觉到妙德这人的麻烦之处了。


  先前和妙德的一席话中，妙德说了三人，元丰帝、九源和尚、靖远侯长子，这三人皆和六十年前的禁佛有关，且一人为禁佛之主使，另外两人为因此而受难者。


  也就是这三人，让秦旸知晓了妙德居士对大夏的感观。


  他一直在提六十年前，却不说西域诸国之事，就说明这位居士对六十年前的禁佛之事依然未曾忘怀。


  如此的话，妙德居士在六十年后再度踏入中原，那自然也是和当年之事有关了。


  “贫僧说了，施主与佛有缘。”妙德含笑道。


  说完，妙德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日贫僧见施主，却是有些喜不自禁，让施主见到了贫僧有些不堪的一面了。有些执念，即便是过了六十年，也未曾消解，叫人烦忧啊。”


  以妙德的智慧，自是知晓秦旸和他谈话的目的的，也知晓对方从自己的话中揣摩了什么。


  这些执念已是埋藏在心中六十年，这六十年妙德一心礼佛，却还是未曾消解心中的执障。


  “六十年后再入中原，得见施主，方知我佛垂怜，吾道有望。”


  妙德的身影再度化虚，如梦幻泡影，骤然破碎，消失无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佛偈句句，在空中化成金色字体，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秦旸眉心，与其体内的“大金刚神力”互相呼应，一篇心法悄然出现在秦旸心间。


  “施主，我们后会有期！”


  余音渺渺，妙德已是不知去向。


  秦旸闭目感应心中口诀，只觉一股明心见性之意通达于心，有种觉悟之意。


  《菩提三悟》，这便是妙德留给秦旸的善缘，一种明心见性的修行法门，虽可用来攻敌，但其本身却非是攻击用的武功。


  “《菩提三悟》，比之我之前从燕长空那里挖出的《冰心诀》都要强上不少的修心法门······”


  秦旸面色严峻，不见丝毫喜色，“这善缘，却是不好接啊。”


  世间没什么东西是免费的，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今日接了这善缘，来日却是不知要拿什么去还。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周树人和阿宾

  “吱呀——”


  窗户打开，午后的阳光如水般泄入，秦旸面朝南方，身如菩提树，阳光照在脸上，泛出淡淡光晕，恍如只会的光芒。


  “《菩提三悟》第一重‘菩提明镜’小有所成，我的目力和脑力，都有了不小的长进。而且······”


  秦旸微微眯眼，身周之相皆如水中倒影般照在心湖之上，了然于心，便是连屋外正在接近的兰陵生也如秦旸看到一半。


  要是在以往，秦旸虽能感知到他的接近，但这般清晰地“看”到，却是不可能做到。


  感知能力再强，也比不上眼睛，各种感官皆是有其自己的职能，可被代替，但不可被完全代替。


  “进来吧。”


  在兰陵生敲门之前，秦旸说道。


  屋外的兰陵生也不惊讶，直接推门而入，说道：“昨夜，又有人死了。这回死的人，是雷门的‘霹雳火’雷轰。据墨家在雷门中的探子回报，雷轰是死在墨家剑法下的。”


  “墨家剑法，呵，”秦旸笑了笑，“能将墨家剑法练到杀死雷轰的水平，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墨家剑法是基础武功，不过实力上来了，剑法练的深了，也未尝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就像玄翦和秦旸这样。


  雷门的“霹雳火”雷轰乃是炼气化神中期的武者，随身还携带不少雷门火器，一般炼气化神中期的完全不可能拿下他。想靠墨家剑法杀雷轰，那绝对不是初学乍练能做到的。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就是墨家人干的无疑了，我们的对手也开始动手了。”秦旸道。


  人，当然不可能是墨家人杀的，至少不会是夏墨中人杀的。


  既然不是自己人杀的，那就只有来自大玄的玄墨干的了。


  “他们终于动手了，只要肯动手，那我之前的铺垫就不算白做。”秦旸笑道。


  对方的计策用的狠毒，以同样的栽赃嫁祸来将祸水引到墨家身上，这一点，秦旸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应变能力。


