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演结束，现场的掌声迟迟没有停下。
  主持人等了大概一分钟，才又上了台。
  见到主持人，全场激动的观众又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但和台下激动的观众一样，主持人现在也不是很淡定，他开口的时候声音都难掩激动：“非常感谢时安带给我们的表演！”
  “时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叶时安笑着点头：“您说。”
  “你为什么选择演唱《月光》这首歌？”主持人问。
  这个问题刚一问出口，弹幕刷新的速度就变快了：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死蹭江潮生的热度啊！】
  【无语了，这主持人不就是在故意cue江潮生吗？】
  【好烦好烦好烦！我就知道会有这种破事！】
  【救命啊，我已经开始窒息了！】
  【烦死叶时安了！】
  ……
  叶时安既然选择这首歌，那他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在开口前，叶时安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叶时安才朗声道：“因为我很喜欢这首歌的词，歌词就像是在描写我的初恋一样。”
  话音落地，叶时安紧提的心脏才微微一松。
  应该……
  没有被消音吧？
  叶时安转头看向一旁的主持人。
  主持人一脸八卦的笑：“初恋？咳咳，我方便多问一些吗？”
  看来是说出来了。
  叶时安彻底松了口气，不免也想着继续尝试，于是他笑着道：“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主持人刚刚的提问不过是随口一说，见叶时安真的不介意，他有些惊讶，想了一下才接着问：“那我很想知道，你和你初恋是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
  叶时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我追的他。怎么认识的……”
  叶时安停顿了许久，都没有再说什么了。
  现场的观众不免有些疑惑，叶时安怎么不接着说了？
  没有人知道叶时安又遇到了那个限制情况。
  他很想接着说下去，但冥冥中的限制就是不让他开口，声音刚说出来，就自动被消音。
  叶时安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放弃，朝主持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还是不说了吧。”
  主持人见他这么说，理解道：“我明白我明白，好了，我们也就不纠结这个话题了。”
  “接下来就到了我们导师点评环节！”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还有导师点评？
  就连叶时安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刚刚他的表演导师也看见了，那江潮生……
  主持人话音一落，叶时安身后的荧幕上就出现了三位导师的身影。
  主持人笑着道：“来，先让我们的导师们给现场和直播前的观众们打个招呼！”
  任沁和蒋文成率先打了招呼。
  轮到江潮生的时候，镜头特意给了他的特写。
  现场顿时又是一片尖叫，至于直播间的观众粉丝，他们早就知道三位导师也在全程观看，倒没有现场的观众们激动，不过直播间的弹幕数量还是要相比之前更多就是了。
  【呜呜呜呜江潮生好帅！】
  【啊啊啊宝贝看看我！】
  【江潮生江潮生江潮生！】
  ……
  叶时安看到江潮生的脸出现在银幕时，也愣了好一会儿。
  那他刚刚的演出，江潮生全部看见了？
  肯定是了。
  叶时安突然就有些脸热。
  江潮生不会误会吧？
  希望他不要多想。
  叶时安在心里微叹了口气，他和江潮生现在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尴尬遥远，他不想再和江潮生变得疏远。
  等叶时安回过神，导师们已经开口点评了。
  任沁第一个开口，她表情很是兴奋：“时安，你太令我惊讶了！”
  叶时安谦虚地说了声谢谢。
  任沁是真的很喜欢叶时安的演唱，把他刚刚的表现夸了又夸。
  蒋文成和任沁一样，基本上也都在夸叶时安了。
  毕竟叶时安带给他们的惊喜的确够大。
  轮到江潮生时，男人抿了抿唇，片刻后才拿起话筒。
  “我没有其他的评价，”江潮生忽地抬起眼，视线通过屏幕落在叶时安的脸上，他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问了一个他上次就很想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钢琴？”
  叶时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潮生会问这个问题。
  江潮生是察觉了什么吗？
  叶时安忽地就有些开心，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不对。
  如果江潮生真的察觉到了什么，那他试探的问题应该会更直接。
  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知道原主不会弹钢琴！
  叶时安反应过来后心脏漏了一拍。
  果然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江潮生，他永远这么在意细节。
  叶时安想了很多，但在观众眼里不过也才过了一两秒。
  只见他笑着说：“从小开始学的。”
  江潮生在试探，叶时安接招了，他如实回答了。
  原主没有学过钢琴，但是他学过，从小开始学的。
  听到叶时安这个回答，江潮生呼吸一窒。
  他紧锁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叶时安。
  “从小？”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地重。
  叶时安点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这句话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极限了。
