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陶萄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
  “有很多种参与方式。”
  “就算走，也要在走之前让所有人记得你来过。”
  她说得很明白。
  大家听到陶萄的解释，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确, 他们的任务从来就不是出道。
  只要想开了，那么对于自己底子较差这件事，好像就没有那种疯狂自卑到做什么都觉得放不开的感觉了。
  “能学到东西最好, 实在天赋太差, 也要学会调整心态。”
  “知道吗？”
  陶萄话语间少了几分之前在d班的刻意感。
  她看起来还真挺像是教育师弟们的前辈。
  “葡萄老师, 我们等一下所有的助阵嘉宾要在会议室集合。”
  摄像老师看了看时间，朝陶萄提醒。
  陶萄点点头，又在走廊角落没有摄像头的点和锦鲤传媒的几个男生说了一会话, 特意让摄像老师别拍。
  “你们五个人，什么也别怕，如果有人欺负你们, 就抱团。”
  “实在不行，就尽量闹大一点。”
  “知道一句话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们尽量多争取镜头，出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吸粉, 明白了？”
  “自卑个什么，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别走穆晴的路，自尊心要有, 但别过剩，也别矫情, 我和你们是一样的。要有野心, 要什么也不怕，一切能出境的机会, 你们都要争取。”
  “自己的人设怎么立公司都和你们提过吧？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自己找人设。”
  陶萄语速很快，目光凌厉，说完之后她又问张新起：“网上的那个帖子我看了，有人关你禁闭了是吗？”
  “他们怎么冷暴力你的，你到时候准备纸和笔，把详细内容写给我。”
  “哪个工作人员，怎么关你的，我不在你别一个人走。”
  陶萄看向另外四个人：“你们平常都看着张新起，不要让他落单。”
  “我不想看到回公司的时候，有任何一个人精神状态出问题。”
  被点名的张新起苍白着一张脸，看着陶萄眼神，不由拳头紧了紧。
  “对不起师姐，让你担心了。”
  陶萄：“我、我的经纪人、还有公司的老板，知道你状况不好，都很担心你。”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你、你们要知道一点，公司把你们放到这个选秀节目来，不是放弃你们，我来想让你们知道你们不是孤立无援的。”
  “但是从现实来说，公司帮不了你们太多，未来从这个节目出来，路都要靠你们自己走，我就是这样，穆晴也是。”
  “在能让人刮目相看之前，把自尊心藏起来，实力不行怎么了？前十也有实力不行的，有人敢欺负他们吗？”
  “如果你们但凡粉丝比他们多，就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师姐……我不知道怎么吸粉，根本没有出镜的机会。”
  陶萄：“蹭镜头，然后比那个镜头中心的人表现更吸引观众，不要问我怎么吸引观众了，自己去想。”
  “前十的所有人，都会有单独镜头的，知道我的意思吗？”
  “关注那些关系户，抢他们的‘戏份’。”
  说道戏份两个字的时候，陶萄皮笑肉不笑地眉头朝上扬了一些。
  比起在镜头面前作秀，现在的陶萄反而让他们更加说不出话。
  过了一下，她又补上一句：“不择手段。”
  她毫不掩饰她的心机，也把话说得无比正当，眼睛里带着一种他们在那些大厂的练习生眼里从没看到过的神采，不是出生优渥带来的傲气，而是让人害怕同时又让人神往的野心。
  “别给我丢脸。”
  “看在你们和我是同一个公司又是我粉丝的份上，好好给我学。”
  说完之后，敛下眸子，转身就走。
  留下几个“师弟”在角落里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小起，你打算怎么办？”
  “你……”
  张新起：“师姐说的挺好的。”
  张新起低着头，拳头攥了起来。
  “谢哥，你陪我演个戏呗，我想立人设，像师姐说的那样。”
  “顺便……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设定。”
  在这之前，张新起从来不觉得暴露自己的性取向是一件什么好事，但是……比起被人践踏尊严，他不如自己先把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给踩进尘埃里，如果自己都不害怕丢脸了，别人说什么重要么？
  不择手段么？张新起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
  想到这些天被人用冷漠和厌恶包围的回忆，这股火烧的他的胸膛灼痛无比。
  *
  陶萄被摄影老师带到了会议室去。
  按照负责人的说法，今天主要是让助力嘉宾和同公司的师弟见面。
  见面之后则是各位助力嘉宾见面，见面之后除了互相问候、互相攀比，陶萄想不出别的。
  ——节目没有撕逼就没有节目效果，近期的一档旅游类节目大火就是因为里面的嘉宾每一期都能撕的天昏地暗，所以就像发现了财富密码一般，最近的各种真人秀综艺纷纷效仿。
  没有进门，陶萄已经能想象得到等会儿是怎样的场面了。
  今天在“互相问候”完之后，陶萄和这些嘉宾都会送到附近的高级酒店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开始直播。
  直播的主角不是训练营的练习生，而是来参加活动的助力嘉宾们，而一百零一位练习生则会被安排到舞台下面做观众。