  但是，他们在动手之后，同样也暴露出了一个弱点，那就是让秦旸知道了他们对叶家的重视。


  “三天之后，就是叶横江的八十岁大寿，走，去准备一下礼物。我们去给这位老爷子拜拜寿。”秦旸道。


  ························

  三日之后，都江郡。


  多达数千的江湖人士在这一天涌入郡城，叶家摆出了流水宴，招待所有来祝寿之人，宴席摆满了三条大街，整整五百桌。


  “叶家老爷子还真是有闲心，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摆寿宴。”


  说话的是一个蓬头丐面的中年乞丐，他看着那一桌桌酒席，出声讥讽道。


  在他身旁，一个同样做乞丐打扮，但衣着却是十分整洁的中年汉子说道：“越是到这时候，就越要摆出气势来，叶家不能弱了底气，让他人以为他们心虚。”


  直到此时，叶家还是拒不承认是叶昭南在四处杀人，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那叶昭南招惹的仇人，叶家就得替他担着。


  没办法，谁叫叶昭南是叶横江的儿子呢。


  尽管叶横江现在恨不得将这儿子塞回娘胎里去，但外人可不会管他们两关系如何，他们只知道，你儿子犯了事，你得帮他一起担着。


  “待会儿进叶家，你们莫要急着动手，问清楚以后再说。我们不会平白冤枉叶家，但也不会让乔兄弟死不瞑目。你等可明白？”中年汉子道。


  “是，舵主。”跟在他身后的众人齐声道。


  中年汉子正是丐帮大义分舵的舵主高英，他今日来叶家，便是要叶家给个交代的。


  “可是大义分舵的高舵主？”


  高英正要带人去叶府，突闻有人叫唤，他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衣衫前襟打着七个补丁的男子从后边行来。


  “二位是······”高英有些迟疑地道。


  看他们两衣着整洁，仅是打着七个补丁作为象征，很像是净衣派的弟子。但污衣派其实也不乏如此打扮之人，毕竟若是能干净，很少有人愿意脏着的。


  不过不管是净衣派还是污衣派，这二人都不是大义分舵之人，因为高英完全不认识他们。


  “我二人是京南道大礼分舵的七袋污衣派弟子，在下周树人，”为首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和在下同行的——”


  “阿宾。”另一人十分简短地道。


  周树人继续道：“我二人仓促接到舵主命令，前去天南道拜访大德分舵舵主秦羽，途经都江郡，听闻贵分舵副舵主遇害，便前来寻一下高舵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高英一听到对方二人同是污衣派弟子，脸上就多了几分亲近，又听周树人说来帮忙，那更是有些欣喜。不过他也不是刚出江湖的菜鸟，虽然欣喜，但还是问道：“二位有何凭证？”


  丐帮弟子去其他分舵的地界，都有舵主给予的凭证，否则便是擅自过界，或者干脆就是其他人假扮的。


  “自是有的。”


  周树人从怀中取出一块布绢，展在高英眼前。


  布绢之上，是一个黑色的令牌印记，中间有一“礼”字，代表着这是大礼分舵舵主的令牌拓印。


  高英凑近细细观之，查看出舵主令牌特有的纹路，放下了心，道：“周兄弟，阿宾兄弟，有心了。高某替乔卓兄弟谢过二位了。”


  “我丐帮弟子，皆为兄弟，高舵主太过客气了，”周树人道，“高舵主这是要前去叶府吧，在下二人与你们同去。”


  “好，同去。”高英点头。


  一行人走在一起，向着叶府行去。


  路上，阿宾悄悄传音询问周树人：“你哪来的大礼分舵令牌拓印？”


  “我有大德分舵令牌，将那‘德’字换成‘礼’字就行了。”周树人回道。


  对于有断云石的秦旸来说，假造个令牌还不简单。


  “对了，你为什么给我取个假名叫‘阿宾’啊？”兰陵生继续传音问道。


  “你不是说第二本作品写的是市井之中的小人物生活吗？我觉得‘阿宾’这个名字很不错。”秦旸回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寿辰

  “丐帮大义分舵高英舵主到~”


