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作者:不问三九      更新:2022-01-20 12:00      字数:3334
  陈广达不愧是亲爸。
  侄子肠胃感冒了上吐下泻, 自己儿子没染上,白天跟侄子一顿神吹,小旗帜在地上插了一个又一个, 明晃晃的。陈潮要是不跟着烧一通,好像都对不起他爸为他插的旗。
  当天晚上,陈潮先是觉得不太舒服, 头疼。到了晚上睡前开始觉得胃里烧得难受, 怎么躺都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半天, 难受劲儿压不住,冷一阵热一阵的,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去开了灯。
  这时候楼下都已经睡了, 到处都安安静静的。小弟每次在奶奶家住都不适应农村的晚上,觉得太静了害怕。但陈潮很能适应, 甚至刚回市里的时候到了晚上九点多外面还灯火通明的, 他还不太习惯。
  陈潮想去楼下小弟那儿拿点药吃, 又懒得折腾, 浑身肌肉泛着酸疼,陈潮坐在床边,低头想着白天他爸念叨的那几句身体好, 一时间觉得这很滑稽。
  胃里那股烧灼感持续不断,反胃劲儿一直顶到喉咙, 后来陈潮去厕所吐了一通,漱了口再回来躺下, 觉得比刚才好点了,自己用手背试试温度,觉得不烧了。
  睡了能有半小时不到, 始终也没睡踏实,胃里还是难受。等到又烧起来了,陈潮躺着呼吸都不顺畅,只得又坐了起来。陈潮脸色难看得很,一半是因为难受,一半是因为睡不好的脾气。
  就那么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地折腾,生生折腾了半宿。去厕所吐了好几次,到后来实在没东西吐了,吐的都是胆汁。食道和喉管被胆汁刺激得火辣辣地疼,陈潮一遍遍地漱着口,每次吐完都能消停一会儿,他现在只想睡觉。
  从厕所回来,关了灯刚要躺下,听见窗户外面不轻不重的一下“喀哒”声,隔了几秒又有一声。
  陈潮往窗户那边看了看,他这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窗外再次响了一声,陈潮起身穿了拖鞋,走过去开了窗户。
  对面苗嘉颜刚准备扔下一颗小石子儿,见窗户被推开了,收回了手上动作。
  陈潮被外面冷风一打,脸色更难看了,发着烧再被冷风一罐,只觉得冷得直钻心。
  “你怎么了潮哥?”苗嘉颜微皱着眉,看起来有点担忧,压低了声音问。
  陈潮吐得嗓子都哑了,清清嗓子说:“让我弟传染了。”
  “你发烧了?”苗嘉颜问。
  “不知道。”陈潮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估计是。”
  “那你吃药了么?”苗嘉颜也又点冷,声音冻得打着颤。
  “没吃,不愿意下去了。”陈潮说。
  这样开着窗户压低声音说话,好像瞬间把时间拉回了从前,无形间把俩人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别扭劲儿打散了不少,寒风夜幕下,一切都那么熟悉。
  “我这有药,我扔给你,你能接住吗?”苗嘉颜问。
  “接不住,你扔不过来。”陈潮有点站不住了,说,“不吃了,明早再说。”
  “那不行吧?”苗家颜有点犹豫,却又明显不太放心,停顿了下,问,“楼下门锁了吗?”
  “干什么?你给我送?”陈潮拒绝说,“别来,太冷了。”
  如果是从前的苗嘉颜,这会儿估计早都已经坐在陈潮房间里了。
  可这晚的他却只能在自己房间里,看着陈潮的灯亮一会儿暗一会儿,前后犹豫了好半天,才起身站到窗户边问一问。
  陈潮说不让他去,苗嘉颜就不敢去了。
  陈潮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他们一年半没有见过,再见面苗嘉颜就没有立场再随便过来敲他的门了。
  可在陈潮又起来折腾了两次之后,苗嘉颜还是过来了。
  伸手进来拉开门,陈爷爷站在房间里警惕地问:“谁?”
  苗嘉颜在窗户边小声说:“是我,陈爷爷,我上楼找潮哥。”
  陈爷爷说:“是小苗儿啊,去吧,门没锁。”
  苗嘉颜拉开门,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他上去的时候陈潮还在厕所,正站在洗手池边漱口。
  苗嘉颜没直接过去,上了楼先远远地弄出声音,叫了声“潮哥”。
  陈潮没听见,苗嘉颜于是走近了点叫了一次,紧跟着马上说:“是我,苗嘉颜,你别吓一跳。”
  陈潮发烧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下一跳已经听见了后面的话。陈潮哑着嗓子诧异地问:“你还没睡?”
