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菻捂着嘴，闷闷低咳声控制不住冲出喉咙，铁锈味鲜血滚烫，一滴又一滴从指缝滴落，在地板上绽开糜艳花。
  五条悟眼中倒映出他白到透明惨淡脸色，以及他控制不住痉挛指尖。
  不断颤抖纤长睫毛无声诉说着主人痛苦，五条悟竟从他短暂失神苍蓝之眼看出一两分脆弱。
  紧紧抿着唇，五条悟垂在身侧手不知何时死死攥起，修剪圆润指甲扣进掌心，留下红痕。
  “你受伤了。”五条悟咬着后槽牙，不甘道。
  即使最后短暂扭转下风局面，这也不是他想要结果。
  月见里菻抹掉嘴边血迹，掌心附着黏腻血污令他不适。
  系统能削弱痛感同时，自动模拟角色身体反应。六眼加强感官，对身体耐痛度反倒起了反面效果，一时间，他只觉大脑神经在反馈下突突跳动。
  纸巾盒控制了力道砸进怀里，洁白柔软面纸颤颤巍巍探头。月见里菻抬头看去。
  五条悟余怒未消，注意到他视线，回瞪一眼。
  “擦一擦，你不嫌脏我还嫌脏。”
  几秒前剑拔弩张气氛悄无声息散去。
  月见里菻一点一点擦干净手上血迹，他动作不比五条悟。流星街在他灵魂里烙下永不服从野性，实力则让他有了一切处以泰然从容。
  少年人有些即使跳脱行为，但举手投足间，骨子里掺着某种大家族与生俱来特质。
  “没什么想问吗？”他将纸巾盒放回原位，淡淡开口。
  漠然地就像重伤咳血不是他一样。
  男人对疼痛轻车熟路姿态叫五条悟皱眉，但他没说什么。
  五条悟想知道多了去了。第一个就是伤情，在月见里菻整理自己时间里，五条悟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战斗细节，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以为六眼没有观测到月见里菻咒力流动痕迹，实际上术式解开后，对方压根没有驱动咒力。
  包括男人露出所谓“破绽”，恐怕当时月见里菻早已自顾不暇，他不过趁人之危而已。
  身世、六眼、动机……摆在五条悟面前谜团太多了。
  斟酌一会儿，他选择了最令他费解一项。
  “你手上伤口短时间内自动愈合了，你能治愈自己，对吗？”
  如果说月见里菻有治疗自己能力，没道理他内部伤迟迟不愈合。看他熟练样子，肯定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月见里菻没想到五条悟最先关注他伤情，五条悟是个极为敏锐人，他不打算第一照面便撒谎。
  但针对五条悟剧本后续展开，他决定做一些小小润色。
  “为了见你所必要付出代价……我能治愈，但身体无法保持在完好状态。”
  沉重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变得轻飘飘，就好像他不是在承受伤痛只是支付了一张地铁票钱。
  见他？
  五条悟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
  月见里菻用什么交换了见他渠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对方需要东西吗？
  “为什么见我？”五条悟不是没有想过对方来自未来，两人虽然相似，但又有着本质不同。
  五条悟能清楚感觉到月见里菻血液里流淌侵略性、与他交战时纯粹张扬恶意……他只在咒灵身上体会过，那是一种极大排他性。
  少年人确信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变成男人模样，世界上最混乱战争地带也难以孕育出这样人。
  月见里菻轻笑了一下，看向五条悟苍蓝瞳孔难以捉摸，“在你不知道时候，你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于我过去。”
  两双全无区别眼睛直直对望，如同隔了一面镜子，两人目下无尘表情过于相似，五条悟从他眼中分辨出如出一辙漠然。
  “姑且承认你说辞。”五条悟耸耸肩，“所以，平行空间映射？我听过一种猜想，梦是平行空间映射，也有说突然熟悉感是因为另一个自己早已经历过之类……”
  “不、远比你想象更广阔，你可以把我看作你另一种可能。
  我与你世界原本相连，自某一时间点开始，黑暗大陆诞生，两块大陆渐渐分离，我和你从此分属世界两端。”月见里菻解释道。
  “黑暗大陆？中二名字，听起来像游戏关卡BOSS所在地。”五条悟持保留意见。
  “我想这个世界普通人同样认为咒灵是都市传说。
  黑暗大陆极其危险，光凭外面那些人层次，不可能够到那个境界。即使在猎人协会，蚁王入侵前，也鲜少有人知道它存在。”
