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作者:袖侧      更新:2022-01-26 09:03      字数:4127
  第174章
  幽昏中, 两个人四目对视了片刻。
  温蕙靠过去,把脸贴在霍决颈窝里。
  “四哥,累了。”她低声说, “睡吧。”
  她贴过来, 那只兽便安静了许多。
  但霍决何曾是会让别人掌握主导权的人。
  他说:“好。”
  便拉开了温蕙寝衣的带子。
  他听到温蕙吸气屏气。
  他把她的寝衣脱了下来。
  这个过程, 她身体微僵,却没有反抗。
  女人啊, 你从小便拿这些东西灌输她们,便会将她们变成这个样子。
  贞洁的枷锁使她内心里期盼着可以不用同他行夫妻事。
  夫为妻纲又使她不能反抗他行使丈夫的权利。
  月牙儿被世人哄成了这样, 他以束缚她的规矩去对付她,便无往而不利。
  寝衣被扔到了脚踏上。
  温蕙紧闭了眼睛,手臂叠在胸前, 在霍决怀里蜷缩起身体。
  虽在被衾里看不到, 但亵衣背后只有细细的带子, 在霍决手下是大片的肌肤。
  霍决的手缓慢而有力。
  温蕙改变姿势,将脸埋在了枕中。
  霍决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他轻轻地亲吻她的肩头。
  温蕙又翻身, 以后背对着他, 再次蜷缩起了身体。
  那姿态如婴儿,不仅紧绷, 还在蓄力。
  意识到今日她的极限到了, 霍决停下来不再啮咬,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睡吧。”
  那蓄起的力量散了,只身体还紧绷着。
  温蕙睁开眼睛。
  肌肤贴着肌肤, 热力透背。搂着她的手臂坚硬似铁。
  温蕙一直睁着眼睛,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可时间久了,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温热的怀抱,竟也适应了。
  最终还是睡着了。
  等到她呼吸绵长均匀了, 霍决睁开了眼睛,在昏暗中幽幽地看着怀里的人。
  许久,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紧紧抱住,闭上眼睛。
  天亮时温蕙醒了一回,因又感觉到了霍决的手。
  男人在清晨会有一段特别的时间,温蕙有许多晨光中的回忆。她只不知道霍决会否也这样。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霍决的认知是不全面甚至可能是错误的。
  她只闭着眼睛不睁开。
  背后的细带被拉开了。
  比起昨晚的力道,今晨的手温柔了许多。
  虽然背对着,也闭着眼,但温蕙能感受到霍决在晨光里凝视她的目光。
  目光随着那温热的手心一起缓缓在背上抚过,轻轻摩挲。
  霍决一直在晨光里凝视着。
  温蕙肤如初雪,肩薄腰纤,每一处都强烈地展现出她是一个女人。
  他侧撑着头,缓缓地抚过白玉似的背,到那蝴蝶骨上肌肤再不会因他的碰触生出鸡皮疙瘩,收回手,给她拉好被衾,遮住雪背。
  自己翻身下床,撩开帐子出去了。
  帐中,温蕙从始到终没有睁开过眼。
  蜷缩的身体舒展开,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日头已经老高。温蕙揉揉脸,她的作息竟乱了。
  唤了声,婢女们便鱼贯而入。再称呼,便不再是“姑娘”,而是“夫人”了。
  “夫人起身了。”
  洗漱完,坐在妆镜前由婢女们梳妆,问:“都督呢?”
  婢女们道:“宫里娘娘们赐下贺礼,都督去前面接了。”
  婢女们又道:“昨晚宴席,陛下也有赐下,已经供起来了。”
  皇帝的赏赐若需要供着的,便是恩宠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霍决的身上有帝宠。
  温蕙点点头。
  说着话,霍决回来了。
  婢女们纷纷行礼:“都督。”
  霍决挥挥手,婢女们都退下了。卧室中只剩霍决和温蕙。
  温蕙从铜镜中看他。也奇怪,过了一晚,便觉得他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同床共枕,裸裎相对,肌肤相贴过,感觉便不一样了。
  四哥不再是四哥,是她的夫君了。
  温蕙起身转向霍决,对他行了个礼:“起晚了,四哥勿怪。现在去拜见公公和婆母吧。”
  霍决道:“他们难道还会争这个?先用饭再去。”
  温蕙抿唇笑笑。
  霍决眼睛扫过妆台,婢女们退下去,妆台上还有未来得及插戴收拾的首饰。
  霍决选了一支钗,温蕙便微微低下头,任霍决帮她插进发髻里。再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霍决凝视她片刻,微微俯下身去,缓缓向她的面孔贴去。
  但他半途停下。白日里,似有迟疑。
  温蕙却想起昨夜在她最紧绷时,他收回去的手。
  她于是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
  霍决顿了顿,喃喃了一句什么。
  下一瞬,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唇舌的勾缠是男女间亲密的沟通。虽不是语言的形式,却能表达很多。
  霍决的心里滚烫。
  待意犹未尽,终于放开,温蕙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四哥。”她道,“我只是还不习惯。你慢一点好不好?”
  这些年,霍决从未被别人掌过主动,终于还是被温蕙带了节奏。
  他答应了:“好。”
  又问:“怕我吗?”