  门前的家丁唱着喏，声音高昂直达内府。


  随着他的唱喏声，高英和秦旸一行人进入叶府内。


  “雷门霹雳堂雷洪副堂主到~”


  在丐帮众人之后的，便是雷门的代表了。以研究火器为主要工作的雷洪带人进府，甫一进门，就有一股淡淡的硫磺混合着硝石的气息散开，为他带路的家丁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过于靠近。


  火器的易爆炸是出了名的，而雷洪这样的雷门高手身上所带之火器更是威力惊人，要是一不小心爆了，这家丁怕自己没个全尸。


  “雷门怎的也来了？”兰陵生传音道。


  雷门死的人可不是死在“沧浪剑诀”上的，而是死在墨家剑法上的。


  “正常，”秦旸嘴唇不动，声音传入兰陵生耳中，“聪明人终归还是有的，他们应当是发觉了两方杀人凶手之间的对立。”


  使用“沧浪剑诀”杀人的，明显是针对叶家。不管是叶昭南真的被人驱使，还是有人将“沧浪剑诀”练到高深境界，他们既是以“沧浪剑诀”杀人，就是要给叶家招仇。


  而另一方使用墨家剑法杀人，自然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思及叶家这段时间对墨家的敌意，那两方凶手之间的敌对自然就被某些聪明人给猜到。


  雷洪应当是觉得，既然使用墨家剑法杀人的和墨家敌对，那么最近对墨家最有敌意的叶横江也许会有收获。


  “霸刀山庄庄主——”


  “轰——”


  唱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爆鸣响起，霸道的刀意化作虚幻的刀形，直入正堂。


  “噌——”


  正堂之中有剑鸣声响起，其后有大浪淘沙般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铿锵之声，声音、刀意，皆是瞬间消失。


  “叶老儿，五日之前，你就说要给某家一个交代，今日，某家来问你，你的交代，有了吗？”


  气劲震动，霸道的气息让庭院内的花草都微微低伏，来者对自身气息完全不加掩饰，赤果果的彰显出来。


  紧接着，昂藏的身影提着刀迈入庭院。


  “霸刀。”秦旸眼睛微眯，道出此人的名字。


  霸刀山庄的庄主霸刀，此人以霸刀为名，以霸刀为门派名号，为人也是霸道的很。


  霸刀山庄说是山庄，实则总共门人不出十人，冷藏刀是这些人力最出众的一人，可惜被秦旸给杀了。


  霸刀这人为人霸道，护短的很，几乎是冷藏刀死的第一天，他就上叶家要复仇，被叶横江连打带劝，还不容易劝回去。


  今天，他又来了。


  “我们进去。”高英也不管霸刀，直接带人进了正堂。


  霸刀这人说好听点是有胆气有豪气，说难听点就是个浑人，这时招惹他实在是不值当。


  雷门的雷洪应该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对霸刀视而不见，径直入了正堂

  正堂之中，气氛一片紧张。


  在丐帮众人进门之前，已是有靖武司的人，陆家的人，还有现在进入的丐帮和雷门。再加上紧接着进入的霸刀，和最近几日有关的势力代表都到齐了。


  靖武司那边，由于都江郡掌使应不平去年年底就死在天南道了，新的郡掌使还为就任，就由广陵郡的诸葛清风前来。


  五次杀人，都发生在都江郡和广陵郡境内，叶昭南更是从广陵郡靖武司的地牢里消失的，诸葛清风对于情况也是了解的最深。让他代表靖武司，正好。


  陆家那边，e············

  这个陆家，正是当初追着兰陵生到处跑，逼得他跑进黑车里的那个广陵郡陆家。秦旸所杀的陆中阳，正是陆家家主陆中鸣的亲弟弟。


  今日是陆中鸣亲自到来。这位真要论起来，和兰陵生算是连襟，兰陵生当日被逼入黑车，就是因为给陆中鸣去年续弦的妻子送温暖所致。


  当秦旸等人进来之时，这位兰陵生的连襟似有所感，往这边扫了一眼，正好迎上兰陵生的双眼。


  兰陵生毫无闪躲地和其对视，甚至还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收到连襟同样的点头回礼。


