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巡江卫
作者:admin      更新:2023-06-13 16:40      字数:668452
    肯定有人会奇怪,那既然墨竹山如此厉害,除了山主观主两脉,还有十四峰修士这么许多底牌,离国的御史台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在没有南宫仙家直接出马,甚至连离秋宫和大部分门阀的支持都没有的情况下,同墨竹山相争许久呢?


    这道理倒也简单,在中原和在南蛮大山,行事套路,做事手法,办事规矩,那都是全不一样的。你不能直接把十万大山里除妖那一套,照搬到十二国来。


    在南边自然可以见妖就戮,杀光了事就一个爽快。但在中原,在十二国,就得讲道理。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被称为魔头,尽可以逍遥世外,仗着武力横行无忌,但你拳头大,有比你拳头更大的,你拳头硬,就有比你拳头更硬的,你势力大,还有兄弟比你更多的。


    三大派杀了成千上万年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好不容易才罢兵休战了几百年,你算个老几要跳出来单挑所有人?滚南海去嗑五石散吧!


    所以修为再高,依然有很多事情不能去做,因为一旦过了线,就可能被打成人人得儿诛之的魔道了。而不管喜欢与否,正道魔道的标签,是这个世界上修仙者们也躲不开的。


    而除魔卫道就是这个世界,最大最强最正的帽子,玩不起就得守规矩。


    对墨竹山也是此理。


    虽然墨竹山是南疆一霸,离国尽在股掌,但和三大派那种布局天下的层级,还是没法比的。


    而当年几代人的经营,这才有娄观道道箓法碟通行天下的名望。一旦横行无忌,滥杀无辜,那么很快就会把历代积累的名声丢光,甚至被打为罗教,黑莲教,黄天道那般的邪魔外道,遭到三大派率领的天下修士围攻。


    都别提那什么青阳老魔了,当年罗教何等的厉害,罗祖羽化仙,七个真传弟子悟道,四十九个再传弟子化神,黑莲教这样足以掀翻一国的势力都是下属机构,可结果现在如何呢?罗教的余孽,如今只能缩在南国边陲做裁缝,五万贯的小钱还要和李凡杀价杀半天,真是罗祖知道了都要流泪啊……


    所以这就是中原行事的最底层逻辑了。


    你若还没强到挑翻三大派的地步,做事就得按着三大派的规矩来。


    这就叫秉持(三大派的)正道了。


    “停船!!”


    这边墨竹山一众修士还在宴饮,没想到船队被拦下来了。


    李凡神识一扫却并没发现有什么妖兽的异动。


    柳青也有点奇怪,招呼道友们继续喝酒,自己到船舷边往底下甲板张望。


    “出了什么事?”


    “小姐,官兵查私盐。”


    于是李凡也探头瞧瞧,看着有十几艘打着‘离东江道巡江卫’的官船从两舷贴过来,钩锁拿住了姜记的大商船。


    那些官船上的巡江卫张弓搭弩的,还有一个百户带着十几个甲士,背着手戟插着障刀,攀上前边甲板来。


    “巡江卫?还是东江道的?”柳青一阵莫名,“这才离山多远啊,怎么碰上巡江卫了?而且他们现在怎么这么大胆子,敢驻在竹山门口的?”


    俞变蛟在一旁解释道,“你才出关还不知道吧,以前山门定期往漓江里牧龙,到东江府这一段水路自然没人巡查,这些人慑于龙威,也怕翻船,就不敢靠过来,但是……”


    但是陆师兄死了,龙丢了。巡江卫也靠过来揩油了……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柳青明白了,想了想道,“总归这些人一路跟着卡要,也是麻烦的很。给些钱打发了事。”


    李凡一阵无语,看着下边的掌柜陪着笑脸和那百户鞠躬,送上钱箱和丝帛。没法子,既然碰上了总要花一笔的。难道还真让这些官兵慢悠悠得开箱查货么。


    牧龙一件事,居然连带着会有这么多后续余波的么……


    这百户看来也就是来捞钱的,颐指气使得训了几句话,一挥手就让手下搬了钱箱下船。


    柳青眉头微蹙,脸上笑道,“没事了,打扰大家雅兴,咱们继续喝酒。”


    然而并非没事,行了数里,船又被拉停了,那百户居然又上来了。


    “查私甲!还有把过境税交了!”


    这下别说柳青了,连掌柜的都有点莫名了,“大人,刚才不是已经……”


    “幼稚!你昨天也吃了饭,今天就不要吃吗!”百户破口要骂,拿着刀柄就想打人,但看到柳青瞪着蛇瞳走过来,赶忙把障刀又插回腰带里,“那!你们已经出了竹山县的地界,现在是漓水县了!交税啊!”


    柳青眯着眼,但还是朝掌柜的点点头。又交了一笔钱出去。


    她原先决定借着水利顺流一段,就是为了省些飞空的符纸钱,只想不到别说省钱了,这还没见着长思城的影子,一路关隘吃拿卡要的,已经倒赔了一笔了。


    虽然船上有许多金丹修士在看着,但巡江卫的甲士们,却一点都不买面子,大大剌剌上来伸手要钱。一点也不担心舰桥上这些墨竹山的真修会出手。


    因为确实不会出手的,姜记商行要和离国做生意,那船队自然就得遵守离国的国律,交税交金,本来就是合理合法的事情。


    所以除非巡江卫打砸抢烧,恶意扣货,否则还真不好对这些兵匪出手。


    这下被他们搅得喝酒都没兴致了,李凡往外看看,发现那些官船居然还跟着呢。这是故意找茬的吧?

    嘿,人还就是故意找碴来的。


    不到三刻钟,又被拦停了。说真的那百户居然还敢爬上来呢……


    “查私酒!还有前边是东平县了。”


    他不仅敢爬上来,还敢要钱呢……


    “不交又如何。”


    这一回不等柳青说话,玉衡子直接出面了,直接飞空落过来,一脚踏住百户刚搭在船舷上的五指。


    那百户却也硬着脖子,爬在那呵道,“不交就不准过!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要到地府状告你们墨竹山欺压良善,鱼肉百姓,罔顾国法,滥杀忠良!一路告到三垣,不信告不倒你们这些魔道!”


    于是李凡懂了,人就是故意来问你吃了几碗粉的。


    玉衡子脸上青气一闪,眯着眼瞪着那百户道,“仙宫的规矩再大,还管不到南边漓江上一艘船来!”


    看他就要拔剑杀人了,柳青把聚过来的修士们一挡,手里提一个钱袋扔给那百户道,“好!我们交钱就是,不过你回去告诉躲在官船上的人,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就让他自己过来斗剑!”


    那百户居然也硬气,被几十斤的铜钱往肩上一砸,咔吧一声肩膀都脱臼了,居然一声不吭。


    玉衡子也不由皱皱眉,挪开脚,放对方扛了钱跳下船去。


    不过人死了还能去地府告状呢?

    ‘玄天剑意,只有封了神的才可以阴魂出窍,不过也并非没有据魂的法子,而且仙宫三垣明令禁止的是‘若无理由,不许用仙法滥杀凡人’。


    只要有理有据不就行了,而且大不了不用仙法嘛。’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好吧,其实金丹修士收拾凡人难道没办法么。哪怕算上藏在背后的人,李凡也能飞剑直接诛杀了。


    说真的要做魔道,行事真的顺心很多,随时可以把这些兵油子扔江里喂鱼,可如果自己选的正道走,就只能在旁边干瞪着眼,看人家变着法子拿捏你。


    毕竟能约束修士行径的,从来不是什么离国的国法,更不是巡江卫的刀剑,而是修行者自己的道心。


    这就是好人就活该被人拿枪指着的道理了。


    而那百户第三次回去后,躲在后面的人收到警告,果然没有再派这些朝廷的鹰犬出头来收钱了。


    他们直接把江给封了。


    四五十艘楼船艨艟,几乎是把整个东江卫所的战舰都带过来,连锁横拦了江道。


    于是一众金丹修士们都聚集到前头来以备不测。


    柳青和玉衡子亲自去巡江卫的旗舰上问了一番,回来传达了巡江卫指挥使的意思。


    东江道督御史下令封锁江道,不许民船进出东江府。飞来飞去的仙人当然拦不住,但商船不准过。


    “这大概是不想让墨竹山的商户做生意了,恐怕不止是东江府河道陆路被封,北江那边大概也是。”青霆廋推测着。


    玉衡子眯起眼道,“我听说观主答应,文大夫兵解就算此事已了,但看来离国上下,并没有同我们言和的意思啊。”


    丁索有点不懂,“既然水道不通,我们直接发动机关,飞去长思城不就完了?”


    “不是可不可以,而是还有没有必要。”姜柳青解释道,“假如离国不止不打算缓和关系,还要继续与我墨竹山切割,断绝与我派的贸易交流,那恐怕这些货就算运到了长思城,也不会有商人敢收的。”


    青霆廋补充道,“之前是离秋宫主动请和,赐死御史大夫的,离国国主应该没有继续争斗的意愿。或许这只是东江道督御史自行其事,故意为难也不一定。”


    李凡也记起来,“那个策划斗剑的周生就是前任的东江道督御史,或许东江府就是他们一派的大本营。”


    俞家兄弟闻言一震,互视一眼,说道,“我们去东江府打探,如果是那督御史捣鬼,就割了他的头来。”


    玉衡子连连摇头,“长思城的争斗才缓和,你们就刺杀地方大员,岂不是要惹出大乱子!不可不可。”


    青霆廋也朝李凡一笑,“依我看,这头也不是这么好割的,说不准还有其他势力在东江道背后支持,正等着机会煽风点火,挑拨离国和墨竹山继续斗下去呢。”


    柳青把眉头一蹙,“我可不管什么势力争斗,我是来做生意的,这一趟要是走砸了,姜记恐怕就顶不住了。东江道不去也罢,但长思城去不去得,劳烦哪位道友替我先行探访一下。若真的有风险,现在还可以回山。”


    玉衡子点头,“我去吧,也把此间的事情同观主禀报一番,三五日便回。”


    “有劳道友了。”


    而俞家兄弟则道,“我们去东江府一行,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督御史的脑袋就放他脖子上暂居几天。”


    青霆廋也道,“我也同玉衡子一起,两两一组也有个照应。他们两个年轻人留下来帮你看船。”


    于是四人便分头行动,飞遁而走。留下丁索和李凡两个帮着姜柳青照看船队。姜记那边也停船靠岸,在江边渡口等待消息。


    墨竹山的修士得守正道,相应的离国也得守着十二国的规矩,理论上,这巡江卫的人马到底是兵,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冲过来劫掠商船。


    不过那巡江卫的百户,跟着拦截了他们三次,显然是故意耽搁他们的行程,好让东江卫所把舰队集结起来封住江面。但为何这么兴师动众得拦住他们,李凡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是做好了随时斗剑的准备,带着剑匣攥着符旗,整夜坐在甲板上戒备。


    丁索倒也是个实诚的,听了李凡的建议分头把守也答应下来,两人一个人坐头船,一个人巡尾船,防备有人暗算偷袭。


    “清月,此行真是麻烦你了,我在村上买了些夜宵,这一份是你的。”


    到了晚上,柳青提着食盒,给李凡送来了三鲜馄饨。


    “师姐才是辛苦了,我不碍事的。”柳青师姐为了避免损失太大,停船后就近又去和岸边的渔村县城交易。指挥着姜家商行去村外办市集,能少赔一点是一点,确实挺辛苦的。


    “本想带你顺路见些好友,想不到反害你一个在这枯坐着,”姜柳青苦笑,“我那几个老友,也是个个臭脾气,让你见笑了,等回去了我再去十四峰找找年轻一辈的弟子,与你认识吧。”


    “多谢师姐挂念着。”其实李凡倒是无所谓,结交道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随缘,有些人聊不到一起也不用强求。


    而且李凡也看的出来,这些修士,甚至包括姜柳青在内,对自己还是有些提防拘谨的,并不大肯交心的那种。或许是才见面,交情还浅吧,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说明人家不馋他身子……


    “趁热吃吧,我去看看丁道友那如何。”柳青提着食盒,飞身跃向船队另一头去了。


    鲲立刻从袖子里钻出来瞅着馄饨。


    “行吧行吧,给你吃了。”


    于是李凡随手用勺子舀了馄饨喂给鲲吃,谁知道鲲吃了三个就不吃了。


    ‘鲲,味不对。’


    什么?怎么个不对?放韭菜了?


    然后李凡就感到从脊背上,传来一阵恶寒,直刺颅顶,惊得他如猫似的一个凌空倒窜起来,甩手就向身后掷出了狗飞盘。


    同一个瞬间,就有一道看不清面貌的人影,从李凡的影子里直立起来,却不去接飞盘,直把右臂化的如刀剑一般,照着李凡的背心就直捅了一刀!


    这一击几乎是被人影直扑上来插刀,李凡虽然第一时间反应,却根本避无可避,明显感觉到背后肋骨被硬捅了一下,撞得肋骨生疼,随即人皮道友里一片温热,流下一身的血来,居然直接就挡了一道死劫给道衣破了!倘若不是李凡穿着道衣,怕是这一击就能给他扎个通透!

    但这一刀后,那人影居然也一下子扑地消散了,完全看不出刚才这地上的影子居然想刺杀他!

    “艹!这什么鬼招啊这是!”


    ‘玄天剑意,有人下咒杀你。鲲,馄饨里是什么东西。’


    鲲把狗飞盘叼回来,呸出来一卷符纸扎着的黑毛,看着好像一小撮头发……


    什么!这是馄饨里的?


    李凡惊怒,什么鬼!是柳青?


    ‘玄天剑意,她想害你走开干啥,这时候正好补刀啊。’


    李凡猛得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把隐身符一拍,飞剑出鞘,飞身而起,直朝船队另一头飞去,果然一眼就看到,船队另一头,丁索已经中了一刀躺倒在地,身下一片都是血。


    柳青正手持双刀,护着丁索,遭到四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围攻!


  第一百章 仁至义尽

    这四个刺客身上湿漉漉的,大概是从船底下潜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使的是什么功法,居然没被神识探查到!

    而他们使用的是也是一套专业的四人合击剑阵,手中的鱼肠短剑甚至都用墨汁涂黑,遮住剑光。而且仿佛心神合一一般,动作节奏,各种配合都几乎完美无缺!绝对是专业的刺杀者!

    他们把柳青围在核心,左右交击,前后齐攻,乱剑突刺,侥是柳青有金丹境界的修为,看手里一双蛇牙匕首的使法,也是个精习武技的。


    一时被四个刺客突袭齐攻,也是颇有些左支右绌的,还要分神留意一边重伤的丁索,仓促间根本没有掐诀念咒的时机,一时间居然险象环生!


    好在李凡已经杀到,这种合击剑阵虽然对困在阵中之人是濒临死地,外头看来,却是四人都露着背腾挪,破绽一大堆。


    于是心思电转,把双目一扫认住下边四道人型,伐鬼剑随着他目光所至,直窜下去,左右剑影闪烁,绕着几人一阵旋转,直接将四名刺客手足切断了,准备活捉!

    谁知也在此时,河道对岸突然传来一声爆吼。


    “住手!操!谁敢打我马子!都给我死——!”


    然后一口银色飞刀,如流行破晓,彗星坠地,轰得直冲而来!吼声还在河岸回响,那四个刺客的身躯,居然已经统统被打成碎屑,四散开裂,瞬息就秒杀了!

    李凡和柳青脸色骤变。


    都活捉了你给灭口??

    然后李凡就看见一个身披黑袍,袒露着胸前浓密胸毛的光头络腮胡大汉,踏浪而来,声势浩大的直跃上宝船,砰!得一声跳上楼船,差点把宝船都砸出个洞来。


    “青青!你没事吧!天哥我来救你啦!”


    “哼!袁天枭你做的好事!”柳青鼻子都给气歪了,指着光头大骂,“给老娘滚!”


    “好好好!青青你别生气!我这就滚!我这就去杀光这些招惹你的乌龟王八蛋给你出气!”光头大汉转身要走,然后又扭过头来问,“呃……这些是谁啊?这次是什么人得罪你了?”


    “不是什么人……”李凡阴沉着脸,捡起地上被打碎的黑衣人碎肢看看,“这些是墨竹山的机关傀儡,难怪神识没查出来……”


    “什么!机关傀儡!那不是只有墨竹山的弟子会用!话说你小子是谁啊在这胡说八道!青青!这小白脸是什么人啊!”光头大声怒喝,老母鸡一样叉开臂膀挡在李凡和柳青中间。


    李凡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坏事的活宝,先摸出墨线和丹药来查看丁索的伤势。


    他侥幸没死,但明显也是中了咒术一剑,而且看伤口,是从胃里往外突,剖腹一剑,出血量巨大,大概是吃三鲜馄饨吃的。得多亏是金丹境界的,道体终究升级了,要不然这种由内而外的伤口,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勉强。


    “你滚啊!滚去找那个狐狸精!”柳青怒气冲天,使劲踹开大汉,过来查看丁索的伤情。


    “青青你听我解释嘛,不是我去找她的,是她知道我受伤了,过来探望一下,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啊青青!”光头也死皮赖脸得贴上来跟着,还又一蹲卡在柳青和李凡中间,屁股一撅差点把李凡撞飞。


    李凡,“……师姐,再这么折腾丁兄都要死了。”


    柳青揉着眉头,只好压住怒气,太阳穴上青筋都在跳,“清月,让你见笑了,这混账是外子……”


    “欸——不用你引见!我自己来!”袁天枭把手一挥,扭头瞪着李凡,“小子听着!我乃天门峰袁天枭!你离我马子,咳咳!离拙~~荆~~远一点,不然扁到你妈都认不出你听到没!”


    “袁天枭!”柳青怒吼一声,泻怒似的一个抓举,把光头扛过头顶扔到河里。


    李凡,“……”


    这大概是当初见着的那个蝎尾白猿吧。想不到柳青师姐的道侣居然是这种二货……


    更想不到柳青师姐性子其实这么暴力,而且,随手买碗馄饨就被人算计了,居然都不检查一下就发来吃,差点坑死队友,确实是有点缺心眼……


    但好歹忙活了一晚上,丁索是救回来了,这真是个腼腆实诚的老实人,吃了一碗馄饨被剖了腹,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居然还想着守夜睡着了道歉……


    还好俞家兄弟看着了柳青放的明光符,也赶回来支援了。原来他们也没有走远,只在东江府城城郊寻访了一番,知道这巡江卫确实是临时起意,仓促调兵封锁江道,看来不是离国官方的行为,而是那百户三次故意拖延,才通知的卫所。


    只是对方为何要拦截姜记船队的去路,就不得而知了。


    出来帮商会做事,想不到遇上这种闹心事,甚至于自己经手买的三鲜馄饨里,被人下恶咒,而忙了一天居然都没看出来,这许多失态,也确实把姜柳青气的够呛。而且派去渔村里找卖馄饨的,当然也没找着人。


    看来这一趟真是诸事不顺。


    李凡这边也没啥进展,他检查鲲吐出来的那卷头发,符咒触发过一次符文就被烧毁,看不出什么门路的了。


    而玄天剑意也没见过那种影子爬起来刺杀的秘法,毕竟通常他才是先下手为强的那个……


    不过它也说,这种害人的恶咒,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但真的非常管用,而且在中土是非常常见的。别说北辰剑宗都灭门五百年了,它自己继任掌门之后也好久不行走江湖,真的认不出这些专门针对金丹修士的左术。


    不错,专门针对金丹期的,毕竟到了元婴境只要元婴神魂无碍,肉身就可以随意修补替换了嘛。


    而且日常行走江湖的,根本也见不着那些镇守一方的真人大佬,但金丹修士却是真的真的很常见的。


    不管你是真金丹还是假金丹,是全真有道之士,还是靠双修鱼目混珠之流,是三大派的正式弟子,还是世家门阀的家主,抑或是仙宫速成的仙兵,又或者成丹化形披人皮的妖怪。出来行走江湖,寻找机缘,替宗门做事的,基本都是金丹境界上的打工人,这个阶段的争斗杀伐也最为酷烈频繁。


    而到了金丹境界的防御力,已经是铜皮铁骨,远超凡俗的超人级别了。李凡尚且能想着用弩机之类的道具来杀金丹,中原的聪明人更多,又怎么会不考虑反制之法呢?

    因此中原的巫蛊厌胜谶纬咒杀之术,随着仙法的昌盛,也同样得到了蓬勃发展,几乎是深宫门阀,勾心斗角,小三上位,杀人暗算的必备妙法。阴人害人的手段,那确实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还是那句话,

    妖怪魔胎的威胁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人间道最为凶险叵测的,还是人心啊。


    “喂!小……李兄弟!小李兄弟!帮个忙!帮个忙嘛!喂!喂——!”


    正绕到船头警戒的李凡面无表情得扭过头,抬头看着袁天枭。


    “你又要干嘛……”


    “嘿,嘿嘿!小李兄弟!别那么生气嘛!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是茯苓妹子介绍来的么!你放心!茯苓是青青从小带到大的妹子!那就是我的妹子!你是她的朋友!那就是我天哥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以后我罩着你啊!”


    李凡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个被绑在桅杆顶端,嗓门奇大无比的猩猩。


    什么,为啥被绑在桅杆上?这特么谁知道,不是说了人心叵测么……


    “哎小李兄弟!我有件事请你帮忙啊!小李兄弟!”


    被这货盯上了这么吆喝,李凡想静心思考之前的袭击到底怎么回事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只好不胜其烦的飞上桅杆,“好吧,我帮你解开。”


    “别别别!这是我自己绑的!好不容易才绑紧了!不要解!”袁天枭吆喝着。


    “……哈?你自己绑的?为啥?”李凡一阵无语。


    袁天枭哈哈一笑,“小子这都不懂!没有马子吧!我教你啊!只要你老婆生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是你自己的错就是了!


    那!我就把自己绑起来,给青青赔罪了不是!等她气消了,心疼了,原谅我了,就会把我放下来和好了!绑的高一点让她看见了心痛才好!”


    “看你这样子其实一点都没反悔吧?”


    “我反悔甚嘛!这次本来就是她不对吧!不辞而别带着你们就离山了!都没告诉我耶!搁着你你不急啊!”


    李凡斜着眼看他,“你不是去找‘狐狸精’了么……”


    “喂!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别说的这么难听!人家叫沙棠的好吗!而且我们之间没啥的好吗!就是我闭关半年了没出现,她来看看我是不是死了而已啊!是道友之间的正常交往好不好!完全是青青她误会啦!况且大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了不起……”


    “不好意思你最后一句话声音太轻了我没有听到,能不能大声重复一遍?”李凡就虚着眼。


    “嘿你小子还来劲……咳咳,好吧好吧别废话了,我就是要你帮个小忙的!”


    “干嘛?帮你和师姐求情啊?”


    袁天枭冷哼,“呵!我需要你帮忙和她求情?那你这么闲的话我是也不介意啦,不过我就是要你帮个小忙,用手伸到我袍子底下,有两个圆的东西……”


    李凡倒抽一口冷气,“你他妈喊我上来帮你抓蛋??”


    “靠!什么抓蛋!我喊了半天口渴死了!帮我把袍子里的酒壶拿出来喝两口而已嘛!怎么说的这么猥琐呢!”


    “那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啦!”


    和这货说话真是累死个人,李凡也是头疼的很,扯开这货的袍子,取下腰带上两个圆酒壶……恩?


    李凡皱起眉头,当然他不是盯着对方满身胸毛,而是盯着衣服。


    袁天枭穿的这身黑道衣,人皮的。


    “干嘛呢!还不给我喂酒!喂!你不是真的想给我挠两下吧!我的心是属于青青的啊!”


    李凡眯起眼,一时看不出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在装疯,于是他拔掉酒罐上的塞子,闻了闻味道。这是……


    袁天枭笑了,“嘿嘿,怎么小子,你也馋了是不是!这酒可是特地从北陆寻的元燥雷觞,很难得的哦!怎么你认得是吧?那就喝两口吧,不然说不定以后没机会了哦……”


    李凡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把酒水浇了他满头满脸,“一股马尿味,你自己享用吧!”


    袁天枭却只是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痛快!痛快!”


    这时柳青和俞家兄弟来到甲板上,“清月,这混球又招惹你了?”


    “没有,袁道友馋酒喝罢了。”李凡看了袁天枭一眼,从桅杆上跃下。


    “不用管他了,”柳青狠狠瞪了袁天枭一眼,说道,“我们商量了,船队凡人太多,目标太大,已经被人盯上了,再往前走太危险了,所以决定回山。”


    李凡点点头,倒是也可以理解。


    对方又是下咒又是刺杀又是封江的,差点两个金丹修士都折损了,搞不好暗地里有人,想借着他们这支墨竹山商队挑事,继续离国和墨竹山的纷争。


    姜记只能说倒了血霉,接二连三得遇上这种事。但至少现在回山还不至于血本无归,把最后一点家底都赔掉。


    “我会护送丁兄和商队回山,俞家兄弟打算去追玉衡子与青霆子,也告知观主我们此间遭袭的事,既然那大夫一死都没把事情了结,说不准长思城那里还有变数,也许宗门还需要人手相助。”柳青道,“我就是想问问清月你,想和谁一路,是去长思城,还是和我回墨竹山?”


    “师姐你一个人不要紧吧……”李凡反应过来,扭头看看桅杆上的光头。


    姜柳青一脸的无奈,“不用担心我,那家伙疯疯癫癫的,但实力尚可,自然跟着我一路,我们夫妻两个看护,可保着丁兄和姜记的商队无恙。”


    “青青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袁天枭抓着机会就表忠心。


    于是李凡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愿往长思城一行,此番本来就是见识中原气相,结交同门来的,怎可半途而废。”


    于是众人再一次分队,柳青夫妻和受伤的丁索就跟着大宝船回转墨竹山。


    李凡则跟着摩云峰的俞变蛟俞腾龙一对肌肉兄贵一起,腾云飞剑往北方长思城去。


    三人大约往北飞了有三五十里,李凡笑着搭话。


    “两位俞道友,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其实我和秦剑师也不熟的,只不过见了两三面的缘分罢了。”


    俞变蛟俞腾龙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知道了。”


    李凡依旧是笑着,“不知俞大年师兄可就是您两位的子侄?”


    两兄弟默然不语,只是驾着云头往北方飞行。


    李凡又没话找话似得说道,“我曾听人说,北陆坎国有一种名酒,唤作元燥雷觞,喝起来如同马尿一般,入口甚烈,仿佛雷劈电打,特别烧心。


    但好在这种酒不上头,不醉人,所以刀头舔血的江湖人,出征上阵的武卒,刑场磨刀的刀斧手,临了要见生死的时候,都要喝上一碗壮胆,热血沸腾,邪火中烧的,正好杀人。


    袁道友一路踏浪逐来,装疯卖傻的,拐着弯就为了请我喝一盅,两位前辈,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俞家兄弟按住云头停了下来。


    于是也李凡停下来,看看手臂上汗毛倒竖,脊背上凉意直刺,知是已被这两个神识锁拿了,依旧是面带微笑得道,“俞师兄同我一道过的杀劫,仿佛结义赴死的兄弟。两位既然是俞师兄的长辈,那同样也是我李清月的长辈,所以请恕小子明白问一句。


    只不知在下到底是哪里得罪两位了,居然要阴谋加害于我?同门相残!良心不会痛吗!”


    俞变蛟俞腾龙回过头,同李凡遥遥相望,呈品字形相对。


    俞变蛟一言不发,俞腾龙则缓缓开口道,“李道友大概是误会什么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下去找个茶馆聊一聊。”


    李凡微笑着摇摇头,“我不跟你们下去,去了怕就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一齐围攻我了。有什么话,现在这里光明正大的,正好说开了就是。”


    俞家兄弟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凡点点头,“我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是特意选你们两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直肠子,诈一诈罢了,只是想不到你们持气的功夫连黄毛丫头都不如,难怪俞师兄宁愿拜到娄观道门下熬炼。”


    俞变蛟勃然发作,又接连生出四臂大吼,“哼!果然狡黠早慧!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必是兵解舍夺的,不然世上没人能在半年内修到金丹!还试探个什么!要除掉他就在此时!否则日后绝没有机会了!”


    李凡扬起一边眉毛,“你说我是转世的天才……倒也不能算错,可你们为了这种事心生嫉恨,残害同门,未免有些过了吧?而且看你这么说来,那馄饨确实是柳青给我准备的喽?”


    俞腾龙一抬手,


    “不用再试了,我们兄弟与李道友你并无恩怨,更非为着私仇,同其他几位道友此来,也只是想再试试你的品性,本无杀意。


    要怪只怪那袁天枭此时追上来,那事情早晚都要败露,我兄弟两个不愿冒险罢了。


    所以道友,为了大义,不能让你再活下去了。”


    李凡看看他们,叹了口气,“你们想叫我为了大义去死,却连师弟都不叫一声,连大义是指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吗?


    如今咱们相离不过九丈之遥,目视可见,晴空万里,避无可避,动起手来连生路都没有,还能逃到哪里去呢?也叫我死个明白如何?”


    俞变蛟怒吼,“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吧!”


    俞腾龙赶忙喝住他,“大哥慎言!李道友,此事牵连甚广,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再犹豫就有败北的风险,既然事已至此,恶人就由我们弟兄做了,只能委屈你再转世了。


    若你来世想要报仇,只管找来摩云峰便是!我们兄弟两个奉陪!”


    李凡瞅瞅俞腾龙,“还能不能不打?”


    俞腾龙面无表情。


    又瞧瞧俞变蛟,“留一只手行不行?”


    俞变蛟杀意毕露。


    李凡没辙,只是一声长叹,“妈了个巴子一群神经病……”


    然后他瞠目怒喝,“我说过敬你们是俞师兄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对长辈还能先出手不成!


    那我踏马的都做到这一步,是不是仁至义尽!还想找死,那你们就出手吧!”


    一时肃杀,


    下一瞬间,


    剑光闪烁,


    俞变蛟俞腾龙的法宝才刚刚起飞,法身都未及显化。


    两人的脑袋已经叫金蛟白星割了下来。


    李凡确实让了对方一招,后出手的。


    只不过是他的剑更快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身不由己

    李凡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雷觞的时候,就不知死了多少人。想不到再见着雷觞,居然又见血了。这酒可真是够不吉利的。


    大概身在世间,就一定会被红尘逐浪裹挟着,卷入不相干的漩涡之中。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好话说尽,善事做绝,能躲就躲,绝不出头,但依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有些人就是自说自话得要找茬,都那么好言相劝了,可还是上赶着要动手,真是除了杀了他们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传出去还搞得他自己和个滥杀同门的混账王八蛋一样。


    唉,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李凡摇摇头驱赶走脑子里混乱的思绪,通过系统确认到加了两点心情,便提着俞变蛟俞腾龙兄弟的脑袋,缝回他们尸身上。接着扯两面符旗包裹了,叫肉身不腐,在一棵树下埋了,用罗盘记住了方位。心里打定主意得去义庄多订几口棺材,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俞家兄弟随身的法宝玉佩,他一时也没空解封,同样用符旗包裹了防备叫人算出来,总之先一并收到储物玉佩里再说,以后有空了再查看。


    但看起来墨竹山门内南北两派的事,墨竹山与离国的事,黑莲教罗教的事,这些事不仅没完没了,还愈演愈烈了。


    虽然俞家兄弟想要隐瞒,但他们两个实在不是耍心眼的料,至少俞变蛟已经把李凡想确认的消息说漏嘴了。


    错就错在他‘投错了胎’。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后来的‘李凡’,而是曾经的‘李清月’。


    系统,这具身体到底牵连着什么因果?居然会牵连这么许多仙人打主意的?

    ‘宿主穿越采用的是标准模板,走的是正常流程……’


    知道是父母双亡,本体身死,转世还魂!总有个名字吧!父母呢!家庭住址呢!系统你不在乎那些小事,这点小情报总可以透露吧!

    ‘本体原名李怡,父李淳,母郑明珠,家住长思城光宅坊西三百五十步,玄福门南四百五十步。’


    也姓李?恩,这应该只是偶然,随机到大姓的概率本来就更大……不过话说这坐标还挺详细的呢,咋不早说?

    ‘宿主穿越采用的是标准模板……’


    好了好了,全家都投胎去了那可不是尘事已了么,知道了知道了!


    李凡揉着眉头,怎么说呢,系统的意思他也明白,喂,穿越者啊,还管那么多本体的旧债干嘛,反正就是借尸还魂喽,专心修你的仙做任务不就完了么。


    但显然俞家兄弟为首的一票修行者不这么想,看来他们同李凡这本体,‘李怡’,一家子冚家铲的事情是脱不开干系的。而且还不止他们弟兄两个,目前看来姜柳青带来那几个金丹仙人,恐怕都有参与。


    如此仔细回想的话,当初柳青第一次见到李凡时,说‘曾有一面之缘’,恐怕指的也不是那天晚上在墨竹山那时候的事情……


    唉,现在可好了,人都杀了,哪怕李凡再拿系统解释,人家也不会信的。


    大概只会觉得‘李怡’阴差阳错未死,还可能找上门来报仇,而且要坏他们的谋划了。简直是经典的赵氏孤儿复仇记,那当然得斩尽杀绝的。


    现在也不晓得袁天枭和姜柳青那对夫妻打成啥样了,思来想去,李凡觉得,他现在已经被卷入了不少要命的事情,不能再这么被动等人算计,听着别人谎话糊弄了,必须掌握主动。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安心。


    还是先往长思城一行,至少得查清楚本体‘李怡’的根底,搞清楚自己到底牵扯进什么事情里,谁是要他命的敌人,谁是可以联合的队友,谁是可以求助的靠山,然后再做打算。


    ……剑意你怎么看?

    ‘玄天剑意,依本座看还是废话太多,他们拿神识锁着你的时候不就可以出剑了,要不是金蛟白星高出他们一个境界,此战岂不是凶险至极?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要是本座,现在就回去把那些知道根底的,一并杀光了都推到离国头上了事。有啥好犹犹豫豫的,只管杀呗。你不说出去,哪个知道是你做的?

    就算抓到了又如何,同门相残的多了去了,反正他们先出手暗算的,底子又不干净,墨竹山主事的也看中你,那还怕个球?大不了被罚在山门紧闭个几百年喽……


    不提这些小事,你之前去十万大山,诛了多少妖怪?用飞剑杀了多少?’


    李凡叹气,“关禁闭关几百年的小事可还行……用飞剑斩了二十四个,其他用法阵符箓轰死了几百吧。问这干啥?”


    ‘玄天剑意,恩,身上的杀气对不上……你现在道体变化已成了是吧?折损了这么多阳寿,观的可是什么凶兽?’


    李凡一时不明白它的意思,点头道,“不错,我已法相穷奇变化,但暂时还不能自己收回来。”


    ‘玄天剑意,……你一个金丹的跑去观四凶居然还有的命?唉,气数深厚的天命之子就是不怕折腾啊……


    好了言归正传,你也自己历练过了,当知道飞剑斩人的厉害,但也该知道《如意剑经》不过是最为基础的御剑之法,能激发出飞剑的全部剑力,但也仅此而已,不过是以心意操纵飞剑的路径,穿刺斩首罢了,其实并没有把剑印本身的符法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但看你身上杀业纠缠,牵扯了不少因果,此去长思城恐怕要经历一番争斗,所以本座这里有一套《太阴皓光剑经》,是专门用来斗剑的上乘御剑剑经,可以激发出金蛟白星双剑剑印符咒,发挥出本来的威能来,正合适你用,只不知道你想不想学。’


    嘿!你客气个啥呀,学呗,有的学干嘛不学?咱俩谁跟谁呢,还藏着掖着,你坏坏哦~~


    ‘玄天剑意,哼,本座原想让你多练个一两百年的基础,不要上来就被剑印的威力所惑,迷失了御剑术的根本,而且小姚也是铸剑的新手,所以辟天伐鬼皆以朴实无华为主,也没布置太多的杀符给你戏耍。


    但金蛟白星却不同,这双剑虽然是下下九品,但也是元婴级的飞剑,看这双剑的制型也该知道,原也不是拿来割头斩首的,而是一双术剑,大概是道侣成对双修,配合合剑双击斗法的法宝,这么让你拿去刺人颅首,若是损毁了实在可惜。


    你瞧那剑上的金符剑印。’


    李凡闻言,把剑匣里头蜻蜓一般的一对小剑唤出来,如同一对金钗似的揽在掌中观看,确实瞧出那双剑之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金文剑符刻印着。


    ‘玄天剑意,瞧这布印的手法,把印直接打在剑身上就看的出不是什么铸剑的高手,不过这两道符确实厉害,足可以抬入品了。


    那金蛟上布的剑符,乃是光耀剑印,剑光扫到,四面八方的邪魔都要化为飞灰。而白星上是一道神霆剑印,雷光炸过,森罗万域的鬼魅都要碎成齑粉。


    若是强行以神念激活此符,用不了几次就要把双剑损毁了。所以需要以相应能生出剑光或剑霆的上乘《剑经》催动,借此术剑为媒介,利用剑印来为剑光剑霆提供威力强化。


    而这《太阴皓光剑经》,乃是我北辰剑宗金丹境界最上乘的剑经之一!与我叫你选的《太阴五罗剑鬼神藏秘炼纲要》,正好可以配成一对!

    炼到大成时,即可以炼化出五道太阴剑光照人,亦可以分心来御剑对敌。若以金蛟白星配合,还可以借术剑的剑印加持,大幅增加太阴剑光之威力,并能发出太阴皓月神霆,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恩……可是?

    ‘玄天剑意,没什么可是的,我北辰剑宗的功法天下无敌!完美无缺!’


    李凡眯起眼,鉴于北辰剑宗一贯的画风,并不大肯信。


    ‘玄天剑意,诶诶!可恶!真的没问题啊!本座不都说了是让你注重基础,不要过度沉迷法宝的威力么!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里有人这么简单拿到元婴级的术剑使唤的!你知道这种能配成一套的剑术剑法有多难求么!’


    ……所以真的没问题?


    ‘玄天剑意,真的没问题!啊,恩,没问题的。’


    你啊了一下是吧?你刚才啊了一下是吧!

    ‘玄天剑意,……好吧好吧,《太阴皓光剑经》这般的上乘剑经,用神藏内丹来驾驭剑印,神庭中多多少少会有太阴剑光残留。每次使用也会被剑影伤到自身,日积月累了体内就会有暗伤剑痕残留。


    依照本座原本帮你的规划,是要把神藏内丹修炼太阴元婴的功法,这样就可以自然化去体内的太阴剑光,还可提炼出太阴真元,正好配合铸就元婴。


    但你不是半路转去修炼娄观道的道法了么?怎么的,无极真元倒是炼出来不少了,另一个没动静啊。你到底还练不练了?’


    啧,可恶,居然被这家伙反将一军了,没选他的功法原来耿耿于怀啊……


    ‘玄天剑意,这《太阴皓光剑经》确实是好剑经,只不过你若不用太阴真元来化解太阴剑光,那就只是单纯的杀人剑术,杀几个人罢了用什么路数不行,还特地挑这本会有暗伤的来练么?


    不如本座再想一想,换一部可以用无极真元化解的剑经给你修炼呢。


    只不过此类无极真元里头,可以和神霆印配合的乾雷坤雷不少,但同时还能与光耀剑印匹配的厉害剑光就不多了。相当于这一对双生剑的威力只能发挥出一半来。得再让本座考虑考虑……’


    李凡还真是无语了,好纠结啊,别人是一法难求,他这里是一大堆真法随便挑挑拣拣的练,还要求个完美,只是,莫非他真的和归虚元婴无缘么……


    倘若……不练《化书》,改把神庭金丹炼成太阴元婴的化,可有什么功法?

    ‘玄天剑意,哦,这就改主意了是吗?那可不行,本座不教。’


    ???


    ‘玄天剑意,我北辰剑宗的功法那可是天下无敌完美无缺,岂容你在这里三心二意挑挑拣拣的,当个备选的来作贱?

    李清月,你若真的有心,就仰天大叫三声,我李清月决意不修《化书》改练北辰剑宗元婴功法,如此本座才传你真法,别一会儿这个厉害一会儿那个好的换来换去,凭白自己坏了道心。’


    嘿你个臭老头这么臭屁啊!

    得,这下李凡也无语了,让他现在就大叫不练归虚元婴了,那确实还不甘心。


    当然玄天剑意的意思李凡是懂了,或许转修太阴元婴,道行上能一路畅通,修为斗法更加厉害,但总归道心上留了一根刺,就是隐患。


    这难关自己勘不破,别人也帮不了他。


    世间大道许多,你选了一条,就意味着错过了其他许多条,只有自己看开了才行。


    不过现在许多事情悬着,李凡也没心情在这里参悟,因此只得暂时放下《太阴剑经》的事情不提,金蛟白星也暂时先收入剑匣中不用,免得损毁了,先往北方长思城方向前进,查清楚本体‘李怡’牵扯的因果再说。


    虽然俞家兄弟说,对他动手只是他们两个自己露出了马脚,才临时起意先下手为强,但如今人都杀了,天知道其他几个修士会怎么对付李凡。


    如玄天剑意的意思,管他三七二一,杀光了拉倒。


    可是虽然都还没什么交情,到底都是十四峰的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姜柳青还是茯苓介绍来的,那个袁天枭一路疯跑过来提醒,也算是救了李凡一条命,其实说来说去,喊的最大声的不就一句话,不要伤了他马子么?

    偏偏这世上尽是些利益纠缠,相互冲突的人罢了,就没有那种纯粹的恶人,也省得叫他杀完了心情如此纠结么?

    然后李凡的‘愿望’就实现了,从西北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


    李凡御剑过去查看,只一眼就看清了底下的情况。


    有官兵在屠村。


    约莫有一百个甲兵正在山林里的村落烧杀抢掠,村里都是些老幼妇孺,不是死于刀下,就是被官兵拿来发泄兽欲,好多人已经被折磨至死了。


    李凡皱起眉头,纵起剑光就落到村子里。蹲下查看地上的尸体,确实都是些普通的村民。


    “兀那道人!官军在此剿匪!闲杂人等即刻退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百夫长手捧着一面令旗大吼。


    那令旗李凡倒也识得,就是说接了指挥使的军令行事,不是乱兵。


    所以又如何了?襁褓里的也当成匪剿?投错了胎就该死是吧?

    “我剿你妈个头。”李凡一个闪身,甩手一拳横扫出去,一巴掌抽在百夫长脸上,把他脑袋打得倒转三个圈扭断了脖子,连皮带肉都粘在盔上凹进颅骨里,几乎看不出人形。


    不等周围的官兵反应过来,甩手就从道袍袖子里,甩出黑白八道乾坤飞龙剑气,用剑鬼驾驭着清场,撕开成片的血风。


    李凡自己甩手一摄,抓来一个军卒扣在手里问道,“你们哪个卫的,谁派你们来的。”


    那军卒被面前一对阴阳兽瞳盯着,身后风声如虎,惨叫绝尘,骇到肝胆俱裂,几乎失禁,哆哆嗦嗦得话也说不上来,断断续续得道,“西,西,西平都护府守卫……都护黄海……是,是他们不交租……”


    李凡甩手把军卒扔到剑风里卷走。


    杀光了外头的兵,扭头往谷仓里头走,一路吹着灯花剑,把那些衣衫不整藏在草堆里,以为能躲过一劫的军侯都砍成碎肉,直到神识反复扫查,确认了再无一个活人李凡才罢手。


    不,还有半个活人。


    李凡走到谷仓里头,把只剩半口气的女孩抱起来,搂在怀里问她,“你想不想报仇,想就眨眨眼,我保证,把他们都杀光。”


    那女孩看着李凡,突然噗得一口唾沫喷到他身上。


    “……为什么……”


    “你的鞋”


    李凡猛地倒窜起来,收起肩弓着背踮起脚,脖子近乎平转了一百八十度,猛地扭头往后,圆睁一对阴阳兽瞳,在昏暗的谷仓里发出金银两色的星光,仿佛深夜里受惊的野兽。


    他是真的受惊了,因为青霆叟正站在他背后,站在谷仓门口,太阳洒下的一片明光下,站在一地官军撒下的血泽里头。


    “因为你的鞋,”青霆叟指指脚下的草鞋,“常年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贱民,可听不懂你的官话,她们只能看你的鞋,猜你是什么人。”


    李凡猛地一愣,忍不住低下头看着那双新买的狻猊皮靴子,黑灯瞎火的,看着确实和官靴挺像的。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青霆叟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有个屁用,那女孩已经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草鞋鸡蛋

    青霆叟摸了摸下巴,歪着头看看面前杀气毕露的李凡,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吸引得那双兽瞳直朝脸上瞪来。


    “你从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


    李凡的脸没动,身子却平移了一个侧位,左手握住腰间的黄玉剑匣待发,右手探在袖子里捏住狗飞盘。


    “我没有离开过,”青霆叟坦承得笑着,“给观主报信玉衡子一人足矣,我从昨晚开始就一路都跟着你,小心起见,总得试探一下嘛。这不是试出来了,阁下藏的很深呐!”


    李凡猛得瞳孔一缩,眼仁几乎收成了线,沉默了一下,“……神霄玉清碧空遁隐?你居然是神霄派真传嫡系!掌门候选!”


    青霆叟不由得也瞪大了眼睛,“唷,这你居然都识得?莫非咱们也有缘见过?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李凡一愣,冷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既然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居然还不动手?还要和我聊天?要打就干脆一点,不要耍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青霆叟咧嘴一笑,“本来是想出手了,不过我好歹识得金蛟白星,何况……你‘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是么?那就可以聊聊了。”


    然后他居然大剌剌得转过身,露出后心走出谷仓。


    李凡脸上阴晴不定得,但却摸不清对方的意思。


    因为此时他发现可以用神识探查并锁住青霆叟的位置了,这样即使不在视界之外,也一样可以飞剑杀他。分明是对方在展现诚意,并无交手之意。


    可是为什么?

    如果青霆叟之前伪作前往长思城,其实一直藏在暗中窥测,那么在李凡杀了俞家兄弟之后,到现在有多少机会都可以出其不意得出手偷袭,为什么他反倒要主动跳出来,‘聊聊’呢?


    ‘玄天剑意,其实聊聊也好,玄门的掌门候选,还能用碧空遁隐躲过神识探查……辣手啊,一息间瞬杀你一次,这一会儿也杀了十七八次了。还是换个开阔些的地方,找机会让本座定到他一瞬,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于是李凡眯起眼直起身,走了两步,扭头看了看地上女孩的尸体,又扭头走出谷仓,飞天而其,驾驭伐鬼,直追着青霆叟故意显露的踪迹,往西北边飞去。


    飞了几十里,远远看到一座城郭,青霆叟没有进城,就在城外落下,往路口驿站一座酒铺里走进去了。


    李凡皱着眉,远远在官道上坠下剑光。


    这快要进城了,一路上车水马龙,有好多商旅往来,打起来牵扯的太大,而且这么多人,若真是有埋伏,说不定还会有变数。其实可以抛下青霆叟直接逃跑,但这样一来,恐怕就真的以后只能刀兵相见了……


    李凡犹豫了好一阵,想着早晚都得做一场,最后在玄天剑意一阵‘五五开五五开!拿不下他叫鲲把本座吞喽!’的保证声中,一咬牙,摸了摸胸口的金蝉和衬里的道衣,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走进酒铺里找到青霆叟,在他面前坐下。


    “这里是西平都护府,”青霆叟朝他笑笑,拿起酒盅自己倒了一酒碟,一边喝一边捏着蚕豆吃,“说是西平,其实在长思城南边,只因当年仙宫开辟到此,面前都是崇山峻岭,野兽瘴气,人力不能及了,就把大军驻于此地屯田,历来就成了拱卫离国西南的重镇。


    不过也仅是驻扎看着而已,现在南边的领地,其实是靠竹山的散修们,一点一点的血磨功夫,一路杀伐开辟过去的。”


    李凡看着他,也不说话。


    青霆叟又指指酒铺外头,“你刚才注意到街对面那个乞女了吗?你不觉得她皮肤很白吗,比起谷仓里那个?”


    李凡没有回头,只是眯起眼,杀意顿起。


    青霆叟却仿佛没察觉似的,自顾自得说道,“她皮肤白是因为她本来有父母兄弟宠着,不用自己下地,家里也有几亩薄田,生计无忧的。


    只是半个月前有一伙的刀客从她家门口过,凌辱了她的母亲,杀光了她全家,她躲在鸡窝里才逃过一劫。所以她就拿着两个鸡蛋在门口蹲了好几天了,想要请人替她报仇。


    但那群刀客是应西平府的征召前来募兵的,现在是西平府卫的军侯了,官府也不敢问罪这些指挥使,更没人想为了两个鸡蛋送命。而且她根骨不行,修不了仙,大概之前求人的时候还被踹了一脚,伤到脏腑了,所以黑的也好白的也罢,过两天大概就没了。”


    李凡盯着他了一会儿,忽地转过身,看着街对面的乞女,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攥了两个鸡蛋在手心里,蜷成一团缩在街角发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青霆叟呵呵得笑了,“你在外头犹豫的时候,她跑过来和我说的嘛,拿着鸡蛋问我能不能帮她报仇,我说约了人,等会儿帮你问问。怎么,你进来时她没问你是吧?

    所以不是说了么,你穿错鞋了。”


    李凡扭过头,看着青霆叟沉默了。


    青霆叟又倒了一碟酒,一仰头饮尽,“呼……其实杀两个人真的很简单,我潜到卫所府衙里扔两个雷就能把他们全打死了,但是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


    李凡眯起眼,“为什么?”


    青霆叟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碟,“西平府都护黄海,或者说西平府黄家,历代家主都是墨竹山登记在册的外门弟子,说起来也算是替墨竹山看管着西平府五个卫指挥使,下辖一万五千兵马,震慑京师。


    最近他大肆募兵,搜刮财货,纵兵乡里,横行无忌的直接原因,是因为前任西平府督察御史遇刺,而御史台被烧了,如今离国和竹山翻脸,自然再没有文瑾那一系的人敢来管着他这土皇帝了。


    你杀了他也简单,但再换一个都护,还是姓黄的,你灭了他一门也可以,但再换一家人,能掌握住这支兵马的,就不是西平府的豪强了吗?就不是附庸着墨竹山的世阀了吗?就不是咱们的‘同门’了吗?

    何况真要是杀到没人管了,这么多兵马,只要手里有刀,为兵为匪,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难道还指望他们个个有侠义仁心知道自省么?一个个杀,你杀的过来?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现如今山雨欲来的时候,他这官身尤为紧要,内外门,南北派,里里外外的许多势力都在拉拢他,争取不到就得死的那种,要不然他何至于这么急着招兵买马,抢掠军粮准备笼城自保呢?


    这个人牵连太大,我青霆叟现在南派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旦叫人算着,是我杀了他,要闹出事的,所以现在还不能叫他死在我手里。”


    李凡皱起眉头,“……可你依然引我过来,真的就为了这个鸡蛋?”


    青霆叟嚼着蚕豆继续说,“是啊,当然我也想试试你,到底同谁一路。


    不过别在意,我和俞家兄弟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选罢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鸡蛋一双靴子杀你。


    毕竟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大家都在你争我夺,也没什么谁好谁坏的,更多的还是制衡。一旦失了制衡,就会生乱,一生乱,他们自己打死了无所谓,底下的平头百姓却要被牵连着遭殃,如草芥一般给扫灭了。


    当然我本就是中原过来的,所以知道离国这里,墨竹山这些年还算是管的好的了,到现在都没有大动刀兵,一时也是于心不忍。


    至于世家豪族,兵头军阀,呵,一贯的做派罢了,其实哪里都差不多。哦,这你知道的最清楚不是吗,毕竟自家的跋扈,可别说没见过呀。”


    李凡,“……?”


    青霆叟抿着嘴笑笑,“就不必装了吧,你们家的人,长相都差不多,你就尤其与你家先祖相似,小时候或许还不好分辨,但如今修为大进,道体都长成了,简直一眼就能识出来。


    难道你还猜不出,俞家兄弟为什么非要杀你不可么?照照镜子不就是了……”


    李凡,“……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忘了不少事,不知道阁下在指什么,如果阁下确实有意提点,麻烦从头开始说起,不然小子资质愚钝,恐怕不能理解谢谢。”


    “那好吧,从头开始说,”青霆叟好像回忆似得想了想,“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应该从两百年前开始吧?”


    “喂!你这个从头开始也太久了吧!而且时间跨度太大了吧!”李凡赶忙打住,“算了算了,我赶时间,就直接说明几位到底为何想要杀我好吧!难道我不是墨竹山弟子吗?”


    “呵,墨竹山的弟子,黄海也是墨竹山弟子啊,你应该也不在乎这种同门之情吧?”


    李凡冷笑,“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和他是一类的?”


    青霆叟倒是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截了当的说,是,一丘之貉。


    毕竟你这种出身,原本绝不能叫你入内门的。顶多在外边记个名字,只是想不到你是转世的真人,天生的道种,又被山主青眼看中,更兼道行精进神速,成就元婴指日可待。这就破坏了台面底下南北两派默契维持的‘平衡’。


    所以俞家兄弟的意思是现在赶紧杀了你拉倒,以绝后患,玉衡子反对,因为你到底是张九皋亲自选的传人,而柳青看在她妹子的面子上,觉得把你赶出内门也就是了。


    至于我,呵呵,我其实看出你是罗教弟子兵解转世,而且这心性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站在北边的,所以猜你大概真的只是鞋子穿错了而已,毕竟爹妈是没得选的。


    但袁天枭那个浑人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掺和进来搅事了,我怕再这么误会下去,早晚要折腾出事,因此直接来与你交底了。不过还是晚了一点呢。”


    李凡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我有点乱,你说了这么多我一句都没听明白,你还是从头开始说好了。”


    青霆叟笑笑,也不以为意,“所以得从头开始说嘛,两百年前,我性子狂傲,结交罗教余孽,但勾结魔道犯了玄门的大忌,因此被废功逐出神霄派门墙,一路南逃到离国,幸得山主所救。


    他知道我是正道叛逆,但他看得起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救了我一命,还让我藏身在竹山青霆峰修行。


    当时照料我伤势的是姜柳青,而她是墨竹山南派的倡议者之一,就是她拉拢我加入南派,旨在散修们团结一心,互相助力,继续把宗门往南方开拓。


    我在北方那么多仇家,确实也不想再回中原。就答应了她的邀约,毕竟天下之大,哪里还不是个容身之所呢?

    当然和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要告诉你,我其实以前就和罗教交往颇深,所以一直知道袁天枭是罗教中人,自然也能看出你的跟脚。”


    他喝了口酒,指指李凡的衣服,“那身道衣,虽然墨竹山这些散修不认得,但要是让三大派的人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千万不要随便穿出来显摆。


    不过你还挺有钱的呢,我才故意破了你一身,居然又拿出来一身穿?也是啊,郭家确实有钱,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


    啥……郭家又是啥……


    李凡一时莫名。


    青霆叟只道他还有意隐瞒,笑笑继续道,“南北两派的主张,明面上说是向南还是向北发展,但这底下还藏着一条不好明说的,看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你应该猜到了吧?”


    李凡脑子里突然闪过陆碛的话,“‘外门那些记名的,到底算不算墨竹山弟子’……”


    青霆叟点点头,“你觉得墨竹山给初入门墙的弟子,发一身破裘麻衣,短褐草鞋,是缺那两个钱么?只是上来就说明了,门中的规矩,教做什么样的人,要求什么样的道罢了。


    但是门阀的出身也摆在那里,虽然生下来爹妈没得选,而绝大多数的人,终究还是会选择回去把草鞋脱了,换双舒服漂亮的靴子穿就是了。


    本来这倒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娄观道规矩摆在那里,真法传道管的甚严,至少要有金丹境界才能传授,因此能得道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心性修为兼备的求道之士,本来也同那些混道牒混名声来的没啥关系。


    但这些年,墨竹山和离国一荣俱荣,连带着把那些士族门阀都养肥起来,眼看着墨竹山昌盛做大,那些外门记名的弟子,自然生出了许多额外的心思。


    你试想想,有家世,有师门,有资源,偏偏求不到眼前顶上的真法,同唾手可得的神功擦肩而过,眼看着只能天人五衰,寿元耗尽,谁又真的能甘心呢?

    所以这些年来,南北两派矛盾日深,尤其最近这些年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世家的人,在处心积虑的想劝服观主开禁,把墨竹山藏着掖着的许多神功,拿出来分给筑基期的弟子兼修,说是可以叫许多限于资质的弟子,多一条路来走。


    可其实当年先代的观主早已经许诺过,弟子尽可以去修旁门的了。为什么他们还在叫唤?说白了,不就是嫌弃十四峰是散修的传承,离国本地的豪门贵族惦记的,其实是娄观道那种级数的真传绝学,看不上其他旁门的左道么。


    只有张法师那样的实诚人给忽悠住了,他也不想想,若真是随了门阀的愿,把墨竹山的资源都拿出来,分给底下卡在筑基期的弟子,最后真正得利的是谁呢?

    会被卡在境界上的,到底是娄观道自己挑出来,有道心有资质的童子多,还是外门记名的那些世家豪族的家主世子更多呢?

    长此以往,整个墨竹山,迟早要被离国的那些家族掏空,李代桃僵,篡夺殆尽,最后宗门的弟子,还不都是从穿靴子的豪门子弟里头来选,那些穿草鞋的,还有什么机缘门路呢?


    所以现在南派这边的应对,便是把持住往山外挑选童子的司职差事,每次出山挑选童子的时候,尽量选些穿草鞋的收入门墙。


    这次许是忙中出错,给玉蟾婆流窜进来吃了不少人,居然叫你这个穿靴子的给混进内门来了。


    所以你懂了为何俞家兄弟想杀你吧?”


    “你前面说的好像都有理有据,只是最后一句我实在不懂……”李凡真是想吐血,“所以杀了我有个屁用啊!我特码真的也是个穿草鞋的啊!这靴子我新买的啊!!”


    青霆叟呵呵直笑,“我知道,你其实算是被冤枉了,毕竟你这样兵解重修的,之前怕还是罗教那种苦大仇深的出身,追求的恐怕不是单纯的荣华富贵,大概还肩负着灭尽三大派满门,报仇雪恨重振教门之类的大事。这次只是恰巧让你兵解舍夺碰上了……


    不,仔细一想,或许你们就是特意安排的,好借此子的命数气运,挑拨墨竹山南北两派的纷争,背后另有目的是不是?所以其实杀了你,也不算冤枉你的,是不是?


    呵呵,好了好了,多的我也不猜了,只是山主与罗教当年都与我有恩,甚至你此世的本家祖上,当年也救过我一命的,所以咱们实在是有缘的很呢。


    我只是为了还当年的人情,露脸来警告你一下。俞家兄弟的事情,我在旁边也看到了,确实是他们先出手,自己技不如人也没啥好说的,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话。


    知道了这些墨竹山门内的纷争纠葛,你打算怎么样?你们罗教,又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不想搅合进你们的争斗里……”李凡想了想,摇了摇头,“另外也没有什么‘我们罗教’的,我李清月只想安静的修仙。拜托你们要死就死远一点,对了,那西平府都护黄海在哪儿?”


    “哦?你不是不想卷进来么,怎么还是要出头去杀他?”虽然这么问,但青霆叟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李凡道,“谁要卷进你们这些破事,我就是想换一个鸡蛋吃,以后也同样是天下之大任我行,看不顺眼的斩了就是。管你踏马的什么南派北派,靴子草鞋的。


    至于阁下,似乎是认识我祖先……这李家,大概曾做了什么事把南派得罪狠了是吧?冚家铲也太……


    唉,虽然你可能不愿相信,但我这身子今年才只十岁,知道的实在不多,不过各位要是因此,非来取我的性命不可,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有一句话。


    我李清月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只能拼死一搏,求一线生机了!”


    青霆叟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一次都没提过你出身‘李家’吧?


    还是你真以为只改个名字,就可以斩断尘缘,把人间道的一切因果都抛之脑后,躲过这些恩怨了?


    李宥。”


    李凡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叹出来,“我是真不知道李宥是谁……爱信不信吧……”


    他站起来就走,青霆叟只在背后说了一句,“黄海现在其实不在府中,大概潜逃去长思城了。不过杀她爹娘的刀客都在城北府衙里。”


    于是李凡点点头,出去赚鸡蛋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乱麻快剑

    为了个鸡蛋被人当枪使一次李凡并不介意,毕竟还有一村子草谷的债呢,当然也不能听青霆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姑且还是得亲眼看看西平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常年屯驻在此服役的兵卒,就算是募兵也该是本地人居多,怎么对乡里乡亲的熟人下手这么狠辣,实在不合常理。


    所以他进城前按照青霆叟的建议,换回了墨竹山发的麻衣草鞋,脸上也变化了一番,把五官位置移动了一下,又搓了几把灰抹在脸上,保证连那个‘母郑明珠’都认不出面膜来,然后才动身,先绕城转了一圈,然后从东门进,看了看城内的情况。


    就结果来说,青霆叟显然没在西平府这种事上隐瞒欺骗,毕竟其中的事情,那都护黄海也没藏着,明眼人转一圈就看出来了。


    西平都护府中重兵云集,光是城北都护府衙门里就聚集了刀客一千,城中各门,各兵马司,捕盗厅,武库,粮仓重地也都有都护府禁卫率领的募兵把守。而五卫的镇兵则被都御史遇刺的借口,调出了卫所,各军屯驻在外城城郭戍防,当然五个卫指挥使及校尉千户等全都被‘保护’在内城,外头领兵的已经换成了都护府里黄海的心腹。


    至于都护府新招的募兵,虽然穿着离国的武备,持戟仗刀,说话却明显不是本地口音,许多佣兵样貌甚至都不类中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胡虏。


    但不管是哪里来的,那肯定都与墨竹山的势力没有一点瓜葛,恐怕连‘外门北派’那些本地门阀的势力都不是。显然,黄海对墨竹山交往密切的本地豪族也一点都不放心,因此才用这些外来的客兵做贴身护卫,挟持几个指挥使,裹挟着西平都护府的大军自重吧。


    难怪堂堂辖制五卫的都护,墨竹山的弟子,居然能收到一群势力猎头争相拉拢邀请,恐怕这个黄海确实自己也生出了二心,想借着这个混乱的阶梯跳槽了。


    这样也难怪青霆叟不好动手了。他若一动手,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这就是为了一个鸡蛋和几粒米,这就直接变成了是南派杀了北派的人,还有这么多势力候在这找机会,那是真的要内乱了。


    不过青霆叟这个人是挺有意思的,修为如他一般高的也不多了,居然还会在乎草鞋和鸡蛋,难怪山主看的起他,虽然这家伙也是个烦人的谜语人,但有一件事他说的挺对,好多事情只有穿着草鞋才能看到……


    李凡就穿着草鞋在西平城里左逛逛,右逛逛,帮这里被匪兵毒打的只剩半条命的小贩治伤,帮那边公公丈夫叫醉酒的兵匪打死的小媳妇写经超度,同花街的老鸨唠嗑,听她哭诉几十个‘女儿’被叫进北衙里陪酒,第二天都用草席裹着从后门扔出来,她租车拉去义庄里,结果义庄都给死人堆满了,现在都还没下葬呢。


    李凡就听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对自己哭,对同是穿草鞋的苦命人发泄心中的积郁,听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得痛骂。


    呸!竹山的魔道!

    这样默不作声一直听到天色渐晚,李凡就去打了一壶米酒,一口气喝干了,醉醺醺的直朝城北都护府衙门走。


    然后迎头就在大街上碰到一队负责巡夜的都护府骑兵,好巧,这些骑兵也喝的醉醺醺的,一路在大街上飞驰,踢飞不知多少摊子,驱赶的百姓四处逃窜,还哈哈哈哈得大笑着,闹腾得震天动地。


    领头的骑士长红着鼻子,醉眼看到前面街上走过来一个破衣服道人,扯着嗓子同他手下的兵卒们吹嘘,“看着!我拍马过去打那球,一杆进洞!”


    骑兵们纷纷大笑着,“哈哈哈!骑长醉了!还当是马球呢!”“不信不信!肯定打不飞!”“开盘开盘!赌一吊钱!赌一吊钱!”


    “好啊就赌一吊钱!”骑长大笑着,抽出马刀,倒也不拔出来,就捏着鞘拿在手里仿佛球杆哨棍一般提着,醉醺醺的拍马冲锋,照着迎头走来的道人就是直撞过去,挥起刀鞘去打他肩膀上那个‘球’。


    “呵,吊那马……”李凡吐掉牙缝里的酒糟,一闪身避过奔马,侧头躲过照着脑袋挥来的刀鞘,伸手一抓扣住骑士长腰间磐带,连人带甲快两百斤的玩意,单臂从马背上硬扯下来,砰!得一声摔在脚下,连青砖都砸碎了。


    “啊!嘶——”被这么猛摔下来,背都快砸断了,也把骑长砸醒了一点,猛得反应过来,就要大叫救命,但话到喉头被一阵风声憋了回去。


    他抬起头,只看到那道人一股嘴,吹出一阵狂风,借着街道另一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巡街骑士们,已经被一片剑岚削成碎块,笑声戛然而止,扑通扑通得从马背上跌落了。


    什,什么……


    还不等反应过来眼前的所见,一道寒光突然从面前闪过,森然的铁气扑面而来,而头皮传来一股大力,按着他的脖子往刀光上压过去。


    “咦!!!”


    这下骑长尿了一身,酒总算是醒了。


    李凡抓着骑长的脑袋,把他的脖子按在马刀的刀刃上割了一半,开口问道,“半个月前你们杀绝了一户人家,凌辱了女人,可能还吃了只母鸡,谁带的队。”


    骑长满头冷汗,眼球往左上直翻。


    “这几个月你们都在打草谷吧,抢了多少米,杀了多少人。”


    骑长牙齿咯咯咯得打颤,鼻水直流,

    “这些天城里的歌女全给你们玩死了,总有你们一份吧?”


    骑长不由得把眼球瞥向右侧,刚要开口。


    “撒谎。”


    李凡手上一按,横刀一拉,就把他的脑袋给提拉下来了,热血溅的满身。


    随手把骑长的脑袋扔水沟里,李凡摸出双锏提在手里,径自去往都护府衙,走到侧门正碰到有个瘸腿的杂役推门出来倒泔水,两人对了一眼。


    这杂役其实和李凡差不多大,十来岁的,被打的和个猪头三一样,鼻青脸肿,眼都眯成两条缝了,小腿直打摆子。


    而杂役看看李凡身上的血,又瞧瞧他手里的双锏,最后看了看他脚下的草鞋,抬头眯着眼道,“黄都护今个不在。”


    “无所谓,不等了,一样杀,”李凡扭头看看府衙里,乌烟瘴气得,里头可能还在酒宴轰趴呢,“不干你事,你走吧。”


    杂役放下桶就拖着腿要跑,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李凡,“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叫朋友一起走。”


    李凡想了想,拄着铁锏站在门口,“那你快些。”


    “多谢义士!”杂役小子感激的一抱拳,扭头拖着腿跑进府衙。


    ‘玄天剑意道,你不怕他告密?’


    “不怕,他也穿草鞋的。”


    于是李凡等了一会儿,就见着府衙里的家丁,杂役,佣仆陆续溜出来,也就个十来人吧,到门口见着他就拱拱手,或者鞠一躬,然后无声息得蹿进街巷里逃跑。


    等到最后,刚才那鼻青脸肿的小子才出来,跪在地上朝李凡拜了一拜道,“活着的就这些了,麻烦义士你把这些畜牲都杀光了。”


    “好。”


    于是李凡提锏走进府衙,使着出手式,见人就斩,仗着金丹期法身道体的臂力,一锏能把人打成四截,撕成两段,捅个对穿,就这么闷着头一路打杀进去,一句废话都不说了,乱杀。


    到了金丹期的身体强度已经是非人级别,更何况他穷奇道体已成,字面意义上的可谓刀枪不入。随手一锏捅出去能直破七层牛皮甲穿背而出,照着头盔一锏打下去连盔带着脑仁都烂成一锅浆粥。这府衙中的募兵对李凡来说不过是纸糊的灌血的布袋子,一下就能打爆了,根本连仙法都用不着。


    于是李凡也不欺负他们,就只用剑术泄愤,只不过往往那些守卫见着他压根反应不过来,刀都没拔出来人已经碎了。于是一直叫李凡杀到中庭才惊动了府衙中的募兵,刀客们也只当是又有哪里的刺客闯进来,玩什么行侠仗义的把戏,纷纷叫嚷着冲上来围攻。


    李凡则架着双锏在刀光剑影中周旋,以顾应式临机防御反击,利用府衙里的地形,在楼栏间左右腾挪,来回跳跃,架着刀就反一锏,前一击打断头脊,后一锏撤回来遮住突袭。


    这么叮叮当当白刃交兵,血浆飞溅,只须臾间一身褐裘麻衣就给染成了血色,李凡却是越打越手顺,越打越气足,几乎是欢腾跳跃起来,舞的好像花丛间的蝴蝶,在人群中绞起一阵热风。不过是几十息的功夫,中庭的刀手已经被打死了一大片,地上扑的满满的一层。


    外头的人还看不见,只道是这个刺客武艺不凡,能支撑到现在,但武艺再高又有何用?这府衙重地,驻扎的虽然没有千军万马那么夸张,几百口刀也是有的,一个人还能把他们都杀喽?

    李凡当然可以把他们都杀了,甚至连锏都不用,不过他只是得出了这口憋在肺腑里的恶气,顺便爽一把筋骨,再顺便诈一诈暗藏的鬼祟。


    “哈啊!”李凡用双锏插肺,架着一个刀客破窗而入,落在一间侧室里缓了一口气,明显能感觉到四周神识在窥探自己,“怎么样,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测。”


    ‘玄天剑意,六个,都是金丹级的,神霄派那个在东南角。’


    “哈!操!死!”李凡一边问着,一边在屋子里腾挪,把拥进来的刀客都杀光。“你可以找到他位置了?”


    ‘玄天剑意,预先知道了遁法路数,自然是能提前防备的,但这是元婴期的技巧,你元神还不足,只能小心些别被先手了。不过其他几个都是垃圾,一剑劈死的那种,也没两两联手的,不用装了。’


    这样看来黄海确实不在府衙之中,要不然现在暗藏在西平府城中,各势力的金丹修士,也不会这么悠闲的坐视江湖人冲击都护府。


    加上青霆叟居然有六个么,还互不联手,如果都是势力代表,那这黄海勾搭的人可真是够多的了。确实是一团乱麻,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


    “杀!诛杀刺客!”“杀!”


    都护府的刀客依然在涌进来,而李凡也收起双锏,摸出一把黄旗。


    动全身就动全身,关他鸟毛事,这些狗贼必须死!

    掀桌!

    “黄海狗贼!欺压百姓!违我门规!辱我师门!墨竹山李清月今日在此清理门户!”


    李凡把双袖一甩,丢出乾坤飞龙开始清场,同时飞天而起,跃到半空,运起道力大吼,声如震雷,震得西平府夜空一片轰鸣,都护府衙的瓦砾都劈里啪啦作响。


    这一声吼立时把周围五道道息炸了出来,李凡也不管他们,径自在黄旗上布下八门金锁阵,朝着都护府衙门八门投下去封门。


    “哼!你们墨竹山真是好大的威风!连离国都护也敢乱动!”


    立刻就有修士看出李凡真的要布阵杀人,当即跳出来阻止。


    谁知李凡比他更干脆,把剑诀一掐一指,背后噌得一口飞剑杀出去,正是伐鬼出鞘,当头朝那金丹脑袋上落去。


    对方也想不到李凡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杀人,骇得大吼一声喷出法宝抵挡,结果被伐鬼一剑落下来,把那法宝连同他脑袋一道斩落,劈成两半,当场身死道消。


    其他四个修士霎时都僵住了。


    李凡也不瞧他们,继续运起道力大吼,“黄海狗贼!勾结魔教!祸害苍生!罪加一等!我数三声,立刻给我现身受诛!三二一!好!负隅顽抗死不投降!该杀!”


    四个修士一阵犹豫,显然是担心再上前哔哔要直接被当成‘魔教’的给杀了,登时缩卵。


    最后只有一个身穿紫绶仙衣的墨竹山法师,咳嗽了一声道,“这位师弟,你说清理门户,可有戒律院的……”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李凡把手里令旗一挥,底下地水火风齐发,已经将都护府打成人间火狱,里头几百个私募的外兵尽皆被轰杀至渣了。


    但李凡却不放过他,扭头朝对方一指,“你他妈是哪个!姓黄的这种畜生!败坏我教的声誉,你不早些斩了他人头喂狗,还有脸跳出来和我眼前废话!你是不是同他一伙的!想叛我师门!说!哪座山头跟谁混的报上名来!”


    “我我我,你你你!”那法师气的不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瞅着墨剑伐鬼跃跃欲试的,只好咬牙忍气道,“在下墨竹山外门弟子梁起甘,只是偶然路过此地,黄海的所为我不知情,但无论如何,依照门规当由戒律院……”


    “斩了他!”


    “什,什么你,你竟敢!”梁起甘吓到差点咬舌头,但好在伐鬼不是朝他头上落去的,而是一剑斩向一边身穿金甲,头肩有金光火翼的修士。


    “混账!你这厮疯了!见人就斩!”那金甲修士见势不对正要逃走,心有提防,因此紧急喷出一口精血,纵起火遁急飞,伐鬼的剑光居然一时追不上他。


    果然剑速略慢么……


    “算了,伐鬼回来。”


    那修士见李凡收剑,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突然一道白光穿颅而过,辟天已瞬息杀到,把那火遁修士头盖骨削飞两半,斩杀当场。


    剩下三人傻眼。


    李凡面无表情得道,“哦,我看着南宫家的就生气,一时手滑没控制住,改天再登门致歉,那个姓梁的!你继续,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场中众人大骇,这个神经病!


    梁起甘深吸一口气,躬身笑道,“师弟偶然路过,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师兄做的都对。黄海勾结魔教,私通南宫家,倘若人证物证具在,确实该杀!该杀!”


    “恩,乖。”李凡满意得点点头,又去看剩下两个。


    两人大惊,“我!我们只是出来赏月的!”


    “是啊是啊!赏月的,顺便吃个夜宵。”


    但李凡和他的两把飞剑依旧盯着他们。


    于是出来赏月的那个,立刻指着先前第一个被杀的道,“哦哦哦!那人不就是朝廷在缉的黑莲魔教余孽何士曼!黄海居然勾结魔道!败坏墨竹山的清誉,实在可恨,该杀!该杀!我桃花洞散修李坤愿意实名作证!”


    吃夜宵的倒吸一口冷气,也指着底下被烧的差不多的都护府道,“是啊是啊!这些乱兵杀人如麻鱼肉百姓,定是南宫家从北方收拢的匪寇!我漓江书院徐永,也要陈书上奏朝廷,痛斥南宫家祸乱离国,诬陷竹山的险恶用心!叫天下人都评评理!”


    然后两个人互瞪,恨不得把对方撕了。


    于是李凡冷笑,“几位都听到了吧。”


    三个修士一愣,顺着李凡目光,看去,只见东南边有五个将官模样的人在地上跪拜,他们倒也都认得,这些正是之前被黄海软禁的五个卫所指挥使,青霆叟办事是麻利,这一会儿就全数解救出来了。


    众将一齐下拜“全凭上师吩咐。”


    李凡点头,“好!黄海勾结魔教,私通外敌,纵兵为匪,鱼肉百姓,坏我门规,辱我宗门!今日人证物证具在,我喊三声他都不敢现身就是认了!我墨竹山李清月必清理门户,斩他狗头!

    烦请五位指挥使出面,拨乱反正,率兵进城将这些外来的胡虏匪盗尽数杀光!并收拾民心,安抚民生,不要叫那些奸人有机可趁!墨竹山是你们的坚强后盾,我教弟子也必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


    众指挥使自然求之不得,齐声唱喏。


    随后李凡又一扭头,朝那三个修士道,“我要去吃个鸡蛋,就烦请几位看护几位将军除匪,若是有人损伤了……”


    三人连忙点头哈腰道,

    “不敢不敢。”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师兄尽管去……去吃鸡蛋……”


  第一百零四章 墙


    西平府的事情很快告一段落,明面上有李凡挟持三个金丹修士,暗地里还有一个青霆叟在暗中算计,黄海又不在,其他势力纵然还有人手,但失了金丹修士的仰仗,当然翻不起大浪来。


    当天晚上五个指挥使就率兵进城,把黄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四五千募兵统统杀光了。


    真的是统统杀光,西平府的百姓享了好多年太平,真的是被这些突然从北边窜过来的客兵祸害惨了,恨得咬牙切齿,争相生啖其肉那种。于是纷纷帮着离国本地的甲士开门引路,那些外地来的刀客一个都逃不掉,全被绑拿了斩首,有些直接叫人活活打了一晚上才能死。


    虽然一整晚杀的满身炽血,汗流浃背的,但带着妹子辨出了她仇家的人头,拿了两个鸡蛋,还受她三拜,听了句“多谢恩公”,李凡就觉得,这趟也算值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李凡坐在城门上头,细嚼慢咽吃着水煮鸡蛋的时候。青霆叟也‘姗姗来迟’。


    接着李凡就冷眼旁观,看梁师弟和两位偶然路过的友好人士也现身,众人慷慨陈词,互飙演技,一起对了番口供,详陈黄海勾结魔教,私通南宫家,祸害百姓,构陷污蔑墨竹山清誉等事,于是青霆叟也表示‘大惊’,并提议联名去信墨竹山,请戒律院前来探查。


    剩下的事情李凡就不管了,既然青霆叟那么在乎什么平衡,在乎大局,算计来算计去,连出头的事情都要拿着把柄让李凡来做,那剩下西平府一摊乱麻也丢给这老头自己去收拾,也很合情合理的不是,那货怕是还求之不得吧。


    于是把这神霄派那个阴险谜语人甩在西平府稳定局势,李凡自己就以‘亲自送信禀报观主’为名,飞剑直朝长思城去。


    长思城肯定得去一趟,除了送信之外,一则追杀黄海那个狗娘养的叛徒,二则也是了解他这个本体‘李怡’的因果。


    经历了这许多人和许多事,如果非要选的话,李凡也想做个穿草鞋的墨竹山南派弟子,专心打妖怪练级修仙飞升,这种简单单纯的单机游戏,朴实无华的隐仙生活,比起北方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尔虞我诈,那真是逍遥畅快不知多少倍了。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现在李凡已经被漩涡卷进去了。


    因为俞家那一对智障兄弟自己找死,一时半会儿的,他恐怕很难和十四峰的散修好好相处了。


    而且青霆叟那个谜语人话里藏了一堆机锋,到了最后朝他喊的名字‘李宥’,恐怕也不是老年痴呆记错了,而是南派的人,真的默认他本名叫作‘李宥’吧。


    但系统确实也说了,李凡用的这具身体本名叫‘李怡’,虽然系统也是个图谋甚大的,但还没必要在名字上来搞事吧?


    所以说不定这两个名字中间,还有一番误会在。


    而这一切疑云恐怕都只能去长思城解开。


    不把这些人间道的旧债了结了,就没法安安静静的去修仙。


    唉,真几把烦……


    但更烦的是李凡还不能直接飞进长思城,去那什么,‘家住长思城光宅坊西三百五十步,玄福门南四百五十步’的地方查访。


    因为没有仙宫的勋爵封赐,也没有天师级法师级别的道牒在手,山里没见识的野人散修,是不准在京畿重地,御器飞空的。


    这也是中原正道的礼仪规矩之一,说白了就是下等人不准从王侯将相头顶上过,也免得天上突然跳一个人下来刺杀,总之更多的为了体现对仙宫体系的尊重。不守规矩的散修,都会遭到负责轮番镇守长思城的修仙者捉拿。


    以前这巡天的差事是南宫家仙兵负责,现在墨竹山执掌离国,当然内门可没有那么多人手来执勤的。


    所以在长思城天上转悠,把御兽御器飞行的修士拦下来查牌照,并负责拱卫离秋宫安全的修仙者法师(保安),都是离国仙册上封爵受箓的勋贵,世家门阀的家主世子,也就是拿着墨竹山道牒法箓的外门记名弟子。


    放以前大家都是墨竹山的同门,倒也没人管的太宽,但最近长思城里闹腾的厉害,而且南北两派闹的这么大,以后还是不是‘同门’都难说。


    李凡也不想招惹是非,他既然没有司职,于是远远望到外城郭,也落下地来,掐了个神行诀,耐着性子一路沿着官道直往长思城去。


    长思城,长思城,长思帝都城。


    此城是当年仙帝正宫四后的南宫仙后所住,离国国都中京,整座城垣都是仿照仙宫三垣的帝都规制。三城环六坡,四四方方,一百零八坊,整整齐齐。宫城皇城郭城,也仿着三垣规制,皆以天象星辰星罗排布,去地三千六百顷,人口两百四十万。


    长思城一地就有这么多的人口,依照这仙界的一般情况来算,有资质练气的起码有四分之一,如今虚月当空,千载修行最易,其中有机缘筑基的,说不定也有十之一二,这样就有五六万筑基之士。


    哪怕绝大多数人都要给卡死在筑基圆满境界上,不能寸进。但到底这么多人,这么多门阀,而且各有家传和资源,草草记算,能得后天仙道的金丹法师,就算没有个小两千,恐怕也有个七八百。


    估值差三倍这么多,也是金丹确实难修,所以大多数也都是不得正道的假金丹,只能用来看大门或者双修房中术的,和妖怪内丹差不多的垃圾。


    再往上能成就元婴真人的真修就很少了,大概百里挑一吧,当然是从正经金丹里挑啊。至少李凡一路上用神识望气,长思城里也就看到七八道元婴级的华光绽放。


    这么乍一看来好像和南海玄洲一岛也差不多。不过城中的元婴必然不止这个数,肯定有人隐藏自己气息的。也不是说那些放出神光毫不收敛的,就是如何嚣张不可一世。


    这主动暴露自己的几个,大概是城内势力的代表,为了势力间的制衡,故意摆出实力来震慑屑小的。表示他们就在长思城坐镇,不要想着搞什么阴谋。


    但即使并非所有门阀家主都在京中坐镇,即使把各家暗藏的元婴老怪翻个两三倍的,相比二百四十万的人口来说,二十几个正宗的元婴真人,还是太稀少了。


    这也是因为突破元婴这一道门槛,功法优劣尤为重要。仙宫那种滥竽充数的量产打手元婴,炉鼎元婴,和金丹法师都能斗个五五开。同娄观道正经玄门破劫传道的真修,真的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毕竟母鸡说出来也是恐龙进化的,也能扑腾着飞两下呢。但你要是有的选,是选母鸡,还是选真正的大鹏呢?试问有机会求得更上大道,谁还甘心弄个除了能飞婴出窍,舍夺替换肉身之外,几乎别无他用的假元婴呢?


    所以离国门阀这些人其实还真是很仰慕墨竹山的大道的,如果真的诚心实意依附墨竹山,如同十四峰的散修一样接受墨竹山的同盟体制,那他们这些世家的家底加在一起,到底能有好几百的金丹加入,是真的能让墨竹山跻身天下第一线的强大势力之列了。


    只不过到底家大业大,人口太多了,其中会有人生出乱七八糟的心思也是难免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人心再叵测,阴谋再精细,没有实力也是没啥用。


    李凡一到外城墙附近,远远的就能观气望到浩瀚无匹的化神神光,冲天覆地,浩荡绵延,覆盖京畿,中正平和。


    这样犹如天地自然的伟力,自然正是现任国师,墨竹山娄观道观主封青牛,散发出来震慑群魔的道息,在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那些鬼魅又哪里有翻腾作妖的余地。


    李凡一番乱麻的心境,也在远远望着浩荡气柱的时候,许多烦恼都云散烟消。那么大一个拳头摆在那里,真的是明明白白,一点都不怕魑魅魍魉,许多鬼蜮伎俩了。


    真就像玄天剑意说的那样,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就是一剑削过去,连一剑都接不住的垃圾,根本没资格跳出来背台词。


    ‘玄天剑意,本座啥时候这么说的,不过大体上是那个意思,另外还有一件要紧事,李清月你道心不稳了。’


    李凡大惊,啥?他的悟性不是天下第一,怎么就道心不稳了??

    ‘玄天剑意,呵呵,冷血无情,天性好杀可是难得的天资,天生的杀人鬼更是万中无一的,你悟性虽然不差,心性上却只是凡俗之辈罢了。


    而这半年里你连过两遭杀劫,屠戮太众,气数里血光冲天,杀意过甚,可现在你走了正经内丹的路数,修炼的又不是剑仙杀伐之道,这些杀业缠身没有相应的功法来转化,并不是一件好事。


    更雪上加霜的,你还观望了凶兽炼成道体,虽然修为大进,但平常潜意识里压抑那兽化道体避免失控,都占去了大量的神识,现在你见人就想着一斩了之,就是性子已经被那凶物给影响着,道心不稳的体现了。


    若说的严重一点,长此以往,不,以你的修行速度,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年,恐怕很快会被杀意冲心,凶神夺体,脾性大变,变成一个见着人就想诛杀的魔头。


    而现在只有三个办法来解决这种隐患。’


    李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靠,吓了老子半天,还以为要和那青阳老魔一样精神分裂了,结果居然有三种可以解决的办法那么多么……那说来听听噻?

    ‘玄天剑意,第一还是修太阴剑经,只要你大喊三声不修化书就是了。修了剑经,你这么多杀意正好那来炼剑,倒不如说杀的越多越好,斩人越多,越有益身心健康。’


    李凡简直无语,说真的,北辰剑宗对于身心健康的定义很有问题啊,他们才是最需要心理健康维护系统的吧?那有这个保底就没啥大问题嘛,不过他还是想试试归虚元婴,毕竟拜月还能倒刷心情点的辅助效果实在太香了……


    ‘玄天剑意,切,真是个倔驴,好吧那第二种,就是现在找个地方闭关修炼,蹲个三五十年的,把你的无极元婴突破了,元神大进,自然可以压制住道体的修为,并用元婴境界的功法,慢慢消饵化解身上的杀劫业数。


    但是要注意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滥杀人了,不然本座怕你的定力把持不住。’


    哇靠,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现在宗门里这种火药桶一样的情况,他有可能置身事外躲起来修行吗?

    ‘玄天剑意,那最后只有一个办法了,你想办法找个双修功法学学,把元阳破了吧。’


    ……


    ……


    ……


    李凡捂住脸,唉……猜不透,真是猜不透啊……说真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有点熟悉玄天剑意的风格了,可还是猜不透啊……


    “你他妈这到底算个什么解决办法啊!是不是逗老子玩呢!”


    ‘玄天剑意,谁在逗你玩呢!不是你小子自己一个劲得想双修么,要不然本座哪里想得起来!不过这一次倒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命了。


    很简单的道理啊,你又不是那种冷血绝情的天才,如今杀业缠身,自然心情积郁,而且被那几个红粉骷髅撩拨太久了,邪火攻心,闻到女人味就蠢蠢欲动了吧?

    本座看你现在的道心,明显是把持不住这一身修为的了。不要再憋了,憋出问题来更麻烦,你现在去找个金丹境界的道侣和她双修!

    不过记得啊,主要是你把自己的修为,让度一点过去。这样自己损上两三成的功力,也就可以压制住道体,把道心稳住了。你可千万别再采补别人的真气了!不然真的要爆了懂不懂!


    当然本座对这种下乘的修行之法也没什么经验,都是听朋友说的,所以详细的就不能指点你了。对了,听说还有个红包可以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哇靠!你那是什么不正经的朋友啊!这什么馊主意!不就是叫老子逆向去做别人的炉鼎吗!”


    李凡是真的要疯了。怎么这么多卧槽的事情就突然窜到一起来了!简直是要人命啊!


    何况这么突然的,到哪里找个人来双修,难道要他立刻飞剑去南海找莫岛主救命吗??

    “喂,那道人,别自言自语了,到底要不要进城,道牒法箓拿出来,入城收二十文税钱。”


    正好这会儿排队到城门口了,瞧瞧头顶启厦门的门楼,于是李凡也只好收拾心情,强压着心头的纠结,把道牒递上供城门吏查看。


    还好墨竹山弟子众多,道牒上也没写修为,而青霆叟之前说过李凡和那李家人长相相似,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别再给卷入什么不想干的争斗之中,李凡早已提前变化了个平平无奇的面貌。这些看门的宿卫和官吏自然也看不破他的法术和境界,查看文牒无误又收了铜钱就放行了。


    进了城里,最紧急的事情倒也不是去寻观主,当然更不是去找道侣双修!


    李凡准备随便先找个路人,问问光宅坊往哪里走,任务一件件做,尤其特别不靠谱的那种,就先放一放再说。


    “光宅坊?”被李凡拉住问路的老伯皱眉打量了他一番,瞧瞧他脚上的草鞋,“你个野道人,去那种勋贵聚集的街坊做甚?”


    李凡汗一个,怎么你们都是朝阳区群众么这么机警,这一次又得换靴子穿才能触发剧情还是怎么的……


    不过李凡眼珠一转,随口现编,“贫道只是受友人之托,来送一封家书,听说他住在光宅坊附近。贫道也是第一次来长思城,打扰老丈喝酒了,还请帮指个路。”


    说着顺手就摸了十几个铜钱的酒钱塞过去。


    老伯还是有些怀疑的瞅着他,不过颠颠手里的金钱,冲着这顿酒钱的面子,还是往身后指指,顺带提点道,“倒也好找的很,这条大街一路往北走到头,北门前第一座坊就是。不过你这样的麻衣道士可进不去,叫宿卫禁军看到了要挨打的。


    你那朋友住在那里必是世家子弟啊,若是要投送书信,就去东市候着他家府里出来采买的管事,或是找驿卒,给两个小钱,请他们递书就是了。你朋友是哪个府里的?”


    李凡大喜,正好打听,“我朋友姓李,家里大致是挺有钱的勋贵,听说他阿父名唤李淳,大概在朝廷里当官,老丈可曾听过。”


    “李淳,当官的,挺有钱……”老头想了想,手一摊,“没听过,长思城里姓李的可太多了,泼一盆水都能溅着两三个。既然是当官的,又住光宅坊,可知道是几品的勋爵,官居何位,在哪个衙门里司职么?”


