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香茅草烤鸡
作者:admin      更新:2022-08-24 10:40      字数:6256
    庄慕最繁华热闹的小吃街, 三月街上,一夜之间开起了一家名叫“傣味”的饭馆。


    卖的是什么呢?


    饭馆门口有手写的菜单——香茅草烤鸡,8元/只。


    备注是:店内烤鸡一律使用正宗茶香鸡, 假一罚十,在福村有自己的养鸡场,欢迎参观。


    庄慕国营饭店的茶香鸡和茶香蛋早就名扬庄慕城, 可奈何卖得实在太贵了,除了公款吃喝和南方来的大老板, 普通老百姓没几个吃得起的。


    可虽然没吃过茶香鸡,庄慕市却处处都是茶香鸡的传说。


    据说那鸡肉鲜嫩无比, 没有一点血腥气,鸡汤里面还带着丝丝茶香, 说是神仙的吃食也不过如此。


    国营饭店的茶香鸡卖58块钱一只,快赶上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工人阶级吃不起。


    可傣味的茶香鸡只卖8块钱一只,普通人家过年过节,来亲戚上客, 咬咬牙还是吃得起。


    有了之前国营饭店的噱头做宣传,傣味开业的第一天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香茅草的奇异香味混合着上好鸡肉的鲜香味弥漫在三月街上, 哪怕是不知道傣味的人都会多打听一句,“这是什么味道?好鲜!”


    这香茅草烤鸡可不光是只有香茅草一味配料, 光调料就有香茅草、胡萝卜、大芫荽、黄姜、大蒜、鱼腥草、小米辣、小葱、青红椒、洋葱、美人椒,盐、鸡粉, 米酒等二十几种调料。


    宰杀好的鸡得先用盐全身抹一遍,祛除鸡皮上残留的异味, 也让鸡肉的纤维松动, 方便香料的味道进入。


    之后再用二十几种调料腌制两个小时, 最后用大芭蕉叶包裹,放到明火上炙烤。


    就这炙烤的方法也是很有讲究的,像猪肉这种油脂大的,就离火焰远一些,否则容易烤糊。


    鸡肉没有那么大的油脂,就要离火焰近一些,让明火的高温激发出鸡肉里的油脂,烤鸡才会鲜嫩多汁,外皮焦脆,鸡肉却不发柴。


    国营饭店的总厨张大军家就住在三月街上的一处旧宅院里,饭店的厨师一般都是当晚班,张大军早上原本是要睡到11点才起床。


    可今天一大早,他躺在床上就被一股特别香的味道给勾醒了。


    张大军的卧室就临着三月街的正街,他推开窗户,探出身子,看到街道不远处排起了长队,这香味似乎就是那边传过来的。


    “孩他妈,街上在卖什么?”他回过头,冲正在走廊上涮洗青菜的老婆叫了一声。


    张嫂子头也不抬,不用细问,她都知道张大军问的是什么,“香茅草烤鸡。”


    她回道,“就前几天街头装修的那家店铺,叫什么.……味.……什么味我忘了,就是卖香茅草烤鸡的,对了,还说用的是茶香鸡。”


    “茶香鸡?”张大军似乎觉得不可置信,拔高了声调,又问,“多少钱一只?”


    “八块。”张嫂子答,“咱们院儿里的许大姐早上买了一只,我闻着香问了问价格,等你这个月开工资咱也买一只尝尝。”


    张大军不以为意,走回到床上又拥着被子躺了回去,嘴里嘟囔着,“八块钱一只买的那肯定是假的茶香鸡,这鸡采购价都是十块钱一只。”


    说完话,他慢悠悠地闭上眼睛,本想再睡一个回笼觉,可这烤鸡的香味却一直萦绕在鼻腔里。


    张大军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他得下楼去会会这香茅草烤鸡到底是何方神圣。


    今早的三十只香茅草烤鸡一抢而空,张大军到的时候刚好遇到玉温和苏茶在往院子里搬烤鸡的调料。


    他双手环在胸前,微眯着眼睛看向门口挂着的菜单—店内烤鸡一律使用正宗茶香鸡,假一罚十,在福村有自己的养鸡场,欢迎参观。


    苏茶见他看得入神,忙上前招呼,“这位客人,今天的香茅草烤鸡没了,您明天早点来。”


    张大军指了指那张菜单问,“这烤鸡真是用的茶香鸡?”


