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调整过来,恢复一贯的表情，他目睹「库洛洛」脚步不稳地离开，在脑中迅速略过可能出纰漏的地方……
  前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最后横插一脚，真是给足了惊喜。
  “什么时候？”费奥多尔开口,引开涩泽龙彦的注意力，悄悄发出信号,准备撤离，。
  特异点已经形成，总归他的目的达到了。
  “昨晚。”涩泽龙彦紧紧盯着他，头一次对费奥多尔的异能力感到好奇,“你的异能结晶是什么颜色？”
  他向费奥多尔伸出手，白雾在他手中凝结。
  “真遗憾——今天不是时候。”费奥多尔不动声色退向窗边,祸水东引,“因为盟友所以不会对「库洛洛」下手吗？你可不是高尚的人。”
  “抓住机会,否则结局大同小异。”
  玻璃碎裂，他破窗而出，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下一秒，他自高塔自由落体坠落。
  费奥多尔余光瞥到阴影下,「库洛洛」靠着墙艰难站着,身形不稳。
  他红色的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搭上自己的计划……愚蠢的选择。
  尽管上演的剧目足够精彩,但对方又如何保证，他自以为牢牢掌控的人,实则为欲壑难填的野心家。
  我等着你搭上自己,库洛洛。
  费奥多尔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
  涩泽龙彦向碎裂的窗户看去,俄罗斯人自然不可能死在下面。
  他转向趴在桌上的太宰治，无效化的异能固然特殊，然而现在他最想得到的，只有黑发男人的异能。
  费奥多尔说得没错，他不是乖乖遵守契约的类型。
  涩泽龙彦想，他会将盗贼的极意摆在月下兽旁边，留作最高规格的收藏品。
  那一定很美。
  走出骸塞，沿着一路血迹，涩泽龙彦捉到了倒在墙角的“盟友”。
  “咳咳、费奥多尔呢？”“库洛洛”咳了几声，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他。
  “跑了。”涩泽龙彦在他身边站定，居高临下俯视狼狈的黑发男人。
  “我赢了……”所以按照赌约要将你的异能力交给我。
  “库洛洛”的咬字有些生涩，尾音微颤抖碎在风中。
  他调整呼吸，召唤出盗贼的极意。
  圣典的光芒黯淡，一如他重伤的主人，他将手按在封面上，解锁后书页缓缓翻开。
  “没错，你赢了。”涩泽龙彦审视着黑发男人，谨慎地上前，说着感谢的话却没几分真意，“多谢，让我认清他的真面目。”
  “按照赌约，你将获得我的异能力——龙彦之间。”涩泽龙彦蹲下来，扣住黑发男人的下颌抬起，逼迫他看向自己。
  “库洛洛”的双眸过分黑了，像涂装精致的人偶。
  涩泽龙彦注意到他的瞳孔隐约有些涣散，看来俄罗斯人一刀结结实实扎在心脏上，教他受了不轻的伤。
  “库洛洛”鸦羽般的睫毛不断颤抖着，微蹙的眉头显示其主人的苦痛。
  “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履行我的诺言？”涩泽龙彦看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红瞳竟渐渐浸染上愉悦，顺着对方的意思轻声问道。
  “咳咳、将手掌……按在空白页上……圣典会自动提取你的信息……”
  他断断续续回复，显然失血过多了，艳红的唇褪成惨白。
  涩泽龙彦眼中闪过了然，结合对方召唤出盗贼的极意后，每次将手按在封面上才解开的举动，猜测封面的掌手印也许为持有人的解锁条件。
  等对方如涩泽龙彦预想，手掌按在封面处，他从“库洛洛”手边捡起书，饶有兴致地翻过一页一页收藏，奈何上面的零星记录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如果能将盗贼的极意据为己有……
  涩泽龙彦眼神微闪，看着气息微弱的黑发男人，为他感到遗憾。
  随后，噗呲一声，小刀继着“库洛洛”心脏破开的伤口狠狠捅到底。
  “很遗憾，我反悔了。我更想要你的能力。”涩泽龙彦又往里捅了两寸，极致的兴奋与狂热在他眼中绽放。
  “库洛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他黑色的瞳仁颤抖着，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涩泽龙彦抽出刀柄后失了力气。
  “盗贼的极意”书页哗啦啦翻动，最后合拢掉落在地。
  眼看着圣典书缘泛起点点星光，即将消失成一块无用的结晶，涩泽龙彦不免惋惜。
