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高架巨影
作者:Aegis      更新:2022-01-13 15:34      字数:7728
  白岐玉心中警铃大作, 捏紧手机,后退一步——
  去发现,大叔弯下瘦骨嶙峋的身子,只是去割塑料袋而已。
  袋子开了。
  倏然间, 一只黑乎乎、毛绒绒的东西跳了出来, 在白岐玉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的档儿,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然后, 几个硕大的快递箱子重心不稳, 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那是什么东西!”白岐玉惊魂未定, “小猫?”
  大叔嗤笑:“连耗子都没见过?”
  耗子?……是指老鼠?
  白岐玉没在现实中见过老鼠,更不要提如此硕大肥胖到超出常理的老鼠。
  但要说是别的动物,黄鼠狼或者猫的话, 体型就又太小了。
  最后,随着一个泡面盒子砸在地上, 猩红油光的汤汁四溅,楼道重归了寂静。
  见白岐玉瞠目结舌,大叔阴恻恻的开口:“看清楚了?”
  “啊……嗯……”
  “这下满意了?”
  白岐玉卡壳了:“倒也不是……”
  “你不会以为里面有活人吧?”大叔阴阳怪气的说,“现在你也看了, 这就是一袋垃圾。你要怎么补偿我?”
  “啊?”
  白岐玉的视线扫过一地狼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礼,多过分。
  他赶紧蹲下身子, 去收拾零落一地的快递箱子。
  “抱歉……”
  泡面盒子的汤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变质味,白岐玉环视一圈,没找到清洁用具,就说:“我上楼取一下拖把和抹布, 不好意思……”
  孰料, 他刚匆匆上了几个台阶, 便听大叔冷笑一声:“就这?像你这种长了一副小白脸,就到处受到优待的人,我见得多了。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算了吧?”
  来了。
  白岐玉的手紧紧捏住楼梯把手,想要发作,可确实是他不对在先。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无缘无故怀疑你。我就是这几天……吓坏了。”
  他不敢再听大叔说话,抬脚朝楼上跑,想要快点拿了清洁工具,快点打扫干净,结束这一场尴尬的对峙。
  却听大叔说:“算了。”
  “……啊?”
  他的声音少见的带上了情绪,很是烦躁,“和你一个小屁孩理论,显得我倚老卖老似的……妈的,今天真是倒霉!你不要下来了,我自己收拾!”
  白岐玉没料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就算了,愣了一下,朝楼下看去:“还是我来吧……”
  那大叔嘴里碎碎的咒骂着,没好气的说:“滚!看见你就心烦,别再出现我眼前了!”
  ——
  阔别几日,白岐玉终于又回到了301的房间。
  他打开手机一看,刚才的未接来电是韩江雪的,估计是得知了霍传山同意见面,来表达感激的。
  可拨了两次回去,那边却关机了。
  白岐玉随手发了个短信问【怎么了】,便去打扫房间。
  除灰,清空冰箱,把床铺盖好,收拾要带的东西,一系列做完才到晚上八点。
  距离霍传山回来还有两个小时。
  他无事可做,坐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面包补充糖分,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中一片复杂。
  ……独处,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不喜欢与人合租,白岐玉从工作后就一直独居,这么一想,一个人住了一年多,也都没什么的。
  他不由得想起刚才在公交上看的公众号文章,说现代人太爱“情绪内耗”。
  相较于几天前狼狈的逃离,心境大不同了,白岐玉也有了精力冷静思考:负面情绪发酵负面情绪,一点幻听、幻觉就引发更大的恐惧、越来越敏感,然后杯弓蛇影……这很不应该的。
  比如103的大叔,根本也没有别人口中那么可怕,只是个脾气暴躁,阴郁的普通人而已。
  甚至说,比起劳傧、神父、二楼猥琐的打工仔,要正常多。
  “人不可貌相……”白岐玉叹口气,为自己今日的失态反思,“明明从很小的时候起,奶奶就教育我这一点,为什么抛在脑后了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活、思考方式,都变得如此不同了呢?