  “你就不怕陆中鸣发现了你，突然暴起打爆你的狗头？”秦旸微微靠近，传音道。


  陆中鸣也有着炼气化神后期的境界，虽然真实战力因为自身多年养尊处优有点不尽人意，但锤爆炼气化神前期的兰陵生还是没问题的。


  “我怕什么？树正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怕影子斜。那陆中鸣的妻子出自豪门世家，虽然当过寡妇，但平日里强势的很，搞得陆中鸣在他妻子面前都硬不起来。要不是我替他尽心尽力，他那悍妻早就闹翻天了。”兰陵生振振有词地道。


  然后他话风一转，谄媚道：“当然，这不主要还是有周兄您在吗？”


  主要还是有秦旸在，要不然兰陵生这个没节操的现在怕是已经想着跑路了。


  ‘这贱人。’秦旸闻言暗骂。


  偷了别人的妻子还这般振振有词，还美其名曰为了他们的夫妻和谐，这人是贱到没救了。


  “叶老爷子！”


  高英上前一步，道：“高某这次来的目的，叶老爷子也该知道，我大义分舵副舵主乔卓死于‘沧浪剑诀’，这是你们叶家的不传之秘，叶老爷子你作何解释？”


  “不错，叶老儿，今日你不给某家一个交代，休怪某家让你们叶家人为某家徒儿偿命。”霸刀手中长刀一拄，刀气直贯地下，浑身洋溢着凶气。


  “陆某之弟中阳也死于‘沧浪剑诀’，叶老爷子，请给出个交代。”陆中鸣附言道。


  诸葛清风也是道：“近日来靖武司发现有墨家中人出没，叶老爷子若是知道什么，还请明言。”


  雷洪倒是不多言语，看起来是想等众人解决完问题之后，再来询问。


  “诸位所言，老夫的确有所知，”叶横江双手微压，道，“不过今日是老夫的寿辰，外头宾客已是开始吃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说着，他也不待众人回答，就道：“来人，上菜。”


  第一百六十章 一道菜

  上菜。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仆人们还是遵照叶横江的指示，轮番进入正堂，将案桌摆在各自位置之前，又将一道道菜肴摆放其上。


  由于天气寒冷，所以每道菜肴上面都盖着铁罩，预防热气流失。


  “今日是老夫寿辰，老夫已是八十岁高龄，若是武道还未有突破，这样的寿辰也没几次摆了。”


  叶横江似是遗憾，又似不舍地走到一处案桌前，将手放在铁罩上，“诸位，请入座，否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掀起铁罩，热气升腾中，一道相当别致的菜肴随着香味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令人感觉怪异的是，这道菜肴竟是一道农家菜，以白菜为底，辅以肉丝和辣椒翻炒而成。


  这样的菜肴，适合家常，却不适合宴客。


  在场之人看到这道菜皆是一怔，唯有秦旸脸上闪过刹那的波动。


  “找到你了！”


  叶横江的眼眸在这一刻爆发出慑人的寒光，宽大的袍袖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破袖而出，剑如江潮，若惊涛拍岸。


  “嘭~”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耳中都响起闷雷般的潮声，恍惚间好似来到了江南道有名的越王江之前，正在面对一年一度的越王江大潮。


  炼神返虚！垂垂老矣的叶横江竟是在垂朽之年有了新的突破，进入了炼神返虚的境界！


  叶横江的突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而他的突兀出手，也令众人震惊。


  更叫人惊讶的是，叶横江的目标不是五方势力中任意一方的代表，而是丐帮高英身旁一个不起眼的弟子。


  ‘竟是在这种地方露出了破绽。’


  秦旸心中一声哀叹，双手套上“无敌霸手”，不闪不避，正面迎击。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敌人别出心裁，出了一奇招，用一道菜勾起了自己的回忆，让一直悄然观察的叶横江觑得了破绽。


  “海纳百川。”


  双手旋动，扯动周遭气流，形成无形漩涡，漩涡之内蕴含无穷吸力，将剑潮纳入其中。


  “轰——”


  气劲崩散，漩涡崩离，爆发的气浪迫开周遭之人，也让秦旸连退三步。


  砰砰砰！

  脚步在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三步之后，秦旸猛然一挥袖，震开残余剑气，除衣袖上留有剑痕之后，整个人竟是毫发无伤。


