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院开始准备新的话剧了。
  潘敬参演的话剧成了保留剧目, 上演次数减少。
  剧院根据这段时间的反响，给大家发了一笔奖金。
  潘敬的小金库又变多了。
  潘敬积极提出，想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家用。
  钱奶奶再次拒绝了：“我也有工资, 不要小孩子的钱。”
  因为未成年人没有身份证，钱奶奶用自己的名义办了银行卡，让潘敬存了进去。
  大部分钱都存了定期，有些是活期, 留着给潘敬用。
  潘敬是个可靠的小朋友，钱奶奶一点都不担心。
  钱奶奶非常感慨：“没想到, 我孙女这么小年纪就自己挣钱了。”
  连零花钱都不用发。
  省事。
  对于话剧表演减少这件事，潘敬是高兴的。
  她觉得自己在长身体，要好好休息。
  上一世媒体夸她玲珑精致, 其实也因为她个子不够高。
  这辈子她想当个大高个姑娘。
  张红娟和顾隽也挺高兴的。
  张红娟是有点审美疲劳了，每周都看一样的话剧, 刚开始她只记得潘敬的台词, 现在每个演员的台词，她都记住了。
  顾隽虽然刚开始看不懂，但是后来看了那么多次, 他已经明白了潘敬的角色是个坏人。
  “敬敬才不是坏人，不演了最好。”他嘀嘀咕咕的。
  然后在日记里描绘了自己想象中, 这个话剧应该怎么拍。
  可爱的敬敬是大小姐，帮助别人，被所有人喜欢, 但是她选择和一个帅气的小胖子结婚了, 他们一起玩打仗游戏, 一起背粉色的书包······
  班主任：我看过话剧, 好像不是这么演的。
  还有一个人不高兴。
  李姣。
  李姣已经上三年级了, 学习任务不重，但是课余时间很忙。
  奶奶给她找了舞蹈和声乐老师，最近又在联系琵琶老师。
  李姣好累哦。
  她住在大院里，所有的小朋友都喜欢她，崇拜她。
  学校里还有小男孩偷偷摸摸塞小纸条。
  但是李姣只能准时上下课，从学校奔赴艺术中心。
  课间全都用来写作业，不能和同学们说话。
  如果没有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或者没有满足艺术老师的要求，奶奶就会很失望。
  爸爸妈妈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京市。
  但是爸爸妈妈说，奶奶很孤独，要听奶奶的。
  李姣努力让奶奶满意。
  但是啊，李姣不开心。
  她没有朋友。
  每周的话剧是李姣最期盼的时候了。
  在后台化妆时，她可以和潘敬聊天，听潘敬讲有意思的事情。
  在表演结束之后，她和敬敬手拉着手在台上谢幕。
  两只小手在大袖子里悄悄握住。
  进行一些奶奶看不到的交易。
  很刺激。
  李姣声音很轻，台下看不到她嘴唇在动：“今天是草莓味的奶糖。”
  一颗糖被塞进了潘敬的手中。
  潘敬投桃报李：“给你香蕉味的软糖。”
  李姣握住糖，也就握住了这一周期待已久的心满意足。
  明明在后台就能送糖，为什么必须在谢幕时的舞台上？
  潘敬能理解她。
  就像乖乖女总是会被坏小子吸引一样。
  一直乖巧的李姣把这个当成了短暂背叛奶奶的仪式。
  潘敬全心全意配合她，让她能获得一些心理上的补偿。
  现在话剧要减少了，潘敬也有些担心李姣。
  会不会在奶奶的重力压迫下，逐渐变态？
  想了想，潘敬带着张红娟一起到了顾隽家的商场。
  现在商场的货品种类已经越来越多了。
  顾隽当小向导，带着他们走过很多零食店。
  每一种糖，潘敬都买了几颗。
  然后，他们一起买了好看的盒子，把这些糖整整齐齐放了进去。
  “这是给李姣的，她喜欢吃糖。”潘敬说。
  顾隽不太乐意：“为什么给她？她是你的朋友吗？”
  顾隽指了指自己，又不情愿地指了指张红娟：“敬敬的朋友只有我们。”
  潘敬安慰他：“她的奶奶很凶，我觉得她有时候会哭。以后不开心了，她可以吃我们送的糖。”
  确实很可怜。
  顾隽也开始帮忙装盒子了。
  但是怎么送是个问题。
  顾隽抱着大盒子，吭呲吭呲跟着潘敬和张红娟。
  他们到了电影厂，先找了秦是明。
  秦是明忙的热火朝天：“这个台词我觉得感觉不对，再改改······”
  回头向三个小朋友打了个招呼，他又忙起来了：“灯光没对准主角！角度，哎，角度啊·····”
  潘敬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还没有发现有人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潘敬噗呲一声笑出来。
  张红娟问她：“怎么啦？”
  潘敬小声说：“你说，会不会美臣姐姐发婚礼请帖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
  张红娟怜悯地看了秦是明一眼：“有可能。”
  顾隽觉得秦是明不算坏：“我们要不要告诉他啊？”
  潘敬想了想，摇头：“先问问美臣姐姐吧。”
  路美臣也挺忙，不过是在清点拍摄的器材，不着急。
  听了小朋友的请求，她答应了：“行，我去给李姣送糖，就说是剧院给未成年小演员的礼物。”
  路美臣开着电影厂的小汽车，带着三个小朋友到了李姣家大院的门口。
  然后，她拎着糖，进了院子，敲响了李姣家的门。
  李姣正在家写作业。
