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没说话，转身去了书房，高富紧跟过去。
  “明儿让齐格选些补品送过去。”
  四爷拿过之前看了一半的边塞图翻开，接着又道：“她庶妹那边让暗卫给盯紧，别让其又动了手脚，无论如何都让她撑过明年大选。”
  高富一一应下，然后才又道：“今儿有丫鬟来说，宋氏固态复发，又和人背后非议爷……可要让刑嬷嬷再教教规矩？”
  四爷起身找了本和边塞图相辅的书册，回到桌边坐好，“不用，她爱说，明儿起就寻个借口让她出府多和那些人走走。”
  高富会意，没在多言。
  四爷的生辰因为府上厨房被毁，他又不喜热闹，未办宴席。
  不过恭贺的礼品收到不少，午饭过后小九坐在四爷的书房挨个拆开看，都是一些名家画作、古籍、和古董珍玩。
  太子送的礼盒最大，看着挺贵重，小九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开，里面是个七彩琉璃瓶，工艺颇为精致，就是图绘看着不太像中土物种。
  小九从未见过上面的东西，觉得挺稀奇，便把瓶子抱到四爷跟前，问道：“四哥，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四爷正在案前写明日上朝的折子，微微抬眼撇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他慌忙问道：“这个是谁送的？”
  “二哥送的，怎么了？”小九见他脸色这般难看，连忙把瓶子放了回去。
  四爷匆匆放下笔，过去把礼盒恢复原样，然后揉揉额际道：“是前年沙俄王朝岁的贡品，这礼不能收。”
  “什么！贡品……二哥怎么送你这个，皇阿玛知道怎么办？”小九心惊不已，刚才她打不开，扯太厉害，险些给摔地上。
  四爷也颇心乱，如今朝上动荡，太子和大阿哥各成一派，其他皇子入朝基本都是看关系暗里站队，他不想过早进入党派之争，平日都是躲着，太子显示是看出来，才来了这么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逼他站太子0党派。
  “兴许是太子身边的人拿错了，我让人送回去。”四爷不想小九担心，没说实话。
  朝上的局势小九虽然不关注，却也有耳闻，这时候把礼送回去，被有心人闹大，四爷和太子都不好过。
  她慌忙道：“四哥还是先留着吧，等月底二哥的长子满月，你再送回去便是。”
  四爷心里也清楚，太子现在在朝野内外威名正盛，康熙又偏放纵他，暗里盯着的人肯定多，这个时候把礼送回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小九这法子倒是可以名正言顺把礼还回去，还不引人生疑。
  四爷让高富进来把太子送的礼小心收起，又喝了杯茶缓了缓心情，才陆续去写折子。
  小九被这件事闹的没心情在拆那些礼品，她刚准备把地上的礼盒收好放回原处，就不慎猜到五爷送的礼。
  她见五爷送的礼盒都被踩破，索性就把拆开了，不过就看了两页，小脸就涨红起来。
  四爷抬眼刚好看见，有些奇怪地道：“怎么了？”
  小九闻声吓的把手里的书册扔了出去，一时间血气上涌，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四爷见状，慌忙起身走了过去，小九手忙脚乱想合起那本被她翻到第二页的书册，言辞闪烁地道：“没……没什么，四哥你别看。”
  四爷已经看见那极为不雅的画面，只觉脑袋隐隐生疼，这群不省心的兄弟还让不让他好好过生辰了？
  他伸手拉起小九，抬脚把那本书册踢到门口，冷着脸道：“看到什么了？”
  小九头摇的像拨浪鼓，“什么都没看见。”
  四爷忍不住扶额，赶紧喊了高富进来，把地上一堆礼品全部收走。这才拆了几个，就两个禁品，还是赶紧都收走为好。
  小九趴在桌边，看四爷继续写折子，她脸颊依然通红，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爷握笔的右手……
  四爷被她看的手抖，字写错几个，他僵着嘴角问道：“总盯着我的手做甚？”
  小九把羞红的脸颊埋到臂弯，嗡声道：“原来……手还有别的用处。”
  四爷突然很想去把那本册子捡回来，狠狠拍在五爷的脸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带坏小九。
  “刚不是说没看见？”四爷拉开她手，以防她被压的喘气不顺。
  小九左看见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四爷的眼睛，她伸出两个细长的手指道：“就看了两页，真的，就两页。”
  四爷抬手敲在她脑门，一脸正色地道：“那是不正经的册子，快忘记了，不许胡思。”