    “啊这……倒是不知,”李凡汗一个,李淳问不出来,郑明珠大概也难,不过,倘若这家人长相都差不多,还被误会了……“那您可听过李宥么?哦大概太小,那郭家呢?或许是他家的姻亲朋友……”


    “郭家?郭……”老头一愣,面色剧变,“郭家!郭家那个李家!不认得不认得!”


    李凡眯起眼,看着老伯扭头就跑,分明就是认得的样子。倒也不用去追问为难人家。看这反应他心里也差不多有谱了。


    于是李凡把靴子连同那身史诗皮肤又换上,取出从仙衣阁买的帷帽戴上,那帷帽外头罩着的皂纱正是‘不知面’制的,从檐下直垂到颈部,遮住面目。


    并把隐身符一拍,做足了准备,便径直往北,如一道烟影分尘般,穿梭过繁忙的大街,来来往往的车马人流,却仿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


    而李凡也全不在意两边的景色风情,只是一路脚下不停的,直快步抵达北城墙,远远看见朱楼城坊的门墙,以及被宿卫禁军拱卫的金门匾额上,光宅,两个大字。


    但是已经没有继续混进去的必要了,也无需再去寻找什么玄福门。


    因为光宅坊北边,就是紫殿金顶的离秋宫宫墙。


    而光宅坊往西,也根本踏不出三百五十步,就有另一堵高耸的青墙,挡住了他去路。


    抬头望去,那面青墙居然也有五丈之高,比离秋宫的宫墙还是要矮一截的。


    但李凡在墙角下,仰着脖子往上看时,却觉得连头顶的蓝天,都给那道墙封住了。


    墙的另一边,就是离国世子东宫。


  第一百零五章 家事

    司南的勺子柄滴溜溜得转着,一会儿指向东北,一会儿指向西南,时不时还来回晃动两下,可见长思城里的机缘着实不少。


    但无论李凡绕着世子东宫的青墙怎么打转,勺子都一回也不往宫墙里头指。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墙的那一边,或许曾是‘李怡’的家,但现在已没有属于‘李清月’的东西了。


    一件都没有。


    “尘缘已了么……”李凡也是有点挠头,瞅瞅高耸的宫墙,用神识探查,分明照到墙面上有用金漆涂抹着辟邪的符文法咒,直接给挡回来看不到宫墙里头。而外边九门宿卫的禁军,更是刀枪如林,甲胄在身,杀气凌然,一点钻空子偷偷溜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天上还有两个金丹修士,大概是东宫值守,神识已经扫了李凡两回了,要不是他身上仙衣缎带打扮得体,看着像是单纯路过的世家修士,他们大概已经逼上来盘问了。


    不过真想不到,原来‘李怡’还真特么是个穿靴子的!而且居然还是住离秋宫的那个李家!

    真难怪俞家兄弟对他这么深的成见,觉得他是不可不杀的心头之患,这换了李凡自己都不相信离国的宗室子弟,会背弃王家和墨竹山站在一起嘛!


    太坑啦!这尼玛太坑了啊!!系统你到底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坑人的背景啊!!这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而且这都什么狗血家庭伦理剧啊!他这到底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豪门恩仇剧情啊!到底还能不能安安静静的修仙了!


    ‘宿主转世流程正常,本体为随机挑选。’


    口胡!现在随机一个就能随到王孙贵胄了?


    ‘从有资格拜入墨竹山修行太素大道的童子中,随机选择资质最佳之人。’


    你这特么叫什么‘随机’啊!!

    ‘玄天剑意,嘿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仙宫那么多年谱代,哪个仙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是个中原人都带点宗亲血脉的,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只要名字没有被写到宗正寺的嫡嗣谱牒里,就不算皇亲国戚啦。正经入宗谱的嫡系,那都要朝廷盖印,镇守核准,三垣朱批的,你以为宗室的俸禄那么好骗哦……’


    恩?剑意你怎么这么熟练啊……莫非你也是……


    ‘玄天剑意,呸呸呸!本座才是真真正正的三代赤贫,天煞孤星,草鞋都没得穿,能有今日成就全靠个人努力啊好不好!


    当然仙途这么漫长,起步高那么一点也只不过是略有优势,当然有优势就是有优势。


    本座也得客观的说,这么多弟子看下来,若是血脉离着仙宫嫡传近一点,修行仙法的资质确实能好一点。毕竟后天仙道的传承,本来就是仙尊根据自己的体态总结归纳出来的。


    所以偶尔玄门挑选弟子的时候,大家顺路也会到宫里转一圈,拐几个资质还不错的小孩出来养,反正他们生的多嘛,仙宫找上门的时候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之前本座也早猜你大概是仙宫有关联的世家子弟,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离国的宗亲,那资质这么好也很合情合理嘛。’


    靠!结果就他是最后才发现的!

    李凡真的是心情大幅波动了一点,来回波动,真是心乱如麻,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现在身世基本能猜到了,不管是系统说的‘李怡’,还是青霆叟说的‘李宥’,总归是离国宗室子弟之类的,可能年龄还小给认错了也不一定。


    但既然转了半天,司南都确定墙的那边没有什么属于李凡的机缘的话,他也没必要硬闯禁中,一头杀穿宿卫铁通一般的防守,进东宫考察什么童年趣事了。


    离国十二国虽然是人间道的君王,不过这人间道上面可还有个修仙世界,而且说什么荣华富贵,连肥宅快乐水和肥宅快乐网都没有的时代,当个圈养在高墙里的宗亲,又算是什么荣华富贵?这种笼中鸟,栏中猪的生活,有什么好留恋的?

    反正李凡可不想和离国搭上干系,这下不过算是查明了十四峰对自己心存芥蒂的根本原因。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吧。


    大不了就像玄天剑意说的那样,打死了不承认,反正离国宗室灭了也跟他一个穿越者没相干的,实在不行就躲到山沟沟里潜心修行,绝不插足南北两派的争斗,这总可以了吧?

    要是还有像俞家兄弟那样的倔驴盯着他来闹腾的,就只能当作是故意找茬的,正当防卫直接扬了。


    何况,说不定对于‘李怡’来说,能从这么高的青墙后边逃出来,见识见识外头的天地,才是他梦寐以求,可到死都没机会实现的梦想呢?

    所以李清月,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凡自然是戴好帷帽,毫不犹豫得扭头离开东宫,他现在只希望离这些大势力之间的恩怨仇杀远些,越远越好……


    然后司南猛得一转,指向李凡身后,也就是东宫的方位。


    “卧槽……你不是在玩我吧大爷……这又闹哪出啊?”


    李凡皱着眉,左右晃了晃,可那勺子把都坚挺非常,纹丝不动,看来这机缘实在大的很。


    没奈何他只好又扭头看了一眼,还好,不是指着宫里,而是宫门打开,正有些官吏鱼贯而出。


    李凡接着皱起眉,端起司南瞄了一下,确实不是指着东宫,而是指着从宫里出来的人。


    大概是其中那个身高七尺,白白胖胖,腰圆体阔,面上须髯不多,却有三层下巴的方脸青年人,他衣着浅青锦袍官服,脚上穿着官靴,正从东宫里头走出来,在门口提着鍮石鎏金腰带,等着东宫禁卫给他把一匹神骏非常的西域宝马牵来。


    这大胖子就是他的机缘?


    李凡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看那年青人骑马从身边经过,而司南也跟着对方转过去,才算确认。


    莫非是‘李怡’的旧识?不,应该不是,毕竟‘李怡’只有十岁,还没加冠成年,顶多是那个被南宫家鞭死的前世子的子嗣,这胖子都成年了,而且看着应该是新任世子的东宫属官。


    李凡考虑了一下,想想现在自己身形已经变得连‘母郑明珠’在世都认不出来,那方脸胖子应该也不可能识得。


    既然有机缘在,或许可以和对方交流一下,再具体了解一些离国的情况也好。毕竟他的身份尴尬,还是准备准备,也免得啥也不清楚,又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给忽悠了。


    于是李凡也端着司南,跟着那不紧不慢得策马溜达的胖子身后行走,一路跟着他横穿街巷,拐了个街角直抵长思城东市商坊。


    只见着坊间一瞬开阔,人马熙攘,景致招展,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锦带丝绦,五彩缤纷的绢旗锦绘一下招展开来几乎晃花了眼。定睛看去,正是豪家沽酒长安陌,一旦起楼高百尺。碧疏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邀上客。那般繁盛富饶的景象,恰如诗歌画卷一般。


    一时李凡都有些恍神,还好这‘机缘’人高马大的,人群中分外显眼,才没给他溜了,李凡急忙穿过人流车马跟着,差点叫好多根本‘视而不见’的路人踩着脚,还好机缘也没在人流中晃悠多久,在东市里走了一会儿,李凡就看着那高胖子下马,非常干脆得进了一家灯红酒绿,莺歌燕语的豪华酒楼。


    李凡停步看看,只见朱楼上龙飞凤舞写着,凤阙乐游苑,五个烫金大字,再看门口的女郎美人,打扮得都分外清爽,门口一站就是两排八个给你先挑一波,看来这年头的达官贵人真是够潇洒的,一下班就来市中心的顶级库拉布洗桑拿。


    不过也是哈,毕竟这年头娱乐方式比较单调,除了干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干了……


    ‘玄天剑意,咳咳,清月啊虽然叫你破元阳,不过最好还是找深谙此道的同道中人领着,这些个凡人又没的双修法门,少了很多妙用和关窍,破了就没啥特殊效果了你懂我的意思不?’


    老子不懂!他李凡顶多也就是看一看摸一摸闻一闻舔一舔,又没正经双修过!哪里懂的那么多大道理!玄天你个家伙也别藏着掖着磨磨唧唧了!要是有《北辰剑宗秘传房中斗剑大法》之类的玩意就赶紧拿出来!大不了他当街大叫三声‘双修大法!我要学!’也就是了!

    ‘玄天剑意,咳咳咳,没有没有,这个我北辰宗还真的没有。只能靠你自己摸索开发了。’


    哇靠!做北辰宗弟子真是好可悲啊……


    还好李凡是身经百战了,尤其这身子终于可以发挥实力了,那战斗力简直倍增啊!

    根本不用玄天剑意这老金童瞎支招,立刻溜到附近的巷子里把不知面的帷帽摘了,收了法衣换上身锦袍,把道冠换成鹊尾冠那一套骚包的,又作法补了一番法术改了容貌,自己捏了个吕道莲那种锥子脸,整整衣服,大大方方得走进酒楼里,远远的,就似笑非笑得朝门口最大的瞥了一眼。


    那侍女倒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对过眼神,就知道是对的人,仿佛旧识好友一样凑过来贴在李凡怀里,牵着他直进楼里来。嘿,悟性还不错嘛。而且挺软的呢,唉,可惜他是来寻机缘的,不是来寻鸡缘的,只能先委屈兄弟了。


    “先来个果盘解腻,再拿两盅清酒润喉,我约着人了,稍等些时候再带个姐妹来唱曲。”


    塞了两吊钱甩手把那妹子打发了,李凡就在东宫高大胖子隔壁的雅间落座。凝神用神识探查隔壁的动静。


    还好隔壁也不是来寻鸡缘的,包间里有四个人,都是已经筑基的世家子弟,围着坐了一桌聚餐,也没有酒娘舞女作陪,看来是来喝酒谈事情的。


    ‘玄天剑意,切,原来就只是吃饭啊,本座还以为这就直接开始了……’


    恩?不是吧,剑意你也是一宗之主啊,怎么才这点见识,平常没有人请你应酬的吗?这应该是掌门人起码的交际吧?

    ‘玄天剑意,唉,咱当年也不是正规流程继位,一路砍上来的好吗,等当上宗主以后已经……谁,谁说本座不懂了!本座都懂的好吗!’


    好了好了,你懂就行了,恩,他们好像放着法宝密谈。有没有办法偷听他们说话不被察觉的?

    ‘玄天剑意,哼!把鲲叫出来!它跳来跳去的偷吃,这种法阵结界难不住它的。’


    鲲,??

    于是玄天剑意骂骂咧咧的传了两道符咒,叫李凡画出来,一张符他自己和着水酒吞服了,另一张符贴在鲲脑袋上,叫它游到隔壁去打探。


    再于是李凡收起神识,闭口不言,从颅腔内就听到隔壁的对话传来。


    “……东宫……怕是不行了。大殿下本来就性情宽和软弱,之前亲眼见着广陵世子被那南宫无双所害,就骇得大病一场,心神未愈。


    结果最近又说什么,被文大夫幽魂托梦,叮嘱他国事为重,可殿下反而被大夫那副惨烈的模样给吓破了胆,惨叫三夜不眠,娄观塔的人来治也不敢见,昨个才勉强服药躺下……


    我家大人问了司天监,按着命盘推算,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了。”


    李凡摸了摸下巴,这大胖子一路上还晃晃悠悠,安之若素,处变不惊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日常摸鱼打卡的闲人,想不到肚子里藏了‘世子药丸’这么天大的事情,居然还面不改色的晃悠,倒还挺有器量的么。


    那边包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其他三个人都在消化药丸这种天大的情报,好久才有人开口。


    “离秋宫那也不行了,娄观塔只给了宫里三颗续命丹,说是能续三年,但之前广陵世子遇害的事,主上已经服了一颗续命了,若是东宫再出事……那恐怕只剩下一年时间了……”


    “哼,广陵世子本来就是听了文瑾的谗言,担心我等勋贵难治,才立的大殿下,现在可好,居然给吓死了,这说出去哪里有一点宗室的器量,简直沦为笑柄……”


    “是啊,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是只有我等姻亲在这替他家的事着急,你看书院寒门那些东西,最靠不住的,文瑾一死,就断了脊梁,纷纷转投到南宫那边新主子去摇尾乞食了。”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大胖子喝住几个话头,“当下最要紧的是再立一位殿下继承东宫,而且要快,说不好过两年就要搬去离秋宫住了。你们觉得当选谁?”


    那边三人倒是没什么迟疑。


    “那还有什么好说。”


    “自然是建安郡王。”


    “不错,三殿下乃是郭贵妃嫡子,理当如此,大家兄弟一场,郭二郎又何必试探。”


    郭二郎!青霆叟提过的那个郭家?贵妃?外戚?李凡眯起眼,微笑着把端着果盘的侍女拦进怀里,张口吃着她送来的葡萄蜜柑。


    然后那郭二郎道,“胡说什么呢,这种事岂是我说的算,何况……听说宿卫军护军中郎将,有意拥立二殿下同安郡王。”


    “那个小婢生的!”


    “收声!”


    于是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再来一壶酒。”李凡也捏捏侍女把她打发走。


    等了一会儿隔壁也继续说。


    “一群太监,也想架空国主,把持朝政,和我们作对?”


    “宿卫……是左军还是右军?”


    “大郎的消息?还是大人的消息?”


    郭二郎道,“猜的,大哥伺候着东宫大殿,但我接连拜见都没能见着。”


    这一次包间里沉默的更久了。


    “叫那群太监隔绝内外了么……”


    “娄观塔怎么说?”


    “他们不会管这个的,老二还是老三都无所谓,广陵世子府中的殿下就有二十个,国主的王孙就更多了,只要不是姓南宫的,对南边的山里人来说,随便哪个都是一样的。”


    “那些腐儒没人带头更不用搭理了,若是宫里的太监赢了,他们就叫立长,若是我们赢了,他们自然就叫立嫡,反正左右都是叫唤,怎么叫都不会吃亏。”


    “那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我们分头同家里长辈说一说,请各家老大人一齐出手,只要拿住了太尉就大事可定。


    咱们小辈的尽可以直入东宫,把宫里的内常侍杀一批,换我们的人执掌左右军,请建安郡王入宫不就事成了。”


    “不错,二郎你点个头,挑选个吉利的日子,我们这就去安排了。”


    可是郭二郎沉默了好一会儿,“……就是,还有一件家事。”


    他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等的李凡都一口一口吃瓜看戏,吃得都有点尿急了,这郭二才缓缓开口。


    “我有个外甥让人给绑了,但我家现在被人盯着,只能劳烦兄弟们发动人手,在立冬前把他找回来。”


    他突然这么一说,一时居然愣是没人反应过来。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


    “真是反了,谁啊敢得罪郭家?”


    “你哪个外甥啊?又惹什么事了啊?”


    于是郭二郎只好又补了一句。


    “我外甥名叫李宥,家里排行老三,听说被山里人拐去当童子了,我现在请人查着,他拜入山里内门,道牒上的法号叫作李清月。得先把他找回来……才能有人继承青宫的主位。”


    “噗——!!”


    吃了半天瓜的李凡把瓜全喷出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所欲


    好嘛,吃了半天的瓜,看了整场的戏,结果搞了半天,离国人想把他这个偶然从场边路过的吃瓜群众抓回去做皇帝??

    ‘玄天剑意,离国是八藩国,只能尊国主,不能称帝,僭越逾矩。’


    那种破事踏马的谁在乎啊!随便啦!

    李凡深呼吸恢复平静,眯起眼考虑了一会儿,又招招手叫了个侍女把喷到地上的瓜清理干净,随手拉了个酒女放到腿上,和她也问了两句。


    这个郭二胖子的机缘,大致是个怎么一回事他已经清楚了。而且许多关键的细节也听到了,只要稍微找本地人补充一些情报,整件事情的脉络,李凡也大致能梳理出来。


    毕竟都知道这个李是那个李,那个郭是哪个郭也很好打听了嘛。


    那还能有哪个郭,长思城里的郭,自然是如今权倾离国朝野的顶级世家,当年在黑莲教之乱中立下赫赫功勋,几乎等同于再造离国社稷的郭阀。


    这郭阀本来就是离国边州军镇起家的将门,当年镇压黑莲教,郭家家主担任节度使,与墨竹山修士合力讨伐黑莲教叛军立下首功,出将入相,加官进爵,直拜到太师尚父,就只差裂土封王了,家里八子七婿,也是满门显贵,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简直是权倾天下。


    当然也因着共历劫难的战友情谊,郭家同墨竹山成为牢不可破的同盟,郭家也成了墨竹山外门的重量级盟友。


    如今一代的郭家家主,自然也是萌着祖荫,勋上柱国袭国公爵官拜太师,朋党遍布皇城内外,更是墨竹山外门领袖,在朝廷中的势力代表。其嫡长子也是世子詹事,统管东宫庶务。


    而隔壁那个大胖子郭二,正是这郭太师家正房嫡出的公子,长思城外城的名人。


    他名唤郭钊,是郭家嫡次子,年纪轻轻已经是太常寺奉礼郎,自然也在墨竹山进修,拿过毕业证的外门弟子,苗正根红的北派世家门阀子弟。


    而且因为他的嫡母也是离国的公主,他本人长得也高大威猛,甚似其祖,因此颇得长辈们宠爱,在勋贵门阀里,也是第一等的头目。长思城坊间有名的四大纨绔公子之中,郭二郎正是‘虎豹豺狼四公子’里的那个‘豹’。


    他还有个同母嫡妹郭氏,也贵为世子妃,因此同宗室交游极深,我的堂兄就是我的妹夫这种,还有个东宫羽林卫陪戎校尉的散官在身,可以常在东宫行走,侍奉两任世子左右。


    此等的家世豪门,自然是如日中天贵不可言,安排外门世阀的勋贵‘同门’做事,当然不在话下。


    哦,有一点得说清楚,他妹妹郭妃,是前广陵世子妃。


    离国国主早不理国政很多年了,离国的国政,一直是前广陵世子在东宫执掌,但他还没有继位,就依然只是个王子,居然叫南宫家那个仙王太子,给仗着仙宫宗室的礼数行家法,大庭广众下活活的给鞭死了。


    于是现在东宫之主,世子之位,暂由前世子的长子暂代。父死子继,嫡血传承,清清楚楚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从旁听下来,看来东宫是出了些小变故了。


    首先两代世子,都是离国御史大夫文瑾的学生。但先有前世子被当众鞭死,后边跟着文大夫也被逼的剖心明志,转世投胎去了。


    现世子大概也是年纪还小,早早得被两个保护人惨死的场面给骇着,一病不起了。


    离国国主前脚刚死了一个世子王子,现在居然又要死一个世子王孙,这下也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他也后脚跟着一病不起,继续不理朝政。


    眼看着就是要连薨三王的节奏,离国朝野自然就乱成一团。


    只好在前世子府里的殿下还不少,国主的嫡王孙就足有二十个之多,倒还不至于闹到绝嗣灭国的地步。所以现在离国朝野就在纠结,到底由其中哪一位来继承东宫的主位。


    因为照国主这么个腔调,说不定撑不过三年,观主给的丹药就要吃完了,下一任世子就要继承离秋宫的主位,其实就是在选国主了。


    于是关于世子的人选,如今朝廷里分成两派。


    呼声最高的两位王孙公子。分别是广陵世子去后,跟着大殿下一道封王的,两位年纪最长,礼法最正的王子。


    宫中婢女所出的二殿下同安郡王李宽,和世子的第三子,世子妃郭妃嫡出的建安郡王李宥。


    恩,只有他们两个能封郡王,算算岁数自然是快加冠了。


    本来这件事情也算明明白白的,同安郡王年纪稍长,但是没有外戚支持。建安郡王是嫡子,但也是外戚娘家郭家的实力太大,支持者多反对者也多,这样才生出了许多变数。


    但总之这些事情,分明和只有十岁的‘李怡’是没什么吊关系的。


    但郭钊却说,他外甥李宥在这当口,居然给南边的山里人掳去了,现在道牒一查,居然改了个名叫李清月。


    那就变成有关系了。


    这郭二胖子,可不就是李凡的天大机缘么?这真是硬把国主之位都给端着送手里来了啊!


    现在李凡正好身形变化了,反正李家人都长得差不多。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误会的,但只要他踹门进去,同隔壁的四个‘同门’和‘亲戚’面前,把娄观道正经道牒一亮,名字一报,嘿,看着了吧,老子就是墨竹山内门金丹期弟子李清月!

    那这群世家子,哪里还用得着纠结什么老二老三的,甚至连南边北边的问题都解决了啊!管他什么‘李宥’‘李怡’,只管捧着‘李清月’上位就是了嘛!

    这可是已经成就金丹的墨竹山弟子,山主观主都看好的门人,外门门阀的天生领袖,北边一派实至名归的共主!


    推他出来继承离国大统,顺带着继承墨竹山娄观塔宗门,国教仙凡融为一体!再创仙宫般的盛世,岂不~美哉!对离国世家门阀,对墨竹山北派弟子而言,那简直属于完美剧本啊!


    当然这个剧本里只有一个问题,李凡知道自己不是‘李宥’,甚至也不再是‘李怡’了,他是李凡,凡人的凡。


    这离秋宫之主的头衔,他可不想要。


    ‘玄天剑意,神马!惊了!小子你不是逗我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离国的主位!天下八藩之一!十二国仙帝宗亲的正朔!你居然不想要!?’


    靠,当他傻呢,哪里有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事!他可是个穿越者好吗!当年还每天都有始皇帝发短信,许诺只要转一万块资助,等把墓挖出来,就分给他传国玉玺呢……


    李凡才不要这种‘机缘’好吗!他要真是李宥也就罢了,可他甚至都不是啊!东宫和他无缘的呀!谋国这种事,想想就要杀个头破血流,危险得一逼好吧!

    何况就算成了离国国主又如何?你看现在离国的这些国主,世子,王子,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下受制于宗亲,外戚,宦官,朝臣,上受制于三大派和各方的真人法师。


    后天仙道他李凡尚且还不看在眼里呢,何况这种人间道笼中的富贵?贪图那些自己拿不到手里的富贵根本就是舍本逐末,只是耽误了修仙的精力罢了。


    何况没事和仙女双修,有事飞剑出去杀头的神仙日子,难道不香么?


    呵,离国国主,谢谢,不用了,看不上。


    ‘玄天剑意,别啊!本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热闹可看呢!你再和他们玩玩呗!’


    ……所以你就是为了看个热闹啊……


    ‘玄天剑意,这可是机缘呢!这种王命也是气数,只要是有仙人卷入争位,那必然要起杀劫的,如果能趁机争夺一些气运过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何况你不觉得奇怪,那郭二到底是怎么拿到你李清月的道牒,又怎么会把你错当成他外甥李宥的?’


    李凡点点头,确实,这一点就很奇怪,玄天剑意也说了,离国宗室的档案都有宗正寺这样专门机构在管理,他李凡的道牒也是从娄观塔办的吧?真要两个人是双胞胎也就罢了,可这一个都加冠封了郡王,还有一个才十岁,两个年岁差的这么多,怎么可能混到一起呢?而且,堂堂世子与郭妃的嫡子,怎么就给墨竹山拐走了?


    因为这么个‘误会’,可是害得至少两个金丹修士,已经死在李凡剑下了,要是没有袁天枭的提醒,那说不好死的就是他自己了。对了,还有袁天枭,罗教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时李凡也揣测不明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李清月这个名字恐怕已经被许多势力和李宥联系到一起了。光是逃到山里躲是躲不开的。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情况,甚至还不是会被人阴谋行刺,或是被北派的门阀找上门来,请他去做什么离国之主。


    真正糟糕的情况,是墨竹山的上层,真的也以为他是什么离国宗亲王子,就为了‘制衡’,为了避免宗门内乱考虑,不让他李凡继续在内门修行,把他逐出山门也说不定!


    那他妈真的是倒了血霉,连求道之路都被断了啊!


    所以不能被动得躲藏,等着别人罗织一大堆阴谋往你头上罩过来。


    得化被动为主动,抢先出手!得赶在把这些事情成为定居之前,把麻烦制造者统统处理掉。


    如果实在找不到幕后的黑手,大不了就把李宥的支持者全部杀光了,屠了郭家一族,自己断绝了李宥在人间道的因果。那自然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李清月的清修。


    所有阻挡他道途的人,都得死……


    ‘玄天剑意,喂小子!收心,有点失控了你!’


    李凡猛得惊醒,这才发现刚才一瞬间露出的杀气,已经把怀中的酒侍吓得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晕死过去了。


    “这,剑意,这是怎么……”


    ‘玄天剑意,不是和你说了么,你最近杀气太盛了,你看你口水流的,只是抱着个侍女就要把持不住,我不叫着你,差点扭断她脊柱,怎么,是不是按耐不住,想把她和骨吞了。’


    李凡猛得惊跃起来,差点把怀里的酒侍掷出,定睛看时,那侍女的衣服确实已经给他随手撕裂,白皙的脖颈上被涎水淌湿了一大片,手腕脊背的粉肌都被李凡的指甲爪开了道道血痕。整个人仿佛莲藕刻的玩物一般脆弱,差一点就成了一块死肉了。


    李凡摸出铜镜,照着脸,分明看到镜子里哪有什么法术变化的锥子脸,只有一双一黑一白,亮如星光,凶神恶煞的兽瞳,獠牙利齿暴突,连皮肉上的鬃毛斑纹都显露出来了。显然穷奇道体,已经被抱在怀里的美味,熏绕在唇齿边的芬芳,撩拨得凶态毕露饥渴难忍了。


    ‘玄天剑意,所以叫你去找个金丹境界的正经双修嘛,要不然反而要被撩拨的吃人了。当然吃人也是一种解决方案,你看你变化的穷奇这么凶恶,就是想吃人饿的呗,那你吃上百八十个人吃饱了,也就把它的凶态压制下去了。不过本座想你现在的道心也接受不了这种方案,也就没和你提。’


    李凡被镜子里几乎如野兽一般的瞳孔瞪着,背脊上一片冰凉,咽喉里却炽若烈火,艰难得道,“这,这哪还有三种方案四种方案的,分明是除了修你的剑经,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别磨叽了,我修太阴剑经就是……”


    ‘玄天剑意,恩……其实本座想了想,转修太阴其实也是治标不治本的,用杀意养剑,剑只会越养越饥渴,越杀越想杀,其实就和你的道体想吃人,吃了人只会越来越馋,胃口越大是一个道理。也不是个好办法。


    这样吧,你再忍一忍,憋一憋,让本座仔细想想看,还有哪一派的功法适合你这种情况的。唉,修为进展太快居然还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的,真是丧心病狂……’


  第一百零七章 所求


    出了这种事,李凡也不好继续在酒店里头待着了,现在他只感觉到周身皮肤滚烫,小腹火热燥欲,胃里好像石磨在盘一般难耐,只是瞥到有侍女托酒经过,北半球一颠一颠得颤抖,他都想扑上去把人撕了。身边床榻上倒着的胴体,更是看都不敢看,光是听着呼吸,他仿佛都能感觉到炽热幽香,脑补出火热散发出美味的人形躯块,就想扭头扑上去,把整块肉一口撕开了,吞进嘴里饱腹……


    “老板结账。风紧扯呼了。”李凡猛得惊醒,把钱扔桌上,戴上帷帽就走出酒楼。


    头贴着窃听符的鲲听到暗号,也赶紧回来,吸溜一声把桌上的酒菜水果都吞了,然后追着钻进李凡袖子里。


    而李凡也没走远,他出了门,就直接绕到后门一条无人的街巷里头,盘膝坐在地上,盯着依旧指向酒楼方向的司南。


    原本李凡是打算直接踹门,把那郭二胖绑了,逼问到底什么人胆敢在幕后算计他李清月的。


    但此时他的状态实在不好,再若动手,可能真的要失控暴走,搞不好把那个白白胖胖的郭二当场吃了都说不准。


    所以今天只能作罢了,李凡打算先不动手,今晚就先跟着,看看郭二住在哪里,认清了他家的门庭,之后等玄天剑意那边想办法压制了穷奇道体,再直接去二胖子家里绑票逼问内情。


    于是李凡就在阴影里干坐了一会儿,吐纳着运行《无极归道》,强迫自己修炼无极元婴,总算略微压制了一丝心中的兽性和凶欲,双眼瞳孔恢复人型,眼眸里的豪光也收敛了回来。


    然后就在这时,他也看到司南柄左右摇摆了一下,接着一道人影推开酒店后门溜出来。


    此人看着是个身形偏瘦的杂役,好像只是酒店的帮工出去做事,但司南柄却突然一晃,指着对方的背影偏移了!


    李凡眉头一皱,来回扫了一眼。依着他的神识查探,那四个外门的勋贵人还在里头喝酒,郭二郎也分明没有走。但不知为何,他的机缘却发生了变化,变了另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做决定,就默认是直接放弃了成为离国之主的机缘吗?

    然后李凡再仔细一看,哼,那‘杂役’脚上,穿的是官靴……


    于是李凡也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平托着司南,跟上了那个‘杂役’,一路横穿东市,直往城南去。


    这个‘杂役’显然是仓促换的装束,就只把外头的一身袍子换了一下,低着头就溜出酒楼。这才在最近对鞋有应激反应,看人先看脚的李凡面前暴露了行踪。


    不过话说回来,神霄派那老头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嘿,确实衣装变装,更换一下没什么难的,但要叫这些穿惯软靴的贵人们突然换草鞋,那肯定不合脚。


    因为李凡是之前道心失控才出楼来的,而他现在用神识侦察,那四个世家公子明显还在雅间宴饮。所以对这个‘杂役’的身份,李凡心里也没底。


    他一时也估摸不清楚,此人是郭家指派出来办事的,还是跟踪郭二郎的细作,亦或根本就是另一桩机缘,和什么世子之位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了。


    可惜司南不会说话,它只会盯着最近最大的机缘指,好像真有磁力似得把它吸着一动不动。而李凡此时也没功夫起卦慢慢推演计算,他那点占卜水平,也还没到掐指一算就心领神会的地步呢。


    但反正李凡也对离国之主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啥心理负担的直接弃了郭二胖,转头跟踪这个伪装的杂役,寻找新的机缘。


    你别说哈,大城市就是机会多啊。出门才蹲了一会儿,帐篷还没软下去呢就碰见一个新的机缘了咳咳咳!

    总之李凡跟着那杂役身后一路走,先往南再往西,还好长思城这规划整整齐齐的,坊间的大道都是八马并行,并驾齐驱,只要盯准了人想跟丢都难……呃,跟丢了……


    那杂役在路口一转,朝看门禁卫亮了个腰牌,就进入一间坊中去了。


    李凡本来想仗着‘不知面’遮脸,后脚跟着进去的,却被坊中门楼上,一道明光朝着他头上一照,帷帽外头蒙着的‘不知面’居然被点得烧起来了!


    李凡心中一惊,猛得刹住脚,赶忙闪身溜到街角。把帽子摘下来看时,外层的‘不知面’给烧焦了,但这帽子也有针对设计,里头也分着好几层呢,才没直接把他脸给烧了。


    扯掉外层的幔纱,李凡躲在暗中抬头看时,只见那坊楼上有值守的弓弩手,阁楼顶上还挂着一面明镜,蒙着‘不知面’看去,只觉得灼灼若火,烈如炽阳,刺目逼人。


    但掀开了面纱用肉眼一瞧,却只是普通的铜镜一般,全不引人注意的。看来是专门震慑驱赶鬼魅的法器。


    再看下头坊门,分明写着,大业,两字,门口有官衙的番差和甲胄备身的宿卫值守,虽然看着不是东宫禁军那般精锐,但安保如此严密的小区,这大业坊肯定也是达官贵人的居所无疑。


    看来东市那种市集虽然可以随便进出,但进出高级的住坊都要查身份证的……


    绕着大业坊转了三圈,李凡居然楞是没找到混进去的渠道,这住坊里头宫阁高耸的,好像有好几座王府大庙,也不知道住了什么皇亲国戚,防备的这么严密。


    坊中东南一隅还有一座宝塔,李凡用神识望气,虽然没有夺目光华,但明显发现里头道息奔流,气象磅礴,虽然没有显山露水,但分明是有个至少元婴级数的得道高人在坐镇,搞的他也不敢强行飞跃坊墙往里头硬闯了。


    这下李凡挠头了,这京畿防仙人和防贼似的,高档小区居然都配备监控摄像头一样的明镜法器镇压,根本没法戴着‘不知面’混进去。而普通人进出都要拿出坊间住户的腰牌,给守卫登记备案。哪怕知道里头有机缘也很难进去取。


    李凡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姑且先蹲在角落里盯了一会儿,看那些守门的卫军和官吏文员查腰牌查文牒,把谁谁谁拜访谁谁谁登记在册……恩?等等,登记在册?


    突然李凡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今天入城的时候,他已经登记过了,道牒上头写的就是‘墨竹山娄观道李清月’!

    也就是说如果离国的官吏登记备案做的很认真,查的很仔细,那说不准他入城的事情,今天就已经暴露在各势力眼皮子底下了!

    这样一来,假如他再按照原计划,去娄观道在长思城的据点,找观主报信,禀报西平府黄海之类的事话,说不准他就会被这些正想找‘李清月’的外门勋贵弟子,给蹲个正着!


    嘶——麻烦了!


    偏偏都凑到这种时候了!他之前杀了南派的俞家兄弟,得罪了南派,如果再和北派的世家弟子搅合在一起,给他们当成那‘建安郡王李宥’的替身拥立,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搞不好他真的要还俗当皇帝了!


    这还得了!不行不行!打死也不当皇帝!谁也别想干扰老子修仙!


    ‘玄天剑意,嘿嘿,当皇帝有什么不好,不能修墨竹山的道,还能修我北辰剑宗的道嘛,正好还可以拿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缓解一下心中的躁欲。’


    ‘鲲也表示同意,皇帝肯定有豆腐吃。’


    你俩闭嘴!尽说风凉话!这哪是什么正经皇帝,根本是任人废立的傀儡啊!


    上一任世子咋死的?那可是给南宫家活活鞭死的!这人间道的君王在仙家面前,哪还有个人样?简直和豢养的牛羊一样!

    何况当初天台山斗剑的事情他李凡也有牵连,那当初可是读了两本经,恁死南宫家一大票的人,仇深似海!做了离国之主,南宫家会放过他吗?

    咦!这么一想……搞不好墨竹山还真的会支持他做离国国主的。毕竟失去的只是一个内门弟子,得到的却是一整个离国啊!

    可别啊!他李凡还想自由得飞翔呢!谁要做别人的替身关在宫里当个傀儡皇帝啊!拜托你们去找正主好不好!


    ‘玄天剑意,嘿,你小子还不明白么,现在真的李宥被拐了,线索被人有意引到你头上就掐断了,现在他们的目光都盯着你李清月,又上哪儿去把真的李宥给找出来?’


    恩?不错啊!他们盯着的不是‘李清月’,而是‘李宥’!

    那个真李宥,才是郭二郎的外甥,才有墨竹山外门弟子的支持。


    但他李凡又不是李宥,他是李怡,母郑明珠,这总不是郭二的外甥了吧!还有系统和司南的双重确认,他和离国东宫主位,根本是没有一点缘分的。


    所以现在他没有必要非得把李宥找出来,只要找出论据证明,‘李清月是李怡’,就足以抽身而退了吧?


    毕竟东宫里头的殿下那么多,再怎么也是十二国国主的大位,那郭家再怎么安排,那也得挑他们自己家的外甥吧?


    李凡一时目光闪烁,神思飞动。


    “剑意,你说过‘名字没有被写到宗正寺的嫡嗣谱牒里,就不算皇亲国戚’‘正经入宗谱的嫡系,都要朝廷盖印,镇守核准,三垣朱批’,‘没有那么容易冒名顶替’的是吧?那宗正寺一定有办法确认王子的血脉,也可以证明老子根本不是真李宥吧!”


    系统只是说李怡家住光宅坊西三百五十步,恰好那里是东宫罢了,还能父母双亡,本体身死,这都没被人发现,那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嫡子吧?只不过长相相似罢了,还说不准是宫人还是庶出的呢。


    ‘玄天剑意,理是这么个理,不过郭家只是要李宥继位,而有人把李宥和李清月联系在一起,连娄观道都能糊弄,肯定不会忘记在宗正寺做手脚吧?

    而且还有个问题,你连街坊都混不进去,怎么去宗正寺查宗谱?知不知道宗正寺在哪呢?在皇城里头呢!国主的权威虽然高低不同,但各国皇城象征着中原正统,城中的防备可从来是最严密的,说不定连门口扫地的太监都是高手你信不信!

    想当年我们七个师兄弟第一次进中原,去坎国御膳房偷吃的时候差点没被个使菜刀的厨子削死!真特码醉了!’


    你们进去皇城只想着去御膳房偷吃吗?要是他……恩,就去后宫转一圈,帮国主照顾不过来的妃嫔们缓解一下多年独守空闺的寂寞,李凡老师也要给各国的那些皇后贵妃们打个分,排个榜,细细品鉴一下,皇帝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秀X可餐的滋……哇靠!这道心再收不住真的要出问题了!


  第一百零八章 真假

    李凡收住心神,镇住蠢蠢欲动饥渴难耐的道体,强迫自己把心思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正事上来免得失态,总算是恢复了理智。


    皇城皇城皇城……


    他扭头看向北面,巍峨高耸的城墙。


    离国皇城在长思城正北,坐北朝南,是离国中枢大殿,世子的青宫就在皇城东门,东方的镇神是青龙,墙也漆成青色的,所以青宫也叫东宫。而离国国主居住的离秋宫,倒是不在皇城里头,是长思城外东北角另外开辟的行宫。


    因此离国国主也常年住在离秋宫不上朝,皇城里各种政务都是前广陵世子在处理。


    而宗正寺这样的国家九寺,负责掌管记录了一国国运气数的玉牒,皇族宗室的谱牒,勋贵门阀的宗藩籍录,还看护记载了仙源积庆,洞天灵脉以及各宗门山脉的仙册图谱。那自然也在皇城城墙里头,戒备森严。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是这个意思么。


    年龄相差了也不要紧,不是嫡母所出也不要紧。


    因为对于皇子嫡庶的判定,你爹妈说了都不算,自己是皇子说了也不算,宗正寺说了才算。而现在皇城里头无主,所有事宜还不是操纵在勋贵的股掌之中。


    所以说白了,不用寄希望于什么宗正寺,什么族谱。郭家有的是办法可以证明‘李清月是李宥’,但是李凡却没法证明‘李清月是李怡’,他甚至到现在为止,连李怡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存在’在宗谱上都不知道……


    ‘玄天剑意,对了,所以是李宥又如何,李清月又如何,你也说了他们只要找个傀儡,只要是合适的人继位就够了。


    现在你李清月来扮演李宥,比李宥自己扮自己,还要更适合不是吗?’


    确实,真的假的不重要,假作真时真亦假。


    郭二的外甥要多少没有?但现在他需要的不是真外甥,而是一个李宥。


    现在是墨竹山外门的世家需要一个招牌,拿出来可以统合墨竹山离国仙凡两道,完美得代表他们这个集团的利益。


    而不仅是宗室子弟,还是过了杀劫的金丹修士,被山主观主同时看好的李清月,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甚至连青霆叟那南派一大群人都知道了,‘李清月是建安郡王李宥’这件事,那你说北派那些勋贵出身的世家核心,会是第一天才知道么?恐怕郭二郎只不过是来给外围的小弟传达组织上的决定吧……


    这个国主,恐怕不是他李凡想不当就可以不当的了。


    是哪怕他不当,恐怕也有一堆人逼着他来当。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意外,还有点惊奇,甚至还有点小犹豫。


    但现在想明白了,李凡心里就只剩下窝火了。


    尼玛的,当他什么人呢,居然连北派组织上决定了,让他李清月做皇帝这种事情,都不和他本人先通个气?

    这礼貌吗?


    从头到尾,那些人就没有想过询问李清月自己的意思,只是想着这么给他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只要点头就行了。只要按照这些大佬们的安排,照做就行了。


    就是提线的木偶,台前的傀儡。


    呵呵,岂能如他们的意?


    谁都踏马的想拿他李凡作棋子,

    付得起那个价钱么!恩!


    一国之主就想断他的道行?


    呸!区区的离国国主算个屁!得加钱!


    ‘玄天剑意,喂喂,别上头了,控制道心,杀意又起来了……’


    李凡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压抑住胸腔里冰流般的杀意。


    虽然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局,但反正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有人敢跑到面前和他讲,‘哥哥,这件龙袍正合你穿’就一锏打得他脑浆都飙出来……


    这时司南突然转了一圈,改变了方向。指向了大业坊西北方,完全是另一个方向了。


    李凡一时也被这种陡然的变化给搞懵了。


    什么意思?司南在指点的机缘气运,不是按照地方远近么?居然会一直变化的么?

    ‘玄天剑意,气数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的,可能是你做出了决定,又或者是同一时间其他地方的什么人做出了某种行动,都会导致契机大幅变动。


    这是要悟道以后才能体察的微妙天命。不过想不到你这个勺子这么厉害啊,居然跳得这么果断。看来那个方向又有重大的机缘了。’


    “有重大机缘有什么用,又在城坊里我也混不进去吧……恩?”


    这时西门的侍卫跑动起来,搬开坊门,一辆牛车在几个内侍宦官的跟随下,从大业坊西门驶出,众人分明也朝着司南所指的方向前进。


    李凡看准了那牛车边上的一个内侍,容貌全然改变了,衣服也从杂役的换成了内侍宦官的,但靴子却还是那双靴子。


    李凡试着拿神识望气,正想看看牛车里头坐着什么人,突然他猛得发现,大业坊宝塔里头,那股压力磅礴的道息消失了。于是心里一凌,及时把神识收回来。


    那元婴修士大概坐到牛车里头去了。


    这么看来,其实还是找外甥的事,只是已经有真人级数的大佬出动了啊……


    ‘玄天剑意,有点麻烦啊,气数变化太猛就成劫数了。看来这次离国夺位又要死不少人了。


    小子,你现在的情况太危险,再开杀劫恐怕收不回人形,本座现在破例传授你一道遁法,等会儿要是遇着争斗,能躲就尽量躲,尽量约束杀心。’


    遁法?是神霄派那个玉清碧空遁隐?

    遁法或者遁身术,都是提升机动力的‘轻功’。不过一般这种法诀消耗极大,而且要配合变形变化,通常得到元婴境界才能修行。


    神霄派的这一门绝学也是雷法的一部,效果说直白一点,就是化身雷电遁形的闪现位移技能,如雷光电影,闪来跃去,踪迹难寻,忽然而至,正是上乘的斗剑身法。但当初玄天剑意说它不会来着。


    ‘玄天剑意,本座确实不会,雷法正宗需要持斋守戒,苦练精修,能把雷法炼到大成的个个都是道行精深的法师。九大玄门里的雷法真传也不多,我们北辰剑宗的弟子钻研剑术尚且没有闲暇,哪里有三心二意什么都练的功夫。


    我北辰剑宗的遁法通常都是飞剑遁身,但是要配合本命飞剑才能用,你这里四口剑都用不了。现在本座教你另外一部遁身,要论来如光电,去若雷霆,那恐怕比不上玉清碧空遁隐,但要说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拿来逃之夭夭那是再适合也没有了。


    哼!真是想想火气就上来了!总之你先记住心经口诀!’


    于是李凡戴上帷帽,又缓步在那马车后跟着,一边暗记玄天剑意传来的心法。


    这心法字不算多,大概记了三遍,再配合玄天剑意指点气穴和经脉的关窍,还没走过朱雀大街李凡就学会了这部遁法。


    大致效果来说,也是身体变形加速的身法,只不过这个遁法……居然是以精血飞遁,而且要先把自己的皮脱了才能使,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派的功法吧……该不会……


    ‘玄天剑意,不错!就是那个该不会!这招正是血影神行大法,是神教血箓天书上的血遁基础!


    再往后还有三个分叉,其中一条修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魔功血神子!另有一条修的则是血箓剑经的血剑飞身!至于剩下的一个,本座也只听过没见过,不然大概早已经死了……


    但使前头两招的家伙本座真是一天到晚交手,而且血影神行也是神教护法使者皆传,哼,来来回回就是拿这招逃命,追都追不上,打的我都会了!

    虽然是本座逆推出来的,但你只管放心使出来逃命就是,不会岔气的。


    只不过本座到底没亲自修炼过血箓天书,这遁法没有神功配合,消耗比原版大出百倍,以你金丹境界根本施展不了多久就要流血而亡,所以只能逃得一时。


    不过这招中原就没人不认得,见了肯定当你是神教的护法,胆子都要吓破,哪里还敢倒过来追你的?放心吧没问题的!’


    是嘛,这还真是令人放心了呢……卧槽皮都给扒下来了还认得出你个鬼啊!而且那可是三大派的神教啊!就这么随便能假扮的吗!

    ‘玄天剑意,哎呀安啦!三大派你扮我我扮你的甩锅,那都是弟子必备的传统艺能好吗!只不过本座和仙宫这边没啥正经交流,南边的家族还真不大熟悉的。


    但是神教的堂口神坛本座挑了太多了!实在滚瓜烂熟了好吗!你放心,离国这么个南蛮地方谁见过正经神教的,本座给你指点一下,你比真的还真呢!’


    于是玄天剑意就详细得指点了一下。


    三大派之一的神教,因为势力范围和核心争夺区域远在昆仑,也就是中原的西部和北部三藩国影响力较大,和离国这犄角旮旯的乡下牵扯确实不算多。


    但神教自始至终都在中原保持着相当的存在感和威慑力。


    因为单纯从可以迅速调用的实力来说,神教其实是当之无愧的三大派魁首。


    很简单的道理,仙宫细分起来叫作三垣四国八藩十二仙宫,玄门也叫做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九大玄门。要是真的全加起来算,那自然是秒天秒地,天下无敌。


    但除非三仙尊再出,太素道祖灭世这样的事情,哪里那么容易把这许多仙人都调动到一起来呢?

    但神教不一样,神教就只有一个神教,虽然称为十绝,但那是指一个教主,一个圣女,四大护教法王,四方执法尊者,这教中十大绝顶神主的身份地位。


    十大绝顶神主从身份权力上是大致相同的,只不过在具体的司职地域上略有区分,大事件的处理上也要由教主拍板罢了。


    而神教的神主并非世袭或师承,而是论功行赏的,每一个甲子就大论一次功绩,根据这个甲子期间,教众为神教作出的贡献进行赏罚,简单说是一种去中心化自下而上的体制,只要你为神教立下大功,不仅有修行资源的各种奖励,而且还有机会被各地教众逐级推选为坛主,使者,尊者,法王甚至教主。


    这其中如果有上任的教主法王之类落选的,比如一天到晚闭关修炼不理教务的,就会自动转化为神教护法长老之类的散职,成为随时响应教众召唤,听从绝顶神主们教命的战力,支援各地的行动刷功绩。


    同时这些护法长老们也有天然的义务和需求,要维护神教神主选举的正当性。这样他们神功大成了,也有机会竞选十绝神主之尊嘛。


    所以如果不想放弃绝顶神主的资源和权力,那就得在保证自己实力的同时,作出相应的成绩来让教众心服口服,就是这么一种简单直白的道理。


    哪怕圣女这种身份保密的精神领袖,平常扔到中原散养的战略武器,也要由负责暗中看护她们的神教护法,从尚未觉醒的一众候补圣女中,推选出为教中作出功劳最大的,作为当期的圣女。


    顺带一提,这么选出来的十大绝顶尊主,都有修炼神教至尊宝典,当年神主所传三大天书的资格。所以神教中一大堆的护法长老,其实都是熟读天书,深藏不露的高手。不过每一次当选只能修炼其中的一部分,因此即使到了神主,长老这么级别,也要不断得为神教立功,才能凑齐全部的天书。


    这种福利制度,自然也吸引了大量散修加入神教,无数教众争相卖命向上爬,只要爬到十大神主的位置,就有机会一睹天书的机缘。


    这样整个神教随时可以调用的实力,那确实不是一个藩国,一个宗门可以抵挡的。自然叫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大概也就北辰剑宗的疯子盯着找他们的麻烦了……


  第一百零九章 虎豹豺狼

    ‘玄天剑意,只不过神教不论出身,只问功绩,连番邦野人,飞禽走兽都收,因此多为中原正宗不耻。九大玄门虽然师父挑徒弟也不问出身,只看资质性格,但至少也得挑中原人吧?

    而且说实在的,不是本座搞歧视哈,但玄门选徒标准确实是比较严苛的。不要说那些番子胡夷,哪怕是化成人形的妖精神兽,很多资质都不入品,甚至大字也不识得一个,谁有心情从头教养?


    正经的上古玄门,那可是连下三品的资质都看不上,哪儿有空去调教那种不入品的垃圾。’


    ……不是个垃圾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想来这些山沟沟里的隐仙,连中原人都挑不出几个徒弟来,还要兼修五艺什么的,字都不识的异族异类不合标准也正常。再看看玄天剑意这种‘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垃圾’的性格,也难怪这么多散修,这么世家,求着想拜入墨竹山修大道。玄门是真的看不上啊……


    ‘玄天剑意,总之你见着势头不对,把皮一剥,自称神教护法就是了。离国人不敢动你的。’


    把皮一剥可还行!他要是见着对面的人自己把皮剥了那肯定吓得不敢动啊!而且咱能不能换个听着不那么痛的法术啊!


    这时手里的司南又又又开始反复横跳了。


    李凡赶紧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路偷学神教的奇功,已经跟着牛车到了西市。


    这西市明显就是穿草鞋的居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腰牌也不差了,街市上人流摩肩接踵,商队驮马往来不息,比东市的人还要多。大概东城是专门服务世家,但西市主要面向商贾百姓吧。


    而此时司南就一会儿指着往北去的牛车,一会儿又跳向西边的集市,李凡皱着眉头看,发现前头那牛车还在,但牛车旁他跟了一路绕了大半个长思城的内侍宦官居然又又又不见了!

    居然分开走了……就是说路线分歧,要选择机缘么?

    哼,我全都要!


    李凡想了想,往袖子里一掏,把鲲摸出来,“剑意,你和鲲去跟着那个元婴,我去抓那个‘杂役’。”


    鲲能在各种结界阵法中来去自如,而玄天剑意似乎能遮蔽元婴真人的神识探查,这两个货搭档,当初在墨竹山剑炉偷吃炉渣一个月居然没人发觉,跟上去搞间谍行径,逃跑应该没问题。


    而李凡跟了一路,也很确定那个内侍宦官只是基础筑基,甚至还没到圆满境界,抓来拷问也是手到擒来。


    玄天剑意倒是没问题,它好像也是闲得无聊,对这事后边会怎么发展还挺感兴趣的,‘来!给本座追上前面的牛车!’就贴到鲲脑袋上了。


    鲲鼓着眼瞅着李凡。


    “唉,给你买豆腐行了吧。”李凡还不知道它么。


    鲲见李凡已经被驯化了,满意得点头游走,游一半又转回来补了一句。


    ‘鲲,刚才那个东西闪光了。’


    然后它又游走了。


    啥?什么那个东西这个东西的?


    李凡楞了半天,摸着袖子掏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鲲说的是啥。


    应该是说的‘魔方’。


    那魔方拿在手里,虽然没有像鲲说的那样‘闪光’,但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变色了。


    还是黑色,但黑色和黑色也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尤其是一格一格一块一块,参差不齐得对比的时候,一眼可以看出有一些方块的黑色,就和别的黑色,不是一种黑色……


    李凡盯着黑魔法瞧了一会儿,瞎捣鼓了一阵,但是没啥反应。


    “……”


    算了,参不透,各种任务接的实在太多了都管不过来了,就一件一件来吧。


    为了避免再错过什么闪光,李凡就一只手拿着魔方,一只手端着司南,一只手握着剑匣,一只手摸出从仙衣阁买的捆仙绳,追踪着那个侍从宦官,一路穿过西市。


    他也不打算再跟着这货兜圈子了,等会儿就挑个人少的巷子,主动出击,扑上去就把这家伙给绑了,用乾坤袖装了再慢慢审问。


    嘿,你还别说,这家伙好像真的听到了李凡的心声,七拐八拐的,往着人少的巷子里钻。


    于是李凡也笑开了花,拍上隐身符,戴好不知面,又从袖子里伸出了七八只手,笑眯眯得就要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绑了。


    然后内侍停住了脚步,“跟了我这么久,出来吧,别藏了。”


    陷阱!?

    李凡猛得一惊,一堆手猛缩回袖子里,返身一跃就倒跳到旁边的墙沿上。就要亮出剑匣杀人……


    然后一个声音从巷子另一端传来。


    “你居然能发觉我?”


    李凡猛得扭头,大惊!

    在他身后居然还有人跟着!是一个同样戴着不知面和斗笠,解除了隐身符,披着斗篷的,听声音是女人!


    对啊你咋发现的!他都没发现!

    “呵呵,用神识探查我家主人,可是僭越的大罪,也只有你们这些南方的山里人没见识,才敢在京畿重地如此冒犯失礼。”内侍转过身,阴柔得朝着女人笑着,“不过你这乡下人如此失礼,用术法窥测车架,大概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何人吧?


    莫非真如主人所说,其实是冲着我来的?难道小的哪里得罪阁下,或者说,得罪了山里人吗?”


    “此事与山里无关,我也不想招惹贵主人,只是有些家里的私事牵连,想和阁下打听一些消息罢了。”那戴斗笠披斗篷的女人也不惊慌,只是挡住了巷子的出路。


    居然被人截胡,李凡眯起眼,决定在旁边再听一会儿墙脚,等会儿两个人一起绑了,全都要嘛。


    “哼哼,真的只是打听人么?”内侍笑眯眯得道,“那今儿是你走运,我还有急事要做,没空与你纠缠,要问什么就快问。”


    于是那女人点点头,“我要问虎豹豺狼的底细。”


    虎豹豺狼?


    李凡皱眉,好像是什么四大纨绔吧?他之前正好和侍女打听郭家,说郭二就是那个豹……


    这时他手里的魔方突然有一格亮了起来!

    李凡差点吓得心脏病突发,赶忙用手掩住,差点要拔剑杀人了。但好在巷子底下的两人仿佛睁眼瞎一般,一点都没看到魔方发出的明光,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凡的存在。


    “虎豹豺狼?”内侍脸上的笑容愈盛,“你连他们的底细都不知道,真的是南方的山里人么?”


    女人摇摇头,“你也不必试我,我说了与山里无关,也与贵主人无关,只是有些事情在查,刚巧打探到了阁下的跟脚罢了。只要问清了正主的根底,我自然会去找他,不干扰阁下的急事。”


    内侍笑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虎豹豺狼,人尽皆知,京畿四大公子。”


    女人又遥头,“我知道,长思城四大纨绔,不要拿明面上的伪装骗我,我查到了你,就是要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有的事情不是那些普通的纨绔能做到的!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内侍笑得更欢快了,“哦~~还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乡巴佬,这样也好,至少你还不蠢,和四大公子有了冲突,不是立刻冲上去找死,还知道先找个本地人,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那好,在下就以一个本地人的身份,和你这个外地来的土包子,介绍一下长思城里公开的秘事。”


    然后内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们是四大公子,不是四大纨绔,而是纨绔的首领。是京畿京辅年轻一代预定的领袖。”


    李凡和女人都楞了一下,“……年轻一代预定的领袖?”


    内侍双手朝西北方一拱手,“说句冒犯的话,那位已经很久不管事了,山里人宫里人仙家人书院人争执不休,相互牵制着自然什么事都做不成。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做,四大公子就是替城里那些人,在城外头办事的人。


    小人也是这样一类的人,而他们四个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头领,呵呵,像我们这样的人,随时被人暗害了悄无声息的消失都实属平常,光凭一点出身,没有一点手段和本事,那可是没法服众的。


    但他们四个就做到了,而且人尽皆知。


    最简单的例子,长思城以朱雀街为轴,东城的坊市都是勋贵门阀聚集,管着东城的正是郭豹,他乃是郭家的嫡子。郭太师家就不用问了吧?豪门勋贵都以他马首是瞻,想做什么事,郭豹请一顿酒就安排下去了。


    但也只有城里一隅的勋贵才买他郭豹的面子,他那一套可管不到长思城所有的地方,所以就有我这样的人来跑腿,和各方协调把事情办妥了。”


    李凡若有所悟,郭家果然是勋贵和外门的领袖,郭豹或者郭钊,虽然不是嫡长子,却也是嫡子,官虽然不大,却自由进出东宫,看来确实是联系东宫,勋贵,墨竹山外门和外城各种势力的中间人白手套。


    但他说话也不是百分百的管用,权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每个群体都有自己信奉的准则,都有自己跟随的强者,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而你想要制霸长思城,也不需要真的操两把西瓜刀,一路从光宅坊杀到南大门来证明自己武德充沛不是。那巡城的宿卫先把你按住了好吗!

    中原的圈子是讲究文明礼貌的,很多时候有权有势的人都不需要真的动刀动枪,亲自出手的,其实只要找对了一些‘杂役’,让他们传话给各自的主人,满城跑跑腿,捎两句话,从中运筹一下,很多事情就可以做成了。


    或者反过来说,假如不懂得这底下的规矩和门道,不能事先通过正确的人,正确的方法,和正确的势力事先通个气,那在这座鱼龙混杂的大都市里,恐怕什么事请也别想做成了。


    内侍又笑道,“城东是勋贵的地盘,城西自然住的是脚底下的百姓,但长思城除了东西之分,其实还有南北之分,无他,因皇城在北,离着皇城越近,自然权势越隆而已。


    比如城东北之地,住的都是郭家那样的累世豪门,当朝权贵。一些清闲散官,不得志的文臣士大夫,就居住在东南。当然也有些皇亲国戚也在东南住,毕竟身份在这,又不好让他们离皇城太近,显得太过恩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所以东城各坊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但总的来说是秩序井然,看身份看家世看门阀的。


    而西城里的南北,就分的泾渭分明了。以西市分界,城西北住的,皆是寒门提拔的新贵,有各地的豪强,番邦的胡商,新晋的门阀,被勋贵们不耻的弄臣,巴结权宦的禁军将门。当然,最华贵的府邸,还是属于离秋宫里的宦官。


    离国最大的宦官,应该是离秋宫的掌玺大太监。但内外廷不一样,品级大的宦官,其实并不如受主子宠的宦官有权。广陵世子在时,国政一直是东宫兼办,所以如今宦官的领袖,其实是东宫那群内常侍。


    但宦官轻易不能出宫,所以西城的事情,都是这些宦官同族的子侄在代为操办。因此狼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们虽然权势滔天,但毕竟是新贵,没什么脑子,直来直去的,办事的手法很糙,风评很差,纨绔的恶名也多是指的他们。


    而如今这狼群里的头狼姓王,不过真正厉害的还不是这个王狼,而是他的爹。


    这个王家本来也是边镇地方的累世营将,十年前才靠着镇压叛王李兴隆和黑莲教余孽造反的军功,勋十二转,历任九镇节度,一路飞速升迁,拔擢上来的新贵。


    那王家家主也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在朝中本无根底,到底是谁把他升上来的,于是主动找了他们家的同族,东宫内常侍,兼左宿卫军护军中郎将的王常侍,拜做义父。


    所以现在王家才能掌管离国军权。如今也成了托孤大臣之一,官拜太尉,勋上柱国,而且是正经军功升迁,如今在军中甚至可以与郭太师家分庭抗礼。呵呵,其实都是当年广陵世子打压制衡勋贵世家的手段。


    所以这个王狼,是当朝王太尉的亲儿子,还是东宫王常侍的干孙子。又是边地养出来的,没沾染太多纨绔的恶习,拳脚扎实。平常也喜欢飞鹰走马,常在外郊游野猎,倒是不怎么仗着他干爷爷和亲爹的权势在城中横行。


    比起其他野狼,王狼还算能听得进道理的,杀人不是太多,而且身边还有个人在帮着他出谋划策,出手也很是阔绰大方,西城那群狼打又打不过他,也怕他家如今的权势,于是城西就以王狼为首,广陵世子在时,处处与郭豹对抗。


    但长思城西南角还有一个地方,住的都是些草鞋,是个贫民窟。


    王城脚下本不该有这种地方,但伺候的下人离的太远了,主人们想用起来也不方便的很。所以也一直没人管。百万贫民都聚在那一隅,于是西南的那十几个坊可谓鱼龙混杂,乱的很。连衙役官差都不敢随便进出,那里头的三教九流,邪门外道,能量甚大,用的好了却也能出一支奇兵。


    如今替王狼管着城西南贫民窟里,那些下九流帮派破烂事的,就是他身边的心腹,他拜把子的兄弟,听说也是他王家的姻亲表弟,还是南边山里人的宗族出身,姓陆,是个很有心计有手段的策士,而且和各方都能谈上话头,很能做事,吩咐的也好委托的也罢,没有办不成的。


    底下人把他和王狼并称,叫做陆豺的,确实有才,他能帮着王狼硬压过郭豹一头,还把西南的烂摊子都治得服服帖帖,收得好多税钱上来,替人平事也是一绝,因此深得宫里那些宦官们欣赏,群狼也得了陆豺许多指点,敬他是军师智囊,名头比那个王狼还大一些呢。”


    这,南边山里人的陆家?和长思城里的王家是姻亲?这个陆豺,莫非指的竟然是陆师兄的儿子!?

    恩!魔方又亮了!咋回事这玩意!


  第一百一十章 追踪

    底下的侍从依然对头顶的闪光和藏人视而不见,款款而谈。


    “假如你要求的是郭豹,就往东市寻访,问问他今儿在哪个馆子请人吃茶,投个名帖登门直接拜访就是,不过你得换一身华装,戴两支金钗,光明正大的行事,否则这副样子,恐怕连正门都进不去,就要被宿卫当细作拿了查办。


    假如你惹的是王狼,他日常在城北梨园野猎,每天傍晚从光华门驰马入城,一路直冲西市里海池饮酒。身边跟着鹰犬百骑,飞扬跋扈至极,宿卫也不敢拦着他们顶头上司的公子,小心躲的慢了被马给踏了。


    假如你想找的是那个陆豺,呵呵,你还真是问对了人,一般人可不知他下落的。这两个月他不知是得罪谁了,整日躲在城南大安坊中不出来,我也只是最近见过他一次罢了,说不准他已经遁出城去了,自己寻不着可不要怨我。”


    陆豺,就是陆家的长子陆琦么。四大公子,居然有这么大能量,而且一直躲在长思城的贫民窟里都不敢回墨竹山吊丧。莫非陆师兄的死还有隐情……


    李凡看着手里闪光的魔方,眯起眼,还有这个玩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那戴着斗笠的女人静了片刻,仿佛犹豫了一下道,“你说了豹豺狼,还有个虎呢?”


    内侍笑了,“我就猜你是来找韦老虎的,怎么,你也是他的风流债么?


    韦老虎可有名了,真的还需要我讲么?好,那就讲一讲,此人是前任的司隶校尉,司隶校尉统管京畿治安,巡察三垣地方的,旧号‘卧虎’,诚以举纲而万目理,提领而众毛顺。


    司隶校尉位轻权重,但在此任上敢不给勋贵面子,放手整顿豪强门阀的可真不多,韦校尉就是一个一身正气的真英雄,离国少有的好官,所以坊间尊称他韦虎的。


    韦家是因战乱流落京畿的寒门,韦虎自幼家贫,每天从城西走到城东书院读书,他敏而好学,学兼文武而且三教九流,交游甚广。御史大夫赏识他,收为弟子提点,更推荐给广陵世子,选为挽郎,相当于东宫亲举的名士,着意提拔的人才。


    当年韦虎出任司隶校尉,大家以为他不过又是个亲信侍从,替世子执掌京畿的,想不到他智勇双全,手段不凡,拿捏黑白两道,真敢整治那些以强凌弱的豪强恶霸,专门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有他镇守长思城,连郭豹王狼都被吊起来抽过,底下又有哪个鬼魅豺狼敢兴风作浪?

    上至世家,下至寒门,没有人不佩服他手段的。连带着连广陵世子的风评都甚好,让大家有所期待呢。坊间都说韦老虎有朝一日必当出将入相,位列三公,执掌御史台,澄清离国宇内。


    呵呵,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在城里了。世子和大夫都死了,哪里还有人能容得下韦虎这样的经纬之才?不过上边也听过他的名字,可惜他是个人杰,但前世子心腹标签太重,用又不能用,杀又舍不得杀,所以外放边五州参军,丢去昆仑守山了。


    我家主人曾说过,韦虎虽出身贫贱,气凌霄汉。每以所谈,未尝一言屈媚,因而见尤。成事立功,必此人也。


    姑娘既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今天的事情,我就全当没有发生过,你走吧。”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拱手一拜,“多谢告知。”


    那内侍摇摇头避开,“可不敢当,我身为离国人,若是有一分报国之心,就该想法去为国效力,至少该劝主子把韦老虎保下来,但是我不敢。就只能看他这样的英雄俊杰,都被逐出京畿去了,还有什么面目受谢呢。”


    李凡看着那戴斗笠的女子前脚走,而宦官也感叹许久,后脚离开去追他主人了。


    李凡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再出手捉人。


    因为一旦他捉了那宦官侍从,他的主人必然以为是那女子动了手脚,生出祸事来。


    李凡不是担心某个不认识的女子会被牵连,而是担心某个他认识的女子会被牵连。


    如果李凡没有猜错,这斗笠女子应该不是来问什么‘虎’的,而是来问‘豺’。只不过这丫头装的够好,养气功夫十足,波澜不惊的把那宦官糊弄过去了。


    对,那斗笠女子大概便是陆荇,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陆荇在操纵的机关傀儡。


    因为李凡刚才完全无法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的气息,甚至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他自己也没有那种难以抑制的身体冲动。那自然说明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他曾经在船上见过的那种,只有墨竹山天工弟子才能操作的机关傀儡无疑。


    当然说背后的操纵者是陆荇,也只是李凡的一种推测,还有个不是证据的证据,因为他在这么揣测的时候,魔方又闪光了。


    郭豹是郭家的二郎。陆豺是陆师兄的长子陆琦。斗笠女子是陆荇操纵的傀儡。


    当李凡这么猜测的时候,黑魔方就会有一格闪烁出白光。那这魔方的用法,他也隐隐约约摸到一点门路了,只是还不是很确定。


    不过现在也没有很多推测试验的功夫,因为司南又又又开始左右摇摆,出现机缘叉路上的分歧了!

    两条分歧,一是跟着那内侍往北去,追他牛车里的主人。另一条自然是跟着斗笠女子往南。


    李凡想了想,那内侍说的挺明白了,他和他的主人有急事,那自然是为了郭豹那一路选世子的事情,可能就是按照长思城的事情在从中斡旋。而斗笠女子,如果和他推测的不错,确是陆荇的话,那必然是往城内大安坊,找陆豺去了。


    李凡考虑了一下,很快做了决定,往南,跟着疑似陆荇的女子。


    毕竟往北的机缘不用猜,还不就是李宥那档子破事。反正他李凡又不稀罕什么国主的,他主要是受不了被人暗地里算计的事,只是想出口气。真的被人硬举到王位上了,大不了再撂挑子逃跑嘛。


    倒是陆师兄的事情,李凡还一直记得呢,刚入山门就没了四条龙,自己也差点被那个陈寄奴飞剑斩了。真是此仇不报,心里不爽。


    而且陆豺这个人细细想来也很有意思,他一个练气期的,居然能凭着智谋,在长思城居然能混出这么大名头,颇有种黑暗中的王者,暗夜里的教父那种意思了。


    但教父的爹被人杀了,不说寻仇吊丧,甚至家业都不要了,居然一直躲在贫民窟里头音讯全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内幕,甚至连自己仇家是谁都知道了,或者说不定,陆师兄还是被这个厉害儿子的事情给牵连的呢。


    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跟着陆荇找到了陆豺,就能查清楚陆师兄之死背后的真相。


    魔方又闪了一下,把陆荇,陆豺,这闪烁的两格隐约链接了起来,仿佛在肯定李凡的猜想。


    这下李凡心里也有了底气,于是跟着司南往南追踪陆荇的踪迹。


    果然是陆荇,几乎全不停留,一路直冲城南门的大安坊。


    一路上李凡也发现了,城西城东的街坊完全不一样。城东进坊就有差役乃至宿卫值守,登记腰牌,严查严防,只有坐着牛马车,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可以直接通行。而这会儿他也在长思城转悠了一个白天,天色渐晚,城中许多街坊都开始封门闭户,不许进出了。


    但当李凡追踪陆荇的傀儡,傍晚时分抵达西南一隅时,虽然有之前那个本地人的提醒,他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得呆了一下。


    哪还有什么街坊,更别说巡逻守门的差役,基本上连坊门坊墙都拆没了。坊间的街道都被各种铺子商行窝棚给连成了一片。哪里还分得清这是哪个坊,纯粹就是个大窝棚。


    毕竟两百四十万人口,一百零八坊的大都市,居然有百万以上的人,只能蜗居拥挤在其中十几个坊的位置,坊间就没有单门独户的别墅,都是往上私改了四五楼,再往下偷挖了两三层,过道里都打地铺住得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人。这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有过合租挤地铁经历的,大概都能想象的出来吧。


    反正就是和九龙城寨那种城中村之类的地方一样,完完全全的法外之地贫民窟。也难怪陆琦躲在这里这么久,楞是没人能找着他。


    李凡也不用人教了,先换了草鞋装扮再进去。而且身上干脆穿了三身人皮道衣,免得冷不丁有人背后捅一刀,割他的肾抢他的包。


    毕竟来来往往的都是草鞋,有江湖人,有商贩,有地痞流氓,有乞丐。而且各种奇形怪状的人都有,有时候李凡都分不清,对面这些是真的妖魔鬼怪,或是脸上戴着面具,还是炼功走火入魔,亦或是生来投的怪胎。


    然后也毫不意外的,李凡又又又把人跟丢了。


    跟踪还真是个技术活,尤其这人山人海的,要是带着‘不知面’别人看不见,简直要被踩脚踩到死。李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转过来转过去的,一会儿功夫就寻不见陆荇的人影了。她还是用的傀儡,在这么个百万人口,上下加起来叠了七八层的城窟里头,要找一个假人实在是大海捞针。


    而且司南这个时候也不靠谱了,不,是太过靠谱了。简直已经进化成陀螺了,那是转个不停,踏马的怎么到处都是机缘啊!

    李凡实在是无语,只好凭着感觉乱转。他也发现了,有时候机缘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你看得就是好事,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看不见的时候眼不见心不烦,全看到了反而又叫人过于在意,总惦记着前方到底又有啥东西在等着自己。


    就好像一地图的问号感叹号,总想着不全清光了就吃亏了。但正经也不见得就有多少好奖励,假如又肝又没回报,刷图刷的就很不爽……


    哦,机缘!


    不爽归不爽有机缘还是要刷,看到勺子转停了,李凡立刻朝着巷子里头冲过去。


    巷子另一头是河道,是护城河引入城中的水渠,贯穿外城城郭南北的永安渠,往下的台阶直走到河渠边,好像是住民平常打水洗衣服的地方。


    司南指的是巷子里河畔的一堵青砖墙,李凡左转转,右转转,不是指上边不是指下边,也不是指着河渠对岸,而就是指这巷子里这堵墙。


    “莫非有什么机关?”


    李凡凑近了那砖墙研究,寻找有没有从哪里往哪里数第几块砖,敲一敲就可以打开密道的机关。


    嘿,还真让他找到了。不过不是机关,而是一朵花,在墙砖的缝隙里头,有一朵五瓣小花,黄花黄蕊,看着金灿灿的,有点像桃李,但好像又不是……


    ‘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哦,放在水渠边,还食之御水不溺,可不是安排好的么……恩?等等,沙棠?


    李凡想起来了,袁天枭的那个狐狸精,是不是也叫沙棠来着?


    莫非居然给他左转右转的,居然又岔路岔到黑莲教的机缘上去了?而且你们不是黑莲教嘛,怎么莲花不整整个什么沙棠来了……


    李凡拾起那朵小花,司南果然掉头又指向水渠了,顿时就一阵脑壳疼。


    这任务是不是越接越多了啊,感觉绕来绕去的做都做不完了。墨竹山南北派,离国争权夺位,虎豹豺狼,李宥李怡,陆琦陆荇,现在还有罗教黑莲教。


    妈耶,人间道的勾心斗角未免也太可怕了吧!好怀念在十万大山无忧无虑刷妖怪掉宝的快乐时光啊!

    虽然长吁短叹,李凡还是把沙棠花拿在手里,掐了个避水诀寻着司南的指引走下水渠。


    因为就在他拿起沙棠花的瞬间,魔方又开始闪烁了。而且沙棠花的方格闪烁着,和代表陆琦,李宥的那些方格,也连成了一线。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接触到的这些情报的碎片,都是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了。


    看来这魔方的用处,某种程度上或许和那三只猫差不多。只不过不是用来‘测谎’,而是昭示某种‘真相’和‘联系’。


    也就是让魔方闪光的这些人和事,并非是各自独立的偶然事件,而是管中窥豹一般,李凡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从同一件事情看到的不同侧面。


    现在魔方上的格子在一个个点亮,也许当全部的魔方颜色都亮起来,所有的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看到整个魔方的全貌了。


    事情到了这种时候,李凡也有点好奇最后是个什么发展了。虽然他其实普通魔方都不大会玩来的,更别提还是黑一色的……


    总之跟着勺子的指引,李凡一手司南一手魔方两手剑匣两手铁锏,现在又多出一只手来掐避水诀,一手来捏沙棠花,比怪形还怪形得张着八臂走入水中。在深夜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安渠渠底,顺着河道走了有三五里。


    然后水帘一拉,豁然开朗。


    李凡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村庄。


    恩,村庄。


    简直疯了,永安渠底下,居然有一座村庄,而且李凡远远的,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沙棠树把村落给围住了,连着山丘上的村落,开了一片鲜红的沙棠花。对了,黄华赤实,那应该是结果子了……


    李凡向村落走进,却放缓了脚步。


    不对……还是花……


    树梢上,枝干上,花枝上,插满了人头,鲜血似云霞,把漫山的黄花都染成了赤红色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沙棠

    李凡立刻停步,手持双锏戒备,试探着用神识探查。


    但在他的神识之中,却依然是水渠,哪里有什么人头,沙棠,和村庄。


    障眼法?幻术?洞天福地?剧情副本?


    李凡皱着眉,睁开眼,看看手里的司南,依旧直指向花海里头的村庄。


    那猩红的花海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而系统介绍里显示李凡一点心情波动都没有。


    这么说前头并没有什么危险,依然是机缘么?


    李凡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果然,是某种幻境,李凡越往前,那村庄外头的沙棠树海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血色成片得消失了,人头也一个个消失了,仿佛光阴飞逝,又或者是时光倒转,沙棠树海再次显现出鲜艳灿烂的一片金黄。而很快李凡也走进了那片金黄,见到了树海环绕之中的,安宁祥和的村庄。


    村庄里头阡陌相通,鸡犬相闻,男女老少的村人一派平静祥和的气象,男耕女织,生火做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只不过李凡知道,刚才他们都死了,脑袋被插在沙棠树上。


    因为他过目不忘的嘛,每个人头的脸都能记得。


    但这些应该不是什么幽魂,而是单纯的,某种过去记忆编织的幻境。


    而在村子的核心,李凡也一眼就望到了,司南指引着他寻来的机缘所在。


    那是一尊尊天魔法坛,不,有细微的差别,神龛的制式和神座底下的经文符咒略有不同,同墨竹山的法坛有细微差别,用了不同的经文符箓,但也大同小异。


    那神龛上的尊天魔,是一个坐于黑色莲台之上的女人。


    可却不是什么性感妖娆,身姿婀娜的仙娇魔女,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甚至没必要去给她打分的中老年农家妇女。


    她手上捧着两个东西,仔细看去,一个是白米面的馒头,一个是荞麦面的窝窝头,手指上有庄稼人的厚实老茧,神态慈祥和蔼,就像是一位随处可见的老婆婆,老母亲。


    在那法坛前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乞丐,只有筑基圆满的级别,看来也被卡在境界上很久了。他身穿黑色人皮道衣,手里还在缝着另一件,这副扮相,明显与周围对神龛视而不见,只沉静在自己的生活中的‘村人’格格不入。


    李凡瞧瞧他手里的道衣上,已经写好的不动泰山血咒。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不是幻境中的人,恐怕是正儿八经的罗教,或者黑莲教余孽了。


    李凡想了想,决定先不飞剑杀他,问一问再说,“喂。”


    “哎唷吓我一跳!混蛋!差点扎破手!疯猴子!我不是说了不要突然吓我……”乞丐骂骂咧咧得扭头瞅了李凡一眼,“鬼啊啊啊啊!!”


    然后他头一扭,腰一斜,几乎吐着白沫要晕过去了。


    “……”李凡看看自己的八只手,这有什么好害怕,哦对了,刚才怕给内侍认出脸来,直接把口鼻五官都化去了,那陡然看着是有点吓人……


    不过这货这种胆子,真的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么……


    “你就是沙棠?袁天枭的狐狸精?”李凡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乞丐,虽然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但仔细看真实年纪应该不大,二十来岁吧,皮肤也挺苍白的,大概是常年在窝棚里不见天日的。那光头居然玩的这么野,又是拘禁又是后庭花的,咦……


    “谁谁谁是他狐狸精!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什么人啊!怎么进来这沙棠幻境的!而且你真的是人吗!”大概感觉到人格受到侮辱,这乞丐居然回过神来了,连珠炮似的发问,看的出他的惊慌倒不是装出来的,胆子是挺小的。


    胆小也正常,这身上没块,显然没炼过体,气息散乱,明摆着也不会御气,可以感觉到对方体内空荡荡的,自然更没学过什么上成的内功心法,好多气窍静脉都没有打通,从道息吐纳和心跳的频率来判定,都是个十足的废物,随手可杀的垃圾。


    但乞丐确实筑基了,而且至少是筑基圆满的境界,因为李凡用神识试探的出,对方的元神几乎是金丹修士的级别了。或许这也是罗教的功法有与众不同之妙处吧。


    “我是什么人,你猜猜看啊,你们不是都可会猜了么。”李凡翻了个白眼,手一摊,掸掸身上的人皮道衣。


    乞丐也回过神来,“你,你莫非是那疯……袁前辈派来帮我救人的?啊!莫非你就是他的马子!哇!”


    “马你个大头鬼啊!你个小三居然敢反过来污蔑我!”李凡飞起一脚把乞丐踹出去两米,确认对方果然是个酒囊饭袋,也就不再追打试探了,探手一抓,把对方在缝的那道衣拿起来看。“这衣服原来是你做的?”


    检查了一下这道衣,李凡也明白对方的手法了,他起初还奇怪,虽然把经文抄在皮上缝一身衣服也不难。但那可是读出来就可以秒掉一大群南宫仙兵的太素天书真经,罗教弟子居然这么厉害,一点都不受影响的吗?


    其实倒是李凡有点高看对方了,看这乞丐缝的衣服就明白了,经都抄错了,而且每一句都能抄错,那应该是他从一开始背的就不对,反倒这样才能活下来了。


    这样李凡也有点猜出对方的手法来了,这乞丐只是负责制作半成品,送到仙衣阁掌柜那样的核心罗教弟子那里再改字,加工成有效的正经。就和当初玄天剑意拆字藏刻天书的把戏是一个意思。


    “唔……袁前辈呢?他咋半年都不出现?不会是死了吧?”乞丐揉着屁股爬起来。


    “问话之前先自我介绍是礼貌懂吗,你弱你先说,姓甚名谁,和袁天枭是什么关系,这鬼村又是怎么回事,黑莲教的余孽居然暗藏在皇城河渠底下,到底有何图谋。还有要救什么人?”李凡瞪他。


    “我干嘛要告诉你!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人呢!”这乞丐还挺欠的,被踹了一脚知道李凡不是个鬼,这货居然硬起来了嘿。


    李凡笑笑,挽起袖子准备扁他。


    然后有个妙龄少女蹦蹦跳跳得跑过来,“阿光!别玩土了,来吃饭。”


    李凡和乞丐,“……”


    “你等一下,我去吃个饭。”乞丐说着把身子一晃,居然身形变化,变成个在地上爬的童子,跟着那少女到旁边院子里吃米粥。


    李凡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和幻象的互动,诡异,真的挺诡异的,这明明是个幻术,周围的村人完全对李凡视而不见,但乞丐阿光却好像真实的世界一般融入他们的世界之中,几乎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界限。


    他仿佛同时是村子里还在无忧无虑玩泥巴的童子,又同时是一个人坐在永安渠底,守着个鬼村用人皮缝袍子的乞丐。


    人皮……人头……


    “你的人皮,都是这村里人的?”李凡抱着臂膀,站在阿光身后看他被少女喂米粥。


    阿光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也说不出话,一开口就被嘴里塞一勺堵住。


    李凡又看看那个也就初中生年龄的少女,回想了一会儿,“这是你家人?是你姐姐?你说救人,是想救她吧?我进来的时候,可没在树上看到她的人头。她叫什么名字?”


    阿光僵了一下,吞咽都停了。


    少女担忧得凑过来,“阿光,你怎么了?不是被噎住了吧?”


    阿光回过神,冲她笑了笑,艰难得把嘴里的粮食咽下,“我吃饱了。”


    她也松了口气似的笑笑,“吃饱了就好,去玩吧,不许离家门口太远,不许爬树,不许吃土,不许撵隔壁的鸡!”


    “知道了知道了!”阿光甩甩手,转身爬出家门,又到面貌慈祥的老母雕像面前盘坐,迅速变化成长,最后沦为为神情萎靡,精神落魄的乞丐。


    李凡就在旁边看着他。


    乞丐吊着眼袋,瞅瞅李凡,憋了半天,“我叫阿光。”


    乞丐叫阿光,这里,那里曾是沙棠村,在离国边州,昆仑山脚下的小村子,村里种沙棠,卖沙棠果,沙棠花,沙棠木,因此得名,顺带一提,他们全村都拜莲花老母的。


    为什么拜老母?庄稼人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保佑沙棠的收成,而且有老母庇佑,昆仑山的妖精鬼怪也不敢靠近袭击了呀。


    毕竟山里的仙人几十年上百年都见不着一次的,昆仑山上的妖魔鬼怪可是天天能见,这种小村子哪里能建的起观宇,请的起法师坐镇呢?那还不是只要有用,有什么就拜什么喽,至少老母只要供些馒头窝头的,她就愿意保佑你了。


    只可惜老母的法术虽然可以驱赶走妖精鬼魅,对比妖精鬼魅更可怕的人却一点用都没有。


    十多年前,淮安郡王李兴隆同前广陵世子李纯夺嫡失败,勾结边州节度使和黑莲教余孽造反,谁知离国朝廷的大军未到,边州北镇都护王锷已经率兵扫平叛乱,沙棠村这种小地方自然被战乱波及,如山洪中的一片树叶般被倾覆,都不知道是叫哪边的乱兵给铲平了。


    阿光能活下来,是因为当时那淮安郡王称帝,征收治下的年轻男女入宫,收为侍婢内侍,阿光姐弟也被强征入王府,当时不在村里。


    不过没几个月这反贼就叫朝廷大军推平了,也不知道到底那反王是来搞笑的,还是那王都护太能打,总之他两个也莫名其妙沦为叛臣眷属,姐姐被收入宫廷,阿光则被卖到长思城里为奴,后来他吃不住打,逃出来躲在大安坊里作工,因为以前拜过老母,会背一点经,而且有资质,因此倒也是各种机缘巧合,被袁天枭寻到了,收为记名弟子。


    不是山里的,是罗教的记名弟子。


    李凡静静得听他讲完,其实这个机缘是什么,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缓缓开口问道,“你想救你姐姐出宫,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姐姐叫阿珠,现在她叫郑明珠,是广陵世子郭妃的侍女。”阿光扭头看着身边少女的幻象,“袁前辈让我给她写过信,还用法术给我录影,大概他在大安坊里找到我,也是为了取信联络上阿珠,要她在东宫替罗教办什么事吧。


    袁前辈说,只要姐姐帮他们做成了事,他会帮我把姐姐救出宫来。呵呵,等了半年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呢,想不到真的派人来了……”


    李凡沉默了很久,“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再相见是最好的。”


    阿光苦笑着摇头,“我当然知道了,我已经不是玩泥巴的岁数了,当然知道罗教人人喊打,姓袁的可能在拿我要挟姐姐,事情办完了,不把我们两个斩草除根都是侥幸了。


    就算真的放我们一命,还救阿珠出来,她跟着我在这大安坊也一样是乞讨吃泥巴的命,和罗教混在一起更危险,那还不如就在宫里头待着呢。


    但是我在大安坊这些年,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尤其是现在皇城太过危险了,可能再有个把月就要出大事了,我实在不放心她。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把阿珠救出来。”


    李凡叹了口气,怎么救,这世上的事情,最无奈的就是已经发生的过去式,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

    可李凡没法直接和阿光说,告诉他姐姐阿珠可能半年前就死了,他外甥李怡也死了,现在身子都给李凡这么个穿越者占着用了。


    说了又如何呢?那就只能继续骗了。


    “……我知道东宫最近会有夺嫡的动乱,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还需要你姐姐在郭妃身边做事,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我会等待新世子继位的机会,乘乱把她救出来。


    这个结界……是袁天枭把你囚禁在这里吗?你想不想回家?你还有亲人吗?不如我先带你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救出你姐姐……”


    阿光却直跳起来,眉头大皱,“什么?东宫还会动乱?哪里还能等到新世子继位的时候!而且疯猴子难道没告诉你这地方是用来镇着什么的吗!你真的是罗教的人么!”


    “你不是指的东宫的事?”


    李凡一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刚要解释,突然系统信息跳了出来。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而于此同时,神龛上的黑莲圣母泥塑也震动起来,沙棠村的风光幻境瞬间化为乌有,露出了永安渠的河底。但周围的河水却没有灌进来,反而如活物一般翻腾着倒涌,仿佛退潮一般随着浪头吸走了,只剩下头顶平平的一层水波,渠底却成了个空旷的隧道,露出底下肮脏的污泥。


    阿光大惊,“法阵激活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莫非他们要行动了!”


    “什么东西早了?谁要行动?”李凡皱眉问道。


    但阿光显然没功夫理会他,从怀里摸出个铜铃铛,嗷嗷嗷得鬼叫着,好像发了癫似得绕着圣母法坛跑来跑去,又跳又蹦。


    李凡皱起眉头,当然能看出阿光居然是在踩着禹步,明显是在增强罗教布置的某种封印法阵的效果。


    而这个时候,从北边的渠道中传来非人的鬼号之声,浓烈的腥风臭气传来,地动山摇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这个方向涌来。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空家乡

    大敌当前,李凡自然不会挑这个时候去破坏阿光作法,抓着他逼问个一清二楚。


    他回头看看法阵南边被挡住的水墙,又看着北方断水后露出的深邃幽暗的渠道,向法坛北边走了几步,大致理清眼前的情况。


    为了照搬三垣的建制,模仿天河的脉络。离国京畿也遍开运河,构建了八水五渠的水网体系,供应皇城用水。永安渠是长思城西城用水的主渠,引自交水,自城西南大安坊入城,由南向北贯穿全城,同时还汇入皇城护城河,可以北出景曜门,流经禁苑出城。


    此时罗教布置的法坛一旦激活,几乎从正中完全封住了底下的水道,但也不知用的什么法术,南边来的河水似乎并没有满出渠道,而在他们头顶的渠水也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冰面似的,上头的水面波澜不惊,还是静静地流淌。叫外头人浑然不觉底下的变动。


    而其实河渠底下已经分了一层,一个巨大的半球型的区域,都被罗教法坛给封出了。就好像水底有个半球型的气囊,把南方的水路挡住,而北边的河底迅速水退,很快只有齐腰身的水流从法坛边沿溢出,仿佛这一下,就把河底通往北边的河道凭空截断了。


    李凡掐着避水诀向北走出法坛的范围,御气踏在污泥水浪上头,朝甬道的尽头查看。


    迎面传来腥臭而又温湿的热风,好像什么巨兽在呼吸,呜呜呜得风声在空穴中呼啸。但仔细听去又不像是风声,反而当李凡用神识往前探查的时候,只感觉一股浑浊的泥墙,正在缓慢得逆流而上,朝着南方推移上来。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李凡皱眉低下头,水很快又返涨上来了,不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污秽浆流似的黑泥,而且他明明掐着避水诀,鞋底和袍子却被逐渐由北向南,逆流上涌的黑色逆流给打湿了。可见这些从北边逆向涌上来的‘水’,并不在避水诀可以规避的五行之中。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这长思城的中枢水道底下,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正随着突然汹涌奔腾起来的激流,迎面涌来,似乎是想逆着水道,从永安渠冲出城外去。而这座黑莲圣母的法坛道场,正首当其冲挡在河道正中!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已经不止是系统的暗示了,李凡可以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司南直勾勾指着北方,而‘魔方’在如歌舞厅的灯球一般闪烁个不停!