  赢的人选取本公司的一名参赛者，为其增加五万的票数。
  五万的票数不多，但原本节目的目的就不是让这五万的票数加在某个人身上另那个人起死回生，而是单纯为了增加节目的热度而已。
  直播的内容很简单，他们按照偶像新世代的选拔方式，现场层层选拔，然后最终明确冠军地位。
  当然，冠军是根据观众的投票选的。
  热度最高的那位，才能成为冠军，成功“出道”。
  推开门之前，陶萄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在交谈了。
  “哎，到时候每个环节都是随便表演什么吗？还是有特定的要求。”
  “周老师，那这肯定是有特定要求的呀。”
  “那小谢不是女团出身的吗？我们肯定比不过她啊。”
  “这不一定，看直播投票观众喜欢谁咯，你的粉丝可不少啊，到时候随便给你冲冲票，名次就上去了。”
  陶萄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推开门。
  现在超长的长条形桌子上已经坐了二十五个人，陶萄算是来的比较晚的嘉宾。按照负责人的介绍，这次一共会来三十三个人。包括四名导师在内，一共有三十七个人。
  来的人当中有大公司的代表，也有小公司的代表。
  她的到来让原本就坐在座位上的人齐齐看向她，纵观全场，只有陶萄一个人是带着口罩的。
  她进来之后，整个会场暂时安静了一秒钟，然后有人低声交谈。
  “这是谁？怎么带着口罩。”
  “不知道，没见过……看咯。”
  “你好你好，麻烦你自我介绍一下。”
  导师是三男一女，全部坐在离门口较为近的位置，他们有两个是当红的年轻男偶像，这两个跳舞很好，一个是年纪较长的rap歌手，还有一个是娱乐圈挺有名的女歌手。
  按照规矩，无论是在场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都要像第一期练习生们出现时一样，自我介绍一次。
  “大家好，我叫葡萄，来自锦鲤传媒，是一个视频博主，今年十八岁，全平台同id——摘葡萄啊，谢谢大家。”
  陶萄鞠了一躬，态度不卑不亢，和之前在d班和f班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离陶萄最近的导师，也就是当红年轻男偶像之一的江川，盯着陶萄看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葡萄的果香味。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摄像头正对着他拍，江川属于那种k国美男子的长相，单眼皮、皮肤白，真人很瘦。
  这种和常人区分开来的气质普通素人见了，一般会感到自卑，只不过陶萄这辈子和上辈子见到过的光鲜亮丽的男人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当下眼神没有太多的变化，狐狸眼漆黑平静，眉眼低垂，似乎希望在这“盛大”的场面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为什么带着口罩？是不方便取下来吗？”rap歌手问。
  陶萄点头答道：“是的，我之前在视频出镜也是带着口罩的，所以和节目组商量过了，在拍摄和直播的时候继续带着。”
  “摘葡萄啊，是叫这个吗？我到时候去关注你一下，真可爱的名字呢。”
  那位女歌手声音很温柔，是一个看起来挺有气质的姐姐。
  陶萄似乎有些害羞：“谢谢老师。”
  说完，陶萄看了江川身旁的男人一眼，正好和那人对视，陶萄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
  那个男生同样是青年偶像，叫做魏思鸣，魏思鸣和江川这种暖男不一样，走的是冷酷路线，他眉眼很好看，跳舞也帅，在节目里话也少，但是越是话少，粉丝越是爱他。
  四个导师当中，魏思鸣是唯一一个没和陶萄说话的人。
  陶萄这一眼之后，魏思鸣才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资料，开口问道：“你才十八？在读书吗？”
  陶萄原本说话还挺流畅的，但是现在却忽然结巴起来：“是、是的，还在读书，上大学……”
  她的结巴不显得局促和尴尬，倒显得纯得过分。
  她一副不敢和魏思鸣对视的样子，让旁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女孩是魏思鸣的粉丝，在场都是在娱乐圈混了挺久的人，自然不会像圈外人一样追星，可陶萄对他们而言，却也算是素人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群老油条中间忽然混进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大家盯着陶萄看，试图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品出一点做作的味道，但是失败了。
  rapper导师打趣道：“你是魏思鸣的粉丝啊？”
  陶萄：“……不、不是的。”
  “哎哟，你这么害羞，我们都看出来了。”
  陶萄不说话了，似乎想不出太多别的话。
  她声音比蚊子还小：“真的不是。”
  她耳朵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而耳边的桃红色的水晶发卡，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头发漆黑，让人想要摸一摸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顺滑。
  殊不知在口罩下，陶萄的唇角算计性地翘了起来。
  魏思鸣：“不是就算了，你们别乱吓人。”
  女导师：“哎，魏思鸣也帮人说话啊。”