  江潮生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他原以为叶时安真的放弃了，没想到这人却变本加厉地开始模仿安安。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安安的存在？
  又是谁把安安的存在告诉了他？
  一瞬间，江潮生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又被他一一否认。
  越想越得不到答案让江潮生脸色越发难看，他捏着话筒的手都没忍住收紧。
  久久没等来江潮生再次开口，现场的气氛也跟着凝滞了。
  见江潮生脸色不对，一旁的任沁没忍住看了眼他，用眼神询问“没事吧”？
  江潮生这时才自觉失态，他很快垂下头，掩饰好情绪，不带任何感情道：“谢谢你喜欢我的歌，今天的演出很棒。”
  话筒放下，便是不愿意再多说任何话了。
  主持人也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微妙，巧妙地接了过话。
  现场的观众没有察觉出异样，但直播间的粉丝却仍然注意到了江潮生刚刚的失态。
  【看吧，江潮生都气到了。】
  【气死我了！我都替江潮生委屈。】
  【呜呜呜呜哥哥要不咱们不录了，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好综艺！】
  ……
  粉丝闹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
  叶时安被主持人带到一旁的观众席，很快又有其他选手被带入进场。
  针对选手们的突然测试还在继续，叶时安却没心情欣赏了。
  他不由想到自己刚追江潮生的那一会儿的事了。
  高三的时候，叶时安准备参加高考。
  父母劝说他不要去读大学，但叶时安却说这是自己愿望，他想试试凭自己能不能考上心仪已久的大学。
  全家人都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那段时间也是叶时安身体最好的时候，每天都沉浸在题海里，叶时安也不觉得枯燥无聊。
  高考时，叶时安发挥也很好，高考成绩和他预期的一样，他考上了海大音乐系。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全家人高兴的好事，叶时安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说服家人答应他去上大学。
  可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他的病情就再次加重，叶时安的期望落空。
  那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叶时安都住在医院。
  他父母在那段时间憔悴了很多，叶时安每次都跟父母保证，他肯定会再努力一点，配合医生的治疗，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捐赠者，他就会好起来的。
  父母听到他的话很是欣慰，但他们的身形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叶时安不免有些担心，一次见母亲摇摇晃晃出了病房，他没忍住跟上去看。
  这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了医生跟母亲的谈话：
  母亲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医生，我求求你，我孩子他还这么小……他不能……”
  哽咽声响起，母亲说不下去了。
  叶时安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接下来的话很快就给他解了惑。
  “不是我们不想办法，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都在想办法……但现在的情况是时安的病情太复杂，就算是心脏移植成功，他也……”
  医生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母亲的哭声顿时更大了。
  叶时安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忍住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静静地等待了许久，那边才传来一道跳动。
  一下，两下……
  还在跳啊。
  怎么就不行了？
  叶时安低头，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果然，他也不能平静地接受自己会死亡这个事实啊。
  叶时安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的病房，那天之后他又病了一场。
  再次醒来，他人躺在了icu。
  又在icu住了好几个月，他才回了普通病房。
  父母哥哥又瘦了一圈，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一丝他们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叶时安这几个月的心结忽然就松了。
  既然死亡避免不了，那他为何不趁着自己还在的时间好好陪陪父母？
  这件事对他家人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反倒是他，真正的死亡来临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忧愁了。
  叶时安重新振作起来，身体也稍微恢复了些。
  但无论是他又或者是他家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并且叶时安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现在要比之前更嗜睡，每天二十四个小时，他有将近十八个小时都在睡眠中度过。
  在家这么颓废地过了一个月后，叶时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就跟家人提出了他想上学。
  和其他健康的人不同，他们可以把他们的愿望定在多年后，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多时间。
  但叶时安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要利用这些有限的时间，把他想做的事情昨晚。
  去学校上学，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换做以往，叶时安提出这么一个不合理的要求，全家都不会答应。
