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臣甘愿受罚
作者:wee桃葡萄      更新:2022-01-13 15:25      字数:5952
  “父皇,救命!”
  李元没想到陆徵会这么狠,根本不在乎这是在大殿之上,刚刚那一拳,肯定用了十分的力。他如今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疼,从骨头深处传来的疼。
  众人似乎都被吓蒙了,根本没有一个想起来要扶起誉王。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围着中间的空地,男人瘫倒在那里,哎哟的喊疼。
  该死的,李元疼的根本不能动,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个来帮他。
  等着吧,他要是当了皇帝,就把这些废物一个个都换了。
  蠢货,废物。
  他心中暗骂,可身子发疼,没有力气,哼出来的声音立马就变了。
  “父皇,永宁侯要杀我。”
  李清歌心乱成了一团,她刚刚不是叫她不要乱来吗?
  这下糟了,她快速的瞄了一眼父皇,见他脸色铁青,手不由的掐在一起。
  “裴运,还不快些去扶起誉王,传唤御医。”李清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玄皇还未开口前,先叫大家回神。
  又看向那一边,陆徵此时神色淡然,似乎没有一丝后悔。
  “传御医,传御医。”裴运也是惊住了,好在有长公主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哎呀一声,从台阶下,要扶起来誉王。
  “之初,是谁打的你?”
  谁打的,一目了然。
  这大殿之上,除了陆徵有这个胆子,其他人……
  扫了一圈,玄皇看见躲得很远的那两个人,身子正努力的往一边藏,没出息,他暗骂一声,随后看向陆徵。
  誉王在裴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父皇,是永宁侯。”
  他指着那个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陆徵明知道自己是故意激怒,为什么还会做出失仪的事情。
  难道是觉得有李清歌作靠山?
  呵。
  真是想得好,他慢慢垂下头,疼痛染上面容,可心底却在狂笑。
  蠢材,真是打仗打的没有脑子,他和李清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要是有事,深爱他的李清歌定然会为了他和父皇求情。
  父皇最是恨公私不分的人,李清歌,本王看你怎么抉择。
  是保住自己的名声,还是情郎。
  李元打得是如意算盘,恨不得陆徵死不承认,这样父皇会更加生气,要是能把他的爵位褫夺了那就更好。
  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
  毕竟,安国需要陆徵。
  但能拖李清歌下水,值得!
  可陆徵,昂首挺胸,阔步上前,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李清歌着急,想张口,却被陆旗拦住,他就在对面,微微摇头,无声说道:“让大哥自己解决。”
  她若是插手,陛下会更加暴怒。
  “陛下,誉王所说是实话,臣甘愿受罚。”陆徵坦然,上前就跪,他瞥了眼李元。
  这莽货,说得什么话。李清歌咬着唇,焦急的看向玄皇。
  “父皇,永宁侯……”
  朝堂静的很,被迫看戏的大臣恨不得把脸埋下,只有誉王的人似乎是活过来了,“永宁侯实在大胆,在大殿之上公然打誉王,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是啊,陛下。”
  “永宁侯啊永宁侯,你难道是记恨陛下将你送去西北之地!”
  “这也难说,永宁侯如今敢打誉王,日后……保不准就生了叛逆之心。”
  越说越是离谱!