  想不出来。
  他想到霍传山说“有些人注定特殊”,“你要学会带着症状生活”,心里又是别一番的感触。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思维发散开来,他又忍不住继续想那具离奇消失的尸体的事情。
  明天就是28号了,401的住户却仍未出现。
  就像在世界上凭空蒸发,了无声息的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证据不足,也无法判断401便是尸体本人。
  懊悔、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头疼起来。
  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订单尚未完成,林明晚发现表格中没有“交货期”,也就是说,“刘玉良”不回来,很可能是天南海北的去“进货”,或者发展下线了,归期未定。
  等等……“交货期”?
  这个不多出现的词汇,点通了白岐玉因为“恐惧”而暂时封锁的那一段记忆。
  他记起了那个夜晚,骗他出门的那一段对话,当时是这么说的——
  “……把你的那一份给我,我就不纠缠你了。”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两年,然后一出现就和我说这个!……我根本就没有,当年我什么也没得到!”
  难道,401确实是去“进货”了?
  但他们所有人,都搞错了顺序——那天砸门的目的,不是什么争夺抚养权、什么财产纠纷,而是因为因为某种原因,401搞不到货品,想到了裴芝琪可能有“货”,找上门来。
  裴芝琪或许真的没“货”,也或许只是不想给他,假意说“当年什么都没得到”。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与“货品”又有什么关系?
  “……贩卖人体器官?不不,器官的话不可能存放两年。果然还是贩/毒吧……”
  牵扯到违法犯罪,白岐玉坐立不安起来。
  他下意识想报警,可转念一想,他如何朝警察说这件事呢?
  总不能说,我们防卫过当杀了人,然后尸体消失了,我们发现他可能是走私贩/毒份子吧?
  这也太扯了。
  不过,他总感觉还有一点矛盾感:裴芝琪的反应。
  如果事实真是白岐玉猜想的那样,裴芝琪对于笔记本电脑的反应,就过于平淡了。
  难道,她确实置身度外?又或者说,她清楚电脑里的内容,知道就算被破解,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去?
  思绪万千中,白岐玉的手机自己响了。
  是霍传山。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才八点三十多。
  “霍教授?”他迟疑道,“你不是监考到九点么?”
  霍传山的声音混在风与电流中,有些陌生:“开卷。学生们都提前交卷了,我也得以早点脱身。”
  白岐玉笑了:“说得好像监考很煎熬一样。”
  “是啊,”霍传山温柔的说,“你不在的地方,就像地狱。还是不能说话,不能自由行动的地狱。”
  “霍哥,别闹……”白岐玉失笑,“你这是返程了?”
  “嗯,刚到车库。给你汇报一声。”
  卡宴性能卓越的引擎声传来,这是霍传山发动了车子。
  他一边把通话打开外放,一边倒车出库:“怎么样?平安回家了吗?”
  白岐玉顿了顿,和他讲了回家以来的事。
  “……那个大叔感觉是个好人。”他感慨,“我也是,脾气怎么突然暴躁了呢?”
  霍传山听着,不赞同的沉了声音:“下次一定要忍住。你一个人对上他,很危险。”
  “我现在就在反思……”白岐玉胡乱的在屋里逛着,这是他讲电话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刚才的面包没吃饱,他想起冰箱里面还有袋苹果,拉开了冰箱门。
  隔着袋子一看,苹果就是耐放,还红着呢。
  他随意摸出来一个,愣住了。
  “什么鬼?”
  刚才看还红彤彤的,怎么萎缩成这样了?
  像在炎热干燥的冷库放了几年之久,或者用烘干机日夜不断的烤,苹果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又干又枯,硬的像石头,一点水分头没有。
  霍传山听到他的惊呼,关切道:“怎么了?”