    “快回来!它要过来了!我得彻底打开结界才能封住它!”阿光在背后大喊。


    李凡没有回头,“袁天枭可说过这是什么妖魔?”


    “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一块泥!不行了!疯猴子说过绝不能让这玩意逃入交水!要不然害人无数!你再不回来我真要封阵了!”阿光嘶声大吼。


    李凡耸耸肩,“你只管封吧,贫道生下来就是为了根除这种祸害的!若我瞪一眼瞪不死它,就自己杀一条路逃跑,不用管我。”


    “……你们都是些疯子!”阿光噎了一下,放声大吼,“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李凡还想听听他读的什么经,念的什么咒,结果居然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八个字的大吼,真的有用吗?


    谁知此咒还真是有效。


    那法阵里头的神像晃动越来越烈,突然从那无生老母的眉心,绽放一个深紫色的气泡,接着转瞬间,扩张填充了整个结界中的法阵,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型的空间立场,把那什么污泥浊水,统统都挡在了这什么‘真空家乡’的外头!


    不,不是挡,而是吸收!所有的光和物质,接触那紫色球型泡泡的瞬间都仿佛被吸收,亦或是转移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一瞬间就从李凡的神识扫查中消失了!

    甚至李凡的神识探查了一下,那气泡的外壁也不是什么实质的存在,而是纯粹的虚无,把神识试探着接触,居然有去无回,完全消逝其中了!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李凡也是汗一个,赶忙连退两步,从这紫色泡泡边躲避开。


    他才因为修炼穷奇道体心情掉到100多,这才过了没一周,根本没回上来多少呢,想不到居然又给他碰上太素的非物,而且还是前后夹击,真是有够要命的。


    根据系统掉心情的速率来分析威胁程度的话,罗教的阿光搞出来这个紫色泡泡,那可比渠底那些污水厉害多了,泡泡出现的这个瞬间,系统就开始给李凡劈里啪啦的读秒了。这水渠底下的小boss还没出现,就要被队友的大范围魔法给坑死了可还行!

    当下李凡作出了欺软怕硬的决定,扭头就朝着北方水渠冲过去,因为对面正爬过来的东西,掉点慢,爬的也慢!


    而且太慢了!按照神识探查的速度,起码还得再爬个五分钟它才接触泡泡,那李凡的心情这么掉早都要掉光了!你不过来老子过去总行了吧!


    当下李凡踏浪逆行,全速直冲向北方幽暗的渠道里。避水诀也不管用,试着用乾坤飞龙剑气打也打不动多少泥水,飞剑更别提了,被这种污水打脏了他都心疼,于是他干脆就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只用一只手拿着魔方照明,一只手托着司南指路,其他六条手臂噼里啪啦得打水,在越涨越高的泥水中前行。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东西来引路,来去就是一条渠道,伴随着越发熏臭,仿佛是混合了长思城百万人口排泄物味道的恶臭。李凡见到了那个东西。


    阿光说的不错,就是一块泥,一块巨大的烂泥。


    看着好像卷起来的海浪,只不过是烂泥的海浪,粘稠混浊的液态流体,仿佛浓汁和排泄物的混合体,刚混合进污水处理厂被滤网过出来的混合物,偏偏这黄绿黑相间的烂泥块上,还长出无数眼球,嘴巴,触手,和胶体的仿生器官,介于胶体,流体,液体之间,完完全全只能用‘非物’这个词来形容。


    在魔方闪烁的光芒下,那隔着畸形的浆体聚合起来的东西,睁开了无数眼球,盯着面前的李凡。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当然,如果要问李凡更直观的感受……


    虚月当空也太过分了吧,这年头居然连一坨屎都能成精了……


    ‘这不是屎,是羔羊下的崽’


    你们真的确定这下出来的不是屎是崽吗!而且咱能不能别管这些玩意叫羊了啊!?

    ‘不是羔羊,是羔羊下的崽’


    那不还是羊!

    ‘不,羔羊是母羊和人下的崽。这羔羊的崽就只是羔羊和人下的崽。’


    ……艹,有画面了,这个话题别再进展下去了不然真的要吐了。


    ‘生崽的羔羊自己都还没孕育道体,生下的崽自然连现界的血肉都控制不了,连胚胎都算不上。’


    ‘弱鸡,没有研究的价值,除掉它吧。’


    李凡犹豫了一下,把额上的眼球睁开,也还了对方一眼。


    甬道之中,一线红光破开,直刺入黑暗中无数的眼球瞳孔里,然后那群眼球里跃动的邪光,只在瞬间就完全消逝了,只剩下纯粹的死亡。


    然后事情果然如李凡猜测的最糟糕的情况一般发展了。


    他眉心的眼睛能直接震住凶兽穷奇,硬生生看死羔羊,这屎怪自然连红眼一瞪都顶不住,而这正是最糟糕的情况。


    因为这崽被一眼瞪死,它的意识也瞬间溃散,一身残肉再无约束,直接爆浆了!

    几乎是一瞬间,李凡就被淹没在海浪般拍打而来的浓汁之中,在这个瞬间,他是真的很感谢玄天剑意提前教了一个把自己的皮剥下来的法术……


    真的,屎到淋头,这身皮不能要了。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扁?

    ‘虽然羔羊的崽还没能聚集成胎,但肉片已经实质的魔胎化了’


    ‘这东西对你的道体非常滋补,可以实质上缓解腹中的饥渴’


    ‘回去检查那个虚星的泡泡,机会难得’


    ‘对了,把眼睛闭上,别把泡泡戳破了。’


    唉,打工人真是苦命啊……


    不过还好确实像系统说的那样,虽然被淋了超级恶心的一身浓汁,但系统却被‘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刷屏了。而且他好像确实有种身强体壮,精神百倍的舒爽感觉,看来羊肉确实滋补……不过剩下那点东西还是算了,混在污泥里的实在太恶心了……


    于是李凡挥手扔出玉净瓶,收集散溢的煞气,免得下水道里的老鼠蟑螂尸变,然后闭上眉心的眼睛,扭头又回到水渠道口的罗教法阵处。


    果然那泡泡还在,几乎是见着紫色泡泡的瞬间李凡的心情就开始劈里啪啦得往下掉,但好在他身上还盖着一层浓汁滋补着,一上一下倒也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当然这种平衡他真是觉得少来一点比较好……


    不过,这玩意就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道祖虚星?


    ‘当然不是,虚星本尊现世这城里还能有活人么’


    ‘应该是罗祖观识虚星,从道祖的生态中领悟的法术’


    ‘这世界的人类太特么吊了,果然我们也应该走这一条进化路线’


    恩?什么意思?

    ‘悟道你就能知道了,现在别三心二意,抓紧时间观想,把这招学会了。’


    ‘另外两条鱼别忘记养了’


    系统再次陷入静默了,大概那两个货又断开连接忙别的去了。


    李凡耸耸肩,收回一堆手,在系统上下上下的伴奏中,绕着泡泡转悠。


    说是观想,他的神识一旦接触就消失无踪,根本探查不到紫色圆球里头的状况,就好像一片纯粹的虚无的深空,对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却又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而如果用肉眼来看,就是那个深紫色的泡泡。那泡泡还能是什么样的,不就是个球……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李凡试着念了一声,果然一点用都没有。阿光把这八个字叫出来的时候也没有系统提示掉心情,说明这真言和《泰山不动经》或者《钥匙卷》不一样,本身不是有效果的法咒。


    毕竟阿光连泰山不动的经文本身就背错了,看他的样子袁天枭就没有传罗教的真法。所以这一句或许是配合着老母法坛里的法阵,某种激活法阵的开关暗号。


    但要单纯用这么个效果不明的球来逆推法术,实在是太难了,罗祖可真是牛逼,到底是怎么看着泡泡想出法术的?毕竟总不能伸手去戳吧,看这些泥水泥浆,碰到泡泡甚至都不能沾染,直接就转移消失,感觉是某种空间效果,或许被扔到虚渊里了也不一定……


    恩?空间效果?无尽的虚空?虚渊?虚星?


    李凡想了想,把《化书》又摸出来看了一遍。


    梁真人的说教仿佛尽现眼前。


    ‘虚者无也,复归虚无终寂之意。


    世间亦有归墟,为北海无底大壑,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不是叫你真去归墟修行,而是叫你在修行此功时,观想如虚渊归墟一般,无虚无尽,无终无灭,无空无寂的世界。


    参悟‘终’与‘无’的道理,才能得出‘有’与‘生’的真谛。才能孕育出复归本命,凌于虚渊的元神来。’


    于是李凡盘膝坐在逆浪之上,再一次开始修炼归虚元婴,而同时讲神识探出,接触面前的泡泡屏障,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一根投入深渊中的线。


    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那条线的线头,在虚无之中飘荡,

    无依无凭,无虚无尽,无终无灭,无空无寂,似有非有,似无非无……


    然后啵得一声,泡泡戳破了。


    阿光探头探脑得从老母的神龛背后爬出来,想看看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然后他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悬空漂浮在法坛外打坐的泥人,他全身被污泥浓汁覆盖,只有双眼眼眶之中,迸发出紫色的虚光,而在两道紫光之中,一只瞳孔明如白星,一只瞳孔浊如黑洞。


    而脑后也大如月轮,显现出一盘深紫色的光弧,并将周围甬道里残存的煞气,尽皆吸入脑后的光球之中,就犹如把一轮灼烧着黑色火焰的紫色太阳背在身上一般。


    “无生老母在上……那坨屎居然成仙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疑问重重

    李凡也想不到,归虚元婴的瓶颈就这么直截了当得被突破了。正经修仙就死活也参悟不出来,但换成对着泡泡坐一坐,直接对着正儿八经的虚渊观想,就啵的一下,很快啊,直接给他把《化书》炼通了!


    而且连带着还吸尽了这水渠底下残存的许多煞气,提炼出了海量的归虚真元,这进度一瞬间就反超了无极元婴,而且连带着把吃饱的穷奇道体也给镇压住了!


    看来这年头果然还是要拜月,太素大道真尼玛畅通无阻!遇事不决就拜月!拜!拜踏马的!


    “……可你确定不要洗一下吗?真的很臭啊……”阿光捂着鼻子看面前的泥人。


    虽然外边一层已经干涸了,但看看系统显示心情还在一点一点缓慢增长。就是说羔羊崽子的精华还没吸收光。


    李凡也只得没好气得横了阿光一眼,“我特么有什么办法,臭一点也比走火入魔见人就吃要好吧!修行之人只要能增长修为什么事做不出来!这就叫道心坚定懂呗!


    得了别废话了,这泥巴怪到底是怎么回事?长思城下水道里头还有很多这种东西吗?你说的城里有危险就是指这个?


    皇城里头那些人也得喝水吧!下水道里有这种东西他们都不管吗?不觉得恶心吗?”


    阿光塞着鼻孔道,“北边的仙人那么多,这东西可比耗子精明,哪里敢往北去,就想着往南逃出城去生长。


    我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但袁猴子说,是有人躲在大安坊里作恶法,为了避免被镇守仙人察觉,就把生出来的邪物随手扔到水道里头。可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宿卫军肯定要来镇压,坊里的人都要给牵连着活不成了,还会影响罗教自己的布置。


    但是那群人来头很大,袁猴子不敢招惹,就安排了法阵在这水渠里,镇压这邪物帮他们收尾。


    以前这东西还小,数量也少,连老母法阵的外围都不敢靠过来的,但最近那帮人作法的频次明显增加,倒进渠里的邪物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凶。你也看到了,都开始直接冲击真空家乡了。我现在都不敢擅自离开了。


    怎么原来你们也可以这么简单的除掉这邪物的吗?那为什么不直截了当……”


    然后阿光反应过来,看看李凡这一身浓汁,“哦……也是,好吧,要是换了我也就扔个法阵镇住就不管了。难怪袁猴子没和您明说,阁下跳水沟都跳得这么果决,可真是位心系苍生,斩妖除魔的任侠义士啊!”


    “……”李凡就用眼斜着他,“你说的这些往水里乱倒垃圾的人渣是什么人?他们的邪法快成了,所以你想救出阿珠逃命?”


    阿光严肃得点点头,“对,他们明面上是支配这贫民窟的黑道,但其实幕后还有仙人势力牵涉其中,袁猴子叫我不要多管,反正大家都不能见光,那些人也不会来找罗教的麻烦。


    但我最近听说他们在招募死士,好像是要造反了。你之前说东宫出事了?那再不把阿珠救出来岂不是来不及了!”


    李凡沉默不语,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得的这个眼睛天克一切非物,这渠道底下的屎怪可不是一两个金丹修士就能轻易解决的。


    而这种级别的东西居然只是那些人随手丢掉的‘垃圾’,明明南边的水道里寄生着都没人来管的,却还知道一个劲得想逃出城去,主动来冲击罗教的法阵。


    也就是说在这大安坊里,明显还藏着什么在屎怪的眼中,比它自己,甚至比罗教的泡泡还要更恐怖的东西。


    而且养出这怪物的人,想要在观主这样的化神大修士镇压之下造反,莫非背后倚仗的底牌,就是那头下崽的羔羊么?


    就是说这些人不止在十万大山,墨竹山的道场中间藏了一只羊,在长思城的贫民窟里,也藏了另一只羊,而且看这崽的当量,那羔羊大概生的更早,恐怕已经快要孕育成型了。那至少也能化生出一个足以牵制住观主的,化神级的大魔胎吧?


    这就是这些人在背后的图谋么,用牧龙,斗剑,东宫夺嫡和各种事情来混淆视线,只是为了藏住这只‘羊’,好趁乱一顶,彻底颠覆墨竹山在离国的统治?

    你还别说,现在墨竹山南北派内乱成一团,或许还真有机会被这头撞出来的羊给引起大战,到时候门内杀的血流成河,其他势力的图谋可不就实现了么。


    除此以外,还有陆琦,或者陆豺的事,和这些事情有关联么?他不是掌管着这贫民窟的事么?四大公子这么厉害,会不知道窝棚里还养了这么大这么要命的一只羊么?是他参与养的,还是因为他知道了内幕,才给陆家惹出的祸事呢?那他现在又藏在大安坊里做什么呢?是想报仇?还是想造反?


    这一切的阴谋算计,又是哪一派的仙人躲在幕后呢?南宫家?还是三大派?

    但至少看起来,这羔羊的事,和罗教这些人应该没关系。他们应该是真的对羊和崽的事不知情,倘若知道对方还养了羔羊这样的东西在坊里,恐怕逃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帮忙封河道镇压隐瞒呢?


    而且罗教大概这次也没参与到谋反的事中来,不然直接放那羔羊崽逃出城去不就完了,在城外生出祸患,还能更进一步牵扯离国的注意力不是么?


    可这次罗教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造反,半年前袁天枭找到郑明珠要办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是为了‘李怡’么?可是‘郑明珠’和‘李怡’都已经死了,那事情算是做成了,还是没做成呢?既然‘郑明珠’都已经死了,这个‘阿光’还有什么用?丢在这没人管,又是个什么意思呢?真的指望他来缝衣服,或者靠他来镇住水渠里这么个崽子屎怪么?


    说到底,罗教真的知道‘郑明珠’和‘李怡’已经死了么?还是罗教也误会了,认为‘李清月就是李怡’呢?


    虽然手里的魔方光芒剔透得闪耀着,只差一点就能把这些事情都联系起来,但现在李凡心头的疑惑简直更多了。许多关窍,依旧还没想明白。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阿光明显一个都没有。他显然也是被牵连进来的,只不过是因为有个姐姐在东宫郭妃的身边作侍女,就被强行卷入这些事情罢了。可能不止阿珠已死,而且还有个没见过面也死了的外甥的事都不知道。


    李凡想了想,还是道,“告诉我怎么找到那些人,这水底下的怪物我已经除去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用再管,直接出城避险吧,有了阿珠的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虽然一时也无法从这团乱麻中理清头绪,但李凡知道如果要用快刀斩乱麻,这一刀就得直接砍在最关键,而且他能看得断的地方。


    既然他天克一切‘非物’,那就直接去把那头羊羔找出来自己下酒。


    只要没了这么个古怪玩意牵制观主,那这些魑魅魍魉,又有谁敢跳出来动摇墨竹山的道统呢?


    他虽然不可能解决这么多诞生于人心的阴谋算计,但调查处理‘非物’的事情他至少是专业的。


    毕竟对上再牛逼的道祖,大不了‘心情下降一点’嘛。


    可是阿光看了李凡一会儿,突然道,“……阿珠是不是已经死了。”


    李凡猛得一僵,一时没有说话。


    阿光看着李凡,“袁猴子不像是个言而无信的恶人,我才答应帮你们的忙,写信给阿珠的。可他半年都不来见我,往好处想是他已经死了,往坏处想……就是阿珠已经没了,是不是?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我十年前就有心理准备了……对了,阁下虽然一时除了那妖物,但早晚他们还会扔新的到河里,我带你去找那些祸首,就想法带老母像出城,坊里的信众我早已经通知他们先避险了,之后大家会去山里开个村子,有老母庇护着过活,不用管我们了。”


    李凡看看他,“你还要信罗教?你不是知道罗教是天下人人喊打的恶人么。”


    阿光翻了个白眼,“你傻么,信罗教人家就不敢打你不敢抢你,何况大家有一口馒头都分着吃,这也算恶人,那天底下还有好人么?何况这世道不就是好人处处挨打么,有什么稀奇的。


    好了块动身吧,我带你去看看这坊里真的恶人是什么样的。”


    真的恶人还能是怎么样的,还不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要是恶人生来都和那羊下出来的崽子一样,那直接往河里一扔不就是了,多简单是不是。


    哪像现在,李凡虽然可以一睁眼把所有人都杀了,但他还得一个个得追根溯源找过去,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该杀谁。


    譬如眼前阿光就带着他来了大安坊里一间面馆,“呐,就是他们了。”


    李凡简单得冲了一下,但脸上还是脏兮兮的看不出个人样,扮相和阿光一样都是破破烂烂的乞丐似的。两个人倒也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倒是让他直接走到面馆门口,皱眉扫了一眼,有点犹豫要不要化出四头八臂冲进去杀人。


    虽然阿光带的路,和司南指的方向是一样的,但这面馆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魔窟。倒不如说看着还是个施舍穷人,放粥赠药的义舍。


    一碗葱花面只要五文钱,可以续到你吃饱,大白馒头也有,但用不着五贯十贯的,一文钱可以拿上四五个。这深更半夜的,已经没有什么食客了,但居然还有好多乞儿在排队,等着分锅底的面汤喝,整的和深夜食堂似的。


    “这家铺子是陆家开的,陆豺你知道不,西南这些坊是他在管着的,建了好多面铺粥铺的,接济坊里的穷人。这铺子里的吃食本身就赚个成本钱,真要是穷的不行的乞丐,每天晚上也可以来白捡一餐残羹,总不叫你饿急了造反。


    渠里那些东西,就是这个面铺里的伙计,装作泔水倒进河里的,你要问就问他们吧。”


    阿光冷冷得道,“对了,你别给他们现在施斋行善的样子骗了,陆豺只是用点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其实他手里养着好多杀手和死士,经常帮城里的贵人平事干脏活,有时候官府要拿犯,他就从坊里捡个乞丐去顶罪。


    其实何止面馆,赌场,勾栏,黑市,什么地方他不掺一脚,说句夸张的,在长思城西南这十几个坊,得罪了李家的人那可是真不少,但敢得罪陆家的,呵呵,一个活的都没有喽。”


    李凡一时有点不确定,“你是说陆家要造反?凭什么?几个杀手?”


    阿光道,“可不是几个杀手,是很厉害的杀手!坊里的流言很夸张呢,说那些杀手一点气息都查探不出来,连坊上的镇鬼镜都照不出来,不要说宿卫,连不良人都抓不住他们,不仅刺杀几乎没有一次失手的,而且这些还都是死士,遇事不对可能还会自爆!


    这年头修仙的机缘如此多,连我这样的都能遇到,又有几个修行者这么凶狠决绝,不惜性命的?原先坊市里好多黑老大还是金丹期的呢!都给他们除掉了!底下的人谁敢反抗?


    陆豺手里有刀,包里有钱,背后还有王家的兵,黑白两道谁敢和他作对?也就是韦校尉在的时候他还收敛一点,唉,可惜了,算了不提了……


    而且现在不止杀手了,这半年他纠集了坊里好多亡命徒,当成军队训练,也不知是什么速成的神功,据说半年功夫就出现好多突破了境界,比拟金丹级数的外家高手了!

    袁猴子说那些杀手和恶徒不是一般人可以练出来的,陆家后头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护着,我也从教众那听到消息,最近有不少高手入城,聚集在大安坊里头,恐怕要有所动作了……”


    那些杀人还自爆的刺客死士,应该都是陆家做的机关傀儡吧,想不到他家巧夺天工的家传,原来是用来做这种东西的。不过四个就能围攻柳青那样的金丹修士,对付一些黑道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陆碛说过陆家是北派的,那这样看来无论郭王,背后都是墨竹山,只不过是北派内部派系的争权夺利罢了。造反么,可能是为了老二老三夺嫡争位的事吧?

    搞不好,那个大殿下也不是被御史大夫文瑾的鬼魂吓的,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或许就是挑着这个郭家找不着外甥的时候要造反?甚至李清月这个名字,也是当成造反的一个幌子,给安排上的也说不准呢?


    这样想来,或许郭太师家已经失了先手,而王家这边已经和陆豺合谋,万事俱备,在陆豺这个谋主的安排下,这两天就要动刀兵,助同安郡王李宽夺位了吧?

    其实袁天枭一刀就能秒掉四个刺客傀儡,应该还不把区区陆豺看在眼里才对,恐怕不与陆家相争,其实是看在墨竹山同门的面子上吧。


    李凡叹息,“最近来的帮手,是指来找御史台麻烦的墨竹山弟子么,也是啊,同门同门,有墨竹山的同门们庇护着,可不是为所欲为了……”


    “不是墨竹山。”可是阿光这么说。


    “恩?”李凡扭头瞪着他,“不是?”


    “不是墨竹山,袁猴子说山里有人诈称是罗教行事,他们还以为是教友,但后来发现是另外一拨人,而且打不过,所以叫我们绕着陆家走,别招惹他们。”阿光说道。


    李凡眯起眼,“……不是墨竹山的另外一拨人?”


    阿光以为他没听清,又强调了一遍,“肯定不是,前些日子确实从墨竹山来了好多人,和御史台的人大斗了一场,杀伤了不少人,难免有殃及无辜的。


    他们观主可生气了,进城后就放出法相,震天动地的,严令所有从墨竹山私自过来厮杀的弟子,立即去东城外娄观道观领罚,要不然就继续在外边打杀,以后都不要回竹山了。


    所以墨竹山的人都跑去罚跪了,现在城里一个山里人都没有。陆豺的帮手也是等墨竹山的修士走了才入城的。”


    陆家的背后不是墨竹山?


    还是说陆豺的背后,不是墨竹山?


    可不是墨竹山,又是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午夜面汤

    不是墨竹山,不是罗教,还能是谁?

    反正就是三大派喽。


    虽然李凡还不明白这个阴谋具体是如何策划,怎么执行,将要如何发展。但如果真的有什么人罗织了这个天大阴谋,最后的根本目的,倒也显而易见。


    无外乎是传统的三大势力,为了打压目前上升趋势明显的墨竹山一派的手段。


    或许不一定是三大派主谋策划,但肯定是乐见其成,积极配合的。


    仙宫南宫家的动机最大,但是从天台山斗剑,南宫无双当众鞭死广陵世子,以及非山矿场仙军羔羊化这三件事来看,他们更像是被幕后人算计的。反而是因为动机太大了,很容易被人怀疑,才被当枪使,拿出来吸引墨竹山注意力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确实参与到了初期针对墨竹山的阴谋同盟里头,只是天台山斗剑被损了太多可以打的牌,这才后劲不足的被迫退出了呢?

    九大玄门,动机较小,但玄门的力量一直存在于这棋局上。


    因为他们确实最近才带了一大批人,长途跋涉到南海拉练的。就算是为了争夺飞剑的机缘,一下子带来那么多精英只为了灭掉吕家一家,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作了呢?


    而且算算时间,玄门应该已经铲平了吕家,镇压了南海地方,开始北返了吧?对修士来说千里之遥转瞬即至,那会不会顺路得就来墨竹山离国打一波秋风呢?


    还是他们也算到了什么其他的事,又或者也不介意仙宫的邀请,顺带打压墨竹山一下,免得出现第二个罗教呢?


    所以玄门或许只是个帮手,就想偷个鸡什么的,但也不可能忽视那些近在咫尺的高手。


    至于神教,神教也不能排除出局。


    毕竟李凡之前不就见过一个疑似候补圣女的人么。她可是自己说了‘离国不好图谋’,假如没报着‘图谋’的心思,有什么必要千里迢迢跨越昆仑山来废话一句呢?旅游吗?


    还是说神教也参与到这场三大派全部参与的阴谋中来了,想分一杯羹,或者试探分析一下,墨竹山这个新晋势力,真实的底细呢?


    墨竹山这边,才仅仅刚有南北战略方向分歧的苗头,三大派已经闻到了血味,好像鲨鱼一般聚拢过来了么。


    真就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凡看着手里闪烁的魔方,看着相互联系的方格,真是有点难以想象,这么多破事的背后都是有联系的。


    而且怎么就都给他李凡撞上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命格?

    “没我的事了吧?那我走了。”阿光打断李凡的沉思,毕竟站旁边实在怪臭的。


    “等一下,我身上就这些钱了,哦,这里还有不少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懒得整理了,这个储物玉坠你拿去吧。”李凡身上掏了掏,拿出两个从妖怪那得来的储物玉坠子给阿光。


    阿光是一点也不客气得接过来,“你还蛮有钱的嘛,再给点法宝呗,有修行功法吗?咱们被挑选入门的都有那么一丢丢修行资质的。”


    “袁猴子没教你们基础的功法?那你这筑基境界怎么练出来的?”李凡好奇。


    阿光摇头,“我可不知道,以前他带着我们一起读经,自然而然地修为就增长起来了,也不是我自己练的,大家一起拜老母,境界也一起长。


    袁猴子说这样就够了,虽然没什么真本事,至少能吓唬吓唬人,叫那些恶霸不敢随意欺辱我等。不过我胆子小,没有老母庇佑,心里还是没底。”


    李凡想了想,“这里有些妖怪用的兵器,虽然是垃圾也好过一般的了,拿去防身吧。至于功法,山里的本事我没资格传授,这里只有一本换来的《归墟玄冥内息循环》,顶多修炼到金丹期而已。


    不过此法可以在水底穿行,京畿这里河网密布,水道复杂,你们学了这一招就可以自己御水,被人追杀时直接从河底下逃跑,也算多一分自己保命的手段,不用戴着沙棠花入水了。


    另外最近两年可能会闹旱灾,多屯点米。”


    阿光正色接过那本功法,躬身一拜道,“此番多谢义士相助,原来您不是我罗教中人,不过没上来就打杀了我这魔道,还愿意听我的疯言疯语,那自然是个真正的好人。要是天下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总之希望您也早日离城,躲过将至的劫数吧。”


    不等李凡再问,阿光好像个蓬头的疯乞丐似的转身离开,嘴里叨叨得唱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李凡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阿光消失在街巷的阴影中了。


    也不知道那真空家乡,还能庇护这些苦命人多久呢……


    算了,现在还是急事优先,先想办法查清楚陆豺手下这些人的底细,最好把羔羊找出来。假如时间来得及的话,立刻请观主携墨竹山一众弟子出手,在幕后之人的阴谋得逞,收网之前阻止三大派的图谋才是最善之选。


    现在得想办法拿出真凭实据来,最好是能抓到面铺的伙计的行踪,看看他们是从哪里得了羔羊下的崽,或者在他们倒泔水的时候,人赃并获,连人带崽呈给观主才有实据。


    心里这么盘算着,李凡就仗着现在脏兮兮的乞丐装扮,蓬头垢面得直接走到摊子前排队吃面。你还别说,这么大摇大摆得潜入还真是没半个人能怀疑到他,李凡就端了一碗葱花面蹲在铺子门口吃,大大方方得观察面铺里的伙计。


    不过这些看着都只是普通人,或者说顶多是身强体壮,学过一点武功的普通人,也就是黑帮小弟的水平不能更多了。而面铺里头也没见着哪个泔水桶有异样,嘶……总不是阿光那家伙把他耍了吧?

    哦,这面汤真的好鲜美呐,哧溜哧溜哧溜……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嘭!”“哐当!”


    李凡抬眼朝身侧一瞧,只见巷子里有个乞儿倒在地上,居然是叫人照脑门一板砖闷了,头破血流得倒在地上。


    好像是铺子里每个乞食的只给分一碗,但有些坏心眼的吃了一碗还嫌不够,再要一碗也不敢,就在铺子外头蹲着抢别人的。这为了把那丐儿手里的面碗抢过去吃喝,居然直接就下手杀人了。


    李凡现在见了这种事,真的也有点麻木了,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也不必废话,没等那偷袭的恶丐来得及享用手里抢来的面汤,他已经伸手弹了一个石子,正中那恶徒后脑,当场打的他后脑勺凹陷,毙命当场。


    这一来一回居然都没人来得及反应,直到那碗面汤被泼落在地上洒出来大半,周围的乞丐才同时蜂拥而上,冲上去疯抢面碗和落在泥地上的面条吃,差点打起来。


    “喂!散开!不许打架!散开!”


    面铺里的伙计注意到外头闹事,显然他们也遇到这种争食打人的事情很多次了,轻车熟路得卷起袖子,呼喝着驱赶开厮打的恶丐们,拿了卷草席走过去,把被打死的两个乞丐身体一裹,夹在臂膀底下,随手扔到店铺后边的平板车上去了。


    贫民窟里,这样的事情随处都在发生,而周围的穷人全不在乎身边的死亡,只双眼发直,涎水四溢的仿佛电影里的丧尸,只径自低头吃自己的面。


    周围的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这些被踩到泥底几乎粘在鞋上的贱民的脸,李凡也是这时一起蹲着吃面才注意到,低头吃面的乞丐们,瞳孔里头血光四溢,癫狂若魔,全不似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当然李凡也不大清楚正常乞丐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但绝不至于看着一碗清汤面,疯的和吃人肉的僵尸一样吧?


    莫非这面有毒?可不会啊,这些乞丐吃了这么久了……


    李凡闻了闻,忍不住又吸了一口,虽然碗筷脏兮兮的,但葱花面就是葱花面,比起水渠底下那股子喂,这热腾腾的食物吃下肚简直胃里都暖洋洋的,浑身舒爽……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恩,不错,心情上升了一……不对!

    李凡脖子一僵,鼓着嘴偷偷把没咽下去的面汤又吐回碗里。


    不对,他已经金丹境界了,已经过了吃饱喝足就能涨心情的新手期了,现在他得吃仙膳才能涨心情,目前金丹期能吃的起的只有炒米!所以这些面条确实有问题!


    于是李凡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么,换了个位置,偷偷看着厨房。


    有问题的不是泔水桶,是煮面的锅……


    那锅釜乌漆嘛黑的,虽然看不清楚外壁,但顶多是某种低级法器,不可能在贫民区拿出法宝来作药膳,太过引入注目了。要么就是锅里除了面条,还放了有其他的东西……


    李凡想了想,抬头看看面铺房顶,脚下一跺,放出一道剑气去斩断了面铺的屋梁,瞬时屋顶上的瓦片稀里哗啦的坍塌下来,砸的铺里的伙计抱头鼠窜,当然的,好多砖石都砸在面锅里头,把那锅釜直接砸翻了。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老鼠?”“或许是蚁蛀了。”


    李凡拍了个隐身符,也趁着伙计们不注意,混在人群里凑过去瞅了一眼被打翻的汤锅。


    果然锅釜里头有刻印的经文,但一时分不清写的是什么,而锅底还有一片厚实肉片,白花花的表层带带点粉色,仿佛是脂肪丰满的五花肉,又有点像是蘑菇的伞盖,总之被切成片状,中间被个锥子似的金刚杵把肉片串了,钉在锅底下,那一锅面汤里的油水都是用这片肉熬出来的。


    然后那片肉仿佛也差距到李凡在看它,从脂肪堆里挤出一堆蛆虫卵般的眼球瞪了李凡一眼。


    呕,好恶心……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坏事了!视肉翻出来了!”“快!快用锅罩着别让人看见!”“抓住它要跑了!”


    这玩意还真能跑!虽然大半肉片都给钉在锅上,居然趁机从肉片上生出许多触须和根茎,好像蜗牛一样拽着锅釜叮叮咣咣得横冲直撞,似乎想逃出去!

    面铺的伙计赶紧扑上来按住汤锅,却被炖汤炖得焦黑的锅底烫得哇哇惨叫不绝,居然还有人踩着地上的汤面滑倒了,场面乱作一团,一时没人能抓住那片肉!

    而周围的乞丐也被这怪模怪样的情况吓的大叫,抱头鼠窜,那肉片也拖着锅釜,叮叮当当得爬过来爬过去,这居然还是有神智的,知道朝离李凡相反的方向逃窜。


    视肉?啥玩意?


    ‘视肉,状如肉。常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亦作肉灵芝,太岁。’


    哦哦哦!这个是好东西!不过不对啊?怎么会是太岁呢?不是羔羊或者羔羊崽的肉么?

    李凡正奇怪,却注意到混乱中,有个小头目钻进面铺里头,搬出一具裹在斗篷里,但从露出的手臂看,分明是木制的傀儡来,然后给那木人头上拍了张符咒,遮住面门。


    木人傀儡立刻‘活’了,仿佛被人提线操持着四肢一般飞跃起来,直扑向蜗牛似的太岁,张开十指扣住它背上的锅釜,把想要钻进巷子里逃跑的太岁拽住了。


    从这傀儡的速度和力量推测,这种机关人的实力至少相当于精练了霸体功的筑基修士,而且傀儡的四肢都有隐藏的弹簧刀,刀刃上还似乎还涂了毒,只是面上的黄符却无火自燃飞快就要烧尽,这显然只是临时借来用一用,对付一般武林人士砸场子罢了。


    不过这拖延一下就够了,大安坊是陆豺的老巢,闹出了大动静,果然立刻就有四个戴着不知面的黑袍人,又闪又跃得从贫民窟四个方向穿梭而来,合围住正要逃跑的太岁。


    当先的高大黑袍人上来只一巴掌,就把锅釜掀翻过来,给了太岁一拳,把它又锤回锅底,盖上盖子封住了。


    第二个黑袍人则伸手远远一点,吹飞了傀儡脸上的黄符,那傀儡也自动停止了运作躺倒在地。


    “怎么回事。为何动用傀兵!”另有一个黑袍人闪到头目面前喝问。


    “是,刚才放餐,大概是老鼠咬断了房梁,屋子塌了,太岁逃出来了,还好现在天黑没什么人……”


    头目在唯唯诺诺的解释,李凡躲藏在暗处观察了一下。


    不简单啊,这四个都不是活人,分明都是机关傀儡,但制作明显比那个脸上贴符才能动的傀兵要跟厉害更灵活更逼真。蒙着面这么说话,连那些伙计都察觉不出他们不是真人吧?

    “废物!这种小事都做不好!”黑袍人甩手就插进头目眼眶,挖了他一只眼球出来扔到地上。


    一群伙计登时全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头目忍着脸上的剧痛道,“请,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就把见着视肉的乞丐全抓回来杀了!”


    “用不着,他们也活不了几天了。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许再节外生枝!”


    四个黑袍傀儡说罢,举着太岁的锅釜,转头就抛下众人,飞身跃走。


    李凡也确认了一下司南的指向,立刻飞身跟上。


    大晚上街上也没几个人了,还有那么大一口锅在前头飞,这总不会跟丢了吧?

    然后还没追出两条街,司南猛得一摇摆,李凡也眼一眯,发现不对。


    怎么他跟人的技术这么差的吗?


    跟不住人也就罢了,怎么追着追着,前头四个黑袍子,一晃眼变成五个了?

    于是他下意识又一个个看脚。


    哦,四个穿官靴的,还有一个,穿着墨竹山弟子配发的草鞋。


    那个应该就是陆荇吧。


    毕竟这坊中地形虽然复杂,但扛着口锅在天上飞,到底还是目标太大,终于叫她给找着了。


    于是长思城的夜空下,陆家家传的五具傀儡,在大安坊的窝棚坊楼间穿梭飞驰,奔走追逐。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缘巧合,风云际会,命中注定,不期而遇。


    许多事情,只要找到了陆豺,或许就能有个答案。


    而大概今天晚上,陆家的子女,也定要分出个胜负。


    瞧瞧谁,才是陆家真正的传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豺

    李凡一路追到陆豺的据点,亲眼见着陆家的人手,也知道阿光的意思了。


    这怕是真的要造反了。


    这是一处地底下的广场,大概在大安坊中央,底下被挖空掏穿了,顶上用窝棚盖着,正中央有一座茶楼,好像个斗兽场似的。


    地面上刀枪林立,甲胄鲜明,弓弩兼备,一眼望去怕都是走王家的门路,从离国武库里搬出来的军备武兵。正成箱成具得罗列在坊间广场上,连夜分发给不知从哪里招募来的死士。


    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有一些可能是本地黑市里卖命的恶霸,有一些是京畿附近的江湖人,还有一些明显外地来的北人,还有异族的胡虏藩兵,一个个身强体健,膀大腰粗的,分明都有一定的外练功夫底子。


    而且李凡也看出来了,他们恐怕还被传授了类似霸体功的锻体法,有不少人大概是之前功夫修为就很深厚,如今得了仙家的真传,已经有好多人炼成了类似霸体的级别,按阿光的说法,这群乱军中,已经有那么十几人修炼到类似金丹修士境界,那就是大致炼成神罡体了。


    元玄宝曾提过,神罡体是借用霸体功炼体一派的实力划分,这个境界上的武者大致对标的是金丹期修士。因为相较于依然还是‘人类’的霸体,神罡体的武者已经有神罡护体,不能算凡人了。


    虽然神罡武者不能和正经金丹修士一样上天入地,御剑飞仙,呼风唤雨,长生久视。但至少他们铜头铁臂,力大无穷,扁起人来厉害的很。再加上以凡人之躯炼到这个境界的,那真的都是武学奇才,配合修炼出的神罡攻守兼备,神罡体武者论起纯粹的破坏力,以及正面与人冲突厮杀的实战能力,那可比同级别大部分金丹修士要厉害的多。


    毕竟人家求的不是长生,是杀生,术业有专攻嘛。


    神罡体之上据说还有更厉害的武神体,对标真人境界的,不过凡人的资质和寿元有限,不是那种百年一出的武学奇才,很少听说有人能炼成的。


    其实不要说武神体了,神罡体霸体都没多少人能炼成,霸体功毕竟是正经炼体之法,需要日积月累的修行,不止熬炼筋骨,对炁体的修行也有要求,通常只有世代将门传家的才有资源和财力供子弟修炼此法,而墨竹山外门的勋贵大多是军功起家,所以多有练习,但能突破神罡体的也着实不多。可见太极仙道大部分修行法门真的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和墨竹山外门弟子相比,这些江湖人修行的资质和悟性根本就不够,也不知到底是修的什么魔功,磕了什么秘药,居然能把锻体功的功力提升得这么快……


    哦,莫非是靠着那视肉大补?也是啊,太岁煮出来的面汤居然奢侈到给乞丐喝,恐怕这些乱兵的实力迅猛增长,就是吃大补药补出来的吧?


    不过这样看来,陆豺的背后肯定不是墨竹山,墨竹山哪里这么有钱……


    李凡又补了道隐身符,收敛气息混入人群,如今坊市里人头窜动的,一望过去也不知道棚子里聚集了多少人,他们被陆家的心腹分队整合成几十上百的小队,然后一道去领取盔甲兵器,所有人还在左臂缠上黑布,大概是真的要造反了。


    刚才李凡眼看着那些斗篷傀儡飞跃入广场中央的阁楼里头,知道陆豺大概率就在那楼里了,他大致算了算,附近聚集的死士起码有两千来人,而且是地方限制的,才一批一批过来领取武备,实际上大安坊中的乱兵大概更多。


    有一说一,李凡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干的过这一大群魔功补药速成起来的甲士。


    如果用飞剑出去,对上那些炼成了神罡体的武者也就罢了,如果一个个去砍这些顶多筑基期士兵的头盔,还真就和剑意说的,蛮心疼的,觉得剑损得好不划算。


    而以他现在金丹期乾坤飞龙的剑力,破甲还是办的到的,但一击剑岚扫出去,顶多正中的十来个甲士打成碎块,后头的剑风大概就能被那一层层的甲片给挡住了。之前在西平府外的村子里,打一百多个甲胄不全没有结阵的乱兵他都杀了好一会儿。


    用法阵轰杀?也不行,说白了李凡会的那两招法阵是最低级的,是拿来欺负没见识的蠢人土包子的。懂的奇门遁甲,符咒术数的人,只要把他插下去的符旗拔出来就能破阵了。而且这大安坊里住户太多了,如果地动山摇的纵火,杀戮太众,必然伤及无辜。


    何况现在如果强行正面硬肛,李凡最怕就是杂兵都杀不到几百个,他自己已经道体失控,杀意弥心,直接入魔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凡看下来,觉得陆豺拿眼前这些匪兵力量来造反,明显还是不够,甚至还差得远呢。


    他这半年也算是见过离国不少军队了。昆仑的巡山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过个人实力差一些,对上有些武艺在身的江湖人单打独斗就拿不下对方了,但若结成战阵,指挥划一,不要说围死那些剑侠高手,连煞尸那种东西大概都能围剿。


    相比之下离国西平都护府的驻军,东江道的寻江卫和长思城的宿卫装甲更加精良,就封建王朝的水平来说,着甲率百分百就很扯蛋,不过他们的对手不是妖怪就是武林高手,可能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穿,省这笔钱根本阵脚都列不住,结果造反成本都变相增加了……


    现在陆豺纠集的这群人,严格来说是乌合之众的匪盗,就算给他们披甲,又没有正经军队的训练,哪怕练什么魔功,嗑些兴奋剂,大幅提升个人的实力,但只凭借这点乱兵,就想冲击长思城的宿卫,还有那些防备严密的勋贵门阀坞堡,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连墨竹山外门的修士都不用,放这些乱兵动手,也顶多打个突袭,闹腾个两三天,等宿卫集结起来就给你剿了。


    所以这些人,大概还是拿来引入注意的幌子,配合其他地方的行动,吸引注意的。顶多只能算,为了点燃长思城这柴堆掷出的混乱的火苗,肯定不是陆豺的底牌。


    李凡混在人群里,小心得向广场中心的那座茶楼靠近,可以看到茶楼的飞檐拱角上都站着一排排披着斗篷的傀儡杀手。黑夜里就仿佛立在树梢的巨大的夜枭。仿佛雕塑般全无半点人气,但突然之间又可以雷霆万钧般发动,取人首级若探囊取物般简单。


    陆豺大概就躲在这一众刺客的保护之中!错不了了!因为司南也是这么指……喂司南!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又给老子瞎几把乱抖啊!!

    李凡看着晃动的勺子柄都要疯了,哪儿来这么多机缘啊!


    他只好耐着性子又在人群里移动了一会让,确认了司南指着躲在人群里的黑袍子。靠,吓老子一跳,不就是陆荇么……


    李凡翻了个白眼刚想扭头站远点,免得他这黄雀站太近,把螳螂吓到了。但刚一转身,他嗅嗅鼻子,突然觉得不对。


    好香啊……不是陆荇身上的味……而且硬咳咳‘第六感’告诉李凡,这个不是傀儡……


    李凡皱眉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不远处那个黑袍子,恩,确实,仔细可以听到心跳和呼吸声,这不是陆荇的傀儡,是一个活人,而且看这丰满圆润的髋部曲线,闻着幽幽传来的暗香……错不了,是一个女人。而且这味道好像曾在哪里闻到过……


    这时轰得一声,茶楼顶上的火炬点亮了。


    周围乱哄哄分配武备的死士们也停下喧哗,黑压压的人群聚拢在茶楼周围。


    什么情况?还有午夜表演可以看吗?


    李凡暂时收回了心思,抬头看向茶楼顶。


    有几个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影走出来,大概是侍卫。


    接着他就看到人群让开,露出了中间的陆豺。


    他穿了一身白袍,书生似得戴着方儒巾,大大方方露出真容,看着就是个学院里读书的年轻人。神情俊朗,笑容阳光,大学生似的大好青年。一点没有执掌长思城地下世界的霸主的模样。


    这个瞬间,李凡的心脏几乎停了一拍。


    陆豺的脸和陆瑜师兄一模一样!

    是因为陆琦是嫡长子么?可是也太像了吧!这都不像是父子反而像是双胞胎了!

    “多谢各位弟兄!远道而来,助陆豺一臂之力!”陆豺似笑非笑得一抱拳,一拱手,朝楼下众人鞠了一躬。


    底下的死士们默然不语,就看着他一言不发。


    李凡看到陆豺的手,突然反应过来了,那十指,分明是傀儡机关的手指,这不是本体,而是一具傀儡!难怪制作的一模一样的。这陆豺还真是够小心的,大概从来不用本体示人吧?

    不过这么想来,陆琦才应该是真的得到了陆师兄的天工传承,是傀儡制作和操纵的专家,陆家那些天工道具,恐怕是落入他的手里,这样推论当初天台山斗剑,墨竹山和仙宫的争斗,大概就是他挑拨安排的。


    “诸位兄弟,有人陆豺见过,有人陆豺没见过,你们有人为了神功,有人为了利禄,有人为了私仇,有人为了果腹,还有人为了陆豺这颗项上人头!是也不是?

    哈哈!好!远来是客,径自来取吧!”


    陆豺说着,居然越过众护卫,一跨栏翻过茶楼的围栏,踏着青瓦走到飞檐上,张开臂膀大喊,“陆豺人头在此!有缘者速来取了!”


    底下众人看着他表演,一言不发。


    李凡瞅瞅身前那藏在黑袍里的女人,看出她身躯隐约颤抖,好像还真是差点禁不住,想上去取头了。


    “不来么?呵呵,那改日吧,陆豺随时恭候大驾!”陆豺笑了笑,背着手在屋檐上来回踱步,摇头晃脑得道,“总归今晚大家因缘际会,走到一起,哪怕心中各怀所求,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说不定诸位之中,也有陆豺的同道也不一定。所以陆豺我,就说一说心中的所求,看看各位兄弟,有多少愿意与陆豺并肩而战的。”


    他突然又停步,右手高举,直指头顶的窝棚。


    “我要逆天!因为苍天无道!只想着要我死!”


    ……啥……


    但陆豺显然没有疯,他只是自顾自得狂言,


    “弟兄们!这苍天为何如此无道!为何天上人所言所行,尽想着灭世杀生!

    我们又做了什么!我等苍生,命若浮萍,所做的不过是忍饥挨饿!跪地行乞!为了天上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丝米屑,自相杀害罢了!

    我等都已经如此卑微了!都已经被驱赶到这角落里等死!可这天!依然不肯放过我们!

    苍天为何憎恶我们!为何鄙夷我们!为何要杀戮我们!

    你们想不明白是吧!但我陆豺明白了!


    因为这苍生的惨状!叫这天视之有愧!


    天道视我等苍生为蝼蚁,但我等蝼蚁越是挣扎求存!越是苟延残喘!就越是叫这天地都能看到!这苍天无道!

    所以这天恨我们!恨我们这些蝼蚁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为什么叫他们愧疚羞耻,面上无光!为什么还要活着!叫世间万物都知道苍天的昏庸无情!


    所以这天要灭世!这天!要把我们这些蝼蚁!都诛杀灭绝了!眼不见心不烦了!才能罢休!


    只因这天知道!一群蝼蚁!任意屠戮加害,也绝不敢违逆他们!

    是不是!你们敢逆天吗!”


    人群中传出愤恨的怒吼,黑暗中压抑着惊天的怒火。


    而陆豺在那仇恨的火光中展露了阳光般灿烂的笑颜,


    “呵呵,你们不敢,蝼蚁如何能逆天?


    但不要紧,我们依然能让他们害怕我们!

    让他们憎恨我们!

    憎恨我们!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怕我们!

    因为当你只是个蝼蚁,你就可以出乎他们的预料和算计,当你如此的不堪一击,就没有人把多余的目光,放在你们身上!

    当时机来临,你们,就能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当时机到时,他们就会怕我们!

    就因为这天,轻我等是孱弱无力的蝼蚁!

    所以我们才能拥有无所畏惧的勇气!

    让这天!

    都畏惧我们!”


    人群爆发出山魈似宣泄压抑和怒火的狂呼。震耳欲聋,仿佛惊涛骇浪,声震西京,把一腔怒火和怨气,直冲霄汉。


    但离秋宫远在城外,安享太平,连东城的大老爷们,也只是翻个身,骂一句窝棚里的野狗又在狂吠。天上全没有人在乎这个角落里,蟑螂和野狗的呼嚎狂吠,与愤怒。


    不满又如何,一群草民,还能做得到什么?

    就像陆豺刚才说的一样,从朱楼云霄上往下看,草民们实在太渺小了,不值得一算的,是不是。


    李凡处在一群兵匪的狂嚎之中,头都被吵嚷的嗡嗡响,心神却出奇的冷清平静。


    不管陆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能在一干勋贵的眼皮子底下,鼓动安排造反了。再看看其他三大公子在干嘛呢?


    郭豹还在吃酒,王狼还在遛马,那个草民里还像还有些声望的韦虎,干脆被踢到边地吃沙子去了。


    城里那些天上人,怕是真的还在纸醉金迷,纠结于什么李宽李宥李清月的破事,全然不晓得真正的国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金阁紫店,酒肉腐臭的朱门外头,已经是山雨欲来,狂风呼啸了。


    唉,这离国真是气数已尽,长思城这个火药桶,或早或晚,肯定是要爆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熟人


    李凡也不确定,只捉拿陆豺一个,还能不能阻止这场浩劫。


    都安排成这样开始分发兵器了,还什么出奇不意措手不及的,恐怕啥都安排好了。


    而且就算真的能阻止,从李凡个人的喜好来说,他也不会这么去做的。


    他不是来拉偏架的,做人难免双标,但也不能太双标了,怎么,只允许你穿靴子的打人,还不许你穿草鞋的还手吗?

    当然陆豺这群人也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穿草鞋的,但哪怕他背后或许藏着许多自己的阴谋算计,不纯动机。可那又怎么样?难道他武装起来的贱民,就不是饱受欺压的草鞋了?


    今日的处境,难道不是离国皇城里的人自己作出来的吗?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情得自己负责,别事事都求着神仙来保佑,也得叫这些天杀的王八蛋知道一下什么叫他妈的公平好吗!

    当然这场灾劫肯定要杀得生灵涂炭,苍生浩劫。不过说真的,就如今离国这些草民的处境,也就和生灵涂炭苍生浩劫没啥区别了吧?那还有啥好犹豫的?


    反!反他娘的!


    造反是中原传统艺能!那是刻在基因里的!你当都和番子蛮夷一样呢还非暴力不合作,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继续当牛做马?卧可去哔哔的吧!

    老说中原规矩是多,可最大的规矩难道不是,管你姓李还是姓南宫的,谁家的鸟皇帝折腾的大家活不下去了,那都得给你农民爷爷死么?


    所以李凡的观念是,这种事情吧,最终还是看人民群众愿意选择谁。犯不着什么神仙菩萨来作主,顶多是助一臂之力,推动历史的车轮向前碾动是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豺做的这些事情,成败与否,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你四大公子,南派北派,老二老三打成什么样,谁赢了都无所谓。三大派也好,墨竹山罗教也罢,仙宗门派的利益也不是最紧要的。


    因为如今是个虚月当空,太素得道的世道。


    李凡的第一优先,是除掉躲在坊里的那头羔羊。而那头羊应该是陆豺手里的底牌之一。


    这些土著压根不懂得那些‘非物’的意义,恐怕在这些阴谋算计墨竹山的智囊策士眼中,什么非物也好,物也罢,都是类似妖魔鬼怪,定时炸弹之类的道具。只是为了打成他们的私心和目的,可以随意打出来交换的牌,是手里一颗牵制墨竹山的棋子。


    可他们错了,羔羊可不是棋子,或者至少可以说,还轮不到他们三大派的土著,拿来当自己的棋子。


    那种东西长成了,可是直接把北辰剑宗灭宗的存在。可以直接逼疯罗祖,叫当年偌大的罗教分崩离析的存在。


    至少这局棋不是三大派之间的,而是三个系统之间的。


    目前有资格在系统的局里作棋子的,除了这些羔羊,也就只有李凡而已。


    不需要系统提醒,李凡也很清楚,一旦叫大安坊里那头羔羊孕育魔胎,显化了道祖。那这三千六百顷长思城,二百四十万人口,恐怕就活不下几个人了。


    草鞋或者靴子,凡人或者仙人,身份或立场,所欲或所求,

    人一旦死了,那就都再也无关紧要。


    正儿八经的道祖现世,这城里真能活下来的,怕是顶多两个。


    李凡一个,观主一个。


    参考天台山斗剑时候他两部经的威力,化神境以下的土著,那几百点的寿元上限,又没有系统冷静一点的加持,恐怕都是抗不住道祖级‘非物’的影响的。


    所以这已经不是穿什么鞋,信什么教,坐南还是坐北的问题了。


    而是非常单纯的,天灾的级别,环境会发生改变,影响到种族的整体存续的问题了。


    旁的废话少说,想要人活,得先杀羊。


    这个时候陆豺慷慨激昂的煽动演讲说完,就要回茶楼里了。


    过这村没这店了。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李凡得决定要不要出手了。那茶楼防卫森严,恐怕很难再无声息得潜进去了。


    何况陆豺在这种场合现身,依然使用着傀儡,陆琦的本体是不是就在茶楼里头也不好说。搞不好李凡一咬牙冲出去,大杀一场,结果最后抓到的依然是个傀儡替身,正主又给遛了。


    而李凡最担心的还不是又失去了那羔羊的线索,而是他现在还不大清楚陆豺是如何控制那羔羊作为己用的。


    这头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呢?这算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个遥控炸弹,或者干脆是个还没准备好的哑弹呢?


    万一冲出去不能第一时间抓住陆琦,不仅找不到羔羊,还惊得他提前发动了计划,那风险就太大了。


    李凡眯起眼,犹豫得看向身前不远,司南指着的乔装女子,这个人不是陆荇,而且陆豺出场后,听她就呼吸沉重,气息紧张,咬牙切齿的,大概是想刺杀陆豺的仇人。


    或许可以推她先跳出去诈一波,看看能不能把陆琦诈出来?

    正犹豫间,在陆豺要离场的时候,突然从另一边,跳出来一个黑衣人,越过人群直扑茶楼,扬声大喝,“陆琦!把家里东西还来!”


    是陆荇!她居然先跳出来了!


    茶楼上一众黑袍刺客也纷纷身型一震,就要出手拦截,陆豺却哈哈一笑,手一挥,“不关你们的事,各部依计行事!我自陪我妹子玩玩!”


    他刷得一下从茶楼上飞扑出去,一黑一白两具傀儡环绕着茶楼,你进我退,飞速往来穿梭,双手翻飞抛投,飞速交手之间,乍一看仿佛跳舞一般如两只蝴蝶翻飞,还颇有一番美感,其实细细观看,它们居然是把手里的毒针暗镖你投出去,我接过来,分明是一脉相承的机关手段,虽然其间凶险得很。


    但两个都是傀儡,哥哥妹妹的大概也没啥大事。而且陆豺分明也是有意引导着,带着陆荇远离广场这里混乱的核心,看来是想摆脱周围的人说些私房话。


    要不要追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呢?陆荇这一手跳出来还真不是时候,现在茶楼上那些刺客有了戒备……咦?


    李凡往茶楼上扫了一眼,心里立刻有底了。


    他把眼一瞥,见身边的女子一阵紧张,看起来就要跃出去助陆荇一臂之力,合力击杀陆豺似的。立刻欺身向前,一把抓住那女子手上脉门把她按住。


    电光火石之间,李凡就探查到这女子居然是个神罡体修为的武者,心里有些诧异,但估计着她这战力可以派些用场,于是在女子惊叫出声之前,朝她耳边低声飞速说道,

    “看楼顶!那些刺客第一时间护着的人是陆豺身边左起第三个矮个子护卫!那才是陆豺真身!你听懂了就眨眨眼我送你去刺他!”


    那女子突然被人捉住,心里正惊,还没来得及拔剑反抗,同时下意识抬眼一看,果然见这茶楼上的刺客被陆荇的突袭惊了一下,下意识侧身拥上前,护着李凡所说的那个矮个子护卫!而后发现突袭者是陆荇的傀儡,又赶紧散开,这一瞬间,正非常明显得把那个矮子给暴露出来了!


    女子也不傻,立刻眨眼。


    于是李凡也一道道息顺着女子脉门度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陆荇和陆豺身上的时候,猛得挥手一推,把女子掷上了茶楼!


    “陆豺!还我兄弟命来!”


    那女子也不再装了,一振气掀开衣袍,拔出袍下刀剑,直朝楼上的矮个子杀去!

    不要说陆豺等刺客大惊,就连把人丢出去的李凡,一看她露脸也是大惊。


    卧槽!这不是那个龙门客栈的吴萱娘!难怪屁股那么眼熟!而且她一个江湖人半年不见居然能突破到神罡体!?


    李凡本来还想等陆家的人手都被这女刺客给纠缠住,自己再出手捉拿陆琦的本体,被吴萱娘这么一惊,脚下不由慢了半步,然后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矮个子身边又有一个护卫,突然站出来,把口一张,喷出一颗红丸!

    卧槽!李凡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又是个老熟人!这不是剑丸飞虹!

    剑丸一出场就要杀人的!那在空中一弹一跃,拉出一道虹线,直往萱娘头上落去!


    这时被护在中间的矮个子却叽里咕噜大喊了一句胡话。


    于是剑丸拉出的虹线也硬生生在半空中一折一剪,直斩断了吴萱娘双手前臂!把她双手刀剑都斩落了!

    吴萱娘惨嚎一声跪倒在茶楼屋檐上,被一群刺客傀儡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死死按倒在屋檐上。红着眼大吼,“是你!”


    是谁?刚才怎么回事!李凡猛得刹住脚没冲出人群去。


    ‘霍山莫连表示,别杀她。’


    窝了个大槽!是她!


    然后剑丸飞虹一转,又化成红丸,飞回伪装身份的霍红棉,或者霍山莫连,身边的护卫口中。


    是神教!

    这个瞬间,李凡全懂了。


    陆豺的背后!原来是神教在捣鬼!果然不出所料!也只有三大派这么有钱!喂乞丐都喂的太岁!还这么作死!连羊都敢拿出来玩!


    然后口含剑丸的护卫,朝霍山莫连咕噜叽里得也说了一句。


    霍山莫连也和他叽里咕噜对话。


    呵呵,你以为说鬼话就有用了是吧!系统!上!给老子翻译翻译!


    ‘陆瑜表示,圣女大人,此人认出您的身份,如今举事在即,箭在弦上,切不可心慈手软,多留祸患!’


    ‘霍山莫连表示,我知道,但我答应了别人留她一命不杀。岂可言而无信。


    何况血主黎明就会降临,等到黎明,我等的生死都由血主来决,而在此之前,坛主若真当我是神教的圣女,就依着我说的,不许杀她。’


    ‘陆瑜表示,……尊神主令。’


    神教做事还真是效率麻利,说不杀就不杀,那些刺客傀儡三下五除二就包住吴萱娘断臂伤口,又点了她穴位把人捆了带入茶楼里头。


    乱党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分头散去,继续为叛乱作准备。


    而李凡躲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切,脑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各自心思奔驰电走,一时仿佛什么也不明白,但一时又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陆瑜,陆师兄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是神教的坛主,从一开始,他就是神教安插在墨竹山的卧底!


    剑丸飞虹在他的手里,所以他和太监陈寄奴根本是一伙的!从那场牧龙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场阴谋了!


    都踏马是神教安排的!

    李凡看着依旧指着前方的司南,心里突然有了某种明悟。


    神教要搞什么血主降临,大概就是那羔羊的事情了,但降临的时间是黎明,现在也没多少时候了,如果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在什么血主降临之前宰了羊阻止灾劫的发生,那现在就得拼了!

    李凡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巷子的角落里盘腿,闭目作起魔功,双手往头顶一合,一拔,将头皮扒了下来!

    一道人形血影从打坐的道体里跃了出来!


    这正是玄天教给他的《仿·血影神行大法》!

    其实这算是一门金蝉脱壳的逃生遁法,完全是抛弃外皮逃跑,只求大损道行,逃得生机而已。


    不过这次李凡不是拿这遁法来逃离险境,而是拿来主动潜入险境的!

    毕竟他和这许多事情都牵连得如此之深,事情都发展都今天这个地步了,让他抛下一切不去探个究竟,硬生生差个请听下回分解一样,他妈的谁受得了?

    不过若是能及时回来取回脱去的道体,那应该损的也不会太多……


    心思这么一动,地上蜕下的道体皮囊居然飞起来,带着储物玉和剑匣法衣一起,直接被吸入李凡脑后那轮黑紫色光圈泡泡里头。李凡试了试,居然能随心所欲,把法宝从泡泡里取出来使用!


    归虚元婴居然还送个储物空间?还不错嘛!

    于是李凡再无担忧,使出血影神行大法,如一道贴在地上的血红色鬼影,飘忽不定得潜入了茶楼。


    虽然陆家也布置了不少奇门遁甲,警戒法器。


    但神教的遁法神功岂是浪得虚名,倒不如说连玄天剑意这样的宗师手段齐出,结果想逃就逃,留都留不住的血影身形大法,那陆家能拦住了才是见了鬼了。


    于是李凡很顺利得潜入茶楼底下的监牢,躲在暗处查看被五花大绑扔在铁笼子里的吴萱娘。


    还好霍山莫连也没有浪费时间,一众刺客退下警戒,而她也不避讳全程跟在身边的陆瑜,很直白得开口问。


    “那女人,小道士不是叫你去找个人生娃,怎么又来自寻死路。”


    吴萱娘恨恨得瞪着霍山莫连,又扭头看着牢房外,“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杀的是陆豺!”


    “他又怎么你了?”霍山莫连好奇道,见吴萱娘似乎懒得理她,还补充道,“和我说吧,明天早上我也要死了,估计我死了他们也会把你一起杀了,到时候黄泉路上还是咱们两个作伴。说出来打法时间,大家也算认识认识。”


    萱娘皱眉瞪了她一会儿,怒道,“我们结义兄妹三个本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接了陆豺的委托,去从反王李兴隆墓里取一件东西。


    当时四哥受了墓地里的暗器所伤,我们怕他沾染了煞气,就用陆豺给的解药驱煞,结果那药才是真的煞气源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命!直接害我四哥尸变!我不取他的头来,如何祭我兄弟!”


    霍山莫连好奇,扭头问道,“她兄弟,就是那客栈里的煞尸?原来是你计划的?”


    背后带着半边豺狼面具的陆瑜默然不语。


    吴萱娘登时失控,朝他怒吼,“我四哥的魂魄在何处!他死都死了!为何不放他投胎!”


    霍山莫连看出陆瑜根本不想搭理萱娘,轻笑着用胡语道,“呵呵,陆坛主如果不想谈这件事,那咱们聊点别的吧。


    刚才来闹事的,可是陆家的人?莫非是你的女儿?

    哎呀呀,按照我们神教的教规,如果在外教当细作的,家人不肯入教,为了避免泄露身份,坏了教中的布置,即使自己下不了手,也要及时禀告护法铲除才对吧?


    坛主一人之力,替我教牵制墨竹山及离国全境,此等天大的功绩,说不定这一届十绝神主尊位在望!

    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陆瑜被拿住把柄,沉默一会儿,依旧用胡语开口,“……当时离秋宫的太监调来的巡山卫太多,我不方便现身,那具煞尸已经被宫里收了。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叫墨竹山查出底细,我摄了田四郎的魂魄不让他投胎。凡人罢了,那封魂的器皿我随手丢在山里,早不知哪里去了。”


    “回答我啊!”萱娘没有系统翻译翻译,只能怒吼。


    陆瑜却显然没有一点透露机密的打算,做事非常小心,伸手一点,吴萱娘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还依旧全程用外语加密对话。


    “圣女大人,此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要节外生枝了。我这就带你去见血主。”


    随后他一挥手,打出一道复杂的秘咒,开了地牢下的密道,引着霍山莫连,和李凡化身的血影,走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费尽心机

    顺着地底的甬道走下去,明显可以感觉到之前被法阵封住的,某种凶兽魔物的威压,密道里弥漫蒸腾着黑色火焰一般浓厚的煞气,以至于陆瑜得专门打起一只灯笼似的法宝,驱赶周遭浓郁的煞气,作法保护此时还是凡人之躯的霍山莫连不被煞气沾染了。


    但李凡反倒是松了口气,血影身形大法消耗巨大,他都快支撑不住了。但想不到茶楼底下还有这种充满煞气的环境。


    还好提前修成了《化书》,虽然归虚元婴还没炼成,但身处在这煞气之中,蓬勃的煞气都可以被吸纳入身躯,源源不断的转化为归虚真元。自动转换成海量的道息,居然真叫他维持住遁身。而且这会儿皮扒了反倒有点和蒸桑拿一样,居然还有点小爽……


    果然是老子的机缘,命数来了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挡都挡不住!


    这时在前头走着的霍山莫连开口道,“陆坛主,你可真是狠毒啊,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去拿不就是了,还要戏弄这些凡人去取?冷不丁见着有人化煞,我还以为被玄门围上了呢!”


    陆瑜一言不发。


    霍山莫连眼珠子一转,嘤嘤假哭,“人家只是个小女孩,马上就要被血主夺魂,连明天升起的太阳都见不着了,心里惊怕的很,坛主您就陪人家说说闲话好不好?”


    “……”陆瑜看看她,“因为我不能亲自拿,那是记了淮安郡王李兴隆宗嫡苗字的宗正寺玉牒。只要在手里过了,必定会被离国宗正府算到。”


    “玉蝶是个什么玩意?玉蝴蝶?”霍山莫连压根就不知道中原的规规矩矩,条条框框。


    陆瑜解释道,“一块圆形的玉佩,按照仙宫的礼制,修士有道牒法箓,宗室王储也会由宗正寺下发象征宗室身份的玉牒。宗正府每一块玉牒都有记录,不止是身份象征,也可以防备皇子王孙被邪魅妖崇舍夺,所以只有戴着玉牒的王子才是正朔嫡传,可以自由出入皇城。


    当年淮安郡王造反被打为反贼,他的玉牒也被镇压在墓里,所以空出来了。郭家秘密派人出宫,就是为了取这块玉牒给李宥拿作伪装。因为他要封建安郡王了,没有一块玉牒掩饰,会被宫里的人看出问题来。


    所以我们也提前派这几个去盗取玉牒,不过差了一步没偷着,本来我安排了后手,要在那龙门客栈里作一局,所有和玉牒产生关联的人都要死,把线索掐断。顺带也把圣女你过来的踪迹隐藏,免得被人跟踪了。


    不过当时混进来一个墨竹山的弟子,我不好再露面,叫离秋宫里的人逃出去,事泄了……”


    霍山莫连神色怪异得看着陆瑜,“你是说那个救了我的道童?所以他真的不是你安排的接头人?可我看他分明买了雷觞。”


    陆瑜叹了口气,“大概只是巧合吧,我也没想到他会买雷觞,或许他当时已经和罗教接触上了……”


    “什么?罗教?我不明白……等等,给李宥的玉牒?那他自己的呢?而且那个李宥……”霍山莫连皱眉,“莫非是现在被血主占着身的那个?”


    陆瑜点点头,“不错。”


    霍山莫连皱眉,“他真的是离国宗室的嫡子?你们真的绑了离国封的郡王来作血主的祭主?陆坛主,你这也太招摇了吧?你不担心墨竹山派人找他吗?


    我听说他们的观主可是南国第一神算子,连峨眉都要避其锋芒才躲过来的。谁想到你居然搞出这么大事来。


    坛主,不是不信任你,但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才说此事居然还和罗教有关系。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这个圣女说清楚一些,免得出了差错,神教事败么?”


    陆瑜静了一会儿,“好吧,那我就把所有的安排,从头和您说一遍好了。


    我们原本选的血主当然不是郭妃嫡出的李宥,而是一个没有上宗正府谱录的庶出子弟,宫女生的,叫什么我也没注意听,不过他现在有了个道号叫李清月,你该知道,就是那个客栈里和你喝过酒的。”


    霍山莫连眉头直皱,“我现在愈发糊涂了。”


    “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陆瑜叹了口气,“陆豺这个身份才是神教在长思城的坛主,原本是我和琦儿一同在用,他来维护同王家的关系,我来处理些黑道的事情。


    大概是半年前,墨竹山天门峰的袁天枭找到我,说他有个徒弟思念自幼失散的姐姐,他算到那个姐姐还没死,而且在东宫当差,知道陆家在东宫有门路,所以请我们把人带出来。


    起先我也没当回事,只差人问了问,知道那个姐姐是郭妃侍女,还给广陵世子生了一个庶子,但她是叛王眷属,身份尴尬,所以母子都拿不到敕封,就被散养在东宫里头,母子身份卑微,常受宫里人欺负,所以那侍女求我们把她的儿子也一起救出去,或者只救她儿子一个也行。


    但带一个侍女出来和劫一个王子出来可不是一回事,尤其是宗室之后,哪怕是庶出的,宗正寺也会严查下落,防止被人利用王家的血脉下咒术。


    我原本不想掺和此事的,但我的人查到,这侍女居然还是罗教的余孽,再一查之下,袁天枭居然也是罗教中人,他们如此拐弯抹角得,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找一个宫女呢?


    所以此间必有隐情,我猜测肯定是那个小子有问题,于是就以娄观道的望气之术试推了一卦,果然观出此子有飞龙乘云之姿,光烛六合之明,身承至少六十载帝王的命数,天命所归,贵不可言。”


    霍山莫连皱眉,“就那个傻呵呵的小子?居然能有六十载王命?可他不是庶子么……”


    陆瑜摇头道,“天命气数是模糊不定的,宫里的事情也说不准的,谁知道他这王命应的是什么事。


    就算被这个庶子和叛王眷属的出身拖累,确实要折损不少年帝命,可天生的王命护体何其难得,生下来就有六十年王命护身的人能有几个?纵然一生坎坷,也可以借着王命护体逢凶化吉,起点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所以我打算把他偷出宫来,作血主的祭主。你也看到了,那个李宥也只有五年的王命护体,撑到现在都还没死呢。


    所以我本来是打算用那个庶子来做血主祭主。有那小子自带的护体命数来抵抗血主的威压,这样折损了他的命数,也会消弱血主的神威,圣女你再融合血主的道体,夺其道体,恢复前识,觉醒神魂的胜算,就会增大许多倍。


    只是想不到那李清月命数太厚,我居然屡次拿不下来,但后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霍山莫连轻笑道,“真的有什么命数的说法么?那个李宥没死,不是靠着血魔灵芝借那些乞丐的命才撑住的吗?以陆坛主你的神通,还有此次祸乱离国的功绩,选上四方执法尊者轻而易举,居然说拿不住一个童子?不是巧言雌黄骗我,其实还有别的心思算计吧?”


    陆瑜居然也不生气,淡然道,“那是圣女你不知道这小子命到底有多硬。


    我本来都计划好了,让那侍女偷了李宥的玉牒,给她儿子服药假死,安排那小子戴着玉牒出宫,藏到我在大安坊的私宅里安置。


    没想到我窥测东宫的事情,叫长思城的校尉察觉了,他抓着我搜查,害我一时脱不开身,结果赶回去发现人被南派当作普通的童子偷走了。


    我本赶着去山里劫人,谁知袁天枭也算出了变数,带着他道侣两人合力拦着我,居然让那小子给山主拉过去作弟子了!还起了个法号叫李清月。真是……


    后来我打伤了两个碍事的,本想在娄观塔里动手,可墨竹山的弟子教习有个姓张的,居然是他们一伙的,暗地里出手拦着我。


    那姓张的是个厉害的,我不露出真本事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冒险现身,打算借着牧龙的机会把李清月劫出来,因为血主还没准备好,就干脆在那客栈安排一道杀劫,直接送给你杀了,夺他命数。


    结果想不到此事阴差阳错,还是未成。


    虽然我安排了后手,特地调陈寄奴来拿他,想不到那却也是个废物,堂堂金丹期连个童子都拿不住,居然还能被反杀的,姓张的又赶过来斗了一场,逼的我只能舍了陆瑜的身份逃了。


    后来我甚至策划天台山斗剑,把自己两个庶子女都搭进来,想支开山里的弟子拐了他,可想不到那姓张的居然还是全程都护着,完全不给我下手的机会。


    唉,到后来他入了观主的法眼,我就不好再出手了。否则被算出根源,血主无法出世不止,甚至会坏了本教的大事。所以


    我只好反过来借用李清月的身份来布局,一时遮蔽观主的视野,让他把注意力放在离国内部的纷争上。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吧,这六十年的王命确实不简单,屡次能逢凶化吉,从我手里避过,气数实在是够硬的。我陆某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天命所归居然这么厉害,机关算尽始终拿不住他,也是不得不服啊……


    不过既然最好的得不着,那只好退而求其次,选那个也算有几年王命的李宥,来作李清月的替代品了。”


    霍山莫连和李凡,“……”


    陆瑜也是一吐心中的郁气,“不过事已至此,所有能打的牌都丢出去了,观主已经察觉到长思城有变,亲自过来坐镇,乃至把山门弟子都庇护到羽翼下了。


    过了今晚,以观主的本事,必定能算出此中的因果,打上门来扫除神教在离国的根基吧。


    离国剩下我忌惮的人里,韦皋已经被我赶走,王锷被东宫之事绊住,而其他都是些酒囊饭袋。


    有琦儿带着上面那些人作乱,至少今天晚上,血主出世,墨竹山和离国那边是绝无力回天了。


    陆豺心智有限,也只能为圣女您尽力遮蔽天机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只希望圣女这次能够成功借血主之力觉醒,也不叫我陆家这么多代在墨竹山的辛苦,全都白白花费了。”


    霍山莫连目瞪口呆,“陆坛主,你为神教如此费心费力,莫连听着也佩服。


    可你不会真觉得我是圣女本尊转世,能控制住血主的道体,还能借机觉醒吧?

    我可是连中原的字都不识几个,本教的天书神功,一点都没学过啊!”


    陆瑜停下脚步,望着霍山莫连道,“圣女同寻常修士不一样,本教的功法您本来就会,还需再学个什么劲?只要借着身处死境觉醒,全想起来就行了。


    觉醒前世神魂的关键不在什么心智学识,而在于您得有直视死境的勇气,和辣手绝缘的无情。


    当年上代圣女就是一念之差,生出无谓无用的仁心慈念,怜惜几个蝼蚁的性命,才害我教的几百年苦功,牺牲多少代教众作的布置化为一旦。


    我想教里的护法们,应该教导过您很多次不要抱着仁念了,不过您应该还没亲手杀过人吧?他们还是太宠着你了,如果早教你开杀戒,当时您再果断一些,直接杀了李清月,抢了他的命数,可是要给我省不少事呢。”


    霍山莫连抿着嘴不语。


    陆瑜摇摇头,“如果您不能抛弃无用的人心,回想起自己才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十绝尊主,那就只有神魂血肉,尽界被血主吞噬殆尽的命运。


    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的,那泔水桶你自己也偷看过了,不用在下多提醒了吧?”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底下的地底祭坛,只见在蒸腾的煞气的之中,隐约现出一根巨大的钟乳岩柱,立在祭坛之上,就仿佛倒插的石碑,其上还覆盖着某种血管似的鲜红苔藓和肉膜。


    更走进了一点才能看清,那居然是个人。


    别误会,石柱就是正儿八经的石柱,是有个勉强看出人形的东西,被压在石柱底下,胸口被凿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但居然还没死,还发出微弱的惨叫。


    他全身的血管好像活物一般从被岩柱凿开的口子里漫出来,在祭坛的外延被法阵逼退,地上积累了一层黑红色蚯蚓似的血网。于是新鲜的血管,开始仿佛爬山虎似得,盘绕着石柱往上攀爬,一层一层得覆盖在岩柱上,仿佛层层剥开的血衣蝉翼。


    霍山莫连浑身都不可抑制得颤抖起来,紧紧是在外头看到这种怪状,都几乎吓到面无血色。


    而陆瑜不以为意,随手掷出挑着的金灯笼法宝,浮在半空在照亮霍山莫连的头顶,逼开了周围的煞气,而他自己,则背着手走向祭坛,低头看着被石柱碾压在底下的少年。


    说是少年,被这么压在柱子底下,让不知什么东西在体内寄生,脸上都是灰尘和血迹,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们家的人长相都差不多,看着倒也解气,”陆瑜看看那少年,又看看扔在少年脑袋旁边,被啃了大半的肉灵芝,“都这副样子了,你若是咬咬牙绝食,也就干脆利落得死了。怎么,还是想要活下去么?舍不得你家的荣华富贵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


    陆瑜背着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皇子王孙是如此,这坊间的贱民也是如此,这人间道的苍生,哪个不是如此!


    就算活的再苦再惨烈,就算活的再累再穷苦!还是禁不住想要活下去!贪生怕死,哈哈哈!也算不得什么毛病,人之常情罢了。只要是人!就想活下去啊!


    所以圣女你明白了吧!要突破人的界限,就要勘破这贪生畏死之人心!只有舍生赴死!才能取到天地间的大道!来吧!不用在耽搁了!现在月黑风高天机遮蔽,正是血主觉醒的好时机!

    是尊主也罢,是血主也好!无论哪一个,都可助我神教成就霸业!


    请圣女赴死!”


    陆瑜张开双臂,狂笑着转身,看向身后的圣……


    “呃,一死而已,怎么把皮都扒……你是谁。”


    立在他面前的李凡,只剩个剥皮的血肉身躯,脸上鲜血淋漓,双眼中紫色的光眸大放,把黑白两道光束都拘到瞳子里,脑后紫圈若黑洞般,把周遭的煞气,滚滚如涡流般吸入其中。


    “别踏马再废话了,平常这种过场老子都是直接跳过的……”


    陆瑜脸僵了一瞬,突得一张口,从口中把赤色剑丸喷出!

    那剑丸飞虹往天空一跳,朝前头一跃,纵起光一拉……


    然后一道血影飞掠!血肉模糊的身形,带着滚滚黑火似的煞气缠身,猛得扑将出来!把血盆大口一张,张口一咬,居然把那枚红丸叼住了!


    在陆瑜的眸子里,只见那血影落在地上一滚,四肢着地,骨肉爆生!鬃毛逆长!刷得变成一只阴阳双瞳,紫毛黑斑,脑后一盘月轮的巨虎来!

    ‘强行激活当前飞剑需要金丹级以上,需要占用500点心情上限。’


    ‘李凡强行收纳飞剑飞虹,李凡的心情上限消耗500点’


    ‘飞剑飞虹当前心情过低无法使用。’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李凡当前的心情,666/1300’


    于是李凡朝陆瑜笑笑,一仰头,咕咚一声把剑丸吞进肚里,


    好了稳了,那开打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有失手

    这是大战前例行的回忆杀。


    是大致三个月前,李凡还被困在床榻上长腿时候的事情。


    ‘玄天剑意,斗剑的诀窍?斗剑有什么诀窍的,不都教了你《如意剑经》,还有那么多符咒阵法么,乾坤飞龙剑也可以用,爱使哪个使哪个呗,杀的多了,手就熟了。’


    李凡则无聊翻书,“我就是问问,有没有什么连招配合的,你看这些法阵,事先布置好了打个伏击战当然简单,碾压局自然也是乱杀,可是遭遇战呢?一对一呢?势均力敌呢?敌强我弱呢?遭人先手偷袭呢?别告诉我你们北辰剑宗天下无敌,连一点斗剑的经验诀窍都没有总结啊?”


    ‘玄天剑意,那种东西没有意义的,每个人历练和法宝都不一样,怎么总结?只能山门里自己组织斗剑大家日常切磋训练喽。


    何况如果是被人先手偷袭,那就说明完全落入了别人的算计,自然有什么底牌招式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越是熟成的经验反而越可能被人算计,转化为致死的陷阱。基本上不用等你反应过来已经凉了。


    而要是纯粹的遭遇战,就像本座一直说的那样,稍有不对就飞剑过去斩了敌头就是,真打起来就别管什么底牌大招的藏了,一口气全丢出去,把对手打死了再说,省得学一堆招式没用出来就阴沟里翻船,凭得窝囊。


    何况本座哪里有和人纠缠的时候!只要本座想杀人,没有人可以阻拦好吗!’


    李凡,“……我知道你是最强王者,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竞技场一键宏,咳咳,就是玄天流斗剑心得之类的,没有就算了。我改天问问小姚就是。”


    ‘玄天剑意,谁说没有的!本座什么没有!’


    李凡,“……”


    ‘玄天剑意,好吧,有时候那种不明对方底细,想要确认对方身份的。或者不确定对方的真身和弱点所在,需要再试探一下。又或者知道对手遁法厉害,担心不能格杀当场,反而被对方试出了底牌逃了,他日反而成为隐患的。


    这几种特例之下,确实需要和对方纠缠一下。互换几招,试一试底细,抓一抓机会,不能上来就把人给吓跑了。


    所以这时候最关键的,就是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玄天剑意,保持距离,目视,神识,杀招和遁身瞬息可至的距离,总之缠斗时总是保持对手在你可以控制的剑围之内。这样无论临阵发生什么变数,都来得及对应变招。


    不能太远,要不然对手随时可以拉开逃跑,甚至都来不及打断他的法术道诀,太远反而会有性命之危。


    也不能太近,这世上暗算人的机关法门实在太多,而且距离太近,对手就可能把你引导到他事先安排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最好对手在你的剑围之内,而你却在他的剑围之外,以万变击无备,自然百战不殆。


    所以这个距离的度要如何把握,就需要自己实际斗剑试出来了。


    每个人风格不同,你会的招式已经够多的了,本座还是得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风格的,再作具体指导。


    简单来说,还是看对手的跟脚出身,如果对上三大派的弟子,

    仙宫的嫡传就离的远一些,他们擅长罡身斗战,天地法相,道体练的厉害但变化不多,第一次有点难缠,打的手熟了就没什么花头,注意闪避精炼的神光道火就是了。


    玄门的人你尽量不要纠缠,前三招试一下,三招都接不住就立刻逃吧,那种八成是舍夺重修的老怪物,真实实力不能用一时的境界衡量的,你斗不过的。不过反过来说,一般的修士若有什么本事,那也是前三招最厉害,只要晃悠过去了,对手必然道你不过如此,戒备之心大减,那样倒也可以藏一手,先晃三招再杀人。


    至于神教,嘿,神教本座打的倒是很手熟,教你个必胜法,就算遇着得了真传的护法也不用怕他!那就是贴的近一些!追着他们不要给对方喘息的余地!


    神主确实是天纵奇才,不止霸体功,传下的咒法变化也极多,手段莫测变幻无穷的,而且尤其以元神法最为厉害,所以打神教的就注意不要被他们离的太远,逃出视线之外!


    否则等他们护住了肉身,作法用元神出窍过来打你,面对千百种法术就只能疲于奔命应接不暇。要记得贴上去,一直贴上去,千万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拉开距离作法!’


    好!贴上去!先试三招!然后杀人!

    被煞火卷裹着,仿佛一道黑风的恶虎,冲着面前戴着豺狼面具的黑袍人,一扑,一跃,又一剪,电光火石间的突袭,已经撕开了陆瑜的袍子,露出袍子下的真身。


    “虎相变化!血影神行!到底是哪位护法在此!居然要在此时与陆豺发难!这种时候抢夺圣女,是想叛教不成!”陆豺被这黑虎突然夺剑,差点没闪过飞扑,惊怒交加得怒吼。


    他衣袍都被撕得粉碎,胸口更被扫到一爪子,裂开胸口三道深痕,假如不是他用着傀儡身躯此时依旧被这一击扑死了!


    果然,依旧还是傀儡。只不过这个做的惟妙惟肖,仿佛真人,但外貌却与陆瑜本人完全不同,或许又是和‘陆瑜’‘陆琦’一样,只是个方便行事的化身,所以还是叫他神教坛主,陆豺吧!

    “吼——!”李凡猛得仰首,从虎口中喷出煞气的风旋!犹如龙卷和火焰的激流横扫而过,直接将祭坛周围的岩壁都打得乱石飞溅!地动山摇!

    此时周围有那血主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煞气滋补归虚真元,李凡虽然用着穷奇道体,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如一!他不只没有像之前那样,好像做梦似的失去身体的控制,甚至能如同自己的真身一般使用道体发动攻击!

    而且仅仅这扑跃了一下,李凡也就熟悉了这具虎形的经脉骨骼构成,甚至自己悟到了如何直接调用穷奇体内的煞气,如同乾坤飞龙剑一般喷出去,发明了这煞气扫射的新招式!

    “哪里冒出来的畜生!胆敢坏我大事!”


    陆豺暴怒,身形如鬼魅一般在祭坛周围飞扑,避过煞风的扫射,明显也在牵引着李凡的攻击,不让他误伤到祭坛石柱上的血主,同时双手飞速掐诀,双掌一盒,突得从掌缝之间,涌出一大把黄符来,如大风卷落的黄叶一般满头铺卷开来!

    “太上说法金钟玉响,百秽藏地诸魔伏骞,天花散法鼓振迷层,愿倾八霞光照依归心!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陆豺的咒令,那大片的黄符如飞蝶一般贴向李凡虎口中喷出的煞风!虽然瞬间就被黑色的风火烧毁,但煞气也被黄符给吸收蒸发了一大片,一张张一片片,连天蔽日!居然迎着滔天煞气喷涌而来,贴成一堵墙,将这煞风狂流硬生生驱散了!

    李凡心中一凛,这陆豺真的厉害,被夺了飞剑也不惊惧,一眼就看透此时李凡变化的法体,空有威势,其实底子很虚,完全是仗着场地中煞气弥漫的地利!所以第一时间就作法驱散吸收周围的煞气,直接改变战场!岂能让他如意!


    李凡当即往前一跃,把口一张,从肺腑中一口接连喷出五道煞气风旋,仿佛黑龙席卷!分别用心中五鬼控着,四面八方,连击强突,左穿右绕,试图正面闯过符墙,直攻向陆豺五肢!


    “雕虫小技!”陆豺左手一抓,从腰间储物佩中便纳出一面方方正正的黑旗来,单手把旗一挥一晃,就将迎面而来的五股煞气统统遮拦,居然被那旗帜牵引,全收入到旗中去了!

    于此同时,陆豺右手则把身上袍子一掀一扯,又扬起好大一卷布墙,居然落地成阵!哗啦啦漫卷开来!顷刻间就要立起一座法阵!

    李凡哪里能给他起阵作法的机会!


    “嗷啊啊!”伴随一声狂啸,凶虎纵身前扑,一爪拍烂布墙,直朝陆豺冲去,不叫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同时张口一喷!但此时却喷的不是煞气!


    三招已过!明光一闪,辟天出窍!一剑直插陆豺颅首!

    却想不到这电光火石之间,陆豺居然一声尖啸,自把脑袋转了个圈,从后脑露出一张脸来,把眼一睁,将辟天那明光闪闪,直插到眼前的剑尖,用双目的神光给瞪住了!


    这一招互换,却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陆豺是想不到对方有飞剑居然上来不用,还要又变又跳,先用煞气麻痹自己,然后再突然飞剑暗杀!一头老虎打得比毒蛇还阴险!


    而李凡也是没想到,他都这么连骗带打,手段齐出了,这陆豺居然还能防的住!


    “嗷啊!”但此时还是李凡占了优势!


    趁着陆豺心神都被飞剑占住,暴虎冯河,继续冲击!李凡纵身撞穿布墙,四爪直拍上来按碎了陆豺的四肢,一口直朝陆豺的脖颈咬去!


    可是没咬到!

    这个瞬间,陆豺胸口的甲身猛然破开,全身的骨骼和机关飞速散开重组,肋骨被临时改装成机关手臂,从体腔下喷涌出来按住虎头。


    李凡的头皮都被那些机关手臂揪着,但是不痛不痒!他双目飞扫,可以清晰看见陆豺这具傀儡空壳里的构造,在心脏的位置,有一个金属多边形笼子,正疯狂得运转,将自身的躯壳改装成机关臂抵挡虎牙。明显是这具傀儡核心动力源的机关枢机……不对!外形不对!


    陆瑜曾经给李凡展示过,他右臂里藏着个蛐蛐笼子似的东西,莫非那真是他的本体!?就大大方方亮给他看?


    李凡猛得扭头,正看见被他一爪拍碎的右臂飞爬出去,而爪子底下的陆豺,口鼻中突然明光大放!轰得一声爆了!

    熊熊烈焰照亮了祭坛,但滚滚浓烟之中,紫黑相见的凶虎仅仅是鬃毛被吹得如海浪般抖动,却全然没有遭到重创,因为爆炸发生的瞬息之间,火光混着周遭的煞气,以及被炸飞的辟天,几乎是在同时就被穷奇道体后脑浮现的黑色月轮一闪,收入其中!


    可一黑一白两颗兽瞳,盯着螃蟹似爬出去的断臂,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把手扑住。


    不是他不想,是做不到,李凡宕机了。


    他使劲瞪着眼,驱散昏沉的睡意,兽瞳才逐渐放大恢复清明。


    遭了,羔羊崽的养分给消化光了,刚才只分神用了一下辟天,这道体就差点控不住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一个游戏程序把CPU跑满,但是又作死切出去开了两个不同公司的杀毒软件,真的是卡到一帧都动不了。


    糟糕了,金丹期的元神还是太弱了啊!要同时变化道体驾驭飞剑还是太过勉强了!