    “那当然了。”苏茶一听就笑了起来,“我们自己家养的鸡,就养在福村,吃的是青草,喝的是山泉水,每天都会放出来去山里散步,您要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我们欢迎参观。”


    听苏茶说得有鼻子有眼,张大军开始觉得这件事怕是真有蹊跷。


    冯石头今天一早到饭店,就听说三月街上有一家卖烤鸡的用的也是茶香鸡,他之前是和玉温说好茶香鸡只供给国营饭店的,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假货。


    但冯石头还是立马出了办公室,准备亲自去一探究竟。


    他一边系着外套的扣子一边往外跑,一出门便和急匆匆进来找他的张大军撞了个满怀。


    “张厨,三月街上有一家烤鸡店,说是用的茶香鸡,您听说了吗?我怀疑是假的,正准备这就过去看看。”


    张大军神色严峻,“小冯,我刚从那边过来,我想事情可能比这个复杂,你先去看看,最好是联系给你供应茶香鸡的那个农户,问清楚情况。”


    “哎……”冯石头一边应着,一边一只腿已经胯上了自行车。


    冯石头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他愣是五分钟就赶到了。


    傣味饭店开着大门,他两步跨上台阶,一眼就看到了在天井里忙碌的玉温。


    她穿的衣服不一样了,从原来普通农村姑娘的打扮换成了靓丽的少数民族服饰,但玉温的那张脸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苏茶?”他惊异地喊了一声。


    冯石头这时候还以为玉温的名字是叫“苏茶”。


    原本在水龙头那边洗菜的苏茶抬起头,一脸懵,“同志,我们认识?”


    冯石头彻底迷茫了,这奇幻的世界。


    该来的总是会来,玉温放下正在切的小山椒,对冯石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即她提起裙角,款款走向放到紧挨着天井的长廊底下的小茶桌旁坐下。


    这铺子和三月街上的门面房结构一样,木质的两层小楼,一楼是大厅加一个小天井和厨房,二楼是三间包房。


    长廊底下摆了一张茶桌,桌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连舀水的木勺也格外讲究。


    院子打理得很雅致,但冯石头此时根本无心欣赏,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温十指纤纤,拈起公道杯往冯石头面前的茶杯里注入半杯琥珀色的茶汤,茶香袅袅升起。


    “冯采购您喝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这就告诉您.……”


    一盏茶的功夫,冯石头大概捋清楚事情的脉络。


    他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所以说,你本名是叫玉温,是我们岩总的外甥女,因为和岩总有过节才隐瞒姓名找我做生意的?”


    玉温点点头,语气里都是真诚的歉意,“因为我的事,之后可能会牵扯到你,你要是在国营饭店干不下去,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国营饭店开给你多少钱,我这边加两倍。”


    冯石头一口清茶呛住喉咙,捂着嘴咳嗽半天。


    玉温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想成事就不能圣母心,冯石头原本只是她计划内的一粒棋子,只是没想到.……他和苏涧竟会是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玉温可负千万人,唯阿妈和苏涧不能负。


    阿妈是在前世唯一挂念她的人,为了还女儿一个公道,她几乎失去性命。


    而苏涧是在中阴间里陪了她32年的人,要不是苏涧,她也不一定拿得到重生的票。


    说清楚事情后,冯石头起身告辞,现在饭店那边肯定乱成一锅粥,他得回去处理。


    玉温让苏茶把早上留来自己吃的香茅草烤鸡打包好,给冯石头带上,“冯采购,这只鸡您带回去尝尝,您尝过以后,也许会觉得我这个店虽然小,可说不定潜力无限呢。”