  “没……”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苹果枯了。”
  “苹果?出差前我给你买的?”霍传山想起来了,“这都一周多了,枯了很正常。”
  白岐玉再没生活常识,也觉得不对劲了:苹果堪称最耐放的水果,霍传山买来时新鲜水灵,按理说,半个月都不会枯成这样,最多水分没那么足。
  他又去翻塑料袋的其他苹果,一个完好的都没有。
  一个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就像电影里……被吸取生命力的特效一样。
  霍传山笑了:“想吃苹果了?我等会顺路买回去。枯了就扔了吧。”
  “嗯……”
  “你刚才说,想起了裴芝琪的事儿?怎么了?”
  白岐玉这才分心回来,对,还有正事呢。
  他随手把枯了的苹果扔进垃圾袋,简要地说了对401和裴芝琪关系的猜测。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霍哥,你有好的想法吗?”
  “听了你的话,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必那么提心吊胆的了。”
  “这话怎么说?”
  “你看,现在可以确定401的刘玉良就是死者了,”霍传山言简意赅的说,“裴芝琪又是假装置身度外,她可能与‘贩/毒’或者走私有关。”
  “那么,401失联后,他的同伙第一个找上的,不会是我们,而是裴芝琪。”
  白岐玉皱眉:“裴芝琪会把我们供出去的。”
  “她不会。”
  “你怎么能肯定?”
  “尸体都没有,裴芝琪自己置身度外都很难了,她如何祸水东引?”
  是哦。
  白岐玉一方面觉得裴芝琪有些可怜,分明是受害者,平白无故被厄运砸中。
  可他又觉得裴芝琪活该,那日他如何被坑骗入深渊的,历历在目。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说这个话题了。”霍传山见他不出声,知道他心情不好,他温柔的说,“公选课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很清闲……想不想去转换心情?”
  白岐玉一愣:“怎么说?”
  “城市探险?”霍传山含着笑意,“邹城,你还没探过吧?”
  确实如此。
  齐鲁大地底蕴丰厚,不乏历朝历代的名城,最早甚至能追溯到距今六千多年的石器时代,大汶口文化。
  这样的历史人文偏爱的宝地,哪个角落暗藏着旧日古迹都不奇怪。
  当年齐鲁一行,邹城本来也在计划之中,却因为青岛一行耽误了太多时间,又没有格外突出的探险地点,便从行程表划去了。
  “我这几天搜了资料,邹城有两个比较不错的地方,都是二战时期的旧址。”
  “一个废弃工厂,驻华领事馆的洋人开的,在小邹山那一片儿;一个旧福利院,是国际性宗教福利组织的传教士开的,在芦湖镇那儿。”
  白岐玉一听就来了兴致:“听着都不错。那我去群里问一句?”
  孰料,霍传山却提议,就他们两人去。
  “这两处规模的都不大。喊他们千里遥遥的来,玩不尽兴。”
  “还好?两个加起来,从周五到周日正好占用一个周末。”
  闻言,霍传山似乎有些苦恼:“阿白,你是真的不懂。”
  “……啊?”
  “我这样说,是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霍传山的声音很柔,越过电流进入耳中,是一种让人脸颊滚烫的磁性。
  白岐玉无法抑制的想起他有力的臂膀,揽住他的手,还有成熟男人独有的岁月积淀的沉毅……
  漫步时间静止的旧址,就他们二人,是一种见证沧桑的罗曼蒂克。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很小,“那,就我们两个。”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达成共识后,霍传山驱车到家,带着白岐玉去商场采购。
  登山镐、头灯之类的基础装备都齐全,需要补充的是便携食物、水,以及一次性洗漱用品、一次性内衣物,野外防护等。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驱虫手环……”白岐玉挑选着,“小邹山我没去过,环境如何?”
  霍传山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商品,放进小推车:“那一片都是监狱的农场。景色还不错。”
  “嗯。我的……咳,贴身衣物要买了。”白岐玉想起什么,脸有点红,“你去买吃的吧,我们等会在电梯那汇合?”