  李清歌凤眼凌厉,横扫过去,叫那些碎嘴停了下来。
  “你们是想落井下石,此时还未调查出真相,竟造谣为安国出生入死,举家战死的永宁侯,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她看向誉王,自己虽不喜朝堂,但也知道那些人和他的关系。
  如今还有什么看不清的,这誉王,是借题发挥。
  玄皇冷静地看着,陆徵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背叛安国。
  可,久久在外,或许早已经忘记了这天下是谁做主。李元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他的儿子,是君。陆徵以什么资格,说出那番大话。
  “乐儿,退下。”
  “父皇。”陆徵嘴笨,就算是有理,他也说不出来。李清歌着急,可父皇的性子她清楚,虽疼爱自己,但也不会过度溺爱。要是她再多说,父皇真会对陆徵做什么。
  她眸子微微眯起,从前还不觉得自己这皇弟讨厌,但此时,心中见到李元,只想狠狠啐一口。
  陆旗此时不能出面,他担心的看着大哥,再看玄皇的幽深目光。
  若是此时,他出面,那之前所营造的疏离形象,定会让陛下起疑。
  永宁侯府,一人在北,手握重兵。
  一人在朝堂,是文官之首。
  还有他的表弟,有经商,有行医,还有字画大家。
  这随便拿出一个,都会让帝王生起怀疑,若不是他早些察觉,并开始疏离永宁侯府,怕是早成了陛下心中的剑。
  他不能出手,可有人可以。
  崔尚书胆子不大,避开陆旗的目光。李逍就没那么厚脸皮,陆徵是他以前的大哥,上面那位是他以前和现在的大哥,还得他来。
  玄皇迟迟没有听到李元的声音,再看,原来是晕了过去。
  没用。
  他挥了挥手,带下去叫御医医治。
  而陆徵,跪在那儿,比松柏还直。那张脸上,一丝也不害怕,这是认错?
  不,是逼他。
  “誉王是犯了什么错,叫你下手如此狠。陆徵,子不教父之过,不然你揍朕一顿?”玄皇冷笑,可陆徵一点也不怕。
  反而头抬高,直视玄皇。
  “陛下没有错,臣为何要揍。”
  玄皇:……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自己错了,陆徵就会真揍。他心中产生异样,还想说两句,文王那小子钻出来了。
  真是他的好弟弟,胳膊肘往外拐。
  “皇兄,这件事,臣弟可以解释。”
  陆徵皱眉,他认罪受罚,就是不想扯出小妹,“文王!”
  李逍的嘴比他还快,叭叭叭的就把陆徽莹和誉王之间的事情说了,陆徵护妹心切,事出有因。可其他人一听,暗暗的嘲讽起来。
  永宁侯常年在外,自然是不知道陆徽莹是个什么货色。可他不知道,难道陆丞相会不知道。那些糗事,就是说了一天都说不完。
  个个都看戏,想瞧着陆丞相也下场,好好骂一骂这护妹傻了的永宁侯。
  玄皇居高临下,陆徽莹的为人,他也听过几分,为了这种女子打了自己的儿子,他心中生起一丝不爽,“永宁侯也听到了,是你家的非得缠着誉王。”
  陆徵脸色一变,“小妹不是这样的人。”
  就连李清歌也站出来,“父皇,莹莹没有缠着李元,反倒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旗咳得厉害,也没稳住,就急忙上前,“陛下,咳咳……我家小妹不会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情,他们所讲的都是误会。你们……咳咳,怎么可以随意张口诬陷,难道不知这会毁人清誉吗?”
  清誉?
  礼部尚书孙造上前,他是誉王这派的,也是老臣,这陆徽莹的事情不仅听说,还亲眼见过。
  “陛下,臣亲眼所见。永宁侯的小妹为了见誉王,竟然从院墙上跳下,穿着一身轻纱,犹如勾栏女子当街追车。”
  “陛下,臣也见过,陆家姑娘为见誉王,买通下人要混进乐坊。”
  “臣也见过……”
  “臣也是。”
  这本是谈论暴雪的事情,倒是成了审判陆徽莹的时辰。
  玄皇好笑的看着陆家那不和的兄弟,往日碰在一起就吵架,此时为了陆徽莹,反倒一颗心。就连……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酝酿着暴怒。
  就连裴运都怕的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但等了许久,玄皇压低声音,“陆徵,陆旗,这么多人都看见,你们还要否认?”
  陆徽莹品行不端,这样的人,他们还要护着?