    随即四道人影从阴影中飞跃出来,为首一人抓住断臂自己换上。


    换了一具新身体的陆豺怒目圆睁,“阁下真的要和我神教作对!别怪我辣手了!”


    李凡此时还感觉不到手脚,道体不听指示,只能勉强低着嗓子开口,“你尽管辣手,圣女在我肚子里,只要拖你到天明,什么谋划都是白搭。


    反倒是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桀桀,可是你把家底都投进来了吧,真舍得逃吗?”


    “……阁下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陆豺显然想不到此时李凡状态凶险万分,已经黔驴技穷,还以为对方毁了他一具法体,却又故意放他一码只是想谈条件。


    “桀桀,”李凡裂开虎口冷笑,也乐得缓一口气,反正你们谜语人嘛,“你猜啊。”


    “……”陆豺又闭口沉默了一会儿,“你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憋到此时才出手坏我的事,显然居心叵测,早有图谋!这样的耐性,陆某自愧不如!


    但你一直有动手的机会,只是挑这个时候跳出来逼我,所以你的目的不是血主,不是圣女,而是陆某手里的其他东西。


    可你不缺飞剑级数的法宝,还会血影神行和如此上乘的法体变化之术,自然是媲美三大派的上古正宗嫡传,那自然也看不上我这些左道的法术,看你走的变化之道,对机关傀儡大概也没有兴趣……变化……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龟龟!还给老子作起心里侧写了!老子是脚麻了动不了,不然一口咬不死你个盯着老子算计的混账王八蛋!


    “你明白就好。”李凡面上笑嘻嘻,心里马卖批……


    然后陆豺缓缓道,“原来你是为了那个东西,一路从昆仑追过来的!”


    嘶……草!等老子动起来,一定要把你们这群谜语人都杀了!

    李凡笑眯眯点头,“你果然聪明。”


    陆豺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此物辣手……但东西我已经交给玉蟾婆了。”


    李凡收起笑容,上前迈出一步。


    “在下绝非信口雌黄欺骗尊驾!”陆豺急道,“您也该知道!只有那东西才能请动化神级的大妖怪相助,替我牵制墨竹山的山主!


    不事先布置,想法暂时除去墨竹山两大化神的威胁,我今日的安排如何可能成功呢!”


    李凡眯起眼,所以陆豺确实和玉蟾婆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在他被选为童子之前,玉蟾婆到墨竹山大闹一场,同山主弈棋的。是陆豺的目的,是为了让两大化神争斗,叫山主负伤闭关修养么?不过也确实是山主闭关了,他才能布置这些血主降临的安排。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玉蟾婆那大妖怪替他出手?

    大概是此时李凡的老虎头神色阴晴不定,杀气四溢,面相凶得很。


    陆豺也担心对方若是得不到来追的东西,恐怕要撕破脸,败坏他的辛苦安排,倒也是枭雄典范,毫不迟疑得大声道,“尊驾勿忧!那东西我虽然给了玉蟾婆,但却可以坦言告诉阁下,那东西是我从坤国取得的!离国其实也有一个!就在郭家的宝库之中!

    只是郭家防备的严密,而玉蟾婆之前被山主打成重伤,我暂时还没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才没取来交易!


    郭家在城东大宁坊居住,那里地近皇城,守备森严,阁下虽然厉害也不能轻易潜入!但是只要血主降临,城中乱起,阁下也有机会取东西了不是么!


    在下绝没有欺骗的意思,这个消息我已经卖给南边的妖怪,它们已经安排了许多助力过来,不管今完事成事败,它们都会围攻郭家夺宝。阁下若是去的迟了,恐怕机缘又要错过了!”


    李凡眯起眼瞪了他一会儿,开口诈道,“你还真是有点急智,都这种时候了,不仅要我不坏你的事,还要把我当枪使,替你去攻郭家,吸引墨竹山的注意,真是厉害。


    桀桀,不过你老是东西东西的,本座哪里敢信你这条豺呢?”


    陆豺咬牙,“尊驾明知道那名字一旦说出来,就要被观主算到的吧!”


    李凡笑了,“又不是我说的。何况你还差这一笔么?”


    陆豺眯起眼,倒也知道现在没有再推诿纠缠的时间了,一咬牙,“好!早死晚死都是死!好叫阁下知道,是封了四凶的卵鞘!”


    四凶?


    李凡禁不住一愣。


    这陆豺真不愧是智谋百出之事,只李凡这瞬间的情绪变化已经叫他察觉到对方根本不知道什么卵的四凶,于是转瞬就明白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可实在是禁不住心中的惊怒,尖声怒骂,


    “你踏马算计我!”


    “这就叫年轻犯下的错啊!”


    李凡仰天大笑,猛虎飞扑而起,声震绝岭,哮声撼天,


    “陆豺!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机心不改

    “死——!”


    “杀——!”


    话说尽了,缘分也就尽了,剩下来唯各尽本事,拼个生死而已。


    黑虎往来扑杀,每一爪挥出都如狂风拂面,拍扫在山岩上如切豆腐一样扫出大片爪痕,将坚石都碾成了碎末。而它满身的钢鬃铁骨就更加厉害,哪怕那四个傀儡刺客如同幻影一般来回移形状换位,须臾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陆豺的本体,同时又接二连三得从侧翼刺杀,但刺客肘腕间探出的尖刀撞在穷奇的鬃皮上,却完全不能贯串,顶多打出个白印子,砍断几根毛发,血都不见,涂了一刀的毒也没法发挥效力。至于射出的飞镖毒针就更没用了,叮叮当当只能打个响,毕竟这些刺客一开始的设计理念就是针对普通人的。


    倒不是李凡有先见之明知道如何克制这些刺客傀儡,其实是他刚才差一点翻车,才意识到此时自己元神还是太弱,神念有限,虽然大招很多但只能一个一个的放,于是也不敢再耍什么穷奇御剑的骚操作,老老实实的压制控制道体,纯仗着穷奇道体的基础属性碾压,靠着蛮力全程暴发,拼命撕咬冲杀。


    而陆豺其实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已经化‘物’,可以随时更换傀儡,几乎可以算不死不灭,真实修为着实叵测。但机关这种东西,材质,技术和最初的设计功能不同,自然会导致战力差距极大。


    像刚才那一具傀儡身形,是在血主降临的关头准备的核心道体,明显是陆豺倾注了毕生心血打造的战斗型号,甚至能在体内养剑,能施咒念法,速度更能跟得上李凡的穷奇道体,甚至还能阻挡飞剑!

    要说有缺陷,也仅仅是物理强度略差了些罢了。但一般金丹修士也是受不住穷奇一扑的。实在算不上什么弱点。


    但无论如何,被李凡贴着脸一阵追咬,上来就突袭打散了他陆豺最厉害的傀儡,那他一身本领至少去了五成,不知还有多少的法术,都根本没机会施展出来呢!

    而现在他更换的傀儡身体,其实只能算是精英级别了,也就是平常随意拿出来围攻暗杀金丹修士的水平。其剑速剑招和合击配合,一旦单打独斗的被困住了,真是连作法的时机都没有,只能疲于应付,再打下去确实凶多吉少。


    自然得,陆豺立刻使出了围攻暗杀的合击剑阵,但这套合击剑阵最初也是为了对付人型设计的。要是闯进来一只巨虎,光体长就摆在那里,还扑过来跳过去的,又如何围得住呢?甚至陆豺也得先全力控制傀儡提速,不要被一爪子拍碎,哪里还能像之前一样剑阵连段得发出合击呢?

    于是场面上看去,就仿佛四道鹞子似的黑影环绕巨虎,上下翻飞左右穿梭,手脚剑光森森,寒光耀眼。而它们围攻的巨虎也是声震于野,动若惊雷!

    四傀一虎混战厮杀,打的随时乱飞烈风阵阵,场面忽如光影,格外惊险激烈,但其实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或者说白话,就是两边都在单纯平A,反正一边仗着甲厚血多,另一边仗着敏高闪避,谁都不交技能,但其实也不是不想交技能,而是一个得全力控制虎形,一个得分神四具傀儡合击,全神贯注得高速交手之中,谁也没余力停下来作法读条。


    这种看上去的僵局,甚至自己的穷奇道体各种属性全面碾压,看着似乎只要扑到一个傀儡就赢了似的,但李凡心里也明白的很,他其实处于劣势之中。


    他是心神已经到了极限,只能操控一具穷奇道体。但陆豺是受限于傀儡的性能,目前才只能勉强纠缠。他刚才就能呼唤四个刺客傀儡来保命,那纠缠的越久,唤来的帮手不也越多!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拖下去失神成了纯粹的野兽,恐怕就没有胜算了!

    李凡想要速战速决,陆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被算计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经露出马迹,再不夺回圣女激活血主降临,真的就来不及了!

    “孽障!让你见识一下我神教血箓剑经的威力!”四具傀儡齐声仰天长啸,一齐扑上天空,又如鹞子扑食似得翻折而下,手中白刃齐出,舞的剑华闪耀,剑尖光明大放,显然已经灌注了全身道力,这是又出绝招了!

    李凡又不傻,怎么可能站在原地让他打?扭头一个横移,就‘咚’得撞在一道气墙上了……


    李凡惊怒,低头一瞧,这阴人!刚才乱击围攻的时候,居然用傀儡的脚步位移,画了个躲煞的法阵!妈的真的阴!学会了!

    被卡了这么一下,再抬头瞪眼,李凡只看着无穷剑华当头罩下来,眉眼间弥漫开一片血雾气,硕大的虎头直接被开了个八瓣,叫剑光斩裂得好似朵花儿一般!

    “你敢和老子对剑!”


    李凡被激起凶性,手持伐鬼,从创口中破体而出!使起纷击式,转得像个陀螺一样,把剑光舞得密不透风!


    “看招!血箓神剑·血风乱舞!”


    陆豺四具傀儡齐声大吼,同李凡各使出独门剑招,在漫天血雾之中把乱剑交击,两边剑刃依然如风暴般对卷!

    瞬息之间,五道人影暴斩出成片的剑光!叮叮当当直响了居然有百十来下,那穷奇道体被内外席卷的剑风剑光波及,被搅成的漫天碎肉!

    须臾之间两方错身而过,剑岚将残存的道体绞得一丝不剩,仿佛祭坛前大风吹拂,卷起好一大片红叶。


    “你!你居然能破了血风乱舞!”


    陆豺大为意外,他原本只想借着困住对方的机会,绝招瞬剐了这凶虎,却想不到对方直接弃了道体和他对剑!以至于他自己也被乱剑裹挟,逼得把一套剑阵全都打完才能脱身而出!


    四下看去,四身傀儡居然都被削的零零碎碎和木条一样,而且满身剑创,全身经脉气窍的节点都被剑创洞穿,几乎就要碎裂开来,这要是肉体凡胎,那怕是每个都死了好几百回了!


    “呸!破的就是你血箓剑经!”


    李凡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皮都还没穿上呢,全身又被剑锋剑影破的一层又一层,简直是骨肉分离!但纷击式确实是玄天剑意官方认证,针对这血箓剑经乱击剑技的破招!陆豺用的四个傀儡硬实力有限,又如何拼得过被逼到绝境的李凡呢?


    而且其实说白了,大家剑速那么快,其实都是睁眼瞎,全靠背着剑谱快剑乱舞,一阵暴卷谁知道最后打成什么样了。


    但纷击式就是针对血箓剑经的剑路,自然能剑剑都打偏袭来的剑招,不叫敌手砍伤到自己的要害,还能反击洞穿敌人的破绽。


    当然还有个前提是这么对剑,你的剑要能撑的住!而伐鬼撑住了!


    李凡看着手里的墨剑,慢是慢了点,但铸的这么坚韧厚实,硬是对了这么多剑没断,还把对方的剑刃打个粉碎,真是有够耐操的……


    “墨剑!你也是潜在墨竹山中的!你到底是谁!”陆豺潜伏这么久,认不出这会儿对面血肉模糊的人形是谁,又怎么会不识得墨剑的制形呢,“恩!这墨剑谁铸的!”


    他虽然这么问,附体的傀儡却毫不犹豫得一甩手,把右臂直朝天上丢去,同时四具傀儡接连飞身而起,直扑向李凡,从剑创击破,残破不堪的骸骨中现出一片闪光!眼看要爆!


    “你老子我用你哔哔铸的!”李凡破口大骂,一个甩手就把伐鬼照着陆豺脑门掷出去,随即背后七八只手一伸,把剩下的人皮道衣全扯出来裹在身上。


    伐鬼剑速真的慢,一剑只拦腰斩碎了两具傀儡,随即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滔天的巨响和滚滚火光蒸腾而起,炽浪席卷!

    这猛烈的爆炸几乎将周遭夷为平地,卵石碎裂,地底甬道都差点也崩塌了,但一道身影却撞开岩层急冲而来,一把抓住陆豺的右臂直接插在心口,就叫他又换了新体!

    这却是之前那个体型最高大的举釜力士,身上也已经穿了离国的将军甲胄,显然这也是神罡体级别的战斗傀儡,看打扮得和大将军一样大概是要假扮什么人,依计划要出城作乱的。


    临了此时生变,这个战力又被紧急唤回来,双手举着一把宣花板斧,全然不给李凡回复的机会,直冲进滚滚的炎光之中补刀!


    “死!”


    这一斧夹着惊天劲力暴斩下来!罡风居然将滔滔焰光都炸开了!斧刃卷起的罡风几乎都凝成实刃,破空一斩神威无穷!

    陆豺确实老辣,知道这两下自爆肯定也炸不死李凡,拼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一个策士直接用起武将的傀儡,使出全力绝招杀了过来!

    这一斧子来势甚凶,李凡也不知道身上这些人皮道衣刚才被爆掉几件,自然不敢硬接。但他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也敏锐得察觉到,不能逃!

    陆豺是神教潜伏在离国的坛主,实力高深,他手里一大堆秘法,连血箓剑经都会使上两招,那神主招牌的霸体功肯定不在话下。而霸体功的路数他也见过元玄宝武练,那是一套好几个连段,一招能接着十七八路变招,一旦被卷入武法的套路里,他又没见过这斧法的变化,搞不好就要中招被劈成两段的!


    此时伐鬼被两段爆炸的气浪卷飞,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还是没有反应!


    辟天刚才也被炸过,而且被陆豺的神光照过后就缩到剑匣里,不知为何也始终叫唤不动!

    至于金蛟白星消耗就更大了,此时李凡连再变一次穷奇的自控把握都没有,而且旁边可还有头血主没收拾呢,不拼到最后关头,实在没有底气把这张压轴的绝杀拿出来使用。


    那什么剑丸更别提了,能给它镇住别来添乱就不错了!

    所以只能拼了!逆上!冲进陆豺的剑围!冲进去贴脸打!

    果然到了这种图穷匕见的时候,最顺手的其实还是!

    “北辰乾坤飞龙剑玄天剑法闪电式加——强版!!!”


    吊睛白额双锏齐出!将李凡全身道力灌注其尖!黑白双色的道息绞成龙首,全力一击,正面朝插在傀儡心口的手臂捅过去!

    “是你!死!”又是双锏又是乾坤飞龙剑的,终于被识破了真身,陆豺全身罡气迸发,同时手臂手肘一转,就直接将斧劈转成横砍!毫不留情得朝李凡的脑袋击来!


    “乾坤本来真实用长存山河自坏我安泰!”


    “砰!”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一直憋到双锏要直戳到陆豺胸甲上时,李凡才念了一句《泰山不动经》,于是陆豺周身的罡气瞬间一散,成功叫他突破了护体神罡,全力戳到了甲上!

    但是双锏拼断了!

    吊睛白额到底还是凡兵,说难听点就是垃圾,哪怕有乾坤双龙附力,但陆豺的护体罡身只是气散了一个瞬间,遭重击了一下,就重新聚起罡身来。


    于是这全力一击,并未能把陆豺这具神罡体级别的傀儡摧枯拉朽得击碎!


    反倒是陆豺,一斧子正劈挂在李凡肩头,轰得把他横打飞出去,直接嵌到墙里了!


    到底还是如李凡担心的那般,天书论道影响心情的效果,对陆豺恐怕非常有限。


    之前罗教的袁天枭就和陆豺交过手,夫妻两个奈何不得他还被反打的重伤半年。


    血主这样凡人看了都要疯的东西,却被陆豺真的当头羔羊一般拴在长思城底下自己养着,一点事儿都没有。


    也不知到底是神教的人平常天书看的太多了已经感觉迟钝,还是就像玄天剑意一样,可以在虚星面前撑五百年的例子类似,‘非物’对‘物’造成的影响确实是比较小的。


    但是这个瞬间伐鬼还是及时赶过来,一剑从背后插入陆豺的胸膛!

    什么明光宝甲和护体神罡都不管用!


    三尺长锋透背而出!剑尖直指陆豺右腕的枢机核心!终于把那蛐蛐笼子似的精密枢机机关给破坏了!

    事先准备的充分,机关傀儡可以无穷无尽得更换,但说到底,‘物’都要通过机关枢机这样的架构来控制一切。于是枢机笼被伐鬼击破的瞬间,神罡体的神将傀儡瞬间哑火,如一尊天王泥塑一般,手举战斧立在了原地,再也启动不能!


    “咳咳咳!妈蛋……你再爬啊艹……”


    李凡挣扎着从墙面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浆浸润,也说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人皮道衣渗出来的。但是他还可以动,那就没啥大碍。


    还好陆豺打到最后还是求稳了,反正一斧子砍着哪里都是秒杀,他就劈向了李凡目标最大完全躲不掉的躯干。这样反倒是劈砍到了人皮道衣上,而且至少有一层道衣发挥作用了!


    如果他选则枭首,那结局就两说了……


    恩,其实也不一定,就算被砍了头,李凡依旧还可以诈死,用赤目瞳子剑光或者眉心的第三只眼来阴人,胜负仍未可知。


    “我哔哔哔哔!”李凡嘴里怒骂着,一脚飞踹出去踢飞将军傀儡,把陆豺那被戳坏的蛐蛐笼子枢机拔了出来。


    他能看到那笼子里,分明有个散发着某种橙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不知道什么东西……


    从外形看就是薄竹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零件,中间有个孔,两翼对称削了个斜面。木片上有不少复杂的咒文。


    系统翻译翻译。


    ‘太清飞车,以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罡,能胜人也。’


    这又是个啥啊……


    ‘陆瑜表示只要宿主饶它一命,就尽传所学。’


    呵呵早干嘛去了……


    这时手里的竹片突然放出红光。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李凡一愣,这咋了又?


    ‘侦测到陆瑜对宿主使用了舍夺占体类元神攻击技能’


    ‘李凡当前的心情664/1300。’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又用了一次。当前心情663。’


    卧槽!这家伙都字面意义上落在他掌心之中了,居然还这么作死!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你还没完没了了!

    李凡怒了,把眉心第三目一瞪,将那竹片掷在地上慑住,抬手唤来伐鬼,就是一剑斩下!

    叮!得一声仿佛斩在石头上似的!李凡虎口都被反震了一下,那竹片居然毫发无伤!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嘿!三只眼瞪着都没用?系统!到底怎么恁死这玩意!

    ‘宿主可对它重复以下的话。’


    李凡听了,默记在心,于是手持伐鬼,剑指眼前那红光绽放,仿佛血色的木片怒喝!


    “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


    在这一瞬间,木片猛然失色!

    李凡看准时机,伐鬼一剑斩出!

    “陆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剑光一闪!将竹片斩成两段!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注意,宿主因击杀神教核心干部被标记,自动触发杀劫。’


    ‘李凡在杀劫中战胜,击败陆瑜。’


    ‘李凡的心情上限提升了500点,当前心情,662/1800’


  第一百二十章 真血影神行


    李凡收起眉心的眼球,深呼吸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只眼对神识的消耗比穷奇的道体还大些,接二连三得用就感觉出来头晕眼花,有点负担不住了。


    而且现在看效果来说,是专门针对‘非物’道祖的,羔羊羔羊崽什么的可以直接看崩溃,但对‘物’,凶兽道体之类的效果就只有定身,对人形就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过,居然又要应劫了?


    说真的他修仙又没瓶颈的,居然还一个劲天降杀劫给他刷上限,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么,还真是气运深厚啊……


    李凡也是应劫应得麻木了,耸耸肩,又看着手中的伐鬼,不由有些心疼。


    刚才伐鬼又磕又碰的全是硬仗,剑锋果然隐约有些磨损了。而辟天到现在依旧躲在剑匣里头动静全无,唤也唤还不出来,分明只是被陆豺眼里的光芒照着一下而已,居然伤得这么重么……


    不过还好李凡还藏了一堆底牌,金蛟白星双剑的绝杀还在,只不过现在他确实也经历一场激战,累的有些气喘,真气运行得稍微有些不畅了,估计驾驭不动。


    咳咳咳有点太装了。


    好吧,李凡的疲乏主要还是神识上的,身体上倒是没啥大碍,也就是剥了皮看着有些渗人,其实伤的不重。主要是因为人皮道衣够给力,直接替死替掉了,哪怕被一斧子正中拍进墙面里都不痛不痒的。


    不过说到人皮道衣,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的道衣还没全用光,坏消息是没用光指的是之前扒皮时,一起蜕下来的那三身。恩,沾了屎的……


    当然李凡倒不在乎那个味,比起味道果然还是保命更重要一些,但这样看来,罗教的人皮道衣对各种法术物理爆炸效果都可以阻拦,但对掉心情的攻击,‘非物’‘物’造成的元神或者精神影响起不到什么直接反应,要不然应该刚才对阵羔羊崽的时候就消耗掉了才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得抓紧时间,赶在神教的追兵杀到之前把那血主诛除了。顺便涮羊肉把状态回满才行。


    把人皮道衣裹在身上穿好,收了拼断的双锏,迅速打扫了战场之后,李凡手持伐鬼剑走向祭坛。


    神教的法术确实厉害,他和陆豺大动干戈,又轰又炸了半天,这祭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落阵的幡旗都纹丝不动的。李凡转了两圈立刻明白,就他那点阵法水平,这大阵压根打不开!


    抬头看向钟乳上,如同爬山虎一般弥补的血网缓慢蠕动着,依旧慢慢得向岩壁上蔓延生长,这样子和之前所见的羔羊不大一样。大概是已经被培育了很久,接近成型的魔胎了。


    而钟乳底下,被石柱凿穿了胸腹碾压在巨大法坛中心的少年,气息游离,双目无神,形同枯槁,一口一口嚼着扔在他脸旁的太岁肉,几乎不成人形。


    也不知道是这法阵厉害,里头被封的人完全不知外头打成啥样了呢,还是这少年已经自闭到对外界的轰鸣爆炸都没有反应了。


    于是脸上皮都没有的少年,就站在法阵外,看着不远处只剩下皮包骨的少年。


    此时两人都人不人鬼不鬼的,眉骨之间倒确实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个人就是李宥,大概也就是刚刚加冠的年龄,一个娇生惯养的宗室嫡子给整成这副样子,也是惨的很。


    看着他,李凡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未来和命运。


    他的心中有一丝怜悯,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


    在这个世界,权势,出身,富贵,命数,都踏马是虚的。


    只有实力才是根本!


    手里有剑就可以大声说话,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没有自保的力量,那哪怕是皇亲国戚,王子王孙,身份地位再尊贵,也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凡闭上眼,再睁开时,黑白光耀的双瞳中,最后一丝丝贪恋人间富贵的犹豫踟蹰,也消失殆尽了。


    在这瞬间坚定了道心,他从脑后的泡泡中摸出紫绶仙衣披在身上,乾坤袖一甩,将捆仙绳捆着的霍山莫连给扔了出来。


    他也不担心这圣女还能反杀怎么的。绑票的时候就确认了霍山莫连确实只有练气水平,顶多会些武功,甚至还没筑基。而且又用了捆金仙的捆仙索绑成个蝉蛹,再能翻车也无话可说了。


    “别装睡了圣女殿下,心跳得和兔子一样。我又不会杀你,叫你觉醒了怎么办?相反若你帮我一把,我这就放了你。”


    李凡仔细检查着法阵幡旗上的咒文,试着踩了两下禹步,可阵脚居然纹丝不动。于是继续劝道,

    “你还有大好年华,阳寿未尽,其实根本不想现在就觉醒成另一个人吧?何况和这个血主这么融合,怎么看都是你被吞魂丧命的可能性更大,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


    李凡自顾自得说着,“你来打开祭坛,我来诛杀这妖魔,被神教的人问起,你尽可以说是在仪式开始时被人突袭打晕什么的,随便怎么编吧,反正你本来也无能为力不是么。


    我只希望你脑子清醒一点,人活一世不容易,就算你真的是神教的圣女,又有什么必要,非得为了自己几世之前的野心,冒险去死呢。谁又不欠谁的。”


    李凡听着对方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于是一伸手,把捆仙索收回袖子里。


    霍山莫连爬起来,忌惮得看着眼前人皮都没有的魔君,再看周围明显大战过后的景象,陆坛主也下落不明,当即毫不犹豫得跪倒。


    “神仙神功盖世!法力滔天!霍红棉诚心慕道!还请收晚辈为徒!”


    喂!第二次了你!

    李凡一时也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只好沉声道,“你居然还敢要挟我?”


    霍山莫连急声道,“小女不敢!要解开血主封印,只需用小女的血对符照画,神仙即可拔了那旌旗破阵了!

    红棉是诚心慕道,希望修得正法才拜入神教麾下!但神教非说我是什么圣女转世!什么天书神功我已尽会了,只要想起来就是,半点法门也不肯传授!


    我若是自己能想的出来,还留在这教里作甚!不仅一点前途都没有,还到处被人追杀,而且动不动就叫我去死,真是岂有此理!

    还请神仙收留!”


    呃……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李凡一弹手指,剑气割破霍山莫连的胳膊,带起一串血珠溅到旌旗上,霍山莫连倒是有些胆色,避也不避,而旌旗则分明燃烧起来,整个祭坛地动山摇,钟乳上的血主也如活物一般开始翻腾起来!

    李凡眯起眼道,“我道行尚浅还没有收徒弟的资格,你不用多说了,等会儿我要除魔了,别在旁边碍事,不小心死了还可能坑人,快滚快滚,离长思城越远越好!”


    见她咬着嘴唇一脸委屈。


    李凡也是挠头,扔了一个储物玉坠子,给了她一顶帷帽,“你若真想脱离神教。戴这‘不知面’,用这隐身符,自然可以躲过修士的追查,此去离国西南有墨竹山,娄观道好像不收女弟子的,但还有好多散修洞府。


    若你真有大毅力,大机缘,必能拜入仙门。


    若是没人收你,只能说明你与道无缘。”


    这倒是正经求道入门的仙途,反正人人可以来墨竹山试,真的资质那么不得了,自然会有仙人来收有缘人。虽然神教的圣女无论资质如何,大概不会有人敢收这么烫手的山芋就是了……


    霍山莫连大喜,“多谢神仙提点!红棉一定通过您的考验!”


    总算是打发走这个一死搞不好就要核爆,导致任务失败的剧情npc,李凡也松了口气,抓了一把九转紫金丹灌到嘴里补气。


    他休息了片刻,等那圣女大概溜得够远的了,自己也恢复了些许精力,觉得道息再次充盈,又有600多点心情打底,也不再耽搁,一巴掌扇飞摇摇欲坠的旌旗!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啊——!”


    法阵失效的瞬间,原先爬山虎似得弥补在石柱上的血网就腾空飞起!犹如撒开的渔网,活物一般当头照着李凡飞扑而来!


    系统开始读秒!

    而李宥放声惨叫起来!那血主明显和李宥处于某种寄生关系,飞扑的同时,大量的血管连着经络骨髓,被从李宥胸口的空腔中倒抽出来!


    李凡深吸一口气,把三目一瞪!

    当头照过来的血网一瞬间崩散成漫天血雾!哗啦一大片污血泼了一地!几乎是睁眼的瞬间就溃散了!


    怎么这么弱?

    李凡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果然!系统还在读秒!

    于是李凡继续用眉心赤目圆瞪,盯着躺在地上惨叫的李宥仔细看,很快就察觉了。


    从他的体腔之中,依旧有很多大肠粗细的血管,如电线一般盘绕到石柱后边。而在第一个瞬间就崩坏崩溃的血网,全是石柱一侧的体组织,但石柱的另一边,分明还悉悉索索的,有什么东西在和他玩秦王绕柱走!


    李凡猛得足尖发力冲刺,想绕到另一侧瞪住对方,但那血主却逃的更快!简直好像鬼魅一般飘逸,李凡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形的血红斗篷,但忽左忽右追着绕了两三圈,居然楞是抓不到对方!

    李凡太阳穴上血管暴跳,底下眼眶里逐渐渗出血泪来。


    遭了!这玩意孕育太久,怕是已经颇有一些神智了。再耗下去他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

    而此时李宥的惨叫突然停了!


    李凡猛得向后跃开,横剑在胸前防备,警惕得看着地上的少年。


    只见他脖子上青筋爆起,仿佛皮肤底下的血管凝结成了手要把他掐死一般,发出窒息的咯咯咯得怪响,接着那少年的喉咙口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从胸肺里头发出哮喘一般的怪声。


    “人……放我走……”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妈蛋这货居然会说话了……


    “好啊,你出来让我看看,我立刻放你走。”


    李凡猛得又扑上去绕柱子追了两三圈,但拼尽全力还是追不到对方。


    钟乳柱的另一侧,分明是有个血影的,仿佛披着红斗篷的人躲着,但李凡就是追不到它的正面。


    “人……放我走……救命……不杀人……救救我……”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要不要一剑杀了李宥呢?


    杀了李宥是会断了这血主的给养,还是斩断了这一部分躯体的拖累,那血主就不用绕柱子了,正好可以逃跑呢……


    “哦?放你走是吧!杀了他吗?行我招办!”


    李凡甩手就一剑朝着李宥的脑门掷去!

    李宥猛得一昂头,舌头一吐打飞伐鬼!

    “不让杀?那就一定得杀!”李凡飞身而起,握住伐鬼大吼,“李宥受诛!起落式!”


    血主立刻甩出一堆根须血管挡住李宥的身体!


    同时伐鬼剑光大放!一剑两段!砍断了钟乳石柱!

    李凡把眼一瞪,躲在柱后的血主猛得一颤,突然身形一甩!李宥体腔上的血管猛然爆裂!炸开漫天的血霧再次挡住了李凡的视野!

    这血主果然灵智已开!这个瞬间居然直接弃了大半道体魔胎!只剩下一小部分残躯血色人影逃跑!唰得一声就晃过祭坛直冲过祭坛要逃出隧道!


    靠!这莫非是正儿八经的真!血影神行!完了!要翻车!


    李凡一咬牙,就要再剥一层皮,硬追上去除魔!

    恰在此刻!


    一声鹤唳惊霄!一道白影从祭坛过道中直冲出来!对着正要逃出生天的血影就是一扑!

    一白一红两道影子瞬间撞在一起!唰得亮起一片耀眼的光芒!


    李凡当面看着那光芒闪烁,只觉得刺目无比,根本无法直视!忍不住把三只眼都闭上了遮挡,但这光芒仿佛直刺入人的穹庐神庭之中似的!


    一时白光万丈!一瞬又黑芒连闪!黑白交替!昼夜不分!


    李凡只感觉到神识中,宛如天崩地裂!电闪雷鸣!眼前黑白闪得翻腾不止!


    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口呕吐起来!

    这吐了一地,李凡才稍微感觉轻松一些,抬起头才回过神来,黑白光芒的闪烁已经停止了。连带系统的报数也一弃停止了。


    和血主玩绕柱子也就一会儿功夫,大概折腾了三五分钟吧,李凡的心情就掉到了400点。


    但好在血主已经被诛灭了。


    李凡扭头看去,那些血网血管,都如木炭一般成了碳色,而在隧道的出口处,隐约可以看到落了一层人形的黑灰,就好像洒在地上的石墨。


    卧槽……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某种法咒吗?是观主出手了?


    李凡一时也不明白,撑着伐鬼站起身,斗到此时他是真的身心俱疲,头晕脑胀的,只想倒头就睡。


    有点麻烦啊,本来想贪一点大补的羊肉吃,结果一点好处没占到,还差点给羊跑出去祸事了!唉,看来还是接连越级打怪获胜,太飘,太贪,太狂了啊……这一劫若能过了,得清心静修,坚守道心才行啊……


    想到自己还在杀劫之中,随时有性命之危,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虽然状态不好,李凡也只有咬紧牙关强行打起精神。


    这时从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呻吟。


    李凡皱眉,回身看去,简直震惊了。


    你敢信!李宥居然还没死!

    他虽然胸膛都被破了个洞,喉咙撕开了两瓣口子,体内的脏器血管也不知被血主抽用了多少,可他就!是!没!死!


    好吧,不愧是有一丢丢天命在身的,五年少了一点,但也是正经天子的命格啊,这命数是真的有够硬的……


    李凡走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这少年嘴里死死咬着一块太岁,眼神绝望得瞅着自己。


    是靠这太岁续的命么?

    李凡看着他,“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怡的。”


    李宥依旧瞅着他,也不知还能不能听懂他的问话,眼神中满是绝望和空洞,但分明的还剩有唯一的一点坚持。


    他不想死。


    “……好吧,我用急救丹药换你一点太岁提神,带你杀出去。剩下的,就看大家的造化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挡我者死

    李凡把钟乳搬起来丢开,给李宥急救包扎了一番,把他收在乾坤袖里藏好。


    自己也从地上找了块太岁的碎肉嚼嚼,囫囵得吞到肚子里,接着也不急着跑,先盘腿坐在地上先回一口气,顺便用神识内视,确认自己目前的状态。


    神识观望第一眼就把李凡吓了一跳,倒不是有什么大伤,只是他分明见的自己颅顶上,悬空飘着个血红的大字!


    诛!

    我去!刚才打血主都没注意到!这是给陆豺那货死亡标记了啊!


    居然有这么小心眼的法术,李凡也是无语,看来他在神教的声望怕是见红了,等会儿必有一番杀劫要走。


    讲真的,李凡觉得自己算是个专业应劫人士了。这年头哪有人能像他一样,三天两头走一遭杀劫的?要是开个‘渡劫专门辅导班’不知道有没有搞头……


    咳咳,不过也不用有多惊慌,根据李凡丰富的渡劫经验,杀劫主要的问题在于,不管你是啥境界啥实力,你都是有概率会翻船的!


    不,说有概率都太保守了,而是‘差点要翻船’都成为一个必然会触发的事件了!


    参考之前的经验,再依照李凡的揣测,在杀劫这个事件触发之后,冥冥之中就会有不可抗力对各种看不着摸不到的参数进些影响。把实力差距过大的两人,强行拉到生死一线的某个瞬间,来诀出胜负!

    哪怕只有一瞬间,死劫中双方的性命,都是平等的放在天平两端的!

    而决定胜负的,只有谁的道心,更加坚定!


    就比如现在,李凡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佳,他不过是杀了神教一个坛主,一个血主,精神萎靡,头晕脑胀,吃了点太岁才稍微好了点,所以这一定是杀劫觉得他太强了,对他进行了压制咳咳……


    好了不贫了,从神识检查看来,现在李凡的情况还是挺危险的。


    首先他的元神消耗太大,眉心已经基本麻木了,几乎察觉不到第三只眼的存在,恐怕不休息个把月,很难再睁开来照人。


    穷奇道体也遭受重创,又是剥皮又是剑卷的,现在李凡这么虚弱的情况下都没有失控,那只能说明穷奇比李凡还虚弱。恩,这倒也是个压抑道心失控的办法呢,喂不饱它就宰了它!学会了学会了。


    至于飞剑,飞虹被强行封住,看来李凡真是和剑丸犯冲,一个两个都不肯屈从于他。辟天则毫无反应,可能是被陆豺的神光污秽了,如意剑经驾驭都没有反应。


    金蛟白星则是消耗太大,用一次恐怕要虚脱了。还是得藏做最后的底牌。


    吊睛白额双锏也折断了,至于那些妖怪处得来的垃圾法宝,锤子鞭什么的,李凡因为瞧不上也没重新祭炼过,现在丢出来砸人恐怕还不如板砖趁手。


    所以现在他手里可以依靠的,就只剩下伐鬼,还真是厚实的让人心安啊……


    不过比起过去几次杀劫,实力的增长还是让李凡有了相当自保的能力。


    首先不管臭不臭,他还有三身道衣可以挡灾,还有两个金丹可以续气,本身道体也没有大创,乾坤飞龙剑他还是可以使用,而且他还有好多其他阴人的石灰火油金汁可用呢!

    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李凡运气一周天,直接把祭坛中残存的煞气全部吸收殆尽,转化成归虚真元。随即把眼一睁,眸子里一片如虚夜星空般深邃的幽紫色,只有瞳孔里还勉强有左黑又白两个点,仿佛一个是黑洞,一个是皎月,同时周身气窍中道息蒸腾,在剥了皮的肌肉骨骼外头,又生长出一层紫若墨色的新皮肤来,期间星星点点掺杂着黑白星芒,那质感就宛如钧窑烧出的紫釉,似玉非玉,灿若星穹!


    看看状态又回满了,李凡也不再耽搁,立刻飞身而起,提着伐鬼剑,杀气腾腾得就逆着甬道往外闯。


    之前用血影神行遁身下来的时候,李凡就注意到这地底甬道上下只有一条路,而且其中煞气弥漫,寻常的法宝都飞不起来。周遭都被符咒封了,更不让人窥测,自然也不可能土遁,得亏着血遁厉害才能一路潜行下来。


    但此时血主都被除掉了,底下的煞气也被李凡吸尽了修炼归虚真元。如今甬道里头分明就是一览无余,再无遮挡躲藏的余地。


    果然是身缠杀劫,霍山莫连跑得了,血主也差点就跑了,就李凡才冲上去十几步,遥遥得就看到头顶火光一显现,正有一队黑斗篷的神教教众从上头冲下来!

    李凡哪里和他们废话,负剑掐诀一指!

    “乾坤飞龙剑!”


    “封炁!”


    谁知那些教众反应也很快,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三大派炮灰,眼看着甬道底下,当面突然有黑白剑龙咆哮着冲突而来,居然半点也不惊慌,掐诀往甬道壁上一拍!

    只见整个甬道血光大放,显现出无数血色符咒印记,居然一瞬间闪烁着,把乾坤双龙剑岚的乾坤剑炁给拆开了吸收殆尽了!以至于只有好大一股风暴迎面吹来,把那些教众的袍子吹动了而已!


    居然还能这么赖?切!地利在那边么!那只能硬上了!

    李凡一咬牙,负剑直冲!

    “血诛印!”


    “坛主遇害了!”


    “杀!杀无赦!”


    那些教众也反应过来了,大概他们一眼就能见着李凡脑门上‘诛’字正红,凶光绽放,于是毫无废话,当即就是宝光十色闪烁,眨眼之间就把一大堆垃圾当头抛砸下来!


    “挡我者死!”


    李凡大吼,逆上猛进!把伐鬼用双手握着,剑华乱舞!把当面的各种剪刀石头布,弯刀包袱锤形状的垃圾法宝统统凌空斩碎!


    “飞神诛魔!血箓神光!”上头拦着甬道人影幢幢,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突然齐声大吼,一齐把双手作剑指,往眉心一顶!

    李凡抬头看去,只见眼前一片鲜红星光闪烁!登时惊骇!窝尼玛的你们也能放激光!

    他下意识横起墨剑遮拦,接着就只听系统一片报点。


    ‘李凡遭到了元神攻击,心情下降了一点’


    ‘李凡被血诛印标记,心情额外下降了一点’


    ‘李凡遭到了元神攻击,心情下降了一点’


    ‘李凡被血诛印标记,心情额外下降了一点’


    ……


    艹!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什么!为何血箓神光对他无用!”


    “贼子元神居然如此之强吗!”


    真的只有这样啊!!


    “嚯嚯嚯哈哈哈!那你们完了!老子真是天克神教啊!”


    李凡扬声大笑,如夜枭一般张开双臂,横剑飞空而起,直向堵着甬道口的一众神教弟子扑来!

    “神光诛他无用!放法宝!护法!护法!”


    “贼子宝剑厉害!护法列阵!列阵!”


    但是已经迟了,临阵也不过三遗矢,何况这甬道里甚是狭窄,哪里有规避的地方。


    于是登时被李凡把手中墨剑开道!先使出起落式发力!纵身飞冲入人群中,当头就把当先之敌人纵剑斩开两段!


    接着他飞身破开血肉,以闪电式突进,直冲撞开血霧直冲进人群里头,手里伐鬼剑凶光闪耀,追着就一剑三连,横剑飞掠而过,宛如银河泻地,流光飞刃之间,一剑就连砍伐起三颗人头!


    这眨眼之间就连杀四人,但此刻周围人群聚集在门口,甬道拥挤不堪,已经没了大部分剑术大开大合的空间!但不要紧!因为出手式正合此时近身杀伐!

    趁着人群惊叫怒吼,诵咒发号不绝之间,李凡继续猛进!左右腾挪,仗着宝剑无敌,以出手式反复收剑出剑,收剑出剑!正劈横斩,倒伐逆戮!断骨斩手,砍腰刨腹!


    混乱之中只见纷乱的人群中,有一道凶光闪烁,卷起一道血流直卷进人群里头,没一剑杀去,都卷起血海似的迸流!从动脉中溅射而出的血箭同剑风混杂在一起交响!

    最后伴随着李凡一声暴吼!伐鬼穿胸而过!直刺穿最后一个活人的胸膛,把人顶起来从甬道口直破杀出去!


    “吸——呵——”


    李凡单膝跪在尸堆之中,拄剑抬头,口中道息如蒸腾的焰云般翻腾。


    甬道外的地牢里,还有四五个穿着盔甲的卫兵,不过大概是现招募的乌合之众,一看个浑身浴血,面色紫黑的魔头带着一堆人肉冲杀出来,登时吓得脚软,掉头就跑。


    李凡也没第一时间上去追上,毕竟算了算,刚才大概一口气连杀一十七人,冲出重围,他也得换口气,喘一喘。


    毕竟除了前头几个教众大概是施法者,后头十几人都穿着盔甲。甬道里又没法把剑举得太高斩首,只好发劲破甲。虽然没人能挡得住伐鬼的剑力,但也斩得手酸。


    只是这些被他杀的人头滚滚的神教教众里头,居然没有金丹级的!因为他居然一点心情都没增长!

    所以说白了都是灰名怪,几个筑基期的,这就敢祸乱离国?真是欺墨竹山无人了!


    甩掉伐鬼上的血浆碎肉,李凡提着剑直出茶楼,走到大厅就见着又有第二波黑袍教众带着十几个甲兵护法来增援。


    这一次可就没有甬道里的经文符印给他们利用,李凡也懒得杀这些没收益的小鬼,甩手就一个乾坤飞龙剑正面卷过去,剑龙如同榴弹炮的直击一般,从神教教众中央横扫出一条血路,轰!得冲开茶楼正门。


    而李凡负着伐鬼,紧随剑岚发起突击,手中指指点点把基础剑炁乱刺,把还敢冲过来瞅他的用尽数刺死,掉头就跑或者卧在地上装死的也懒得再管。


    李凡大步走出茶楼,皱眉四下一扫。却发现附近并无多少乱兵聚集。但是从坊外却能听到震天的喊杀声,看来陆豺已经按照计划发动了叛乱,大安坊中的乱兵已经四处出动开始作乱了。


    都这种时候了,也不必管什么中原的规矩了。


    李凡把伐鬼一掷,墨剑在空中一跃,绕着李凡周身一旋,带着他化作金光,御剑飞天而起,嗖得直撞破大安坊的窝棚,冲到了乌云遮蔽的夜空之下!

    李凡居高临下,举目望去,不由蹙起眉头,此时长思城中的场面简直宛如末日景象。


    只见层层的黑云泰山压顶一般封闭着夜空,举目望去不见星光更别说什么皓月。天地间昏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北方皇城中燃起的熊熊大火。火势之大,以至于南城墙边的大安坊这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看起来大半个皇城的被点着了,而且怕还不止皇城,北方还有更多地方亮起了火星,人嘶马叫的,也不知道是在阻止人手救火,还是别的地方也遭到了袭击,乱成一团!

    而天上也一点都不太平,在火焰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无数流星在乌云和烈焰的一线之间,来回闪烁穿梭,时不时就有轰鸣和爆炸声传来。分明是有大群修士正在皇城顶上斗剑!

    这样的场景李凡倒也见过,可不就是吕家被灭门时的景象么。杀人放火,还真是都连在一起的,现在轮到李家了啊。


    不过城南这边倒是没啥事情,毕竟长思城有宵禁,除了逢年过节夜不闭市之外,深夜都得闭坊不得擅自出入。深更半夜闹腾的这么厉害,守着各坊的甲士不得调令也不敢擅自行动,都紧闭放门等着北边决出个胜负。倒也没有引起民间的混乱。


    至于西南这边贫民窟倒是更没人管了,大概那些不稳定因素都被带出去打皇城了,剩下的穷人更没人来抢他们的,反倒是最安宁的一片。


    而且,如果要说和炎洲岛时候有什么不同,长思城本地的勋贵,应该没有到孤立无援的地步才对。毕竟观主不是带着墨竹山的大批弟子坐镇在城东吗?而且怎么他还不出手镇压这些宵小呢?刚才灭掉血主的,应该就是观主的手段吧?莫非还有什么变数?

    于是李凡用神识观望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长思城中没有元婴,之前他进城时扫到的七八个元婴,居然一个都不在城中坐镇!


    虽然相隔太远用肉眼一时望不到,但用神识感应,却分明可以察觉,东城那边,简直是华光冲天,金光耀目!简直是开灯火晚会一般绚烂,相比之下皇城的大火都算不得什么了!


    而其中最显眼的,自然还是观主中正平和沟通天地的气柱,但这气柱周围,又有三颗如同骄阳一般,一般散发出无穷火耀炎光的烈日!

    在这三轮烈日的神光辐射下,底下数以百计元婴级的星光火球都显得不起眼了,而此时这些天上人们,便成片得聚集在东城的一座小山附近,那里应该就是观主坐镇的长思城娄观道分观所在了。


    那种炎光火球一般的炁,李凡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好嘛,又是你们南宫家,仙王仙后太子,三个化神都出动了!怎么老是喜欢三个打一个,真尼玛绝了,能不能要点碧莲……


    不等李凡有多思考的机会,他脊背上猛然一阵凉意倒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被人盯了!


    李凡当即御剑疾飞,可他发现居然飞不出南城墙!当即知道自己被杀劫困在城里了!


    于是又紧急绕行,可伐鬼飞的太慢,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大概他脑门上顶个‘诛’的大红灯泡就特别引入注目,才飞到明德门就给堵住了。


    迎面扑来三个,背后跟过来五个,不是黑袍蒙面,就是藏身带笠,总之都遮掩了真身的金丹修士。不一定是神教的人,但八成是出来趁火打劫的。


    窝尼玛……


    “在下墨竹山弟子,与几位无冤无仇……”


    李凡见当面三个相互忌惮,背后五个作壁上观,试着客套两句,劝人向善,不要作死。


    然后迎面一个大叫,

    “头顶血诛印!取了首级可换神教一个护法之位!得天书一览!神功法宝自选!”


    他身旁两人也道,

    “墨竹山弟子都在城北!”


    “咱们联手除了他!再分机缘!”


    于是有这三个带头,后边五个也一齐冲上来大叫,


    “请道友献头!”


    唉……好良言难劝找死的鬼啊……


    “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们!死来!”


    李凡把双目圆睁,把伐鬼剑上血肉一擦,手里墨剑一翻,凶光毕露!直照着当头三人对冲杀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伙计


    果然经验都是斗剑斗出来的。毕竟李凡应了这么多劫,打了这么多怪,杀了这么多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比如这世界的土著打将起来,看来大致也就是三种模式,武术霸体类的物理攻击,神通法术类的法系攻击,元神这种影响心情的精神攻击。


    元神系的法术目前情报还少,看来是神教天书里的某种阵营专属技,都能直接攻击掉心情,大概和太素那些‘非物’的性质类似,不过反正只能打掉李凡一点,这里就先不用讨论了。


    问题主意在于斗剑时,武术和法术的相互克制。


    武术最没花头,就是勤学苦练,打熬筋骨,如果是一般的世界,凡人的极限基本也就被物理规则限制住了。武术再精湛的大侠,还是敌不过弓弩枪衾,砍不动锁链铁叶子。


    但如果真能突破人的极限,战斗方式就又大不相同了。


    比如这个世界各种基于符咒法阵和幻术遁法的神通斗法。真真的变化莫测,防不胜防,遇见不识得的招数,很可能就一不小心阴沟翻船,给人秒杀了。


    但好在神通法术通常修行门槛极高,光一个基础的仙道修行,境界上法力上的要求就筛掉了不知多少人,而且真正厉害的,都是玄门正宗才传的正法,对资质悟性根骨的要求亦极为苛刻,所以金丹期就特别厉害的法师,确实是比较少见的。


    以李凡实际的感触,就是他都这么开挂了,金丹期的元神和法力还是觉的不够用。穷奇变化也好,御剑之术也好,这些真正有威力的法术,基本没什么余力同时用出来,学的再多,斗法时能接连使出个两三门来,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且即使千辛万苦把一门法术学会了,也不意味着就能立刻发挥出其威力来。


    像张九皋会的法术何其多也,真的打起恶战的时候,也就翻来覆去那招乾坤飞龙剑,一招鲜吃遍天。


    而李凡自己原先使出同样的招式,打个猴子都费劲,得了传功就可以到处秒人,也说明了哪怕同样的法术,千辛万苦修成了,依然需要不断钻研精练深修,才能发挥其威力。


    还是以李凡自己的例子,娄观道士教的符咒法阵他倒背如流,但要把书本里的东西用出来和人斗法,他还得斟酌着看看地形,起卦推算思考一下,可做不到掐指一算,挥手成阵,撒豆成兵的潇洒。


    而摩天化生大法虽然他也会了,但也只是会了而已。现在他只能长出普通的肉块来,化生的只是最基础的皮肉,额外的手臂并非道体,也没有经脉,只是用来遮遮口鼻,吓唬吓唬人,其实生出的手脚只有凡人的力气,并不能当作正儿八经的道体来与人拼杀。


    法术神通有如此多的先决条件和门槛,反倒是最基础的武术,如果根底扎实,再配合一两门辅助斗战的法术,反倒是能建奇功。


    比如仙宫天兵的战阵,神教的霸体功,玄门各种铜头铁骨,三头六臂,法天相地的法术配合下,基础的武术在近身战时,能发挥出无可媲美的作用。


    至少法师被贴脸追的时候,肯定是没心情安安稳稳掐诀念咒,画符作法的。毕竟现实可不是需要讲究职业平衡的网络游戏。对面的近战一个小拳拳朝你胸口锤过来,那可是字面意义上每一拳都是‘打断’。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修士间的厮杀,大概还是近战盾墙在一线抗住伤害,后边法师保持一定距离作法输出的基本模式。其实和古典时代的冷兵器战阵还是类似的思维。


    当然等以后各种法宝飞剑普及了,说不定还会演化成和排队枪毙似的,大家列队互丢飞剑斩首的模式也说不定。


    毕竟飞剑也好,火枪也罢,都是人类基于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规则,不同的文明系统,开发出的具有同样使命的道具,是用来杀人的武器罢了。或许也有共通之处吧。


    咳咳,又扯远了,总之这会儿李凡的战术也很简单了,现在他被人围了,而且‘枪里没子弹了’,那也别玩那么多虚的了,直接拼刺刀!


    “受死!”


    李凡仗剑冲杀上去,原以为可以仗着玄天剑法精妙,手里宝剑厉害,可以轻而易举得杀穿这些散修,收一堆经验的,可谁知却意外陷入了苦战!


    当先追过来的三人居然也不逃,直接敌上来与李凡交战。


    他们都是修行了某种武术并配合特殊道体加强法术的近战类输出。一个用环刀,一个用火尖枪,一个用乌铁棍,围着李凡群殴。


    还好这三人显然不是一道修行的,相互间没什么配合,一起聚上来反倒施展不开,干脆就看着战机从旁策应,单纯就是你先上来打一阵,旁边看着打不过了,就换个人接应一合,其实就是车轮战罢了。


    此时虽然是一挑三,但比起刚才傀儡刺客合击剑阵给李凡带来的压力,实在差得很远。更何况他们手里的法宝也入不得品级,虽然各自会一番武艺,但单打独斗根本不是李凡这个悟性怪背板怪的对手。


    于是只斗一会儿,李凡就仗着过目不忘,强行记住他们三个的招式套路,并且可以瞧出战法中的破绽,追着出剑反杀了。


    也就那使枪的稍微厉害一点,枪法大概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势大力沉,而且变化路数还挺多的,人也比较精,打两招就虚晃一枪,主动跳到别人身后换人,见势不对还会阴戳戳得从旁边刺一枪把李凡逼退。所以三人才楞是能同李凡拼杀个十来回合不分胜负。


    其他两人就比较质朴,环刀棒子也没用出什么精妙的招数,并不是正经霸体功,不过就是些发力的套路,配合吐纳运气,以发挥出金丹期道体的最大力量来罢了。以他们的水准,如果用来开山劈石,街头卖艺倒也可以看个热闹,可惜这样直来直去的,走上三招就被李凡瞧出路数,再来三五招就是被反过来追着砍了。


    所以这车轮也没能转两圈,三人就打的身上见红,脸上挂彩,手上发软,心中胆怯,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只能仗着金丹级数的道体远超凡胎,这才勉强跟上李凡的节奏,躲过致命的剑创少掉两块肉,总不至于被一剑秒杀罢了,其实完全是险象环生,想逃都不敢逃那种。


    打他们三个确实是没啥难度的,李凡也就是一开始不大习惯飞在天上使剑,错过了不少好机会,慢慢手熟了正要杀人,可烦就烦在后头还有五个读条的,一齐开始打支援了!

    原来三个近战的早已切身体会了李凡剑法厉害不用多说,另一边五个修士在旁看着也是渐渐心惊。


    起先他们还有点鹬蚌相争的意思,想在旁边等着打个两败俱伤再来争首,相互之间防备比较多,只是随手丢个小法术帮忙。


    但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不行了,这个墨竹山的紫脸厉害,剑法高超而且宝剑端得锋利,把尖枪铁棒一寸寸得削断,环首刀刮了两下就变成锯齿刀了!

    而且以一敌三根本不喘气的,还反过来追着三个人砍,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再这么下去三个肉盾就都倒了!


    当即五人也不敢再摸鱼,有呼风的,有放雷的,有搓火球的,有丢法宝的,最烦的还有一个和苍蝇似的,一边飞来飞去的走位,一边嗡嗡嗡的下咒,他越念咒伐鬼剑身就越重,要不是李凡仗着道体有穷奇怪力,臂力过人,突然这么重的宝剑几乎要抓不住脱手!


    于是被这么五个苍蝇一纠缠,把李凡打扫垃圾的节奏也打乱了。


    本来要斩那个持刀的手臂,突然一个火球丢过来打他的头。


    闪一边去剖那使棍的肺腑,又被一卷黑风刮过来眯他的眼。


    这边正绞碎了枪上的红缨,把剑光倒卷回去枭首。


    那边也作法变出来阴雷电网,赤煞狂风,逼的他只好腾出手来躲闪。


    被惹烦了想掉头先想诛了这些小丑,可五个苍蝇立刻作鸟兽散。


    而前头三个废物也被十几招打怕了,知道不联手人头难保,一齐追过来枪挑棍打,大刀乱砍,硬是把李凡又逼停了,围起来纠缠。


    于是被这群一对一随手可以斩了的垃圾围在中心乱打,李凡心里也是一阵说不出的郁闷纠结烦躁。算是有点体会到虎落平阳,被群犬围殴的窝囊感了。


    这么下去不行!得先杀一个破局!


    李凡眼珠一转,立刻大叫一声,“师兄助我!”


    随即虚晃一招,趁着使枪的闪避开露出缺口,御剑猛得冲出三人重围,直朝底下坊街飞去。


    八人在他身后楞了一下,大概先后用神识查了一查,随即反应过来,根本毛的‘师兄’都没有!哪里能让他跑了!登时同仇敌忾,紧追不舍!


    “你们智障吗!杀了我也只有一个人能领赏!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李凡一边飞遁一边大骂。


    不行了,他原本想佯装逃跑拉开差距,制造一对一的局面反杀来着。想不到上来就失败了。


    因为伐鬼飞的实在太慢了,也不知道是被下了咒还是打累了,比之前还慢了一半多!再这样下去根本拉不开距离,顷刻间又要给围上了!


    “大家别听他鬼话!想挑拨我们内斗罢了!”


    “不错!我们八个都拿不下他,叫他走了祸患无穷!”


    “正是此理!我不求他头了!只取他宝剑!”


    三个持兵器的修士又纷纷叫道。


    于是后边五个法师也不废话,掐着咒兀自念着不停,时不时丢出风火雷电来打人。


    李凡掐着诀左躲右闪,谁知避过了风火雷电,突然肩头一震,似乎是被块砖打了。


    李凡可是归虚皮穷奇骨,还穿着泰山不动道衣,根本就不痛不痒,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当即发出一声特别惨烈的嚎叫,抱头滚进两间坊墙间的巷道。


    “别上当!”


    “当心贼子使诈!”


    “大家全力轰他!把街坊炸平了不要让贼子有机会偷袭!”


    卧槽,苟日的不做人是吧!这两边街坊可都有人住呢,真让这群人渣轰平了还得了!


    李凡只好咬着牙又飞起来,怒声大吼,“你们要法宝是吧!我的宝藏都在这里了!自己去取吧!”


    随即他把怀里玉佩一攥,扬手往外一洒,丢出一大把神罡钱符纸锦帛矿玉,当然最重的还是一个锤子一条鞭子,两个宝光十色的妖怪法宝!

    这一下八个人没法忽视了,尤其那鞭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元婴级宝贝呢!


    “哼!雕虫小技也想赚我等上当!”


    “大家不要急,杀了他大家平分!”


    “贼子计穷了!大家同生共死!”


    三个领头的奸猾之辈一眼就识破了李凡的小算计,眼见胜利在握,一边大叫,一边相互鼓励,宛如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你是我坚实的后盾,我是你温暖的臂弯那种,一齐冲杀而来。


    然后追的最紧,叫的最凶的枪手,一扭头就弃了李凡,冲过去抢夺宝物了……


    这家伙简直是一个眼镜蛇机动,硬拉起来脱离了追击队形,扭头先抢宝,把旁边的单刀和铁棍人都整懵了。


    “你干嘛啊!”


    “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不过这个变化完全在李凡的算计之中。


    追盘子去了嘛,狗飞盘混在一堆垃圾里甩出去了。


    “伐鬼——!”李凡大吼着,抓住伐鬼剑反身杀来!

    以虎口握住剑茎,旋身飞仙一剑甩出!直取环首刀头颅!


    “啊!”


    “不好!”


    “疾!急如律令!”


    乌铁棍和环首刀两人大骇,纷纷架起兵器回防,而后头的法师也早有准备,念咒的一声律令,伐鬼剑吃了咒,直直坠下地去,而李凡则被其他四人一砖头打到面门上翻倒,又被闪电雷火劈头盖脸得砸了一身!

    “好,好险……混账!这种时候居然弃了我们自己去夺宝!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使刀的差点被李凡反击丧命,吓得一声冷汗,冲着一脸懵逼摸了个盘子的枪武士大骂。


    五个法师也是赶上来,神色不善得盯住那使枪的,谨防他抢了一地的法宝就跑。


    枪武士手里只捡了个盘子,真的是莫名其妙,“不是,我,我没想……当心!他还没死!”


    李凡确实没死,那块砖到底是个法宝,砸在他眉骨上砸了一道血口,此刻半边脸都被血染了,正拔出两把木剑在手,大吼着,朝面前八人冲来。


    “呵呵,黔驴技穷了,把你抢的东西放下!先杀了他再分宝!疾!急如律令!”


    于是修士们再次联手,一个念咒定住冲来的李凡,其余六人把火球,雷电,狂风,铁棒,锯刀,长枪一齐往他身上招呼。直接打断了李凡双手,把他的道衣轰的鲜血淋漓……


    恩?怎么少了一个?

    念咒的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刚才掷砖的扑到地上,去捡了刚才枪手随手丢下的盘子……嘶……你们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在这声惨叫的同时。


    坠在地上的伐鬼趁念咒的修士不备,一剑倒卷,从裆部倒卷,把人剖开两半。顺着剑势如满月,倒过来下劈,连带着护主的金砖,把捡了狗盘子的修士一剑并斩作四块,削却了大半边脑袋。


    而断了双臂的李凡,趁着脱离定身的机会,立刻又从道衣底下伸出六只手来,双手持两把墨竹剑,左右拨开打到头顶的刀棒,接着伸出手来,抓两把石灰洒出来糊脸,最后两只手则掐诀蓄气,放出乾坤飞龙剑岚。


    这样只一个瞬间,就把耍刀弄棍的两人用石灰糊了脸,直接剑岚扫出打成碎肉。


    但耍枪的慢了一步,却在剑风中不退反进!大吼着抖了一个枪花,直接荡开李凡护中门的双剑。可惜这一双手是化出来的,臂力不足,直接被枪卷碎了手臂,照着中门刺进来!朝李凡的腹部直直得一捅直接洞穿!

    被他正面击伤,李凡当即知道三身道衣已经耗尽了,而且被这一枪刺进他内景也破了炁海,运气登时不畅,乾坤飞龙剑也被打停!


    但他也不退反进!顶着长枪冲上前!把抓了石灰的双手一把扣进枪手的眼眶里头!


    枪手放声惨叫。一脚踢断李凡的右腿。


    李凡却扣紧了枪手的脸皮不撒手,用残存的道力又伸出一堆手来!好像蜈蚣一样抱在枪手的身上,不叫对方发力挣脱自己,同时只用力气最足的双手腾出来,掐住对方的脖子!

    大概刚才被法雷劈裂了耳膜,李凡双耳尖鸣,什么也听不见,半闭脸也都被血糊住了,只能用一边眼睛勉强看到,枪手在握紧的双手下,迅速扭曲变形的面孔。


    他同时能感觉到狂风烈焰,正围着周身爆卷,大概是其他修士打定了主意,要把两个人一同点燃。被道火烧身,李凡也只能感叹新长的皮又要没了。


    但好在片刻之后道火道风道雷就都熄灭了。


    毕竟剑速再慢,也不是人可以用两条腿跑过的。更何况就算驾驭遁光逃走的,仍然会不由自主得回来捡盘子。


    所以伐鬼还是赶在李凡被烤熟之前,把所有人都杀光了。


    于是李凡摘掉枪手的脑袋,拔出插在腹部的长枪,当拐杖拄着,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李凡在杀劫中战胜,心情上限提升了100点’


    ……


    ‘当前心情上限2600’


    死光了么。


    抓了一把金疮药和着墨线塞到腹部的破洞里堵住,李凡走过一地尸骸,捡起地上的狗飞盘,拔出插在地上的墨剑,用袖子擦掉剑脊上浸润的血浆。


    “还是你靠的住啊,好伙计。”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先礼后兵

    这一场和八个散修打的又脏又乱,还被人一枪给捅穿了,差点没命,这才让李凡再次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只是个金丹修士的事实。


    假如有入品的飞剑傍身,他就是个横行无忌剑仙,谈笑之间一大堆脑袋就斩在手里了。但假如飞剑被废了,那他也就比垃圾级的金丹修士强那么一丢丢,大家拼起刀兵来五五开。


    会许多神功道法的用处其实不大,因为这些道法是需要精练的,哪怕他悟性奇高,能一下子掌握穷奇的变化之法,但根本没精炼深修,彻地掌握这门道法。


    他远远没练到青阳老魔那种,人形态也照样刀枪不入,任由什么绝招乱打都无敌无伤的境界。


    现在李凡的穷奇道体,平常挡一挡凡兵还好,但其实对上修行者就显得脆弱得很,被陆豺运起剑力就能搅碎了,而现在这样,被金丹期的武修全力灌注于一枪杀来,也一样是会被捅穿的。


    于是再次付出巨大的代价被上了一课,李凡也是切身体会,知道了精益求精,把一门功法修炼到大成的重要性了。贪多嚼不烂啊。


    立刻打扫一地垃圾,把能收的都收到自带的泡泡里,李凡提着伐鬼躲进巷子里头,紧急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一枪扎穿了腹部,确实伤到了他内景炁海,也就是脏腑处修炼无极元婴的部位。虽然真元没有溃散,但受经脉脏器的伤情影响,乾坤二炁暂时无法调用了。换句话说,李凡最拿手的乾坤飞龙剑诀被封住了。不过刚才被一群人围殴,其实仓促之间也是一点掐诀施法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穷奇道体受创,炁藏无极金丹重伤,一堆飞剑也用不出来,李凡只剩下一个神庭的金丹可用了!

    不过再仔细一看,他发现伤势只是看起来凶恶,情况其实还好。


    一则刚才塞了大把仙丹妙药,腹部的伤口出血已经止住了,运功化开墨线后,伤口就直接被封住,甚至因为归虚真元自带可以化去煞气的功效,体内经脉内的炁行都没有受到根本影响,只是暂时不能从丹腹用炁罢了。


    不过好在李凡本来就是修炼的五罗剑鬼神藏秘炼纲要,最开始能掌握了直接从神庭识海行炁的手段,所以别的金丹修士可能被伤了丹腹就只能任人宰割,对李凡而言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不能用炁藏金丹就用神庭金丹呗。再不行还能拜个月躲到虚渊回状态呢。


    只不过他以前相当于三个金丹修士四把飞剑的战斗力,现在只剩下一个金丹一把飞剑的战力了。好吧,也不差了,大部分金丹修士还没飞剑呢不是。


    于是擦掉脸上的血,用墨线缝住裂开的眉骨,李凡休息了一会儿,听觉也逐渐恢复,觉得自己又可以拔剑再战一百个回合了。


    不过考虑到伐鬼的状态,李凡决定还是猥琐一点稳一把比较好。


    他额头上的‘诛’字还没散呢,如果再御剑飞行,估计又要招来一群人围殴狩猎,这个速度肯定逃不掉。这些散修不讲武德不讲礼貌,上来就八个打他一个也叫斗剑么!太特么过分了!

    考虑到现在城里的局势也非常凶险,李凡试着望炁,城东许多修士依然还在对峙之中。城北杀人放火也还没有完结。这个杀劫又封住了长思城四门,刚才从城南逃跑突不出去,也不知道杀了这么多人,这劫数算是过去没有。但稳妥起见,现在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躲到天亮了看情况比较安全。


    不过李凡可以躲,他袖子里需要急救的李宥就等不起了。


    观主那暂时没法直接飞过去,郭家么,按照刚才陆豺的说法,今晚会遭到妖怪们围攻,大概是抢夺什么四凶卵的,以李凡现在实力大损的状态也不敢再掺和进去。


    想了想,李凡决定先去西市,试试看能不能找个药房医馆的,找些凡人能用的药给李宥急救一下,这家伙能撑到现在都不死也挺不容易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于是这一次李凡也不招人眼球的飞空,一路夜行,穿街走巷,总算他们两个加起来六十五年的王命够硬,一路给他顺利得抵达西市没有再遇到来请道友献头的家伙。


    当然也可能是皇城上头打的太激烈了,厉害的都跑过去加入看戏,一碰机缘。而废柴的则躲在城墙边缘,准备见事不妙就逃,刚才反倒是给李凡撞上了一波,杀光了也就没人来碍事了。


    长思城晚上是要闭坊闭市的,但这条规矩只能管到城东,城西那群狼喜欢白天跑马,晚上夜生活,宿卫根本不敢拦着,干脆西市也不管了。


    而且西市除了面向城里的百姓,还和来自昆仑,墨竹山,十二国的商队交易,规模远大于东市,成千上万的会馆和商所聚集在西市海池,这些商旅也是零零七得整日工作,夜以继日得把各种商货运进长思城,满足这南邦第一巨城无底洞般的胃口。


    不过现在摆明了皇城里头正在厮杀的当口,西市也不敢明火执仗得太过招摇了,招惹乱兵。李凡赶到街口的时候,看到那些商人的护卫也都整队列阵,把商会门馆紧闭,防止有人趁火打劫。紧张兮兮的。


    不过西市没有坊墙,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在造反,宿卫也不敢出来巡逻,于是被他掐了个隐身符,轻而易举得混进西市里头,拿着司南指路,想找找看哪里有医馆。


    然后他跟着勺子一阵转悠,就被引到了一间米店。


    ……司南哟,是医馆好吗医馆!


    然后米店里头传来了惊叫声。


    都这种时候了还是能一个劲触发机缘,李凡是真的服了。只好把司南塞袖子里,拔剑潜入米店后院偷看。


    只见米店老板全家老小被围在院子里,有三个神教教众围着他们。一人似乎在审问老板,一个在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还有一个似乎是不耐烦了,已经杀了老板一个小妾,又抓了老板的幼子威胁,把老板的妻子吓得尖叫。


    李凡其实也就是露头看了一眼,才刚看清什么情况。那三个神教教众突然齐齐一抖,好像打了个寒战,然后齐齐得扭过头盯着李凡的脸看来。


    唉……隐身符也没有用也就罢了,还有报警功能的么,这个标记好烦……


    当下李凡也不藏了,甩手就掷出伐鬼斩头,可伐鬼是真的飞不动了,一剑穿胸把一个神教教众钉在墙上就下不来了,剩下两人是李凡自己冲上去用木剑杀的。


    这样就晚了一步,那神教教众辣手的狠,李凡都杀上门来了,还第一时间先一刀割开老板的喉咙,照着人胸口猛戳两下,非灭口不可。


    那李凡自然也不留他们的活口,刷刷两剑斩了他们的脑袋。


    “医馆!喂!哪里有医馆!”营救人质失败的李凡就一阵恼怒,可旁边的家人已经被吓得要晕了,根本反应不来。


    米店老板倒在血泊里,就看看李凡手里滴血的墨竹山制式木剑,伸手指指房梁,直接毙命了。


    宁做太平犬啊……


    李凡抬头往房梁上看了一眼,看到个燕子巢,跃上去掏了掏,里头果然藏了个扁包袱,包袱里头有娄观塔签的勘合桃符,这东西他以前在姜记的掌柜那里见过,知道这米店老板是和墨竹山做生意的。另外还有半部账本,大概就是神教想要找的东西了。


    而老板家剩下的女眷都被吓怕了,哭哭啼啼的,李凡也没办法,只好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再有人来,就说东西已经被墨竹山的人取走了。你们还有什么地方投靠,不行就去墨竹山,另外医馆到底在……”


    “不知是墨竹山哪位同门在此。”突然米店外有人说话。


    李凡猛得警觉,示意老板家人躲起来,把包袱塞到怀里,从墙上换了伐鬼在手,另一只手抓着狗飞盘,隔着外墙道,“先礼后兵,道友你先说话。”


    店外那人显然也回味了一下先礼后兵是个什么意思,才缓缓道,“我是墨竹山娄观道弟子,逢命来取些东西。这位师弟若先得了在手,能否抛过来给我拿回去交差。我并无恶意,得了东西立刻就走。”


    李凡眯起眼,试着用神识探查,但墙外并没有探查到人形,一时他也不确定对方是有隐身符还是遁法护体,谨慎得听着墙面的振动道。


    “想要就自己跳过来拿,我看看你是不是同门师兄。”


    店外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方便见人,不知师弟是听了谁的吩咐来取我要的东西。不妨通下令师的道号,大家分属同门,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莫非被司南指进南派北派间的破事了么……唉,这种时候还要相互防备,和做贼一样脸都不敢露只能对暗号,这同门之谊可真是绝了……


    李凡呵呵冷笑,“你师父派你来取东西你就真的只来取东西,是不是刚才在外头等了一会了,想等神教把人杀完了再现身的。”


    外头人沉默了一会儿,“师弟误会了。刚才被其他人耽搁了。”


    这个墨竹山弟子确实只后脚就到了,假如不是李凡自己一头撞进这个机缘里,说不定老板不一定会被灭口么……


    “是吗?你和这老板家里人认识?”李凡咬着牙,扭头看看躲在桌子底下的老板家人,但她们纷纷摇头,扬声道,“要真是墨竹山弟子,就把腰牌道箓扔给我看!或者咱们斗一场,不要藏头露尾的,耽误时间!”


    外头人却道,“在下确实不方便露面,但这东西事关重大,这位师弟既然想比斗一场,你可看到院子东头的树了。”


    李凡谨慎得看了一眼那棵大槐树,“你待怎样。”


    然后噌!得一声响,那槐树咔吧咔吧得就断裂开来,居然被拦腰斩断了!


    窝了个……


    李凡脖子后一阵凉,嘴硬道,“干嘛!唬我啊!”


    外头人道,“师弟,不要浪费时间。”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呢是吧!

    李凡沉下脸,但他还真没瞧出刚才对方使的是什么手段,好像既不是剑气,也不是法宝。这砍一棵树给他看看,大概是说如果对方愿意,早就偷袭出手了,只不过想着不想伤了同门才出声的。


    李凡眼珠子转了转,“好,那你也看那树。”


    外头人轻叹了一口气,大概觉得这师弟好烦。


    然后李凡猛得一纵身,直接飞身从围墙翻出去,瞪着眼四下望去,却一个人也没见着。


    米店另一边的街道上确实空无一人,仔细检查地上的土丘,也是啥都没查到。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法术?一点都没影子的?


    “师弟何苦相逼,我是真的没法露面。”


    然后墙的另一边,米店的院子里,分明是刚才李凡自己站的地方,突然响起了那人的声音!不可能的!怎么会一点没动静!


    反倒是那人似乎不想再纠缠了,直说道,“罢了,既然你的不肯给我,那接着我的。”


    李凡正惊悚,突然一个包袱从院子里抛出来,李凡下意识接在手里一瞧,居然也是个一模一样的扁包袱,而包袱里也分明是一件桃符,半本账簿,一模一样的东西,两两正可以拼接起来!


    “天亮前送去东城道观,观主等着呢。”


    李凡猛得一惊,“我怎么给观主!这城里应劫呢,这么热闹怎么出的去!喂!喂!”


    李凡跃上墙头举目四望,可是院子里什么也没看到。这得是长得有多丑这么不方便见人?真活见鬼了……


    正迟疑间,李凡突然听到有哨箭射到空中,抬头一看,只见天上炸了好大一团火花。院子里三个神教教众的尸体被火花照到,一齐燃烧起来,轰得一下绽放出灿烂的粉红色火焰直冲天空!


    接着就从四周传来人嘶马叫,有大队甲兵向米店聚集来的声音!

    “你们躲起来不要露头!”这下李凡也没工夫再管什么医馆账簿的了。


    他不用望炁也知道,大概又是脑门上这个标记作怪,而且又被这个‘师兄’耽搁了一会儿害他没来得及处理尸体,结果杀了三个教众的事情暴露了。当即也不留在米店里拖累老板的家室,冲出米店逃跑。


    他能听到大队兵士在周围呼嚎,屋檐上也有刺客疾奔,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脑门上的‘诛’字,开始有尾巴跟在李凡身后越聚越多。时不时就有暗箭飞镖射上来了。


    李凡也是无奈,飞起来吧可能会被天上飞的修士围殴,跑步穿巷子吧,又会被神教的乱兵围堵。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么剩下来就只有一条路了……下水!

    西市里头就有个海池,本来是放生池,也同永安渠相通,而且之前也说了,这渠道也同护城河相通,绕过皇城从东北角出城的!本来李凡是打算从水底下逃出长思城,就算逃不出去,至少他学过专门的潜水功法,水战优势,不至于再被围攻纠缠上。


    只是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袖子里那个世子还能撑多久……算了不管了!看命吧!


    当下李凡也不再犹豫,一路直冲海池,赶在被乱兵合围追杀上来之前,一咬牙,一个猛子直扎进水里!


    然而令李凡万万想不到的是,水里居然也有埋伏!不过好在倒不是在埋伏他的。


    只见海池底下,有一道温润如玉的白色光幕,好像倒扣的玉碗一样是个避水罩一类的法宝。


    那法宝之中,也是暖光阵阵,分明有个人影坐在阵中吐纳。但这池塘底下并没有什么灵脉,说是修行,不如说大概是在疗伤。


    而池子里也正有十六七个修士聚集在一起,不怀好意得环绕着那白色光幕,似乎在布置什么法阵。看来也是个倒霉鬼被人围殴了,不过这倒霉鬼有法宝护身,所以周围的豺狗们一时不好下口,只能在这堵着。


    然后那些豺狗们,就被身后水声一惊,不由得一齐扭过头来,和李凡对了一眼。登时被他头顶鲜红的‘诛’字照瞎了狗眼。


    “……我路过。你们继续。”


    李凡解释了,可是看他们绿着眼珠,直接撇了难下口的王八,朝自己围过来的样子,就知道礼貌的和平交涉又宣告失败了。


    唉,那后兵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后一剑


    连番死斗下来,状态这么不好,猛得又撞见一大群人,李凡心里是有点虚的。


    不过三秒过后李凡又觉得稳了。


    虽然一下子又有六人一齐向他扑来,比刚才的近战还多出一倍,但他们都得用一只手掐着避水诀呢。


    这样李凡就不怕了,不过保险起见,他也假装掐了个避水诀御水逃跑,后头六个修士果然中计,直接追上来围堵。七道水流在湖底穿梭,这一逃六追绕了两圈,李凡就试出了后头几人的水准。


    御水都御得这么慢,垃圾。


    当然避水诀御水诀是通俗的叫法,按照这个世界的命名规则,一般写作《某某玄冥不害体神功》。就是随时用一只手掐诀,玄冥真气就会在体外如天体环绕,仿佛一个椭球形气场随心驾驭,和御剑飞行之术倒是有几分类似。


    因为是属于基础中基础的御气之术,其实玄天剑意早就随口传授过了,只不过它是觉得这种基础只需要多练,没必要多说,而李凡也没多在意,学会就行了,根本没怎么认真练过。


    但经历了斗剑之后,李凡对许多法术诀窍都有了更为清晰认识,回想起玄天剑意的传授来,他也开始意识到所谓不害体神功的叫法,其实并不夸张。


    避水诀其实只是附带的效果,比如进入水底的时候,玄冥真气会自动聚集周遭的水汽,水流便无法近身而是在身边环绕,使得修士体外形成某种气囊类空腔,这样人在水中就也如同在白地,可以来去自如,自由呼吸。其他五行不害体功法也是类似的性质,因此可以用这五行不害体神功来御气,规避环境里灵气过盛对道体产生的不利影响。


    但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法术练到高深处都威力绝伦,理论上如果你精练深修五行遁法,算的够准,掐的够快,那任是什么五行道术打过来,都可以随手掐一个不害体神功驾驭住,达到免疫伤害的效果,就好像偏移立场,能量护盾那种性质。所以这确实是正儿八经的五行不害体神功。


    只不过要把‘避’修炼到‘不害体’就没那么简单了。这需要对遁法的修炼达到极高的境界,对法力的要求也很高,平常少有人去练这种基础法诀,因此能做到这种级别精确控制的真修,实在少之又少。


    而且按照李凡的理解,就相当于避水诀这么个程序一直占着大量系统资源,其实都和穷奇变化之法的性质差不多了。为了这么个单一道气的控制效果,你得一直把诀掐着御气,并且得随时注意根据环境变化,调整真气运行的轨迹。每次也只能控住一种道诀,如果没有五罗剑鬼这样分心的法门,确实不大适合在快节奏的斗剑时拿来使用。


    玄天剑意在传授这御气之术时也说过,玄门精英弟子都能做到掐个避金诀来干扰飞剑的剑路,厉害的可以任由剑丸在身边跳来跳去都伤不到自己分毫的地步,不过李凡就当他是硬吹,北辰剑宗习惯性吹逼,所以没怎么在意。


    现在想来如果他早早的练好了不坏体神功,也不至于刚才被围殴的时候给风雷火劈的外焦里嫩,把道衣都浪费了……


    不过现在就好了,大家都在水底下,那自然得腾出手来掐个避水诀再来争斗。而且他们还有十来人围困着落在水底的倒霉鬼,应该没有余力前头打着,后头再法术输出来打支援。


    这样看着眼前的修士比刚才还多,其实在追杀李凡的也就六只手能打,那他就不怕了。


    于是逃了一会儿李凡也逐渐被后头的追上,毕竟他的避水诀也练的不精,咳咳咳!是战术放水!

    总之因为御水比较慢,给了这些修士随时都可以追上来围堵的错觉,也没人用远程法术和法宝偷袭。直接就有人先追上来,一手掐诀御水,一手持枪直刺向李凡的后心。


    于是李凡当即反身来迎战,一剑反隔开枪刺,却挡了个空。


    原来后头那人也是耍了个花枪,并不指望一枪能了事,只要把李凡拦下来就好,随手刺了一虚招就收手返身,要与李凡纠缠一番让后头的赶上来夹击。


    于是李凡也不客气了,把装腔作势掐着的避水诀散了,猛得双手持剑加速!出手式刷得一剑反杀过去!直接将猝不及防的修士斩首!

    又是一个箭鱼突刺闪电式反杀过去!直刺向后头第二人,同样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剑刺入对方双眼之间,又斩除一人!

    接着李凡踩着尸身反向蹬足,旋着身把伐鬼破出颅首,借着剑势陀螺鱼雷一般劲射向第三人!来势之快,哪怕那第三人已经掉头想跑,还是被他追上,旋风一剑就斩了半边身子!


    不错,正是《玄冥内息循环》!此法同避水诀是存在本质差别的!


    因为玄冥不害体的目的是御水避水,在水底下越深,水压水流对驾驭避水诀造成的影响和阻碍越大。


    但玄冥内息循环是游水潜水!说白了是类似霸体炼体功的一种,没错!这踏马的正是传说中的游泳功法啊!


    “不会游泳不要下水啊!”李凡嚣张得大叫,如泥鳅一般来回穿梭,绕着躲闪不及的三个修士,看准机会这一刺,那一搅,须臾功夫就把三人斩成血葫芦。


    说真的,正儿八经陆地上三打一他都能反杀,何况水底下活动不便的还各让他一只手?更何况御水落在后头的三个修士,更是不擅长水战的。别说反击了,散了御水诀被水一遮面,连眼睛都睁不开,此时简直慌了神,什么法诀都想不起来了,根本抵不住三五招,就被宝剑割了脑袋,叫李凡一并提在手里,染的湖底一片鲜红。


    ‘当前心情上限3200’


    李凡嚯嚯嚯哈哈哈的大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向远处的十来个散修冲去!


    那边众人着实大为意外,说真的离国这山沟沟里懂得御水之术的人不多,一看李凡居在水下不用掐诀,而且身形居然快如闪电,比白地上活动还要灵活诡异,心里当下都惧了三分。


    这些人不过是来趁火打劫的,又不是真个想拼命,当即就有好几人扭头就跑。想破水而出先上了岸再说。只有四个还挺头铁的,居然一齐扔出法宝来打李凡。


    迎面而来一把玉刀一把石斧,直接照着头砍来。后头一根金钗,一枚雷印,放出金光闪电直刺眉心。


    虽然是垃圾,但不得不说都是厉害垃圾了。


    李凡把手里伐鬼挥舞,左边拨开刀斧,右边挡开雷霆,借着水中可以自由活动,上蹿下跳得躲闪,试着纠缠了一会儿,就被金钗金光一照,登时感到右眼被刺了下,眼前一黑!随即石斧落下来,亏得他缩了缩脖子,不然差点给劈了脑袋,登时骇得他抱头鼠窜。


    浪了浪了浪了,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就在李凡被四个法宝追着,差点要被殴死的当口,湖底突然光线一收。


    这是刚才还把水里照的亮如白昼的法宝被人收了,那个叫十几个散修堵在底下的人也在李凡牵扯了一大堆人注意的当口出手了!

    而且真的只是出手。


    李凡扭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影在湖底一闪,一闪,一闪,一闪,连闪了四下,就赤手把那御宝围殴李凡的四个修士脑袋摘了下来!


    四件法宝登时失了制驭,停在水中,立刻被李凡反手全收了。


    而刚才被李凡吓腿的几人还以为形势大好,停了一下,想不到局势又逆转了,更是不敢停留,一个个直冲湖面想走脱身。


    谁知停这一下就走不开了,底下那道白影从双手十指尖端,吒!得一下打出十道白雷。嘭嘭嘭嘭得把这些人炸成大团的血块!湖面瞬间都被血红色给染了!

    我了割草……


    这白雷虽然没朝着李凡过来,但外溢出的能量余波都顺着水流穿过来,电的他一阵脚麻。


    你说这群废物是不是缺心眼,怎么尽挑些厉害得一匹的狠角色围殴呢,这下又给人扫了吧。


    这种一出手就是牛人,李凡可不敢过去送死,本想扭头逃跑。


    但他游出去一会儿,发现湖底还是漆黑一片,水里突然动静全无,想了想试着用神识一扫,才发现水里一堆随波逐流的死人碎肉,而刚才放大招的人也在湖底飘荡着,那样子倒不像是在伪装,好像是脱力溺水了。


    金丹修士真的会溺毙吗?李凡皱皱眉,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不是做实验的时候,于是又扭头向那人游去,摸着黑把人扛起来,带出水面。


    月光下可以看到这是个女人。


    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和贞子似的,脉象也游离散乱,大概是先和人斗剑重伤,又被这些散修围殴才困在湖底的吧。


    李凡把人搬到岸边,感觉这个贞子还挺有料的,不过鉴于对方动辄把人脑袋摘下来,而且一招就打爆了十来个人,真是凶的很。他可不敢做什么人工呼吸,就把人放在腿上一阵敲背,叫她自己把水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


    “道友没事了?那好了,大家萍水相逢,一起遭劫也是某种缘分,麻烦不要碰了你一下就摘我的脑袋谢谢。”


    李凡站起来避让开贞子,留了条后路万一对方要翻脸杀人立刻跳水里逃跑。


    “咳咳,咳咳咳……”贞子倒是没动手,她也是金丹期的修为,但看着她咳出来一阵阵的血,明显伤势比李凡重多了。就趴在地上,一边颤抖一边吐血。


    以刚才那十几个人的功力不可能把这贞子伤成这样,大概是在皇城上斗剑打的,这会儿看看皇城上边的金光也少了不少,看来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死了不少人。或许杀劫就快分出个胜负了。


    李凡在旁边看着,自己也掏了些炒米丹药在嘴里啃着回气,他自己拿镜子照照,发现右眼里一汪血,大概是被金钗伤着了,还有乱七八糟的道力残留在眼睛里,一时也好不了。


    得亏他道体扎实,功底深厚,这一下才只是刺伤了眼睛,要是功底差一点,恐怕就直接给那金钗从眼球里刺穿了。


    “咳,咳咳……”那个贞子抬头瞅着李凡。


    “干嘛?哦,你想要啊?别客气。”于是李凡把九转玄牝紫金丹倒了些给她,对金丹期来说药力不够,只能回口气,聊胜于无罢了,得找观主再要点好的。


    倒是那贞子盯着倒出来的丹药惊了一下,大概九转的确实少见,居然先朝李凡拱手咳咳了一下,好像是行礼感谢,然后才口服下肚,打坐调息。


    李凡也没在意,拿布裹了眼睛,把李宥从袖子里掏出来看看,居然还没死!你牛!于是又塞回袖子里……


    这时天上开始下雨了。


    李凡瞅瞅天上,西市这里还好,皇城方向完全是暴雨如注,明显是有人作法,调用护城河的河水在灭火。能有闲心灭火,也就是说作乱的势力被扑灭的差不多了。而且是灭火而不是继续纵火,看来是离国赢了。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嘛,神教虽然搞出这么大动静,但关键的血主被灭了,坛主被刺了,陆琦大概也被支开了,乱兵群龙无首的又能闹多久。皇城的大火一灭,大概宿卫京师的禁军就要入城平叛。


    李凡算算时间天也快要亮了,再不走那个限定时间的支线任务恐怕完不成了。


    于是李凡掏出司南看看方向,勺子直指向东方,便冲贞子拱拱手,“道友,互帮互助现在大家两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萍水相逢,有缘再见吧。”


    贞子睁开眼,朝李凡点点头,也稽首行礼。


    当下李凡也不迟疑,纵身踏浪远去,从西市楼顶上穿过直往城东而行。


    皇城外头死了不少人,但乱兵等不到关键的助力,自然冲不破城墙,已经丢下一地尸体溃散。陆豺调动的高手见势不对也不敢再纠缠,已经作鸟兽散,此时反倒是皇城附近神教力量最弱,于是李凡大大方方顶着个‘诛’字贴着皇城边走,也没有人再敢围上来交手。


    守卫皇宫的修士虽然好多都拿神识扫着李凡,但也没人下城来与他争斗,毕竟一个墨竹山弟子,穿着墨竹山的紫绶仙衣,拿着墨竹山的墨剑,头顶上还标了个诛杀神教要员才有的‘血诛印’,这怎么看大家都是同一边的吧?

    于是李凡大摇大摆得,在城墙上一众禁军和镇守仙人眼皮子底下,沿着护城河护城墙,横行长思城,气焰嚣张,无人可拦!当然街上也没人……


    经过朱雀门的时候,突然城门大开,司南猛得一抖,直指向北方皇城正殿!

    卧槽!司南你别瞎指挥啊!老子一晚上字面意义上留下了从大安坊杀到朱雀门的传说了,怎么还要打啊??

    李凡扭头一看,只见皇宫侧门打开,有几个小黄门抬着顶轿子从皇宫出来。大概是看局势稍微稳定,要出宫避祸的宫人,宿卫似乎也认得他们,看了看腰牌摆手放他们出宫。


    李凡就站在朱雀门口,正顺着勺子柄朝他们看。然后看到和宿卫交接的领队侍从从轿子后走出来,那张脸化成灰他都认得。


    是龙门客栈那个太监!

    而那内侍也仿佛听到了冥冥中的呼唤,一抬眼就看到站在城墙外头,浑身浴血,独眼持剑,杀气腾腾的墨竹山道士,双方隔着护城河上的大理石龙鹊桥,对了个眼神,猛得一震!

    李凡拿剑指着他,“是你!”


    首领太监一声尖啸,“吒!”


    李凡隐约看到他口中有银光一闪,脊背一刺,下意识就向右侧扭头仰倒,一口把太监喷出的银针叼住!