  他在血脉苏醒，换血完成之后，虽不至于真正达到人仙武道中的换血境界，但自身根基却是有了极大的精进，其实力已是隐隐超出了炼气化神的范畴。


  再加上增长三成手部力量的“无敌霸手”，秦旸面对刚进入炼神的叶横江，也可一战。


  “你···周兄弟你究竟是何人？”高英等人看向秦旸，惊问道。


  “何人？嘿，反正不会是你们丐帮的人，”叶横江手提长剑，杀气腾腾，“他是墨家的人，也是这几日冒充老夫那逆子四处杀人的凶手！”


  “你说他姓周，难不成他就是那周易？！”诸葛清风惊叫道。


  “周易，设计伏杀靖武司、丐帮的那个无法无天之徒，现在竟然跑到江南道来撒野了。陆某那二弟，是否为你所杀？”陆中鸣面色冷峻，同样泛着杀意。


  靖武司和丐帮被伏杀，与他陆中鸣无关，但周易杀了他二弟陆中阳，那就惹到陆家了。


  还有，据闻当日伏杀的山岭有偷情盗布下的迷阵，那就说明周易和偷情盗有关系。


  杀弟之仇，绿己之恨，很难说这两种仇哪种更深，但两者加在一起，已是让陆中鸣怒发冲冠。


  “管他是谁，你既敢杀某家霸刀的弟子，那便要付出代价。”


  霸刀一直未离手的长刀挥动，这个浑人携着嚣狂的刀势直接攻来，“死来！”


  叶横江喝道：“诸位，对墨家贼子不需要讲江湖道义，我们并肩子上！”


  这个刚突破到炼神领域的老前辈一点都没有顾及脸皮的想法，招呼着众人一齐上。


  而在场诸人，除却依然事不关己的雷门雷洪，其余人皆是蠢蠢欲动。


  方才秦旸力抗叶横江的突然袭击，其展现实力让众人震惊，也就霸刀这个横行无忌的浑人敢率先攻上，其余人若要让他们单独上，他们还真要考量一二。


  现在叶横江提出这个建议，可谓是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能坐到现在这位置的，没几个太过注重面皮的，或者说太过看重面皮而忽略实际，也坐不到现在这地位。


  众人眼神一对，齐齐加入战场。


  “叶横江，你能出此计让周某露出破绽，是大玄那边给你出的主意吧。”


  秦旸一掌横击霸刀的刀锋，强悍的力量将其震开，道：“今日你这奇招，却是让周某输了一筹，但想要杀周某，太天真了！”


  “魑魅魍魉，上！”


  四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堂外掠入，幻影重重，四道剑光连成一片，将叶横江的剑势卸去，正面挡住炼神武者叶横江。


  夏墨七剑中的魑魅魍魉，现身了！


  “魍”、“魉”本是双剑，在夏墨七剑的传承中一直为一人所御使，但在本代，七剑继承者中出现了一四胞胎，玄翦见四人同心，便提出建议，重铸“魍魉”双剑。以双剑本身为基，融入千年寒铁，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展，分化双剑为四剑，这便是“魑魅魍魉”四剑。


  四剑合一，四人如一体，魑魅魍魉虽皆是炼气化神后期的境界，却能挡炼神武者。


  他们四人所习练的“魅影神功”寓守为击，化消诸般攻势，不善攻，最善守，即便是叶横江被他们缠上也难以走脱。


  接着，秦旸身影闪动，一把抓住要逃的兰陵生，手部发力，将其扔出堂外，“陆中鸣，你的连襟偷情盗今天也来了，不和他叙叙旧吗？你们应该很有聊头的。哈哈哈······”


  连襟······

  即便是处于如此盗的连襟，啧啧。


  陆中鸣被众人看得面色惨绿，又见现场形势变化，叫人措不及防，干脆在杀弟之仇和绿己之恨中做出了选择，急急追去，“偷情盗，受死！”


  “周树人，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外头传来悲痛的呐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一对三

  ‘周树人不得好死，关我秦旸啥事。’