  两人交谈的功夫，陶萄举起相机问：“魏老师，我能给您拍段小视频吗？”
  “还有江老师、陈老师、迈克老师。”
  陶萄看大家看向她，才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
  江川看了一眼魏思鸣，开玩笑似的道：“我看你只想拍魏老师一个人吗？”
  陶萄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出了她的紧张，魏思鸣为陶萄解围道：“可以拍，看资料你是要记录这次参加节目，回去发视频。”
  陶萄：“嗯。”
  “随便拍。”
  说完之后，陶萄便把相机拿起来，对准魏思鸣差不多拍了有一分钟，然后才转向江川、陈薇和迈克。
  被陶萄的相机镜头对着的时候，魏思鸣表情有些不知如何放置。
  拍完之后，陶萄走到江川旁边，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离导师最近的位置，肯定是被导师cue得最多的，而且镜头也会最多。
  陶萄不需要节目的镜头，但是她有别的考量。
  江川笑着问：“需不需要我和魏思鸣换个位置啊？”
  陶萄偷偷瞥了魏思鸣一眼，然后快速否认：“不是的。”
  江川还想说些什么，魏思鸣打断了他的话：“坐吧。”
  陶萄于是在在场某些明星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就这么坐在了整个会议室除了导师之外最好的位置。
  而且还理由正当，半点没表现出为了镜头的心机。
  坐在这个位置，陶萄也避免了和其他的明星多做接触的机会。
  比起和那些她不太熟的人尬聊，陶萄觉得和这几个导师聊天增益更多。
  之后陆续有人进来，会议室里的空位也逐渐被填满了。
  来的人里有最近很火的女团成员，自我介绍是唱跳俱佳，也有影视歌坛双栖大佬，也有和唱跳完全不搭边的纯演员，当然，还有和陶萄一样，从小公司出来的新生代小花。一线少但是有，但凡出现节目组都给足了镜头，其余的大部分是二线三线最近热度还不错的明星，别看这些人在业内算不上顶尖，可是对于现在还没出道的这些
  公司派怎样的前辈过来，反应了他们对这次来参加选秀节目的练习生的重视程度。
  一切看似是公司前辈和晚辈的情谊交流环节，实际上换算过来，不过是资本博弈罢了。
  在这之中，陶萄的地位的确显得很不起眼。
  只不过她一身的气质，不输在场任何一个女明星或者女团偶像，哪怕是一进来便被点名表扬的谢佳嘉也没有让陶萄黯然失色。
  因为不是娱乐圈的人，进来短暂的“交流”之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时不时对准谁拍一下，然后取下相机还要对那个人露出一个微笑，大家对陶萄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过其中看不起陶萄出身的人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当着镜头，大家都要做出一副随和好相处的样子罢了。
  坐在陶萄斜对面的是一个模特出身的二线女明星，看陶萄一直在对着相机摆弄，她忍不住问陶萄：“葡萄，你是在微博吗？还是什么？”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知道陶萄，陶萄抬头回答道：“是的，微博有，还有某音和b站我都有账号，都会发视频。”
  在场有艺人是知道陶萄的，看着这个人开口问陶萄，不由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
  “我微博没怎么用欸，现在粉丝少得可怜，听说你们都是靠粉丝数量接广告赚钱的，是不是真的啊。”
  “你接一次广告应该赚不少吧，哈哈哈，才十八岁，就是小富婆了，不像我，十八岁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呆着。”
  这人在给陶萄挖坑。
  因为这一问，周围的几个艺人都把目光看向陶萄。
  江川道：“代言这种事情很正常啊。”
  那人却仿佛没看到江川给的台阶一样，道：“不是啊，我之前在那些视频网站看网红们接什么零食口红的广告推荐什么的……这不是代言，哈哈哈，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对这个好奇，因为我也没做过类似的……额，推广？”
  意思是她从来不接什么小广告呗。
  这坑挖的更大了。
  摄像老师也把镜头对准了陶萄这边。
  陶萄小声道：“雪芮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接推广了。”
  在来之前，陶萄把来参加嘉宾的名字和长相都记了一遍。
  李雪芮看似惊讶地捂嘴：“啊？为什么啊？是没人找你吗？”
  陶萄摇了摇头：“上一个代言才做了没多久，我赚到的钱已经够我花很久了，粉丝们也都挺喜欢的，我最近想好好做点有趣的视频。”
  “至于价格的话，都是我的经纪人姐姐帮我接的，我们主要是看品牌的质量，不是价格。”
  “我的粉丝都催我做视频和推广，但是我不太想为了数量放弃质量。”
  陶萄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看起来像说了一大段，但其实什么也没说。
  她在和李雪芮打太极呢。
  果然，李雪芮被她冠冕堂皇的话弄得翻了个白眼。
  “妹妹，你才多少粉丝啊，怎么感觉都过上退休生活了？”
  陶萄：“不是很多。”
  “微博一千多万，某音两千多万。”
  “不过粉丝们都喜欢催我更新视频。”
  说着，陶萄拿起相机对着李雪芮弯了弯眼睛，人畜无害道：“雪芮老师，我能拍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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