    掉那妈!这群阴人!看你右手拿剑就斩右手!看你右眼瞎就喷右眼!全是些老阴哔!呸呸呸好恶心!


    “杀出去!”首领太监狂啸,拔出玉带里的软剑,就飞身而起,运起轻功踩着石桥,把剑花抖得如银蛇吐信,直朝李凡刺来。


    一群小黄门也趁着宿卫们没反应过来,突然抽出短剑一阵乱砍!杀出一条血路抬着轿子直从宫门强冲出来!


    “和老子卷!自寻死路!!”李凡大吼,一个起落式飞身而起!伐鬼一剑倒旋,直追着太监的软剑倒卷!


    “小雨!”谁知李凡一剑刚出,突然从轿子里又钻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身上蟒袍血迹斑斑,明显也是斗了一夜捡回条命来的高手,一听李凡剑风就知道他的‘小雨’不是对手,想要出手把人抓回来!

    但为时已晚!

    血箓剑经尚且卷不赢李凡,何况人间道的剑术再厉害又如何!来卷!一起来卷啊!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暴风雨般的脆响!随后紧接着稀里哗啦咔嚓咔嚓一阵碎骨的风暴!那太监转瞬间即被伐鬼搅碎了软剑,还连带着手臂一起,全身绞进剑岚里,砰得爆碎成大团的血花!

    “啊——!”这老太监但此刻看到心怡的干儿子惨死眼前,尸骨无存,登时暴怒!周身散发出惊天动地的骇人罡气!犹如雨夜中一团白炎爆燃开来!

    瞬间变爪为掌,劈空一掌轰来!掌力奇大无比!轰!得一下将李凡连人带剑直轰飞出去,直落到大街另一边!外溢的掌风罡气爆涌!直接轰出去把小半天街的坊墙都轰平了!

    李凡被这一掌正中,直接噗!得一口血喷出来,伐鬼都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


    “小,小雨……”死太监顿了顿,瞅着地上被他自己掌风打得漫天飞散,死无全尸的血肉,猛得如夜枭恶鬼一般腾空!直扑李凡!“你给小雨偿命——!”


    “草泥马……死太监也敢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李凡被刚才那一下轰得口鼻眼鲜血直飙,头涨得嗡嗡直响,也被打到热血冲顶失了神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但这时候也不管那么多了,藏藏藏,还藏尼玛!

    他把双手一翻,手里一抓,直接翻出一对金蜻蜓似的双剑,正是金蛟白星!

    玄天剑意没有教李凡太阴剑经,自然他也就不会用剑经节省剑力,激活这对术剑剑印的诀窍法门。


    不过他会个笨办法。


    “噗!”


    就势把口中精血往金钗似的双剑一喷!喷的剑印上猩红一片,接着用三指各握住一剑,把剑身十字交叉。‘叮’得敲击在一起!正好将双剑上各一个剑印,用他的血连接在一起!激活!金星闪耀!


    李凡在那灼如明光,亮如长庚的明光之中,猛得抬头看向北方。


    越过狂如疯魔,正一巴掌朝自己面门糊过来的老太监。


    越过巍峨高耸的朱雀门。


    直看向门的另一边,

    坐落于皇城正北的太极殿。


    半个城都烧了,人死了不知道多少,你们就围着那一个破屋子闹腾,不大仗义吧?


    “金蛟白星!斩——!!”


    通天彻地的剑光横贯长思城,瞬间将老太监淹没在耀眼的无匹剑芒之中,削成飞灰。


    然后这剑光一路北斩,从中轴线一路斩开朱雀门,承天门,太极宫。在离国皇宫正中,留下一道深有丈许的剑痕。


    将天上的乌云,都连带着斩开了半边缝隙,直从天穹上,倾泄出一抹朝霞的金光下来。


    太阳,


    要出来了啊……


    李凡手持双剑,在晨光之中,看着被他从大安坊一路杀到朱雀门,最后一剑劈开的离国皇城。只觉得精疲力尽,再也没有一丝争斗的力气。


    但他的心中,却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


    不,也不是难以言喻,一字寄之曰,


    爽。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李凡在杀劫中战胜,击杀王守澄,心情上限提升了500点’


    ‘当前心情上限3700’


  第一百二十五章 棋眼

    不过爽归爽,观主的任务是不是要失败了?


    李凡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发呆。


    而周围的守卫都被这一剑吓到了,尽皆作鸟兽散。


    这时有一队骑士驰马,从皇城里头跑马出来。李凡也没力气躲了,就站在原地瞧着他们。


    这些人看着不像禁军,更没有激战一夜的样子,反而身上衣甲鲜明,盔插鸢羽白翎,高头大马,持槊带弓,神骏非常。


    当先领头一名骑士,瞅瞅眼前的景象,又和站在门口大路上的李凡对了一眼,持弓朝李凡一指,他身旁立刻有一名骑士下马,把马牵到李凡面前。


    啥情况?骑马?老子不会啊!

    ‘玄天剑意,没事,骑马很简单的。我教你。’


    剑意!而且鲲也在马脑袋上爬着!


    李凡一阵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得翻身上马,于是鲲和剑意也钻到他袖子里,再次会合!


    ‘玄天剑意,欸嘿嘿,居然斩了个神教的坛主,不错不错,这才像我北辰剑宗的传人!’


    对了,快把老子头顶上这灯泡削掉!玛得被围着打!

    ‘玄天剑意,没事没事儿,你这已经触发过好多次了,天一亮太阳一照就没了。哦,不过你小子真是有点鬼啊,触发这么多次还活蹦乱跳的没脑残呢……’


    擦,你才脑残,话说这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这是要去哪?

    ‘玄天剑意,哦,这些人是离国的执金吾,左宿卫军的,领头那个是太尉的儿子,刚才他们诛杀了东宫的内常侍,勒杀了同安郡王,现在那太尉坐镇长思城,派他儿子去城东找你们观主,拥立你作离国国主。’


    哦,拥立我为……等等等!


    李凡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可王家好像是陆豺的盟友吧!而且那什么王太尉不是内常侍的干儿子吗!他们不是想要拥立同安郡王李宽的吧!他刚才才杀了个姓王的爽了一把吧?


    ‘玄天剑意,他们是这么想的,见郭家已经开始行动,就打算先下手为强来着。还送了一盒酥,藏了伪造同安郡王李宽继位的诏书,送进皇宫里头给那个王太尉逼他下定决心。


    不过我把李宽的名字划了,酥给鲲吃了,那太尉看到空盒子,里头送来这么张诏书,就立刻下定决心,反水了。


    嘿,亏得他反水,这姓王的和他太监干爹居然都是武神,真要打能打一会儿呢,不是那太尉出手从背后偷袭,击伤那老太监逼他逃了,没有赢的这么干脆的。’


    李凡看看鲲。


    ‘鲲,酥好吃。’


    李凡,“……”


    ‘玄天剑意,所以小子,如果你想要的话,从现在起离国就是你李宥的东西了。’


    李凡愣了愣,想了想,没有半分犹豫得摇了摇头。


    “我不是李宥,我是李清月。”


    ‘玄天剑意,嘿嘿,道心还挺坚定的么,不错,孺子可……咦!你的飞剑咋搞的!一晚上怎么都给整成这样了!伐鬼呢!伐鬼飞哪里去了!’


    李凡取出剑匣念咒,把伐鬼收回来,接着在剑意指点下,跟着这队骑兵在长思城街头,纵马狂奔,一路直冲出城,再没有什么杀劫契机或者不长眼的修士阻拦。


    于是他们赶在日出之前,顺利直达东城外的一座小山,山顶上云松环绕间的楼格观宇,就是娄观道在长思城的分观。


    令他意外的是,和想象中斗法斗到山崩地裂,血流成河的景象截然不同,这小山用观气术神识望去,虽然全真汇聚,真修聚集,不知有多少得道高人在里头。但睁眼望去,却全无半点破坏的痕迹。好像压根就没人打架,大家只是来喝茶赏花的似的。


    一众骑兵在山脚下马,只有王太尉那个儿子跟着李凡一起上山。


    此人应该就是四大纨绔里那个被叫作王狼的,看他甲胄在身,背弓怀刃,手里抓着血淋淋的包袱,也不知装了多少人头,看的出来也是精修霸体功的,还有个武神的老爹撑腰,但却没有传闻中那种霸道的表现,反倒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凡身后上山。


    李凡看他对自己低眉顺眼的,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这家伙又是什么鬼?


    ‘玄天剑意,你头上脸上沾了好多碎人肉。’


    靠!还不是因为你教的法术动不动就剥皮削肉的!

    ‘玄天剑意,别贫了,换一套干净衣服再上去,上面是正式场合,千万千万不能失礼的你懂呗。’


    玄天剑意都这么镇重提醒了,现在上头大概是什么性质的斗争,李凡心里也有数了。


    果然他爬到半山腰的山门前,就遇到了大概是观主派来的两个道童。


    一个道童手持羊脂玉净瓶,瓶子里插着根柳条。另一个手捧锦缎华冠,上锈祥云瑞兽。一看就不是给山里人穿的。


    于是李凡拒绝了对方递来的锦衣玉袍,把李宥从袖子里取出来给他们急救。自己则趁着两个道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救人的功夫,用玉净瓶洗了身上污秽,换了一套正经礼装,把身上穿戴整齐干净,选了一双崭新的草鞋。因为刚才道力耗的一干二净,这会儿皮肤倒是褪色,又恢复本来面貌了。


    那王狼傻眼看着一身道衣的李凡,又低头看看不成人形的李宥,一时竟然无法分辨,干脆低眉顺眼的一声不吭,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门口的一块石头。


    李凡也没管他,稽首问两个道童,“两位师兄,他还能活呗?”


    “活是能活,有一口气就能救,可我们奉命等的是李宥,到底你们哪个才是?”


    “他是。”李凡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上次从妖怪那得的玉牒来,“这大概也是他的。”


    道童接在手里瞧了一眼,点点头递给同伴,然后看了看李凡,“那你就没资格上山了。山上的事情同一般弟子无缘。”


    李凡摇摇头,把怀里的包袱取出来,“我就是来给观主送信的。”


    见他准备的任务道具居然这么充分,两个道童也有点傻眼,想了想,还是点头让他上去。


    那个王狼僵了一阵,干脆继续蹲在山门口守着李宥。


    于是李凡一人登上石阶走上山顶。


    外殿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


    泾渭分明,左边是麻衣道士,右边是公卿文武。分明都是自认墨竹山弟子才来罚跪的。但也都是些身有司职官位,在离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凡也不在意从两边传来的眼光和私语,从中央走过去,走到中殿脚步停了一下,扭头问,“哪个是西平都护府都护黄海。”


    外殿一时死寂,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没有。


    “黄海不在,你又怎么的了。”


    李凡扭头看看黑着脸,和竹竿似得站在面前的戒律院韦真人,直接告状,“黄海残害百姓,罪大恶极,该杀。”


    “你……”韦真人微微皱眉,但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又摆摆手,“知道了,我会查明此事,如若属实绝不姑息,你先进去送信吧。”


    于是李凡朝他鞠了一躬,继续走过中殿,走入内殿。


    只见内殿里左右两边,同样分庭抗礼站着两拨人。


    右边是一群南宫家的,总有百来人的文武,但看这仪仗和礼服,武器也都是些礼器,倒不像是来干仗的,而应该是持节的使团。他们身后正好是东边的天空,分明还能看见七色祥云,遮云蔽日的仙宫,几乎把初升的太阳都挡住了。


    左边是七个白衣黑袍的道姑,都是手上拂尘,背上宝剑,头上照纱,一模一样的打扮。相貌神情略有不同,但从威压感觉起来,都是元婴境界的真人。正经真人,你要是看人家是女儿身就以为是仙宫培养的炉鼎上去搭讪那就是找死了……


    ‘玄天剑意,哎唷~~峨嵋的师妹~~’


    七个道姑一齐扭头朝李凡瞪来,横眉竖目,十四只瞳孔闪若明星。


    李凡被七个道姑瞪得一阵冷汗。


    哇靠!剑意你老大不小的了!别坑老子!


    ‘玄天剑意,慌个屁,瞪回去!山的嫡传干起来最给劲了!’


    你这个干应该就是单纯那个干架的干吧……


    李凡硬顶着压力和她们对视,还以为要吃个下马威,可万万想不到这些峨嵋的师太盯了他一瞬,居然眨眨眼消去了眸子里的精光,神情舒展开来,还冲他微笑着稽首!


    李凡忙不迭还礼,靠,莫非老子是师奶杀手?

    ‘玄天剑意,呸,你头顶着血诛印,是个玄门的见着你都要笑眯眯的。’


    “这位就是建安郡王吧。”居然那南宫家领头的使相也走出来,笑眯眯的朝李凡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还记得吗?”


    你是不是后悔抱着的时候没一把他摔死?


    “不记得。你大概认错人了。”


    李凡眯起眼,这货又是搞什么鬼,南宫家的居然也会冲他笑?


    “咳咳,”还好这时姚玄洲也从内殿走出来,“哦清月,你有事求见观主?别耽搁太久。


    诸位还请稍待。天明了一定给个答复。”


    峨嵋领头的师太于是不再看李凡,冲着姚玄洲拉下脸冷哼一声,“那你们倒是把法收了,让天明啊!”


    姚玄洲哈哈一笑,朝李凡挤挤眼睛。


    于是李凡汗一个,顶着身后众人的视线,走进内殿里把包袱取出来。


    “弟子李清月拜见观主。这是一位不方便露面的师兄叫我带来的。”


    娄观道的观主封青牛,正坐在案台边看信,案台上还摆着另外三个没拆的信封,从左到右依次是青,黄,红三色的。


    “清月,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封观主抬起头,冲李凡点点头,也不看账本,示意他在案台边坐下,“你去南海取剑之时,可是曾诛杀青阳宗门主,姬皞?”


    李凡行礼坐在蒲团上,张开口愣了愣,“……啥?”


    ‘玄天剑意,他问你是不是杀了青阳门一个叫姬皞的。’


    观主也补充道,“他之前法号叫姬明光。”


    ‘玄天剑意,啥!!’


    李凡迷茫得道,“正是弟子所杀。还学了他的穷奇变化。”


    ‘玄天剑意,就凭你!不可能!!’


    观主倒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信折起来,“原来如此,这就说的通了。”


    ‘玄天剑意,说的通个鬼啊!是那个姬明光!?’


    李凡被玄天剑意吵吵得倒是回过神来,对啊,什么鬼啊,你说观主不问陆豺血主的事,不问李宥李清月的事,不问南派北派的事,不问这账本的事,甚至不问他斩开太极殿到底爽不爽,偏偏问他南海遇到的魔头姬明光??


    咱能不能别跳来跳去的,按照逻辑来梳理剧情啊哟喂……


    “呃……如观主所说,当时此獠已病入膏肓魔瘾深重,弟子得四位真人和四位金丹义士相助,合九人之力除了此魔头,不知观主想问什么……”


    ‘玄天剑意,不可能不可能!本座还道你除的化神,是仙宫那种垃圾都能赶去南海的垃圾中的垃圾,随手除了就除了,可那个姬明光当年本座见过的!道心还可以的好吗!你若是元婴境界斗败的他也就罢了,差两个境界也太离谱了!’


    哎哟剑意你好烦,所以说了是围攻,而且他当时道心已经崩了嘛……


    观主却点点头,又问李凡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情景。”


    “第一次?恩,第一次他没露面,躲在船舱里,是侍女从他带的一群人里,挑人杀来吃,”李凡回想着,“正经见到本人的时候就是在海底的剑炉……”


    观主却打断他,“他带了几个人?”


    李凡是真的懵逼了,操了,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观主来问他三四个月前偶遇的一个魔头随身带了几个人来吃?这莫不是在逗他?


    观主却又重复了一遍,“仔细想想,几个人,这很重要。”


    这真的很重要吗?李凡一阵纠结,得亏他是过目不忘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能想起来,“三条舢板,每条船上用竹竿穿颊挂着七八个,这样大概二十一人或者二十四人吧……”


    观主又问,“金丹修士有几个?”


    这李凡倒是记得,“三个,恩,其中有一个修为差一点,好像是双修凑数的,咳咳没别的意思……”


    观主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


    ‘玄天剑意,哦,三峰七嗜续命之法,原来如此,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尽捡漏。’


    三什么……


    观主解释道,“此为三峰七嗜续命之法,被人打成重伤时,以吃人续命的邪法。金丹期的修士,每天吃三个,连吃二十一天,即可根治体内的暗伤,还能功力大增。如果吃的人修为不满金丹的,就得吃七个抵一个,吃足四十九天,倒也什么伤都能治的好。但少吃一天少吃一人,都得前功尽弃,从头开始算。”


    这什么稀奇古怪的邪法,也就是说那老魔之前被人打伤了是吧?这李凡倒是看的出,心情上限给的又少,又是天人五衰,又穷的掉渣,屁法宝都没的,和个乞丐似的……


    还好观主不做谜语人,把手里的信纸递给李凡,“这是越兰子从昆仑传回来的信,神教趁着姬明光冲击悟道境失败,大举进攻攻克了青阳门,叫他杀出重围走脱了。现在看来,确实当时是重伤了他,几近濒死了。


    想不到他逃到了南海,最后还是丧命在你手里。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姬明光既然亡命,青阳门道统失传,北昆仑之境就全盘落到神教手里了。


    这样算来,他从神教手下逃走,当在四十九天之内……下手太快了,几乎是几边同时发动,连做错的余地都不留……是早就算计好的啊……”


    越兰子,姬明光,神教,青阳门……


    李凡看着手里的信,虽然字都识得,但还是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


    格局不一样啊,一座长思城他跑了一天一夜都奔波不过来,昆仑……实在太远了……


    观主似乎看出了李凡的迷茫,语气平和得对他说,“不用急,知道了这棋眼,很多事的因果就能推算了。先放一边,你再看这一封。”


    于是李凡看着观主指的黄信,在观主的示意下拿起来看。


    只见信封上是寄给离州牧,镇南大将军的。上头各种官名将军号表荐这个举荐那个的,看的眼花缭乱,最后落款是太傅。


    ‘玄天剑意,哎呦,你们这个观主,官位好高啊!而且居然是太傅亲笔信给他!’


    啊?他不是国师么,那应该比什么太傅大吧?

    ‘玄天剑意,你懂啥子,藩国的官职瞎来的,出了国境谁认啊。不过就算再位极人臣,人间道也只能封到太尉司徒司空的三公。


    上三公的太傅大司马大将军,是三垣仙宫的实际掌权者才能受封的,至少得有悟道境的实力打底才能坐稳。


    太傅就是特指仙宫如今执掌朝政的宰相了,下头的四宗国八藩国都不能逾礼用这个官制,你看离国的百官之首,也只是宰相副职的御史大夫。其实这都有点逾矩了,其他地方一般都不设宰相,或者录尚书事来避免失礼。’


    剑意你好懂哦……


    ‘玄天剑意,唉,当年我年轻气盛,立了功就写信给仙宫想做大将军,结果被群嘲了,给宗门脸上抹黑了……’


    ……别介意,这方面给北辰剑宗抹黑的肯定不止你一个。


    观主也知道李凡这个山沟沟里的土包子,根本看不懂正经的三垣公牍文牒,于是解释道,“这是三垣寄来的,太傅亲自出面,从中调解我墨竹山同南宫仙家的矛盾,另外为了化解两家的恩怨,他有意给你封关内侯,并为你做媒,迎娶南宫家一个公主为妻。南宫家也同意了。”


    李凡简直特么无语了。


    南宫家也太过分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居然还要诛心!

    而且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个的!是个人都对老子娇羞的身段垂涎欲滴啊!


    ‘鲲表示,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棋局

    ‘玄天剑意,咦嘻嘻!小子你面子好大啊!上来就封关内侯!三垣太傅给你说媒!娶仙宫的公主为妻!哎呦这次仙宫还真是挺大方的嘛!’


    靠,老子热爱修仙,连皇帝都不做,谁要他这猴内猴的……


    ‘玄天剑意,傻了吧唧的,这可是中原的关内侯!不要白不要!’


    李凡不理他,赶忙拜道,“观主,我真的是李清月不是李宥,小子诚心慕道绝不贪恋人间的富贵,李宥人我都救回来了……”


    观主点点头又摇摇头,“清月你误会了,南宫家想要联姻的,是当初在天台山就过了杀劫的墨竹山弟子李清月。太傅有意拉拢的,也是我墨竹山看重的核心弟子李清月。


    这里从来没有李宥什么事,那只是离国的公侯,为了能和你绑在一起找的借口罢了。”


    李凡不由得有些迷茫。


    而观主又说道,“不用着急,这信是仙宫提来拉拢墨竹山的条件,因为里头涉及仙宫赐给你的爵位,还有太傅作保的联姻,我得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李凡一愣,看看台子上还有另外两封信,于是明白了,“这三封信,就是三大派给墨竹山提出的条件?”


    观主点点头。


    李凡一阵犹豫,“这个,涉及师门大事,观主您真的需要确认弟子的意愿么?”


    观主倒是摇着头笑了,“不过是相互试探罢了,稍后得和各位议一议,不过仙宫的赐爵和赐婚都是给你的,你不必担心师门的安排,想要的话点头就是。”


    李凡立刻摇头,“我可不想要。谁稀罕。”


    开玩笑,仙宫想化解墨竹山河和南宫家的恩怨,可他不想啊!哦,怎么你们几次三番算计着要杀老子,老子命大逃过一劫,然后你来一句‘小子你竟然没死,我很欣赏你,来联姻吧’这事就算完了?滚蛋!灭了你南宫满门!照样能‘联姻’好不好!


    ‘玄天剑意,可惜了,本座当年就想要关内侯的封号。’


    怎么,仙宫这个脸都不给你?


    ‘玄天剑意,那倒也不是,因为按礼制论功劳,仙宫应该给本座封国公的,不过坎国公不好听,所以我就没要,大司马还骂我有病。’


    你特么确实有病……


    “那我帮你推了就是。”观主倒是也干脆得很,“不用在意,太傅的用意,是我把镇南将军的号还给南宫家,他另封我个镇西将军,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拜离州牧,并领坤州牧。墨竹山率众西出昆仑。”


    往西?坤州?坤国?

    “你也知道十二国各有仙宫仙王镇守,镇南将军原本是前代南宫仙王的号,他后来趁着三垣被罗教大伤元气,动兵去争夺车骑将军之位战败,南宫家的镇南将军之位就被褫夺了。不过南宫家势力犹存,而且我墨竹山当时也算南宫家的麾下,所以仙宫也无力再过多追责。


    后来南宫家现任仙王修为达到化神境界,可以统领全局了。太傅为了防止南方再生叛乱,趁着墨竹山助立剿灭黑莲教叛乱有功,把镇南将军同离州牧一道封给了我。也就直接导致南宫家和墨竹山关系裂痕至今,无心并立北伐了。”


    操,这个太傅好阴险啊,当初挑拨离间的是你,现在做和事佬的也是你,三垣一个敕命,底下打的头破血流……而且南宫家是不是有点傻啊?就为了一个将军号和盟友翻脸?

    ‘玄天剑意,这可不是什么杂号将军,像四宗国的四方将军,八藩国的四镇四征将军都是可以开幕的。


    有这个镇南将军号才是名正言顺的仙宫镇守,有仙宫离州牧守大印才可以号令土地山神,敕封藩国百姓苍生。离国的孝敬才会送到你山门里来,底下的门阀家主,乡野的闲云野鹤,地方的散修隐士,才会听从你的号令,来你的幕府中谋一份差事,争一份功名利禄。


    这才叫真的十二分天下有其一。争这个名号是要死人的。除非是北方那些已经打烂了打空了的藩国,九大玄门的地盘里才不在乎这个。南方还是修真宗族门阀的势力最雄厚,要争夺地方的资源为己用,肯定要争个名正言顺的。’


    哦……恩?那现在又把将军号还给南宫家是什么意思?而且怎么又这么大方封了个镇西的?原来的镇西将军呢?


    观主看李凡反应过来了,便点点头,指指右边那红色信封,“这是神教送来的拜帖,神教大军已经借道昆仑,突入中原,灭了坤国,以后要和我们做邻居了。”


    观主说的风清云淡的,但突然反应过来的李凡,却被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笼罩心头。


    不声不响的,神教就灭掉一国了。


    这可是天下十二国之一!中原正朔!

    轻飘飘一封拜帖,似乎远比他曾经亲眼所见的玄门南海实习,翻手灭人满门的场面,和昨晚刚亲身经历,长思城的火海血雨,都要恐怖的多。


    这个瞬间,在李凡脑海里,才对所谓三大派,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三大派不是无欲无求的潜修之士,至少不全是。至少对于神教来说,修行境界,功法道术,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哪怕虚月当空,资源富足,依然无法满足神教的胃口。


    他们就是全都要,

    这天下,

    全都要握在掌中!

    于是在经历了罗教之乱以来,天下难得数百年的和平,

    神教,终于再次出手了。


    而且一击成功,直接赶走青阳门的老魔头,拔除了北昆仑地界上的钉子,然后趁着离国这乱成一团,仙宫忙着算计南海夺剑的当口。以雷霆之势扫荡过来,把坤国镇守仙家覆手就给屠灭!


    在玄门和仙宫回过神来之前,已经一只脚完全插足,踏入了十二国的中原之地,站稳脚跟。


    这种实力的碾压,完全不出人意料,墨竹山尚且能霸占一国。连一统天下的实力都没有,还能叫三大派么?

    以前神教单纯是被九大玄门挡在西北三藩外头的。


    兑国乾国有山川雄关之险,而且是九大玄门的大本营,坎国自从罗教之后被打的一团乱麻,妖魔横行,但是一度有北辰剑宗一群疯狗坐镇,而昆仑山脉更是鱼龙混杂,群魔乱舞,所以神教的势力确实探不过来。


    只不过北辰剑宗和幽泉道祖拼光之后,北边坎国的防御就出现了巨大的缺口,牵制了玄门不少人手。而且艮国的黄天道也在作乱,事态愈发严重,甚至干扰中原腹地,蔓延整个北方,到了罗教那般不得不除的地步。


    再加上离国上代仙王发动的叛乱,和黑莲教造反对仙宫内部的消耗。于是这此消彼长之下,一个措手不及,就叫神教借道昆仑,翻越天险,把坤国给拿下了。


    这时李凡也明白了。


    陆豺不惜暴露多年潜伏的家底,在长思城大搞一把,也只是神教的一张牌,暂时牵制住离国仙人们的手段罢了。


    一个坛主,一个血主,一个圣女,这就搅动风雨,把仙宫和墨竹山的注意力都牵制在长思城。叫离国根本无暇顾及坤国的国难,更别说伸出援手。哪怕这牌白丢出去,也是值了。


    而倘若陆豺真的成事了,叫长思城这里杀的血流成河,再觉醒一个血主或者圣女什么的,那台子上这封拜帖自然也就没了,直接就换作是神教的大军顺势掩杀过来,把离国也一口吞了吧。


    只不过现在长思城的一把火被浇灭了,一夜过去,除了太极宫给某人砍了一剑,几乎无事发生,而观主和南宫仙家大队人马都聚集在一起喝茶,谈着联姻缔盟的事。


    那神教自然也假装无事发生,恭恭敬敬得送上拜帖,说起从今以后要在坤国发展,大家应该和平共处的事,气氛好似突然又变的和睦起来。


    但这案台底下,文字之间的杀机,却已经跃然纸上。


    观主取过李凡带来的账本,随手捏了捏变成一本小册子,一边翻阅一边道,“太傅想调动离国的军力,趁着神教立足不稳之际,把他们从坤国赶走。而神教愿意与我墨竹山划界而治,只要不参与三大派之间的争斗,默认我们的发展。”


    李凡无语。


    真的是够无语的,仙宫暗地里算计阴你半天,还要拿个空白支票忽悠你卖命。神教差点背后一刀插死你,还笑嘻嘻要和你握手言和。这就是三大派的处事风格么……


    “那玄门呢?”李凡忍不住问道。


    观主也不瞒他,“峨嵋送信来,请我去乾国赴蟠桃宴,似乎有意使娄观道重回玄门之列。”


    得,这个更绝,直接挖人拆墙角,而且还挖的就是你首脑核心,毕竟只有娄观道是上古正宗,其他人,抱歉,垃圾散修看不上……


    ‘玄天剑意,如果是峨嵋送信来的,而且举办蟠桃宴这么正规,那应当不是耍诈,而确实是有意把娄观道收入九大玄门的势力,共商南北夹击神教之事的。


    也不至于看不上,本座看山主那一脉也还可以。不过那个望舒不行,除了修行奇快无比,五艺全都垃圾。’


    ……不过你们玄门到底和神教有啥深仇大恨的?一个劲得和神教互怼?仙宫被占了一国肯定要反击,玄门不是不大在意人间道的事情么?


    ‘玄天剑意,都是旧怨了,玄女飞仙之前,留下了九卷天书,玄女的追随者各自参悟,因此就有了最初的九大玄门。玄门一脉向来是定期比试技艺,争夺洞天福地和天书的,后来这些天书被神主全夺去,不久他就飞升,而天书就落入神教手中了。


    所以传说参悟了全部九卷天书就能破界飞升,至少也能对天地大道有所领悟,道行突飞猛进。因此争夺厮杀就从来没休止过。


    再后来虚月当空,罗教等一众外道兴起,开始传许多新的天书天道,神教比较难缠,柿子挑软的捏嘛,所以就都去抢外道天书,想要另辟蹊径了。


    想来也是太素道祖们传下来的天书太多,所以玄门好久没组团去讨伐神教,才叫他们新一代教众成长起来了啊。


    哼,要按本座的,就别算计那么多,就打!盯着神教打!当初本座执掌玄门,那是一年一小打,十年一大打,把神教总坛都刨过三次,天书抢回来六本,宰掉的法王尊者不计其数。他们逃命都来不及,哪有玩弄这些阴险算计的功夫?


    现在好了,你看换峨嵋来,算来算去,居然叫神教缓过气,还杀过昆仑来了!哼,和神教做邻居,你们有的是苦头吃喽。劝你们观主别趟进这浑水吧,墨竹山这么点家底,玩不起的。’


    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玄天剑意都这么说,而且李凡想想,这世上确实没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冷静一点’得对抗神教的功法,也支持道,“观主,小子人微言轻,但如此看来,三大派树大根深,还是不要掺和进他们的纷争里头。”


    不过李凡也知道他只能是建议,看外头来的,统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底和三大派哪边交好,是事关墨竹山未来的大事。不可能听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弟子,由着性子和私怨指点江山。


    观主点点头,“中原虽大,也供养不了三大派全部的。不叫神教踏足中原,也不许罗教那种级别的势力再成长起来,是玄门仙宫谨守的默契。对我们墨竹山自然也会有所防备。


    不过现在他们自己又争斗起来,压力倒是可用缓一缓。太傅不会指望只凭墨竹山出兵出力,就能夺回坤州的。三垣必定直接出兵,玄门也一定会出手相助,只不过他们动员的太慢,到时候神教恐怕会在坤国站稳脚跟。必有一场大斗。


    我担心的,倒不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事。我忌惮的是躲在这些事后边的那个人。”


    哪个人?

    ‘玄天剑意,神教的新算子,这小样有点东西的,天下能晃过峨嵋五指山的可不多,值得本座亲自出手杀他。’


    你可得了吧你现在都只剩三寸长了……


    好像和李凡说说话也有助于自己思考似的,观主指着手里的账目对李凡说道,“这里的事情原本与一般弟子无关,但既然你机缘巧合插足进来了,我便再与你把话说明了。


    其实从一年前开始,就有人暗中通过离国调集军资,其中也有不少丹药符箓,机关器械是自墨竹山买的,我原以为边州有人酝酿兵变,派人细察之下,发现这些军资的去处是昆仑和坤国。看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神教为了突袭的大军准备的。”


    神教从离国调集军资突袭坤国?李凡有点挠头,不过说实在的,你们都仙人了,也需要准备军资吗?不能一个人一座城镇压过去吗?

    ‘玄天剑意,靠,什么事都自己做还算啥神仙!而且一个人一座城你想累死牛啊!这年头有几个金丹和你一样在外头砍人砍一宿的!你砍一宿剑都废光了又能杀几个?’


    呃……倒也没杀几个……好像也就三十来人吧……


    观主也解释道,“坤国还没到无人的地步,在本地调集军资难免会引起警觉,神教从青阳门的领地借道潜行,翻山越岭,又要突袭,肯定带不了多少辎重装甲,而且想要横渡昆仑,没有金丹级的道体或者神罡真气护体,绝不可能……


    仅仅扫灭坤国仙宫守护还不够,还要有足够人手,在短时间内迅速镇压坤国全境的世家门阀和地方教派。除了各地分兵镇压,还要遮拦住来自三面的包夹。我估算着神教这次,至少调动了两到三万神罡体大成的强兵,在离国当面的,至少有精兵五千。


    只靠这五千神罡护体的强军,也足以横扫离国边五州守昆仑的十二万兵马,强突到长思城来了。


    而且这还不止,这笔军资中藏了些极少用的丹材,若我估计的不错,大概神教已经推理出了龙胎羽化丹的丹方。”


    “龙胎羽化丹!”


    李凡猛得一惊,那种可用短时间内提升境界实力的强化丹药,他自己也曾经服用过,筑基,金丹期都可用,再往上拔高一级,用于斗战确实是珍贵的秘药。虽然是观主特制,在墨竹山也需要大量贡献才能换的神药。


    等等!当初他斗剑时候服用的一枚,好像是从陆荇手里得的……那她一个筑基期的又是从哪……陆瑜么……


    “龙胎羽化丹是我改良的丹方,其中最重的一味主药就是蟠龙胆汁,”观主看了看李凡,从袖子里摸出个一巴掌大的墨色葫芦,一挥手,把那葫芦送到李凡手里,“如今此药已无法继续炼制,只剩这十二颗了。


    清月,你这性子,是个亲涉险地的,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更改了,这些药就都给你了,算是送达此信的功劳吧。”


    陆瑜……陆豺,一直是负责牧龙的……原来如此,蟠龙才是早就计划好的,他只是个顺便,都是为了龙胎羽化丹么……那就不是五千神罡体,而是五千个有龙胎羽化丹可以再升一级的神罡体,就尼玛离谱……


    李凡一阵口干,忍不住道,“这信……我只是坏了那师兄的事,不是我,米店的老板或许不会死……”


    观主摆摆手,“与你无干,此是我与那人斗的另一局,是我特地在最后叫他算着这账本的存在,就是为了看看神教这个新棋手的性子。


    他如果稳妥一点,应该把西市围起来商户一齐清剿,那时所有这些落在局中的商户都有性命之危,就算身死,也是我们掌棋人的安排,又和你们这些为宗门做事的有什么关联呢。


    不过他果然接了我的招,算出账目的所在派人来夺,其实是自信技高一筹,并不惧与我相争的意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使用五间于局中有所伤亡,也是在所难免,善后的事我会处理的。


    反倒是你半路插进来,得了账目,却在我们两人的预计之外。你之前几次,也都干扰了他的筹划,叫他多次失算,神教才会忌惮于我墨竹山的底气,今天才有这么一张拜帖送上来,免了离国的刀兵之灾,是防患于未然,又何错之有呢?”


    观主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外头,“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神教这个新选出来的算子,处事太过偏激阴暗,且酷爱行险炫技。大概也是为了立下奇功,才好在神教上位。


    但就算他要谋夺坤国,牵制离国仙家,可用的手段多的很,根本犯不着害我离国的百姓。但他还是对长思城里的凡人下手了,就因为他知道用此事必能拴住我,于是无所顾忌,直接把血主都拿出来用了。


    此人也是个自视甚高的,做了这么多算计,处处行险,全不留半点余地,即使现在一时取了坤国,也是凶险至极,能不能守的住还不好说,神教许多精锐,可是被留在三面环敌的凶地了。但他依然行了如此险招,确实不是中原算局里常见的路数,大概是番子养大的。


    能调动如此的行动,布置如此的大局,坛主的资历还不够,应该在执法尊者位上做了些年了,而且至少得到十绝大半的支持。他心智超群,到了这种境界,按理说应该潜心钻营天书的,却突然大动干戈。


    我恐怕,他是神功已有所成,胸中有了些底气,只待立下相称的功劳,就要争夺教主之位了。


    假如不提前给他个教训,让他懂得兵凶战危的道理,恐怕后患无穷……”


    观主收回深思,看向李凡道,“清月,你既然亲历了此事,却不要和那番子一样,被一时的奇谋突袭得利所惑。


    要时刻记得,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深审慎察,这才是安国全民的正道。”


    观主,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了。


    李凡拜道,“弟子谨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藏

    和观主聊得也够久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基本上和李凡切身相关的也就这么几件事,外头还有仙宫玄门的使者,还有墨竹山好多弟子在等着开大会,决定墨竹山未来的战略走向。于是李凡就先告退,去道观后山院落里打坐调息。


    他真是干了一整晚,体内的道息一滴都不剩了,也想休息一下,睡个回笼觉缓一缓。


    玄天剑意这家伙当然懒得和李凡蹲一起打坐,听说要打神教就带劲的不得了,一定要混到会场偷听,给小姚出谋划策。


    鲲本来不想去的,它也熬了一夜了,在各种结界之间跳过来跳过去的,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充足的睡眠。不过剑意就一句‘说不定开会给茶点吃’,又把它拉跑了。


    唉,你就迫害未成年鲲吧……


    李凡也没精力管它俩,就在后院找了间僻静的精舍禅室,在丹炉前的丹盒里挑了挑。


    通常宗门修行的丹室里,放的都是五行灵气丹给弟子调息。如果修炼的功法需要更上乘真气炼化的丹药,就需要自己购买了。


    不过墨竹山有观主这样丹道大宗师在,丹匣里居然有不少稀有灵气丹,而且李凡的运气还真不错,竟然给他挑到颗乾坤化气丹。反正世上不存在煞气丹这种东西,毕竟拜月就行了。有这颗也行,乾坤二气正合他无极元婴修补道体来用。


    于是李凡用茶盅似的金丝笼,盛着黑白相间的丹丸放到炉中,用道力激活符印,开炉蒸丹。须臾功夫,便有把清净纯粹的道息蒸腾出来,黑白二色的乾坤之气在房内蒸腾循环,宛如仙境。


    此时丹房内道息之充裕精纯几乎不亚于洞天福地,李凡也深吸了口气,坐在炉边调息回复。


    正半睡半醒得犯瞌睡,突然门房吱呀一声响,立时把李凡惊醒,下意识一招手拔剑而起,险些一剑劈杀出去。


    还好他剑挥一半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娄道观的据点,大概是同门弟子,赶忙又把剑势架住。睁着左眼眯着右眼定睛一看。


    却见门口站着个白衣黑袍的女冠,头戴一顶太清鱼尾冠,手上白牦太极尘,云鬘凝翠,鬒黛遥妆,峨峨云髻,螓首舒眉,一对星眸细而长,美而艳,姿容着实慑人心,至少能打个九十分,却是峨嵋正宗的弟子,扣五分,八十五。


    哎哟,要遭,峨嵋的老太婆不好说话!

    李凡一阵汗,这要再打他可真的打不过了。


    谁知那女冠瞧了李凡一眼,都看到他手上拔出的墨剑了,却没像刚才那几个元婴老太一样瞪眼,反倒是主动一稽首,“道友,又见面了。”


    李凡,“?”


    女冠莞尔一笑,“海池里浮萍一会,怎么这就认不得了。九天玄女仁慈救世赐福赦罪大慈尊,峨嵋秦南心。”


    “啊,贞,真是有缘啊……”李凡瀑布汗,原来她是峨嵋派的!难怪抓人脑袋这么利索,话说是不是峨嵋派的都这么吓人啊。


    看对方笑吟吟看着自己,李凡反应过来,立刻收起墨剑作辑,“九天玄咳咳咳,墨竹山弟子李清月,见过秦师姐。”


    秦南心笑道,“原来是李师弟,你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了。”


    被峨嵋惦记着算么……哎,越发头疼了……对了,南心,南衣,南谷……


    李凡突然想起来,“秦师姐,我曾与峨嵋陈南谷师兄结交,听说他受伤了,不知可有大碍?”


    秦南心眨眨眼,“静玄师叔座下的陈师兄么,我杀劫早就过了,所以一直跟着师父修行,却不知南海的详情。只听说他虽是外门弟子,却在历练中立下大功,想必师门至少会助他转世重修,来世收入内门吧。”


    李凡叹了口气,“是嘛,一把飞剑换一世重修真值得么,唉,希望他能好起来吧。”


    秦南心好奇,“不过世人都道得了飞剑的是楚师妹,李师弟你居然知道飞剑其实是陈师兄所得的么?”


    “呃……”李凡瀑布汗,“呃……因为……啊!我之前曾经担心陈师兄帮他推算凶吉,又听说夺剑之事,所以有此推测!

    对了,这本《三十六龙·灵云子解》也是峨嵋前辈注解的吧!这位灵云子前辈字字珠玑,解了我好多疑惑,真是令人景仰呢!”


    秦南心看着李凡拿出来转移话题的相书,眸子一亮道,“哦?师弟你居然如此推崇,那我还真是要告诉师父她知道呢。师弟既然看过,可有什么心得见解?”


    卧槽!你到底咋回事啊!


    李凡心慌意乱,下意识背道,“天玉三十六龙摆的是昆仑连山先天,小……咳咳!灵云子前辈的注解却是按照中土的风水布局,调改过的周易后天。计算时候需要提前注意转换卦象,不然可能要推倒重算。”


    秦南心展颜而笑,“呵呵,看来你真是用心学了,想不到师弟不止剑术超群,于算式推演也有这么深的造诣。佩服佩服。”


    李凡简直像被班主任抽查作业,差点没擦一把冷汗,赶忙再转换话题,“不过秦师姐不去山上参会么?”


    秦南心摇头笑道,“我这次跟着师姐们来见世面的,见宫里的有个太监掌法精湛,一时技痒,托大对了几招,咳咳,真是惭愧……幸得师弟所助,才没被那些宵小所乘,所以想来静室调息,恢复功力。


    我见着这间房里没有起阵,又有乾坤二气四溢,正合我修行无极元婴,就下意识进来了。想不到惊扰了师弟,真是失礼了,我这就离开。”


    汗,吓老子一跳,原来是刚才累晕了,忘了闭关前要把闲人勿扰的法阵开启么。


    李凡总算是松了口气,宽慰她道,“那老太监有武神修为,师姐你输个一招半式也不用在意,我已经一剑把他斩了,替你报了仇了。”


    秦南心一愣,神色莫名得盯着李凡,“……”


    汗,聊天又聊死了。


    李凡赶紧再次强行转移话题,“啊,啊!不过原来秦师姐也是修炼无极元婴的,还真是巧啊!哦,是我斗了一夜有些大惊小怪了,礼数不周多有得罪,师姐请坐修行便是。”


    秦南心又一震,一时颇有些犹豫,“啊,这,这么打扰,会不会……不合适……”


    哎呦你也功力耗尽,就坐着练你的功呗,别哔哔哔一个劲得问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把法阵开了,不叫闲杂人等再来打断,我们只管清修就是。”于是李凡随手激活法阵,立起旗门,不叫乾坤二气泄出去了。


    然后他转过头,就见秦南心有些忸怩得望向自己,神色有些不对,心里不由一惊,“又怎么了?”


    “啊,没有……原来师父说的机缘应在此处……”秦南心贝齿扣唇,右手掐算了一下,忽然把拂尘一收,红着脸朝李凡道,“我,我也愿与你一道修行。”


    哦,一起修就一起修呗……卧槽!

    李凡猛得反应过来,“呃,秦……师姐!我的意思是这挺大咳咳,地方挺宽敞的……”


    “我懂师弟你的意思,”秦南心红着脸把黑色道袍脱掉,摘了莲花冠,“峨嵋弟子除了道侣之间,都是各自独室修行的,我也从未与人双修过,心里实在有些忐忑。


    不过难得师弟你也是以乾坤二气修行无极元婴的,那应当知道以太极归无极,虽然是至上正道,但修行起来耗时日久,委实进展缓慢。


    但我这恰有一部峨嵋秘传的《归藏》,是难得的正宗双修秘法,可将乾坤二气先一步分别炼化坤元乾元,先练就归藏元婴。然后两人合力双修,成就无极元婴,大大提升修行的速率。


    但是此法也需要一对修士各驭乾坤之气,无极元婴素来难练,值此天时太素法大行其道,还要资质悟性境界修为尽皆相仿的,就更加难找。


    难得今日如此有缘,我有心一试此法的奥秘,不知清月师弟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李凡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呃……这个,南心师姐是要正经练功修行的话,我倒也不介意……”


    “当然是正经练功的,师弟你乱说什么呢!”秦南心轻啐了一口,美目一扫把李凡瞥得一个激灵。


    不过她还真的就只是把外袍发冠摘了,还是之前那身白衣,就在李凡面前坐定,真的拿出一枚传功玉简来给李凡参详了。


    靠,真的只是炼功而已吗……还有点小失望……


    李凡也只好耐着性子用神识查看了一下这部功法。


    要说这《归藏》,还是先得从娄观道秘传的《无极归道》说起。虽然不知峨嵋修炼无极元婴用的是什么功法,但炼成的元婴是同一种,那其宗旨大概也不出《归道》的‘炼精化气,合三为二;炼气化神,合二为一;炼神返虚,一复归道’的方针。


    可李凡自己修炼的亲身体会,也就像秦南心所说,这么修不是不能成,可实在太慢了。要把乾坤一炁融合,炼出更上级的无极真元就耗时日久,更何况还有凝结成元婴。


    不过这无极元婴确实算是有名的正道法门,所以也被先辈高人研究透彻了。


    譬如峨嵋的这部《归藏》,就是基于‘乾坤一元,阴阳相倚,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的原理。两名修士分别专心修炼归藏乾元和归藏坤元,直接可以修成归藏元婴,再合力双修,成就阴阳相合,一复归道的无极境界。


    而更妙的是,也不是非得两个人绑在一起,把归藏炼到无极不可。完全可以在双修时候,就一人乾元一人坤元,把归藏真元炼成无极真元现场分了。反正双修效率肯定比你一个人要快。


    而要说这门功法有什么缺陷,大概这年头还慢吞吞修行无极元婴的修士,真的太难找了……


    “所以我来炼化归藏乾元么。”李凡看了两遍就背熟了,“我会了。”


    秦南心还以为山野散修弟子要指点一二,对李凡这种悟性着实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归藏是以坤元起手,我来领功,你先感察我体内的功力,咱们先试一轮。”


    于是李凡便与秦南心便依照《归藏》的功法,双手手心相交,五心相应,孕气相合,神识试探着相融在一起。


    恩,其实说是双修,这姿势还真没啥,就是经典的对掌,而且人家衣服穿的好好的,连水底下的玲珑曲线都没怎么露出来。唉,中原还是太保守了,一点杀必死都不给。


    但你还别说,这贞子撕人头的时候老利索了,想不到一双素手,纤如柔荑,肤如凝脂,气喘如兰的,居然还挺可爱……


    秦南心美目朝他一盼,李凡赶紧收心,专心用神识探查秦南心体内的状况,运气所过的经脉气穴。


    不过说真的,这次正经双修,李凡也注意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归藏》这样,但这双修法还真是有点涉及私密隐私的。


    不说肌肤相亲了,完全都能把对方身体细致之处都用神识探查一遍,你想象力要是丰富点,那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干,但仿佛又什么都干了。真的是只适合于亲近的道侣间修行。


    李凡的道息控制能力那是杠杠的,而且到底是穿越的,还不至于牵个手就难以自持,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道心坚固得很好吗!


    只不过当秦南心那边坤元炼完了,要把一口道息度过来给李凡修行乾元的时候,场面就确实有点尴尬了。


    恩,因为你得用口度嘛,所以就相当于她吐了一口气,李凡得吸入体内再炼化一轮,然后再吐出来,如此往复,直到乾坤二气被完全炼化成无极真元,大家再分着各吸入一部分……


    于是只过了一轮,秦南心就面红耳赤,娇羞欲死,李凡也有点尴尬,毕竟这要不是得道的高僧或者深宫的太监,那难免得都得给点反应,以示尊重。可你要是真的做点什么,把师姐羞极了一紧张,给你头拧下来咋办?

    但是两人还是在尴尬的沉默中继续修行,一则是这时双修行功,确实也不好随便撒手,免得受伤。二则是这功法修行的快,是真快。


    果然是男女搭配,阴阳互补,这么一个周天双行,就比李凡自己炼小半个月的进展还要快了!李凡尚且会觉得明显修行有效,在秦南心感觉起来简直就是道行猛进了!


    她也是从没想到年复一年的清修才能缓慢增长的无极真元,双修时进展居然如此神速!而且李凡那边乾元的转化速度和质量,远远比她还快!


    于是秦南心甚至都没心思尴尬害羞了,她不得不全心得炼化坤元,要不然都跟不上李凡那边猛烈的提速。以至于和李凡双修一会儿,体温都明显升高了,经脉肌骨中更是酥酥麻麻得,被逐渐蒸腾壮大的道力突得一阵阵瘫软。


    以至于炼了一会儿,连李凡都察觉对面神色不对了!脑袋上冒烟了卧去!而且呼吸好烫啊!不会要走火入魔了吧!

    眼看着秦南心媚眼如丝,呼吸加快,口鼻里道息外溢着,朝自己越凑越近,一个劲前倾贴过来,李凡都要慌了。


    卧槽!大姐你忍住啊!别扑上来啃啊!道息走得这么快乱动要走火入魔的啊!

    李凡赶紧趁着自己这边一大口乾元炼化完成,给秦南心度过去。


    结果这股当量巨大的道息,把她震得几乎晕厥仰倒,心跳如雷,瞳孔乱翻,全身经脉毛孔都开始震颤,濒临失控边缘了!

    李凡眼看对方快顶不住了,瞅着周围浓郁的乾坤二气,下意识大呵,“气息万用,心无二致,乾坤互斥,阴阳相合,无极无妄,若即若离!”


    秦南心不愧是峨嵋内山嫡传弟子,猛得一震,眼眸一闪,霎时恢复了神智,再次控制住了身形道体,运气也不再走形,并且能跟上李凡的修行速度了。


    李凡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还好他反应够快,想到论起玩乾坤二气,张九皋才是行家,而且说白了乾元坤元依旧只是取巧,和乾气坤气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这乾坤飞龙剑的心诀,大概同样适用于《归藏》的修行之法。


    于是两人得以顺利修行,有过一次岔气的经验,两个悟性奇高的修士也一番磨合,了解了对方的功底,可以把行气的节奏配合到一起,阴阳交融。再没有什么走火入魔的情况。


    一直到丹炉里头再没有乾坤之气蒸腾出来,而静室里的真气也全部炼化完成,两人才均分了炼化的无极真元,缓缓停下了归藏双修之法。


    此番修行,途中有走火入魔的凶险,但还好两人都是玄门正宗的嫡系弟子,道心稳固,功底深厚,及时能收心压制住冲动。但两人全身上下,也是被汗水打得湿漉漉的,就仿佛之前一齐从海池中逃生时一般模样。


    但两人经历此番双修,收获也确实颇丰,尽皆功力大增,较之日常自己的钻研,着实是修为暴涨,以至于道体外显。


    秦南心此时至少受了十几年修为,许多甚至一时无法吸收的都散溢到道体中,把原本一头青丝峨眉,尽皆叫外溢的乾元染成霜白,双眼瞳孔也是白雷闪闪,亮若明星,肌肤间更莹莹如玉,散发出一阵荧光。


    而李凡倒是还好,毕竟他已经成就了穷奇道体,而且之前受了重伤,这次双修之后,只是治愈了创伤,恢复了体力,体外变化倒是不显。


    这也是因为他无极真元把控的更好,没有把多余的道力浪费出去,而是全用来铸就了无极元婴。这样他越像正常人形,也越说明他能控制住身体里的各自力量。


    秦南心还在回味着刚才双修的领悟一般,半闭美目,十指紧扣着李凡手掌不放,嘴里仿佛咀嚼着什么似的,唇齿微动着。咳咳,是真元,单纯是无极真元……


    总之好半晌她才睁眼,回过神来,颇有些意犹未尽得道,“可惜了,坐的这么远隔空度气,倒是浪费了好多真元,下次应该口鼻相交,尽量贴在一起的。”


    靠,还有下一次啊!而且大姐你刚才差点就走火入魔吧!咋还上瘾了?

    李凡汗一个,试着想抽回手,结果微微用力,居然没能从秦南心手心里抽回来?


    李凡眉头一皱,觉得事情的发展并不简单,谨慎道,“咳咳,这个……秦师姐,乾坤化气丹已经煮完了,说不定峨嵋的长辈在找你,不如今天就到此……”


    “不要紧!峨嵋从不打扰弟子清修的,而且他们有大事要谈,没三五天这会开不完的。这归藏大法果真厉害,今日一轮,至少抵得上我十年苦修!”


    秦南心眼眸里精光大闪,把口一张,呼得吹出一口气,将架子上的丹匣直接吹落在地,化气丹劈里啪啦得滚落得一地。


    随即她又把樱口张合,一吸一吐,居然凭空摄起地上三颗乾坤化气丹,隔空投到丹炉里头,最后舌战白雷,‘吒’一声,复把丹炉点燃!


    然后她扭头朝目瞪口呆的李凡笑笑,突然把胸一挺,飞身而起,双腿盘在李凡腰间,脸颊微红得凑到李凡面前道,揉着他双手,也不知是请求还是命令得轻声道,


    “乾坤化气丹我也备了不少,此番机缘难得,咱们再练三炉!”


    完了,食髓知味了!


    李凡瀑布汗!

    “师,师姐!我我我折腾一晚上了,真的很想睡觉……”


    秦南心红着脸瞥了他一眼,嗔道,“我还不知道你想要,修行要紧,再把持一下,其他的……咱们等等再来……”


    救,救命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波澜

    “咦?清月,你怎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而且黑眼圈好重啊,怎么伤还没好吗?也闭关修行七天了啊,按理说该恢复过来了吧?”


    姚玄洲按住李凡的脉搏把了一下,一愣,“哦哟!你这道行大进了啊!无极元婴都能修炼得这么快的吗?真是天纵奇才得和鬼一样……


    不过精神怎么这么萎靡?恩?怎么你被人抓伤了啊?”


    “没没没,没事没事没事!”李凡赶忙摇头,把手缩回袖子里,挤眉弄眼得道,“姚监院,您找我,是不是师门又有任务派给我啊?只管吩咐啊!为墨竹山尽忠是我李清月的荣幸啊!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求你了!”


    姚玄洲呵呵笑道,“你小子还是贫得很,没事,有观主坐镇,天塌不下来,你一个小辈只管在此地安心潜修就好,我是要回墨竹山一趟,玄,咳咳,我听说,你在城里大斗一番,飞剑损耗的厉害,帮你拿回去修补一下,顺便练练手。”


    李凡神情悲愤。


    姚玄洲一摊手,“唉,别小气嘛,不会弄坏的,弄坏我再赔你一把好了。拿来拿来。”


    李凡长叹一声,把两盒剑匣取出来,然后想了想,一张口又喷出剑丸飞虹,“这个也给监院你研究吧,没关系,这个你只管狠狠研究!”


    “剑丸!”姚玄洲倒吸一口冷气,“你小子的好东西真多啊!从神教那夺的?好好好!正好给我研究一下他们的剑路!好小子,给你记一功!

    哦,想不到你进度这么快,那这丹盒都给你了,放心,师门看中你的,乾坤化气丹管饱!”


    李凡简直倒抽一口冷气,“我踏马谢谢师门啊!”


    姚玄洲哈哈笑,拍拍他肩膀,“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继续努力。”


    于是这胖子乐呵呵飞走了。


    李凡捧着丹盒,看着盒子里满满当当十六颗乾坤化气丹,只能一声叹息,一掐诀把法阵关上,又回到精舍之中。


    李凡才把丹盒放在炉架上,眼前就白影一闪,秦南心钻到他怀里,看这么多丹药笑得花枝乱颤,“好机缘,我的丹才刚用完了,你的就又送来了,那咱们再继续炼功。”


    “呃,南心,都七天了,要不咱们缓一缓?休息一下?”李凡被这么个修为高强的白发魔女,拥在怀里,动弹不得,也只能苦笑。


    秦南心把头枕在他锁骨上笑道,“怎么,你还要休息啊?不行,闲暇的嬉戏,不可过度沉湎其中了,我们修道之士,还当恪守道心,以修行为重。好了好了,你再陪我炼三炉,我就依了你。”


    李凡简直想哭,“不是,我现在真的只是想缓一缓……”


    秦南心一把搂着李凡把他带到蒲团边,“呵呵呵,清月你还真是有趣,只有嘴上这么说……好啦好啦,那再炼一炉……”


    于是李凡这个口嫌体正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半推半就得又从了。


    咳咳,只能说这次李凡真的是被墨竹山坑了一把,他哪里晓得人家玄门正宗的弟子都这么豪奢霸气,修行的时候一个人一间屋一口炉的。李凡之前一直看山里一堆人聚在炉子旁喝粥,还以为哪里都是这样的呢!这下好了,他都没有心理准备,就莫名其妙的和峨嵋嫡宗弟子开始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乐生活。


    那基本就是,修炼修炼修炼修炼,大家休息一下,然后道心清澄,双双进入彻悟的状态,于是接着继续修炼修炼修炼……


    这样整整闭关修炼了一个月,才把一整盒丹也炼完,秦南心也修为大涨,心满意足了。


    客观来说李凡的进步更大,毕竟他资质更高,而且也难得秦南心和李凡还真的各种地方合拍投缘,毕竟是峨嵋内门的天骄,可以跟得上的节奏,咳咳,修行节奏,总之双方都从此次修炼中获益极大。


    另外不得不说,这么来一个月,李凡只觉得自己的道心清净澄澈,现在完全处于贤者的状态,再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一点都没得了……


    “清月,这个送给你。”


    李凡一睁眼却看到对方递来个玉简,“……这是……”


    秦南心用手指梳着他发丝说道,“这是峨嵋的《劈风蔽月掌》,你虽然悟性极高,但只修剑诀剑指,双手的经脉没有完全炼开,之前只以双掌相对的效率就不高,后来靠近些才好了些,可这样你又不能专心……


    你平素里可以多修炼此法,锻炼手上十指经脉,日后没得今日这般闲暇,我们合掌修行也效率一些。若有个万一,手中无剑,也可以此掌法,把全身功力发出去打人,防个身吧。”


    ……你把峨嵋的武功拿过来给俺学,就为了一起修炼可以效率一点么……


    李凡起身看着她,“南心你要回峨嵋了?”


    秦南心笑道,“都一个月了,还没看够么。好了,我还未出师,自然要回峨嵋的。不过得你相助,至少增长了我两百年修为,此番我就能省下好多时间,专心备考五艺,成为真传弟子。


    不要急,等我先炼成坤元归藏元婴,成就真人境界,就出山来找你结侣修行。”


    李凡点点头,想了想,秦南心这样的峨嵋弟子,真是什么也不缺,不过备考五艺么。


    于是他把天玉门三元三合三十六寻龙盘和千机龙牙算筹取出来送给她,“南心,这个给你用吧。你是灵云子的弟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物当能助你在卜算一艺上有所精进。”


    秦南心也是个识货的,一惊,“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这一套在峨嵋得卖三万贯呢!”


    李凡哈哈一笑,搂着她细腰,“现在想来,其实是买书附送的,倒是很值得了。”


    秦南心把眼瞅着他,腮红如桃,也不多言,两人休息到第二日才出关。


    都一个月了,墨竹山这边的大会自然已经散了,但峨嵋居然还留了一个元婴期的师太,说是要和观主请教一些丹方,实际上自然是在等秦南心和李清月闭关完的。这倒搞得他俩个好不尴尬,长辈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太过亲昵,只能依礼送出观门为止。


    李凡远远看着异界第一个道侣跟着师门长辈驾云离开,一时有些惆怅。


    然后脑门上贴着片银叶子的鲲从虚空里跳出来,趴在李凡肩上。


    ‘玄天剑意道,小子爽了呗。’


    爽了……


    ‘玄天剑意道,啧啧,想不到你和峨嵋还挺有缘分的,不过无极元婴暂时不要练了。’


    啊……


    ‘玄天剑意道,你要同时修炼三部元婴功法,最好把进度维持在一个水准,不然难免重此失彼,有了主次之分再修其他的,道体就会有所排斥。’


    哦……


    ‘玄天剑意道,如今你无极真元增长巨大,归虚真元看来也不成问题,最好开始收拾道心,趁着现在道心稳固,想办法把穷奇道体收复了。’


    恩……


    ‘玄天剑意道,靠!本座难得有心情讲课居然心不在焉!鲲!削他!’


    于是鲲一个鱼跃!啪!得一尾巴抽在李凡脸上!


    “哎呦卧靠!我听着呢真是!”李凡被抽得一嘴鱼腥味,一阵无语,“修炼道体嘛,我晓得了。”


    反正他心情够的。


    事实上快满了。


    3333/3700,毕竟这个月没日没夜得做增长心情的事情嘛,咳咳,是指修行,修行使人快乐,修行增长心情嘛。


    总之有这么多心情保底,可以再拜一波月,把穷奇道体也稳定下来。不过在此之前……


    “现在什么情况了?”


    ‘玄天剑意道,亏你还记得问。不过倒也没啥变化,要是本座就直接拉起人马干架了,你们这观主却不是那种乾坤独断的,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大会能得出什么结论来,都是废话连篇。不过是在稳定人心罢了。’


    虽然是稳定人心,叫离国修士知道墨竹山还有观主这定海神尊镇着,外头的魔头掀不起大浪。但多少还是达成了一点共识的。


    是的,虽然李凡不想看到这种场面,但墨竹山再次和南宫家联手了。


    观主没有让出镇南将军职和离州牧,但是遥领坤州牧,表南宫仙王为镇西将军,假节,表南宫太子为安南将军,许开幕。


    这就相当于同意了太傅的提案,墨竹山同南宫家合力出兵坤国,打击神教的意思,而且安南将军相当于镇南将军的副将军,也等于是给了南宫家一个甜枣和一个许诺。要是等等,离国早晚是你们的,要是等不及,坤国现在就是你们的了。


    毕竟神教确确实实的是有五千神罡军压境,没有南宫家的仙兵仙将顶着,只靠娄观道的精英和离国人间道的兵马,强拦或许也拦得住,但肯定要死伤甚重的。


    而且要知道神教对离国可没有征服的计划,一旦打起来完全不用顾忌百姓的伤亡,什么手段都可能用的出来的,在长思城召唤血主,就是一个下马威。


    如此大敌当前,南宫家倒也同意了,毕竟他们原本就掌握半个离国,只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今得了观主上表相助,若能得仙宫封两个正式将军职,且都可以开幕,他们就足以稳定人心。还可以名正言顺,往西拓土。


    而且南宫家有心坐稳离国,也早晚要与神教相争,正好就拿这个投名状,缓和同三垣,同墨竹山的关系,因此他们倒是可以接受观主的提案。


    而观主对南宫家尚且如此,对玄门的橄榄枝就更来者不拒了,甚至积极表示,回归中原是历代观主的溯源,他会积极推动娄观道归流。


    其实也是因为观主这种表态,叫南宫家觉得娄观道依旧是仰慕中原玄门之尊,想做超脱世外的隐仙派,所以等娄观道一走,离国迟早也能回到南宫家的手里,顶多仿效北边玄门类似,给剩下的墨竹山修士一些特权安抚就能摆平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墨竹山的核心娄观道一脉舍弃宗门脱身了。这些年聚集在墨竹山周围的势力,失了主心骨,必然陷入分裂。


    因此观主的决议叫墨竹山弟子一度有些慌乱,群议了七天才逐渐安定人心。毕竟现在的情形其实还没有那么严重,而且墨竹山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松散的逃难同盟。凝集在一起,说的难听些还是依附于娄观道的羽翼之下寻求庇护,难道还不放人家回中原吗?


    南派十四峰其实还好,散修本来就是只求一隅潜修,很有自知之明,根本懒得搭理你中原三大派的烂事,反正洞天福地还有山主在坐镇,还有南边大山里头十个道场,还有好多妖怪可以一同快活得玩耍。那分就分喽。


    娄观道过去也从不指示他们做事,散修又怎么会对娄观道的选择指手画脚。当然如果真打起来,观主一封书符,十四峰必定鼎力相助,绝无二话的。而且这次大会,山主为首的十四峰峰主一个都没到场,也就说明了,目前观主只是以娄观道观主的身份在同三大派交涉。也并没有现在就把十四峰散修卷进来的意思。


    而北派其实也还好,因为他们到底还是离国的勋贵,要去哪个将军的幕府里任职是你个人的选则,家族门阀只要侍奉有仙宫三垣正朔背书的正统离州牧就行了。


    说起来离州牧这个司职,还要追溯到当年玄女斩了仙帝的时候,仙宫威权尽丧,天下大乱,十二国的凡人国主无力镇压地方,许多仙家镇守将军也在中原厮杀争夺仙帝之位,三垣也脱不开身,才敕书委任各国本地的大修士,协助仙宫镇守一方的牧守。


    演变到了现在,州牧已经成领导地方修真家族和门阀的领袖,实权已经凌驾于凡人国主之上,成了三垣用来制衡各地仙王的一种手段。也是对地方势力的一种承认。比如乾州州牧就发给了峨嵋,坎州州牧当初发给了北辰剑宗一个意思。


    所以只要观主没有立刻放弃离州牧的司职,就给了外门的世家弟子们很多缓冲的余地。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再看一看情况,上头这么多大势力角逐,到底谁胜谁败。何必这么早在墨竹山和南宫家两边下注呢?说不定神教真的打过来,选项又多了一个不是。


    而就算暂时看不出胜利者,观主也真的不管事了,他们依旧还可以团结在离国宗室的大旗下嘛!

    是的,虽然离国宗室暗弱至此,被太监随意废立,但这块招牌依然还是有号召力的。或者说,只要门阀世家愿意当它名正言顺,那这国主之位就依然还有大义名分。


    当然现在这个国主真的不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直躲在离秋宫不出来,大概真的块死了,而李凡也看不上这个国主之位,那外门就只能用李宥来凑数了。


    不错,李宥居然很扯蛋的活下来了!观主都亲自去看了他一眼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认出了他吃的那块太岁的种类。


    血魔灵芝,这是一种被神教特殊培育的变种灵药,再配合秘术作法,给李宥吃的那块是母肉,而给乞丐们炖汤喝的是子肉。将他们的生命力连接在一起,其实相当于李宥为载体,借用他的王命,和大安坊所有乞丐的命数,一起供养血主。


    不过后来血主被李凡和观主联手灭了,就相当于那些乞丐又在供养着李宥,这才叫他哪怕伤得多重,都撑着没有速死。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宿卫军进城平乱之前,神教的残余教众已经收拾残部逃出城去了。而那些乞丐没有血魔灵芝子肉和秘法供养,也不会继续给李宥续命。虽然他被娄观道士救活了,但已经元气大损,也不知能活多久,但肯定是没有五年的王命,甚至都不知道他和离秋宫里那个,到底谁会先死。


    但既然李清月躲在后山闭关一个月都不肯来坐这个大位,外门的勋贵也无可奈何,只好先推了建安郡王李宥为世子,册封世子,并按照离国的惯例改名,成为建安世子李恒,借着郭家的威望先稳定朝政再说。


    至于王家那边,王太尉虽然‘深明大义’‘迷途知返’‘平息内乱’,但到底之前和内常侍的阉党纠缠不清,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姻亲陆家和神教勾结,于是他连墨竹山的靠山都一下子没了。


    不过太尉王锷本身有武神的修为,而且他手握宿卫重兵,多年在京畿执掌兵事,宿卫军从上到下都是他的党羽,更尤其如今镇守离国边地五州的都护和指挥使,也都是他的旧部。真的治了这个太尉,反而要让神教有机会拉拢王家这些旧部,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导致局势崩盘。


    于是观主干脆也不搞什么肃反了,直接以国师和离州牧的正式身份,命离国太尉王锷挂帅,率宿卫军出京北上,并兼任节度使,节度边地五州兵事,防备神教伺机进犯。


    这一下就拉走了京畿左右宿卫禁军八万,再算上边军五镇十二万的大军,离国一下子二十万兵马,大军压境直接拉到坤国边境和神教对峙,这倒也是立刻响应了仙宫玄门的要求,充分展示了墨竹山的诚意了。


    对,太尉王锷和内常侍,同安郡王,陆家,神教,一大群失败者为伍,居然最后全身而退了!而且就是叫他还能带着这些年在长思城的经营,回边地老巢拥兵自重,做军阀土皇帝,算是保住王氏一门的平安了。


    但必须说这一回,观主的落子,是非常凶险的。


    太尉王锷这个人,和各方势力都纠缠不清,而且无征兆得跳反归正,实在不值得信任。他本人又老奸巨猾,如今他坐镇边五州,一下手握离国二十万大军,有着影响时局的实力,就成了这局棋的新的棋眼。


    而且观主派王锷率军北上,恐怕不止要稳住玄门和仙宫,还打算稳住神教,甚至还打算激神教那个算子,再出来斗一局。


    因为无论如何,世人可看不到水面底下的暗流涌动,只能看到王锷的行动。


    要么他替离国做遮拦屏障,守住神教的大军。要么他反水,叫神教大举杀入离国的腹地。总之一个不好,出了这招险棋的观主就会落个识人不明,沦为天下笑柄。


    这就是观主的挑战了,就是要和神教的算子分个胜负,看最后是谁,能争取到王锷这个老奸巨猾的棋子。一个在天下人眼前,证明谁的算术更胜一筹的机会!


    那么神教那边会不会接招呢?从个性上说可能性挺大的,但也不一定,毕竟坤国三面环敌,局势凶险,还有好多其他势力在旁边看着呢,哪怕那算子有心也不一定能抽身出来。


    但无论如何,王锷也得整顿了边州藩镇的军阀,彻底掌握了势力混杂的离国大军之后,才会下定决心选择阵营。


    那神教一时也不会有大动作,避免把这个或许可以争取到的角色逼到离国一边了。至少,不会还有余心,在已经空虚的长思城这边,再用什么血主之类的手段,对离国的百姓下手了吧?

    于是这一个月里,随着宿卫左右军开拔,长思城这里倒是风平浪静,连皇城都被紧急修补了,一点都看不出那一夜动荡造成的破坏。


    除了坊间多了某个黑厮从大安坊杀出来,一路砍开朱雀门,杀光内常侍,火烧太极宫,把太尉都惊吓而走的传说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而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发展,就要看观主和那个算子,谁的棋艺更高一筹了。


    于是天下大势,暂时的陷入波澜暗涌的僵局。但这到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雨过天晴,风烟具散。棋手们肚子里的盘算,落在棋局中的棋子,就没有办法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平

    离宫路远北原斜,生死恩深不到家。


    云雨今归何处去,黄鹂飞上野棠花。


    “郑明珠……我记得,她属尚寝局的,是前广陵世子妃宫中的司灯,大概七八个月前,说查到她偷了宫里的东西,怎么打都不肯说,自己撞墙死的。


    身后事?听说她是有个儿子,不过叛臣眷属上不了宗谱的,这辈子都得圈在百孙院里,出不来的,外头又无亲无故的,还能有什么身后事,大概席子一卷埋在宫人斜里了吧。”


    “多谢相告。”李凡冲老宫娥行了一礼,给了她五贯钱算作答谢。


    他还是进到皇城里来了。


    因为上个月闹的一场,宿卫左右军尽出,北上防备边境了。离国皇城的守备严重吃紧,而工部重点赶修了太极殿,于是世子的青宫虽然被打砸抢烧搞得一塌糊涂,却还没全修好。


    郭家便以建安世子身体虚弱,世子宫连番妨主,不大吉利需要重修为由,把郭妃和世子都暂时接到郭家府邸,在城东勋贵的地盘以确保万一。于是皇城里头的守卫也被抽调防御郭家的豪宅。一时皇城的防备反倒是格外空虚。


    而墨竹山这边也在遵照观主的方针开始和各方协调防备神教的事宜,一时间也是人手匮乏严重。于是当李凡主动找到韦真人,表示他自愿协防皇城的时候,虽然对方一脸不信,但这次他又没把猫带过来,李凡也就很轻易得拿到腰牌,可以自由进出皇城和东宫。


    他当然不是真的来上班打卡的,也就和宫人们打听消息,最后找到了宫墙和皇城墙之间,一道长有二三里的斜巷,那巷子里风声呜呜得吹,如同歌声,又如同哭声,被两边高墙夹着,终日不见光明。


    李凡叹了口气,取出从道观带来的法器,点起一盏荷花灯,晃动一面经幡,掐诀念咒,收敛尸骨,超度亡魂,建醮祈祷,普渡亡魂苦厄。


    用神识可以看到,宫人的残念冥火,点点如同飞蛾一般,被明光吸引着落入灯中来。


    李凡觉得该说点什么,可他只拿了超度法器,可以直接用道息激活,就没记祭祀祈祷时的经文该怎么唱,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挑了篇经背道,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他这么默诵的时候,荷花灯突然亮了一下,李凡一睁眼,却看到许许多多,看不清面貌的人影聚在巷子里,朝他矮身一礼,作了个万福。


    这里头就有郑明珠吧。


    李凡连忙也作辑还礼,抬起头时那幢幢人影,也化作席席凉风,飘散到青霄之外去了。


    这就算是超度完了么,和之前七祭时候看到的不大一样啊……算了,他也只是聊表一些心意,以后再见着郑光,也能有个交待罢了。


    李凡这边祭祀完了,在这长思城基本也就没他关心的事情了。


    眼下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他也只能看到明面上的安排,观主应该在幕后还有其他的手段布置。既然不吩咐他,自然是李凡的实力还不够的。毕竟那么多真修道士领着司职俸禄,要是什么事还得靠李凡这个刚修道不满一年的出去做,旁的门派也要笑话墨竹山无人了。


    何况李凡的飞剑都给姚玄洲拿回去练手,咳咳,修补,所以现在他就算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了。成就金丹以后屡次和人交手的经验下来看,哪怕他许多功法没有掌握,有飞剑就随手秒人。可一旦没有厉害的飞剑在手,正经和人拼斗本领的时候就露了水平,许多法术本事根本拿不到台面上与人厮杀的,动辄就拼得遍体大创浑身浴血,爽归爽,其实也没啥意思。


    不过说真的没有飞剑代步好不方便啊,要是回墨竹山,该不会要一路骑马颠回去吧……


    这时鲲和剑意又从虚空里跳出来。


    李凡一瞅鲲嘴上尾巴上全沾了油水。不由把眼一眯,“你们不是去偷吃了吧。”


    ‘玄天剑意道,唉,鲲说跟着开大会,喝了一肚子茶水,我欠它一顿,非要去。没事,没人发现。’


    老子是在意你们被人发现么?老子是在意你们俩去御膳房偷吃,居然不外带一份回来给他!气冷抖!

    不过话说回来,鲲能开挂跳过各种结界,玄天剑意能屏蔽各种修士神识探查,这两个搭配在一起还真是天赋异禀,居然只想到去厨房偷吃也真是……


    ‘玄天剑意道,嘿,我们藏在酥盒里混进来的时候,就去皇宫宝库里转过一圈来了,都是些垃圾罢了,好东西都藏在世家手里,没什么值得借的。’


    借么……不过这么说起来……


    “我和神教坛主斗法的时候,他好像提过郭家有个四凶卵鞘来着……”


    ‘玄天剑意道,四凶卵鞘?哪国的?’


    大概是离国的吧……这还有什么说法?

    ‘玄天剑意道,四凶是应运而生的,每当有灭国灭世级别的灾厄,四凶也会应劫数现世,南边一般是饕餮,不过对你没啥用,你已经观了穷奇道体,再观一头凶兽纯属找死,等化神以后再考虑吧。


    当然如果你想养一头耍耍也可以,不过你都已经有了一头鲲。真的还要养饕餮吗?’


    鲲危!


    那还是算了,一头嘴刁的‘神兽’已经够难养了,再来个胃口更大的,没那个饭钱好吧……


    鲲满意。


    你当老子夸你呢!

    ‘玄天剑意道,也是,本座看你是比较喜欢水产类的,反正只要不养狗就好了。记得本座有个弟子……’


    好了你也够了!都说了是狂犬病了!

    李凡也是被这对活宝吵吵得一阵头疼,不过倒也回想起来,在回墨竹山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他得清理一下包裹,把垃圾贩卖了换点有用的资源才行。刚才手头的零钱也都给了宫女了。真的没钱了……


    现在可以拿出来换钱的东西,有从妖怪处得的元婴级的皮鞭,金丹级的莲花玉锤,海池里得的玉刀,金钗,石斧,雷印,也都是金丹级的垃圾法宝。之前天上围攻他的散修,因为拼的比较狠,许多武器都给伐鬼斩碎,变成垃圾中的垃圾,估计只能熔炼回收了。


    至于摩云峰俞家兄弟的东西,李凡考虑再三,还是不要卖了,到底是十四峰的同门,如果还有缓和的余地还是努力弥补一下关系。


    这样还剩下许多储物玉佩,零零碎碎各种材料符咒,都不怎么值钱。里头的修行功法也是些手抄板本,很多都是墨竹山卖给外门的,正经用传功玉简记录的,也只有仙宫的妖怪修行功法,和峨嵋《劈风蔽月掌》。当然掌法是不能卖的,而且还得当正经绝招来学。


    ‘玄天剑意道,嘿你那点出息。又不是什么神功,不学又如何,斗剑还差她峨嵋那两招的不成?’


    去去去,这是学来斗剑的么,啥也不懂。


    总之就这么多垃圾,得想办法换些可以自己用的东西,只可惜这不是个游戏,要不然李凡随手就拿到旁边烧饼铺子卖了……


    零零碎碎的玩意,不能用的可以找姜记商行帮忙代卖,但法宝这种东西,辨识度太高,保不准死者还有一大堆亲朋好友的找上门来寻仇,反倒要惹麻烦,真是够头疼的。


    ‘玄天剑意道,这个简单,你还记得大业坊那个元婴么,就是坐牛车的,我和鲲跟踪的那个。那人是专业回收废品的,去找她就是了。’


    专业收废品的……


    好吧,剑意提点两句,李凡就懂了。


    其实哪怕没玩过游戏,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们也会有快速处理和交易赃物,咳咳‘机缘所获的二手修行物品’,的需求。有这个需求有这个市场,自然就有人从事这个服务。


    大业坊太平观就是这么个‘二手修行道具交易平台’,当然至少也得是法宝,功法,珍惜素材这种‘可回收垃圾’,正儿八经的垃圾他们可不回收。


    太平观的主人,专业废品回收的元婴修士,也是离国宗室出身,毕竟皇亲国戚也不可能只有李凡一个人有仙缘。太平观主人也是离国的宗亲嫡系,正经的公主,论辈分算是当今国主的爷爷的爷爷的姑姑,也就是他的……反正是亲戚……


    咳咳,总之她已经出家了,把自己的王宅改成了道观,法号太平院,因为年少时交游甚广,性子比较开放,有不少入幕之宾,曾经也是代表离国宗室,控制本国散修的交际花。一度影响力颇大,也是个不甘寂寞,常常指点干涉朝政。


    只不过后来碰上黑莲教之乱,墨竹山兴起,离国宗室实力大幅削弱,太平院也不敢在观主这种大佬面前放肆,大概也是被黑莲教之乱的惨烈影响了,就自己搞了个太平观小打小闹,性质上类似长思城本地的修行门派,平常深居潜修,时不时设宴,请一些英俊挺拔的青年才俊来吟诗作对,聊得开心的就请到后院里赏牡丹,倒也深受散修们欢迎。


    这样看来,太平观太平院,当时给王家送信,恐怕背后或多或少的,离国宗室也参与进废立的事情里了。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杀了那么多垃圾金丹,有多少是这个太平院的姘头呢。


    ‘玄天剑意道,你别小瞧她,她这修为若是双修起来的,那功底还挺扎实的,应该得了三垣非嫡系不传的正法,而且大概不是做鼎炉的那一方。


    如果她和你自荐枕席你可别答应,搞不好要反过来被采补的。’


    哇靠!谁要她的枕席!不说一把年纪了搞不好还是亲戚呢!咱能不能别那么重口味!恶心!


    ‘玄天剑意道,这早都出了五服了,而且你真的在乎年龄吗?那个峨嵋的虽然资质极高,但能有金丹境界,至少也比你大二十来岁吧?好像你打分的时候从来不考虑这些的么。’


    喂!剑意!不要太过了啊!这种事情不能细想的好吗!比他还年轻的那都在穿兜裆裤呢!


    何况现在他寿元搞不好都3700多岁了,随便杀一个就有100年500年的寿命,简直字面意义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年龄已经没有参考意义了啊!

    ‘玄天剑意道,呸!还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呢!想得倒挺美!

    你小子记得,后天仙道的金丹每一百年有一次杀劫,元婴每五百年过一次雷劫,悟道以后每一千两百年应一次天地大劫,不能羽化登仙的必有陨身之难!所以你最好在一千两百年之内悟道了,帮本座重铸真身懂呗!本座还要重建北辰剑宗可不能死啊!

    不过你也别贪图双修的捷径,这世上估计没几个人能和那峨嵋的一样同你正经双修。到时候不是采就是补,都是歧途。还是早点把你那个穷奇道体变化掌握了,可以挡一灾的,多一条命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山主那一脉传的,又是七般变化又是二十一般变化又是四十九般变化的。一个变化多一条命,那确实是划算的很,事实上同陆豺争斗的时候,穷奇道体可不就是为李凡挡了一次么。


    不过玄天剑意这种通常见面都用垃圾来打招呼的,冷不丁冒出一两个‘还可以’‘不差’‘功底挺扎实’,那这太平观主人就真的要小心对待的。


    当然这次李凡又不是去抄家灭门的,他就是想找个商人把一堆占格子的破烂卖了,整理包裹而已,这总不至于触发什么又看上他的娇躯,盯着要抓他双修的剧情了吧?


    于是李凡来到大业坊,拿出娄观道的道箓和皇宫值守的腰牌,高头大马得进坊,就直接找到太平观门口,然后给了门口的道士一个‘你懂的’眼神,说要卖一些‘旧法宝’。


    太平观道士也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同李凡作辑行礼,领着他进到观里。


    不过这一次还真没触发剧情,道塔里没有给李凡带来之前体会到的压迫感,大概太平观的主人不在观中。


    接待李凡的道士则解释道,“行走江湖的朋友难免有手头紧的时候,会有些‘旧的东西’,‘捡的东西’,‘脏的东西’要急出手。本观主人只是借地方,给朋友们行个方便,若价给得不和心意,也还请朋友海涵。可要请人给您看一下?”


    这倒是也好理解,出赃货肯定要手续费,不过听起来还分种类呢。


    李凡正想询问。


    ‘玄天剑意道,别问,一问价就不一样了,和他说有捡的,有旧的,死当要拿几成票,质库怎么放利子。’


    ……你特么的好熟练啊……


    于是李凡依言询问。


    接引的道士也面色不变,“旧的死当五五,捡的三五,质库利子抽三成。”


    ‘玄天剑意道,恩,还可以,就这家吧。叫他把库单拿过来看看。’


    于是李凡也就点点头,在道士的带领下,走入里间一间静室喝茶,屏风居然都是不知面那种遮挡人面的材料。这样外头人鉴定东西的时候也不会看到卖家。


    居然还挺正规的呢,茶水也不错。就是鲲不喝……不喝也得喝!一天八吨水!


    鲲泪目。


    那道士奉了茶就离开,李凡则在玄天剑意的指点下,把要卖的一件元婴法宝,五件金丹法宝,以及仙宫的修行玉简,放在桌上托盘里。


    ‘玄天剑意道,也没啥难的,杀人抢的就叫旧的,捡到的那自然就是你捡到的呗,有主的法宝虽然可以重新祭炼,但主人碰到了还是会对法宝有感应,有风险所以价格会更低一些。


    上头如果明显还带有追踪法印和咒术的,那自然是脏东西了,实在没法把东西洗干净,估价还要差不少。


    至于死当,呵呵,谁是真来典当的,就是个说法,等会儿店家会请人来看东西,如果成交死当五五,只能收到五成现钱,剩下的是店家自己开的号票。


    这种号票是因为法宝价值太高了没那么多现钱结算,用商行的信誉担保,要兑现号票也只能兑五成的现钱。另外赃物的估值一般都会打个对折,所以你能拿到手的实际价钱,最多也只有市价的三成。


    不过如果不兑现,这种号票也可以在他们店里当钱使,支付一部分购买赃货的货款,而且买东西的时候,大多也得票号和现款五五对付的,就是店家为了周转不方便出手的赃货,也为了把人绑在他们商行交易玩的手段。也防备着你赚一笔就把因果都甩给商号自己溜了。


    至于质库么,就和拍卖行差不多,若不急用钱,可以把东西放在店里保管,如果有人看上买卖成了,就抽三成的手续费。而且质押的保管费一般也要另算的。另外人家来买,那大概率也会用一部分号票,拿不到那么多现款的。’


    草!这钱全让平台赚去了!

    ‘玄天剑意道,散修么就是这样艰难的啦,没渠道就只能任人砍,你还是新面孔,肯给你五五都不错了。不满意就憋在手里慢慢出喽。’


    唉,看来黑道赚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第一百三十章 南山豹


    进到太平观里间雅座,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个账房似的老头被带过来,给李凡的法宝估值。顺带也送来了太平观库藏的货品府册。好多法宝材料的,大概有好多都是最近一个月上新的‘旧货’吧……


    而老头看了李凡拿出来的法宝和功法,也把自己的估值分别写在条子上。


    按照剑意的解释,这些老头通常是找来的第三方掌柜。平台方面也会基于他们的估值来和卖家协商。


    如果卖家不满意的,可以再换人来评估,不过得由卖家支付额外费用。顺带一提,如果卖家是个不懂行的新手,来估值的就会是平台的‘自己人’,所以估值嘛,你懂的。


    李凡看了看估算,元婴级的鞭子给了八十万贯的报价,看来市价应该有一百六十万贯了。但这是‘捡’的,也就是说成交价只有二十四万贯,一半现钱一半号票。如果全部折现,一百六十万贯的东西,只能卖十八万贯现钱……


    太坑了吧……唉,毕竟是捡的,而且是化神大妖怪的东西,还是尽快出手为妙……


    其他五件金丹法宝的估值就很低了,各在二万贯上下,加起来十万贯的报价,不过都是旧的,太平观报的成交价是五万贯,折现也有个三万七千贯出头。


    反倒是修行功法就没有法宝那种坑爹规矩了,毕竟是存在玉简里的正品功法,虽然是仙宫用来驯兽的法门,但能修炼到元婴的功法到底是极为稀缺的,就估了五万贯的高价,而且太平观那边也表示,这就不用五五三五的了,打个五折现款收了。


    所以到手就是十七万贯现钱,和十四万五千贯太平号票。如果对价钱不满要再报,就得李凡自己花钱请人了。不过按照玄天剑意的参谋,一堆垃圾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早点卖了拉倒。


    于是李凡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号票折现,心里实在舍不得一个对折,就折掉七万两千五百贯,都是钱啊……


    鲲也表示反对。


    ‘鲲道,豆腐脑才五文钱一碗。可以买好几碗呢!’


    ……理论上是不是好几碗,是一千四百万碗……


    鲲大惊!!!

    咳咳,总之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如果有看上的,尽量花一部分号票不至于亏太多……不,还是亏,看这库册里虽然也备着许多丹药和修炼材料,但同样的东西比起墨竹山价格明显要偏高,就是知道有人会舍不得号票的折价在店里购物,坑的就是散修的钱。


    唉,混黑道也挺艰难的啊……哦,对了!

    李凡翻了翻册子,问太平观的道士,“你们库里可有什么专门代步的飞行法宝或者坐骑?”


    接引道士笑道,“朋友真是来对了地方,如果是飞舟浮舟自然可以去墨竹山买便宜的,不过坐骑灵宠却是我太平观销路最大,我们的货是从十万大山来的,专门用仙宫的秘法调教过,保证听话懂事。


    另外坐骑这种东西,就无论什么旧的还是捡的了,朋友如果得了‘二手的’,直接拉来我观里就是,都给您个七五的好价。”


    李凡一听,眯起眼道,“狻猊也有?”


    对方也陪着笑道,“狻猊这样的名兽祖走千里,能食虎豹,而且中原不产,极为少见的。不过只要有钱有票,那当然也是有的。”


    李凡冷笑,“那我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这样就又连起来了,那个陈寄奴,恐怕是太平观的人。


    如果李凡猜的不错,太平观一直躲在幕后,在神教,南宫家,玉蟾婆,离秋宫,太尉府多方势力之间周旋,给他们牵线搭桥,促进各势力联合,打压墨竹山在离国的影响力。


    如果他们的阴谋成功,说不定太平观主人还能率领一部分宗室投诚,投靠神教的羽翼,顺势入主离国也不一定。


    哪怕是现在,他们依然把关系全摘光了,如同毒蛇一样潜伏起来,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看来离国宗室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力量和盘算,只不过作主的不是在离秋宫的躺死的那个,而是太平观里出家的这个呢……


    李凡虽然看出了幕后的又一黑手,但今天太平观主人不在,而且他手里也没剑,一时也没法除掉对方,那只好再找机会了……等一下!说不定可以用美男计!就凭借他这令众多师太师奶垂涎的美色,引诱太平观主人出面!然后于枕席间伺机刺杀!大事可成!

    ‘玄天剑意道,……不得不说你小子有时候还真是个天才,而且对自己够狠的呢……’


    恩,要引这太平观上钩,还得放长线钓大鱼……好!先成为他们的金牌客户再说!

    于是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折现钱,这下李凡直接拍板,死当了,拿票!另外再买一头坐骑!