  回想起“库洛洛”召唤出每一次盗贼极意后的动作，抱着试探的心态，他准备将手按上封面的掌印。
  “……”
  腿上传来一丝微弱的拉扯感，涩泽龙彦视线转向黑发男人。
  滚烫的热血从起伏微弱的胸膛伤口处小股小股溢出。
  即使如此，涩泽龙彦还是能从他的黑眸里看到明显的拒绝，他在阻止自己。
  歪了歪脑袋，在“库洛洛”不甘的眼神中，趁盗贼的极意尚未彻底化作结晶，涩泽龙彦将手严丝合缝贴上封面的掌印。
  冰凉的地面上，“库洛洛”的眼珠微微转动。
  第三项、让目标将手放在封面的掌印上。
  达成。
  几秒过后，盗贼的极意停下了逸散过程，恢复些许光芒，并翻过扉页，哗啦啦无风自动。
  涩泽龙彦意外地挑眉，难道圣典的归属权已改？
  阴影中，月见里菻抬头看向漫天白雾，勾了勾唇角。
  第一项、亲眼看到目标使用能力。
  达成。
  “它也会成为……骸塞的一颗……结晶吗？”“库洛洛”艰难地问出最后一句话。
  “自然，今天过后，所有异能力都会化作结晶。而你的异能，我将会放在骸塞最高处，与月下兽一起成为永恒的藏品。”
  涩泽龙彦眼里充满了痴迷。
  第二项、询问跟对方的念能力有关的问题，并得到对方的回答。
  达成。
  第四项、所有条件在一小时之内完成。
  达成。
  刹那间，原本萎靡下去的“盗贼的极意”突然光芒大涨。
  书页翻到空白的一面，丝丝缕缕的雾气钻过涩泽龙彦的衣袍，悄无声息裹挟着异能力“龙彦之间”刻入书中新的一页，化作涩泽龙彦看不懂的文字。
  一片寂静中，涩泽龙彦听到清晰的脚步声，在本该无人的骸塞外一声又一声响起。
  他听到那人走过台阶，踏过路灯映照的水洼，水花溅在地面。
  涩泽龙彦抬头，看到来人时瞳孔紧缩，他咬着牙念出对方的名字，“库洛洛——”
  “不、不可能，你明明……”
  月见里菻张开右手，再眨眼，盗贼的极意已然回到他手上。
  “我喜欢遵守诺言的人。”黑发男人绕过涩泽龙彦，弯腰从“库洛洛”胸口拔出那柄小刀。
  这柄刀自费奥多尔手中划破「库洛洛」的心脏，又即将回归它最原始的命运。
  手指转动，小刀在月见里菻指间飞舞，血甩到涩泽龙彦的衣服上，染红了他的白袍。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月见里菻心情颇好地解释：“神之左手恶魔之右手，无法复制生命体，但可以复制固定生物外形。”
  黑发男人利落抓住人偶的头发，向涩泽龙彦展示它与自己全无二致的面孔：“很逼真，不是吗？”
  涩泽龙彦没有控制自己的异能，但笼罩横滨的雾气渐渐开始散去，因过于集中注意力，他没察觉到一丝异样。
  月见里菻松开手，任由人偶姿势怪异地弓着腰。
  “人类的证明，操控盖上章的人偶，但无法操作过于精细的动作。”
  话语间，他的指尖撩开人偶后颈的黑发，一枚印章端端正正敲在上面。
  涩泽龙彦神色僵硬，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那又如何？”
  想要取走他的异能，天方夜谭。
  “最后一点，我说了，我喜欢遵守诺言的人。”月见里菻慢悠悠翻着书页，翻到涩泽龙彦翻过的空白一页。
  而眼下，上面赫然有了内容！
  涩泽龙彦龇目欲裂，他想到一个可能，令他失去一切的可能——
  瞳孔因过度紧张而缩小，他尝试驱动“龙彦之间”，然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月见里菻指尖轻点书页上的异能力，只见盗贼的极意发出无与伦比的夺目光芒，下一瞬间，整个横滨的白雾疯狂涌入书页，刹那间雾气消失殆尽。
  “不错的能力。”他淡淡夸赞。
  看着已然一无用处的白发男人，「库洛洛」抬手，用费奥多尔的小刀干脆划破他的喉咙。
  涩泽龙彦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来不及说一句话，徒然倒落在地。
  月见里菻松开手，小刀完成自己的使命，叮当坠落在地。
  盗贼的极意偷到的能力有两种可能，一、因原主人死亡，能力会在书中抹除；二、因原主人死亡导致异能力加强的技能将放大。
  涩泽龙彦果然是个特例。
  本就因执念而以异能状态活了多年的“龙彦之间”，成功触发第二种特殊情况。
  涩泽龙彦死后，这一页上的龙彦之间不仅没有抹去，反而更为耀眼。
  想到骸塞收藏的无数结晶，月见里菻愉悦地眯了眯眼。
  三万颗结晶，足够释放「中原中也」脑内的三万个灵魂了。
  月见里菻抬眼，看向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定的黑发少年，“满意你所见的吗？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