  两兄弟一齐抬头,“陛下,我家小妹不是这样的人。”
  “小妹胆小,性子闷,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定是他们瞧错了!”陆徵才是瞎子,他们还没老,百里外的大雁都能看清楚,难道一个小姑娘还看不见。
  陆家这个不知道,那另一个常年在京都,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所有人都看着陆旗,那从不说谎,君子标杆的男人。
  就连玄皇也看向了他,陆旗不紧不慢,慢条斯理,“诸位定然是看错了,我家小妹不是追着誉王。”
  于是,他一条条的推翻那些人的话。
  去追车?
  非也,陆徽莹那日定然只是想要搭个便车,誉王不让,简直没有君子风度。
  去乐坊?
  非也,那日只是想听曲,这才想进去瞧瞧。
  ……
  大臣:胡说八道,歪曲事实。
  玄皇:……
  就连李清歌也忍不住看向一本正经编瞎话的陆旗,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说谎如此顺的。
  陆徵在一边点头,“啊对对对。”
  二弟说的都对。
  反正小妹没错,她一个女子在永宁侯府长这么大已经不容易,就算是和男子一样追求心上人那又怎么样。只是小妹如今不喜誉王了,那他让李元滚远点,有什么不对。
  随后,李清歌也将今日在赏梅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通,又把陆徽莹献了治雪预暴的法子也说了出来。
  不在场的陆徽莹引起了玄皇的兴趣,功过相抵,陆徵的皮肉之苦算是免了。
  可去北地的任务落在了他的头上,也算打了誉王的惩罚。至于李元,玄皇真是觉得他没用,喜欢他时不好好把握,这人放弃了,他又去招惹,难怪陆徵生气。
  “裴运,等誉王醒了,禁足一月。”
  可怜的李元赔了夫人又折兵,该死的计谋没成功,反倒害了自己。
  而在另一边,陆徵同二弟道谢,得到熟悉的冷哼后,看着那雪花,不禁入神。
  “想什么?”
  李清歌来时,送来了汤婆子。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用,“外头冷,你回去。”
  明早,他就要带着陆家军去北地,才回来,又要去了,李清歌舍不得。她本想伸手摸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可到底收了回来。
  这是宫里,不是别处。
  “不回,想多看看你。”李清歌不肯,任凭冷风吹着。耳边一声叹息,随后一件衣服落在她的肩上,她抬头,是陆徵温柔的眸子。
  回云都,还未与小妹,殿下多说几句话,又要北上。
  他手指碰到了那乌黑的头发,是幽幽的梅花香味,他闻着,安心了下来。不会久的,这才发现的早,积雪还不深。只要清除出一条路,将官粮护送北上,就没事的。
  “别怕。”
  他将手背过身,脚步轻移,两人的影子挨在了一起。
  李清歌叹了口气,哪里能不怕,“对了,有件事要同你说,你卯时前得回侯府见莹莹。”
  说到这也奇怪,为何莹莹非得他回府一趟,好像早早就知道陆徵要北上。
  “好。”
  陆徵想起小妹那些奇怪的话,没多问,点头应下。
  而在另一边,还不知道大殿上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她坐在马车上,闻着刺鼻的药味,眼眶酸溜溜的,十分想哭。
  这辈子,她本想靠自己保护永宁侯府,保护上官宁,可还是没用,叫他去救人,带了一身伤回来。
  车里,几人面面相觑。
  车外,孟长和秋书一言不发。
  只有一个小女孩,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身子越发挨近上官宁。
  “大哥哥,我好饿。”
  稚嫩的声音让陆徽莹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上官宁的眼里。
  他错愕的转头,那双眼红的好像是以前宫里用来吃的肉兔,可怜的很。
  而陆徽莹,也忙眨巴眼睛,上官宁刚刚一直盯着自己?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大哥哥,烟儿好饿。”