  霍传山低笑一声,知道自己的小朋友脸皮薄:“好。”
  白岐玉的内衣都是一天一换,稍微旧了就扔掉换新,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仔细挑选了舒适的棉质内裤,又摸了摸折扣区的男士睡衣,挑了一套料子舒适、款式简洁的睡袍。
  睡衣区在商场藏得比较深,七绕八绕才能找到去二楼的电梯,孰料,远远地,看到霍传山正在和一个年轻女人说话。
  那女的烫着时下流行的短发,个头高挑,竟然和白岐玉差不多高。
  不过背着身子,看不清脸。
  白岐玉以为是霍传山的熟人,想过去打招呼,却听到了奇怪的对话。
  “款式没有喜欢的么?”
  女人觉得莫名其妙,转身就走,却被霍传山拉住了。
  霍传山的声音还有些无奈:“阿白,怎么突然闹脾气?”
  “你他妈有病吧?”女人挣扎起来,“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干什么呢!”
  这时,霍传山似乎才察觉到认错了人,颇有些无助的站在原地:“抱歉,我认错了。”
  女人不依不饶的尖叫,把周围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看着人模狗样的,是想把我强行带走下手是嘛!我和你说警察局局长是我叔,你完了你……”
  白岐玉赶紧走过去,挡在霍传山前面:“他是我朋友,把你认成我了,我替他说声抱歉。”
  女人横眉竖眼的还要发作,一看到来人的脸,哑了火。
  几近于照妖镜的商场灯光下,这个男人的容貌仍是无懈可击的精致。
  事实上,或许是这段时间心情好了,白岐玉的气色前所未有的好,容貌比大学时期还优越。
  柔软的黑发,殷红的唇,冷白肌柔嫩到毛孔都看不见,仿佛一摁就会溢出水来。
  红白黑的撞色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不忍感叹白雪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对着这般面容的人,谁也发不起火。
  甚至周围有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这男的比这女的漂亮多了,要说认错有点牵强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脸盲,看人都是一个眼睛一张嘴,那就真没办法了……”
  愣愣的盯了白岐玉一会儿,突然,女人挤出一个微笑,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呗,也算缘分了。”
  刚才喧嚣的动静不小,事情发展又极副反转,周围围观的小年轻起哄的吹了口哨,喊“在一起”。
  白岐玉不好拂了女士的面子,同意了。
  孰料,二人竟本就是好友。
  女人看着头像,惊诧的捂住嘴:“……我去,你是小白?!你变化好大……”
  她真不是过分夸张,怎么说呢,面前的青年的容貌与记忆中想必没什么变化,是一如既往的白皙清丽。
  但……气质,或者……对,她的脑中闪过的一个词,变得“招人”了。
  像漆黑海水上沉眠的海妖终于睁开了眼,白岐玉像盛放的妖冶之花,朝世间万物逸散出芬芳……
  白岐玉顿了一会儿,看着微信头像的一串英文,才想起女人是谁。
  前大地之息探险队的成员,秦小酒的闺蜜之一,“登喜路”。
  与窥世探险队的坦诚相待不同,大地之息的成员大多以烟酒为代号。例如秦小酒的代号是“杜松子”,还有人叫“大重九”。
  登喜路参与过饱头山一行的“寻黄泉之眼”,事故后,跟着秦小酒加入窥世探险队。
  不过,那段时间她一直忙着考研,只跟着队伍在齐鲁一些地方玩了几天就走了,说是家人强制她去上封闭式培训班。
  “好久不见,”他乡遇故人,白岐玉态度柔和了些,“我记得你考研了,现在是在齐鲁大学读书?”
  登喜路也怀念的笑起来:“别提啦。我成绩不咋地,买了个海外offer出国了……这两天是家里有事,请假回来的。”
  说着,她眼睛闪闪的:“我家老人明儿办寿宴,你要不要来?在希尔顿顶层开露天晚宴,有空运的……”
  白岐玉笑着拒绝了:“恭喜啊。可惜我明儿有事,算啦。”
  他觉得登喜路的态度热络的奇怪,寒暄了几句,拉着霍传山离开了。
  一直坐上电梯,白岐玉才颇有些埋怨的看向霍传山:“你怎么还能把我和她认错?”