  秦旸撇了撇嘴，对兰陵生的叫嚣毫不在意。


  别看兰陵生境界拉胯，但这家伙的底牌还是不少的，打不过陆中鸣，逃还是能逃的。


  以一个兰陵生引走了陆中鸣，赚了。


  出手的五人之中，最强的叶横江被魑魅魍魉拖住，陆中鸣被引走，诸葛清风因为秦旸方才所说之话还有所犹豫，就只剩霸刀和大义分舵的舵主高英了。


  “霸刀，你也试试我的刀。”


  秦旸探手招出断云石，“神物任化。”


  暗红色的晶石重组变化，化成和霸刀手中长刀一般无二的兵刃，“从你徒弟手上，我学到了很多。”


  “霸刀！”


  刀斩，狂猛霸道。


  霸刀的刀直来直去，多余的精巧只是累赘，反倒容易失了精髓。


  双刀对斩，狂霸刀气激烈碰撞，在双刀接触之处迸发出无数火星。


  “该死的杂碎，敢偷某家的刀！”霸刀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刀法和自身系出同源，整个人怒到须发皆扬，刀势隐现实体，有种化虚为实的感觉。


  他距离炼气化神巅峰已是极近了，几乎是只差一步，就差化出神形。


  炼气化神，炼气是步骤，化神才是目的。唯有化出神形，才能有演化阴神的基础。


  “霸刀，你的霸道还不够啊！”


  与霸刀的怒极相比，秦旸却是一脸从容，长刀加力，无穷威势聚于一刀之上，“君王·霸刀。”


  刀气发辉光，秦旸爆发无限威仪，犹如君王莅临，气与势合一，在他身后出现巨大的威严身影。


  “轰——”


  在这一刀下，霸刀之刀气尽没，那随身多年的佩刀上已是出现裂痕，同时威势震慑高英，迫其难以近前。


  “君王”之招，说是借天子君王之力，不如说是借人心之威，但凡心中有所敬畏或畏惧，“君王”便可化出你敬畏（畏惧）之人的身影，攻其心中破绽。


  就如高英，他之实力和霸道相仿，但面对秦旸的气势威压，也是在心中闪现自身所畏之人的身影，一时之间难以近前。


  这世间，除了个别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多数人都心有所敬畏，懂得敬畏是一个很好的优点，但有时候这个优点也将演化成缺点。


  “诸葛掌使，你还在等什么！这墨家贼人是在血口喷人，莫要上当。”叶横江见状，急忙大喊道。


  之前秦旸道出叶横江所出之奇招，是由大玄之人献策，这就让诸葛清风心生犹疑，没能及时攻击。


  现在听闻叶横江之言，诸葛清风也是深吸一口气，果断出手。


  叶横江固然有些可疑，但眼前对付墨家之人才是必要。杀了应不平和百位巡使的周易，是靖武司必须铲除的对象，而且若非他设计，林雪图也不会在后来遭遇沈开山，被其所杀。


  “长空神掌，斜谷势。”


  雄浑掌劲挥出，沉稳难当，以强力侵入秦旸结合气与势的场域之内。


  同时，高英也挣开威慑，那处四节精钢所制的钢棍，组成一体变为四煞降魔棒，舞成煞风攻进。


  “再来两个也是虚妄。”


  秦旸一刀震开霸刀，双手松开，“君王”威势转化为凌厉之气，“鹰变十三式·鹰王蔽日。”


  “呖~”


  如巨鹰掠天，秦旸以无可阻挡之势破开掌劲，三指在诸葛清风手掌留下三个血洞。


  “锁喉，缠丝，双重擒拿。”


  倏然变招，秦旸身影一闪，一刚一柔的大小擒拿手在其手中糅合于一体，先制四煞降魔棒，另一手如灵蛇吐信，从高英喉前掠过，劲风凌厉，留在一道血痕。


  若非高英闪躲及时，这一手已是将其喉管扯下。


  “死来！”


  狂暴的长刀从侧后方劈来，霸刀双眼赤红，已是陷入癫狂的状态。


  一生所练之刀被人正面击破，这对霸刀来说是无法接受的结果，他此时已是彻底发狂，便是死，也要拉秦旸一切下地狱。


  “都是虚妄。”