    于是太平观道人又引着李凡一路去挑坐骑,因为凭空捡了个爽快的大单,大概有不少提成,眉开眼笑的,却不知道李凡面上也和他笑嘻嘻,心里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把飞剑拿回来就杀了他老板娘,还兴致勃勃得同李凡介绍道。


    “狻猊喜烟好坐,食虎豹,威武绝伦,实为百兽率从。素来为仙宫一脉所喜,经常大价钱从海外采购,训作坐骑。长思城却比较少见的,我记得观中就有一头金毛碧眼的,异常俊美,朋友您一定喜欢。”


    李凡冷笑,“是么,那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果然等他们两个从太平观后院通道,跨越结界来到隔壁兽栏里头一问。道人立刻脸色尴尬了。


    李凡依旧是冷笑,“怎么,那头狻猊没了?”


    道人汗颜,“说是几个月前被借去骑了,尚未归还,这……其他的不是没成年,就是没训好,朋友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或者等些日子,我去帮您寻来?”


    李凡也不难为他,那畜生怕都投胎了,这寻到地府都寻不回来了,“看看别的吧。恩,只要不是犬科的就行了,我朋友怕狗。”


    ‘玄天剑意道,谁怕狗!你说谁怕狗呢!’


    道人松了口气,“好说,好说,这坐骑还真没听说过骑狗的……哦,最近来了一头南山云隐豹,您可要看看?”


    ‘玄天剑意道,南山豹?呵,和小子你挺配么。’


    李凡一时也没听懂,就跟着去看看。


    只见笼中有一团似凝非凝的烟云水气,仿佛一卷黑云,听到有人靠近,其中猛睁开铜铃大两个圆灯,射出两道金光。居然是一只玄色雾隐豹,体型似虎而短,鬃毛如墨,自有云隐雾绕,遮掩其身。


    李凡同那豹子对了一眼,朝玄豹招招手,那豹子倒是刷得就蹿过来,带着雨云都在铁笼上打落一片水滴,凑过来卧在李凡脚下,任由他搓领子上的毛。


    “这性情还挺温顺的么。”李凡搂着豹子头撸了两把,手感还阔以。


    ‘玄天剑意道,嘿嘿,母猫闻着公猫的味了,能不雌伏么。’


    草,剑意你口喂也太重了吧……


    道人一看李凡同这豹子相性不错,总算松了口气,“云隐豹素来难得,这头年纪还小,刚刚结丹腾云出来玩耍,身上斑纹都还没长出来,就叫我们逮着了。朋友若是喜欢,六万贯骑了去。”


    李凡看着还挺有眼缘的,“好啊,呃,它吃鱼么?”


    鲲危!


    道人点头,“云隐豹是灵兽,什么都能吃,也不是非得喂鱼,可以放它自己在山中捕猎。很好养的。”


    李凡瞪鲲,你瞧瞧人家,什么都能吃,你还非要吃熟的。


    ‘玄天剑意道,你不也吃熟的。’


    哇靠!你们就惯着它嘴才养的这么刁的!而且太偏心了喂!

    ‘玄天剑意道,不一样的,鲲是鸿蒙初生的神兽,比人还高一些,吃些熟食怎么了。南山豹是天地所孕的灵兽,不过人更是万灵之长,所以也可以养着玩玩。相比之下妖怪就只是畜牲辈机缘得道,要争夺我等修行者的气数机缘,所以必须尽皆打杀了,懂呗。’


    你们这三六九等分得还真是够残酷的……


    不过人间道尚且也分神仙凡人,凡人里还分皇帝乞丐。大概玄天剑意这种老古董看来,鲲就是皇帝级的,妖怪就是些畜牲吧。


    李凡也只能耸耸肩,这些土著的三观就这样,大概是改不过来的。


    于是花了一半现款一半太平号票买了买了头豹子代步,也不错,正好李凡修炼的也是穷奇道体,之前望舒仙子就老叫他观猫的。观豹或许也能有益道体修行吧。


    而且你还真别说,李凡骑着云隐豹飞空试了两圈,居然还有云环雾绕的隐身效果,雨雾吹打在身上清清凉凉的,仿佛自带空调。飞的居然也不比伐鬼慢多少……


    ‘玄天剑意道,喂,你这么说就有点过了啊,坐骑是赶远路用的,何况你若把如意剑经炼到高深处,伐鬼也不会很慢的好吗!’


    那么怎么才能把如意剑经练到高深处呢?

    ‘玄天剑意道,继续斩人就是了。你悟性太高也不尽是好事,掐诀动作太标准,和教第一遍的时候使的都一模一样的,虽然上手就能作法,但许多精妙之处反倒很难领悟把握,一直不出差错,自然也体会不到差在哪里了。


    只能多砍几个人练练手了。其他法术也是一样的,一直用一直用,熟能生巧,精益求精,道行就是这么水磨功夫精练出来的。’


    果然老子哪怕是天纵奇才,天底下也依然没有捷径可走啊!


    于是李凡收了一头坐骑,又在太平观挑挑捡捡,在玄天剑意的指点下,买了些离国本地不产的草药灵石,最后钱票加算在一起,大概花了八万贯。最后剩下十三万贯现钱和十万贯太平票。


    既然太平观主人不在,李凡也想着来日方长,等神功大成了,再来找这主人的晦气,于是剩下的太平号票李凡也暂时不兑了。从太平观取现了相当于十三万贯的钱财和丝帛。


    你要说划算吧,六件法宝一部功法才换这么点东西,那肯定是不划算的。大头都叫太平观赚过去了。但李凡就当是任务前期的声望投资了。反正十三万贯也够用一段时间了,拿月俸你得拿到什么时候去啊。回去宗门再补充一波符箓装备,就可以去南方大山里打妖怪练级了。


    于是李凡便骑着豹子离开长思城南归,出城后飞起来,还特地往西平都护府绕了一圈,又到门口的酒馆去喝了一杯,问了问,知道西平都护府的兵马依旧被调出城,正在准备北上。而黄海似乎是勾结魔道潜逃,也被撤职,正遭到戒律院搜查,西平府大概能平安一段时间了。


    于是李凡也多少放下了心,直接驾着坐骑往墨竹山飞去。


    不过才远远的飞到娄观道塔,还没落下云头,突然有剑光遁来,现出一个黑白格子法袍,头戴金鱼冠,腰上两个葫芦的道士来。


    正是竹山七星峰,现任外门弟子教导的玉衡子。


    李凡一时有些紧张,玉衡子好像看他一直就不大顺眼,不会又是来找碴的吧……


    还不等李凡行礼,玉衡子却上来就打直球,开口道,“俞家兄弟的事情,青霆叟都与我说了。”


    都说了!

    李凡稽首一礼,袖子里暗握了一枚龙胎羽化丹在手,“那小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玉衡子眯起眼看看李凡胯下的云隐豹,“他们的东西你可收着。”


    李凡便取出两枚储物玉佩掷给玉衡子。


    对方接在手里,瞧了一眼,看出李凡确实没破解玉佩的封印,擅自取用其中的东西,便冲李凡微微颔首,“好。”


    然后他袖子一卷,嗖得遁光走了。


    李凡,“……?”


    啥意思?不打吗?难道劫了东西就溜了??


    一时也搞不懂这货算是个什么意思,李凡也是挠了挠头,干脆先叫豹子落下云头,直奔去仙衣阁。


    一千五百贯一条命确实便宜啊。


    “哦,朋友你修为越发高深了呀!”仙衣阁掌柜还是笑眯眯得热情的很,“十件道衣这么快就用完了?哎呀,您可真是福源深厚呢,只是您或许也知道,最近出了些事,我们一时也没库存了……”


    李凡打断他,“你们从沙棠那里取货,是多少钱一件?”


    仙衣阁掌柜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咱们是一伙的那种表情,“您也该知道,这就是借着仙衣阁遮掩做个私活,不入账的。若是卖的出去,就请朋友回村的时候,顺带带些回去,补贴村里用度罢了,顶多分几吊钱给他喝酒就是了。”


    李凡点点头,取了个储物玉坠递给掌柜,“这里头有九张皮,还有两万贯,权作定金,麻烦帮我再做九身道衣备用。另外里头还有一盏莲花灯,是裁缝丢的东西,麻烦朋友有机会一并带给他吧。不过村子应该迁了,你们能找到吗?”


    掌柜笑着点点头,“您放心,村里人总能找到回村的路……不过我那个朋友最近被他马子打伤了,恐怕又要卧床修养三个月,所以还得请您多等一等。”


    李凡汗一个,“……行吧。”


    接着掌柜又换上商人的笑容,“另外如果您最近手头上有雷泽的蜃衣,或者丝绢莺羽一类的材料想兑换现钱的话,直接带给本店也是可以收的哦,价钱好商量啊。对了,这还有最新的遮瘴袍和解毒香囊,要不要考虑一下?”


    “哦,现在没得,下次有机会再说啦。”


    李凡翻了掌柜一眼,也离开了仙衣阁,免得刚赚点小钱又被忽悠光了。不过以后打了妖怪的素材扒了皮,大概可以直接来这里卖些钱财,而且说不定还能触发些罗教的隐藏任务也不一定,游戏里不是常有么,搞不好还有后续服装解锁啥的。


    恩,罗家的任务点和墨竹山的任务点就在一个院子里,倒也挺方便的,不过真的没有什么猫腻吗?观主算的那么厉害,不可能眼皮子底下的这几个人都算不到吧,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李凡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


    这一趟真是把他算伤了,长思城真不愧是长‘思’城啊,各种势力勾心斗角,算来算去的。真是算得心累,还是打妖怪吧,打妖怪多爽多无脑啊!对!推理游戏玩累了就无脑刷刷刷,刷两把刷的烦了就去走两波剧情,大致就这种节奏,劳逸结合得把修为练起来吧!

    ‘玄天剑意道,你这种把修行当游戏玩的道心还挺厉害的,看来天才和疯子果然有很多共同之处啊……’


    那是……恩?你这是在真心诚意夸老子吗?

    李凡回到望舒小居,不过茯苓和仙子都不在,还好他的铺盖还在静室里,还没沦落到被赶出巢自己租房的地步,不过他现在修为已经有了明显增长,甚至都隐隐与刚才的玉衡子相当,大概自己单飞开辟洞府也是早晚的了。


    玄天剑意别提了,只叫李凡自己反复修炼那些基础功法,自己要去瞧瞧铸剑的进度就溜走了。


    鲲一见茯苓不在,就更懒得呆在望舒小居喝水,一个眼神,就把云隐豹当自己的坐骑叫出去,李凡也懒得管它们,现在鲲比他厉害,山前山后都跑遍了,好多人李凡都不认识,就认识鲲。鲲出去巡山就能捞到一堆东西吃。叫它带着新来的豹子出去认认路也好。


    只是不知道为啥云隐豹也对这肥鱼言听计从的,莫非对他们的团队地位产生了某种误解么?或许上位神兽确实有某种动物才能感觉到的威压吧……


    李凡也耸耸肩,开始自己的修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卷铺盖


    有了长思城厮杀的经验,李凡现在也对自己现在的技能有了一定的了解。再没有之前摸鱼的懒散,于是各种五行遁法不坏体神功,摩天化生大法,乾坤飞龙剑都开始精炼研修,另外也注重修习了峨嵋的《劈风蔽月掌》。


    这一部掌法明显是峨嵋的基础掌法,就像秦南心所说,专门用来练开双手气脉的功法。不得不说,峨嵋不愧是峨嵋,其中各种运行功法的关窍和要诀都讲解的极为细心,和某人‘你自己练就会了’的教学风格完全不一样。


    这种上来就告诉你正确答案的方式,对李凡这种悟性的实在过于适合,以至于他只看了一遍,就完全学会了劈风手和蔽月掌,随后左手纵掌一挥,手刀斩出一道月牙光弧,直接削开寒潭湖面。右手翻手一掌,轰!得一声,暴起的道力轰出!便将斩起的水幕打得如密集的钢针一般喷射出去!疾飞而出的玄冥丹液在道息威力加成下,凝结出一层冰锥!直接将岸边的林木一排排轰断!打得碎叶纷飞,树干千疮百孔!


    一掌就能把全身道息炁力打空!这一招简直可以用来炸山了!


    不过《劈风蔽月掌》上也写明了,这招本来就是给外门弟子学习调用自己全身道息的。类似大绝招的技巧。李凡这一掌打出去厉害,除了因为他的修为和道体已经是金丹境界,还因为他打的是玄冥丹液不是普通的水。在望舒小居这样真炁浓郁的环境下本身功法威力是有加成的。


    而且这掌法的关键在于‘收’而不在‘发’,在于学会控制自己打出去的掌力。毕竟修行又不是为了炸山的,一击可以发挥全力的摧破功法有很多,要杀人根本犯不上多高深的功法,那么爆炸的输出,花点钱来个飞剑就完了。练气调息,驾驭自己的身体才是此类炼体功的核心。


    于是李凡也就开始自己的练习了,一晃肩现出八臂,不过这次不是只能扔石灰的皮囊,他特地用心从气穴中分长出几条经脉,叫这多生出来的三双手也可以掐诀御气。正好也可以配合这专门的掌法炼体功来修炼。


    接着李凡同时以五罗剑鬼分心,一边练习《劈风蔽月掌》打水,同时还试着掐指,用火苗,水滴和金钱,练习最常用的避火诀避水诀避金诀。


    这样一上来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就把地板上烧了一个一个的洞。


    不过假如能大成就厉害了,试想他把身一摇,掐着不坏体神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头上五把飞剑乱杀,一睁眼就是激光横扫,一张口就是剑花乱吹,左手剑右手掌开天辟地,试问天下还有人是他的对手!


    “啊哈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然后鲲和豹就飘在天上,看着底下李凡一边狂笑,一边手舞足蹈得炸水。


    ‘鲲道,他老这样疯疯癫癫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豹道,精神就正常了?’


    ‘鲲道,见怪不怪了,走,带你去吃豆腐。’


    ‘豹,??’


    于是它两个出去觅食,李凡在望舒小居修行。


    好消息是,他的摩天化生大法有了一点点心得,逐渐地可以掐诀御气了。


    坏消息是,他一时没收住手,八掌齐出,把望舒小居的房顶轰飞了。


    然后第二天茯苓就被惊回来了。


    “都是我的错,这里是一万贯,权作赔偿。”李凡跪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赔礼道歉。


    吃饱喝足的鲲和饿了一晚的豹就蹲在一旁看。


    茯苓揉着眉头,“用不着那么多,建起来也就花了一千贯,不过清月,我想了想,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小子知道错了!这里是十万贯!”李凡和鲲一齐拜地求饶。豹一愣,赶忙也跳过来蹲着。


    茯苓也只能苦笑,“不是这个意思,让童子在洞天福地居住,是因为这里灵炁充沛,方便他们筑基的。你都已经到了金丹境界,早晚要寻个自己的道场,开辟洞府修行。


    仙子是需要玄冥真炁修行,才选在这寒潭之上建楼,但她是个性子懒散的,你也看到了,这居所不过是为了逍遥宜居,随时可以方便她往地上一躺的,本身不是正经炼功的地方。


    既然你手里有十万贯的本钱,不如到十四峰寻一处灵脉气穴,布置自己的道场,闭关修炼时也不会束手束脚了。”


    “哦,这样啊……”李凡想想也不错。法财侣地,现在他正好缺个洞府。毕竟谁不想有个房子,有块地呢?重要的是归属感啊好吧!


    何况南心要是哪天跑来双修,发现他还吃着茯苓的豆腐,抱着望舒仙子的大腿……恩……


    “茯苓姐你说的是,我也早有此意了。”


    鲲瞪他。


    瞪啥啊,你已经是只成年的鲲了,别想着整天吃人家豆腐,要学会自己觅食懂不!

    鲲哼!


    “对了,清月你可有什么要求么?想寻什么样的道场?灵炁上乘的?飞禽走兽多的?水草丰饶的?”


    “恩……倒也没有特别需要的。十四峰有什么说法么?”


    他拜月就可以吸煞气了,实际上只要附近有拜月的尊天魔道场,在哪里住都可以,不差那点天地灵气的。


    而乾坤二炁则需要特殊功法炼化,天地不能自生的,更何况现在李凡可以用归藏双修大法开挂,道行大进,也自然犯不着用那点灵炁一丝丝炼化真元。地利上能给修行带来的提升已经不大了。


    不过茯苓说的也对,劈风遮月掌也好乾坤飞龙剑也好,都是威力奇大的摧破功法,日常修炼,最好找个地势平坦,四下无人的空旷地方炸山,免得把邻居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打坏了还要赔钱。


    “十四峰指的是竹山七星,天门,天工,苍龙,阳元,阳朔,鹤首,摩云,青霆九峰,和墨山慎子,胜子,襄子,谢子,腹子五峰。


    其中墨山五峰是山主一脉的道场,当年山主一脉是散修之首,开辟南疆的主力,因此牺牲也最大,如今人丁稀少,才都在洞天里头居住。


    而竹山九峰也是为了纪念第一批开辟南疆出力最大的散修门派命名的。不过到今天只有七星,天工两峰人丁旺盛,传承壮大,而天门,阳元,阳朔,摩云四峰都只能维持一脉单传不断,至于青霆,鹤首和苍龙的旧传因为各种渊源已经断绝,或者并入他派,如今在这三处居住的都是后来迁来的散修。


    当然墨竹山地方这么大,其实不止十四峰可以住,山峦间还有许多洞穴寒潭深涧可作道场,洞天福地内只要有元婴境界就可以安置居所。


    墨竹山的人手还是太少,其实南边的墨山五峰已经没什么门派定居,只有现在山主座下同一脉的五个真人,建道场镇着。其他散修门派和家族为了方便同中原交易,通常会靠北边的竹山九峰居住。”


    茯苓一边解释着,随手放出一堆机关傀儡,这些木人自动跳起来打扫周围的浪迹,重建望舒小居,还顺手开始给鲲和豹喂食。


    给豹乗了大盆肉食,于是云隐豹又对这个集团的统治序列进行了更新。把肚子亮给茯苓以示尊重。


    “这竹山九峰中,又以七星峰擅长炼器,天工峰精于机关,苍龙峰苍龙涧曾经养龙,聚集了不少丹房药园,是人气最旺的地段。附近好一些的灵穴布大都被人占了,你要是想寻洞府,怕是得花不少钱才能请人出让呢。


    另外青霆终年有雷池聚集,适合修行雷法,灵炁激荡充裕。而鹤首有许多灵禽珍要,风景秀美,也适宜居住,后来并入墨竹山的许多散修都选这两峰的。


    至于其他四峰虽然地方也都不错,但没有什么特产,落居的修士就比较稀少了。看着哪出的灵池了,去拜会一下峰主,也就可以自己建立洞府了。”


    听着她解释,李凡恍然,“也不必扎堆聚居吧,飞空不是很快吗?”


    茯苓笑道,“这十四峰各自相去也有百里之遥,没有上乘的剑光,那飞舟来回也得三炷香,哪里有住在一起方便交游。


    若是和在同一座峰上居住,经常可以同道友聚会,采买法宝机关,照看草药灵兽,布置阵法结界也可以互助,总要更方便些。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看,多个帮手呢。”


    李凡恍然,墨竹山还真是底蕴太浅,居然就这么点人口,光九峰就能把散修全安置了,难怪他之前一路飞去南方巡山都没见着几个人。


    不过应该选哪一峰呢?


    茯苓也不催他决定,“这两天你自己转两圈看看地方吧,对了,柳青姐呢?这一趟你们不是去长思城跑商的么?连坐骑都买了,不会赚了那么多吧?”


    李凡汗一个,“怎么……茯苓你一直在闭关吗?”


    “是啊,我察觉有人坏了望舒小居的禁制就出关了,一猜就是你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你们真该搞个电话出来……


    于是李凡也跟着蹭鲲的饭,省去了一些不方便说的机密,三言两语把这两月的大事又同茯苓介绍了下。


    茯苓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那就是,居然没啥反应!

    “哦。”她就耸耸肩,“这天下不就是如此,哪天不是打来打去,死伤无数的。如果三大派杀到墨竹山头上,大不了再往南逃就是了。”


    李凡也无话可说,看来散修们都麻木了。那也是,他这样的天命之子可以随手反杀。但其他散修又能怎么样,三大派诶,打又打不过,那就逃喽。墨竹山也好南海也好,还不都是这样才聚集起人烟的。


    但至少这样看来,北方战乱至少给南派带来了继续有往南开拓的动力,总不至于坐守着这几个山头等死。


    “不过想不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茯苓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我去看看姜记的生意,再找师姐问问情况。清月你要一起来吗?”


    “啊,我就不去了。我的道体修为到了个瓶颈,还要请仙子指点太素之法。”


    李凡还不确定南派修士对自己的态度,万一又有脑抽找他斗剑怎么办?现在他手里剑都没有!而且掌法也没炼好呢,要是一时没收住手,又把人给打死了怎么办?为了避免又结仇,干脆叫茯苓去探探口风好了。


    “那好吧,哦,这些机关傀儡你可别再打散了。要炼功跳水底下炼。”茯苓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鲲和豹也屁颠屁颠得跟着一起。


    李凡倒是汗颜,他居然一时没想到可以跳到水里修炼,失误了失误了……


    昨天掌法刚有所突破就打飞了屋顶停练了,李凡想想也不急着搬出去,干脆抓住此时的手感再修炼修炼,于是直接潜下寒潭,把玄冥内息循环一并练习起来。


    这部水战道法本来只是意外所得,但两次水下大战都建奇功,以后他早晚与幽泉道祖也要做一场的,那从现在起也开始修炼吧!


    于是一直潜到寒潭底下,李凡再亮出八臂,用劈风蔽月掌击水。你还别说,这就和杀猴子一样,玄天剑法斩了一大堆猴子,后手斩人也有手感了。在寒潭地下炼功,水压对掌力控制带来的困难远远超出岸上,倒是叫他也体会到每一掌轰出去的劲道变化。


    这样又是一番忘我的修炼。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有庞然大物轰然落水的巨响传来!


    是望舒仙子么?


    李凡抬头看去,不由猛得双目一凝!

    因为头顶分明是一头金角青目,紫髯霜鳞的白龙!那龙首仿佛火车头般大,昂——!得高鸣着直冲寒潭池底!青白相见的龙鳞把玄冥丹液激起层层惊浪!漫天道息直接将寒池丹液都凝成寒冰!整个丹池,犹如冰川泄地一般,天崩地裂!被白龙激浪裹挟着!仿佛苍穹都朝他头顶倒砸下来了!

    李凡心中猛然一惊,接着双目飞扫,在白龙即将扑到头顶的当口,突然伸出八只手臂,向四面八方一阵甩手,打成一大卷乾坤飞龙剑岚,将池底搅得一团漩涡乱流!

    同时飞身而起,御水逆上,迅速借着剑岚卷起的激流隐蔽,挥掌击破冰层,硬生生从白龙的齿爪之间蹿了过去,逃出生天!


    这么一个错身而过,差之毫厘,白龙碰得一声冲到潭底,盘伏在地,抬头冰蓝的双瞳,幽幽得盯着李凡。


    而李凡本想出掌,但他顺着白龙的身尾看了一眼,于是收回八只手,浮身破出水面,在寒潭上站了起来,朝光着两条大腿,坐在池边玩水的姜望舒稽首行礼,“仙子。”


    “咦,清月,想不到一别两月,你又道行大进了,想必此去中原得了不少机缘啊,难怪这么简单就过了我的试炼。”


    望舒仙子看到李凡此时的面貌也是有些惊讶,抚摸着一头长发,那长发直拖到水里,就化成了龙身龙首。


    “哦,原来那个算是试炼啊……咳咳,多谢仙子手下留情。”


    李凡汗一个,他还以为是望舒仙子恼他把别墅砸了,故意把食材往他头上砸出气。


    “哼,看你对付我一个化身还显得挺游刃有余的,好,我允许你出师了。”


    望舒真人翘着二郎腿,就李凡刚才御水的速度,根本随手就躲过了她的道法,这分身变化声势浩大的看着挺吓人,却被他随手找到了空挡闪避过去,衣角都抓不着一片,那确实没啥好打的了。


    李凡也只得俯首讪笑,汗啊,是不是老老实实让她打一顿出气,还能再蹭住一段时间?

    “对了,仙子你把法宝炼好啦?”


    望舒脸色又差了三分,“呃……好是好了,不过我看着还不大满意,所以还是委托专业炼器的去修改一下,加一些法印。呃,那把邪法剑也算作报酬了……”


    那不是相当于用九品飞剑换一个垃圾海蜇头?说到底都这么久了还没炼好,海蜇头都死球了吧?


    “其实仙子您不用那么客气,我法宝多得很,用不着……”


    “不行!现在这事关乎本真人的尊严!你就不用管了!相信我,好的法宝要耐心打磨的,早晚会做成的!”


    唉,随便你吧……


    “……另外小子修行太素变化,有疑难想请教仙子。”


    望舒登时眼睛一亮,似乎是体会到了被弟子依靠请教,为人师表的快感,“哦呵呵,只管道来。可是化不成道体?不用心急,变化道体重在道心的体悟……”


    “咳咳咳,”李凡赶忙干咳道,“我早已经变化成功了,这模样变化就是观学穷奇道体导致的。只是这门道体我驾驭的还不好,想请仙子你指点。”


    见李凡确实是有事关修行的正事请教,望舒仙子也正色收了法相变化,拢起青丝用发簪随手挽了,搭在肩头,站起来说道,“好,那走吧,去虚渊瞧一瞧你的道体。”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虎相

    坐着望舒仙子的鹤钗往南方飞行,这下李凡就不能装嫩去抱大腿揩油了,这大概就是所谓成长的痛,有得必有失吧。话说回来他真是修行太过错过好多福利了……


    望舒仙子倒也有点不习惯,上下打量着李凡现在的道体,一边摇头道,“没以前可爱了……”


    李凡中刀。


    “……小时候看着和小点心似的。”


    哇靠!这种可爱不要也罢啊!


    李凡只好擦着汗,讪笑岔开话题,“仙子,不是去您的尊天魔么?好像走错了吧?”


    毕竟那尊蛔虫天魔令人记忆犹新。李凡见过一眼都忘却不能的。


    望舒仙子笑道,“只去过一次你就记得路了?记性不错,不过你变化的不是龙蛇一类的道体法相,我派虽然没有观穷奇的,但虎相的倒也不少,现在去墨山,找先辈遗留下的尊天魔里,找一尊虎相布置法坛,直接去适合你变化的道场修炼。”


    “墨山?是指墨山五峰,山主一脉的传承?”


    望舒仙子点头,“正是,我们一脉原本是有三支传承,曾经全占墨山,首领才被那些后来的散修尊称作山主。其实本派同一般宗门组织模式稍有不同,我们内部是称作巨子的。


    不过也就一个名称罢了,不用过多在意,你在成就元婴之前,也跟着叫山主就好了。”


    “山主就是巨子?‘口言之,身必行之。’那个?”


    “不是那个,那是初代巨子的教诲,你听谁说的?陆荇?哦,天工陆家确实也得了墨山不少传承的。大概是她在哪本古籍中看到的吧?不过你在外头尽量不要随意引用巨子的格言,我们在中原的仇家太多,被三大派都打作魔道的。”


    “出山不想被追着砍,就不要报为师的名字是吧……我懂……”


    李凡一阵无语,难怪山主一直蹲在洞天里,也不去长思城站场子,搞不好他一出现,三大派就联起手来诛你这墨山的魔了。而且这么仔细想来,墨竹山里动不动拿人下酒的山主,好像和青阳门的姬明光那种,被三大派一路从昆仑追杀到南海的吃人魔头,其实是同一个性质么……


    操!搞了半天老子是个正经修魔道的!


    “呵呵呵,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还挺有趣的。”望舒仙子娇声笑着,指指云层下的山峰,叫飞鹤降下云头,“底下就是慎子峰,五子峰也是纪念初代之后历任的巨子命名的,如今咱们山主是第八代巨子,你可要记好了。


    瞧见下头那些尊天魔了么。这些都是墨山前辈留下的遗蜕,你仔细瞅瞅,挑一具同你的道体最相似的。”


    李凡趴在仙鹤背上往下看,经不住咽了口唾沫。


    底下简直是群魔乱舞,地狱浮屠的景象。数不尽的异形怪体,妖孽魔胎,全无人形的胎骨。一眼望去,就数到近两千尊魔像环绕着慎子峰摆放,仿佛寂静的碑林,又仿佛群魔向峰顶朝拜。简直望而生畏,生灵不敢近前。


    “五子峰,都是这副景象么?一万具尊天魔,那就是至少一万元婴?就算历代积累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李凡一阵迷茫,神教三万神罡兵可以灭掉一国了,长思城里也就十几二十个元婴,墨山一脉这么狠的吗?那怎么给赶到南边来的?

    “哦,这倒不是,本派是虚月当空以前被赶到南荒的,而这功法虽然叫四十九般变化,但有些厉害的前辈一个人就有上千道化身,而有的人则只精于淬炼一体,这些以后你就知道了。哦,你看那一头如何?”


    “这身体看起来倒是只虎……”


    李凡抬头仰望,这尊天魔大得出奇,老远就看到了,确实是虎身虎爪的,不过长着好多条尾巴和人的脸。


    “就这具吧,脸无所谓,虎相的体型,至少说明虚渊那边的太素界用虎相活动方便,而且长得大,肉多。”望舒仙子擦了把口水。


    感情你来菜市场挑外卖的?哪个大哪个肉多选哪个?

    李凡虚起眼斜着她,“仙子,这些可是前辈的遗蜕。”


    “哈哈哈,这不正好把前辈铭记心中么!起!”


    飞鹤从旁掠过的时候,她大笑着把袖子一甩,绢带如席卷而出,如长蛇般缠上来将那尊天魔捆住,直接凭空提起来,袖舞般甩着仙缎一抖,就将那巨虎像颠得直飞起来,右手单手就把人面虎头抓在掌心里倒举着,居然鹤身都没有震动。


    李凡咽了口唾沫,化神期的道体强度真不得了啊,望舒仙子这根本就没用法力,纯粹就是用蛮力硬扯上来的……


    “就用那处灵穴好了。”


    他们在慎子峰绕了小半圈,就飞到山腰一出地脉灵穴上空,看的出下头紫霞,玄冥,归尘三色灵气翻涌,植被茂盛,隐约还有山泉流淌,矿玉金精,旁边还有茅庐的遗迹,看得出古代曾有仙人隐居于此,只是现在久无人住已荒废了。


    “这地方挺不错。”


    见李凡一点头,望舒仙子点着足尖跃下飞鹤,提起裙角横腿一扫,大长腿挥出一道白影,在半空中现出十丈蛇尾,嘭!得一声横扫而过!把茅庐果林灌木全个扫飞!整个扫成一大片白地!


    接着她抛绣球似得把五指一拨,就轰!得一声,把那尊天魔扔出去砸在平地上,正镇住地脉气眼!

    李凡,“……”


    然后望舒仙子随手丢了几面阵旗,扔了两个蒲团出来,就算是立好法坛了,“好了,这样尊天魔法坛就成了,来拜月吧。”


    哇靠你这手艺也太糙了吧!

    李凡揉了揉眉头,还是跃到蒲团上座下,虽然望舒仙子粗枝大叶的,但她化神境界摆在那里,虽然一个法宝死活练不好,但至少看她这么短短时间就控制住自己的道体,可见她在太素变化一道上的经验还是很值得学习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这次我同你一道过去,也瞧瞧你的道体变化到何种程度了,不过以防万一走散了,这醒魂符你拿着,撑不住了自己回魂。”


    李凡看看望舒仙子给的醒魂符,哇靠!咱就别和陈符师比了好吧,这画的就和狗爬的似的,只能和狗比……


    咳咳!虽然人比较邋遢,但她腿长啊是不是!而且管用就行了呗!


    现在他快有三千四百的心情了,就算读秒也可以撑一个小时了,而且现在无极元婴和归虚元婴双双进度惊人,更兼道心稳固,李凡是一点也不慌。


    于是深呼吸着调整了道心,他睁开眼,抬头看向穹顶的虚月。


    下一瞬间,


    李凡发现自己坐在了茶室里头。


    系统所化的黑白道童,当然,身体已经和李凡一样长到青少年的地步了,一个黑袍一个白袍,并排并在茶几对面坐着,双手撑着下巴。


    ???


    “怎么你们手粘在脸上了?放下吧,剧场版已经完结了。”


    阴鱼道童乐道,“你看,他果然记得这个老梗。”


    阳鱼道童翻了他们两个一眼,“好了,言归正传,魔方。”


    李凡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魔方,仔细看看,魔方已经不是纯黑色的了,上面的晶格已经系数被点亮了,或明或暗的,被一条条光带链接在一起。不过不靠光的颜色,而靠光的强弱来区分每个面,玩起来真的太费眼睛了……


    “我觉得这是某种辅助道具,效果和戒律院的猫差不多。”李凡说着自己的猜想。


    “猫?”阴鱼道童一脸懵。


    阳鱼道童嘘了他一声,“你继续说,我们有时间,不耽误你和那个蛇女约会的。”


    “谁和食材约会……”李凡撇撇嘴继续说道,“总之,我在长思城陷入各方的阴谋暗算中时,每当进行推算推测,把事件中的关键人联系起来时,这魔方就会闪烁起来。”


    两个童子凑过来看,于是李凡解释道。


    “比如我说一些已知的情报。李怡的母亲是郑明珠,是东宫司灯的侍女,她有个弟弟郑光,袁天枭应郑光的请求试着救出郑明珠。但郑明珠宁愿牺牲自己好让被圈禁在宫里的儿子逃出去。


    陆豺受到袁天枭的委托救人,但他算到李怡有王命护体,于是打算把他当作血主的容器绑了使用。但是阴差阳错的叫李怡被你们选中,又被山主收为弟子成为李清月。


    而郭家或许起初被误导,但后来干脆将错就错的,才打算用李清月来代替李宥。”


    他这么说的时候,魔方开始如迪厅的灯球一般闪烁起来。


    “但是这种闪光的暗示也不是必然触发的,至少得你心里有把握才行。而且至少也是得和我,不,和‘李怡’这个人有所牵连,魔方才会有反应。心里没底,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者并不与李怡直接相关的猜想就不行了。


    比如你瞧,


    李怡的父亲李淳是谁,因为离国有选世子后改名的传统,李兴隆这个双字也不大符合李家嫡系取名的传统,而且兴隆还挺讽刺他忽然覆灭的结局的。所以也可能是后改的。


    那么李怡的生父李淳,到底是广陵世子李纯,还是叛变的淮安郡王李兴隆呢?


    还有当初李怡被送出宫时,应该随身还携带着郑明珠从李宥那偷出来的宗亲玉牒,可这玉牒最后怎么到了鳄鱼妖怪的手里。那鳄鱼如果不是叫我半道劫了,当时到底是想把十万贯和玉牒,送到谁手里呢?


    还有太平观在这背后到底抱着什么打算,陈寄奴那太监明显是太平观的人,从中协调了陆豺,玉蟾婆和王守橙王锷的同盟,很明显那些离国宗室是想摆脱墨竹山的控制。


    那么是不是太平观放风给郭家为首的勋贵,叫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李清月和李宥身上,于是趁机提前准备同安郡王发动军变呢?”


    这个时候,魔方却一点都没有闪光。


    双鱼的童子神情闪烁,若有所思。


    李凡则随手摆动了一下魔方,一时还解不开,就耸耸肩,单手抛着,“我就懒得继续算下去了,太费心费力,不过大致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们说这是《钥匙卷》转化的是吧?那如果我没猜错,这确实是个钥匙。


    是解开‘李怡’这个谜团的,钥匙。”


    魔方落在他手心上,放出耀眼的豪光。


    两个道童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坐正。


    阳鱼道,“李凡同志,你的推测非常有参考价值。我们会试验一下,通知你的。”


    “这玩意真的有价值吗?”李凡撇撇嘴,“看起来只是解密游戏的辅助道具罢了。还不如盘子,不,还不如鲲管用呢!”


    阴鱼连连摇头,“不不不,这玩意要真的是那个玩意,那我们就赢了啊!”


    “啊?赢什么?你们和谁打赌了?”李凡莫名其妙的。


    阳鱼和阴鱼对视一眼,道“不用急,你以这个进度探索下去,很快就能参与到我们的游戏里来了。现在先享受难得的清闲吧。”


    阴鱼朝李凡眨眨眼,“对了,既然是‘李怡的钥匙’,那就尽快用它解开心之锁吧。会有好处的。”


    有好处?李凡看看手里的魔方,再抬头时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站在皑皑的雪山山顶上。四下里山风呼啸,放眼望去,只能看着被白雪覆盖,宛如苍龙绵延的山脊上,被狂风吹起的雪风层层扬起,宛如霓裳。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哦,这是到太素界了么,这地方好冷啊。


    “昂——!”这时从远方传来一声龙鸣。


    李凡扭头看去,隐约看到远处山峰有玄冥道力蒸腾冲天,峰峦之上仿佛有飞龙凌空,架雾乘云,明显是望舒真人在呼唤自己。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大概是十多秒跳一下。那可以撑一天了。


    不过也犯不着耽搁,李凡干脆把身子一摇,脊背一晃,往雪地上一扑,就变化成一头白鬃黑纹的斑斓猛虎。虎头顶上一轮紫月,燃着蒸腾的黑色煞火。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看来老虎道体适合在这一界行动么。而且这回皮毛的颜色又变成黑白条纹的了。之前和陆豺大战的时候分明是紫色来着,莫非是因为现在无极元婴的修为进度更靠前,所以影响了穷奇道体的外观么?


    李凡一边推测着,一边向远方龙鸣的方向飞跃而去。


    嘿,你还别说,变个老虎在这山地跑的是快呵!他一跃出去就是十几丈之遥,而且在空中似乎山风也成了助力,隐隐约约居然让他感觉到可以驾驭罡风!稍微熟悉了一下,试着模仿云隐豹飞空的姿势和动作,李凡便逐渐学会御风而行的技巧,狂啸着卷起罡风,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得扑腾过去了!

    “你这道体掌握的还不错么。”望舒真人把头发变化的白龙又收回来,搂着双足坐在山峦上,瞧着从罡风中跃来的巨虎。


    “翅膀还长不出来,强度也不够,而且时不时就忘却人心,无法控制自己了。”


    见望舒真人冲自己招手,李凡所化的穷奇便爬过去说道。


    结果望舒仙子就把两只脚往他背上鬃毛里一伸,“哦~~好暖和。”


    李凡,“……”


    “恩,你背上羽翼长不出来,是道体营养还不够,你大概没用这身体进食过吧,”望舒仙子用足尖探了探虎背上两个鼓包,“太素道体要当作自己的身体来养,吃不饱怎么长身体?何况你老是想着‘控制另一个身体’,当然融合不到一起去。


    这穷奇即是你自己的身体,即是一体,又何分彼此呢?”


    可要是不分彼此……那现在的姿势,岂不就相当于他现在趴地上被踩?


    ‘李凡的心情大幅上升了一点’


    系统你滚一边去!


    一晃神,望舒仙子却纵身一跃,跨着虎背骑上来了!


    李凡明显能感觉到腹肋被望舒双腿一夹,腹胸的肌肉还被她探手下来摸了一把,登时一阵燥热,忍不住浑身一抖。


    “你看你这都瘦的皮包骨了,哪有点凶虎的样子。走吧,去猎食去。我刚才在云端看着西边有兽群。先去饱餐一顿。”


    望舒仙子舒舒服服得趴在虎背上,用鬃毛挡住寒风,“没事儿,我在旁看着,你不会失控的。”


    你再蹭蹭老子现在就要失控了嗷啊!

    李凡一声狂啸,纵身从山巅跃起,突入罡风之中狂奔!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魔相

    李凡以为自己是不能吃生食的,一口就会吐出来那种。


    可实际上他发现当人饿的时候,根本不会那么矫情。真的嘎巴嘎巴,咔嚓咔嚓得嚼在嘴里,就觉得生骨肉的味道还真不错。甚至连血气里都仿佛闻到了一股甘甜味道,止都止不住。


    如果说之前他还存了一点身为人的坚持和自制的话,这回当李凡的人性一发作,觉得应该把嘴里的内脏吐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同时感觉到,盘着腿紧贴在自己背脊上那具曲线的曼妙和娇柔。于是兽性又在瞬间占据高地,把这雄壮的虎躯中,用几乎无穷无尽的欲求充满了。食欲,咳咳食欲!


    这样李凡就只能越发饥渴得,把自己的欲望专注于口腹上,如同一道暴走的飓风,在绵延万里的山脊上猎杀,进食,猎杀,进食,猎杀,进食。


    他先突袭咬死了一群青色的马,二十几匹吧,然后把它们都吃光,算是开胃垫了垫肚子,然后是雪地上偶尔遇到的黄尾巴的狐狸和红毛的狗,偶尔能感觉到望舒仙子用小腿左边蹭蹭右边踢踢,就知道那个方向又有猎物群可以捕食,于是又呼啸着卷起狂风前去猎杀。


    当然高山雪岭的,最多的还是各种鸟,赤首黑目的,青羽三足的,白翼玄喙的,五彩高鸣的,在一晴如洗的蓝天下格外的显眼。于是李凡也借着罡风跳跃,一口叼住那些仙禽彩雀,嚼都不用嚼就和骨吞了,肉质又嫩又鲜甜,那内脏含在嘴里,顺着喉头滑下肚,就好像吞咽着正挤压在脊背上的软肉,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满足感。


    而每当李凡亮出獠牙,嘎巴嘎巴得把骨头嚼烂的时候,从肩膀上,都能听到女人沉重的喘息,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大概在旁边看着吃,她也饥渴难耐了吧。于是食欲也愈发被激起来,卷着腥风,一路杀,一路吃,有半天工夫,就吃空了半座山,雪地上稀稀落落一片红,杀得一个活物都见不着。


    但你别说,虽然越发狂欲,但他始终没有失去对道体的控制。反而是此时真的和穷奇道体有了共同的欲望,就是猎杀,就是进食,就是填饱自己的胃,于是人兽两心合二为一,这具兽相也使用的愈发趁手,从虎相之中不断爆发出的力量,也愈发惊世骇人。


    看来这世上的道理也很简单,吃个饱,杀个爽,把多余的精力尽数发泄了,许多无谓的烦恼,也就迎刃而解了。


    ‘当前的心情3700/3700。抽奖充能已满,当前位面在传送区外,奖品暂时无法送达。’


    直到被系统这么提醒了,正伏在一头五色鹿尸体边啃大腿的李凡才一时反应过来。


    对了!这太素界的环境对穷奇道体产生的不良影响非常小,结果居然没怎么掉心情,反倒是叫李凡吃了那么多肉食,还被望舒仙子贴身按摩,给他把心情点和抽奖充能都刷满了!

    那不是很好!以后可以常来这里饱餐啊!

    “怎么,终于吃饱了?”望舒仙子趴在虎背上,伸手摸着穷奇臂爪上的筋肉,“现在稍微有点力气了吧,那咱们去吃尊天魔吧。”


    吃啥?


    望舒仙子大概在旁边看着李凡饱餐,饿了好久了,口水都给他鬃毛打湿了一片。也不管李凡要不要了,直接飞身仰首,一身高亢的尖鸣中,她的上半身化成一头足有四十丈的四翼飞蛇,银鳞紫翅,金角青瞳,正是姜柳青曾变化过的法相巨蟒,几乎只有颜色的区别。


    而下边夹着虎躯的双腿就势化作蛇尾,直接把李凡的穷奇虎身卷了起来,吊在尾巴勾上,一振翅,就飞天而起!风驰电掣得飞跃重山,直朝西方的山脊上呼啸而去!


    李凡和穷奇在狂风中发出“嗷~~~”得惨叫,在罡风中一阵疾行,瞬息间不知跨越了多少山脉,就被带到了两座山脉之间的一道山门前。


    那飞蛇把李凡往地上一丢,又唰得收回人形,复又变成望舒仙子的道体模样,侧身骑在四足发软的幼虎背上,捏捏老虎耳朵,“吃饱喝足了,那上吧,活动活动身子。”


    李凡咽了口唾沫。抬起头看着蹲在那巨大山门前,人面虎身九尾的异兽。分明就是之前拜的尊天魔……不,严格来说,大概是那位前辈观的这个东西幻化的道体。


    也不知这玩意到底是个啥,比尊天魔块头更大,伏在地上就起码有百尺之高,比穷奇道体大出十倍。而且看那人面露出一副谨慎的表情,直瞪着李凡……背上的望舒仙子,看来也是某种有灵智的神兽,不是嘬嘬嘬就可以打好关系的畜生。


    “不碍事的,上吧,道体有多大的本领,打一打就熟悉了。”望舒仙子摸摸老虎脑袋,微笑着吐着信子,“别磨蹭了!快点撕一条腿下来给我!”


    李凡登时一阵寒战,能感觉到穷奇那边传来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当然他也有同感。


    面前的和背上的两相一比较,李凡当即屈从于更大的恐惧,并将这恐惧转换为力量,狂啸一声,猛得卷起罡风向面前的巨虎扑去!


    那神兽顿时惊怒!也同样扑腾起来,同李凡一个扑一个跃,两虎拉起驾驶对峙,争斗一触即发!

    虽然体型上明显是这神兽占据明显的优势,但不得不说,这巨虎一身的本领打了折扣,看人面的视线就知道,它全心都落在戒备穷奇背上的望舒仙子,因此面对面前和兔子似得跳过来跳过去的穷奇,甚至完全不敢贸然出手先攻。


    反倒是穷奇这边,仗势欺虎,张口就喷出一道磅礴的乾坤飞龙剑气试探,但乾坤飞龙剑的威力明显遭到了削弱,打到巨兽的身上居然全无效果,不痛不痒!


    怎么可能……莫非!

    李凡虎瞳一缩,登时注意到如同打在墙上溃散的黑白剑岚风暴,化成了黑白二气,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被吸收入这巨兽最边缘的两条尾巴里了!

    哇靠!乾坤属性免疫!怎么老是这种克制他的!那只能硬上喽!

    于是李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周身罡气暴卷!运用刚才无师自通学会的猎食技巧,将全身罡气喷涌而出,形成凌冽的罡风!直朝巨兽面上刮去!

    这巨兽也在这狂风凌冽的大雪山蹲了不知多少年,自然不惧什么罡风,见李凡第一招乾坤之气轰击全然对自己没有效果,于是也没把这坐骑放在眼里,依然戒备着坐骑上主人的动坐。


    而李凡也不是用罡风攻击,而是在席卷的风暴中来回跳跃腾挪,封住巨虎的退路,逐渐靠近对方,随后突然发起突袭!猛攻对方腰腹的软肉,第一爪子挥出去,就把巨虎腿打出道道血痕!

    被挠了一下居然破皮见红,那神兽也登时怒了!嗷——一声长嚎!九尾如芭蕉扇般展开,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并黑白九色光炎!一个腾挪,只把九尾一扫!也不知道是什么先天道法,直将九色焰光朝李凡横卷过来!来势汹汹!眨眼间就烧到临头!

    而那九色炎光铺天盖地得烧来,居然连罡风也突得一停!天地间的灵气也为之一窒!叫李凡失去跳风逃窜的空间了!


    莫非后天仙道化生的天地灵气,在此巨兽面前竟皆不能用么!


    李凡大惊,下意识也把头一仰,眼一眨,眼眶里黑白双色的虎瞳瞬间收缩成竖,深紫色的眼仁中繁星璀璨。脑后紫色圆光也随之一闪,‘唰——!’得一下从眼眶中射出两道耀眼的紫色光束!居然轰得一下纵切而过!就将横扫到面前的九色神焰拦腰烧断了!


    于是这个瞬间,只见那横扫过来的九色神火在李凡道体周围裂成两翼般的灰烬,中间一段开阔的地带叫紫光照断,地上燃气一片黑色的煞火阻隔,而蔓延而过的滔天道力,将两侧的山棱雪地都统统融化了!


    那巨兽见势大惊,知道那紫光厉害,居然能烧断自己的神火,自然不敢近前,一个后跳就飞跃出数里之外,远远落在一座山峰上,轰得把山头都压塌了!


    李凡也是大惊,踏马的吓到把赤脉童子剑法用出来了!还就近调用神庭金丹,把熬炼的归虚真元道力当剑光输出了!得亏穷奇道体结实,居然连这种级别的道力都承受的住,硬是没爆眼球!那不是给他开发了一个新招?归虚赤脉童子剑光?


    哎哟,不过视网膜好像要脱落了,看东西好糊……


    “恩?你这是什么怪招,还挺有意思的。”望舒仙子起先是侧坐的,此时下半身已经化成蛇尾,盘盘绕在李凡的腰腿上,游到李凡耳边吐着信子,“有什么绝招快使出来,我快饿的不行了,要是叫它逃掉了,呵呵,啊呜……”


    然后她顺势叼了口老虎耳朵。


    李凡和穷奇大恐!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系统你滚开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嗷嗷嗷!)”李凡一个飞扑!朝着远处的巨兽猛冲过去!下意识就又是一巴掌,带着劈风遮月的掌法横挥出去!

    这一下居然一爪挥出了五道罡风!去势惊天动地!奇快无比!那神兽巨虎显然也没料到这一爪带着功法加成,一时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道罡风刮着了,登时皮肉上翻开尺许深好大一道裂口,鲜血四溢!


    “吼——!”那巨虎吃痛!放声狂吼!声震山岭!也一样抡起巴掌照着李凡的脑袋砸下来!


    虽然第一招被早有准备的李凡避过,但它这么大块头,行动起来居然快如暴风,接着打出七爪连扑!铺天盖地得猛砸下来!


    想不到对方不仅块头甚大,而且行动居然也迅速得毫不科学!李凡措手不及,只好在几乎有它身子一般硕大的虎掌下夺路逃窜!跑着之字逃亡,连着横跳六次,终于被最后一掌正封住飞扑的去路!眼见避无可避!登时就要被重伤!李凡从脊背上一阵刺痛!突得激起了凶性!从背上猛得爆出一对骨爪!

    那骨爪羽翼上连着深紫色的薄膜,通体被黑色的煞火覆盖,带着穷奇疾速急行!几乎是贴地飞掠而过,快如光影!终于闪避了巨兽最后打到山崩地裂的重击!


    然后李凡也不逃反进!腰身反剪过来,掉头就是一个倒扑!一口咬开了巨神兽半边爪臂,饱食了大口的血肉!瞬间周身道力再次翻涌蒸腾,从双眼中又是‘唰!’得一下!两道紫光劲射而出!将神兽的右掌切了下来!

    “嗷嗷嗷啊!”神兽绝声惨叫,人面惊恐万状,提起全身力气倒蹿到天上,头也不会得就想跳山逃跑!


    然后它一跳!后腿却被一扯,落在地面上。


    二虎一时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粉白色的章鱼触手,卷住了神兽的大腿把它从天上拽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巨大吸盘深深逆卷进神兽的腿肉里头,鲜血横流!仙子出手了么……


    等等,章鱼?

    李凡扭过头,只看见不知何时望舒仙子已经从身上下来,下半身化成了数不清的粉白色章鱼触须,铺满整个雪山,蔓延开去,越发粗壮,直将那神兽剩下的三肢,腰肢,躯干和脖颈统统用触手缠住了。全然挣脱不得!连惨叫的声音都随着咔吧一声巨响,折回腹腔中去了!

    “忍不住了……那只手是你的,剩下这些是我的,”望舒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嘴里溢出的涎水犹如瀑布似得流淌下来,“对了,这两条尾巴对你是大补的吧?那也让给你吧。


    清月,你瞧我对你多好,可要吃得饱饱的,快快长大啊~~可别让我的期待白费哦呵呵呵呵~~”


    她这么欢笑着,用触手把神兽那两条吸收乾坤之气的尾巴撕扯下来,丢到李凡面前,随后彻地放飞自我,失去了人形,飞扑上去开始饱餐了。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这个时候,李凡就和穷奇一起,抬头看着远在人类想象力之外的巨物进食的生态。


    看着那,很难说是‘章鱼’的粉白色的东西,在雪岭上绽开,就仿佛……一朵盛开的大王花,把庞大无边的神兽,用章鱼触手似的触须,拧成个血肉模糊的麻花,然后塞进好像绞肉机一般,被密密麻麻的利齿充满的深渊的‘花冠’里搅碎,连皮带骨,吞血吸肉,内脏和浆汁,一丁点都不浪费。


    在这个瞬间,人也好,虎也罢,他们的心情在一个节点上,达成了真实的共情。


    恐惧,


    身为食物的,恐惧。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


    ‘果然是这样,难怪墨竹山的偏差值爆表了。’


    ‘问题应该就是出在墨山这一脉的。他们走得太远了,肯定已经接触过门了。’


    ……拜托,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在这种时候打哑谜了。现在他一想到还搂着那个玩意蹭蹭,就只想痛快得尖叫或者呕吐。


    ‘李凡顶住啊!现在你是我们中进度最靠前的了!全靠你了啊!’


    ‘严格得说,是墨山的进度比我们三方都要快。但好在他们是土著,就算触到了门也不会用……大概吧……’


    ‘大概?靠谱点啊!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啊!’


    ‘这谁能知道啊!我的世界又没有神仙!对了李凡,你帮我们问个问题,问她……’


    唉,随便吧……


    大概系统那两条鱼也是被美腿姐姐突然变成大章鱼的场面给吓着了。泄露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但李凡其实还好,现在他的心情是……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点,当前心情3697/3700’


    恩,情况还不严峻。


    李凡耸耸肩,用穷奇道体把手掌和尾巴啃了,正好又加了3点补满。


    等他这边也吃饱了,那边望舒仙子也早已恢复人形,仿佛刚才只是幻术造成的噩梦似的,站在李凡身前,身后是被踏成平顶,染成血色的雪山山巅,她面色娇艳,笑盈盈得如一朵盛开的玫瑰,“骨头不吃吗?太浪费了,把骨髓喝了,剩下的给我。”


    “……望舒仙子,”李凡看看她,“那一大坨也是你的道体?”


    望舒笑眯眯得,“是啊,是我其中一具变化。我不是主修这个的,不过这里天太冷了,用其他的道体就犯困。”


    “……那修炼那种触手道体的人,很多么?”


    “当然了,太素道祖里头长触手的可不少,对了,你现在穷奇道体也差不多成了,下一式变化想学这个吗?”


    李凡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一点都不想!”


    ‘不,你想。’


    ‘是啊,触手是男人的浪漫。’


    你们两滚!


    望舒真人伸了个懒腰,“呵呵,随你吧,不过这种类型的‘非物’魔相,在太素界倒还挺常见的,而且确实同太极界的道体相差巨大,元婴境界也不一定压得住,我也是化神以后才能收放自如的。你也知道,我精炼的本来不是这个,不过这冰天雪地的,一用龙蛇相就犯困……”


    李凡,“……”


    “总之你若到了元婴期选择变化,还是选刚才这一类的神兽好了,那巨虎能驾驭太极先天九气,大概此界是与太极界相近的,自然这类神兽虽然是太素所生的‘非物’,但道体构成上就与太极界相近,变化起来循序渐进,就更安全一些,回去太极界也好顺势就用,发挥其威力。


    至于金丹期,恩,变些一般的灵兽也就够了。穷奇到底是四凶,化神以后再考虑比较好,”望舒笑眯眯捏捏老虎耳朵,“不过穷奇味道也不错,肌骨挺有嚼劲的,就是肉少一点。”


    穷奇危!鬃毛都软了……


    这凶兽果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仙子你放心吧,我想我能控制住自己的道心了……”李凡顿了顿,把系统委托的问题问出来,“不过太素变化的法门,看起来实在和太极仙道的相差甚远,而且墨山一脉不是很早以前就迁居于此的么,应该不是初代巨子传下来的法术吧?莫非是山主传授的?”


    “你也学道好几个月了,有此一问也不奇怪,”望舒仙子点点头,解释道,“这确实不是我们墨山原本的传承,说起来其实算是仙人传授的呢!”


    “仙人传授?”


    “是啊,虚月初现之时,各派都惊异于天地异变,七代巨子和上代观主也联手合力,开坛设法,结草搭楼,观星望气,卜天问鬼,推演天数的变化。


    然后就吸引到仙人降世,讲经传法,巨子和观主各有所悟,而我们墨山一脉就推导出了太素变化的法门。”


    这回不用系统催,李凡也忍不住要问了,“仙人?什么仙人?太素魔,道祖?叫什么名?长什么样?”


    望舒仙子倒也不做谜语人,痛快得说道,“那是一位千面无面的仙人,自称是混沌道祖座下的接引使者。那也是虚月凌空后,‘太素六祖’首次在人间闻名呢。


    你要问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据七代巨子记载是个墨色的人形,山主则说是个头上长着根触手的巨人,好像还有其他的形象,反正都怪模怪样的……


    清月你以后若是成了本脉的巨子,或许也有缘能见着它,得授我墨山一脉的太素道传吧。”


    ‘李凡的心情大幅下降了一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分家

    李凡回来太极界了。


    心情3699,穷奇道体已成,而且如同温顺的猫儿一般,安稳无比。再也不敢撒野。至少不敢在望舒仙子身边撒野了。


    理论上他现在这种状态,完全还可以再观一次星,拜一次月,入一次渊,继续修行。


    不过今天晚上经历的事,他觉得实在已经够多了,不,简直是心力憔悴。


    显而易见的,系统就是为了那什么混沌道祖的接引使者,千面无面的仙人,才把他派来墨竹山卧底的。不过看样子要接触到这背后的源头,他至少得卧底卧到成为墨竹山新一代巨子才行。


    唉,人家是三年之后又三年,他居然要先卧到帮派首领,任务才算开始?有没有个完啊,总不会要他一路卧到什么太素道祖吧?


    不过这也是急不来的事,反正现在算一算,倒也不差墨竹山这个混沌道祖,玄天剑意那里还有个幽泉道祖要杀,罗教那边的任务线推下去,怕不是最后也得整出个虚星。


    反正现在犯在李凡手里的道祖级任务就一大堆,还有羔羊什么的,债多不压身,天也快亮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望舒仙子驾鹤载着他飞回本山。


    李凡看着东方的一线朝霞,朝阳日升,金光四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吐纳自生了一丝天地初开的乾元金精,驱散了胸中的压抑和恐惧,恢复了平静的心态,忍不住开口问道,

    “仙子你修行太素道法,观望那些魔胎道祖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害怕吗?”


    望舒仙子好奇得扭头,“怕什么?”


    李凡憋了半天,“就是不知道在怕什么……”


    望舒仙子却仿佛理解了他的意思,“起初是有些的,不过你忘却自己是个人,就不会害怕了。”


    “……这似乎和墨山一脉的修行宗旨不符吧?”李凡不由皱起眉,想到了观主所说的‘作人’。


    望舒仙子却抿嘴笑道,“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墨山一脉的再怎么变化,始终能记起自己的本相来,才可以学习这门道法,任凭身化何种怪形魔胎,身处何种天魔幻相,都可以恢复真形本相,而不迷失本心。


    所以你看,尊天魔是我们回到墨竹山的道标,人心,就是我们回归本相的道标了。


    你记住自己的本相,其他的就都是虚相,早晚也能醒过来。可懂了么?”


    李凡愣了愣,下意识答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望舒仙子一愣,眼前大亮,是真的光芒四射,直冲颅窍的大亮!


    只听她大喝一声,“说的好!”


    随即刷得一下,望舒仙子整个人化成一道白光,半道折返,冲入附近山头一个灵脉泉眼之中,轰得炸起老高的水柱!

    “什,什么情况又!”


    仙鹤法器被收了,李凡差点从天上掉下来,凌空一滚化成穷奇才拍着翅膀悬在空中。


    “清月!得你助言,我又有所体悟,需要即刻闭关稳定道体!回去叫茯苓不要准备我的饭了!

    另外你的法宝我托给七星观做了,过两个月你自去寻他们取吧!”


    听着望舒仙子的传音在耳边回响,李凡一阵无语。


    别修了姐姐,山主是叫你带俺修行,不是叫俺助你修行的吧!怎么带了一次又闭关了啊!而且这修为也太特么高了,已经可以缓一缓练点手艺活了啊……


    说真的,单论修行悟性天赋,好像望舒仙子不比他差多少啊……


    李凡拍着翅膀飞回望舒小居,落地一扑又变回人形,望舒小居的屋顶已经被机关人修的差不多了,摸摸锅底是冷的,大概茯苓和鲲他们还没回来。不过这地方真的不能住了,打造的这么精细,完全不够穷奇道体扑腾练习的。


    而现在李凡也对自己的道场建址有了点眉目了,果然还是在墨山五峰挑一处好地方修行。日常去借个尊天魔道体修炼也方便。变化闭关修炼也好漫山遍野扑腾,乐得清闲。


    另外,这具穷奇道体现在也算小成,可以当作战斗手段来用,平常还是藏着掖着一点,不要随意拿出来见人。反正墨竹山的太素变化之法,变上千百具道体的先例也有,那他心情上限这么高也浪费,200上限换一条命和额外道行,其实蛮划算的,完全可以再学些其他的法相变化,叠加修为。


    毕竟你看望舒仙子那个拉跨的,几乎不会什么正经的道法,但硬是靠各种霸道道体变化硬撑,直接属性堆叠上去都能触手撕神兽了,那真的是很恐怖了。


    恩,想想确实可以,再修个太素变化,差不多又可以再修其他两个元婴法门了,然后依次推进下去,齐头并进直到三部元婴法大成。


    当然关于新道体的选择,触手怪道体就算了,实在有碍观瞻,看着就掉心情……


    对了,在修炼新的道体变化之前,先把奖抽了。


    ‘抽奖完成,奖品传送中’


    虚空中的奖励掉了出来,被李凡随手拿着一瞧。


    这回是……一块砖?


    李凡皱皱眉,瞅着手里的长方砖掂了掂,闻了闻,哦,是块墨。


    ‘墨,已送达,抽奖冷却中,当前进度0/3700’


    这有啥用?


    ‘墨,系统根据《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的信息,提取太素大道规则制作成的道具之一。’


    ‘目前已知墨的功效有二,一,写字,二,画画,其他功能请宿主自行开发。’


    “这踏马还用得着你说!”


    李凡差点跳起来把这墨砸了。


    不过想想还是揉着眉头忍住了,毕竟系统给的东西就这么个尿性,可你要说真的都没用吧,那也不一定,鲲这么个吉祥物也救过他一命呢不是。


    何况如果是《泰山不动经》,又是墨,那可能是和传功,或者转移伤害相关的功能吧?系统不也说了么,用来写字画画的,那实际试一试就知道了。


    于是李凡翻出文房四宝,墨当然就用泰山墨,用平常画符的毛笔,拿鲲平常吃饭的盘子舀了些寒潭丹液磨墨,纸就随便找了张符旗,试着在旗面上画上穷奇的道体。


    穷奇道体他已经掌握,而且过目不忘,自然是随手就画成了。虽然也不敢说有多高的艺术水平,至少栩栩如生,和一拍得照片似的。


    不知道有啥效果呢?其实画符和你画工还真没啥关系,望舒仙子那种狗爬的符照样有用,你这画得再好看,法不灵也是白搭。


    反正也是试一试,李凡试着把乾坤二气注入画好的穷奇凶兽旗里,随手一挥。


    大概静了两秒,


    然后望舒小居又炸了。


    “不是叫你到水底下练功么!我的傀儡都没了!”茯苓这回也怒了。


    “非常抱歉!”


    这回李凡是真的赔了一万贯,毕竟作的太过分了。


    但至少泰山墨的其中一种功能李凡是开发出来了。当挥旗的时候,符旗直接烧毁,并爆发出了穷奇道体迅猛一扑,全力一击才能打出的铺天盖地的虎啸罡风。


    李凡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被抽取了大半。换句话说,这就是他自己穷奇道体输出的伤害,被通过兽旗打出来了。


    也算是一种‘转移’吧,倒是挺显而易见的。


    虽然一击就摧枯拉朽得轰碎了望舒小居,不过这伤害属性仅仅是基于穷奇道体天赋的罡风,并不是乾坤飞龙剑岚,或者赤脉童子剑光。恩……不知在老虎脑袋和腹部画两个内丹有没有用呢?

    不过这种攻击也不错了,至少比一般的符咒伤害高,如果事先布置好了,就足以打出许多出其不意的时间差和偷袭,而且威力都相当于穷奇道体的一击,又有几个人顶得住穷奇一扑的?又多了一种阴人的手段了呢!


    不过说实在的,这种功能有点鸡肋啊,他现在输出手段真的已经太多了,如果不是配合阵法,那完全不缺这一下的。何况真要配合阵法,用什么符咒不行,还非得用系统送的墨?随手可以打的一击,用这3700点换的奖励道具,未免有点太奢侈了。


    还是再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开发出些别的功能吧。


    不过也得等过段日子了,现在李凡被茯苓带着过来天工峰购物,采买自己的住宅和家具。


    “仙府有两种,一种是法宝级的,平时可以收在袖子里,掷出来就自动变化成楼,还可以腾云驾雾,不过通常只有仙宫的王公贵族来订,少说也是百万贯起步,打造一座也要好几年工夫,见识见识就行了。


    另一种就是一般的修行住宅了,你自己挑选个喜欢的楼台样式,订做好后,商行会派飞空船把零件和傀儡拉到你选的道场处搭建组装。这种楼台便宜点,通常工本费加安装费,七八千贯也就有间不错的庭院了。之后可以自己再布置阵法和结界,小修一下也不会超过千把贯的,但打散了就得重来了!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了,怎么把房梁都打得粉碎的?”


    茯苓拿着之前望舒小居的设计图,给天工一脉的修士盘算报价。


    “是,茯苓姐我知错了。”李凡也是汗颜,他哪知道挥一下旗有那么大威力,这次反倒是重建望舒小居,还顺带把他自己的居所订了。


    四下看看那些楼台的模型,反正都是古风的院子,有个静坐歇脚的地方拿茅庐遮一下也无所谓,他也不在乎这个,随便挑个差不多的就得了。不过见着天工一脉的,他倒是有件事想起来了,寻了个机会问茯苓道,“现在陆家怎么样了?”


    茯苓好奇,“陆家怎么了?”


    恩?

    李凡有点挠头,“陆家没有怎么样吗?”


    茯苓皱眉,“陆家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天工学徒都听得急了,直接道,“有传闻说,陆家的陆琦勾结神教,如今下落不明。陆家家主陆荇也追查陆家丢失的东西,不知去向。现在陆家的家主不在,家里的钱财和佣人都被陆王氏仗着娘家的权势,带去北边了。


    陆家的生意因此被挤兑,丢了好多商号,宗家无人作主,一些分家也纷纷变卖家产迁走了,只剩下陆碛还在周旋,到处做帮工还债,想保住陆家的工坊和祖宅。”


    李凡同茯苓面面相觑。


    “陆家居然出了这种事,而且师兄的长子居然会勾结神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他在长思城整日和一群纨绔混在一起学坏了,或许是被奸人蛊惑,希望投身三大派吧?大概陆家商队遭劫也是他害的,哼,一个二世祖就害的陆家沦落至此。恐怕也是父母宠坏的。可惜陆荇和陆碛都是良才,却因为庶出,如今修为都被耽搁了。”


    那学徒似乎也是知道陆家的,也在抱怨。


    茯苓摇头叹息,对面色怪异的李凡道,“陆师兄可能是对嫡子过度宠爱了,才有今日的事,不管如何,当初他听说我在帮你谋差事,还主动帮忙,才那么快给你谋到个牧龙童子的司职呢。


    虽然你和他交往不深,也受了他一番好意。正好我也缺人手,我去找陆碛聊聊,看他愿不愿来姜记帮忙。”


    李凡一时无言。


    他们居然都不知道陆豺的事。


    当然不知道肯定是因为没人说,李凡自己没说,那么观主那么肯定也没说。


    观主都和那神教幕后的算子过招了,肯定是知道陆瑜,陆琦和陆豺的牵连关系的,可居然没有张扬么。这也是为了稳定人心,所以没有过多宣扬神教的阴谋破坏么?

    虽然不知道观主到底在计划什么,但这样看来,墨竹山还真是够宽松的,全没有神教那种卧底一被发现要祸及全家的事。


    而且都一个多月了,陆琦和陆荇居然还在失踪么?

    李凡想了想,“陆……前家主已死,现家主失踪,其他人都作猢狲散,只有陆碛师弟依然在墨竹山坚守,可见道心坚韧,品行端正,是该帮帮他。不过姜记也没问题吗?”


    茯苓对李凡语气这么淡然,稍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心,说道,“听柳青姐说,你们半路上遇袭走散了是吧?柳青姐和袁大哥都受伤了,不过我去看了他们,倒也没有大碍,再过几天就能康复的。


    另外姜记的货品也保全了,如今同南宫家和解,还出动大军防御神教,我想墨竹山往长思城的商路已经安全了,走一趟不说盈利多少,至少能保底,正好请陆师弟帮忙。”


    “茯苓姐你们还缺钱么?我可以投资啊。”听起来南派那边的关系好像也没有恶化么,那青霆叟莫非是把俞家兄弟的死讯遮掩过去了么。


    “用不着,你之前已经放置了总有两万贯的财货待售,没有再叫你补贴的道理。”茯苓断然扭头拒绝,“而且如今形势变了,同南宫家的商路一旦重开,那边的世家门阀拥过来贸易,有多少货都不愁卖不出去,反倒是神罡钱怕又是要贬值,拿太多在手里反而不好呢。”


    天工的学徒也眉开眼笑说道,“正是这个理,不趁早订些好楼盘,就要被仙宫那边的财阀扫荡一空了。”


    草,你们都好精明好会算啊……


    于是一番考察之后,李凡参考了鲲的建议,选了个厨房和灶台设计特别大的庭院,在茯苓的帮忙下降价八千贯,预计三个月后制备完成。先付了五千贯定金,等李凡找到了合适的道场,就直接运过来装完,再付剩下的。


    当然这只是个空架子,还有家具,装潢,还有修炼静室的打造,修炼用的熬丹炉,修行六艺的工坊,还有练武场,还有配套的道具,这些统统都得重修预定和准备。一番置办至少又去了三四万贯。


    这样异世界的第一套房就基本有了雏形。只要去五子峰的山沟沟里逛一圈,看看把这套房建在哪个风水宝地就好了。


    离开天工峰的时候,茯苓叫住李凡对他说,“清月,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生气你坏了房子要赶你出去的……”


    “哦,茯苓姐不用在意,你们当初肯收留小子一段时间已经是恩情了。”李凡倒是无所谓,或许姜柳青还是对他这个‘李家宗室弟子’不放心呢,但那又如何?

    说的难听一些,他也是个堂堂的穿越者,系统的使者,图谋道祖的卧底。尚且还看不上离国勋贵和仙宫,又何尝看得起南派?

    整个墨竹山,也就是墨山山主这一脉,或许再加上娄观道一脉,值得他认真做任务刷声望。其他这些做邻居的散修,说真的,有缘就结个缘拉一把,实在没缘那就算了。一会儿出身一会儿背景的查,谁稀罕呢?


    不过虽然他脸上笑眯眯的,茯苓也是对李凡的性子熟悉的,一眼就看出来,叹息道,“我就知你这个性子桀骜又心思重的要误会,上次你和十四峰的道友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中途分道了?唉,缘分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大家都是各交各的,你也不必想多了。


    我希望你搬出去住,主要是担心小姐。”


    李凡听不大懂,“担心望舒仙子?”


    茯苓幽幽得看了李凡一眼,“你不觉得小姐平常的打扮,不大像是中原名门的闺秀么。”


    “哦就她也算是大家闺秀呢……咳咳……恩确实有点那什么……”


    好吧不是有点,番子也没有这样清凉的装扮好吧!

    “清月你现在才刚练习太素道法或许还不知道,但山主一脉的修行,对道心的要求是很高的……”茯苓不由得想握心口的坠子,却握了个空,又松开手道,“小姐的修行进度太快,境界不稳。


    据柳青姐说,她许多行事习惯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我平常照料她时也觉得,很多时候她行动处事,都不大像个‘人’。


    人要怎么做事,应该怎么做事,她不是不知道,不记得,只是她大概是下意识得没觉得自己也该如此做……你懂我的意思么?”


    那真是太懂了,李凡也遇到过这个问题,不过茯苓提醒的太晚他都解决了……恩,也不算晚了,毕竟鬼都没他修炼得这么快的……


    “茯苓姐你不用担心,望舒仙子吃饱喝足又去闭关了。她悟性这么高,能把持住的,应该没事的。”李凡安慰她道。


    “看来你没懂呢,”茯苓叹气,咬了咬牙,悄声说道,“其实墨山这一脉,人丁稀少有很大的原因,就是门人自己把持不住道体,自相吞噬,最后收不回来,叫山主给拿去下酒。


    小姐一直还记得我,所以我没什么事,但你这样新鲜的活肉老放在她身边蹦跶,她若是一时忍耐不住把你吃了,搞不好也要叫山主拿去下酒了。


    而且哪怕她忍的住……我,我道行尚浅,闻着味也有点忍不住了……”


    李凡一愣,看到茯苓红着眼朝自己咽口水的样子,僵了半天,只得一声叹息。


    唉,小爷可真是个罪孽深重,芳香四溢,引人食指大动的好男人啊……


    好了等不了了,今晚就卷铺盖搬家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新居

    虽然鲲对搬家是老大不乐意的,不过在李凡答应以后买个磨给它自己磨豆腐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后,这傻鱼还是又乐呵了起来。


    唉,毕竟它还不知道磨是个啥玩意呢……


    总之李凡就跑到墨山五子峰寻了一遍,镇守这五子峰的真人,大概就是曾经给李凡做过几天保镖的五色战队,不过他们都不在山中,也不知是被派去执行什么任务了,但也看得出这五峰曾经人丁也颇旺盛,一些气穴灵脉附近都依稀有废弃的洞府和遗迹。死气沉沉的就犹如坟场。


    相比之下,天工峰那边就几如市镇,飞舟飞船来往不息,天工一脉的修真家族哪怕子女不能练气也可以作工,这一门手艺传下来就不愁吃不饱肚子。反倒生机勃勃。


    所以这墨山和天工两脉一比,你要说功法厉害,门派传承就一定能壮大也不尽然。只能说万般皆是命,机缘气数实在莫测得很。


    李凡挑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山涧,大致位置处在襄子峰和谢子峰之间,已经地方偏南,离的北边九峰和娄观道塔颇有点距离了,倒是直当着令丘山门户,去往中谷道场只要半日功夫,南下刷妖怪倒是非常的方便。


    挑这里除了方便去十万大山,也是因为可以就近去五子峰借用前辈的尊天魔修行,而且这山涧底下,不止是襄子谢子两山,还是令丘山同墨山的连接处,底下地脉交集,灵穴密布,五气俱全,着实是神仙修炼的宝地。换言之就是个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


    也因此这山涧附近也不乏灵兽,各种珍禽走兽繁盛,也就不用李凡操心,直接把云隐豹放在山涧间散养就是了。


    李凡自己则选了一处溪泉边的灵脉,散出一丝穷奇的杀气,驱散附近的野兽,就作为自己定制仙居的居住点占住了。草草布置了一个基础的法阵,把木鸢发去天工峰告知后,自己先随手搭了个草庐修行。又到附近整了个平地,用来练剑法掌法。


    以后如果还需要增设什么丹坊工坊的再说,反正周围的灵穴够用,现在先修炼各种功法。把手头一大堆道法都熟练精通了先。


    至于正经修元婴的功法,因为之前又吃了那神兽饱炼乾坤二气的两条尾巴,此时李凡体内乾坤之气冲足,倒也可以顺利得直接熬炼无极真元,加上前次双修的道行,如今修炼进度反倒成了最快的一门了。


    而归虚元婴要入门最难,入了门却是最简单的,只要拜月去太素界打坐就好了。现在李凡心情又是满点的,还可以再拜月修行一轮增长境界。


    这两个两个元婴修炼进度太快了,反过来会压制太素变化的修为。因此李凡目前还得把穷奇道体再炼化一下。当然穷奇道体的修炼也不算难,只要你变成老虎出去吃个饱就是了。


    于是李凡打算按照之前望舒仙子传授的诀窍,去太素界吃个饱,正好一同修炼归虚元婴和穷奇道体两门功法。岂不美哉?

    正好心情点足够,而天工峰那边的房子大概还没准备好,于是李凡便在五子峰转悠找了两圈,挑选适合的尊天魔食用,咳咳咳,放在心里尊敬。


    于是李凡挑来挑去的,挑了只牛。


    恩……严格来说应该叫兕,状如牛,苍黑,一角。看起来又壮又肥,有之前那巨虎一半块头了。


    虽然不知道兕算是神兽级的还是灵兽级的,但长这么大个,那边的太素界应该也适合大型食草动物生长,对穷奇岂不是个天堂?


    于是李凡自己变成虎相,使出吃奶的力把兕的尊天魔雕像给扛到他道场附近,学着望舒仙子的办法,找了个灵穴丢下去镇住,四周的植被打扫打扫干净,布置阵法结界,画好醒魂符,然后扔出个蒲团自己就开始修炼了。


    要稳妥的话,自然还是找个元婴在旁看护着会比较安全,不过李凡也是作死作惯了的,拜月也拜过那么多次了,不要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于是他一闭眼,一睁眼,立刻就看到了在一条大河的水泽边,栖息着一群巨型黑牛。


    不过这数量还挺多的,有上百头呢,小牛犊就和穷奇差不多大了,高耸向天的巨角犹如直破天穹的礁林,这要是一大群涌上来,穷奇也要给踏遍了。


    深呼了口气观望周围的地势,果然是颇为繁茂的水泽地,植被丰饶茂盛,远近有许多灵果灵植发出的宝光。这个世界不止灵气充裕,而且看来也和太极界颇为相近,李凡试着掐诀,很轻松就能驾驭五气。


    而且心情下降的速度较慢,大概五到八秒降低一点心情,那在这待上两三个时辰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李凡也不急,先飞起来找了个高处的丘陵,草草布置个法阵,一边打坐吐纳,吸收周围的灵气和煞气修炼归虚元婴,一边就观察着这群兕牛的生态,在脑海中演练捕食这些兕的战术。


    这样大概炼到心情降低到两千点左右的时候,李凡注意到群牛开始过河了。


    于是他也停下修炼,就地一滚变化穷奇道体,一振翅飞扑过去。


    这群兕牛缓慢得过河,拉成了长列,虽然角最大,体魄最壮的头兕扭过头,看了穷奇一眼,但它似乎并不认得这种动物。可能以为是少见的怪鸟吧,依旧是领队过河。


    于是李凡也绕着群牛盘旋了两圈,等到群兕半渡之时,突然从云层中猛冲下来!卷着罡风猛扑!一击直冲向牛群边缘落单的牛犊!砰得一声把牛犊扑倒在地咬断了喉咙!接着赶在母牛反应过来之前,叼着牛犊就飞起来逃跑!


    这一次偷袭居然异常的顺利,李凡能听到兕群中有小小的骚乱和哀嚎,只有附近几只牛犊受了惊,其他的都在渡河,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幼崽的丢失。


    看来这群灵兽的智能一般啊。


    李凡飞回刚才布置的法阵,把兕牛犊肢解了一边啃食,一边研究道体构成。


    这种生物皮角坚实,骨重肉厚,就像块石头一样难啃。不过对于穷奇来说不成问题,而且扒开了厚皮,里头的牛肉还是很有嚼劲的,血气热腾鲜美,牛犊肉质也很软嫩,嚼在嘴里就嫩滑无比。


    这样先狼吞虎咽得吃了一头牛犊,李凡观望到那群兕牛还慢吞吞在河道嬉水,于是又一振翅飞去,把离群较远的老牛也偷了一头啃了。


    啃完再看兕群还是没防备,又扑上去偷第三头。这一次终于被头领注意到了,兕牛高声怒鸣,一路追到河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傻了吧!爷会飞!略略略略!


    小啃了三头兕牛,穷奇吃了个小饱,李凡也注意到心情快要跌破1000了,稳妥起见,又变回人形,擦擦满脸满嘴的灵兽血,发动符咒回到了尊天魔道场。


    这次独自的拜月修行,居然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点没有出意外这一点李凡也是挺意外的!

    李凡看看天色居然还不到两个时辰,但穷奇道体和归虚元婴都获得了显著的提升。以这种节奏进行,他可以每花上两三个月修炼法术神通剑术和六艺,出去打打架杀杀妖怪,把心情堆满了然后再拜一次月,去对面的太素界吃兕,同时增长归虚元婴和穷奇道体修为。


    那边一群就有百来头,每次抓个三五头,足够他修行五六年的。甚至都不用吃一半,他大概都可以突破元婴了吧?


    恩,不错不错,牛肉吃腻了就回去那个大雪山吃点鸟,丰富穷奇的食谱,增加多种营养均衡吸收,修行还真是件简单轻松的事情啊!

    于是时光如梭,岁月荏苒,这样一晃眼,又过了两个多月。李凡穿越异界也差不多是一年了。


    天工峰那边的飞舟期间已经寻过来,帮李凡打造好了屋宅。帮鲲盖了豆腐的磨坊,还按照玄天剑意的追加要求,建了炼丹坊。


    ‘玄天剑意道,不是教你炼丹,你现在算术阵法的基础都不够,起码再学个一百年小成了再说。现在教你熬炼剑汤。’


    “剑汤是个啥?这些材料就是用来炼剑汤的?好贵啊……”


    李凡查点着随同飞舟一起送过来的素材,矿石矿玉一类的素材,东西是姚玄洲帮他从七星峰订的,到付五万贯,靠了,肯定是鲲和玄天说的,把他这点家底全给花光了……


    ‘玄天剑意道,剑汤是用来浴剑养剑的,这也是逐剑的基础,剑精就是从剑汤里头拉出来的,不过你现在根本炼不成那么高品纯度的,就先从最基础简单的部分开始,炼些出来滋养剑刃。


    本座掐算你的飞剑月底能修补好,到时候你把剑汤装在剑匣里,再养一养。’


    “不过修补飞剑这么慢的啊?损的有这么严重吗?这花了好几个月啊……”


    李凡按照玄天剑意的指示,把之前捡的法宝碎片和各种垃圾也从储物玉里倒出来,分明别类,石归石,玉归玉,同买来的素材各用丹盒承着放在丹炉边做准备。


    ‘玄天剑意道,伐鬼倒还好,本来就是拿来砍的,只是剑口有点磨损卷刃,淬炼打磨一下就好了。平常注意在剑汤里头养一养,还能砍他百八十人吧。


    金蛟白星么你直接用了枚剑印,不过元婴法宝要求太高了,他们的水平还不够重新铸一印上去的,就不用瞎想了,也就保养一下,没耗太多功夫。


    那飞虹剑丸就暂时给小姚他们研究一下,这群乡下土包子连剑丸都没见识过,上位飞剑是不可能炼出来的,所以暂时不还你了。


    至于辟天,辟天是伤的最重的,那剑为了追求极速,纹路太细太密,被神光一照,好多剑印都烧断了。修起来花了好大功夫,这若是北辰剑宗里,这剑伤成这样,本来都不必再修了,本座也就是教小姚练练手。’


    李凡一时有些迷茫,那他不是实力大损了么?和陆豺斗的时候其实真没那么凶险,却想不到直接损了一把飞剑!

    ‘玄天剑意道,不用这么患得患失的,所以说散修门派最大的问题就是器量太小,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把飞剑这种损耗品当成法宝心疼。要成就剑仙的修为哪有不炼断个百十口好剑的?再炼呗!

    等你先学一百年算术,再熬一百年丹,后炼一百年器,手艺也就齐活了,到时本座亲自指点你铸剑,五百年内肯定出师!自己铸剑想要多少没有?’


    草,太慢了吧……五年行不行?


    ‘玄天剑意道,五年你想屁吃呢。’


    ……玄天你也学脏了,这样不好,踏马的不讲文明……


    不过大致就是这种情况了,在玄天剑意的指点下,李凡开炉慢炖,把握时间和火候把各种砂石宝玉投到锅里煮,又煮了七天,炖出了一锅乳白色带点青,看着好像酸奶的流质。


    李凡试着调取了一些,涂抹在他的一对断锏上。按照玄天剑意的说法,这种剑汤可以将灵气裹挟着渗透进入材料之中,以此达到孕养法宝的功效。吊睛白额双锏他用的也挺趁手的,也可以保养一下,以后有机会就重铸成法宝好了。


    差不多完成整炉的剑汤熬炼,姚玄洲也掐着点带着剑匣来了。


    “平常不用飞剑的时候,就直接放在剑汤里头,要是出去斗剑,就用剑匣承装。”姚玄洲也指点了李凡两句,掐诀把辟天伐鬼唤出来舞了两圈,向李凡展示已经修复了,“玄天前辈与你说了是吧,剑丸再借我们研究一段时间,作为报酬,这个给你使用。”


    “没问题,这是啥宝贝?”李凡好奇得看着姚玄洲拿出来的红木盒子,捧在手里也有三尺长宽,扁扁的,打开来看却是面赤铜明镜。


    姚玄洲道,“此为落阳镜,若再与人斗剑,掐诀念咒,可以镜照神光,把飞剑剑光定住,同秽了辟天的神光是一理的。”


    李凡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法诀把使用之法记住了,“多谢监院。”


    ‘玄天剑意道,其实没啥用,太过耗神费力,而且元婴境界自己可以修炼神光了,也就金丹期用用的玩意,不过金丹期斗剑,呵呵,一剑一个死,哪来得及把这宝贝使唤出来。’


    姚玄洲似乎也知道这个宝贝换借剑丸并不等价,又拿出个布口袋,“此为阴阳逆化袋,你如果得了灵兽尸身,可以放进来提炼阴阳之气。阴阳之气只要再去芜存菁,就可以提炼出乾坤之气,助你修行。”


    “呃……多谢监院……”李凡有点不懂,这好像有点没用吧?灵兽他自己啃了不就完了,放到自己的胃袋里炼功转换不一样?还用的着这个阴阳逆化袋多此一举吗?


    ‘玄天剑意道,桀桀,可以装些你不吃的玩意嘛。’


    啊?还有什么是他不吃……卧槽!

    姚玄洲看李凡脸上变色就知道他懂了,咳咳清了声嗓子,“此宝袋只是把灵材中蕴含的灵气榨取出来,回收提炼成阴阳之气,剩下的部分装的满了要小心处理掉,莫让人误会了,我想你懂的。”


    李凡一阵纠结,“弟子懂的。”


    怎么说呢,虽然道德上有点那啥,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废物再利用,回归自然的循环吧……


    然后姚玄洲又摸出个青玉木塞细口葫芦来,这葫芦上头用银纹描绘,画了头五爪鹿角的盘龙,用朱笔点睛,看着仿佛活了一般。


    “这是观主给你炼的九转东华长春神丹,此丹不能补气,却对金丹期道体大有裨益,可以外服内用,祛病补血,强骨生肌,这里有两百颗,应该够你用到元婴期的了。”


    “多谢观主栽培。”李凡乐呵呵得接过来,有大佬罩着还真是轻松啊,神功法宝丹药一点都不用担心。


    ‘玄天剑意道,长春神丹也踏马能九转!?不可能啊……这样的丹师为何本座从来没听过?按理说六转以上的已经该闻名南国了……这种丹道,真的只有化神境么……’


    “有这些东西傍身,我想你去雷泽应该不会有什么险境了,金丹境能与你相斗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中原附近的福地大多被三大派占着,已经罕见雷泽这种机缘甚多的无主之地了,那里恐怕什么势力的人都能碰见,须臾撞着个元婴级的也实属平常。总之小心谨慎。”


    姚玄洲又叮嘱了两句,就与李凡道别,往南边中谷道场去了。


    “雷泽么……”李凡耸耸肩,“老子又不去雷泽。”


    出门右转尊天魔,拜月入梦啃青兕,轻轻松松修炼两部功法,有啥必要去雷泽啊?你说是呗剑意?


    ‘玄天剑意道,不可能啊……难道丹道有了什么新的革新,现在九转也稀松平常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反正他还得作一百年算术题才能炼丹,就让这货自己震撼吧,现在专注于修行就是了,不过看充能也就差几百点了,心情还有近两千,干脆今天晚上再拜个月,把奖励一起领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运来


    这一次李凡决定带着鲲一起拜月。


    上次他自己来青兕的太素界探路,觉得还算挺安全的,毕竟五子峰这些尊天魔世界,大概率是已经被前辈大佬们清过一波的场子了,就算真的还有一两具神兽,也就和那只巨虎类似是元婴一级的,李凡自己就能收拾掉了。


    如今他修养了两个月,虽然还没把心情刷到两千以上,但充能算的是上下波动,再拖个把月也没必要,这一趟就直接过去波动一下,差不多可以再抽一把了。


    另外飞剑也到手了,李凡又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于是决定带鲲一起修炼一波。


    这货整天卖萌也不是个事嘛。正好那边兕群洗澡的河挺宽的,应该够鲲喝个饱了。


    当天晚上做好准备,李凡趁着鲲还在研究那个磨一时没注意,悄悄绕后,用乾坤袖一兜就把它逮住了。接着出门往尊天魔像前入定,对月一拜,便来到了太素界。


    从地上的痕迹看就是上次李凡布阵修行的地方,果然尊天魔法坛摆起来以后,相当于往来两界的坐标被选定了。


    李凡用神识观望,沿着河道扫了一遍就找到了那群青兕,他也不含糊,直接穷奇道体飞扑过去,一个偷袭就叼了头幼犊回来,二话不说飞回来往鲲面前一扔。


    “吃!”