  小九捂着脑袋，脸上的红霞已消。她眨眨眼睛，小心蹭到四爷身边坐好，好奇地问：“四哥那个……用手是不是很舒服？”
  她看画册里那个小人似乎很舒服，男的是不是都会这样做？小九用眼睛偷偷瞄向四爷的下面，心里好奇不已。
  四爷忍着想暴打五爷的冲动，起身从书架里翻了一本女戒递给小九，淡定地说：“今日的课业，默读百遍。”
  小九：……
  康熙虽然不限制她出宫，却有规定，住四爷府上，必须按时完成四爷给的课业。小九气鼓鼓的接过女戒，趴在桌上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就不问你，我自己探究……”
  四爷闻言，颇为头大，为防止她的好奇心过盛胡来，忙道：“不许胡来，你还小，等你……长大，四哥就会告诉你。”
  小九撇撇嘴道：“我已经满十三岁，哪儿小了？八哥十三岁都被皇阿玛指婚了呢。”
  “四哥看你哪儿都小。”四爷用余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两眼，不言而喻。
  小九低头看看她还没长出来的大胸，无法反驳。
  她不甘心地问：“那几岁才算长大？”
  四爷道：“十……六岁吧。”
  小九的身体长的似乎很慢，很多特征都不明显，性子也还是那般迟钝，年满十三岁依然一副小儿憨态。
  四爷有时候也想她能快快长大，但是想到以后的路难测，又很希望她能一直这般长不大。
  晚膳出府吃的，在醉仙楼，小九请客。
  醉仙楼最出名的就是龙须面，一大碗里就一根面，长到难以想象，小九坚持点了两碗，和四爷一人一碗吃起来。
  她笑眯眯地道：“长寿面，要吃完，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四爷其实并不喜欢吃面食，不过还是吃完了面，他看小九碗里还有几条碎面，似乎没准备再吃的意思，便问道：“不是说长寿面要吃完，一起长命百岁？”
  小九正在啃鸡翅，她含糊着声道：“可小九比四哥小五岁啊，少吃点面，正好可以和你一起长命百岁。”
  四爷拿筷子的手微微顿，许久才哑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四哥活到一百又五怎么办？”
  小九嚼着鸡翅细细想了想，“那十年……四哥是不是会很可怜？”
  “四哥会很孤独，会很难过，所以，你快把面吃完。”四爷见她想明白，伸手端过被推在边上的面碗递过去。
  小九闻言，连忙把面碗接了过来，把剩下的碎面吃完。
  等吃完，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苦着脸道：“若四哥活不到一百又五怎么办？”
  四爷轻轻勾起嘴角，黄泉路上，等你五年又何妨！
  小九被四爷骗着吃完面，心里颇恼，气鼓鼓地吃着小菜，也不理身边的四爷。
  四爷看着她气成这样，有心赔罪，正好看见楼下有人卖糖葫芦，想起小九平日挺喜欢吃，就起身下去亲自替她买糖葫芦。
  四爷选了个根大颗的糖葫芦，抬头看小九，伸手比了比，问她想要几根。
  小九本来很有气性，准备不理的，但是看见沾满糖稀的糖葫芦，不觉口水直咽，她没忍住，对着四爷伸了三个手指头。
  看四爷付了银子，小九坐回原位，她拿起筷子，刚夹了根青菜放嘴里，就听不远处七号桌上有人说：“明年又是选秀，你说这三年一大选，那么多名门秀女宫里怎么塞得下？”
  有人喝了口酒才回道：“这几年选秀都是为成年的皇子们大婚吧。”
  “适婚的皇子似乎并不多，前年大选基本都选定，唯一没婚配的也只有皇四子，听说前年要指给他的西街侯爵府的姑娘昏迷了整整两年，昨儿才刚醒。”
  一人像是喝多了，打着酒嗝贼兮兮地道：“她醒得倒是时候，在昏睡下去，板上钉钉的婚事都要泡汤，不过早年不是有人说皇四子身有隐疾？依我看，他不是有隐疾，他是命中克妻，谁嫁谁倒霉，没发现人姑娘刚要被指婚给他，就堕马昏迷……”
  小九闻言怒不可止，扔了筷子起身就要去揍人，被上楼来的四爷拦下，“莫恼，打起来不好，今儿可没带侍卫出来……”
  那七号桌满满一桌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即便他们再厉害，想来也双手难敌四脚。
  眼看是打不过，小九直冲醉仙楼掌柜台，甩了一张银票过去，板着小脸道：“去把七号桌的长舌妇赶走，以后不许他们来醉仙楼。”
  醉仙楼的掌柜正打瞌睡，被银票打醒，闻言愣住。
  四爷是跟着小九过来的，听了这话，干咳了一声，悄悄给醉仙楼的掌柜递了一个眼神。
  那掌柜会意，笑着收起银票，喊过几个比较壮实的店小二道：“去把七号桌的客人赶走，我们醉仙楼从今日起不招待他们。”
  小九的火气似乎还未消，她对着醉仙楼掌柜又扔了张银票，气鼓鼓地又道：“再去门口竖个牌子，长舌妇、夫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