  霍传山的情绪也有点低沉:“……抱歉。”
  白岐玉越想越觉得奇怪,且不谈长相、穿着了,两人可是连性别都不一样啊,要说脸盲都牵强。
  也就是登喜路是熟人,没深究,换个别的女生不告个猥/亵很难收场。
  等等……
  白岐玉一愣:登喜路怎么认出了自己,认不出霍教授?
  他不确定的去看身旁男人,试探地问:“……你真的不认识她?”
  电梯“叮”了一声,到了。
  镂空雕花的金属门缓缓滑开,二楼电梯间的灯猛地灭了。
  光线一明一灭,好似里表世界翻转,阴影自身旁掠过,扩散,又收敛……
  电梯里恰巧只有二人,空旷的令人发慌,白岐玉下意识去抓霍传山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
  “霍哥……”
  “我在。”
  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白岐玉的肩膀,随即,灯光又艰难的闪了闪,亮了起来。
  后者无奈的笑了笑:“别怕,接触不良而已。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和她从未没见过,我喜欢的只有你。”
  白岐玉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我不是怀疑你们有男女关系。她是探险队成员啊,你们怎么互相不认识的?”
  “我是后期加入的,你忘了么?”
  是吗?白岐玉努力回想二人有没有重叠的旅程,可过去已久,成员又多,不少人缺席或加塞,实在难以考察。
  两人计划周五的下午出发,去小邹山的和华德瓷器工厂,周六晚上休整一晚,周日去圣瓦利斯福利传道院。
  如果哪里行程耽误,修正日期还有个周一,霍传山全天没课。
  两天两夜,二人没必要光带压缩饼干,买了一些自热米饭、小火锅、面包一类的速食。
  回程时,霍传山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那女的邀请你去参加寿宴,你真的不去?”
  白岐玉觉得这个问题特别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
  “嗯。”霍传山含糊的应了,转移了话题。
  “不是吧,吃醋了?”
  霍传山不说话了,白岐玉笑话了他一整路。
  ——
  白岐玉被电台新闻吵醒,迷迷糊糊的醒来。
  “……周五晚间快报……我市五星级酒店突发爆炸,专家认为,系设施老化检修不当……”
  “……消防队正在紧密抢救中,已确定三人死亡……”
  车厢的昏暗程度让他一瞬茫然,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天幕阴霾如墨,像暴雨将至。
  高架桥上,层峦山坡与行道树麻木的向后翻涌,路灯也缩成一个个黑点,朝后掠去。一切都蒙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往日习以为常的轮廓变得狰狞而不可知。
  “今儿不是周五么?”刚睡醒,白岐玉的嗓音略带沙哑,“怎么路上都没车的?”
  却没收到回复。
  白岐玉昨晚兴奋的没睡好觉,周五启程时为了补觉,没坐副驾驶,而是躺在后座。
  车内静的让人发慌,还黑,或许是为了白岐玉睡得舒服,也没开灯。
  白岐玉不安的搭着椅背,超前探头:“霍教授……!”
  他卡住了。
  驾驶座,是空的。
  不仅如此,他僵硬的朝窗外看去,被无比震撼的恐惧,死死定在了原地。
  有一个……人。
  一个巨人。
  或者说,只能称为“人型”的巨影,正与车子同方向,缓缓移动着。
  昏暗的天幕下,它的轮廓模糊而狰狞,它有几千米,或者几万米。
  它越过山顶,就像路过一个不起眼的草丛;高架桥如一条细绳,横在天与地与它的腰间,车辆如一只小甲壳虫,笼罩在巨人无边无际的身影下。
  太高、太大……白岐玉难以寻找到任何形容词来描绘此刻的震撼与荒谬,超载的信息量与刺激直接突破承受力,他直直晕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两个生物了。
  车里的蝼蚁,与车外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