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疼
作者:程十七      更新:2022-01-15 09:12      字数:3016
  他柔声安慰,沈纤纤心里的委屈反而更浓了。她勉强止住眼泪:“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萧晟承认得痛快,单臂抱紧了她,弯腰捡起地上宫灯就往外走。
  他是在众人祈愿结束后假称有东西遗落,才持灯返回的。而且此地还有尚未完全消散的香气,不宜久留。
  “要不是你今晚把我带进宫,我才不会有这种危险……”
  萧晟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点,他无法否认。她的确是因为他才会身陷险境。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说不定我今天就……”沈纤纤回想起来,犹自后怕,“今晚真的是太糟糕了,糟糕透了。”
  内殿点燃的催情香极其霸道,沈纤纤虽然及时疏通空气,可也多多少少吸入了一些。之前强自忍耐,但这会儿被他抱着,鼻端萦绕着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檀香的淡淡冷香,她又觉得难受起来。
  她挣扎着下地,小声说:“你离我远一点,我现在难受得很。”
  萧晟:“……”
  他心说,明明是你刚才死命抱着我脖子的。这会儿倒要让我离你远点了。
  可是灯光下,少女两颊酡红,泪眼朦胧,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倒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的娇弱和魅惑。
  萧晟心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罕见地交织着怜惜、自责与歉疚。
  明明他令她假扮真爱时,就料到了会有危险。但真见她因此而遭罪,他心内又隐隐发堵。
  他视线微移,见她手上似有血痕,轻声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呼吸着新鲜空气,吹着冷风,沈纤纤稍稍平静了一些,声音极低:“我不是被人带去换衣服吗?左拐右拐把我带到这里。刚一进来,门就被锁上了,里面有人点了奇怪的香,很不好的那种。我没办法,只好用簪子划破窗纸。大皇子当时也在里面,怕失控,我们就刺自己的手。想着疼一点,分散注意力,就能熬过去了……”
  她话语简单,语气平淡,可萧晟听后,心里更不是滋味,那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渐渐缠绕在心底。
  他唇线紧抿,沉声问:“带你去换衣服的,是薛贵妃的人?”
  “不是,是淑妃身边的。”
  萧晟眸色微沉:“魏淑妃?”
  魏淑妃一向温婉娴静,素有贤名,与薛贵妃大不相同。
  “对。”沈纤纤觉得费解的就是这里,“如果说是淑妃要害我,那她怎么能未卜先知,事先知道薛贵妃让我去换衣服呢?”
  她双眉紧锁,不等晋王回答,就又低声自言自语着分析:“可如果是薛贵妃,要买通淑妃身边的宫女,好像也不容易。难道是她们联手?或者背后另有其人?反正应该不会是大皇子,他明显也是被算计的……”
  萧晟略一沉吟:“这件事本王自会派人去查。”他略微放柔了声音:“你现下稍微好受一点没有?”
  “没有。”提起这个,沈纤纤就心生懊恼。
  要不是他让她假扮真爱带她进宫,她又何至于受今日这般罪?
  若是她没能划开窗纸,疏通空气。若是大皇子的忍耐力更差一些,或是她没能成功跳上房梁,或是她在横梁上被人发现了……
  那她现在是什么境况,她简直不敢想象。
  一切说起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两人夜间行走,离得并不远。沈纤纤身上酸软无力,虽没再被他抱着,却拽着他的衣袖借力前行。
  她蓦的抬眸,乜斜了晋王一眼。
  见她神色古怪,萧晟眉梢微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纤纤黛眉微蹙,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萧晟心神微动,她如此难以启齿,难道是药效的缘故?她想要向他求助?
  可他如果帮她,那就要……
  思及此,他忽然感觉手心一阵发烫。
  却听少女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能抽身吗?”
  萧晟眼皮跳了一跳:“什么?”