    鲲都傻了。


    “这个好,动物蛋白比植物蛋白高级你懂呗。还有最近你别去找茯苓了,她现在道心不稳,小心把你和豆腐一起炖了。”


    李凡帮鲲把牛犊撕开,然后自己又飞去捕猎。


    这一次他挑了三头离群较远的,先从天而降,偷袭飞扑咬死一头,接着用穷奇道体厮杀,一巴掌打断兕牛的脖子打死第二头。然后就地一滚,化回人形,拿剩下一头当靶子,字面上的隔山打‘牛’,来练习掌法。


    这两个月他炸山已经炸得手熟,劈风遮月掌收发自如,这部功法论起杀人的效率,自然不能和玄天剑法相比,但打打这种皮糙肉厚的怪兽,反而可以控制掌力,用掌风和内劲伤其五脏。


    这些兕牛虽然也是稀有的灵兽,不过在李凡眼里,不过是替代了筑基期小龙虾(雷猴)的更高级金丹期小龙虾罢了。小龙虾自然逃不过被刷刷刷的命运,剩下那头兕牛走都走不掉,就遭李凡上蹿下跳得,在腰上腿间窜来窜去的,连轰了十七八掌,挣扎着逃了几步,就口喷鲜血暴毙。


    撕开兕牛皮之后,李凡仔细研究了用掌功打内伤的效果。兕牛的内脏肌肉确实结实,这种类似冲击波造成的伤害也没有严重的撕裂伤,心肌中了乱掌被打爆,导致内出血是死因之一,不过他着实轰了好几掌才把这牛震死,换了剑气如果能破防,应该一下就成功了。


    当然掌法也有优势,除了可以无视坚皮打内伤,比如他上来一掌朝着牛头打的,直接用掌力沿着脊椎传过去打了个脑震荡,就大幅降低了反应速度。不过他本想试着控制掌力,不要打烂内脏的,结果还是没控制到完美,看来还是得再杀几头。


    变成穷奇狼吞虎咽得啃了三头牛,李凡飞回去看看鲲吃的怎么样了。结果你敢信,这货居然在生火……


    鲲就用嘴叼了笔画赤煞符,然后和地上的苔藓杂草掺和在一起,往牛犊身旁堆。你还别说,鲲用鳍拍了拍,还真把赤煞符点起来了!它还在那呼呼呼得吹风呢……


    李凡就无语,“你这都和谁学的……而且怎么嘴这么叼了?之前在南海吃海鲜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啊?”


    鲲翻了他一眼。


    ‘鲲表示海鲜生吃好吃。’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哈……


    “……这玩意皮厚,你这么整不熟。”李凡看鲲吹了一会儿简直焦躁,干脆自己上手,撕了片牛肉,又从火堆里摄了团符咒招来的赤煞灵炎,以掌力驾驭火焰包裹着牛肉烧烤。


    一开始不太熟练,很容易就烤焦了,不过鲲烧焦的也吞了两块以示鼓励。于是李凡练了几把,也很快就找到了窍门,烤的外酥里嫩,芳香四溢,鲲就很开心得拍着尾巴,转来转去的敞开吃了。


    不过这么一片一片喂太慢了,干脆他就布置了一个地火阵来烧烤,一边掐着御火诀控制火势,一边用掌力把热浪透皮打到牛肉里头,把牛犊给烤熟了。


    鲲表示甚为满意。


    李凡也是一边烧烤一边吃,把牛犊吃完了才反应过来这趟是来干嘛的,一时就很无语,想不到拜月修炼,居然还开发出一门火工厨艺掌法……唉,就当是修炼掌功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烤一烤确实好吃……


    于是这次李凡就没咋修行归虚真元,就和鲲野餐烧烤了,一头没吃过瘾,他又去抢了两头,又嘲笑了一番领头巨兕“傻了吧爷会飞!”,接着和鲲两个把两头兕牛烤了吃完,这才回太极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回来以后感觉鲲好像是长了那么一丢丢……恩,可以再观察一下,要是吃烤肉能加速鲲的超进化,就再到天工峰预定个烤炉……


    总之这么一阵折腾,充能点数满了,抽奖!

    ‘抽奖完成,奖品传送中’


    ‘道衣,已送达。’


    恩?道衣?又是道衣?新装扮新皮肤?


    李凡抖了抖从虚空中抽出来的衣服,和仙衣阁的紫绶仙衣是类似的款式,紫得发黑,像件大斗篷,袖口和下摆挺宽大的,但往身上一批倒是正合适,而且周身阴云缠绕,紫雾弥漫,穿上就仿佛自带光影效果把周身面目都遮蔽了。


    这道衣的材质也比较奇怪,丝绸般顺滑,冰冰凉凉的。衬里倒是没看到什么血字经文。莫非是模仿人皮道衣的复刻品?那是不是有点重复了?


    ‘归虚道衣,基于《归虚化书》的法则,以及对隐身符,罗教道衣,不知面,云隐豹的扫描复刻,制作而成的道具。’


    ‘目前已解锁的归虚道衣功效有,


    其一,被动,大幅降低心情波动的几率,

    其二,被动,大幅减少被神识探查发现的几率。


    其三,主动,道衣破损时,可消耗一定归虚真元进行修补。


    其四,主动,可以自主激活迷雾和隐身效果。隐身效果和持续时间基于宿主的修为境界和对应符咒的熟练度。此效果消耗归虚真元。


    其五,被动,减少神光攻击造成的神识伤害。每次抵抗伤害会消耗一定归虚真元。


    其六,被动,道衣免疫基于煞气能量构成的法术伤害。


    其七,被动,在遭到可能致死的物理攻击时,将宿主随机传送,激活迷雾隐身,并在原地产生一定数量的分身。


    产生的分身境界外观与宿主本体相同,分身只能使用基于归虚真元的技能,遭到致死攻击或归虚真元耗尽时消失。


    分身数量最小为一,取决于宿主道体变化的化身数量,可以自主操纵的分身数量基于宿主神识分神上限。如分身的数量超过宿主的分神控制上限,则分身自动对周围的敌方目标发动反击。


    当前分身数量一,操作上限五。


    其八,此功能尚未解锁,请宿主继续探索,解锁新功能。


    其九,此功能尚未解锁,请宿主继续探索,解锁新功能。


    宿主境界提升后可升级装备,升级和解锁新功能。’


    卧,卧槽!金色传说!

    居然欧了一把!!抽到了SSR???


    冷,冷,冷静冷静冷静……


    李凡倒抽着冷气,想不到这系统的奖池里,原来也是有正儿八经的装备的啊!还尼玛带词条的呢!而且看这介绍,分明是随着他自己的修为可以不断更新升级的。不过,如果系统的奖励物品,都可以根据他已有的物品和技能,进行解析并复刻……


    “系统,你这奖池里,有没有飞剑?”


    ‘有’


    我擦类!无敌有没有!这还学个毛算数,铸个毛剑啊!刷点数啊!刷抽奖搞金色传说极品飞剑啊!亏他以前还以为系统给一堆盘子勺子的,是功能性为主,抽着玩的,想不到之前是他脸太非手太黑了啊!


    好了好了,这能刷刷刷换装备就无敌了,无敌了有没有!


    还没等李凡穿上系统道衣乐呵一会儿,居然又收到符信拜庄,有人给他来送宝!


    “稽首了,贫道天枢,在七星观修行,前次望舒真人在本观定制的法宝已经制备好了,特来送达。”


    这个骑鹤来拜会的,是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把大白胡子的老仙人,同玉衡子一样,是黑白格子相间的道袍道冠打扮。


    “墨竹山弟子李清月,见过天枢真人。想不到劳真人您亲自送来,寒舍简陋,我这就沏茶……”这海蜇头可真够有面子的,搅动这么多大修士为它奔波,李凡赶紧见礼。


    天枢真人摆摆手,“有心了,李道友不必客气,贫道正要去雷泽,是顺路带过来的。你看,便是这玄冥定海珠了。”


    他从袖子里一摸,左手中指拇指间,夹出个明光四溢,明显已经炼成某种法宝的黑珍珠来。


    “咦?”李凡见那珍珠倒也立刻记得了,他确实曾把莫岛主给的黑珍珠作为稀有材料,一并给了望舒仙子的,但是……“不是海蜇头吗?”


    “海蜇头?哦,你说那海月蛎镜是吧,望舒仙子嘱咐我做个给弟子防身的宝物,要有金丹期的效用,不过那蛎镜连内丹都尚未结成,拿来做金丹期法宝的基材可不够的。


    倒是这枚黑珍珠,大概是已经元婴化形的贝母所产,正好可以拿来炼制……”


    这天枢真人明显也是个好为人师的,摸着胡子同李凡讲解了一番,把右手掐诀,手里黑珍珠往李凡居所边的池塘一抛。


    那黑珍珠落到池塘上,光芒闪耀,底下水气蒸腾盘旋,仿佛凭空成了一道漩涡,便被水气裹起来,形成一个中空的水球,里头光芒四射,外头流水飞旋,居然瞬间把整个池塘都包裹成一个浮空的大水球了。


    天枢真人解释道,“这定海珠法宝虽然只能驾驭玄冥灵炁形成结界,也不能算入品的级别,但贫道是按照元婴级的规格炼制,若是你在海中遇险,找到一处灵脉供应灵炁,那别说是金丹期,就算平常元婴期的修士和海兽,也难以把这结界打破了,用来防身,应当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真人!”李凡一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的样子。


    天枢真人见他开心不似作伪,于是也点点头,“此宝只要有水源就能发挥出十成功效,你去雷泽肯定也能用得到的。”


    去个屁的雷泽,不刷个百八十把带词条的飞剑出来他不出山了好吗!

    而且说真的,九品金丹飞剑换个不入品的元婴级定海珠,撑死了只能算市值上不亏。


    李凡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刚才系统又说话了。


    ‘扫描定海珠,解析完成。归虚道衣,功能解锁。’


    ‘其八,主动技,制造一个泡状空间,偏转一切技能,空间的半径和持续时间取决于宿主的修为境界和归虚化书的修炼度,激活此效果消耗归虚真元。’


    好嘛,原来还是任务探索进度解锁的技能呢。海蜇头总算死的不冤,能完成这个任务,激活真空家乡那个泡泡技能,就赚到家了好吗!这下在羔羊面前都能保命了呀!


    李凡按照天枢子传授的法诀,把定海珠收回手里,乐得合不拢嘴。


    反倒是天枢真人在旁边看着,仿佛自己忽悠了新人的飞剑,内心有愧似的,又给了一副雷泽的地图给李凡,说是什么七星观修士历次在雷泽历险,积攒下来的水文灵脉图,上头标记探明了许多灵脉气穴,探不清的地方也标注着有大妖怪盘踞,倒是和新手攻略似的。


    地图情报倒是好东西,于是李凡也笑纳了。


    这样昨天才拿回四把飞剑,得了两个法宝一壶神丹,今天又得了归虚道衣和定海珠两件,李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走狗屎运了。却想不到这奇遇还没完。


    李凡都还没来得及亲自实验一下这些衣服法宝的功效,临入夜的黄昏时分,他正和玄天剑意一起研究归虚道衣,突然又听到静室外头有人敲门。


    李凡正要开门,突然意识到不对,因为他分明布置了结界法阵,天枢子这样来拜访的,都是要先发符信的。怎么会有人直接敲门呢?难道是深山老林的撞鬼了?剑意去看看!


    ‘玄天剑意道,撞鬼就撞鬼呗,撞见了鬼比你更害怕好不好……不用看,是有人元神出窍来拜访你,把灯火都熄了开门就是。你又没灾没病的,不敢舍夺你的。’


    舍夺么,一次掉一点心情,那倒确实是没啥可怕的。


    于是李凡耸耸肩挥手熄灭烛火,打开了门。


    一阵阴风卷进来,角落里果然出现个若影若线的人影。那身型李凡看着挺眼熟,而且对方似乎还戴者某种假面,于是他立刻反应过来,稍一回忆就分辨出来。


    来的是‘小红’,五色战队那个,李凡和他也没接触过很长时间,唯一印象是这个红色的喜欢抢东西吃。为啥……哦,他大概是镇守此峰的。


    “原来是真人亲自到访,清月迁居贵宝地,本该先上门拜会请了许可才是,劳您大驾真是有愧……”


    那人影摆摆手,


    “不必,墨山不搞这些虚的,襄子峰也难得有新人来住,我们五人眼下不在山中,来日再登门造访,以贺乔迁之喜。我这次出神过来,是有其他事要指点你。”


    “是,真人请指教。”墨山显然是自己以后的主线任务剧情地,李凡自然要和这几个可能是未来师兄的搞好关系。


    于是小红点头道,“听说你替山主猎羊肉,助观主镇血主,一年就有今日的境界,确实是造化难得的道种,若你能拜入墨山门下,当可光耀我派门楣。


    这五子峰许多上的尊天魔像,你可以自选看中的修行,若是有疑难不解的,可以去五峰峰顶寻石室,我等都各留过自己专精的变化之法在石壁之上,供新入弟子参习演练。


    以你的天资悟性,参悟当不是难事。”


    居然是特地来传法的!墨山太照顾新人了吧!假如不是知道你们喜欢同门相食,李凡都要感动落泪了!


    “多谢真人指点!”


    “旁的也无需多说,望舒的性子不大会调教弟子,但若你能参透我等的五门入门变化,应该也能突破到元婴境了。对了,若是最近你要去雷泽的,可以先去练习腹子峰石室上的变化,当能祝你一臂之力。”


    小红说完,很潇洒得化作一阵清风而去,把李凡一脸纠结得留在原地。


    “多谢真人指点……可我真没想去雷泽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五山神体

    有劳守卫襄子峰的小红真人还特意元神出窍,不远千里飞遁过来传法,李凡当然感激万分。正好看归虚道衣的词条属性,太素变化之法多学一部道体也有分身数量加成,参考望舒仙子的实例,这些化身不止是多一条命多一种变化那么简单,而是修为力量法力全方位都有叠加。


    虽然像穷奇这样的变化之法会消耗两百年寿元,折损心情上限,但对李凡其实不亏,按照后天仙道金丹每一百年有一次杀劫,元婴每五百年过一次雷劫的算法,李凡留个五百多心情上限做寿元就足够用了。就算去太素界拜月记得掐诀就行,以后归虚元婴修成了还能反哺,也不用考虑心情会掉死,稳妥点留个两千点打羔羊,方便道体失控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心情上限低一点,他刷充能奖励还好刷一点呢。


    这样初步谋算规划了一番,李凡决定了,去尼玛雷泽!修炼!修他妈的太素变化之法!

    于是第二天,玄天剑意表示还要研究一下系统的归虚道衣到底算几品,而且它也不屑于偷学别家法术。鲲又在现学现卖,给云隐豹传授后天烧烤大道。


    李凡就自己驾起剑光,用伐鬼剑遁飞空,直往襄子峰峰顶。


    大概是因为解锁了小红真人元神传法事件,这次都没用司南找多久,转了一圈他就在悬崖上找到了一间石室。之前来挑选灵穴定居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大概昨天真人就是元神过来解开封印结界的吧?


    李凡直接步入石室中,抬眼就看到三尊天魔神像,分别是鸟身龙首,龙身鸟兽,龙身人面。


    估计此处是小红真人为墨山新进弟子准备的自习室,李凡稽首行礼,又洒了把稌米祭祀山神。随回他步入室内,果然见着里头墙面上刻着许多壁画,正是外头三尊神的变化之法,除了这三尊神像的介绍,还有经脉肌肉骨骼的详细解剖,以及行功运炁的注意说明,指点的非常详细了。哪怕不用真人在床榻上摆起姿势演练示范,李凡也能一眼看懂的那种。


    唉,看来其实这世上的好老师也是很多的,只是偏巧给他碰到了最不搭调的组合,要不是李凡天纵奇才,悟性稍微差一点都要给坑死了……


    于是李凡也静心开始参习石室里头的传功之法,按照小红真人的记载,这三尊都是正祀山神,最高可以演化到化神境界,且变化比较简单,所以推荐新入门弟子学习。不过三尊都是南山山神,只要学习其中一种变化就足够了。


    李凡反复默诵了几遍,将三尊山神变化之法都先记在心中,想了想,也不急着变化,先驾着剑光往返五子峰,把五位真人给新人准备的入门大礼包都领了再说。等会儿慢慢挑选就是。


    于是这样五峰间剑光来去一番探访。李凡把五个石室都开了,算是对墨山一脉的入门变化之法有了个大概了解。


    他也不是个新入道的了,基于这一年来的学习,对五子峰新人变化之法有了个整理。再参考之前同五色战队短暂的见过两面,参考他们各自的属性,李凡也总结归纳,有了一番自己的推测。


    慎子峰,小金镇守,属神罡,传人面马身,人面牛身,羊身人面之西山山神变化之法。


    胜子峰,小青镇守,属归尘,传人面鸟身,豕身人面,马身龙首之中山山神变化之法。


    襄子峰,小红镇守,属赤煞,传鸟身龙首,龙身鸟兽,龙身人面之南山山神变化之法。


    谢子峰,小紫镇守,属紫霞,传人身龙首,兽身人面,人身羊角之东山山神变化之法。


    腹子峰,小白镇守,属玄冥,传人面蛇身,马身人面,彘身蛇尾之北山山神变化之法。


    如果换算到五行的说法,这五子峰是一个五行相生的阵法,从最南端的腹子峰开始,一路水木火土金循环相生,将天地灵炁往北方送去墨竹山洞天。


    而这些山神变化之法,虽然个个都奇形怪状的,但在太素四十九般变化之中,算是比较简单的,顶多也就修到化神境界封顶,对道心的要求也不高,算是适合入门弟子掌握的稳妥道体了。


    当然,这个入门指的大概是墨山一脉,元婴境界的‘入门弟子’,金丹期开小灶的,还是老老实实对照灵兽变化,变些猴子蛇什么的也就是了。


    不过李凡与众不同,他是天纵奇才嘛,元婴指日可待!想必那五色战队也是看出李凡此子恐怖如斯,不能耽误在望舒这个笨蛋手里了。于是直接把五子峰的基础法门都传来了。


    基于五色战队的属性,和五山山神的分类,李凡自己揣摩着,他也不需要把这么多变化都学了,顶多从每峰每种熟悉的三种山神变化之中,各取一种修炼,最后达成自己五具道体变化,内息循环,这元婴境界差不多就能稳固了。


    正好他支撑神庭金丹的功法是五罗剑鬼秘练,那为这五罗剑鬼各练习对应属性的山神道体,并以归虚元婴来驾驭这五部道体。而另一边穷奇道体则用无极元婴来驾驭,那差不多足以成就元婴境界了。


    再考虑到自己修炼的是神庭金丹,金丹藏在脑袋里,还能用赤脉童子剑法,李凡略一考虑,就从五子峰的山神里头,分别选定了人面牛身,人面鸟身,人面龙身,人面兽身和人面蛇身这五具山神作为道体。这样他还能走捷径,偷懒少练五个头……


    咳咳,总之李凡打定了主意,便回到仙居闭关修炼。


    按照他基于五色战队属性的推测,以五行相生的顺序把五具道体练出来是最顺的,而且这玄冥属性人面蛇身的道体,他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望舒真人一天到晚就是练这个的嘛!


    于是这一部变化李凡只一晚上就掌握了,系统认证的。


    ‘李凡炼成北山山神道体(初级),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3600’


    看来确实是入门级别的简单变化,心情上限只占当初穷奇的一半。而且李凡基于以前穷奇的变化之法,只是在神识中构造完成了北山山神神体就听到系统的判定了。


    果然先难后易,学什么东西都是轻轻松松的啊。


    李凡试了一试,把肩一晃动,就将整个身子盘卷起来,只留一个人头,往下瞅瞅紫黑色鳞片的蛇身,明显感觉到对玄冥灵炁的控制力有了增长,法力修为和道体的基础属性假如有个参考数值的话,应该也是有增加的。


    只是看一眼自己的道体是什么样子,确认变化自如了,李凡立刻就恢复人型。有系统真的方便,只要观想山神道体完成,听到系统认证道体没错,就可以变身了。


    而比起穷奇那个时候差点翻车,现在李凡随意变来变去都感觉没啥问题了,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道体,大概有两个元婴一具穷奇在镇压着,这种初级的山神道体也不敢作妖吧?


    李凡觉得自己很稳,没问题,于是干脆连夜又接着修行下一个。


    谢子峰的东山山神道体也不难,这个兽身,属于蹄兽类,正好李凡也吃了不少青兕,参考一下,又赶在天亮前,以兕身人面变化成形。


    ‘李凡炼成东山山神道体(初级),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3500’


    感觉还真是……没啥感觉呢……对道心的影响根本不能和穷奇比啊!继续!

    再然后是人面龙身,参考蟠龙和望舒仙子用过的白龙,花了一天……


    ‘李凡炼成南山山神道体(初级),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3400’


    三具道体……好像……有一点点影响了,肚子饿了,不过还坚持的住,大不了嗑药嘛!继续!人面鸟身山神,走起!


    又是一阵闭关修炼后,


    ‘李凡炼成中山山神道体(初级),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3300’


    这一次李凡就感觉到明显饥饿了,出门来看玄天剑意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而鲲和云隐豹居然自行推演,掌握了碳烤炉之法!

    吓得李凡还以为这一闭关几百年它两个也超进化了!

    好吧,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次闭关修炼花了七天时间,烤炉是鲲找天工峰定的……于是李凡只好用木鸢寄付了定金,又从它们那抢了两块肉垫饥,半生不熟的,30分吧。


    不知不觉间竟花了七天才观想出道体构造,显然开始有道心上的影响了!

    其实五位真人在石室中传授的变化之法写的很清楚,并没多难,而是李凡自己已经在观想时,开始不由自主的分心,心里明明在观想鸟身道体,但不由得会有蛇龙兕的身体架构自己冒出来。应该是元神有一定的负荷了。


    不过总算还是成了。


    那还有最后一具道体,李凡感觉现在的状态比当初穷奇失控的时候还要好一些,自己应该还能顶得住。


    行百里者半九十!嗑药!再接再励!


    一个月后,

    ‘李凡炼成西山山神道体(初级),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3200’


    李凡的五山山神道体全部修炼完成!

    顺带一提鲲和云隐豹的手艺也进步了!

    真亏你们两一个用鳍一个用爪还能把握火候呢……


    于是李凡表示,你们都能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本座甚感安慰,然后挥手把鲲和豹的烤肉抢了就跑,和东华长春丹掺和着一起吃,总算是缓解了腹中饥渴,补充了一点道体所需的蛋白质。


    这一次闭关花费时间更久,而且修炼过程中已经开始出现神不守舍,导致道体构造错误甚至自己没看出来的情况了。


    但好在道体的构造正确会有系统官方提醒,于是推倒重来了两次,李凡还是成功完成了五山山神道体的构建。可以作为道体随心变化了。


    比起当初穷奇道体那时,甚至出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现在只是精神上有疲劳,其实李凡感觉自己还没到极限。但再强行修炼效率就不高了。


    而且这五山山神道体也只是李凡仗着自己的悟性强行入门,掌握开头的变化之法只是开始,还要花些时间磨合,才能驾驭掌握,不过目前看来,五山山神道体可比凶神穷奇安稳多了,基本上分出五罗剑鬼镇着,就能安定不乱。


    不过现在他得用五罗剑鬼分心镇住五山山神,暂时没法再拿剑鬼御剑御气了。当然现在道体的基础属性,应该是非常直观的增加了。


    虽然还没有用掌法炸山,测试过输出极限,但三个月以前要把兕牛的尊天魔像,搬到居住地附近的灵穴,都要变成穷奇道体,花费好大的力气。


    但现在李凡只用人型道体运气,双手一搬,就可以把襄子峰上的尊天魔像举在头顶,翻山越岭得蹦跶回来了。


    太素大道变化之法可真是好啊,又快又厉害,除了一不小心收不回来就要被人下酒之外,真的找不出什么缺点了。


    这样来来回回,从五子峰的石室,搬了五座前辈遗留的对应尊天魔山神像回来,李凡差不多也学会控制自己的这具新身体,不至于一不小心收不住力把鲲给捏死喽。


    而五山的山神魔像搬回来,又布置在附近对应属性的灵泉气穴附近,这样不仅可以去对应的尊天魔世界修行,李凡自己的小道场也可以有一个基础的五行阵法守护了。


    说实话李凡的布阵手艺也粗糙得很,不比望舒仙子好多少,但可能山神镇山就是有特别的加成还是怎么的,这五行山阵激活了,意外得效果还不错,整个阵中的气息中正平和,灵炁充沛无比,还真有那么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倒也有那么几分隐居之处的味道了。


    甚至玄天剑意看了也说,‘比垃圾好一丢丢。’


    那就是很好了好吧!


    咳咳,不过李凡并不急着立刻修炼山神,他这一个月修炼五山神道体,饥肠辘辘的,估计是穷奇那边饿了。得先去啃几头兕吃个饱,再把归虚真元多修炼一点,免得道衣不够用。


    等回满了状态,再依照五行相生的顺序,从北山人面蛇身神体开始,去太素界依次修炼道体。将五山神体完全修炼好,估计就可以成就元婴境界了。


    好!以爷这惊世绝伦,旷世骇俗的天资!五年铸剑有点勉强,五年元婴,问题不大!


    “哼,哼哈哈,哼哼哼哈哈哈!嚯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鲲和豹听着静室里头的阵阵狂笑,对视了一眼,耸耸肩,继续烧烤大道的钻研。


    至少它俩懂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借宝

    可惜李凡就没能开心多久。他才布置好法阵,准备把修仙进行到底,一口气修他个十七八年的,成就真人境界之时,又有人来拜访他了。


    来访之人是个月袍罗裙的女冠,李凡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怎么称呼,不由有些心惊,莫非他这次强行修炼五山神体,神识首创居然如此严重,连过目不忘的本领都没了!


    “道友稽首了,贫尼七星观璇玑,天台山之时曾与李道友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不曾通过姓名,想不到道友居然如此天赋,当日一别后仅一年就成就金丹,天纵奇才,令人赞叹!”


    什么成就金丹,老子再修修都快元婴了……哦,天台山,想起来了,这是张九皋的友人,她徒弟叫青果,金枣。确实没正式通过姓名,吓老子一跳!

    “墨竹山李清月见过璇玑居士,不知居士来访有何用意?”


    李凡也同这位女冠稽首,他能探查到还有一船人在外头等着,一时不清楚他们的用意。


    顺着璇玑子的目光,看到鲲和豹在烤肉,李凡赶忙一挥袖子甩出一道掌风,把它们两个丢人现眼的一裹扔进房里,免得被人拿了要挟自己。


    “哦,贫尼正同几位道友结伴,要往雷泽一行,为两个弟子寻些结丹所需的天才地宝。路过贵府,想起之前曾见天枢师叔为李道友你炼制定海珠,就想邀道友同行,有定海珠至宝庇护,路上遇险也有个照应。”


    璇玑子道是挺和蔼可亲,柔声细语的,也不玩弄心机,编些有的没的,上来就直说了,冲着你法宝来的。


    “我要闭关修炼,不打算前往雷泽。”


    璇玑子有些遗憾得道,“也是此理,道友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是贫尼冒昧了,那也不打扰道友清修了,告辞了。”


    李凡好奇得道,“璇玑居士,实不相瞒,在下前两个月也听说不少人往雷泽探险的,怎么是有什么天才地宝,神仙洞府出世吗?那现在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璇玑子也耐心解释道,“雷泽终年被云遮水没,整日雷霆暴雨,霹雳轰顶,只有每年冬天不到三个月天候放晴,云散雾消,水势缓和可以行舟飞空。有时候雨季太长,有时候旱季太短,有时候雷云不散的,那就终年难以寻得机会进入,算下来能深入雷泽腹地探险的大好机缘,可能要三五年才有一次,错过了就不知什么时候再有。


    也因此雷泽之中绝少人烟,灵材丰足,南方诸国的修士都会掐着点,算出雷泽开放的时点,提前去中谷道场驻留,准备入雷泽寻访机缘。


    元婴期的大修士通常早几个月,天雷渐止了就动身入泽了,我等金丹期的还要等罡风停息才好动身,而且也不会太过深入,只在外围采集一些天才地宝,个把月的功夫,以防走得不及时,被困在雷泽里头一年,可就凶险了。


    不过这一次是烟消云散,雷泽大开的大好机缘,哪怕是险地也要试一试的。”


    “原来如此,又是泽又是水的,那定海珠确实是个防御的好宝贝。”李凡点点头,取出黑珍珠递给璇玑子道,“那此宝就借给居士防身了。”


    璇玑子一惊,“这怎么使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不是小鹤的老情人么……


    当然李凡嘴上是说,“居士不用客气,我如今道行不稳,这次我就不去了,等来年雷泽再开,再与居士同行好了。”


    璇玑居士犹豫了一下,点头拜谢,“多谢道友相助,璇玑就暂借定海珠三个月,这法宝就暂押在道友处……”


    李凡看着她递过来的垃圾法宝剪刀,苦笑,“居士不必客气了,借用罢了……那就捎带帮我寻些金丹期可用的灵药好了。”


    于是璇玑子拜谢,“道友如此大方,贫尼必定尽力而为,多采些上乘的天才地宝助道友修行。”


    您真不必在意,俺每天晚上在门口拜个月,打个瞌睡的功夫就能修为大进,随便系统抽奖就能抽到九个词条的极品装备,手上的神装用不了几年就得全更新了。


    相比之下,每年只有三个月的机会探访的雷泽秘境,千辛万苦才能碰到的机缘,还要费尽心机同人拼杀斗剑,最后搏命才能抢夺的‘天才地宝’,还真是看不上啊……


    不过这话说出来太欠扁了,于是李凡礼貌得含笑点头,目送打扰自己清修的璇玑居士离开,为她自己,和她徒弟那充满艰难险阻的后天仙道奔波劳累。


    而李凡要为拜月做的准备,比如挑个软一点的蒲团,打瞌睡坐久了,屁股会舒服一点……


    当天晚上……


    “吼吼吼——!”


    兕牛首领发出无能狂怒的嚎叫,追着李凡屁股后面狂冲五十多里,牛群就轰隆隆打雷似得跟在后头狂奔。


    “靠!不就吃你两头崽嘛!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追个屁啊追!”


    李凡这会儿没用穷奇道体,就人形态左右手各抓牛角,提了两只兕牛在天上御气飞空。


    真是烦,他拜月过来想偷两头牛吃吃,谁知道被那头牛盯着蹲守,一下子从泥塘里拱出来老吓人了!


    偏偏他刚修了五山神体变化,现在饥肠辘辘的,五山神体还需要耗费心神镇着,李凡生怕一变穷奇又失控,只好拖着两头牛跑。


    想不到这兕牛头领牛脾气上来了,硬是拖在后头不肯放弃,搞的李凡都没法安心烧烤。


    “哼!畜牲找死!”


    李凡看看都被追了一刻钟了,心情往下一个劲的掉,心里也一阵恼怒。他难得拜一次月,又要修炼又要捕食又要探索,时间可紧得很,哪里有空和这货这么耽搁?


    当下猛得回身,甩手一掷,把手里两头牛犊朝着兕牛首领猛砸过去!


    “吼——!”


    兕牛头目闪避不及,把头一低一挑,居然硬生生把扔在脑袋上的牛犊挑飞,撞得和个布娃娃似得打着旋,飞滚到后头牛群里,轰隆轰隆就撞倒了一大片。


    而另一头牛犊更倒霉,一头砸到地上,随机被刹不住脚的头目直接撞得横飞出去,肚子都撞裂了,内脏洒了一地。


    “吼!”


    “吼个屁!两头都不肯给!老子冚你全家!”


    李凡甩手往虚空中一拉一扯一批,就将紫黑色的归虚道袍披在身上,面目瞬间被烟云缭绕,遮住了真形,隐身发动,突然化作一道紫电消失无踪。


    下一个瞬间,后头兕群里一阵剑光闪耀,隐约间仿佛有一条墨蛇在兕群里来回穿梭,绕着一头兕牛一阵盘旋,顷刻间这巨牛就跪地一趴,脑袋滚落地上,而且骨肉分离,皮甲剥裂,居然是被包丁解牛般的,顺着肌肉的纹理和骨皮的间隙,直接大卸八块了!

    一头,两头,三头,当兕群发现身边的同伴突然被倒地分尸,再也受不住了,惊慌惨叫着逃跑。


    但是又哪里逃得掉呢?落在后头跑得远的,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似的,小腿膝盖碎裂,整个腿翻折过去摔倒在地惨叫,然后绊倒后头惊恐奔逃的兕群。这百来头巨兽虽然看着声势极为好大恐怖,但此刻却仿佛无力的羊群般,被看不见的猎手四溢屠戮肢解!


    兕牛头目双目血红,仰天怒嚎,绕着兕群狂奔。


    但是它除了看着兕牛被一个个打瘸了腿,动弹不得,只能坐等剑光肢解之外,根本无能为力。完全找不着那个偷猎它族群的猎手。


    而李凡也不理它,左手掐诀,驾驭伐鬼剑,根据兕的身体结构解牛,不要伤及剑锋,右手则时不时一巴掌劈风蔽月掌打碎牛膝骨,不叫它们逃了。不到半炷香就在兕牛头目眼前把它的种群杀光,屠成了一地碎牛肉。


    这时李凡才解除隐身效果,把手一抬,将剑刃上滴血未沾的伐鬼剑收回袖子里,浮空飘在兕牛头目面前把手一摊,冲它笑道,“看见了,你自找的,给你个教训。”


    “吼——!!”


    兕牛头目仅存的一点神智也消失了,仰天长嚎,埋头猛冲而来!周身犄角皮甲都被厚重的罡风裹挟,肉眼可见的青色炁炎包裹全身,仿佛一大团火焰,以无匹之势向李凡冲来!

    李凡就背着手迎接兕牛头目的冲锋,在即将被冲撞的瞬间,突然周身紫光一闪,整个人再次消隐无踪,只在虚空中留下个紫黑色的泡泡。


    于是兕牛头目的牛角在触碰到那泡泡的瞬间,它全身裹挟的青色气焰能量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而整个巨兽也如同被绞进绞盘里的碎布,这庞大的身躯仿佛是纸做的似的,一秒内绕着黑球疾速飞转了数百圈,接着以与冲锋相同的速度,猛得原路倒抛出去。


    轰!得一声连番带滚,像个破布袋似的绞成一团烂牛肉,每一根骨头都碎成了粉末,完全扭曲榨碎,无法分辨外形了。


    同时紫光一闪,泡泡消散无踪,李凡从半空中落下草地,顾不得一地牛肉,立刻盘膝而座,深吸了一口气,修炼化书功法,回复着体内几乎耗尽的归虚真元。


    亏得这里是太素界,有无穷无尽的煞气补充归虚真元,要不然李凡的归虚元婴也要走火入魔,肢解他的道体来补充消耗了。


    没错,刚才归虚道衣那个空间泡技能,消耗极为巨大,其实李凡只开启了一秒,就被耗尽了所有修炼的归虚真元,于是那兕牛头目还没被投到虚渊之中,技能就解除把它飞扔出去了。


    不过任你是什么神兽,被扔到离心机里搅上几百圈的,肯定也要死球了。


    不过这衣服真的厉害,那个泡泡简直是无敌神技,分身都还没来得及测试,但肯定也是小母牛坐飞机级别的神技。


    而且隐身技能也很好用,刚才李凡测试隐身效果,站在那兕牛头目脑袋上了它都没发现。而且掌风打出去居然也没有明显的动静,硬是让李凡杀光了百来头兕牛。


    除次以外还有自带降低心情波动概率的效果,看系统现在基本上三十秒才偶尔提示掉一点心情,这降低波动的被动,对太素界探索的帮助是真的太大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道衣消耗归虚真元,要是一天到晚用,那归虚元婴还怎么铸得起来?而归虚真元耗尽了,还会走火入魔解离他的本体。除非在太素界这样包含煞气的地方才能及时补救,若是在太极界把真元耗尽了,那恐怕就可能被步梁真人后尘了。


    不过,本来李凡是打算留着这群兕可持续性发展的。这次一时激怒就出了重手灭绝了一个族群,虽然小小得测验了一下归虚道衣的效果,但李凡也估计是自己的道体太多,道心又被影响了。


    好在打了这么多牛肉,用来压制住道心应该是足够了。


    于是在先一番修炼恢复了一定归虚真元之后,李凡就开始接连变化道体聚餐。先让穷奇吃饱,然后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给道体依次喂食。


    于是吃光了这群兕牛之后,李凡也有惊无险得制御住了五山山神道体。虽然还需要五罗剑鬼时刻镇压住以保完全,但李凡感觉神识道心都已经清明了许多。大概再拜上两三次月,就能将这五山神体变化掌握的得心应手了。


    不过这一次虽然有道衣的辅助,还是在太素界待了不少时间,李凡回到太极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看看心情掉到200多,充能进度还不满一半,他估计着又得刷一段时间的心情才能再拜月了……


    唉,又是嗑药又是炼功才能一点点张心情,这冷静一点反倒制约了修行速度,看来没个三五年,他还真修不成元婴呢。


    第二天,就在李凡打算继续闭关,把无极元婴也练一练的时候,又有人来打扰他清修了。


    玉衡子一稽首,“贫道想借定海珠。”


    李凡就眯起眼看着他,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而且你们七星观的都是怎么回事?就炼出那么个垃圾玩意,搞得人尽皆知的?

    玉衡子也不等李凡答话,手往袖子里一模,取出个四四方方的金盒子来,“此为贫道所炼的阳燧金精,是炼宝的上品,愿以此物换借定海珠三个月。”


    ‘玄天剑意道,哎哟,这玩意还可以的,炼剑需要用到的,换啊换啊换啊。’


    哪还有啊,机缘错过了啊。


    “你也要去雷泽?”李凡有点可惜得看看那盒子,“可我已经把定海珠借给你们七星观的璇玑居士了。”


    玉衡子一愣,“……不知璇玑……她用的是什么法宝同阁下质押的,我愿意帮她换回。”


    “借给她用用罢了,我没要法宝相抵。就请她顺道帮我寻些修炼材料罢了。”李凡耸耸肩。


    玉衡子眯起眼,“到底是元婴期的法宝,她来同你借,你就借给她了?道友未免太大方了,不知你要的是什么天才地宝,还请告知在下,我帮你去取就是了。”


    李凡看他的表情,有点明白了,“……阁下误会了,我没要挟什么,单就是冲着天台山时,她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所以我也借她防身用的。”


    玉衡子仿佛明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璇玑对张九皋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啊,啊?张……哇靠啊!你们别来和老子这搞八点档言情剧好不好!俺都躲到这么个深山老林里,还一群人上赶着打扰老子修仙呐!现在居然演起琼瑶剧了啊哇靠!

    李凡简直无力吐槽。


    玉衡子自己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手中金盒抛给李凡,甩手剑光遁走,“这就算我替她谢你借宝的!”


    李凡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再抬眼玉衡子已经飞走了,只好无语叫道,“看开点啊道友!大师兄和小师妹通常都没有好结果的!”


    可惜玉衡子已经飞远了,当然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顺道

    ‘玄天剑意道,嘿嘿嘿嘿,不用管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多的是呢,而且说不定他们一脉就是专门历情劫的,外道中也有这样的,至少比杀劫好过一点。


    那阳燧金精你收起来,什么天才地宝都别换,这玩意用来炼太阳飞剑是最最上乘的了。’


    “嘶……不过是借了个垃圾,收这么贵重的礼真的好吗?”李凡一脸纠结得看着手里这份,‘替她还的礼’。


    ‘玄天剑意道,炼制阳燧所需的金材倒也不算多么贵重,只是得五月丙午日的中午,取天地乾元,太阳之精,才能锻造一点点,炼起来耗时费力,能直接得来不是更好,省去不少功夫呢。


    对了,说到这个,你若是想自己铸太阴飞剑,从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阴燧了,只有在十一月壬子日的半夜铸造,准备五百年的份,到时候正好用。’


    李凡小心得把金盒子收到剑炉房中藏好,“一个材料都要准备五百年,这也太慢了,我还不如抽奖,说不定五个月就抽到飞剑了。”


    ‘玄天剑意道,哼,抽到又如何,本座也仔细品过了,这系统给你的东西虽好,但不入品。’


    李凡一愣,“什么意思?入品和东西好没有本质上的关联的吗?而且说真的,你们的九品制到底是怎么评的啊?我这道衣,简直秒天秒地,你居然说不入品?”


    ‘玄天剑意道,当然不入品了,你这道衣只是道具,又没有器灵,怎么评品级啊?你以为评的是什么?评的是器灵的悟性啊!’


    哦,难怪,原来是没有器……“啥——?器灵??”


    法器法宝生了灵,才能称呼为‘入品的法宝’,或者用这个世界的设定叫法,就是‘物’。


    人是生物之灵长,因此可以根据资质悟性分九品评定。灵宝中蕴含的器灵,尤其是人所化的‘物’,就是太极道后天所生的物之灵长,自然也可以分九品评定其资质和潜力。


    九品就更简单了,七八九是下品,金丹不成问题,若机缘福源深厚,也是可以成就元婴真人的资质。四五六品是中品,若得正法,成就元婴基本上没问题,但想悟道,那天资怕就有些勉强了。一二三自然是上品,那都是奔着成仙悟道,破界飞升去的天才。


    推到器灵也类似,七八九品,一般也是金丹级别的法宝里才有,再重铸升级,极限可以到元婴级法宝。李凡手里这伐鬼辟天,金蛟白星四剑,都是这么个境界。


    但是他的飞虹剑丸,是可以继续往上精炼铸造,甚至可以作到悟道级的神兵。


    ‘玄天剑意道,剑丸有特殊的铸造法,是存在一路升到悟道级的可能的。不过本座也看过你从神教那缴获的剑丸了,起点只有金丹还是太低了,应该是神教铸剑师练手的作品。


    因为器灵重铸是有风险的,倘若一开始铸造就定型了,重铸一两次就顶天了,估计那飞虹剑丸,最多就重铸到化神境,还是你舍得精炼它的情况。一般这样金丹期的剑丸,随便用用就是了,不值得花费太多资源。


    所以造物的起点,是越高越好,金丹期的法宝都可以当作消耗品,等你小子能铸成第一品悟道境界的神剑,就可以帮本座重铸真身了。境界品质太低的垃圾道体本座可不要嗷!’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李凡不耐烦得打发它。


    得,想不到玄天剑意这还是个铸剑炼宝的长期任务线呢。按照玄天剑意给他的规划,那是五百年成为铸剑大师,一千两百年悟道,那就可以给玄天剑意重铸悟道境界的剑身了。


    不过这样看来,系统抽的东西还是有一定欠缺的……


    恩,也不一定,归虚道衣不是还有最后一项没解锁么。而且道衣上也说明了可以升级的,搞不好最后一项词条解锁以后,也会具备入品的器灵也不一定。


    正用心盘算着铸剑炼器抽奖,和装备词条解锁的事,居然又有人来拜访了!


    李凡真是不胜其烦了,他这是住在了十字路口还是怎么的!谁路过了都来拜访一下??


    “我不去雷泽!”


    袁天枭愣了一下,摸摸脑袋,“哦,不去就不去吧,那我自己去就是了。”


    李凡看看这袁猴子给自己带来的包袱,知道对方已经养好被马子打的伤,还跑了一趟把人皮道衣给他送来了,叹了口气,请他入阁喝茶,“袁兄你伤好了啊,沙棠村的人也还好吧?”


    “两万贯够他们用的了,多谢你给的功法,还有那盏莲花灯我也交给阿光了,他对你说谢谢。你既然没相认,我也就不多嘴了。哦,茶水就不用了,我还要赶着去雷泽找青青。”


    袁天枭挤眉弄眼得,“对了,还要对个口供呢,当初我和青青说,你是我在外头的私生子,所以才要救出来,本来我是想收你做弟子的,想不到给陆家那个给拦了,现在你拜入墨山,倒也是得了一番造化呢。不过青青的气还没消气呢,若是有什么误会,麻烦道友不要伤她。”


    李凡简直无语,“……你觉得她是因为这事生气的?你看看我这张脸,也不像是私生子吧?”


    袁天枭一愣,“也对哦……那她怎么下手这么重啊?我还以为她吃醋呢……”


    “……”李凡揉着眉毛,“袁兄,在下心中还有些疑惑,想向你请教。


    当初你是为了什么要找阿光兄妹,为什么要找人救我出皇宫的?还有仙衣阁那个掌柜也是,贵派……把我误认成什么人了么?莫非要我为贵派做什么事吗?”


    袁天枭摸着络腮胡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看阿光那小子闷闷不乐的,想帮他一个忙,但是半道陆家的翻脸,我只好请徐子青,哦,就是仙衣阁那掌柜出手。


    倒是徐子青确实占了一卦,说你的身世与我们有莫大干练,答应会安排帮手照看你,具体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唉,我们天门峰一脉都不擅长动脑子的,要不是师父临死前才记得告诉我,他欠了罗……的人情入教了,我他妈都不知道我居然是魔教的卧底!


    唉,总之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找徐子青问吧,我就帮他跑跑腿,赚几个私房钱花花罢了。有害墨竹山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不过他派我联系的也就是沙棠村那样的小村子,都是些穷苦人,那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喽。”


    这家伙虽然是个混人,却是真的义士,如果不是他掺和一脚,李凡恐怕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机缘,拱手谢道,“袁兄,无论如何,多谢你出手相救,这救命之恩,我李凡一定记得,我这里还剩两万贯,请收下买些酒水……”


    “哈哈哈,修行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小子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茶水没意思,改天搞到雷觞了,咱们再喝个百八十坛就是了。”


    袁天枭当然不拿那些金钱,他只是顺道来查看一下自己受人之托,救出宫来的小子近况无恙,便爽快得拍拍李凡的肩膀,算是道别,接着呼啸而起,直往南方寻他马子去了。


    李凡也是一阵唏嘘,一是袁猴子这个人看着还不错,二是这搬家没几天,先后就是姚玄洲,七星观天枢玉衡璇玑,天门峰袁天枭接连前来拜访。一个两个都说是顺道。他现在也发现了,踏马这隐居的地方选错了……


    这是给搬到国道上了!

    外头举目可见,到处是从北边接连飞过的飞舟,法宝,遁光,这时候当然都是赶着点往南方,去雷泽寻机缘的,那自然犯不着从五子峰的峰顶翻山而过,都是直接从两山之涧低空腾云。


    于是这半日之间,就能有许多修士经过李凡的道场。荒山野岭的,冷不丁望气望到有练气士布置的法阵,那大体都会过来瞧瞧是个什么机缘。而看出这是墨竹山正宗弟子的洞府,不是什么邪魔外道设伏,这些赶路的也可以放心在这附近灵脉歇歇脚,回口气。


    再然后这十个路过的里头,就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性情格外外向的前来下帖子,拜会结交。有的通个姓名,有的打个招呼,有的交换些素材,有的探听下消息,有的干脆就骗口茶水喝。积少成多,就踏马越聚越多!

    其实也难怪,从娄观道塔出发,一路经十四峰,路途遥远,平素人烟罕至,到令丘山中谷道场才有歇脚的地方。毕竟中谷道场那里可是娄观道的黄真人镇守的山关重地,里头就那么点地方,戒备森严,不是有司职有身份的人,都进不去里头歇脚的。


    而李凡正好差不多选了个半道隐居,还自己布置了一个五行大阵,聚起磅礴灵气修行。可不是格外显眼,引来一堆散修么!


    起先李凡还客气得奉茶,到后来真的是反复被人发贴拜庄,前后脚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搞得他真是烦不胜烦!

    不过李凡也体会过这些散修的艰难,想他们也就是宅着修行久了,难得去雷泽历险,大概是想结交一番,又没啥恶意,拒之门外又不好,就干脆大开五行法阵,只封住自己的居所,外头挑了个处灵潭,搞了个茶水自助,让这些路过的自己歇脚,歇了脚回了气也好麻溜的滚。


    谁知道这反倒是起了反效果。本来就那么一两个厚脸皮的凑上来,但现在看到许多人聚集,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停下来看看啥情况,然后发现居然还有茶水可以喝,于是也乐得补给一下,同道友们结交一番,相识的不相识的问个好,组个队,居然热闹得和个驿站一样!

    然后鲲和豹也瞎凑热闹,居然把它们的烧烤摊摆起来了!而且肉还要客人出!它们俩个帮烤帮吃!

    这么黑的烧烤铺李凡这辈子没见过,反倒是那些散修们觉得很新奇很有趣,不少人手里都有灵兽肉妖兽肉,卖个又不值几个钱,扔了吧到底是饱含灵气的灵材,又觉得可惜。这个场合干脆拿出来给它们烤着玩,也算是宴请结交的散修,大家也就是吃个滋味,反倒是肥了鲲和豹两个好不开心。


    再到后来有路过的商船掌柜见了,居然下来做起了生意!给鲲上缴了一堆孜然胡椒盐巴就给它收买了,然后卖茶买酒,卖符咒卖灵石卖丹药,于是散修们也乐得瞧瞧他的货,为入雷泽准备补充一波。


    于是就颇有不少散修商户聚集过来,飞舟就地一停,门帘一拉牌匾一架就开始营生,居然把李凡的门口建成了个驿站小镇一般,商铺林立的小镇了!


    这可把李凡也给整得无语了。偏偏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群人见着他就李法师,李师兄得叫,搞的他也拉不下脸赶人。


    而且看鲲骑在云隐豹脑袋上到处收保护肉,吃得满嘴油水。倒也省了李凡不少事。


    不过李凡想想,反正自己悟性奇高,外头喧闹照样可以修行,这墨山本来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去都不方便,除了他倒也没有人会在此久居。


    何况散修和商会的本身是冲着雷泽来的,顺便在他这赶个集罢了。而且雷泽也就这么几天要开了,这些人到时候会自行离开,于是李凡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你们要去雷泽的就自己在外头组队吧,老子不去!老子要修炼!

    结果还没清静两三天,又有人符帖来访,要邀请墨竹山清月涧李二庄主吃酒。


    这清月涧在哪李凡不知道,李二庄主是谁李凡也不知道,但这个投贴的人落款,写是南宫无晴。


    ……其实南宫无晴是边个李凡更不晓得,但南宫家的,杀就对了。


    于是李凡把四把飞剑从剑炉里捞出来,用剑匣盛了藏在怀中,又把东华长春丹的青葫芦,和龙胎羽化丹的黑葫芦也各取了两颗药贴身放着,然后把袁天枭带来的九件罗教道衣,披了两件在身上。不急,道衣两条命,太素变化六条命,够用了,归虚道衣先藏一手。


    这样做好了大杀特杀的准备,李凡笑容满面得打开山门结界。


    只见天边有一朵金红相间的庆云,庆云上若隐若现,能见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山涧边的散修们也暂时忘记交游野餐了,一个个都抬头望向那朵祥云。隐隐约约得,能听到“仙宫”“南宫”“墨竹山”的低声谈论。


    李凡手里那张熏香的请柬飘起,自动化为一只五彩斑斓的灵鹊,绕着他飞了一圈,就往天上的庆云引路而去。


    果然南宫家是不会错过雷泽的,不过居然从北边墨竹山领地内,大摇大摆得绕一圈过来,真是够猖狂的。


    李凡咳了一声。


    ……


    又咳一声。


    ……


    李凡扭头瞪着云隐豹,豹这才反应过来,从烧烤摊边滚起来,垫着圆滚滚的肚皮跑过来给李凡当坐骑。


    李凡笑眯眯摸摸豹子脑袋,“你以为你是鲲吗?吃的这么肥,等不及想给人拿去下酒?以后每天绕五子峰跑三个来回减肥!”


    豹泪目。


    于是李凡乘着云隐豹腾空而起,在五彩灵鹊的引领下落入庆云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敬酒

    南宫家还是那么拉风,出入都是价值连城的仙宫代步,虽然比上次天台山见到的阵仗稍逊一些,但也是金楼朱墙,祥虹四溢,彩凤翻飞,庆云上卧着三条赤鳞蟠龙,脖子叫金光闪烁的铁链锁着,大概是拿来拖云的。


    宫阙前有金盔火翎,神光骏马的羽林军,还有筑基期天兵力士。略一看去也有上百人,不过带来的都是仪仗队,基本上都是随口吞的货色,看来南宫家倒确实不是来打仗的。


    李凡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牵豹子到门口栓着,顺便斜眼盯那三条龙认了认,总算不是他搞丢的,才没当场翻脸。


    “我道是哪里的庄主,交游如此广泛,必然是南国的英豪,当邀来宫中一叙,原来是清月道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从天门下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伟,玄冠朱袍的使臣来。此人李凡倒是曾见过,就是之前‘好抱过他’的使相。


    “真人不把我错认郡王了。”李凡似笑非笑得稽首。


    这人确实也得称作真人,毕竟是个元婴级的,不过仙宫的功法,该怎么说呢,太陈旧,太保守,太垃圾,除了那些仙王嫡传的,这些做臣子的顶多靠双修,把性命修到元婴级数,道行法力却完全跟不上。也就比那些修神道的人臣稍微好一点罢了。


    再说难听些,这样的元婴,李凡随手就杀了,眼睛不用眨的。当然,两边求的道不一样,也没有个优劣之分,说不定哪天李凡自己把持不住给拿去下酒了,这位还官居一品位荣华富贵呢,所以也犯不着鄙视人家求的道垃圾,李凡只是客观得评价对方的战力是垃圾罢了。


    “当不得真人,当不得真人,在下陈斌,镇西将军帐下一介主簿。


    当日长思城一见,本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英才能少年封侯,一望之下,李兄身负王者之气,天命所归,霸气外露,实在叫陈某望而生畏,因此一时认错了人啊!


    后来在下听说李兄拒授三垣的敕封,才明白天外有天!原来这世上,果然有不慕名利的义士!不愧是三垣都闻名的少年英雄!陈某心中的佩服景仰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早想与您结交了!

    今日有此机会,岂不也是一番难得的缘分?请让鄙人作动,一定要与道友把酒言欢,聊个痛快啊,哈哈哈!”


    这陈使相不愧是搞外交的,这么会说话,连吹带捧的,尽说大实话,搞得李凡都有点不好意思等会儿飞剑斩他了……


    咳咳,总之此人无视李凡上来就话里带刺,依旧温文尔雅得,叫人如沐春风,好像真是结交以久的好友一般,确实是个不大好对付的。


    李凡听着对付吹捧,微皱眉头,不大习惯。他也不确定这陈主簿是不是口蜜腹剑,绵里藏针那种心口不一的小人。但光看外表,真的文质彬彬,仪表不凡,颇有一番气度,想不到拍起马屁这么利索。或许这人成仙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跟了南宫家,业务熟练了吧……


    “李清月只是山野匹夫,陈大人不用这么客气,如果真要结交,不如咱们到底下庄子里痛饮一番如何。免得被不识趣的人打扰……”


    李凡看看外头还有各式骑乘的神兽灵禽,都异常的神俊绚丽,再看他那头肚子鼓鼓的豹,就好像停了辆五菱在一群超跑中间。略显不搭调……


    “呵呵,李兄无需担心,我家公主最爱结交天下英雄,知道是李兄必然更加欢喜。


    且今日在此的,都是知书达理,温雅贤良的俊才,不少人是元婴在望的。此去雷泽历练只是顺带,主要还是为结交墨竹山的同道,修复两家的关系而来,又怎么会有人得罪三垣都看好的人杰?

    来来来,请让在下为你引见南宫家下一代的才俊。”


    陈主簿还真是个自来熟的,一阵连吹带忽悠,说话间就引着李凡入殿中了。


    不过听他这么说,李凡反倒是不大想去了。他剑都准备好了,你说这次来的都是群瓜怂小辈,过来亲善缓和矛盾的,根本没人敢得罪你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什么见人就杀的魔头,动手总得有个由头吧?难道说因为你们的云朵遮住了我后院的阳光,所以我要把你们铲喽?那也得挑个没人目击的时候是吧?下边还有一堆路人在吃着烧烤看戏呢……


    再者说了,南宫家又能有什么才俊,别说元婴在望,元婴了又如何?那无霜无尘的他又不是没见过,虽说仙宫嫡传的元婴功法比一般散修的是厉害,但比起娄观道和玄门的真修,比起墨山一脉太素大道的变化,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呢。垃圾不垃圾,都是比出来的啊。


    没劲,还不如宅在家里修仙。


    当下李凡就有点扫兴,只是笑而不语,跟着陈主簿入殿,打算逮着这个南宫家的客(骂)套(街)两句,就表示大家话不投机,聊不来,告辞。


    当然如果能当场气得对方斗剑就再好不过了,他已经做好了正当防卫的准备,这样把南宫家杀光了,上头的大佬也不好挑他的错……


    进了那殿中果然有许多装扮华贵的贵人宴饮,玉盘珍馐,仙姬起舞。看着也有二十来人,都是金丹期的小辈,那一眼望去就都是兄弟姐妹。一个保龄球甩过去能砸倒一大片南宫那种……


    陈主簿看李凡在坏笑,也不知道他笑些什么,但总算他估摸着对方肯来赴宴,就是有缓和同南宫家关系的想法,于是拿出诚意来招呼。


    “拜见无晴公主,请容下臣介绍,这位正是墨竹山的精英弟子,清月涧李二庄主,李清月。”


    “原来阁下就是李清月,久仰大名。本宫是仙王第九十六公主南宫无晴,晴天的晴。”


    那无晴公主是个妙龄少女,看这脸,标准南宫家的道体模子,就知道她必定是嫡传的公主无疑。这种为了修炼道体特意去模仿的容貌,就没必要去打分了,不过胸肌没有那个无霜发达,大概不是炼体的。


    李凡倒是不急于和她答话,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道,“陈兄,清月涧李二庄主是怎么回事?”


    陈主簿还没答话,想不到那无晴公主也不气他无礼,反是笑道,“是那条鲶鱼精说的。它放话说此处是清月涧,它的地盘,过路要交一块肉作路费,谁若闹事它就叫李二来收拾。


    本宫听着有趣,就请这位二庄主来见一见,原来是李道友当下么。”


    李凡,“……”


    陈主簿笑道,“想必是李兄和灵宠闹着玩呢,无晴公主,李兄是墨竹山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人才,观主赏识的俊杰,想必日后年轻一辈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过去咱们两家有些误会,但同年轻一辈无关,往后大家还要并肩协力,同神教相争,不如借此机会把话说开了,也各交各的为好。”


    南宫无晴笑笑,显然懂得陈主簿的意思,“说的正是,李兄,我敬你一杯。”


    李凡瞧瞧旁边婢女端来的仙酿,也不接过来,先问道,“阁下是南宫九十六公主?我之前见过九十九公主,和一百几十号的王子的,都曾经有元婴境界来着。怎么阁下排在前头连元婴境界都没有?莫非也是做了错事,转世重修了一遭的?”


    “李兄……”陈主簿笑容有些僵,立刻看出李凡没有同他们冰释前嫌的打算了。


    南宫无晴也不恼,端着酒樽继续劝道,“陈先生不必强求,我们南宫家确实子孙繁多,良莠不齐,那两个败类叫奸人挑唆,惹了墨竹山的道友,李兄心中不快也是当然的。无晴不会放在心上。


    好叫李兄知道,其实我自小一直在玄门修法,玄门选拔弟子,倒是不操心修为境界,反倒是都要根据五艺考核的成绩,选择适合自己衣钵的传人。我也想拜入得道真修的门下,因此自愿多花些心思打熬,并不急于突破。


    这次我回来南国历练,也是来见识一下中原之外的青年才俊,相互应征,也能有所进步。


    李兄的大名,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妹之事时,我就听人说起过了,李兄自然是南国第一等的人才,岂有不结交的道理呢?


    不过你既然不愿与南宫家的九十六公主结交,那咱们就不论家世,这杯酒,就只当衡山外门弟子无晴,同墨竹山弟子清月结交,你看如何?


    “……”


    这下被她拿住了话柄,李凡就有些发愣了,毕竟要论出身,南宫仙家渣滓,离国宗室也不是个玩意……


    于是李凡耍赖,“我和你不一样,我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南宫无晴脑门上顿时青筋一跳,只是强行忍住。不过手上酒都没洒出来,和她那两个弟妹比起来,倒是有几分养气功夫了。


    陈主簿则是心里哀叹,这李清月确实是难得道种,但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心眼这么小,是个睚眦必报的,南宫家上来就把他得罪了,那就难办了。


    当然他还是即刻跳出来解围,“那就以茶代酒吧,来啊换茶水……”


    南宫无晴脸上的笑容已经减了八分,只能说是勉强道,“罢了,人各有志,既如此,就请道友饮了此杯,也算是化解一番误会,一笑泯恩仇吧。”


    谁要和你们一笑泯恩仇?你一个误会死了多少人?天台山的血债一杯茶就结了?

    于是李凡只笑眯眯闻了闻婢女递上的茶水,摇头道,“这茶太香,我一个下等草民可不配喝,不过倒了太浪费,正好我的豹子肥肉吃太多了,不如上给它解腻。”


    劝了三次都不饮,南宫无晴便收起笑容,点点头,“看来我招待不周,底下的丫头太粗笨,连茶都砌不好。”


    那婢女一听,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咚咚咚得把地板上磕的一片血,大叫,“公主饶了奴啊!”


    李凡瞧这婢女一句话骇成这样,就知道这位公主日常是什么样的人了,倒也一点不意外,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还嫌弃她把地板弄脏了?”


    陈主簿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立刻笑着站出来打圆场,一拂袖就挥起一阵大风把婢女裹着,让她站起身来,“道友别误会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打个招呼罢了,今日不方便就下次吧,何必搞得这么紧张……”


    李凡眯起眼,看了看那边瑟瑟发抖的婢女,“看来今天是不大方便,那我先告……”


    “你做出这副模样是个什么意思,我说了要拿你怎么样么?”


    陈主簿一愣,却见南宫无晴,正眼眉低扫,面无表情得对骇得欲死的婢女一瞥,“去把茶沏好了来。”


    陈主簿闻言,立刻收声,撤步退到南宫无晴身边侍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和樽泥塑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实际上不止他不说话了,整个宴会,刚才还在饮酒作乐的才俊们,此时也突得一齐收声了,刚才他们还是背景里的杂音,这时他们不再出声,存在感却格外得强烈了。


    于是李凡也不提要走了,就静立原地看着她们还要怎么表演。


    过了一会儿婢女哆哆嗦嗦得端着一壶新茶上来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南宫无晴看也不看李凡,就自己往榻上一坐,摆摆手,“去请道友饮茶。”


    婢女浑身颤抖着把茶水递上来,“请,请,请您……”


    李凡眯起眼,“我若不喝,你打算拿她怎么着?”


    婢女听了抖得和筛子一样,差点就要腿软摔倒了。而南宫无晴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李凡瞧瞧南宫无晴,又瞧瞧婢女,“对了,我听过你们仙宫的手段来着……是不是还要扒了皮,做宫灯?”


    南宫无晴猛得一抬眼,凤目中仿佛两道青光,直瞪向李凡的眼眸。一时间从她的皮囊里,散发出几近凶神的威压,仿佛某种颇为厉害的法术,只一瞪就能叫人畏如寒蝉,伏地求饶。


    又或者这也并非什么厉害的法术,只是单纯的两个字,

    权势。


    李凡迎着她眸子里的青光,笑眯眯得反望回去,并在周围二十余名才俊围观之下,反向前踏出一步。


    这个瞬间,南宫无晴依旧面无表情,倒是李凡能感觉到自己脊背上的汗毛,统统倒竖起来了。


    艹,这么多高手!说好的一堆酒囊饭袋出来游山玩水呢!剑意,数到几个。


    ‘玄天剑意道,四个元婴,三个垃圾,藏起来的有点意思,瞧路数应该是衡山的。


    金丹里也有两个玄门的,明显在垃圾的水准以上,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哦,眼前这个根底也还可以,确实不是走仙宫路子的。


    不过再拉跨的元婴也是元婴,玄门的金丹,手段也不一般的,正面斗着,五五开吧。’


    这尼玛也能五五开?你是不是对爷的战斗力过度信任了?


    ‘玄天剑意道,不是活就是死呗。’


    这种五五开啊!

    于是李凡展颜而笑,“搞得这么紧张干什么,大家都是盟友了,我还能拼了把你脑袋剁下来不成?”


    一伸手,把婢女端上来的茶水举起来喝了。


    “茶不错,我可以走了吧?”


    南宫无晴一挥手,“不送。”


    于是李凡笑眯眯得转身而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得走出仙宫。


    从门口牵了云隐豹,飞出一丈,李凡突得一回身,看到陈斌站在宫门底下望着自己。


    “陈先生,要来一起喝酒么?各交各的。”李凡笑着冲他拱拱手。


    陈斌摇了摇头,“李兄何必呢,敬酒三杯,已经是礼贤下士至极了。”


    “哈,原来我还算个下士呢,”李凡朝他笑道,“陈先生此时追出来,就想告诉我这个?无晴公主敬酒三杯已经够给我脸了,是俺不识抬举!还是你还有什么天花乱坠的说辞,还想劝我回去跪她?”


    陈斌静了一段时间,“是陈某的错,我本该提前劝谏公主的……不,其实想来,你对南宫家的不满,又有几分是真的出于墨竹山的道义呢?恐怕也是在迁怒吧……”


    李凡皱眉,“你说什么呢?”


    陈斌缓缓开口,“难怪我查不着你的宗牒,在你面前虐责侍女,大概犯了令堂的忌讳啊,万请见谅……”


    李凡勃然变色,“放什么屁!信不信老子一剑杀了你!”


    陈斌叹了口气,朝李凡鞠了一躬,转身回宫中去了。


    ‘玄天剑意道,小子,你道心乱了。’


    “我知道!”


    李凡面色一会儿恼怒,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杀意毕露,一会儿若有所悟,阴晴不定,晦暗不明得瞪着仙宫好一会儿。


    他才一咬牙,驾着豹子扭头飞回居所,关闭大门盘腿静坐在蒲团上。


    闭上眼,却再无法入定。


    耳畔的私语,越来越响,越喊越大。


    最后逼得少年只能抱头蜷缩在静室的角落里,把房门闭紧了,不叫一点光和杂音传进屋子里来。


    但光芒还是闪烁着,晃着他的眼,仿佛明光四射的太阳,都被他拦在怀中一样,

    对,确实在怀中。


    李凡睁大了眼,埋头看着手里闪烁的魔方。


    闪烁的明光下,七个脑袋的影子都被投射出来,一齐凑过来私语,


    十四双兽瞳藏在黑暗的雾气之中,却叫那明灯似的魔方映得,亮若金星。


    “南宫无晴!”


    “忌讳!”


    “侍婢!”


    “宫灯!”


    “雷泽!”


    “把他们!都杀光!”


    “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泽

    李凡从静室中走出来,掐指而笑,满面春光。


    豹,鲲,剑意,就依次摞成一叠,蹲在门口瞅着他。


    “你们该干嘛干嘛,吃烧烤去,我没事。”李凡向它们展示欢欣喜悦的假笑。


    ‘鲲道,你缩在里头七天了,人都散了。’


    ‘玄天剑意道,小子你怎么回事,怎么道心突然崩了?’


    李凡愣了愣,瞅瞅天上果然见不着仙宫的祥云了,于是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去雷泽寻访机缘,鲲豹守家,有人来寻就说我在闭关,剑意来助我。”


    ‘鲲道,多带点肉回来。’


    然后这两个肥墩墩就抖着肉跑出去玩了。


    ‘玄天剑意道,你不带它们,是去追杀南宫家的?可你这道心不定,元神崩散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李凡披上人皮道衣,又摸出不知面的帷帽戴上,“好不容易才同他们说好的,由不得我不去。


    何况南宫无晴敢给我脸色看,得罪我了,拿不到她的人头,这道行怕是难以寸进,心里有火不能憋着。


    再者说祸兮福之所附,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搞不好办成了还有大机缘。”


    ‘玄天剑意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不过我提醒你,那个姓陈的修为虽然垃圾,却一句话就把你道心说崩了,可得小心些。’


    “呵呵,我晓得厉害,不过陈先生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我还有点舍不得杀他了呢,呵呵呵哈哈哈!”


    李凡说笑着便唤出伐鬼,纵起剑光,直往南方飞遁而去。


    姓陈的确实帮了李凡大忙,一句话把他点醒了。


    太素变化之道绝不是没有关隘瓶颈,只不过不像杀劫情劫雷劫这样,时间和外相都分外明显。


    道体的劫数正在道心,其实是时时刻刻都在发作的心劫!


    心关难过,心关也好过。


    比如穷奇道体,就图一个爽字,杀爽了吃饱了,然后再见识到更大更凶的恐怖,叫它知道了天高地厚,这小老虎也就伏贴了。


    比如五山神神体,作为入门的变化,本身都没有什么道心的要求,只要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把五部道体生生相息,内成循环,又相互制衡,不要五行失调,那就并无大碍。


    但恰恰是陈斌的一句‘令堂的忌讳’提醒了李凡。


    他差点漏了一个道体,才有了这次几乎失控的隐患。


    没错,李怡!

    这具穿越者的本体,也是李凡的道体!


    是他在这个太极界的道体变化!

    甚至这具变化他用的最久,沾染最深,也被相互影响得最厉害,以至于李凡一直占着主导地位,很难注意到自己性情遭到李怡的影响。


    但这种影响确实是存在的,甚至有了心劫的隐患!

    那个魔方,李怡的心结,最后还差什么才能解开,李凡也明白了。


    其实也很简单,

    李怡想给他娘报仇。


    陈斌说的很对,李凡本身对南宫家没有那么大怨恨的,他是个外来者,懒得搭理土著争权夺利的破事,他只想修仙得道。


    但李怡这孩子只有十岁,或者十一了,总之他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得关在高墙里头,不懂为什么他自小就要遭人欺负。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他的命。


    那个爹怕是一面都没见过,就一个娘,能相聚的日子大概也很少,还为了让儿子看一眼高墙外的天空,最后一头撞死了,被草席一卷埋在宫墙底下,都不曾见着最后一面。


    也难怪他会对茯苓生出莫名的亲近感,大概伺候人的侍女侍婢,在李怡的眼前,都会自动被带入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吧?

    所以他是打死了,也不想再回到那宫墙里头去了。


    所以他是打从心底里抗拒着,再同离秋宫产生一丁点的关系。


    所以不见一点血,不杀几个人,是难平李怡心头之恨的。


    倒是习惯性得耀武扬威,把家奴婢女打死了还不够,还要扒皮作灯,以示惩戒的南宫家,这回是真的撞到李怡的心口上了。


    所以李凡在房里,就同李怡面对面得谈了谈,字面意义上的……


    南宫家灭定了,三垣来保都保不住。


    李怡说的。


    李凡答应了。


    但这样就得抓紧了。


    这次被李怡连累一时心神失守,失控了七天才稳住,南宫无晴那队人怕是早已经进入雷泽。


    雷泽就是一片大沼泽,外头雷雨笼罩,里头终年水没,一年里怕是有十个月都一片汪洋,只有秋冬枯水,雷云散去的时候才能飞空过境,行舟通船。而且这天侯阴晴不定的,核心腹地哪怕是元婴大修士也不能每年都来探访,算下来有的机缘可能三五年寻不到一回。


    这样的地方当然人烟绝迹,倒是成了妖兽灵植的世外桃源,仿佛一个天然的自然宝库,每年只有少数时候开门,叫修士们蜂拥而入,采集里头的奇珍异宝。


    不过这么一年一度的,外围有什么好东西也要被抢光的,腹地的大好机缘也就越发引人眼红,而且说起来,离雷泽最近的还不是人,而是十万大山的妖怪。中谷道场严防死守,就是防备着妖怪们从雷泽偷袭的。


    于是每次入雷泽的时候也是,修士和妖怪为了争夺至宝,必然要杀得尸山血海,流血漂橹的。当然有更多的时候,自己人暗算自己人的情况更多,所以来寻访机缘的,可能也不缺雷泽生长的那一点灵材,光是厮杀抢掠的斩获,就足以赚的盆满了。


    从天枢道人给的地图上看,雷云被北方连绵山脉阻绝,从令丘山中谷直入雷泽腹地,是最快最便捷的一条路。而且由于墨竹山积年讨伐雷泽,中谷附近的大妖怪几乎绝迹,倒是东西南三面都群妖聚集,搞不好要撞到入雷泽抢食天才地宝的大妖怪,这一条路入泽也是最安全的。


    因此散修大多从墨竹山中谷进场,甚至偶尔十万大山的妖兽还会特地趁乱,披着人皮潜过来入泽。毕竟妖兽的地盘都按实力划分,雷泽这里天雷滚滚,平日里元婴级的大妖也不敢靠近,剩下来泽中许多灵材,对妖兽来说也是至宝,厮杀掠夺更为惨烈。


    南宫无晴一票人显而易见的,也是为了避开妖魔,从雷泽北口,令丘山中谷道场入泽,但是回去时就不一定再走墨竹山了。


    雷云复聚的时候,也是北边的口子先关,倒是往东还有不少河流,灌溉南宫家腹地的南禺山平原,最后汇入南海。所以南宫无晴他们自然不必赶着雷云聚集北返,完全可以在雷泽多留一段时间,从东边直接回到南禺山南宫家的领地去。


    如此走法,李凡再在五子峰蹲守可等不到她们。所以要主动出击,追上去,趁着对方散在雷泽历险的好机会,把南宫无晴身边的保镖一个个拔了。最后杀了南宫无晴,给李怡出口恶气。


    唉,你说他李凡这样的和平主义者,一心宅着在山沟沟里求仙问道,到底是惹着谁了?非要从他头顶上过,非要来甩脸。现在好嘛,打搅得他不能静心修行,那为了道心稳固,只能麻烦你们南宫家借脑袋一用了。说到底都是南宫家的错啊!


    于是一路裹着剑光飞遁过令丘山,直抵中谷道场,当时李凡就感觉自己两次来的都不是一个地图,这是从单机游戏,直接进入了网络游戏了!


    人!到处都是人!都是修行者!

    他已经来得晚了,但依旧能远远得看到上百艘飞舟排成长列,在谷口起落,船上满满的旅人鱼贯而出,分批结伴换乘的场面就老壮观了!简直和那某某交通枢纽一样!起码有小两千人了!


    怎么有这么多修仙的?

    李凡皱眉看了一会儿,挠着头心算了算。


    恩……其实也差不多,算算长思城一城就有两百四十万人口,修行的也有二十个正经的元婴真人,两千个金丹神罡的法师武将,五六万筑基的修士军士,人其实也不少了,平摊在那么大的都城里头或许一个水花都打不起来。但全聚在一起可不也是人山人海么。


    何况离国这么多年太平,府道州县的人口颇众,就算人才会向王都和宗门聚集,必然也会有不少在野的散修,甚至筑基期乃至练气期,就妄想就来雷泽碰碰运气,寻寻仙缘的江湖人,只怕也不会少!

    为啥筑基期的也能来?

    为啥不能来呢?雷泽又没等级限制,还不许他们进来地图瞧瞧不是。


    因为下头人实在太多了,一坨坨的,这一次李凡也没发帖拜山了,直接就飞过谷去了。明显镇守的黄真人也是大开山阵,只用神识扫过,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统统都放过去了。


    显然这也是一贯入雷泽的惯例。只要别在墨竹山眼皮子底下闹事,那到了雷泽里头,你要探访机缘,还是杀人夺宝,抑或是自己寻死还是怎么的,墨竹山可管不着了。


    于是李凡驾着剑光转了一圈,也看了个明白,这些筑基期的,要步行肯定是没法越过墨竹山十四峰的群山过来的,大概是到娄观塔附近,花钱塔乘了商会的飞舟才直达中谷。


    飞舟到了中谷道场外头,再像李凡刚才看到的,旅人们入谷换船,找那些打算深入泽中开采的商船搭乘做帮工。或是就在谷口附近,寻找机缘,碰碰运气。


    不过就算进来了,以筑基期的境界,怕也不可能深入雷泽太远,也就和商队在外围渔猎采集一些稀有的灵材。或者十几二十人组个队,打几头妖兽也就是极限了,其实和那些涌入雷泽的妖兽也没啥本质区别呢……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做梦,人就得有梦想,说不定捡个尸就咸鱼翻身了呢不是……


    至于元婴级的真人那更不必说,大概都是更早雷云渐弱的时候,就已经深入核心,直接去和这个婆那个婆的大妖怪们,争夺天才地宝了吧。


    看天枢道人给他的地图上,核心有许多区域的描述都不怎么详尽,如果李凡估计得不错,那里大概是有一些天才地宝生长的领域,坐标应该也是七星观的秘传,人家给消去了,留一手也是当然的。


    不过这种地方的争斗必然凶险万分。南宫无晴身边有四个元婴,靠得住的保镖应该只有一个半,陈主簿算半个,那她大概也不会太深入元婴大佬的战场,李凡估计着,她应该会在中部游荡,强一些金丹期的机缘,或者拉拢招募一些散修做狗腿子。


    整片雷泽,机缘争夺最激烈的,应该也就是金丹期修士和内丹妖怪这个群体了。这个时候每个入泽的人,就同时是猎人,也是猎物了呢。


    联想到前两个月,络绎不绝从头顶过去的飞舟和剑光,李凡估摸着,墨竹山的南派,大概也就是为了这种场合建立的互助团体吧?从其他地区和宗门来的修士,应该也是抱团聚众。


    粗略估计,怕是至少有两三千金丹入泽了吧?


    恐怕这还算少了呢,这次为了防备北边的神教,勋贵的人手应该都来不及往雷泽探险了不是?如果再把十万大山的妖怪加上那就更乱了!


    又是一个长思城的血夜啊……


    不对,其实长思城那晚上,还是观望者居多,顶多几个乘火打劫的,直接参与到厮杀中的人倒也没几个。


    那这一次雷泽之行,怕是总体上还要比长思城时还要激烈混乱不少,若是南宫家的团队叫人趁乱灭了,应该也很难查到他头上吧?


    打定了主意,李凡也懒得同外围那些商队,和筑基期的江湖人多纠缠,直接御剑飞掠而过,直入雷泽。


    司南他拿出来扫了一眼就算了,转得和陀螺一样,显然机缘太多,干扰也太大了,根本没法用来指路,那他只能试试运气了。


    总之先深入雷泽,按照地图的指示,去附近几个比较稳定的资源采集点瞧瞧,找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仙宫的消息。


    那么大一朵云彩在天上飞,总不会一群人睁眼瞎都看不见吧?反正只要这两个月雷泽不封闭,早晚能给他把南宫家的人抓着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香

    虽然之前一个劲叫着“我不去雷泽!我打死了也不去雷泽!”,但真的进了雷泽,李凡也不得不说一句,真香……


    一开始他是飞剑在天,寻找仙宫踪迹的。


    但飞了一阵突然见着地上青光缭绕,以为是什么法宝,就落下来看看,谁知是一株韭菜。


    ‘玄天剑意道,哦,这祝馀长得可以,掐一把,可以炼药。’


    不远处还有黑色纹理的木头,紫白金青四色的华光绽放。


    ‘玄天剑意道,哎呦,迷榖吗这不是,收起来,可以制器’


    水塘里有赤色人面的大鱼,叫声好像鸳鸯。


    ‘玄天剑意道,嘿这么大个的赤鱬!逮了逮了!血可以调朱砂。’


    乍一看仿佛竹笋似的嫩玉,擦掉裹着的泥土就能看清七彩的光斑。


    ‘玄天剑意道,tū琈玉啊,品色不错啊。拿来作法器的。’


    路边有一株草,叶子好似兰蕙,其本好似桔梗,开着黑色的花朵。


    ‘玄天剑意道,哟,是蓇蓉呢,难得一见难得一见。有些丹方就缺这味药。’


    树上结了果子,圆叶赤茎,黄花朱果。


    ‘玄天剑意道,不是朱果,是丹木果,可以吃,附近找找应该还有其他。’


    附近有一堆石头……


    ‘玄天剑意道,开一块瞧瞧,恩,坚粟精密,浊泽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这是上等的瑾瑜五色玉,赚了赚了。’


    好多黄色的贝壳……


    ‘玄天剑意道,垃圾。’


    里头有金珍珠……


    ‘玄天剑意道,咳咳!偶然偶然,这个也能入药的……’


    赤色的木瓜……


    ‘玄天剑意道,这里居然有杯木果?’


    又捡到个瓜……


    ‘玄天剑意道,吃了可以御火。’


    这次捡到块石头……


    ‘玄天剑意道,恩,tū琈玉。’


    地上有狗头金……


    ‘玄天剑意道,垃……挖开来瞧瞧。’


    底下也全是狗头金……


    ‘玄天剑意道,可以来两吨铸剑。’


    哦。


    然后又捡了赤铜,阴铁,鬼草,赤菽,雄黄,朱砂,苍玉,白砂,金花,青雘,寓木,栎柘,赤锡……


    “卧槽,储物玉都满了……”


    ‘玄天剑意道,搞那么多神罡钱太占地方了啊,不如丢了。’


    “也是……啊啊啊!我在干什么啊!现在应该追杀仙宫的才对啊!”


    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宝库吗?太扯淡了吧!!为啥地上这么多天才地宝都没人捡的啊!!

    李凡简直无语了,他甚至都没用司南开挂,就随便找了个方向,往雷泽里飞了一阵,观望着就朝着五色华光炫耀,珠光宝气最盛的地方飞过来罢了。


    谁知道一地的宝贝,随便捡捡都是好东西,莫非南宫家没从这条路走吗?不,莫非没人从他这条路走吗?还是说这是个陷阱?


    ‘玄天剑意道,那倒不是,探险寻宝不仅要看机缘,还要看眼缘的,这些石头草木花果的,没眼力的也就直接飞空漏过去了。不过你小子这种遇宝的概率也有点鬼扯了啊,莫非你来之前祭过这雷泽的土地吗?’


    啊,土地公虽然没祭过……不过山神,算不算有加成呢?那他可是五山五行都加满了啊卧槽!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越往雷泽里走就越明显,那些天才地宝仿佛不设防似的,个个都同李凡有缘,四面八方一同拥出来叫他采拾取。左边是灵果,右边是宝玉,前头有神木,脚下有玄铁。以至于玄天剑意都心理不平衡了。


    ‘玄天剑意道,当年我们修道是何其幸苦!为了争夺天才地宝突破境界,杀得头破血流的!你这也得的太易了吧!’


    唉,剑意你看开一点,你想啊,他李凡修行,压根都不需要这些稀有素材,就足以突破境界了,所以对你们仙道是天才地宝,对他只是单纯无用的垃圾罢了。


    ‘玄天剑意惊了,……你这是在说人话吗??’


    咳咳,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也不能说没用,拿来炼丹炼器炼宝。简直价值连城好吗!

    天与不取,必遭后患,好东西都送上门来,还是要收起来以示尊重的。


    于是李凡又清了一波垃圾,连储物玉里那几大箱子神罡钱都全扔了,总有两万贯剩下的吧,到太平观那种地方,估计也就够买根刚才遇到的韭菜……


    不过当他抵达地图上第一个,标记着‘附近灵材较少’,的灵脉气穴节点时,李凡的储物玉还是撑得几乎装不下了。


    不过总算见着其他修行者了。正常人进雷泽探索的时候,一般是本着灵脉气穴的节点去的。毕竟这种地方遇宝的几率才最大,而且也可以就地回复一些气力。


    当然这已经不是雷泽第一天开了,门口第一个灵脉节点早就被先进来的人扫过一波,李凡远远得就用神识探查,这灵脉附近已经没什么宝光,只有五六个修士相互保持距离,在休息或者探索。


    到底也是雷泽里头,已经距离中谷有一段距离,这些人里就没有筑基期的了。如今在灵脉附近修行的,大概都是些垃圾金丹的散修外道,或是脚程慢不会飞的江湖人,又或者是已经斗了第一波,受了伤不能前进的倒霉鬼了。


    李凡用神识感知了一下气息,首先锁定其中一名落单的伤者直飞过去。


    对方也是个带着帷帽掩藏身份的,直到李凡的剑光落到眼前才反应过来,已经逃不掉了,一副恐惧中带着恼怒的表情直瞪着李凡,抢先开口说道。


    “这位道友,我技不如人,没争到机缘,现在只想回复一下就离开雷泽,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吧!”


    李凡倒也不是来欺负人,主要是看出这个受了伤,一有风吹草动肯定掉头就跑,才第一个找他询问道,“道友不要误会,我只想打听一下,可曾遇着仙宫的人?”


    “没有,我没遇到仙宫的人。如果没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对方扭头就要跑。


    然后被李凡随手甩出一道掌风逼回来,“不要急嘛,不知阁下可有多余的储物玉?你既然要离开了,应该也用不上了吧?”


    散修大惊,委屈得都要哭,“我都说过了,什么机缘都没挣到,你还要打劫!太过分了!你要看就拿去看吧!看吧!什么都没有!一世修行不易,只求不要杀我!”


    对方心态崩了,居然把储物玉全丢过来了,里头果然空空荡荡的,大概被抢了不在一遭,真的惨……


    不过李凡倒是能拿来装不少东西,于是很满意,“多谢道友,那这个灵果就算换阁下的储物玉了。”


    散修一愣,真的接到个灵果,还正是可以补充他灵气的一类,下意识说,“你什么意思?真的不是劫我?到底有何阴谋!”


    李凡也懒得搭理他,又朝其他修士飞去。


    其他人也神识探查到,李凡并没有击杀那受伤的散修,知道他不是来杀人的魔头,大概只是来交流情报的,于是也和李凡聊了两句,接着明白了。


    这就是个散财童子,居然是来拿天才地宝换储物玉的!那自然不必多说了!


    于是散修们感叹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扯淡的机缘也能遇着。


    而李凡也清了一波垃圾,换了一大堆储物玉,继续往第二个灵穴去。


    虽然这批散修没人见过仙宫,但李凡还是得了些有趣的情报。


    那就是这次有好些妖怪混在入泽的人群里,不知怎么的,过中谷道场的时候,却没有被墨竹山的真人查出来,反倒是入泽以后开始争夺天才地宝的时候,它们才突然撕了人皮,化出真身,打了众人措手不及,还抢夺了好多天才地宝。


    往常虽然也有成群结队打劫落单散修的情况,但一般也只在雷泽腹地里头,争夺特别珍惜的素材时才发生。真的见人就杀的疯子也不多。


    可这一次上来就有好多妖怪成群结队得出现在北面,而三大派,墨竹山这样的名门弟子已经深入腹地了,外头的修士就无力同这许多妖怪相争,一番争斗后,纷纷聚集到灵脉附近聚团自保,也不大敢单人在外头晃荡寻找机缘了。


    果然李凡在继续往雷泽中探索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许多斗法的痕迹,甚至有两次玄天剑意就发现附近有人在争斗了。


    不过李凡也懒得凑上去打野战,他一地的东西都来不及捡,有什么必要和这些散修妖怪穷光蛋纠缠?反正他神识不够是相当于自己的道体来说的,比起平常金丹级修士,探查半径依然是要大出许多倍的。若是想动手,天外一剑过去就把人斩了,还要飞半天去捡尸,根本就不划算不效率。


    于是李凡就一路绕,避过路上的散修,随手又是一路采集,抵达了第二处灵脉。


    这里的情形,散修间的争斗就更加激烈了,灵脉中有一汪灵泉,泉眼之中也有灵石宝玉。于是就有抱团的修士霸占着泉眼下去打捞。而其他人就只能愤愤不平得在外头看着,明显是已经争斗了一波,局势才僵持下来,又舍不得就此离开,还想瞧瞧有什么宝贝出世。


    李凡观望了下那灵泉的气息,倒是令人意外的充裕,远远得就能看到冲天而起的灵气,只是看霸占灵泉的修士打捞出来的石头,仿佛都只是些垃圾。


    ‘玄天剑意道,看起来,原本该是有什么灵物堵着泉眼生长,先叫前边人得了,这些眼拙的后到,就聚在这捞石子了。


    其实上等的素材,不是光华越亮,灵气越足就东西越好的。这天地所生的万物,大多有自己的造化,因此才能被丹道炼器运用起来,达到乾坤并蓄,阴阳调和,灵韵自生的功效。


    要是只看灵气的多寡,什么闪什么亮都往炉子里扔,那不早炸锅了?

    没有底蕴传承的散修就会这样,过于注重眼前的利益,错过了多少机缘都不晓得。还会招来自己命数之外的祸患。’


    李凡自己看看大概也是如此,其实他一路来捡的好东西,真的不少都是朴实无华,神韵内敛的,很少有光华外放的。这些东西之所以稀有,或许也是因为平常就很少有人去专门收集,一个个都奔着最大最亮的宝贝去抢夺了。抢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不配合其他的东西一起炼制,难道你还自己生啃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对于其他这些五艺不通的旁门散修来说,玄门大佬眼中的各种珍惜难寻的奇珍异宝,真的只是单纯不值得一捡的垃圾吧?

    李凡也耸耸肩,继续同周围的散修打听仙宫的消息,当然,他不会逢人就说自己要追杀南宫家的。就只说听闻南宫家四处招募散修,似乎有意带去西征坤国,自己有心一试,建功立业,所以想借着来雷泽的机缘,瞧瞧有没有仙宫的人,毛遂自荐云云。


    南宫家向来是喜欢招募散修打手炮灰的,墨竹山,天台山,其实都是如此。而神教灭掉坤国的消息,最近也流传开来了,在散修群体中也是非常热门,因此倒也没有人质疑李凡所言真假,反倒是和他聊起来,许多人也觉得雷泽若是没得什么机缘,可以去北边战场碰碰运气。


    结果李凡这边忽然凑了许多人聊天,那边占着泉水的一派人心里就发毛了。总觉得李凡是在拉拢周围的散修,想要阴谋联合在一起,同他们抢夺灵泉里的宝贝。


    到底是出来混社会的,他们的修为水平虽然不咋地,下起手时可比常人狠绝果断不知多少,根本不来搭话的,直接就趁着李凡在同散修们攀谈,摸出法宝朝他脑袋上砸过来。


    而且一下就掷过来三刀一剑,虽然不是飞剑,只是刀剑法器,却也是光芒四溢的坚兵,分别朝着李凡脖颈,后腰,小腿劈砍,宝剑则缓了一缓,大概是准备着李凡跳起来闪避,可以一剑穿胸,打个连招,攻他个措手不及。


    不过李凡却面不改色,把手指掐了个避金诀一扯,几乎砍到他身前的三把宝刀瞬间被旋风卷着了似得,猛得往后一扯!便不受使主的控制,叮叮当当得撞成一团,电风扇叶似的旋转起来,最后居然截截寸断!三把刀搅成一个铁球!铛哐一声掉在地上!

    而那灵泉边的修士见状,依然不罢休!后头那把宝剑只缓了缓,猛得剑尖一翘,寒芒一闪,直刺向李凡的背脊!


    谁知李凡也不掐诀,回手一捞,就把宝剑挽在掌中,五指一抹,随手就把剑脊上的神识给抹除了。


    “噗!”


    灵泉边上大致是领头的散修一口老血喷出来,身边三个帮手也是被坏了法器,元神震荡,瘫坐在地一时缓不过来。


    而李凡身边攀谈的散修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下偷袭,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众人吓得勃然变色,不是急忙跳开,就是呆若木鸡。


    李凡则把手里夺的宝剑瞧瞧,这三刀一剑也是精金冶炼,若是寻常的修士,道体不够扎实的,恐怕当场就要被分尸,哪怕是有些道行的,若是稍有差池,也得重伤。


    “尊驾道行精深!佩服佩服!我等技不如人!这灵泉就让给你了!”那领头的散修口鼻鲜血狂飙,硬顶着神识重创说话,一扭头朝灵泉里打捞的修士道,“我们走!”