  小女孩的手攀上了上官宁受伤的手臂,突然的疼让他一下子抽开,叫凝儿的人呆住,圆圆的眼睁着,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别……别哭了,我。”上官宁抽的快速,不仅是疼,而是不习惯。
  他不喜欢别人的靠近。
  小女孩哪里管这些,哭得更加厉害,认准了就是上官宁不喜欢他。
  正当手足无措,陆徽莹上前,将他拉过来,两人调换了位置。她手里是精致的糕点,香的勾起了小女孩的泪水。
  眼泪流着流着就成了口水。
  好在不哭了。
  陆徽莹叹了口气,这一夜,真是心累。
  马车一路摇晃,陆徽莹昏昏欲睡,她闭上眼,身子随着摇晃,后脑勺贴着车壁,没一会儿就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可她没了意识,在这人多的时候,她意外睡得沉。
  烟儿的父母也都闭上眼睛,她却看着上官宁。
  来接大哥哥的姐姐身穿绫罗绸缎,梳着的发髻都是云都时兴的。眉眼极其好看,比她亲哥哥都长得艳丽,像是四月的桃花,粉嫩娇软。
  她单薄的身子缓慢的靠在了上官宁的肩膀上,似乎为了能让陆徽莹舒服,上官还特意放低了肩膀。他的手,在背后环着,似乎怕人摔出去。
  他的小心翼翼不是下对上的尊,而是爱。
  烟儿看着不大,但年龄已经及笄了,她比陆徽莹少不了几个月。只是常年吃不饱,这才没长起来身子。
  她轻轻地咬着唇,自己的哥哥长得好看,被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小厮,父母看到了发财门道,也想将她卖了。谁知道,福祸双依。哥哥的容貌被人看中,被养在院里,似乎要送给什么人。而她和父母也被接过来郊外,说是养老,实际就是关押。
  三个月过去了,他们的粮食越来越少,眼见得就要饿死了。
  大哥哥也就是上官出现,救了他们。
  她跟着亲哥,也认识好些布料,自然看得出上官宁所穿不凡,就算家中不是大官也有些小钱。要是能嫁给他……
  可烟儿瞧见陆徽莹,就知道这事悬。
  这两人,心里都有对方。
  那又怎么样,烟儿自诩生的不错,而且,她比这贵门姑娘更懂得讨好男人。
  随后,她掩盖下野心。
  要想得到上官宁,就必须留在陆徽莹身边,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哥哥。”烟儿抬起无辜的眸子,“姐姐真好,有你这样辛苦的照顾她。”
  上官宁:幸苦照顾?
  他并未接过衣服,而是低头看陆徽莹。恬淡的睡颜让他心中冒出暖流,受伤的手臂因为紧挨着陆徽莹,而隐隐作痛。
  可他一丝不觉得幸苦,甚至希望路程再长一些。
  烟儿抱着衣服,细弱的声音又道:“哥哥,烟儿真羡慕姐姐。”
  陆徽莹靠着上官宁,半梦半醒,蝶翼一般的睫毛打颤,似乎要从梦乡里醒来。上官宁环着的力道微微加大,听到烟儿还要说话,不耐烦的看向她。
  “烟儿要是也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陪着……”
  她再抬起头,却见到那双墨色的眸子沉下来,容貌虽不是最俊朗的,可带着浩然正气,但现在的他生气了。
  “她睡了。”
  短短三个字,让烟儿怔住。
  他的意思是,让她别说话了。
  烟儿不知是怎么下的马车,只知这一路,都能看见上官宁温柔的眼神。可不是瞧她,而是那睡死了的女人。
  “烟儿,这是永宁侯府的庄子,你们一家便先住在这里。”陆徽莹还未醒,上官宁在车内陪着,秋书递过来一个玉牌子,上头刻着陆。
  永宁侯府,到底为何要救他们。
  秋书自然不会说,只笑眯眯的,“里头的东西都是齐全的,尽用无妨,若是没了,就拿着牌子来永宁侯府求见六姑娘就可。”
  她说完就要走,烟儿忽然拉住她,“姐姐,多谢你们救我。”
  马车就在那边,她余光看见上头的陆字,心中更是确定了想法。
  扑通——
  烟儿直接跪下,秋书拉不急,“你这是干什么。”
  “烟儿,烟儿想报恩。”
  什么?
  “是六姑娘救了我,”她坚定地看着秋书,“烟儿要进侯府,伺候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