  可这次，父母没坚持多久，就点头了。
  只是叶时安到底和其他人不同，他虽然可以去上学，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叶时安不想让父母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就对他们说，周锐应该可以。
  周锐和他考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不是同专业，但照看他的时间还是有的。
  父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提出每天接送叶时安上学。
  这点叶时安没有拒绝，毕竟他也担心自己真的提前出什么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在新学期开学不久后，叶时安就入学了。
  叶时安从未上过学，更何况还是许多人都心心念念的大学。
  第一天上学，叶时安既兴奋又紧张。
  学校有趣的事情太多，叶时安每天回家都讲不完。
  这样的兴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个阳春三月，叶时安3无意中撞见了钢琴室里正在练琴的江潮生。
  叶时安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从那天之后，叶时安相信了一见钟情。
  后面叶时安想想，好像也是。
  自己给自己制定了这么多计划，怎么里面都没有一个谈恋爱的？
  这个念头在心里扎了根，叶时安就想快点实现。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一下江潮生。
  想要江潮生的信息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学校的论坛贴吧表白墙，随便一搜叶时安都能看到许多关于江潮生的信息。
  大家都叫江潮生钢琴王子，因为他人又帅又喜欢弹琴，还拿了许多国际大奖。
  大家都说江潮生之后肯定会成为音乐大师般的存在，毕竟他每年都会受邀参加一些世界级的音乐会。
  ……
  这些信息都太多了，但很多都大同小异——都在夸江潮生。
  那有负面消息吗？
  有。
  “渣男”、“一天换一个对象”、“江潮生新的暧昧对象”、“听说他喜欢男人”。
  叶时安看到这句话时，他露出了一个笑。
  对他来说，江潮生有多优秀他根本就不关心，他想知道的只有两点：
  一，江潮生是不是一个专情的人。
  二，江潮生喜不喜欢男生。
  三，单身。
  现在两点都有了答案。
  江潮生是一个花心且喜欢男生的人。
  喜欢男生很好理解，毕竟叶时安性别是男。
  至于为什么要花心，这个问题周锐也问过。
  叶时安的答案是：“因为我这个病也不知道哪天就要跟你们说再见，要是江潮生是一个长情深情的人，那到时候分手多麻烦啊！”
  “渣男多好，我们都是玩玩，我想体验一下恋爱，他来玩弄我的感情。要是我哪天真的不小心嗝屁了，他也不会难过。”
  周锐听了这个回答很是无奈，但又不知道该拿什么反驳。
  最后没办法了，他才来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江潮生认真？”
  叶时安瞬间笑起来：“你放心啦，我跟他谈的时候我就会跟他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
  叶时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分明是一段感情都没有的白纸，他却用一种“老手”的腔调道：“当然是直接告诉他，我就只是想跟他玩玩，让他别当真。”
  周锐听到后直接无语，但同时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叶时安这个想法的确好。
  这个世界什么债都容易偿还，最难偿还的只有情债。
  没有人能用量器衡量情感，也没有人每次都能恰到好处还完人情。
  ……
  叶时安做足了准备，终于等到一天阳光明媚，他提前来到了钢琴室，算好了江潮生来的时间，提前弹了一首曲子。
  《命运交响曲》不仅是贝多芬在诉说自己的生命，更是叶时安在像命运抗争。
  震撼的音乐果然吸引到了江潮生。
  见男生愣在窗前，叶时安怀揣着小心思，一步不靠近，用嘴熟稔的语气，说出了嘴暧昧的话：“江潮生，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叶时安现在都记得江潮生当时惊愕的表情。
  男生往后退了一大步，脸颊微微泛红，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句：“什么？”
  叶时安心情大好，忍着害羞道：“我刚刚说的你没听清楚吗？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处对象。”
  江潮生震惊叶时安的大胆，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想到了话，有些吞吐道：“可、可是，我们才刚认识。”
  “谁说刚认识就不能谈恋爱了？”叶时安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现在非常非常喜欢你！”
  江潮生：“……”
  “但是同学，我们不熟。”
  “无论哪对夫妻都是从不熟悉到熟悉嘛，我们也可以的。”叶时安给他画饼。
  江潮生：“但我并不想跟你做夫妻。”
  叶时安听到这句话更开心了：“那正好，我也不想，我就想跟你谈一场会分手的恋爱！”
  江潮生：“……”
  “同学，你简直不可理喻！”江潮生被叶时安的无耻惊到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叶时安回忆到这里，眼里也没忍住带上了笑意。
  当时的江潮生反应多可爱啊，哪像现在——
  叶时安眼里落寞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一件被自己忽略已久的一句话——“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以为你模仿他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叶时安喉咙一紧。
  那天的江潮生，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呢？</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