  她的奶奶来开门，把门打开一半，看到路美臣，皱着眉头。
  路美臣赶紧自我介绍：“我是电影厂的，给话剧小演员送礼物。”
  李奶奶紧绷的脸舒缓起来，挤出一个笑：“这是就我家姣姣有，还是都有的？”
  路美臣想说都有，但是李奶奶满脸的期待，似乎很想自己的孙女和别人不一样。
  路美臣怕自己说了都有之后，李奶奶一生气，就不把这个精心准备的礼物给李姣了。
  路美臣想了想：“都有，但是李姣的礼物最大最好。”
  李奶奶满意了，笑意盈盈地把门全都拉开，拉她进门。
  车上还有三个小朋友眼巴巴地等结果，路美臣不敢久留。
  赶紧推辞：“我还得去给其他人送。您方便让姣姣出来吗？我想和姣姣说句话。”
  李奶奶回头喊：“姣姣，出来吧。”
  李姣已经在卧室门后偷听了许久，闻言赶紧跑出来，规规矩矩对路美臣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路美臣摸了摸她的头：“你是很棒的小演员，以后要再接再厉，我们等着看你以后的发展呢！”
  李奶奶笑呵呵的。
  路美臣低下身子，拉住她的手，轻声在李姣耳边说：“礼物是敬敬他们准备的。”
  然后路美臣告了个别，离开了。
  李奶奶关上门，问孙女：“刚刚那个阿姨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李姣的心怦怦直跳：“阿姨说让我好好学习，要全面发展。”
  她拿着大盒子到了自己房间里。
  悄悄拿出一个糖，放进了嘴里。
  糖很甜，糖纸闪闪的。
  李姣郑重地把糖纸展平，压在了抽屉里最后一层。
  现在她又有了新的小秘密。
  路美臣上了车，比了个耶：“一切顺利。”
  潘敬松了口气。
  车快没油了，路美臣开车出来时，车队的大叔让路美臣帮忙加箱油。
  他们往加油站开去。
  三个小朋友用眼神比划。
  他们都想知道路美臣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真的放弃秦是明。
  但是他们不敢问。
  路美臣注意到他们过分的安静：“又在想什么鬼点子呢？”
  潘敬努力挤出一个白痴的笑容：“嘻嘻。”
  路美臣温柔地瞪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我很喜欢小孩，以后的孩子希望能和你们一样健康快乐就好了。”
  这是个很好的谈话插入点。
  张红娟当机立断，掐了一把顾隽的软肚皮。
  顾隽“嗷”得一嗓子嚎了出来。
  路美臣手一抖。
  顾隽捂着肚子，顶着张红娟的淫威，带着哭音开口了：“你去相亲了，秦导怎么办？”
  方向盘又抖了一下。
  路美臣回头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
  潘敬一哆嗦，感觉要挨骂。
  但是路美臣转过头，平静地开车：“连你们都知道啊。”
  这不是埋怨的语气。
  潘敬小声问：“你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吗？”
  路美臣认真开车，侧脸没有波澜：“我和现在相亲的黄先生聊的还可以。他很尊重我，家里人也认可他。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仍然聊得来，应该就会考虑下一步了。”
  张红娟轻声问：“秦是明呢？”
  路美臣瞪了她一眼：“别叫他名字，叫秦叔叔。”
  然后，路美臣忍不住笑起来：“也怪他，没个大人样子。”
  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说起他们的过去：“就挺不一样的。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熟了就发现永远孩子样。”
  潘敬认真听着他们的过去。
  路美臣家庭很优越，只是父母关系不好，父母各自过着各自的小日子，并不住在一起。
  路美臣跟着保姆，孤零零长大。
  被一个男孩子吸引。
  死心塌地跟着他，抛弃了老家的好生活。
  “我肯定爱他啊，”路美臣轻声说：“我做梦都想和他在一起，幸福地过一辈子。”
  这是爱。
  潘敬鼻子有点酸：“为什么不告诉他？就说你爱了他那么多年。”
  “我告诉他，然后呢？他会因为感动和我在一起？他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爱过我。就算因为感动在一起了，没有爱，我们会过的像我的爸妈。只有冷漠。”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潘敬替路美臣委屈：“但是······你和这位相亲的黄先生，也不一定幸福啊，还不如找个自己爱的。”
  路美臣把车停在路边，叹了口气：“你们不懂啊。”
  “我可以和黄先生过不快乐的日子，和任何人过不快乐的日子。但是和秦是明，我只愿意和他过幸福的日子。”
  “因为我爱他啊。”
  “爱到有一点不幸福，都是玷污。”
  潘敬、张红娟和顾隽下了车，站在路边，心里被成年人的世界堵得难受。
  路美臣摇下车窗，笑眯眯地和他们告别：“如果说出去，”她比划了一下脖子，然后潇洒地加速，走远了。
  三个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