    冯石头回去的时候,自行车龙头上晃悠悠地挂着一只香茅草烤鸡,烤鸡的味道一直往鼻腔里钻,香得他魂都要掉了。


    骑到半路,冯石头临时转了个向,朝向远的修车铺骑去。


    苏涧那辆自行车不知道被所里谁骑出去,轮胎压了玻璃碴子也不告诉他,到今早骑的时候才发现,前轮整个都瘪了,一大早就也推着车来到向远这里。


    向远利落地启下车外胎,内胎上也扎了个大豁口。


    苏涧这个车放在所里也不会上锁,一个车胎扎得跟刺猬似的,向远翻来覆去地看,觉得也没什么再补的必要了。


    “换个胎。”他给苏涧说,“太破了补不出来。”


    苏涧蹲在一个高台上,拔着地上的草打发时间,听到向远的话,抬起头,“钱先欠着。”


    “啧……你怎么这么穷?派出所开不起工资?”


    “还不是张.……”


    话刚说到这里,冯石头骑着车冲了进来,二八大杠稳稳地刹到苏涧面前。


    “靠!什么东西这么香?”苏涧一抬手,取下了挂在车把手上的牛皮纸包。


    向远闻到香味,也放下手里的破轮胎,起身过来瞧。


    纸包打开,一股浓烈的香味撞进鼻腔。


    这鸡烤得外皮焦黄油润,像是一块上好的琥珀,闻着不但有烤鸡的鲜香,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没见过吧?”冯石头一脸得意,“这叫香茅草烤鸡,用的就是我们饭店最出名的茶香鸡烤的。”


    “谁烤的?”苏涧问,“你们张厨?”


    “他哪里会?”冯石头一脸不屑,“苏……阿不,玉温姑娘烤的。”


    “玉温?”苏涧不奇怪了,她做什么都不奇怪,要哪天有人给他说玉温飞上月球变嫦娥了,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来,吃!”冯石头招呼着两个好兄弟,“向远,洗手去。”


    苏涧把两只鸡腿卸下来,一阵滋滋啦啦的撕扯声,焦黄的鸡皮下鸡肉嫩得滴汁,香味越发的浓郁,仔细闻还真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茶香味。


    “我还以为茶香鸡只是噱头,没想到还真有茶香气。”苏涧一边感叹,一边把两只肥嫩的鸡腿用刚才的牛皮纸包好放到一边。


    向远和冯石头对他这个奇怪的举动没有任何意见,苏涧把两只鸡腿打包好,三人便开始分食剩下的鸡肉。


    冯石头眼疾手快,先捞到一只鸡翅膀,咬了一口翅中的部位,鸡肉软糯多汁,鸡皮焦脆,香得一口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他一边大口嚼着鸡肉,一边感慨万千,“香啊,不愧是我们饭店的招牌。”


    随即他又失望下来,“可惜以后都不是了。”


    苏涧和向远专心地吃着烤鸡,不用刻意搭冯石头的话,他自己就把玉温隐瞒身份找他买鸡蛋,现在过河拆桥的事说了。


    苏涧越听越不对,听到后面,直接把手里的鸡骨头摔出去老远,


    “冯石头,你还真是心大啊你,那个女人利用你,你还吃她给的烤鸡?还想着以后去她那里上班?你脑子坏掉了吗?”


    向远慢悠悠地啃着一小截鸡脖,凉悠悠的反问,“他有脑子吗?”


    苏涧更火了,“向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向远还是不紧不慢的,“我没觉得三胖上她那里上班有什么不好,两倍的工资,那就是三百多了吧?”


    冯石头嘬着油乎乎的手指,“对,我现在工资一百二十八,两倍就是三百五十六。”


    “那要干不长久怎么办?”苏涧又问,“你现在毕竟是铁饭碗!”


    他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场面一度尴尬着。


    向远就是铁饭碗下岗的……

    作者有话说:


    向远: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