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齐鱼的语言考试还有一段时间。
  齐鱼一边做准备, 一边正常上课。
  由于已经提前告诉了校长辞职的计划，学校里的调整和交接也慢慢进行。
  其他老师默契地没有问齐鱼原因。
  毕竟那天齐鱼爸爸等在校门口，被一些老师看到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难堪的事情, 不问就是温柔。
  老师们都只是说：“小鱼，以后要联系啊！”
  潘敬只是个二年级的小朋友，大人们不想让她掺和太多。
  齐鱼也有了隋汉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将自己的简历发了过去, 沟通很顺利。
  所以潘敬也没有办法知道什么进展了。
  潘敬有些担心，可是齐鱼只让她放心, 说一切都好，让她好好学习。
  隋汉也让她顾好自己。
  潘敬很气。
  不好的事情，我也想知道啊！
  我想当个有用的小朋友！
  周末时, 潘敬带着张红娟和顾隽到了电影厂。
  她要去直接找到美臣姐姐，问下情况。
  路美臣这会儿不在。
  秦是明在。
  秦是明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坐在办公室里, 看剧本。
  “美臣说她家里有人来了, 晚点过来。”秦是明解释了下路美臣的去处，开始吐槽。
  “现在的剧本啊，”秦是明叹了口气：“古板的太古板, 离谱的也太离谱。”
  三个小朋友乖乖坐在他对面听。
  “港台那边敢想敢拍，新奇, 还能保持有一定的逻辑。”
  “所以大家都爱看。现在我们也想拍出来这么有意思的片子。”
  “可你们看！这都是些什么剧本！守着套路，或者就是纯粹胡编，就算这样子拍出来, 估计观众也不会看。”
  “我们的人, 还是胆子不够大, 不敢想。”
  潘敬接过剧本, 认真看了看, 确实没什么印象。
  不知道上一世这个本子到底拍没拍出来。
  但是就算拍出来了，确实让人记不住。
  潘敬老老实实说：“不好看。”
  秦是明一拍手：“这不就是了吗。”然后，他问顾隽：“你觉得呢？”
  顾隽看了一会儿，吭呲吭呲憋出来个回答：“我看不懂，好多字不认识······”
  张红娟低着头，躲开秦是明的目光，不想和他讨论剧本。
  秦是明叹了口气：“我不想拍这种片子，但是，”他站起身：“我也得吃饭啊。”
  “这个看不上不拍，那个看不上不拍，我这个秦导就没多少人知道了，以后有了好本子，也轮不到我······”
  嘟嘟囔囔的，秦是明去找其他人聊拍摄安排了。
  最近电影厂任务比较重，每个人都很忙碌。
  三个小朋友坐在会议室里，道具组的小陈给他们送了饮料，办公室的女孩给他们拿了水果。
  不愿意再打扰到别人，潘敬带着张红娟和顾隽走到了电影厂门口。
  门口有一棵大树，树后有一块石板。
  他们三个乖乖巧巧坐在石板上，等路美臣回来。
  阳光很好。
  风也很和煦。
  潘敬抬着头，微微眯眼：“这风好温柔。”
  张红娟学着潘敬的样子，抬头眯眼，让风吹过自己的头发和脸颊。
  发丝被吹起，像钱奶奶帮自己和敬敬梳头发时的力度。
  他们已经学了比喻句了。
  张红娟立马想到：“风温柔得像钱奶奶的手。”
  顾隽：·······
  顾隽委委屈屈摸了摸屁股，昨天被钱奶奶打的屁股还有些痛。
  但是顾隽没敢说话。
  潘敬喜欢张红娟的比喻，夸她：“说的真好！”
  顾隽不想听了，努力转移话题。
  他一下子想到了家里即将发生的大事。
  “我要当哥哥了。”顾隽严肃地说。
  潘敬：“哇？怎么回事？”
  顾隽说：“我爸妈想给我生个妹妹。他们说大概明年家里就有小宝宝了。”
  张红娟的爸爸在政府工作，立刻想到了：“不是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吗？”
  顾隽解释：“我爸妈说，有两种情况可以生。一种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有残疾，第二种就是交罚款。”
  “我家不是有钱了吗。”小胖子诚恳地说。
  潘敬祝贺他：“真好，以后我们带着你小妹妹一起出来玩。”
  顾隽也很满足：“我希望妹妹和敬敬一样可爱温柔，不要像······”
  他看了一眼张红娟立刻收口。
  已经有些晚了，张红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动手：“我觉得你家可以不交钱。毕竟你爸妈生了个傻子，有资格再生一个新的。”
  顾隽······顾隽好气哦！
  可是又不敢说话。
  他们吵吵闹闹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辆车停在了电影厂对面的马路上。
  “这车好看！”顾隽盯着看：“和我爸喝酒的叔叔开这个车，听说很贵。”
  潘敬看过去。
  车门开了。
  路美臣从副驾走了出来。
  驾驶座的男人也站出来，绅士地将一束花送给路美臣。
  简单聊了两句后，路美臣往电影厂的方向走了过来。
  三个小朋友坐在树后，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虽然他们听不到，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很明显了，那个男人在追求路美臣。
  而路美臣也没有抗拒。
  “红娟、红娟，”顾隽小声叫她：“你不是说美臣姐姐喜欢秦导的吗？”
  张红娟沉默了，她虽然很早熟，但是也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小朋友。