  沈纤纤声音极低,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与九郎感情真挚,已人人皆知。其实以后不在人前出现,也无碍的,是不是?”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她能不能现在就离开。
  他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晋王心里那点涟漪瞬间散得一干二净。他眉心狠狠一跳,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沈纤纤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不答应。好在她也只是试探着随口一问,对这个答案,倒也称不上多失望。她只轻轻叹一口气:“那好吧。”
  她的叹息声又轻又细,萧晟感觉似是有什么在他心头挠了一下。他静默一瞬,低声承诺:“今天委屈了你。你放心,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眼下这情形,让她离开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肯定不会再让她有任何闪失。
  因为大皇子醉酒这个小插曲,皇帝心情不快,魏淑妃也兴致缺缺。是以神树祈愿后,小公主的满月宴就结束了。
  萧晟返回玉章宫偏殿接沈纤纤,赴宴的皇亲国戚则尽数告辞出宫,娘娘们也各自回了寝宫。
  晚宴上,皇帝给足了魏淑妃颜面,当晚却宿在了薛贵妃处。
  魏淑妃一回到寝宫,脸上的温柔笑意就瞬间消失不见。
  她脸色发白,眉尖若蹙,良久才捂着胸口慢慢吐出一口气,声音极低:“可惜。”
  ——
  大皇子萧世钧现在很不好受。
  在玉章宫的偏殿被人发现时,他曾短暂犹豫过,要不要借机喊冤求父皇查明真相,然而须臾之后,他就打消了念头。
  他与沈姑娘被人下药关在偏殿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诚然他们之间无事发生,但外人又怎会相信?若是对方反咬一口,说那香是他自己点的,是他图谋不轨,届时他又该如何自证清白?说不定他宫里那几个会弹筝的宫女就是他见色起意的明证。
  跟老二老三不一样,他没有盛宠的母妃,也没有可倚仗的舅家,他不能赌。
  何况沈姑娘已成功躲了起来,幕后黑手诡计落空,又何必冒险多生事端?
  因此短短数息间,大皇子就决定,先佯作醉酒将此事混过去,过后再慢慢查证,揪出真凶。
  被送回寝宫之后,大皇子在净房草草纾解两次,又在冷水中浸泡许久。等奉命前来的太医为他诊脉时,发现他已嘴唇发紫,脸色铁青。
  太医一惊:“殿下,这,这不像是醉酒之态。”
  “对。”大皇子面无表情点一点头,“劳烦太医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事关宫廷隐秘,太医也不敢多问,只匆忙随着大皇子心腹内侍前去开药。
  大皇子缓缓合上眼睛,今晚的事情,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他素来善饮,晚宴上只喝了两三杯,就觉得昏昏欲睡,只记得恐御前失仪,出去醒酒。后来竟人事不知,再有意识就是在玉章宫的偏殿里了。
  多亏沈姑娘警醒冷静,临危不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沉默寡言的老二?热情爱笑的老三?
  大皇子不知道酒是在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对于带着沈姑娘去更衣的宫女,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此事要从那个宫女身上查起。
  等等,大皇子心头一跳,瞳孔骤缩。他怎么把沈姑娘给忘了?她不会还在玉章宫偏殿的横梁上吧?
  “王忠!”
  心腹内监王忠匆忙而至:“殿下。”
  “你悄悄去玉章宫的偏殿看一看,若是里面有人,务必保证其安全。”
  王忠迟疑了一下,点头:“是。”
  约莫两刻钟后,王忠才回来:“殿下,偏殿里并无旁人。小人只找到了这个,似是殿下之物……”
  说话间,他呈上一根发簪。
  大皇子眼眸微动,伸手接过:“知道了。”
  大概她已经趁人不注意自行离开了吧?
  大皇子背靠着引枕,双目微阖,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沈姑娘的面容。
  黑夜中,她长发逶迤,神情冷峻,跟那天在长公主府迥然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不自觉唇角微微勾起。
  那几个会弹筝的宫女,必须要打发掉,不能落人口实。
  而且,她们跟沈姑娘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