  “没,你把药吃了吧……我看你一直折腾。”苗嘉颜抱着保温杯,手腕上套着装药的塑料袋,轻声说。
  这茬病毒感冒苗嘉颜之前也得了,才刚好了没几天。
  他带过来一盒退烧药,还有一盒冲剂。
  用保温杯盖冲了半杯,苗嘉颜边晃边说:“不知道水还够不够热了,应该能冲开。”
  陈潮围着被子坐在床边,这么裹着看起来很傻,一看就是个病号,看起来还挺脆弱。
  苗嘉颜睡衣外面直接套了件羽绒服,穿着棉拖鞋。晃了半天的冲剂递过来,陈潮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接过来,喝了。
  杯底还有些没冲开的颗粒,苗嘉颜又倒了个杯底的水,晃晃让他喝了。
  “这次感冒特别难受,你这几天别乱吃东西了。”苗嘉颜拧上杯盖,和陈潮说,“药和水都放你这儿吧,你要是不舒服就喝点热水,能好些。”
  陈潮折腾得已经没精神了,脸色泛着病态的白,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苗嘉颜看着他把药吃完了,说:“你赶紧睡吧……我回去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陈潮开口说:“别折腾了,你就在这儿吧。”
  “我不、不了……”苗嘉颜结巴了下,回头却没敢看陈潮,“你快睡吧潮哥。”
  苗嘉颜是真的没想多留,开门就走了,陈潮喊了声没叫住他。
  苗嘉颜在两个院子间来回开门锁门轻车熟路,夜里十二点多,他带着满身凉气回到房间,脱了羽绒服赶紧钻进被窝。被窝晾了这么半天已经凉透了,苗嘉颜把被子在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卷了个被筒,一直遮到鼻尖。
  小腿和脚踝冻得冰凉,苗嘉颜呼了口气,今年冬天真的很冷。
  第二天一早陈广达晃晃悠悠来儿子房间叫起床,眼看着儿子这状态不对,陈广达俯身盯着陈潮的脸,问:“儿子你咋了?爸看着怎么这么憔悴呢?”
  虽然清楚这事儿跟他爸并没有什么关系,但陈潮现在还是不怎么想和他爸说话。
  “你别是让你弟传染了吧?”陈广达伸手摸摸陈潮额头,“还行,没烧。”
  他手冰凉的就往人头上摸,凉得陈潮扭头一躲,说:“我再睡会儿。”
  “我看你好像真不舒服,你感觉咋样?”陈广达一屁股坐在陈潮床上,“等会儿爸给你找体温计量量啊?”
  “不用,我吃药了。”陈潮闭着眼说,“你让我躺着就行了。”
  “你在哪儿整的药?早上起来了?”陈广达往儿子身上一歪,一早上不让人睡觉,东问西问的,“哪来的大杯子?”
  陈潮翻了个身,冲着墙,困得含含糊糊地说:“我小弟的。”
  “没见用啊。”陈广达说。
  陈潮没再说话,过了两分钟就又睡着了。
  年三十儿这天,苗嘉颜没出门去花棚,要是今天再出去感觉像是他有意在跟他爸较劲。
  他在自己房间没怎么下楼,楼下大人连着小孩儿热热闹闹地过着节,苗嘉颜在自己的房间安然地待着,时不时地往对面看看。
  不知道陈潮还烧不烧了,他前半宿几乎没怎么睡。
  苗嘉颜坐在椅子上发呆,恍惚间听见楼下大姑在喊他。
  “小颜——”大姑喊了好几声。
  苗嘉颜应了一声。
  “找你呢,你下来啊?”大姑喊道。
  苗嘉颜不知道谁找他,下了楼,站在楼梯上一看,是陈潮小叔家的弟弟,说找他过去玩儿。
  苗嘉颜一脸茫然地跟他走了,小弟说:“我哥说把你叫过去,让你去我家待着。”
  小弟性格外向,不等苗嘉颜说话,他自己又说:“大过年的谁想跟他玩儿,这不闲的吗?”
  陈潮难受得厉害,早上什么都没吃,根本就不起来。奶奶也不敢让他吃,怕他吃了再吐。陈潮除了躺着也没别的事儿干,家里没人管他,就让他睡。
  小弟把苗嘉颜带过来就去玩游戏了,让苗嘉颜自己上楼找陈潮。
  苗嘉颜上了楼,陈潮还在睡着,估计睡得不舒服,那表情一看就很烦躁。苗嘉颜伸手想试试他额头温度,却没有真的碰到他。
  “在家待着等你爸发脾气啊?”陈潮睁眼看见苗嘉颜,说。
  他语气不怎么好,苗嘉颜没想到他醒着,站在一边,问:“你还烧不烧了?”
  陈潮说:“不知道。”
  苗嘉颜这才摸了摸他的额头,动作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之后说:“不烧了。”
  陈潮睡不好觉就没什么耐心,跟苗嘉颜说:“你待你的,我睡觉,你自己找事儿干。”
  苗嘉颜说“好”。
  陈潮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苗嘉颜拎着保温杯去楼下灌水。再上来的时候陈潮像是已经睡熟了,苗嘉颜把保温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