  断云石长刀飞入掌中，秦旸提刀再攻，悍然难阻之巨力贯注，一刀挫败刀锋。


  你刀势霸道，那便以更霸道之势败你。


  霸刀再癫狂，在秦旸眼中也只是败犬而已。


  今日棋差一招暴露了踪迹，但这并不代表秦旸要落败。真正的胜负，还是得寄托在自身实力之上。


  “喝！”


  秦旸一声低喝，身子旋动，化出数道幻影，转瞬间连出十招，或掌或爪或擒拿，刀气纵横。


  “嘭嘭嘭！”


  三声爆响，三人齐齐倒退，身上染血。


  三位炼气化神后期的武者围攻秦旸，亦是不敌。


  “神物任化。”


  长刀在秦旸手中再度变化，化成一柄刀长三尺七寸的霸气长刀。


  雪饮刀。


  秦旸身跃半空，居高临下，直截了当地一刀劈出，刀劲聚于一点，却将霸刀所有退路封锁，“惊寒一瞥。”


  寒绝霸绝的一刀，比之霸刀更为狂霸，当霸刀看到那雪亮刀锋上倒映的自身容颜之时，雪饮刀已是破体而过。


  “刀······”


  霸刀嘴唇蠕动，似欲出声，但此时刀劲爆发，森寒刀气将其一分为二，身体瞬间崩成两半。


  刀锋挥扫，鲜血洒落在地，秦旸仗刀而立，冰冷的刀光让诸葛清风和高英望之而却步。


  “靖武司应家的‘鹰变十三式’、霸刀的刀法、风云阁的‘傲寒六诀’、丐帮的‘锁喉’、‘缠丝’两擒拿，接下来就算他使出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诸葛清风抹去嘴角鲜血，看着手臂上的爪痕苦笑道。


  方才交手，诸葛清风已知对方在“鹰变十三式”上的造诣不下于已故都江郡掌使应不平，在其余武功的钻研上也是极深，简直是如同怪物一般。


  现在他以一式“惊寒一瞥”斩杀霸刀，且看起来气定神闲，顺带斩杀自己和高英，应当也不会费太大力。


  正和魑魅魍魉缠斗的叶横江见状，更是在难以置信的同时心生退意，对方虽无和自己同一境界的高手，但集合五人之力，是绝对有把握留下自己的。


  听闻当日出现在天南道的权世盟护法沈开山也最终陨落在此人伏杀之地，叶横江可不认为自己能比沈开山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激怒


  轰！

  叶横江身形疾退，撞破墙壁退入自家后院之中。


  魑魅魍魉虽是可挡炼神高手，但其本身实力终究有所不如，善守而不善攻，难以拦下叶横江。


  “你们拦下这二人，我去追。”


  秦旸吩咐一声，从叶横江撞出的洞口出去，身影闪动，紧紧跟上。


  呼啸风声从耳边划过，秦旸一步近三丈，急急闯入叶府的后院之中。


  此时，在后院那巨大的水湖之上，叶横江站在湖中假山上，紧握手中苍浪剑，一双虎目老而不花，反倒是有着胜过年轻人的锐利，紧紧盯着那由远及近的身影。


  “呼——”


  秦旸衣衫带风，倏然间出现在湖畔，目光扫过四周，最终看向假山上的身影，“周某还以为你要抛下一家老小逃跑了，没想到是找了块风景宜人的葬身之地。”


  “这里没有别人，秦旸，你又何必装疯扮傻，你是墨家秦旸，林天阁的师侄，若是没出意外的话，你还会是未来的九算之一。”


  叶横江道：“老夫知道你的身份，正如你现在也猜到老夫做了什么一样。”


  “看来你果然是投靠了大玄啊，”秦旸微微沉默后，道，“从刚才那道菜出现，我就知道你和大玄那边关系密切。那道白菜炒肉制作手法特殊，需要专门制作的调料，是我师姐特意研究的。


  能知道那道菜的做法的，除了我师门的人，也就只有派出师姐的大玄六扇门了。”