  她能看懂喜欢，却看不懂成年人的选择。
  潘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
  路美臣已经大学毕业近十年了。刚毕业时她在自己家乡工作，秦是明从国外研究生毕业后，来到了电影厂工作。路美臣就也过来了，给他当助理，一当就是这么些年。
  这不只是喜欢。
  这是一个少女的期盼，也是一个女人的陪伴。
  跑是来不及了。
  他们三个乖乖站在树后，路美臣抱着花走过来，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开始当小间谍啦？”
  潘敬立马解释：“不是，我有些担心小鱼老师，但是她和隋叔叔都说没事，别让我担心。”
  路美臣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说没事就是没事啦。”
  然后路美臣坐下来，和他们解释了一会儿：“确实没事了，户口迁出来了，隋汉在给她联系老师，基本上没问题了。齐鱼在准备语言考试，如果一次性通过，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潘敬欲言又止：“······小鱼老师放得下吗？”
  路美臣没反应过来：“什么？”
  潘敬瞄了瞄顾隽，不想让他知道，用手小小比划了一个三角形：“······她娘的······”
  坟。
  路美臣眼神复杂地看她：“没事，她有办法。我们不用管这事。”
  有办法，那就是找人定期供奉吧。
  潘敬这样理解，那么小鱼老师就是放下了一些吧。
  是好事。
  顾隽和张红娟一直在偷偷看路美臣的花。
  路美臣注意到他们的小眼神，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啦？”
  张红娟戳了一下顾隽的胳膊肘。
  顾隽结结巴巴开口：“美臣姐姐，那个人是谁啊？我们没见过啊。”
  路美臣很淡定：“是我老家安排的相亲对象。”
  “啊，那秦导······”顾隽刚开口，就被张红娟一把掐住肚子上的嫩肉。
  “嘶”得一声住了嘴。
  潘敬立刻笑眯眯解释：“秦导他们在开会呢，可忙了。”
  路美臣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不太对劲。
  路美臣也要进去开会了。
  临进门之前，她把花塞到了潘敬怀里：“这个你们拿去玩，玩腻了丢了就好。”
  想了想，她又叮嘱了一句：“别告诉别人哦。”
  路美臣走了，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潘敬抱着怀里的花，掂量了一下：还挺重。
  这花挺好看，被他们拿去揪花瓣玩的话，有些浪费了。
  钱奶奶和隋爷爷不喜欢这种花哨东西。
  潘敬想了想：“给崔亦晓家送过去吧，说不定崔阿姨能养起来，在店里放着好看。”
  闲着也是闲着，顾隽抱着花，三个人一起往崔亦晓家的服装店走。
  他们坐了公交车，慢腾腾，晃悠悠。
  潘敬靠着窗，思考路美臣和秦是明。
  上一世，她记得清清楚楚，秦是明从没结过婚，他就吊儿郎当地拍着烂片，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路美臣从没在潘敬的圈子里出现过。
  也许是结婚后，就退出了这个圈子。
  潘敬不知道路美臣有没有嫁给现在这个送花的男人。
  静观其变吧。
  说不定秦是明就一下子开悟了呢。
  他们到了崔亦晓家的服装店。
  现在他们扩张了。
  又租了旁边的一家店面，现在有原来的两倍大。
  店里还雇了一个年轻女孩当店员。
  崔妈妈安安静静坐在店门口的桌子前画衣服样子，崔亦晓趴在旁边写作业。
  潘敬他们进了门，崔妈妈现在开朗了一些，能够主动打招呼了：“你们来啦，晓晓去洗水果吧。”
  崔亦晓吸取上次的教训，洗了水果，每人端了一小杯水。
  崔妈妈夸了那束花：“不错，放店里真好看。”
  然后四个小朋友一起去小店后面的洗手间里修建花朵的末梢，好好养起来。
  外面有男人的说话的声音。
  潘敬伸出头，看到对面理发店有个男人走进来，和崔妈妈说话。
  那个男人头发很潮，衣服花哨，看上去很tony。
  他笑盈盈地和崔妈妈说些什么。
  潘敬有些担心，小小声问：“晓晓，那个叔叔是谁啊？”
  崔亦晓看了一眼，继续剪花，淡定回答：“是对面理发店的叔叔。”
  潘敬想说些别的，正在措辞。
  崔亦晓云淡风轻：“他在追我妈妈。”
  潘敬、张红娟、顾隽：！！！！
  潘敬艰难开口：“我感觉那个叔叔很会说话的样子，崔阿姨好像比较容易被别人的话打动。”
  崔亦晓点头：“是哦，之前我妈妈很容易就动心呢！但是别人很快就受不了她的脾气。”
  “听说，我爸爸就很会甜言蜜语，让妈妈怀了我，”崔亦晓呵呵笑了：“怀我之后，爸爸就离开她了。”
  三个小朋友：这么悲情的故事，你就不要笑着讲了好吗！
  张红娟忍不住了：“现在你不担心吗？”
  崔亦晓：“以前我会担心，不过现在不会了。”
  他看向潘敬：“多亏了敬敬，教给我说好听的话。我天天夸妈妈美丽温柔可爱，前段时间，我还学会了洛神赋，能背诵了好多句，天天背给妈妈听。”
  “以前我和妈妈话都少，有人对她好，说好听的话，她就想和别人好。”
  “但是哦，妈妈说她真的好烦话多的人。”
  “她还说，暂时不想给我找爸爸，如果真的要找的话，她要找一个话少又踏实的。”
  崔亦晓满满的感激：“谢谢你，敬敬。”
  潘敬：“······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