  “有些意外。”温蕙承认,“跟我想的不一样。”
  霍决道:“你想的太天真了。”
  “是。”温蕙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霍决没回答,只抱紧了她。
  温蕙在他怀里抬起头,“噫”了一声,伸出手指,抹了抹他的唇:“唇脂被我沾掉了。”
  霍决攥住她的手,把指尖的唇脂舔去。
  那指尖麻丝丝的。
  “四哥在家里也要涂唇脂吗?”她问。
  “有些状态装不来。”霍决道,“最好习惯,一直保持。”
  在这个家里,有两个人涂着唇脂,是霍决和小安。
  康顺就不用,因为康顺不需要伴驾。
  这唇脂,是皇帝喜欢的。皇帝喜欢漂亮的人,穿漂亮的衣服,涂漂亮的唇脂。
  皇帝当然不能让文臣这么干,那是莫大的侮辱。
  所以皇帝让他的仆人为他妆扮。
  宦官不是臣,是仆。
  所以文臣纵位卑,纵惧权阉们的权势,也不影响他们鄙视阉人。
  四哥的生存环境,原来是这样的。
  温蕙挣脱他,道:“我帮你画。我看到你唇脂了。”
  她的妆台上有一盒不属于她的唇脂,那颜色调得太深,不是寻常女子会用的。
  她旋开玉盒,用唇刷扫一些,问:“这颜色是谁调的?”
  霍决个子高,直接坐在了妆台上,道:“小安。”
  “就知道是他。他自己的颜色也好看。改天我得问问他那个调色的方子。”温蕙举起笔,“张嘴,别动。”
  霍决微微张开嘴唇。
  温蕙为他重新描了。
  霍决看着她专注的眉眼。
  她答应了嫁给他,便好好地接受他的生活,融进他的生活。
  那就别逼她了,给她时间,慢慢来。
  用过早饭,夫妻二人去了府中一角的独院。霍决在那里为父母家人设了牌位。
  温蕙跪下,拜了公婆,敬了一盏茶放在婆婆的牌位前。
  “她一直盼着将你抬过门。”霍决道,“她和岳母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她管我管得很严,哥哥们带我去吃一回花酒,她便狠狠地抽了我一顿……”
  温蕙道:“你还去吃过花酒。”
  霍决一笑,牵着温蕙的手,两人相扶站起:“以后不吃了。”
  温蕙也笑。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
  是月牙儿。
  这一日该认亲的,霍府里就两个要认的,便是康顺和小安。
  他们都拿到了温蕙亲手缝的鞋子、荷包和帕子。
  这一回不像当年,都是丫鬟帮着做,温蕙扎两针。温蕙待在霍府不出门,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这一回,都是她亲手做的。
  只太久没做过针线这种事,有些生疏,针脚不大匀密。
  倒证明真的是她亲手做的,康顺和小安都很高兴。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欣慰感。
  小安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和嫂嫂交交账。”
  温蕙这段日子已经知道霍府的许多事务,都是小安管着。如今她嫁给霍决了,也应当挑起管家的职责,便点头:“好。”
  一家人一起用饭,也不用避讳。
  康顺还担心温蕙别扭,偷眼看她,她倒很自然,似乎没什么不适应。康顺才放下心来。
  温蕙其实还颇怀念这种气氛。
  有点像温家堡。小门小户其实没那么多避讳,温家都是一大家子一起用饭的。
  到了陆府,就个个分开。
  丈夫来陪妻子用饭,倒是一种特别的陪伴了。
  温蕙也时常陪伴陆夫人用饭,只陆夫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热闹”这两个字是不存在于她身上的。
  再回想,她在陆府一个人用饭似乎很久了。
  算一算,十一月离开开封,勉强也才半年。
  怎地陆府种种,回想起来,恍惚仿佛上辈子了?
  下午康顺回去了,小安和温蕙交账,霍决坐在一旁喝茶。
  温蕙原想着要担起妻子的责任,接过账本和中馈,让小叔子从琐碎事务中脱身。但看了看账本,她改变主意了。
  “这是外院的账?”她问。
  小安道:“家里不分内院外院,统一走账的。”
  温蕙问霍决:“以后要单立内院的账目吗?”
  霍决道:“不用,家里只你一个人,也不会有别人,你拿着总账就行。”
  温蕙便决定不接这账了。
  数目太大了,惊人。
  且有许多条目,是以密语记录的。外人看了,字都认识,却并不能知道具体都是什么花销。可知有许多事情不便与人说。
  霍决的生存环境,与陆家实在有许多不同的。
  “中馈我接过来,让三叔做正事去,不要为这些事缠身。”她说,“账本我就不接了。既家里只有我一个,把我并进帐里去就行了。不必再从我这里绕一道,反使你们麻烦。既有账房,统一从账房走就是。”
  “可以。”霍决道,“只我的家底都在这里,你心里有数。”
  寻常大户人家,男人不会给女人总账的,是估算好内院里的花销,从账房拨银子给内院。主持中馈的妇人在既定的预算下,再合理地分配和安排。至于男人的全部家底到底有多少,许多女人其实是不清楚的。
  譬如陆正为了填江州堤坝案,为了走牛贵的路子,拿出了三万两的巨额银两,而陆夫人一无所知,便是因为这银子走的是外院的账目。内院妇人根本看不到也摸不到。
  之所以这样,一是男人通常不会将外面做的事告知女人。
  一是因为,男人往往不止有一个女人,他的孩子往往也有不同的生母。所以他的身家,是不可以只给一个女人交底的。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温蕙笑了:“都督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交给我吗?”
  “不必交。”霍决道,“我的就是你的。”
  “我有多少,你心里有个底。”
  “有多少,你就可以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