  “所以你来自猎人协会？”五条悟意识到“猎人”与“诅咒”一样，指代特殊深层含义。
  月见里菻嗤笑一声，“猎人协会？不。我是流星街人。”
  五条悟不置一词，不知为何，他觉得流星街人不是个传统意义上好词。
  月见里菻回忆起过往，因为营养不足导致身体发育缓慢无法承受六眼，再加上他眼睛被收藏家评为第八美色，与窟卢塔族人火红眼起名。
  无数人等着挖了他眼睛泡进马尔福林，卖个好价钱……
  他冰凉手指摸了摸眼睛，从短暂回忆里挣脱开来，他又带上了一种外人描述口吻把人推开。
  “你不会想了解。”
  他不欲多言，转了转右手拇指上戒指。
  那枚小小戒指之上流淌了深海谜蓝，在光线暗淡室内也闪烁着辉光。
  人们总是对别人告知持怀疑态度，又万分相信自己从细枝末节推理得出结果。
  引起探究**，然后在一步一步主动探索中发现“真相”——
  介于眼下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猎人世界存在，引导五条悟得出月见里菻想让他相信推论，这成了最好选择。
  五条悟意识到对方不想告诉自己，他视线在那枚戒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它颜色与两人六眼有几分相似，一见便知绝非凡品。不是宝石，像是某种矿石，他没接触过。
  不过五条悟见过名贵物什不计其数，他没放在心上。
  “你仍旧没有说明来意。”五条悟有些不耐烦了。
  “长老们相信，我来自未来，扭转时间来到过去为了不让过去‘我’，也就是现在‘你’重蹈覆辙。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我目。”
  月见里菻没有向他辩解为何两种说法不一致，他知道五条悟不会告诉其他人。
  从面上看，五条悟无疑处于事件中心，像是月见里菻为他而来。
  而五条悟一向奉行单兵作战，其他人只会成为他累赘。
  他讨厌话术，偏偏月见里菻深谙此道。
  对方没有明说哪个是真相，但每个字都让五条悟有感——那只不过是长老们一厢情愿。
  他越来越好奇月见里菻生长环境，还有藏在事情背后真相。
  “所以你确实知道未来。”时间，一个除了天元无人涉足过领域。就算天元，也只能维持自己生命不死罢了。
  “对。”这次，月见里菻倒是干脆同意了，“你会与我共同见证它偏离轨道。”
  【任务二请求绑定“五条悟”，等待目标确认。】
  “我不信预言，但我确定我绝不会踏入你所说‘覆辙’。”五条悟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向他刺去。
  【目标已绑定，目标对测试员来源承认度5%，角色状态已更新。】
  五条悟突然似有所觉，自己冥冥间与月见里菻多了一种玄而又玄联系。
  加载完成一瞬，体内沸腾撕裂感稍稍减退，月见里菻惨白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如他所料，五条悟没有完全相信镜像世界说法，那毕竟过于惊世骇俗，但也没有彻底否定流星街存在，因为咒术师本就是异常。
  短暂初见后，月见里菻没有揪着五条悟不放。高专没过几日开学，五条悟很快就要离开京都。
  他大概熟悉了一下五条家几条信息渠道，并对自己身份做了一些改动。
  目前他不方便打草惊蛇，在他授意下，五条家出面认领了几天前东京城北事件。
  变相印证了夜蛾正道听说小道消息——一个五条血脉咒术师横空出世，消息自然由伏黑甚尔卖出。
  事实上，伏黑甚尔根据不同势力不同需求，有关月见里菻消息卖了好几个版本，导致一时间流言充斥咒术界，连诅咒师方面也不能幸免。
  酒吧。
  “赌马又输了？”酒保给伏黑甚尔倒了杯加冰威士忌，看他神色颓颓，开口问道。
  “一半一半，一场中了三重彩，其他几场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冰块随主人摇晃杯子动作叮当作响，“亏我还信了晨间节目，主持人说今天是摩羯座好运日，我看也就那样。”
  “哈哈哈，别灰心，离今天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去柏青哥上碰碰运气。”
  “不了，手机响了，接活。”伏黑甚尔仰头喝完威士忌，走出酒吧来到僻静后巷。
  一封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
  【后天十四点，多摩川赛艇场交付一亿现金。】
  一声清脆口哨声响起，伏黑甚尔把手机揣回兜里。
  晨间占卜偶尔可以相信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