  想到那个伴随自己度过十年的师姐，秦旸心中也是略起波澜，‘师姐啊师姐，没想到你便是去了，也还算计了我一把。’


  他这一生有两次因为自身原因而失手，一次便是当初一个不慎，被师姐点破了单谈，一次便是今次因为这么一道菜而暴露踪迹。


  原本秦旸是想接近叶家，盯着叶横江找出敌人的踪影的，没想到还没接近就因为这一次纰漏而胎死腹中。


  叶横江，或者说给叶横江出主意的人，当真是极为了解自己啊。


  想到这里，秦旸心中杀意更深，更沉。


  “能说说你为何投靠大玄吗？你该知道，这事一旦暴露，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秦旸手掌微紧，手中断云石从雪饮刀形态化作五毒白骨剑。


  “老夫当然知道一旦暴露，便是身败名裂，但比起突破增寿，身败名裂又算什么？”


  叶横江哈哈一笑，须发飘扬，“老夫一生经营名声，到老了却发现名声一无所用。老夫老了，精力大不如前，膝下三子，老大老二虽有天赋，但终究难以在武功上有大成就。


  老三天赋不低，却流连于女色，辜负了一身天赋。等老夫死后，这一生经营就都将化为流水。”


  “既然如此，老夫要这名声，要这基业有何用！”


  叶横江花白的须发转黑，面上皱纹被渐渐抚平，整个人好似年轻了三十岁一般。


  他身材挺拔，散发着迫人的气机。若说之前的叶横江是一条快老掉牙的老狗，现在的他，就是一匹春秋鼎盛的恶狼。


  “突破到炼神，老夫可以再活百年，有这百年时间，老夫便是再创下一个叶家也不是不可，你说老夫要这名声有何用。”


  叶横江的这些话似乎憋在心里就了，现在干脆一口气吐出，话说得慷慨波动十分剧烈。


  舍弃一生经营，说来简单，但真正要做出，心中岂会没有可惜之情。毕竟这可是叶横江这辈子的心血啊。


  “是吗？既然你觉得无用，那我便帮你舍了吧。”秦旸淡淡道。


  低沉诡谲的箫声响起，一个持剑的身影拖着一具尸体从后边的厢房方向缓缓走来。持剑的人，名唤“叶昭南”，而被拖着的，是他大哥。


  兰陵生跟在叶昭南身后，吹动诡谲的箫声，引导这目光茫然的叶昭南一步步前进。


  走到后院入口之时，箫声停止，叶昭南神色呆滞地停下脚步，兰陵生揉揉吹久了有点麻的嘴唇，咒骂道：“姓周的可真是把老子把死里使唤，好不容易摆脱了陆中鸣，还让我带着叶昭南来杀人，真是把我当牲口了。”


  话是这么说，但兰陵生还是十分老实地叫道：“我把人带来了。”


  “老大，还有老三，秦旸你！”叶横江见到来人，就是一怒。


  给自己惹下祸端的老三叶昭南果然是遭人控制了，而老大叶沉云，已是气息全无，显是已经失去了性命。


  虽说已决定舍去过往，但若是能不暴露，叶横江自然不介意继续当他的叶老爷子。而且舍去过往不代表连儿子都一并舍了啊。


  “‘沧浪剑诀’，我也很熟悉，剑如大浪，而心如止水，这是‘沧浪剑诀’的基本。你在此地等我，是要借此地之地利，发挥‘沧浪剑诀’的最大威力，且还借着说话之余积蓄剑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秦旸冷笑道：“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彻底，叶老爷子，你舍不得儿子，那就由我们替你断吧。兰陵生。”


  “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他的。”兰陵生嘀咕一声。


  不用于其他控心秘术的精神掌控，兰陵生控制叶昭南的方法是属于物理层面的。


  就像他用箫声刺地自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倒下之时，他似乎恢复了神智，那双眼睛和远处的叶横江相对，留下不知是忏悔还是悲伤的眼神。


  “秦旸！”叶横江怒发冲冠，气劲炸裂发冠，恢复乌黑的头发肆意飘扬。


  “现在，你还能维持住心如止水吗？”秦旸微笑道。


  想要蓄积剑势，想得倒挺美，可惜秦旸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