    他再扭头回来,就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脑袋已经滚落了下来。


    李凡站在灵泉边,摸着剑刃,一剑就能劈断脊椎,倒是把不错的宝剑。


    “阁下已经赢了!为何还要斩尽杀——”旁边散修大喊。


    不等他一句话喊完,李凡已经使着出手式左劈又砍,一阵戕伐,随手刷刷刷得几剑斩出去,别说招架了,能反应过来的都没有,先前占着灵泉这十来人,眨眼间就被杀个精光,碎尸落在泉眼里头,把清澈的泉水染得一片血红。


    李凡把宝剑往泉水里一荡,散开剑刃上的血污,扭头看看身后。


    “……我正当防卫来的。”


    刚才和他聊天的一众散修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散若满天寒鸦。


    唉,随便吧……


    其实之前穷奇道体的时候,李凡就发现自己已经能和神教这样三大派的精英坛主打的有来有回。


    如今五山神体修成,道行已经完全碾压同期,杀人都无需飞剑了啊……


    如果散修的金丹,平均都是这种水准的话,其实刚才也没必要绕道,一路杀过来就是了……


    ‘玄天剑意道,所以本座不是都说了么,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垃圾,就是客观真实的评价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蛮丫头


    滚滚黑风在沼泽水林上空盘旋厮杀,闪烁的宝光忽明忽灭之间,就有隐约的人形,散落的尸骸,从天空坠下,落入泥沼之中陨落。


    这些敢于深入雷泽腹地的修士,只要不是两边人数相差太多,一旦遇到了,就会飞撞着杀成一团。比起那些真正难得一见的天才地宝,对面的血肉财产才是这些外道们醉心寻找的‘机缘’。


    赢家自然全得不提,败者的血肉也会继续滋养雷泽的生灵,直到下次雷泽开启之时,幻化成新的灵宝,吸引新一批探险的旅者,继续加入这场轮回的盛宴。


    其实要说他们短视或许也有失偏颇,毕竟世上能有几个人有李凡这么高的天资,那么好福源,那么硬命数?还不是从零做起,一世一世得苦修,积累起财产和人脉来,才能逐渐转入玄门正宗么?真正只靠自己的散修,能有本靠谱的功法修行都不错了,谁还指望真能收集一堆至宝,炼个七转八转的神丹?

    李凡一路遇到的,也大体都是刚才那种货色,你要说他们的水平吧,真不怎么的。但你要说人家垃圾吧,那到底也是好不容易突破了门槛的金丹修士,一番辛苦给随手诛灭了,好像又有点欺负人。


    于是当李凡远远观望到第三个灵脉气穴附近,似乎也正在进行激烈的斗法厮杀,想了想,就觉得还是善良一点,不要钓鱼执法了。尽量还是避免一些争端,反正仙宫也过去七天了,估计散修也没有什么情报,干脆绕道而行算了。


    毕竟现在可没激活杀劫,没有心情上限加的,他刚才泉水边正当防卫了一波,也就涨了区区十几点心情,除了那把宝剑还可以,其他都是一堆垃圾,还把他的阴阳化气袋给装满了,可见这地图打怪一点都不效率,并不值得费心去刷这些可能蜇到手的金丹期白名小龙虾。耗费气力也就罢了,杀得太兴起了还要影响道心,那就划不来了。


    反倒是直接采集的收益巨大,得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稀有材料,就算这次追不着南宫家的人,影响了心境,导致几年内无法突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得了这么多材料,李凡也可以开始尝试着,自己磨练炼丹制器的技艺了。总之肯定是要德智体美劳,咳咳,丹器阵符卜,加一个机关,六艺全面发展的。


    于是在被雷泽的资源糊脸之后,李凡的方针,就因地制宜得从推进主线,灭门南宫,变成了主线随缘,采集优先。


    这样李凡也不在天上飞了,就在地下水泽穿行,在藤曼树干之间跳来跳去,这里采一株兰花,那里掏一窝甲虫,玄天剑意现在也懒得一个个详细解释了,就‘丹,器,药,材,毒,玉,剑,扔……’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李凡也用朱砂笔在他那一堆储物玉上分别标记了,就把各种材料分门别类得收集归纳好。


    唉,人家过来雷泽,是一颗果子一颗果子得争,他过来,就是一玉佩一玉佩得收。你说这人与人福缘上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玄天剑意道,艹!’


    咳咳,好了不要再刺激这货了,害他一顺手在玉佩上也写了个艹……


    这样一个劲得收货,等那泉水边搜瓜的十几个玉佩也差不多装满了,李凡才注意到,好像偏离地图的的灵脉走线了。这是到哪里了……


    于是李凡坐在树干上,闭目用神识扫视周围的气息。


    虽然没发现哪里有地图标识的灵脉气穴,不过厮杀争斗中的散修就又找到了一波。看来这真的就和过节一样热闹,整个雷泽都打成一锅粥。


    不过这一次远远望了一望,李凡决定出手了。因为这次不是人类散修内部争斗,而是一群妖怪在围攻人类!


    神识一扫而过,就探查到有八只内丹期的妖物,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林中两个人类修士,一个是金丹期的,已经负伤,还有一个居然只是筑基期。金丹修士背着那筑基期的在林地间夺路而逃,但生路早已经叫妖怪们围堵住了,只是困兽犹斗,不出手他们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当即李凡就把黄玉剑匣摸出来,把剑诀一掐,辟天剑化作一道白线,带着炽光飞空而起,在半空中拉出一道明光,直落向密林中去。朝着被李凡神识锁住的八头妖怪直落过去,须臾间就穿胸斩首,把李凡识海中的那八股妖识诛灭。随后李凡又勾勾手指,辟天便又化作一道明光嗖得飞回剑匣之中。一共也就花了……十几秒吧?

    恩,是的,这样就结束了,飞剑就是这么用的……真是挺没劲的……


    李凡踩着树枝向战场跃去,随手把妖怪们尸首收了,又踩着林叶,立在树梢看向被他救下的两人。


    一个老太婆,身上被烧焦了似的又黑又脏,脸上血管好似蜈蚣一般爆起,口鼻都是鲜血,瘫在地上不动,看来斗法受伤蛮重的,大概被妖怪们围杀,已经油尽灯枯了。


    另一个是小孩,灰头土脸,瘦猴子似的,有点营养不良,但黝黑的瞳子倒是精神矍铄,也没有被妖怪吓坏的样子,而且小小年纪能筑基的,资质应该还可以……吧?


    ‘玄天剑意道,八。’


    八品啊,能入品是还可以了,垃圾以上嘛。


    “多谢上仙出手相救。”老太婆驮着背,匍匐在地上朝着李凡这边磕了个头,“求上仙带我徒弟出雷泽,婆子身无长物,只有一颗内丹报答您救命之恩!”


    她说着居然一把插入腹中,直接掏出一颗四色绽放的金丹来,而自己当时就毙命了。


    李凡根本来不及反应,不由得微皱起眉头,这婆子好狠绝啊,知道自己没得救,直接把金丹给剖出来了……


    其实人类修炼出的金丹,和妖怪修炼出的内丹,都是蕴含灵气,是炼丹时可以用到的珍惜材料,不过妖丹又不缺,天才地宝也可以替代,正经修士还是少有用人丹炼药的。


    李凡把掌风一裹,取了那四色丹瞧瞧,少了神罡一气,赤煞气杂质也有点多,其他三色还可以,不过这明显是想炼五气金丹没炼好,驳杂不纯,五气失衡,垃圾一个。


    李凡又瞧瞧婆子身边的小孩,他也不哭不闹,就静静得跪在老太婆身边,帮她理了理头发。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头看看李凡,朝他拜了一拜,“饿饺噌吖挲。”


    李凡,“……”


    系统翻译翻译……


    ‘陈阿莎表示,她叫陈阿莎。’


    李凡皱眉,“你是个女娃?”


    小孩望着李凡,“死嘚。”


    李凡,“……”


    ‘陈阿莎表示,是的。’


    好了好了这个听的懂……


    李凡眉头直皱,得,这又捡了个累赘,不过总不能把她扔在这雷泽里头,那肯定要没命的。看来这次很难追到仙宫了……算了,一码归一码,就当接了个护送任务吧……


    李凡落到女孩面前,随手把婆子的金丹抛给她,“你师父的东西,还给你,你可还有其他亲人?尸体要帮你埋了么?”


    陈阿莎摇摇头,朝她师父拜了三拜,从腰间取出个锦囊,锦囊里取出个香炉,香炉盖子打开,里头爬出来一条黑蛇,往她师父口鼻一钻一吸,就将尸身吸尽了精血,化成一副皮囊散在地上。


    李凡皱了皱眉头,这是啥邪门功夫?

    ‘玄天剑意道,蛊。’


    哦……蛊啊……话说你能说的再详细点呗?


    ‘玄天剑意道,本座又不会,还能怎么详细。听说坤国有些蛮族会下蛊,这大概是个蛮丫头。’


    南蛮的?李凡瞧瞧那陈阿莎,正把黑蛇缠在手上,和她师父的金丹一同塞回香炉里头放好。看着衣服脏兮兮的,和乞丐似的,倒也看不出什么民族特色来。


    “你是坤国来的?”


    “死嘚。”


    “你们那被神教占了?”


    “森脚似辣锅窝布晓得。”


    “那仙宫呢?仙宫你知……算了,见过一朵庆云吗?”


    “妹嘚。”


    “……你才筑基境界,你师父为什么带你来雷泽?”


    “凑刃嘴洒,药强窝家得发包,阿嬷代着窝讨锅类则来笔南。”


    陈阿莎一边答话,一边捧起手上的香炉展示给李凡看。


    怎么说呢,看得出这丫头还挺聪明伶俐的,勉强能用汉话对答,也不怕生,资质倒是真不差,就是这土话的调子太重,听着实在太别扭了。李凡真得一边看着系统翻译才能和她交流。


    “你家的法宝自己收着,我有自己的事要忙,暂且先带你一程吧。”


    “多些生鲜打酒。”陈阿莎答礼拜谢。


    什么生鲜打酒……还酱油打酒呢……


    多了个拖油瓶就不方便采集天才地宝了,不过李凡也不急,反正雷泽开的日子还长的很,他现在一时也没有南宫家的线索,甚至可以先回一趟中谷,把这丫头扔到安全地方,正好也找商人买几个麻袋的储物玉,再回来收割一波也不亏。


    李凡盘算着便召出伐鬼,用剑光裹着陈阿莎带她飞天。这蛮丫头刚才表现的胆子还挺大,这会儿飞起来反倒是紧张得很,剑光飞得又高又快,把她吓得,忍不住拽着李凡的道袍,生怕掉下去似的。


    于是李凡也只好把剑光降速,免得这小孩晕机吐出来。


    可这样一来剑光就太招人注目了,如此行了还不到十里,李凡立刻感到有一群人用神识窥测自己,并且立刻往自己的方向飞来。


    他试着掉转方向绕了几次,却都被神识锁着,干脆也懒得躲了,找了个开阔地落下去,指着旁边灌木朝陈阿莎道,“你躲到那边去。”


    叫蛮丫头藏好了,李凡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六个修士飞到眼前,拱拱手,“诸位有何贵干?”


    “把飞剑和储物玉都交出来!”一众修士也都和李凡一样带着帷帽面具遮面,和土匪似得叫嚣。


    “在下奉劝几位不要自寻死路。”李凡礼貌得规劝。


    然后打劫的众人发出一阵怪笑,甩手就掐诀作法,把一干法宝锵锵锵得祭出来。


    李凡也只好叹了口气,用手作剑指一划,辟天剑光一闪,就把六人的喉管一线划开,炸出六嘭血花,天上的人影身形也齐齐一窒,仿佛突然触电的猴子瞬间僵死,接着就从半空中接连跌落泥沼里,一堆法宝也不及显摆,便跟着散落一地。


    躲在灌木里头的陈阿莎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唉,没办法,李凡也不想这么凶的,可他是真的道心不稳,五罗剑鬼得镇着神体,又不能分心一边飞空一边御剑,对付垃圾也不敢托大搞的太久,所以上来就都用辟天出鞘全秒了。


    不过这些散修也是奇怪,看他们真的主动接近,李凡还以为对方是来问路的。既然是真要打劫,何必非接近到目视距离才放法宝攻击?这不是明明白白把脖子伸过来给他杀,那还有活路么?

    ‘玄天剑意道,所以说了金丹期元神不够的,法宝飞剑都需要大量神识控制,不入品的垃圾如果不能亲眼盯着目标,丢出去就很容易砸飞……另外你小子金丹期就能在视距外杀人也是个奇葩……’


    哦,所以一句话说就是爷牛逼是吧。


    ‘玄天剑意道,靠!臭小子装什么呢!快把你道心稳住了吧!真讨厌!’


    咳咳,好吧,一不小心就装了一把,道心是有点飘了,得注意了。


    李凡迅速打扫了一波战场。一扭头见那蛮丫头还老实趴在地上卧倒,咳嗽了一声,“没事了,出来吧,几个毛贼罢了。”


    然后陈阿莎猴子似得蹿出来,扑到李凡脚下一跪,

    “球球生鲜搜饿坐突底!角饿剪伐个阿嬷宝凑!”


    李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得了吧,他现在身边不通过翻译软件都没法交流的家伙已经够多了,何况他才修行多久呢,就收徒弟了,说出去岂不是搞笑?


    “我修为浅薄,没有传道授业的资格,你不用拜了,等从雷泽脱身,自去墨竹山寻访仙缘吧。”


    当下也不管陈阿莎恳求,用掌风裹她起来,纵剑光携她飞遁而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月下小憩

    阿嬷!你受伤了!你把我丢了自己逃吧!


    阿莎……阿嬷没用……救不得你爹妈……你,就剩你自己一个,也一定要……活下去……


    阿嬷!阿嬷!阿嬷!


    “阿嬷……”


    陈阿莎睁开泪水糊住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草堆上睡着了,身边地上被那帷帽修士画的圈还在闪闪发光。


    对了,那修士……


    阿莎支起身子扭头看去,看到不远处盘膝坐在枝头,随着清风上下摇摆的身影,心里一时送了口气,但当她往上看去,心中却突得一惊。


    帷帽里有……七个头!


    阿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被泪水挡着看糊了。


    揉了眼再看,那修士已经侧过身,扭头瞧过来了,好像帷幕的纱帘底下,又确实只是一个脑袋,刚才似乎是睡迷糊了。


    “你睡醒了,天还没亮呢,可以再歇歇,明天我就送你出泽。”


    一点仙宫的踪迹都找不到,或许上来的路就选错了,李凡打算把这个任务顺手交了,换个方向再碰碰运气。既然雷泽三五年才大开一次,南宫家的人也不会走得那么快才对。


    李凡也不是不想现在就动身追击,这倒不单纯是为了照顾陈阿莎。也是他自己现在不敢飞空。


    因为雷泽外头的雷云散了,如今是万里无云,月正当空,天地间都被虚月洒成一片紫红色。这个时候他道心散乱,在外头飞剑简直是自己找死。所以只能就近找了个灵脉气穴,先压制住道体,撑过晚上再说了。


    正兀自调息吐纳,树下陈阿莎却走出李凡给她画的圈来,从储物袋里翻出个小锅,生起火来。


    李凡也没训斥她,就在旁看着,见对方用灵炁符采水,取出个小布袋倒了些粟米,然后又摸出个陶瓷瓮,用竹签挑出些腌渍的酱肉,还加了些草药浆果,放在里头煮了一锅药粥。最后看起来绿得和翡翠似的,不过居然还挺香……


    陈阿莎取出个瓷碗装了一碗,跪在地上奉给李凡,“生鲜顷勇。”


    李凡犹豫了一下,从树梢上落下来,接过瓷碗瞧了一眼,“你这里头加的是什么肉?”


    陈阿莎道,“刚也摆,暗,刚库,囊,嘉秋……”


    李凡,“?”


    陈阿莎解释,“酒肆子组蜡白膏牵卒丛色。”


    你解释了等于没解释啊!


    ‘玄天剑意道,哎呀蜘蛛蛤蟆蜈蚣蛇嘛!这丫头大概是三苗的。三苗酒里也都是这些东西,不过还挺好喝的。’


    哦,那不是人肉就好。


    李凡于是摘了帷帽,把瓷碗一饮而尽,恩,这味道还挺有趣的呢。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不错。”


    陈阿莎见着李凡的脸,见是个少年人,眼白都没有,眼眶里一片深紫,两只瞳孔一黑一白,倒是有些吓人,但好歹只生得一个脑袋,算是个人样,总算心里稍松了口气,接过瓷碗道,“泽似阿嬷连宫的要伞,阿傻闻尾刀就阔以秀莲聊,生鲜崽赖一弯吧。”


    是那个金丹期老太婆炼功吃的药膳么,确实还不错,药力挺强劲的,如果修为不够,吃下去仿佛是猛毒,阿莎筑基级的功法,也就闻着味道来修行。


    但对李凡来说,这肉粥辣辣得爽口,正好刺激味蕾,还能暖胃饱腹,真是不错的夜宵。咳咳,其实丹药也是这样的。是药三分毒,你受得住就是补药,受不住就是毒药。


    “那再来一碗吧。”


    于是李凡也坐在篝火旁喝粥,阿莎就自己在一旁,取出之前她想献给李凡的那个小鼎,取出鼎里的黑蛇盘在手上,闭目修炼,吸食药粥散反出的道息。


    李凡好奇得在旁边看看,对方练的三苗修行功法,和墨竹山传的遁法相比,居然还更霸道一点,一下子就能吸纳修炼三四种灵炁,而且如果李凡没有看错,陈阿莎手上盘着的黑蛇,同她似乎是某种命运攸关的道侣。她的年纪和李怡本体应该也差不多,资质只有八品,却能修炼到筑基境界,应该就是靠着和这条黑蛇双修的吧?

    毕竟妖灵妖兽的身体更强劲,给它们喂食灵药,生长修炼的一般都会比人类自己慢慢消化来得更快。这样平常把黑蛇养在那鼎里,用各种妖兽内丹喂养,自己修炼时借用这妖兽道侣的修为,采纳药膳散反的灵炁,也和中土修士在静室熬丹修炼是一个道理,一人一蛇,倒是能如双修一般,事半功倍,速度远超普通修行的。


    ‘玄天剑意道,这类与道宠双修的功法,也是走的捷径,一旦那蛇叫人斩了,自己的修为必然大损。之前没见到她师父的道宠,大概就是先前同人争斗时损了,于是后头被几个不成形的妖怪围攻,就对付不来了。’


    那这陈阿莎的前途只怕也有限,恐怕没法突破到元婴境界吧?

    ‘玄天剑意道,那也不一定,九品的评法是基于玄门正宗的修炼功法来的,最适合中原人的经脉根骨,所以也确实不大适合外族修炼。


    同理的,中原人也不见得能学会用蛊,这陈阿莎炼到金丹境界以后,可以再练其他的本命妖蛊,而且她的本命蛊也可以修成人型的。


    你瞧她那个小鼎,虽然光芒不显,却是有大造化的,应该是上古传下来的至宝,有这法宝辅助,她自己家的功法,修炼到元婴境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真的不打算收她为徒吗?’


    哦……恩?剑意你什么意思?你不是非上三品不收的吗?

    ‘玄天剑意道,本座不收你可以收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修到元婴境界啊?可以留下作个帮手了。何况看她手里的法宝就知道,这是一脉有传承的。这种收到门下是有气数加成的。平常让她自己修练自己的,有什么事打发她去做就是了。


    而且本座瞧她熬粥取材,手上分寸拿捏的娴熟,手指不抖的,是个炼药的好苗子,这种收下看丹炉稳赚不赔的啊。’


    哇靠!你这是收徒弟还是招童工呢!

    不过也是哈,让鲲看丹炉它可待不住……不过……


    ‘玄天剑意道,不过什么?她这汉话学一学就纠正过来了。’


    不过这个长相一般,又黑又小,顶多40分,不符合李凡的眼缘标准……


    ‘玄天剑意道,靠!你以为自己长得多好看呢!’


    唉,话不是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何况他才学道一年,教个什么徒……恩!有人!

    李凡猛得收回心思,戴上帷帽遮面,飞身跳上枝头,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他能察觉到有一伙人正向他们歇脚的灵穴而来,踏空而过的脚步声数到四双,也是来修养调息的的么……不对!有妖气,不是人!

    “躲到圈里去。”


    听到李凡警告,陈阿莎点点头,收起黑蛇和小鼎,立刻跑回金圈里蹲好。


    而李凡把怀里黄玉剑匣掏出来,剑指一抹,就从指缝间夹着带出一道明光。李凡把右手从眉前拉过,将神识观望到的妖气录在辟天剑中,就把手朝夜空中一指,喝道,“去!”


    银色剑光如流星一般从李凡指尖射出,从林叶间疾驰而过,百丈之遥,瞬息而至。层层林叶如波澜巾纱般扯开,现出四个白衣蒙面的女婢,四名女婢中央,则用丝带牵引,浮空拖着一顶轿子!

    “剑光!”辟天破林而出,杀到临头,女婢们大惊,眼见就要避之不及,被飞剑诛杀!


    此时轿中突得‘铛!’一声弦响,半空中猛得音波一荡,将辟天剑光荡开了!

    辟天剑也识得厉害,掉头就飞回林中。


    而四名女婢逃得一命,慌忙跳到附近树梢上,一边牵着丝带拖住轿子,一边又惊又怒得破口大骂,“何方鼠辈!暗剑伤人!”


    李凡取出剑匣一招,把被击飞的辟天收回匣中孕养,眉头微皱。


    原本以为是四个结丹的妖怪,随手也就杀灭了,谁知道还有第五人。对方若不出手,他在神识中都没探查到这个人的存在。现在有点麻烦了,一击就逼退了辟天,怕不是个元婴级的。


    不如用归虚道衣隐身过去,放金蛟白星偷袭……


    ‘玄天剑意道,杀鸡何须用牛刀,你再飞一剑,我定它一下,保证宰了。’


    你刚才干啥去了?

    ‘玄天剑意道,咳咳,这妖气好像有点熟悉,没注意……’


    你老情人啊?


    ‘玄天剑意道,屁的老情人!老猎物还差不多!不过南边我不常来啊,莫非是以前在雷泽时杀过的?’


    他两个还在互呛,那边妖怪们却又开口了。


    只听得月夜下‘铮!’一声弦响,就听得轿中有女声传音而来,声如滚雷。


    “不知有剑侠在前边歇脚,我等修的是太阴正道,从不妄造杀戮,更无意与阁下为敌,只求一地避月,天明就走。”


    这传音的功力听起来就是元婴级大妖怪没得跑了,不过避月又是个什么意思?妖怪不是最会拜月修行的吗?

    ‘玄天剑意道,那都是古法了,吸取太阴精华,守身正德,红尘历练,秉心持正,千年道行就可以修成人身,这样的大毅力之士,玄门偶尔也会收下的。


    但现在这天道,虚月拜一拜,谁知道变成什么鬼样子,所以虚月当空以来,以前的上古大妖修行反倒是被影响了,颇有不少投到仙宫门下为仆的。


    不过好稀奇啊,这年头居然还有遵循古法修行的妖怪吗?而且还在南边雷泽这么犄角旮瘩地方,你们墨竹山的人都变得乱七八糟的,它个妖怪居然能古法修到元婴的?’


    修正道的妖怪?谁知道她们说的真的假的,这年头还有吃素的妖怪么?


    ‘玄天剑意道,大千世界,什么样的奇葩没有,何况常吃荤腥的就有一口浊气,观望得出来的。’


    虽然不知对方是谎言诈骗还是说的真话,但这四个妖精侍女的气息确实没有那么浓烈,不像十万大山那样黑风阵阵,恶臭熏天的。


    而那元婴大妖怪遭飞剑偷袭,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或许确实是因为虚月当空,对它的修行法体有所影响吧。


    其实李凡现在也是,生怕一不小心抬头望月,就控制不住身上那么多脑袋崩了,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想冒险出手,拼死拼活得就赚五个心情点不值得。不过在此之前……


    “……你可听过这声音?害你阿嬷的仇人,可是这群妖怪?”


    陈阿莎听李凡问,却摇摇头,“窝滴凑假似罢番公滴任。只些药鬼并部似得。”


    仇家是人么,也是,有时候妖怪比人还更讲道理一点呢……


    于是李凡也传音道,“劳烦阁下往南边暂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多谢体谅。”那边元婴妖怪居然还挺宽宏的呢。这要是换了李凡莫名挨了一剑,肯定把人头给摘了。唉,本事见长脾气也见长啊……稳住稳住……


    总之两边这么一碰即罢手,两边都无继续纠葛的意思。


    李凡远远观望到那群妖精果然绕道往南边绕了一圈,姑且也不再出手了。


    倒是玄天剑意不定心了,说什么本座觉得这股气好熟悉,过去瞧瞧底细。就化作一片银叶子,从李凡袖子里钻出来,往妖精那边侦察去了。


    让玄天剑意作个前哨警戒着也好。


    于是李凡只把剑匣平摆在腿上,又摸出落阳镜和泰山墨画成的穷奇符旗,以备不测。


    这样戒备着,大概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玄天剑意飞回来了。


    ‘玄天剑意道,走,换上你的装备,咱们潜过去,把她们都杀了!’


    恩?怎么?是你仇家?

    ‘玄天剑意道,算是吧,本座曾有一个看中的弟子,就跟着她们一族跑了……唉,孽障不屑说他,本以为她们全族都被仙宫扫灭了,原来逃到南边来了。’


    李凡不由有些犹豫。


    不是仇人,只是同族?那翻脸杀妖似乎没什么道理吧?而且这些妖精不是吃斋的么?


    ‘玄天剑意道,你以为她们不想吃人呢,这大山沟沟里哪儿来那么多人给她吃。


    何况这一族通常也是历情劫的,早晚要潜入中原为祸,平常吃素免得被正道发现也很正常的。反正妖怪没有一个好东西!错杀无碍!’


    李凡揉着眉头,得,剑意这家伙又开始了……


    ‘玄天剑意道,哎!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这一族在中原已经绝迹了!很稀有的!你不取自有人来取!给你撞到了是天大的运气懂不懂!


    别傻了,听我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要是不肯下杀手,那破了她道行打回原型也可以!逮住了慢慢养就是,要是能繁殖个一窝,真是赚到没边啊嘻嘻!’


    听它这么说,李凡倒是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妖怪?这么稀有的?”


    ‘玄天剑意道,桀桀,四个小的是玉面狸子,轿子里坐的,是青丘的白毛九尾狐狸。’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面狸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家成室,我造彼昌。


    白毛九尾狐狸!


    鼎鼎大名的九尾狐李凡还是听过的,一时也有些心动了。


    九尾欸!穿越到仙侠位面一定得见识一下的大妖怪啊!而且还是白毛欸!居然还有机会加入收藏?错过了岂不可惜!


    ‘玄天剑意道,桀桀,那可不是,难怪它不敢在月下现行,一旦露出真身,整个雷泽的人都要围上来猎它的!


    可惜中原的九尾早叫仙宫捕尽了,我也就在大司马府里见过一次,确实是最上品的灵兽,本座想搞一张皮做袄好多年了,可大司马舍不得把他小妾让给我,还骂本座暴殄天物。呸!一条尾巴都舍不得给,真是小气!’


    这个是你不对吧?

    ‘玄天剑意道,总之这回机缘难得,趁着本座定住那九尾,先手用金蛟白星穿了它琵琶骨,后头四个狸子随手杀了,这畜牲就擒住了。简单得很!’


    李凡一时真有些犹豫,这要是个九尾妖兽在面前,那当然要抓了。可这都已经修到元婴境界,不就是说已经化成人型了么?再动手偷袭,岂不是和强抢民女似的……


    ‘玄天剑意道,什么强抢民女,几个民女是元婴级的,这种畜牲若能跟着正道修行,那是它的福分!

    你看那边那个蛮丫头,想拜你为师你还不收呢,不就是嫌她长得不好看?这狐狸长的好看,怎么你还不要了啊?’


    呃……


    李凡一阵尴尬,但突然明白了,莫非玄天剑意是在教导他,不要太过关注人和妖的外表,而要注重品行和潜力,所以这才是九品评级的意义啊!大师!我悟了!

    ‘玄天剑意道,悟你个头!这都已经元婴级了,还管什么几品的?抓来直接使唤岂不比个筑基的小丫头更方便!’


    李凡一阵无语,可是,就算他的战斗力远超一般金丹级,元婴大妖怪说抓就抓的吗?抓了它甘心臣服?

    ‘玄天剑意道,放心!虚月当空,它一身修为发挥不出来的,等会儿你剑穿了它琵琶骨,本座教你夺它元神,抹了神识,打成畜牲,锁在山阵底下镇个一百年,就能把它收为守山灵兽了。再加个禁制锁住元神,保管听话。


    当然你要是嫌麻烦,那就直接把皮扒了替我留着。’


    李凡听得眉头直皱,总觉得不大对。要是让他撞到妖怪害人,那这么抓了镇压还能理解,可对面还挺友善的,都约好了进水不犯河水,一听对方是稀有动物就翻脸偷袭,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玄天剑意道,你小子又来了,它和你客气是晓得飞剑厉害,那头云隐豹不也是从没害过人,出来玩就给逮了,你不也买来骑么!这狐狸不是一个道理么,你就当抓来骑呗!


    好了好了,本座答应你了,等你玩腻了再扒皮还不行么!’


    李凡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突得他神识一动,又感觉有人靠近!

    ‘玄天剑意道,得,你看有人来了,这下肯定要和你抢狐狸了……哦,一群垃圾么……


    那咱们赌一赌,本座见的妖怪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来不害人的良善之辈,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本座还就不信这么巧又能遇到个从来不害人的。


    倘若这狐狸真的不害人,就放它一条生路,如何?’


    李凡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以,便点头同意,“那便给这妖精一条生路,看它的命数如何。”


    这次来的散修一行三人,大概是结伴同来雷泽冒险的。相互间明显气氛融洽,并没有猜忌和防范,显然是相识已久的伙伴,不过挺弱的。


    恩,哪怕放在金丹垃圾堆里比较,都算蛮弱的了,也不知道是先天有缺还是功法垃圾,他们三人虽然到了金丹的境界,神识却非常薄弱,而且居然完全没有感知到李凡和狐狸的存在,就自顾自得飞到灵穴附近来调息修养了,显然是旁门左道的。


    李凡也没现身,就远远得用神识探查那三名散修的动向。毕竟这三人这么弱,应该也不会主动去招惹附近的元婴大妖怪了。


    可谁知几乎没等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边妖怪就先开始行动了。用神识望去,有个女婢主动接触,在向那三个散修靠近。


    ‘玄天剑意道,老一套了,她先装成与同伴失散,或是遭人追杀的弱女子,瞧瞧这些人的修为,试探试探对方的道心。如果能勾到一个……’


    玄天剑意都还没解说完,神识之中就有个散修停止调息,站起来跟着女婢离开了。


    ‘玄天剑意道,那就是人家愿者上钩,你情我愿,按规矩不能插手的。’


    李凡不由皱眉。


    你说你们也是金丹期的人了,这雷泽之中,荒山野岭的,遇到个孤身女子,居然就跟着走了?


    ‘玄天剑意道,狐狸嘛,勾人总有一套的,道行不高的左道见了大都难以自制的,你看又来了。’


    果然又来了一个婢女,远远唤了几声,就又勾走一个修士。


    不过最后一人定力还可以,剩下两个婢女呼唤了几声却都没有中招,但他也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身边两个道友不见了,立刻跳起来四下寻找。


    当然其他两个修士倒也没性命之危,李凡神识一扫也能查着,前头两个得手婢女,只是在和她们勾来的猎物鱼水之欢。剩下定力最好的第三人,则被呼唤引导着,往元婴大妖怪的方向去了。


    ‘玄天剑意道,桀桀,这大狐狸还挺挑食的呢,太轻浮好上手的不要。’


    李凡眉头直皱,“难道坐视他们三个遇害?”


    ‘玄天剑意道,遇什么害,他们指不定还觉得自己赚了呢。这么垃圾的修为救不救都一个样,早晚都得往生,犯不着管他们。


    嘿嘿,所以你瞧见了吧,这种时候来雷泽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说这么魅惑路人采补,算不算在害人呢?’


    “妖怪果然是妖怪,给你活路你不中用啊,”李凡摇摇头,朝旁边陈阿莎道,“你坐在这圈子里头不要走动,我去捕几只狸子……这面令旗你拿着,若是有性命之危就挥旗,我立刻赶来救你。”


    陈阿莎接了画着穷奇墨像的符旗收在怀里,乖巧得点点头。


    李凡则飞身跃入林间,甩手把归虚道衣披在身上,紫光一闪就隐去身形,从林叶枝头掠过底下灌木里,正在激烈修行的两对露水夫妻。潜到了那大妖怪落脚之处,远远看到一个武士打扮,手持一对铁枪的方脸毛胡子正戒备得盯着轿子。


    两个玉面狸侍女站在轿子旁侍候,那九尾狐倒是没从轿子里出来。


    “妖人!我两个兄弟在何处!”大胡子倒是眼神清明,手持双枪怒呵。


    李凡默默得扭头看看不远处还在坐莲推车,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朋友……这胡子道心坚挺,道行却着实有些低微啊,这么点障眼法就给蒙住了……


    一个侍女开口说道,“这位侠士,万请见谅,我家夫人有些事情想同诸位打听,只是侠士的两位朋友心术不正,怕他们在夫人面前失礼,才先请到别处稍歇罢了。我等并无恶意,还请阁下见谅。”


    不止大胡子听得皱眉,李凡也有点奇怪,莫非不是骗过来双修采补的么?

    ‘玄天剑意道,哼,故弄玄虚,依本座看肯定是那狐狸见了面,嫌弃这胡子面相太老,没胃口了。’


    李凡,……


    大胡子皱眉,“你们玩什么把戏!有话快说!要是伤了我兄弟性命,定饶不得你们!”


    侍女也不与胡子争吵,附身听候轿子里的夫人吩咐了两句,便起身道,“我家夫人想问,如今离国是何人作主。是南宫家的,还是镇南将军。”


    大胡子一阵乍舌,“……这我怎么知道!什么南宫将军的!我只识得京城的校尉!”


    侍女也不由得一阵蹙眉,扭头又同轿子里确认了几句,就又问道,“那我问你,墨竹山可还是观主作主么?”


    大胡子眉头拧成个疙瘩,“墨竹山的事情你去问墨竹山啊,我们又不是墨竹山的!”


    侍女叹了口气,“我等久不出山,只想询问天下大事,那烦请侠士把知道的事情,说与我们一听。”


    大胡子不满,“哪有这么打听消息的,你把我两个兄弟还来,有事问他们便知,我一个武夫,只会练功,不懂什么天下大事。”


    侍女只好朝轿子摇摇头。


    那狐狸夫人显然也是想不到,路上遇到的散修,要么就凶的要命,上来就飞剑杀头,要么就是色中饿鬼,三言两语就脱裤子,好不容易有个定力还行的,却是个完全没法交流的武夫,连个能正常说话的人都没得,一时也是语塞。


    “废话少说!把我兄弟还来!”


    大胡子却等不急了,突得足下发力,提气而起,飞身猛扑向轿子,手里双枪如黑龙出渊,一枪直挑向轿子门帘!擒贼先擒王!


    “大胆!”两个侍女立刻从袖中拔出软剑,跳出来合力将铁枪荡开。


    大胡子也把双枪抡舞,同两个侍女软剑交击,叮叮当当战成一团。


    看来此人法力修为虽然低微,应该是得道太晚,但武功底子倒是蛮扎实的,铁枪扫起来呼呼生风,势大力沉,两个侍女虽然有修为的优势,还以剑法左右夹攻,但武技还真拿不下这大胡子,被他以一敌二,居然全不落下风的。


    李凡在旁边看着,有点奇怪,这看起来不像是在采补么……还是怎么的,要先热个身,把肌肉舒展开?


    ‘玄天剑意道,管他呢,趁这个机会,先下手抓……唉,你看都是你磨磨唧唧的,又有人来了!’


    李凡一愣,也察觉到了,又有两个修士飞空而来,而且被这边的打斗吸引,直接飞过来了。


    那两个修士明显也是结伴来历险的,而且这修为就要告不少,在天上观望了一阵,虽然没发现隐身的李凡,却看出那两个侍女是妖精,立刻出手,从半空中投下法宝来助胡子。


    眼见两个侍女被胡子双枪缠斗不能脱身,天上又两道华光直落下来砸她们颅顶,九尾狐当然也不能坐视两个侍女毙命。


    铮铮两声弦音激荡,音波破空而过,直将天上宝光击得粉碎!

    天上两个修士当即元神受创,惨叫一声,口鼻喷血跌落云头,瞬间白给。


    胡子也大吃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轿子里的夫人修为如此之高,不是自己应付来的!当即反手一枪虚晃,趁着侍女招架之际,闪身跳出合围。横枪护住身后两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路人。


    那边两个侍女倒也不追,回身立到轿子前持剑守住。


    不一会儿另外两个衣冠不整的侍女,也点晕了胡子的两个友人,持剑飞跃过来保护她们夫人。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几位误会了,我等并无恶意……”


    可不等为首的侍女解释,大胡子盯着后来两个侍女,怒目圆瞪,“妖孽!我两个兄弟何在!可是叫你们害了!”


    被毁了法宝的修士挣扎着爬起来,擦掉满嘴的血怒吼,“妖精敢坏我法宝!叫人!叫人!”


    另一人便biu——!得点起一个火符射到空中,哗!得一个礼花炸开,在夜空中标记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火鸟。


    看到那火鸟信号,四个侍女登时变色,姣好的面容霎那间扭曲现出了兽面,尖牙利齿得尖啸,“仙宫!”


    李凡也眼前一亮,仙宫?好耶!

    不过等等……这火鸟怎么样子不大对?而且怎么是紫色的啊?南宫家不是朱雀吗?

    ‘玄天剑意道,南国五凤,紫者鸑鷟,是巽国的旗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九尾狐


    巽国怎么也来凑热闹?

    好吧,也没啥不正常,神教都从昆仑打过来了,巽国离得又不远……


    不过四个狸子好似是和仙宫有仇的,一见仙宫的号令符,直接把各自的‘玉面’本相给亮出来,毛茸茸的好像带了个头套在脑袋上,尖啸着持剑飞扑上前,四把软剑冷光闪烁,如毒蛇吐芯,直刺向三个修士,周身法力澎湃,一看就是动了修为本事,来势比刚才快了三倍不止,剑气凌然,杀意毕露!

    两个巽国仙宫有关的散修见了,吓得腿软,抱头就想溜,反倒是大胡子不退反进,把双手钢枪抡起来,盛怒出手,“妖怪!还我兄弟命来!”


    但这一次狸子们四个打一个,还动了真本事,大胡子就独木难支了,他双枪扫戳刺挑,一顿连招爆发输出下来,却被狸子侍女们闪身避过,软剑如银蛇亮鞭一般绕着胡子周身抽刺,只支撑了四五招功夫,那胡子全身锁子甲都被碎成了链条,身上被刮得鲜血淋漓,气穴经脉也被刺破好几处,更断了手筋脚筋,只能拄着断枪跪在地上呕血。


    而两个仙宫底下的散修就惨了,狸子侍女对他们可不留手,一个才摸出符咒就被剑花碎了五指,顺势一剑刺穿口鼻毙命。另一个还来不及爬起来掐诀,已经被两道剑气横扫,当胸一个十字斩成四块了账。


    李凡看得不由一惊,这四只狸子功夫可以啊,而且不是用的人皮,而是用法术变化的人型,亮出真身也有垃圾以上的实力,居然还会用剑气?


    ‘玄天剑意道,……本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了,剑意,你不是有个徒弟叫狐狸勾去了,会不会……


    ‘玄天剑意道,不可能!那臭小子欺师背祖,但绝不敢把本宗的绝学传给妖族!’


    都欺师背祖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那又是剑宗被灭的时候,绝学流传出来了?

    ‘玄天剑意道,你不要老提剑宗被灭啊!哼!再看看她们到底什么路数。’


    是可以再看看,不止看看狐狸们的底细,还能顺带看看仙宫的底细。


    因为这一会儿功夫,天上已经有三只羽携风雷的紫羽雷雕,呼啸间飞来紫色火凤底下,就在这灵穴上空盘旋。巨雕背上各立着三个身披甲胄坚铠,头戴兜帽铁面,背上雷霆闪电的天将,他们分别手持斧钺,铜鞭,方天画戟,也都是金丹境界的。


    不过这三个金丹天将就有点厉害了,李凡能感觉到他们的修为明显也在垃圾以上,应该比四只狸子要高,甚至都有墨竹山金丹级的水准了。这真的是仙宫的垃圾么?

    ‘玄天剑意道,喂,你小子狂得没边了,仙宫垃圾只有本座可以说好么!

    南宫家那是连年征战,内耗得太厉害了,手下的兵将也没有将军位的支撑,神通不用,底蕴不足,才显得没用罢了。


    本座记得这巽国的镇守仙家早就没了,当年被三垣派来讨伐百岳山鬼的征东将军,应是统御雷部的闻天君。他们雷部可是得道已久的精兵强将,没怎么折损过,挺能打的,小子可别大意。’


    哦,仙宫的精兵强将么。


    四个狸子抬头看天上的三只雷雕,似乎也知道来人厉害,一个侍女随手把大胡子揪起来,往他两个心满意足的朋友那一丢摔晕,就一齐回身退到轿子旁。似乎因为虚月影响,这夫人始终不敢现身,也来不及逃脱,侍女们便在轿子四面盘腿而坐,手里各摸了一张符咒激活,掐诀念咒,布起法阵似乎是想坚守到天明。


    那三个雷部的金丹天将则冷冷扫视着底下的妖怪,静看她们的路数,相互间看了一眼,突然一齐举起手中神兵。


    瞬时天上雷光闪耀,电蛇狂舞,三只雷雕尖鸣着,羽间的雷霆汇聚起来,被金丹天将的神兵引导,汇聚成一团,霎时间咔嚓!一声爆闪!直劈下来打向狐狸的轿子!

    这一下神雷端得厉害,一击就把侍女们布的法阵击碎,四张符全烧了,四个狸子也齐齐吐血,直接被一雷轰倒,瘫在地上。而那闪电只在轿子顶上十尺才被光晕逼开,打得周遭草木爆燃,火光四溅。


    ‘玄天剑意道,一道雷就不行了?那不用看了,入选雷部的天将起码能劈九雷,这还是三个人,打死这群妖精绰绰有余了。’


    四个狸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为首的一声尖啸,执剑而起,飞扑上天空直此向天上雷将。


    三雷将面无表情,又是一阵雷光汇聚,夸嚓!一声天雷当头轰下来!居然直接将那侍女打成碎肉!血雾肉片雨点似得落下,打得轿子顶上落了一片红点。


    李凡不由有些奇怪,这九尾怎么还不出手?刚才不是还铮铮得弹琴么?对波啊?


    ‘玄天剑意道,神雷专克妖物,而且它怀孕了,大概怕动胎气。’


    哦,原来是怀……卧槽!剑意!你这太过了吧!都不提前告诉他轿子里是两只!而且怀孕的母狐狸你还叫爷上去逮了穿人家琵琶骨!?

    ‘玄天剑意道,怎么没说,不是和你说了,逮了说不定能养出一窝么?而且狐狸一窝能产好几胎呢,不一定是两只。’


    卧靠……


    咔嚓!又是一道雷霆劈下来!但又是一阵血肉爆散!

    是的,这几个狸子还真是够拼的,居然轮番跳起来替她们女主人接雷!


    李凡看了一阵皱眉,这些虽是妖精,但确实没有加害大胡子那三个散修,而且不管是不是妖精,就算是普通怀孕的母兽,这么被雷劈了也实在是……


    ‘玄天剑意道,所以本座不是同你说了么,这狐狸若能拜到你的门下修行,那真是它的福分,不然早晚都是个死,就问你逮不逮吧。再不出手,上好的皮草都给雷劈坏了。’


    靠了!逮!

    当即李凡就朝着天上正汇聚雷光,准备第四道霹雳轰下来的雷将,用神识一锁!

    谁知被李凡盯住的雷将居然有所感应!猛得把手里方天画戟一扫!爆呵道,“何方妖孽!在旁窥测!”


    被他这一扯戟,汇聚的雷云闪电也咔得漫天倾泻而出!把天上打得电闪雷鸣,雷蛇翻滚!

    另外两名雷将也是经验丰富的,立刻摆起驾驶,驾着雷雕变阵,三人背靠在一起,呈品字形向外防备有人偷袭!


    怎么这么厉害!李凡也是一惊,他飞剑都没放出来,对方都准备好迎击了!南宫家的酒囊饭袋真是差太多了吧!


    而与此同时,底下的狐狸却抓到了难得的机会出手了!

    只听铮铮铮铮一阵乱弦作响!

    轿子顶瞬间被爆卷的音波气浪炸裂!一股猛烈的旋风音浪直冲向天空!磅礴的道力直轰向天上的三雷将!


    但这三雷将真的是久经沙场了!九尾狐的全力一击突袭,瞬息之间轰到面前,居然依旧被他们齐了坐骑闪开了!只有那三只雷雕倒霉,被雷将们当作踏板一踩,于是纷纷给音波旋风卷进去,绞成了血沫,天上掉下来一大片雕羽!


    但这一击还是逼得三雷将战阵散开了!

    接着一道金色的人影,手中似持着利剑,唰得直从轿子里飞闪出去!飞身扑向持方天画戟的雷将!

    雷将大吼一声,手中画戟乱刺!瞬息间打出百道戟影想封住来敌攻势,谁知那道金色人影却是一道剑光所化,直接穿过戟阵,仿佛舍身刺剑一般,飞剑直扑到雷将怀里,一击从他胸膛穿过!

    持戟雷将登时一声惨叫,就从天上掉下来,元神居然被一剑杀灭了!


    而另外两名天将听到战友惨叫,却全无半点犹豫,明显是久经血战沙场的,手持斧钺神鞭,左右夹击,直扑向轿子除妖!


    两个狸子侍女立刻飞跃起来护法,可她们那点三脚猫剑法,围殴还行,单挑又哪里是这两个雷将对手,只一招就被斩作两段,打破头颅,登时毙命。


    但阻了这一下,轿子里又是铮得一声弦响,飞出一道金色人型剑影,又是剑舞一旋,剑光一转,持鞭雷将根本接不住这金色人影的剑招,直接就被取下了脑袋。


    但手持斧钺的最后一人,却嘶声怒吼!一斧怒斩!哐得一击劈到了轿子里!

    巨斧卷出的罡气瞬间卷散了轿子,露出里头的人影来。


    这却是个妙龄美妇,身上披麻戴孝,手里捧着一架古筝,躯体虽是人型,婀娜多姿,凹凸有型,脸上朦朦胧胧的,好似用了什么幻术遮面,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分明是被虚月影响了,人型已经不能把持,明显露出了毛茸茸的兽耳和金色兽瞳。当然还有九条白毛黑尖的大尾巴。


    此刻那九条大尾巴就如同芭蕉扇一般裹护住狐狸精周身,雷将那一斧头砍下来,就被这精炼的九条尾吧架住了,差了一点还是没落到脖子上。


    于是那九尾夫人把五指往古筝弦上一按一拨,铮得一声琴音,便又发出一道金色人影,使着剑招,一击就将斧钺雷将的脑袋砍了。


    李凡掐着诀,把辟天剑捏在手里,引而不发。


    他倒不是被这狐狸娘美色诱惑才一时失神怎么的,刚才都没有出手,除了因为看出对方可以自己解决三雷将,还因为玄天剑意这事儿贼多的,又叫他停手。


    这回又怎么了?

    ‘玄天剑意道,那人影……使的是我北辰宗的剑法……但这琴音出剑的音功手段,却不是我宗的……’


    所以?

    ‘玄天剑意道,它可能见过我徒弟练剑……先别逮,帮我问问……’


    问问?怎么问?你徒弟叫啥啊?


    李凡这边还没开口,倒是那狐狸先把尾巴一扫,抛开雷将的尸首,捧着琴拨了一响,传音道,“多谢剑侠出手相助!”


    这大妖怪倒是也看出来了,刚才反击的机会是李凡在暗中帮了她一下。要不然真的要被轮番雷霆给劈到重伤化形的地步。不要说胎儿可能不保,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


    她既然搭话,李凡便也开口传音道,“你可识得雁行云?”


    九尾狐狸猛然一惊,“正是家父!不知前辈竟是家父的旧识!可否出来一见!”


    ……得,剑意,还逮不逮吧?


    玄天剑意沉默良久。


    ‘玄天剑意道,……我就知道那畜牲修不成人,想不到这孽障居然也自堕妖胎了……怎么那狗东西叫人打死了?’


    哦,所以又是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师兄呗……唉,情劫看来也难过啊……


    李凡也是摇头,传音帮问道,“你这打扮,是令尊过世了?”


    九尾狐抱着古筝屈膝一礼,微微颔首,“前辈误会了,是外子没挨过雷劫,家父五百年前就北归阴山,同师门一道赴死了。”


    ……剑意?

    ‘玄天剑意道,……走了,缘分已尽。’


    真的缘分已尽了么……


    于是李凡也叹了口气,抛下后头还在“前辈!前辈!”呼唤的狐狸,隐藏身型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钓鱼

    李凡旁观了巽国雷部天将与青丘白毛九尾狐的战斗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两批人打得五五开,但在他面前都是白给。


    咳咳,道心太飘了大家体谅一下。


    好吧正经得分析一波,雷部的天将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以狸子侍女为参照物,那武功不算太差的侍女连一招都接不住就被雷将秒杀了。最后如果不是九尾狐的尾巴明显精炼过,恐怕也要被一斧劈伤。


    而且他们居然还有专门克制妖物的雷法远程输出手段,还有雷雕快速机动,个人神识感知也非常敏锐,明显久经沙场,被李凡一锁就有所戒备。这样的天将如果三五个还好杀,三五十个聚在一起布阵,怕就有些难缠了。


    而且雷将也好,侍女也罢,甚至那个大胡子,明显都是类似前排近战的护法,更多的是保护己方法师,突袭对方法师的功能性作用。


    相比之下九尾狐的音波法术挺厉害,放出来也和飞剑法宝似的,各种秒杀,但它一度躲在侍女身后隐忍,寻找出手时机,看来也并非是特别擅于近战的。大概那音波功也是某种范围限定的指向性技能,法力消耗高,而且挺容易空大的。


    这样分析一波,李凡就觉得万一遇到了南宫无晴那票人,或许一头冲进去硬砍不是特别明智。


    南宫家的羽林军和天兵虽然相比雷将都是些酒囊饭袋,但也有百来号人,李凡又不会韦真人那种一边身吃一千人的法术,肯定要被这些炮灰缠住。


    而他在宫殿里看到的金丹期法师也有二十来人,假如各个都用法宝法术在后头远程打击玩命输出,恐怕李凡这么多道体道衣加的命也不够顶多久。


    更别提南宫无晴身边还有四个元婴,和明显是她从玄门带来的帮手保镖在暗中护卫。无论是正面突破,还是暗中潜入,风险都挺大的。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能抓到南宫家的手下分散行动,在雷泽探险的时候偷袭,一波一波得消弱他们的力量。但是看巽国这种情况,大概南宫家的散修,也都有和紫色火凤信号类似的朱雀信号符,随时呼唤支援才对。那么到时候偷袭,很容易又会陷入重围之中……


    恩?等一下,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也不一定!

    李凡眼前一亮,或许他可以试着仿制南宫家的朱雀火符,呼唤南宫家的支援,分批引诱他们进入自己计划的地点伏击!剑意你怎么看?

    ‘玄天剑意,恩……啊……’


    得,剑意又被打击到了,这南宫家的影子还没找到呢,外挂的心情已经被打击见底了可还行……


    看来徒弟只顾着老婆不要师父,对老年人的打击真是蛮大的,性情大变那种精神创伤有没有。


    不过这种感情上的事,又是师徒情又是人妖恋,搞起来实在太复杂了,李凡可不懂,更不像掺和进去,于是等天一亮,就带着陈阿莎飞天,打算先回去中谷道场重整,最好能整一坛酒给玄天剑意泡一泡,免得打南宫时又掉链子。


    不过进了雷泽,似乎注定李凡的计划都不能一帆风顺的,半道上又遇到新的变数剧情了。


    这回是遇到了两只大妖怪在干架。


    一只是金毛青面双头狮子,一只是赤背黑毛粉红趾大蜘蛛,现出真身都是十来丈高的巨兽,打得地动山摇,鬼哭神嚎。也不知道这两个纲目差得这么远是怎么闹起来的,但看它们把对方撕咬得鲜血淋漓,浓汁四溢的,显然是在性命相搏,大概又是争夺什么‘机缘’喽。


    李凡驾着剑光远远得瞧了一眼,这两个就是腥风阵阵,一看就是人肉吃多了,可以随便猎杀不用二话的畜牲了。不错不错,总算也叫他碰见鹬蚌相争,得一回渔翁之利!

    李凡这边跃跃欲试,蛮妹子阿莎也远远瞧见那两头巨兽了,她也挺聪明,看出李凡有意去插一脚,便用方言向他说道,“神仙,那蜘蛛是坤国的大妖怪,剧毒非常,要小心它散落的毒毛,这香囊里是解毒散,请贴身带着,将解毒粉御气遮蔽周身即可保万全。”


    李凡好奇,“你怎么会提前准备的解药?莫非那是你的仇家?”


    阿莎摇头继续用方言解释,“阿嬷的本命蛊被八幡宫的人打杀了,这次我们就是追着那蜘蛛妖的踪迹,来雷泽抓它炼蛊的,可惜没能及时捉到。”


    于是李凡懂了,看来这个剧情是阿莎护送任务的一环,大概是要把蜘蛛活抓来给阿莎炼功用的,“包在我身上,我替你把它抓来。”


    阿莎一呆,“不是我要用,是阿嬷要……”


    不等她反应过来,李凡已经飞剑朝巨兽过去了。


    这毒蜘蛛果然厉害,那金毛狮子原来是已经中了剧毒,两个脑袋都剧毒发作,这才青黑坏死了。大概只是因为天生双头的异种,而且体型较大才能撑到现在,但明显也快顶不住了。


    虽然打起来肯定是狮子厉害,给蜘蛛八条腿扯断三条,八只眼拍瞎两双,但已经耐不住持续的毒性,逃也逃不掉,就摊卧在地上,口鼻中溢出的血都成了黑色,只能任由蜘蛛口里一对铁钩似的螯牙,时不时叼住大腿肉,一点一点把毒液注射进肌肉里。


    别说这狮子,就连抱着和李凡相同的打算,想要鹬蚌相争坐收渔利的散修也有好几个被毒死了。大概是他们躲在一旁看着两个大妖怪争斗正乐呵,一时没注意就中了剧毒,一个个紧急坐下来调息,反而加剧了气血运行,配的解毒丹又不对,于是七孔流血,远远得坐在外围就尽皆殒命了。


    李凡也不得不暗叹一声好运,救了阿莎这个土妹子,触发了好些剧情,现在又白捡了一堆尸体,还间接替他避了一次死劫啊,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把人随手丢山里打发了……


    不过这蜘蛛毒性居然这么厉害,金丹期的修士都扛不住,莫非是针对人族的么?你瞧那狮子支撑的挺久不是。当然也可能,这种蜘蛛本身毒性并不是特别剧烈,但它现出的原形太大,身上纤毛鳞粉到处乱飞,就导致周围环境的毒性浓度太高,这些修士靠的太近,接触时间太长,吸入的毒剂太多,体型又比那狮子小,才致死得这么快吧……


    恩……不过这倒是也看出来了,这世界的土著修士,恐怕对毒素量,感染途径,最小致死细菌数,毒素量和半数致死浓度这些常识,并没什么直观的概念。


    大概中原见毒物的机会也比较少,他们直观得以为,只要没有被咬到就不会中毒了吧?那这点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李凡携着阿莎把剑光落下,单手掐诀御气,把周身真炁裹挟起来形成一个气囊,罩住里头再配上阿莎给的解毒香囊,这样做好了毒性防护才算放心一些。接着他把手一扬,抬手就掷出乾坤双龙剑八道剑龙,绕着蜘蛛狮子一阵飞盘暴旋猛冲。


    这两个妖物打了半天,油尽灯枯,精疲力竭的,哪里还反应得过来,当即就叫一堆暴龙肆虐,把蜘蛛剩下的腿也给扯了,狮子则大卸八块,一招扫清全场。


    那还能怎么样,乾坤飞龙剑这种大范围杀伤性功法打大目标最好打了,直接灌一个满伤秒了。


    接着李凡掌力翻涌,隔空摄物,远远得一抓就把那蜘蛛拿过来,问阿莎道,“这蜘蛛可是对你修行有益?我捉了活的给你。”


    阿莎有点傻眼得看着被掌力拿在空中,扯了八条腿,只剩个四处漏汁水的躯干的蜘蛛,也是一阵无语。她虽然才接触这李凡两天,但也敏锐得察觉到身边这家伙好像不大正常了,强得离谱……


    “多谢神仙挂念,我的本命蛊还没炼成,不需新的。”


    “那随你了,妖丹给你吧……”


    于是李凡随手一握,砰得把蜘蛛捏得爆浆,从蜘蛛肚皮里瞬间爆出一大堆小蜘蛛来,居然抱卵了,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神仙稍等,这些我可以用的。”


    阿莎连忙制止住差点一个劈风闭月掌轰出去炸山的李凡,摸出她那小香炉作法,把逃散的小蜘蛛又唤回来,全都爬到鼎里头喂蛇。另一边她又取出个酒坛,掐诀一指,就将爆开的蜘蛛毒液毒云,和妖丹一起都收入那酒坛中。


    这大概就是置备蛊酒了,李凡在旁看了一会让,这蛮妹子还真和剑意说的那样,取材摘药,熟练非常,手指一点不抖的,便问道,“阿莎,你可能驾驭毒物,给金丹期的修士下毒?”


    阿莎犹豫了一下,望李凡道,“我学了的,只是阿嬷说下毒用蛊在中原为人不齿……而且神仙你这样大的本事,还需要下毒么?”


    “这有什么不齿,怎么杀不是杀,不过是败犬的嘤嘤狂吠罢了。而且底牌总是多多益善嘛,何况撒石灰也不见得就比下蛊光明磊落多少……


    咳咳,好了不用神仙神仙得叫了,我道号李清月,想请阿莎你帮个小忙。”


    就用现成两头妖兽的尸体,李凡决定实验一下他的钓鱼战术。


    计划很直接,把狮子,蜘蛛和周围散修的尸体凑到一块,堆成斗法拼得两败俱伤的惨状,布些蛊毒,试试对金丹修士到底有什么效果。李凡也试着用火符模拟,放出一只朱雀的求援信号,他和阿莎就躲在暗处,看看能不能把南宫家的散修钓上钩。


    他也想亲眼瞧瞧蛊毒对金丹修士的效果如何,发现中毒之后修士又会如何反应,如何急救,有什么手段。有个参考,总好过将来自己亲身体会,手足无措的。当然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或者说路过的倒霉鬼,所以试验用的蛊毒李凡都叫阿莎选了些软筋麻骨,并不会致命的类型。


    如此一番准备之后,李凡便试着驾驭赤煞真炁,模拟出曾经见过的朱雀模样,往天空中放出标记。


    等了一阵子后,他果然神识探查到,有飞舟载着些修士,往标记方向驶来,不过却是从南边来的。而且李凡藏在法阵中隐身,看那飞舟靠近,发现这好似是墨竹山的机关飞舟。


    擦了,不会这么准一钓就钓到自己人了吧?不过总比空军好一点,得亏没用猛毒……


    那飞舟远远驶来,却绕着李凡伪造的朱雀火鸟图案转了一圈,不肯近前,也没有人下船来检查地上的尸首。看来这些人是挺谨慎的,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看出李凡作的火鸟有什么破绽,如果墨竹山的修士都能瞧出不对来,那除非南宫家的都是些傻子,否则这招恐怕是钓不到鱼的。


    李凡等了一阵正当他以为墨竹山的这艘船看出不对,要离开的时候,那飞舟上又飞出一道人影,飞到半空中,在用神识扫查地上争斗留下的残骸。


    这修士李凡不认得,看他的服饰也不是墨竹山的麻衣道袍,而是挺散修风格的混件散搭,在法袍外头,不文不武得套了件符甲护胸,一手拿着铜钱剑,一手拿着铜铃,脸用不知面遮着。走三步,看两步,如此戒备,看得出也是个老散修了……


    李凡搂着臂膀,正待看对方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突然神识中一惊,猛得扭头看向东边。


    是天边突然有十几道神念,闯入了李凡的神识探查范围,正疾速往这边靠近!


    这个速度!不会错!


    是巽国的雷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钩

    巽国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这至少又是十二个金丹雷将,骑着巨雷雕飞来了。肯定是察觉到之前三人陨难,前来报仇的吧?


    船上的人明显还没有察觉,想必其中没有元婴级的修士,只是些结伴而来的散修,连九尾都给打成那样,恐怕万一起了冲突,这些人绝不是雷将们的对手。


    察觉到那些雷将来势汹汹,须臾之间就要杀到眼前,李凡立刻把归虚道衣披上,朝阿莎道,“等会让可能要打起来,你躲在这隐身阵中不要露头,万一有事还是挥灵旗自保。”


    阿莎听话得点头。


    于是李凡披上道衣隐身潜出阵中,绕到东边,故意用神识朝半空中,还在谨慎万分,仔细检查陷阱的散修一刺。


    那散修果然有所反应,猛得飞蹿起来,全神戒备得朝东边搜查。这下总算也发现了从东边来的不速之客。


    于是那散修也顾不得底下陷阱了,立刻飞回飞舟上戒备。


    那些雷雕也飞的近了,立刻发现这边巨大的朱雀火符信号,十二鹰先分成左右两队,从两翼包抄而来,围住飞舟,接着又分成四组,每组三鹰三将,每组相隔数十丈,每骑又相隔数丈,整队绕着飞舟,朱雀信号和地上残骸盘旋侦察。


    李凡在底下看这鹰阵,一时也有些皱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仙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真不是假的。这些雷雕可是在天上飞着呢,居然速度和距离都控制着仅仅有条,阵型丝毫不乱。而那雕背上的雷将,也都是全副武装,三人组必有一个持长槊,一个使短兵,一个挽强弓,互为犄角,全神戒备,根本就不留死角。


    李凡看了好一阵,也没瞧出哪里有出剑的机会,尤其他之前也试过了,一旦用神识锁住对方,那些雷将必然有所防备,顶多以辟天剑强袭,硬杀掉一两个。其他人如果围上来,肯定就是一番血战厮杀,如果要走,那四面八方一飞散,绝对是追也追不上的。


    倒是刚才出船来检查的散修,复又飞出飞舟,拱手传音道,“我等是墨竹山散修,适才路过,并不知道此地的详情,请将军让一条路。”


    雷雕中三组依旧围绕飞舟,飞旋不撤,外围一组中大约是领头的雷将,手持长槊,立在雕背上把槊一指,“船上何物!放开禁制!”


    散修放下手,“不过是寻着的良材,且与诸位无关吧。”


    “我再问一遍!船上藏的何物!放开禁制!”


    雷将三声怒喝,一众雷部立时弯弓搭箭,直瞄向机关船。


    “雷泽里机缘无数,尔等自寻便是,这是想要明抢了?”散修还不知自己卷入了旁人的因果之中,见势不妙,拔出铜钱剑戒备。


    李凡不由皱眉,看来雷将是误会三个部众叫这船散修害了,而墨竹山的似乎也在南边得了什么宝贝,这才提前回山。这下撞上了,恐怕不好收场。


    这一次事关墨竹山,而且这些同门算是被他坑了一把,李凡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过他也知道雷将的厉害,而且巽国恐怕来的人不少,要是不能将这些雷将全歼,走失了两个的话,那狐狸那边的恩怨,怕是要落到墨竹山脑袋上了。


    不如趁着双方还没开打,现身把雷将引开,免得连累师门?还是等两边交手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更稳妥安全一些呢?


    正在头上双方僵持,李凡心里犹豫之时,突然他又深思一动,猛得察觉到西北边又有人来!不,这回不是人!


    只听得一声狂吼,惊天动地,声震山梁,滚滚雷音卷来。瞬间吸引了天上墨竹山巽国两群人的注意。


    李凡神识探查范围最广,第一个查知来者的底细,当然,也不需要观查了,这一听就晓得,是头狮子,大狮子,超大的狮子!

    三头金狮,现出了法相,居然有四五十丈高,轰隆轰隆得飞扑而来,啸声几乎震动整个雷泽,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好嘛,这一竿子下去赚翻,小狮子的爹妈也钓过来了……


    这么大块头的狮子大概是元婴级的了,周身血光滚滚,妖力冲天!


    那墨竹山的散修远远见了,大吃一惊,“浮玉山九曲洞的抟象!此妖是伤过真人的大怪!”


    雷将们也知道轻重缓急,果断撇了墨竹山的船,十二鹰结成鹤翼阵,直向那大妖逼去。


    墨竹山那边飞舟居然也没有趁势逃跑,反倒是从船里又飞出两男一女,也都是散修模样,同刚才那持铜钱剑的修士四人一起,跟着雷将后边前去相助除妖了。


    这两边的选择,倒是让李凡颇有点意外,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呢,这一下就统一阵线了?

    ‘玄天剑意道,人妖殊途,势不能两立,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遇着了异族妖魔,都应当优先诛灭。这也不止是中原的默契,对妖怪来说也是一样的。小子,你若是再遇到那九尾,切不可像我当年一样心慈手软……’


    就你这还叫心慈手软呢……


    好吧,那雁行云和他狐狸道侣能逃到十万大山生儿育女,看得出玄天当年确实是放水了。


    总算那北辰弃徒雁行云虽然自甘堕落,还记得宗门教诲,连家里的侍女都不沾血光浊气,那这家应该确实是少有不吃人的奇葩妖怪。


    但这头大狮子,什么浮玉山的抟象就不一样了。它和它小崽生的这么大个头,狮子口张开好像个山洞一般,浑身裹着血风阵阵,臭气熏天,都不知道一餐要吃多少的人。这凶神恶煞的巨怪样子,明显也是不修人身的变化,是真真正正的邪魔!


    这时候还真是顾不得什么仙宫神教的心思了,得先除魔卫道!

    而那抟象也是凶威大发,大概也闻着味道,查探出它崽子的死状了,三头狂啸怒吼,就朝着众修士冲过来攻击!


    十二名雷将也毫不留手,上来就把神兵一摆,雷光一片,咔嚓咔嚓得闪电噼里,十二道连闪下来,尽数炸在巨狮子中间脑门上,打得金色狮鬃一片焦黑。


    不错!专门克制妖物的神雷砸在它脑门上,仅仅是一片焦黑罢了!

    雷将登时一凌,把长槊一挥,鹤翼阵立刻分作两队散开。


    得亏他们闪躲得快,抟象一声狂啸,就从中间狮子口中喷出一道炽热的黑色炎流!直轰破天际!


    卧槽,居然还能放电浆炮?

    这几乎如同火焰般炽热的魔息,恐怕元婴真人都挡不住,雷将们若是给扫着了,怕不是瞬间就要炸成飞灰。


    谁知这还不是狮子的绝招,它三个头呢,左右肩上两个,正对着慌忙规避魔息扫射的雷将部众,一个吸气,一个哈气。


    左边吸气的巨口中,仿佛龙息倒卷,直将半队巨鹰吸得倒飞,当时就有一只雷雕闪避不及,被一口吸到狮子嘴里吞了。雕上的雷将倒是及时舍弃坐骑,得了队友援助逃了一命。


    右边哈气的巨口里,则黄绿色毒雾席卷,一下子拢住了两只雷雕,这一会儿雕上的雷将就来不及逃生了,两只雷雕,两名雷将,被那毒烟一迷,登时从半空中打落下来,叫狮子扑上去,一个爪击,一个扫尾,打得节节碎裂,爆成血沫!

    这只换了第一招,就有三个雷将殒命了!同是元婴大妖怪,这魔头可比之前那个厉害多了!

    “疾!”


    此时墨竹山的四个散修也出手了。


    他们显然是知道这大妖怪跟脚的,一出手就丢出四件法宝,却是铜铃,金钟,玉尺,铁镜四件,悬在空中,射出四道宝光,远远的一个抛物线落到狮子头上将它罩住。


    “吼——!墨竹山魔道!又是你们!定是你们害了我儿!”抟象一边巨吼着,居然用人言传音,声如闷雷。


    李凡不由叹了口气,墨竹山这是得罪谁了,怎么老是人嫌鬼憎的。


    “这畜牲左肋中过一剑!全力轰它破绽!”墨竹山的散修也无视狮子叫骂,一边驾驭铜铃指挥,一边甩手把铜钱剑甩出去,飞剑直朝大狮子左肋刺去!


    雷部众将也趁机重整队形,把剩下九雕分成三组,一组高悬空中,如之前李凡所见的,三人把兵器交叠,汇聚道力,召唤神雷霹雳远程攻击。另外两组则左右夹击,猛扑而下,将刀剑直戳,试图以罡气功法猛击狮子左肋的皮肉。


    狮子厉声大吼,一时被四道宝光罩住,行动不便,也使不出妖法来,但它皮肉却异样得结实,用铜皮铁骨形容都差了一筹。


    那些雷将的枪风刀罡连它的皮毛都破不开,铜钱飞剑这样不如品的垃圾,虽然照着左肋一刺,却别说破体而入,居然叮叮当当得直接撞散了!

    那些铜钱散落一地,不过又如同活物似得蹦蹦跳跳,重新叠起来结成剑形,这样折损的只是剑尖的一枚铜钱而已,倒是还挺实用的。


    狮子大嚎,“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也想伤到本……啊啊啊嗷嗷嗷!!”


    李凡也是擦了把汗,虽然他特意让伐鬼绕了一圈偷袭,但这飞得还真是有够慢的,不过宝剑还是犀利的。一剑就把狮子阉了。


    ……呃,毕竟那里破绽更大,而且它在用心防备左肋嘛……


    “卑鄙小人啊啊啊嗷嗷嗷!”


    狮妖痛的跳脚,居然猛力一挣从宝光中脱身而出,疯狂得摆着狮头,吐出成吨的黑色妖火和黄绿色毒雾,把围攻它的雷将逼开,接着全力冲出重围,直扑到李凡先前布置的尸骸边,一口叼了它崽子的尸骸就跑。


    这妖怪能活这么多年,长这么大也是个有脑子的。


    周围这群苍蝇不破防的攻击只是吸引注意的障眼法,暗处还有个阴险万分,卑鄙无耻之徒,只一剑就能断了它的孽根,神兵恐怖如斯,那剜目斩首,开膛破腹,又有什么难的?

    何况它压根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着,根本没得打!


    当即抟象就果断认怂逃跑,硬是顶着神雷朝脑袋脊背上乱炸,就是拖着一地的血,头也不回得狂奔逃窜。


    “穷寇勿追!”雷将挥槊指挥麾下重整,他们也是久经战阵的,这碰了两下就知道这妖怪厉害,他们几个收拾不了,得亏有剑仙在暗中相助,否则必然要惨遭折损的。


    此时雷将看看,瞬间功夫就死了两个人,损了三只鹰,估计之前损的三将,大概就是撞着那妖怪殒命的,便冲墨竹山的也一抱拳,“之前误会,多有得罪,就此告辞。”


    墨竹山的更是知道这妖怪的跟脚,不会追击,见雷将也罢手,此番有惊无险,轻松化解过关,更是松了口气,收了法宝道,“不知哪位前辈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不过四下无声,于是也知道那前辈不愿露面,两波人便也一队向北,一队往东,进水不犯河水得分道扬镳。


    当然李凡不露面是因为他真的不在当场,他沿着血迹追狮子去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狮子把含了大料的崽子尸骸叼在嘴里,也没能跑得出百里,便中了蛊毒麻痹,僵瘫软脚,慢下步伐来。


    这大妖怪还以为是自己受伤太重,失血过多,一时有些酥麻无力,便停下来想喘口气。


    然后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三个脑袋就骨碌碌得从脖颈滚落下来。


    抟象的三颗狮子头还略带疑惑得,看着自己伏地飙血的尸身,仿佛看到紫光一闪,便有一道手持墨剑的人影现出形来,正站在自己脊背上,接着眼前便漆黑一片,失去了视界。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啧,三个脑袋只算一点么,好怀念杀劫时候的收益啊。”


    李凡一声叹息,擦掉伐鬼剑上的血迹收入剑匣中孕养,随后晃一晃肩膀,把他另外六个弟兄们唤出来饱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借鉴

    阿莎抱膝坐在法阵里,手里拿着画了插翅恶虎的符旗,抬头望着天上的紫月出神。她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看着飞舟来来往往,有几个瞬间确实在怀疑,那道人是死了,还是随手把她丢掉了。


    但看着雷泽上的晴空,看着当空闪耀的虚月,一青一紫,把大地晒成一种诡异的紫灰色,不知为什么,却反而叫阿莎的杂乱的心思平静下来。


    她也不是修炼,也不是参悟,就是单纯得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脑子里空空的,至少不用去想阿嬷,阿爹,阿妈,就一个人静静得呆着,倒也挺好的。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怎么,你想家了啊?”李凡吃饱了肚子,带着帷帽回来,随手扯了法阵同蛮丫头搭话。


    阿莎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想。”


    李凡随口安慰她,“啧啧,看开点啦,这种世道,出世修行的,十之八九都是家破人亡开局,死中求活罢了,不用想太多,整天苦大仇深的没意思,开心一天是一天,多吃一顿是一顿就好啦。”


    阿莎也没多解释,问道,“神仙你这么晚回来,莫非那头狮妖跑了么?”


    李凡汗颜,“哦,其实我把那狮子吃了,结果也中了你的蛊毒,瘫在地上老半天才缓过来……”


    阿莎眯起眼斜他,一时无力吐槽,不过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个‘神仙’,造型扮相挺邪性的,但性子好像很不着调。


    李凡也不在乎自己在土妹子心中的风评有所下降,直接向她道,“阿莎,你这门手艺挺不错的,能不能教给我?”


    “手艺……您想学我家的蛊术?”阿莎一时无语,这拜师拜的怎么反过来了?


    “咳咳,当然我不会白学的,呐,我乃这离国墨竹山的弟子,现在还没有资格收徒,不过我看你心思细腻,聪明灵巧,正好我有相识的师姐在寻弟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介绍你到她门下修行,以后咱们都是同门道友,有什么法门,也可以相互借鉴。”


    李凡一个鲲都养不来,他才懒得带小孩,不过他想起茯苓在招人,传授侍女之道。这土妹子蛊毒之术和熬粥制酒的手艺都不差,是个穷人家吃过苦早熟的,应该符合她的收徒标准。


    阿莎也无处可去,点点头拜道,“多谢神仙收留。阿莎听过墨竹山的威名,愿意拜入门下。”


    于是李凡也大喜,借着同门借鉴之名,从土妹子手里骗到了她家的蛊毒术,《白氏药典》。


    原来阿莎的阿嬷姓白,本来也是世代为医的中原人士,据说还是某国的太医,大概也是家人卷入什么争权夺利,站队夺嫡的仇杀里头,白阿嬷逃到坤国避难,嫁给当地土司的陈家,结合陈家的本地蛊毒术和自己白家家传的医术和炼气术,倒也修到了金丹的境界。于是她也归纳总结了自己的家传和自己许多年的研究,写了这本《白氏药典》。


    虽然同玄门正宗的大道没得比,但至少也是有相当的医道底蕴的,而且陈家蛊毒术是可以修炼到元婴境界的,传说坤国还有修化神的蛊道。这部药典,其实就是以中原医理来刨析学习坤国的蛊术,也算是一部奇书。


    所以陈阿莎这妹子从小就被白阿嬷带在身边提点,不仅学了陈家的蛊毒,而且也有中原血脉,八品的天分,炼气筑基,学医制药,御兽养蛊,医理文学都有相当的造诣。也就是说话有那么一点口音,听得多了也听的懂。


    ‘玄天剑意道,这娃带起来肯定比你省心……’


    靠,别见异思迁啊你这货,想想你上三品的坚持呢!不过说真的,剑意你真的不打算收她作弟子么?你不是要重建北辰剑宗么?还有那狐狸也算你徒孙吧?收过来人多力量大啊?


    ‘玄天剑意道,不行的,玄门的入室弟子是要承担师门劫数的,没有一定的命格和机缘,这条道根本就走不了。


    要做我北辰剑宗的正宗弟子,只有你和小姚那样,能一往无前,剑破杀劫的奇才才行。这丫头资质潜力只能算不是垃圾,还没过杀劫,暂时还看不出她的命数。’


    剑意你真的好严格啊……不过看起来这么精挑细选的弟子,倒也确实没有有辱师门的……只可惜这阿莎看来是没有机缘了……


    ‘玄天剑意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此一时彼一时,墨山那边的道太凶险,你小子动不动就道心崩坏,确实不大稳妥。而且至少她有中原的血统,比妖怪好一些……好吧,你替我传她一部剑经,先给她把个脉瞧瞧。’


    剑意这老傲娇,看来之前晓得混账弟子赴死的事多少有些改变了……不过对妖怪它还是有偏见啊,算了,也不急于一时。


    李凡笑眯眯得朝正兀自解说着《白氏药典》,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一次机缘的阿莎招招手。


    阿莎一愣,“神仙你可是哪里没听懂?”


    “呵呵,爷可是旷世奇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怎么可能听不懂,为了感谢阿莎你传授家学,我也带传一部道法给你,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经脉……”李凡一边替阿莎搭脉,度了一道道息过去检查她的内景,一边道,“还有不用老是生抽酱油得叫了,叫李师兄就好了。”


    阿萨乖乖点头,“晓得嘞,厉似胸。”


    哦哦,有个小师妹还挺好玩的。


    ‘玄天剑意道,她只是长得矮小,应该比你年龄大一点吧?’


    啧,不管,反正他是师兄。


    李凡这边同剑意商量了一番之后,睁开眼道,“阿莎,我这里传你的道法,正是北辰剑宗的剑经……北辰剑宗你可听过?”


    阿莎摇摇头,“没得。”


    ‘玄天剑意道,……什么!连我北辰剑宗的大名都没……唉,没听过也好,提起来糟心……那这样,她已经有基础了,底子不算太差,但根骨太差,废功重练太伤身了,就先传她外门的《普通真炁化剑指南》,先练练,看她剑法上悟性如何。’


    ……你就不能来个名字帅气点的?

    ‘玄天剑意道,呸!当年一百颗妖首才给换的剑经!爱要不要!’


    李凡汗一个,“咳咳,没听过就没听过吧,那我传给你这部,是北辰剑宗用来考验外门弟子资质的《普化剑炁》,可以将带艺投师的弟子之前所修炼的真炁,化为剑气的形质。虽然剑气的强度比不上其他道法,但不用废功重修,而且会附带其他真炁的特效。


    你已经修炼了蛊毒术,就不用废你自家的功法,直接学这部《普化剑炁》即可。只要时时精炼荟萃,如你阿嬷的药典一样,早晚也能把自己的所学同剑气相容,创出属于自己的功法来。


    这也是玄门正宗的入门考研,你懂么?”


    阿莎拜谢,“多谢师兄传法,阿莎一定努力修行,不辜负你的期望。”


    李凡点点头,把之前泉眼那里得的,那口还蛮锋利的宝剑取出来,“这把剑还不算太垃圾,你先将就用着,参考着观望剑气,以后再给你别的。”


    阿莎瞧着那金光四溢的宝剑,分明是金丹期修士的法宝神兵,一时也有些无语,用不算垃圾来形容,不大好吧……


    “这……多谢师兄……”


    如此一番交换,又耽搁了一夜,阿莎教了李凡《白氏药典》,而李凡传了她《普化剑炁》,又教了两手剑术。


    只可惜阿莎一看就是个理论派的,玄天剑意给的八品很公平,她人挺聪明,但大概先天的关系,根骨资质确实有欠缺,而且似乎剑术悟性也不佳,李凡演示的玄天剑法,这丫头根本就学不会,记不住,动作也非常不标准,体能更不达标,持剑舞个两次就气喘吁吁的。


    于是李凡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和玄天剑意商量了一下,便从玄天剑法的五招剑式里,挑了闪电式的起手三招连环剑教给她,死记硬背,常常修炼当作锻炼身体了,真的近身拼杀,能勉强应付一下就是了。


    上来不能上手,也不能说明她就与剑法无缘了,一般来说总得练个三五年看看,哪怕李凡也知道比较悟性资质的时候,不能拿他自己的情况比较的。


    顺带一提李凡是已经把《白氏药典》倒背如流了,这部书中记载的药理和毒术,和玄门真正专精医术的大师自然还不能相比,但难得的就是这部书,相当于记录了白阿嬷以一个中原修士的视角,来学习和解析坤国的蛊毒之术。不止是从药理来制毒解毒,看得出白家之前在仙宫的地位也不低,居然还用御兽的手段,借鉴改良养蛊的方法。


    以陈阿莎的本命蛊为例,那条黑蛇和一般的灵兽道宠还不大一样。仙宫的驯兽法,是把灵宠当成坐骑,打手,宠物甚至妻妾来养,大家各修各的,一起配合有各种熟悉加成。而阿莎的本命蛊,是把蛊,蛇,阿莎当作一体来修行,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倒是和太素的变化有些类似之处了。


    当然,蛇蛊不会对阿莎的道心产生影响,只是辅助修行,但是下蛊下毒的本事,与人争斗的手段,也尽在这本命蛊上,一旦本命蛊被仇家打杀了,那阿莎也就只有和她阿嬷一样任人宰割了。也是因此玄天剑意才传了她一手《普化剑炁》,还允许李凡把玄天剑法也传了,增加她一点自保的能力。


    李凡自己也得了《白氏药典》许多启发,不止背了一堆丹方毒方和下蛊解蛊的手段,他自己也得了启发,觉得等有机会,可以尝试像本命蛊那样,再在自己和他的许多道体之间,建立一重额外的链接,假如能像本命蛊一样,一方修行的时候,另一方也有加成,那他一大堆道体一起加速,修行起来岂不是起飞?

    咳咳,当然现在也只是个启发,具体还得以后修炼时再说。主要掌握了下蛊下毒之法,还从阿莎那里揩到了她一堆毒药,李凡觉得对付南宫家的胜算又增加了不少。


    于是等天明了,他就先带着阿莎飞回灵丘山中谷道场,替她找了艘墨竹山的飞舟商船,委托商队把阿莎顺路带到‘最近挺有名的’清月涧。接着书信一封,便把身上捡的一堆装满材料的储物玉也交给阿莎,叫她带回道场去找鲲。


    倘若她没有带着一堆储物玉跑了,那就算茯苓不收这丫头,李凡也可以把她收下作个看丹炉的童子,总之都可以算是清月涧的一代弟子了。


    假如她真跑了,那也算早早试出了她的品行,白捡的一堆东西就算丢了,也总好过以后投资太多全打了水漂。


    总之机会已经给阿莎了,就看她自己怎么选,能不能把握住了。


    至于李凡,在送走了阿莎,又从商人那进了一麻袋的储物玉,摆脱了后顾之忧,准备大干一场之际,他也从往来雷泽的散修口中,打听到了南宫家的踪迹。


    好吧,难怪李凡在雷泽外围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仙宫居然一路直冲到雷泽深处去了!


    原来这次先入雷泽腹地之中探险的大修士,居然有人开启了一座古仙人宫殿!


    于是不止是南宫家得道消息,墨竹山,离国,巽国,坤国,妖怪,散修,只要有元婴境界实力的大修士大妖怪,全都被吸引去了!

    而且不少抱团的金丹修士也过去看了一眼,据说人类修士和妖怪已经分成两个阵营抱团,一边尝试破解仙府的禁制,一边不断袭扰对方的进度,厮杀惨烈,都想要冲入洞府中夺宝呢!


    “雷泽里头居然有神仙洞府?”李凡也不是第一次被晃点了,下意识得就问道,“不会是北辰剑宗的遗迹吧?”


    ‘玄天剑意道,又赖我!本座的剑匣是藏在山洞里头,给弟子历练的,没有到雷泽里头布置仙府好吗!’


    因为李凡批发了一大堆储物玉,商会老板也分享情报道,“应当不是北辰剑宗,据传闻是上古时代的仙阁宫阙,应当是仙尊时代被讨伐的古代魔神,可能是古代统治雷泽的妖神也不一定。这次就有许多的大妖怪聚集,想要争夺古代妖魔的修炼之法。”


    “妖怪的修炼之法啊。”李凡有点兴趣缺缺。


    老板也道,“虽然对人类没用,但里头应当也不少如今已绝迹的天才地宝,墨竹山也担心被十万大山的妖魔得了古法传承,以后不好收拾,据说姚监院率队前去争夺了。”


    恩,小姚在的话,或许大家可以相互帮助,还能趁乱灭了南宫家,推到妖怪们头上……


    ‘玄天剑意道,看看热闹去呗,说不定还能给鲲找个功法练。’


    恩?对哦!总好过让货自己瞎琢磨什么烧烤大道,说出去都丢脸……


    好!走起!去打雷泽妖魔神宫副本!

  第一百五十章 肥羊

    雷泽外围还有些森林陆地,山丘河流,而越往里走,就越像是热带的雨林,地面上完全被榕树一类的乔木覆盖成绿色的泽国,树冠仿佛一层矮云遮蔽着底下的水泽,泥沼水泊完全没过树根,几乎连落足的地方都没有。树干上也是蛇虫密布,树底下更是鱼鳄往来,瘴气密布,人烟绝迹。


    李凡这样单人御剑飞来的金丹修士,甚至只能在树梢上稍作停歇,别说采集资源,就连想找到个安全没有毒瘴的灵穴回息都很难,也难怪只有元婴境界的修士才敢深入,如果没有飞舟飞宫这样的载具,人类金丹修士怕是也难以在这样的雨林泽国生存。


    不过这种森林生态对许多妖兽却是天堂,李凡在天上飞过,一路上就看到底下妖气四溢,偶尔还有兕牛,三头狮子那种元婴级别的巨兽争斗,把雨林树海打得卷起一片波澜,神嚎鬼叫,惊天动地的。


    不过这些都是丛林中原生的巨兽,只是因这天时地利才化生成了有妖丹的妖怪,不是自己主动模仿人类修炼的。哪怕运气够好,或者活得够久的异种,能进化到元婴级的大妖怪,觉醒出了一丝灵智,但也是强得有限。这些雷泽原生的更倾近于野兽,只是仗着体型用蛮力捕猎,并不会什么神通魔法。对外边的修士和妖怪来说,都只是猎物罢了。


    李凡才吃了三头狮子,肚子不饿,而且他储物玉有限,也装不了那么多肉食,杀了也就加一点心情,处理尸体耗时费力并不效率,也就不急着捕食这些巨兽了。


    但本地妖兽之外,外地来的妖修也不少。这些妖修应该是十万大山各山各洞的妖怪,好多都是结了妖丹,半人半妖的样子,比起人类金丹,妖怪金丹在雷泽的环境更有优势,可以现出本体在雷泽中捕食采集,比起本地只能用蛮力的生物,这些外来妖怪还有法宝和妖术傍身,更占优势。


    所以雷泽这每年一开的宝库,更多的是养育了十万大山的众多妖修,假如不加制止得让它们在此修炼生长,进取所需,天知道以后会出多少元婴化神的大妖魔来。


    于是在飞行过程中,李凡若是神识探查到妖兽,通常也懒得去管,但要是叫他发现,附近有腾云驾风的妖修在作法,捕猎雷泽巨兽或者争夺机缘素材,那他也不会客气,肯定要天外一剑飞过去,随手把妖修斩了,然后收取妖丹和储物玉。


    你还别说,抢劫真是发家致富的捷径,斩杀妖修的收益,可比捕猎妖兽大多了,不止它们修炼过的妖丹质地更精粹,杂质更少,而且储物玉里偶尔还能翻出些还不错的素材来,大概是妖修们自己辛辛苦苦采集的吧,就和开福袋似的,你不把遇到的妖怪杀了开了它的储物玉,就永远不知道它藏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不过雷泽这种环境对妖族如此优渥,腹地自然生出的内丹妖兽数量,远远多于外来的妖修,时不时就能见到元婴一级的大妖兽,为什么反倒是没见过十万大山玉蟾婆那样,有组织有体系的妖怪修炼集团呢?


    而且这次他赶去凑热闹的雷泽妖魔神宫副本看,原本应该也是有大妖怪在雷泽建立道场和组织的吧?为何又销声匿迹,变成了原始丛林,反倒没有十万大山的妖修那样传承下来呢?

    ‘玄天剑意道,那当然是叫仙宫铲除了呗,有一说一,仙宫对人族还是有很大功劳的。


    当年仙尊登仙的时代,八荒六合的妖神宫被挨个铲过来,千万载以来,数不尽的妖神妖帝被历代的四方将军们缚了,押到斩妖抬上斩首,哪天你去中原可以去参观,有好多脑袋挂在三垣城墙上呢。


    也就是这么杀,才能杀出仙宫三垣十二国的疆土,杀出人族万灵之长的尊位。你真以为中原是那些腐儒和妖怪们讲道理,劝它们给让出来的啊?

    这雷泽的妖神宫,大概也是上古时代被铲平镇压的所在,可能原本是南宫家该负责镇压看守的某处上古结界之一吧?南宫家的仙兵撤出了十万大山,这些妖怪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只不过仙宫现在也确实衰败了,先是被玄门一下打断了脊梁,接着又自己内斗耗尽元气,再后来差点三垣都被神教打掉,如今是死而不僵。对外边妖族的事情,已经是力有不逮。


    现在南边是墨竹山气数正盛,就该把这种禁制也接过来管辖,这样的地方在中原也有很多呢,都是九大玄门在帮着压制的。’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仙宫有压制天下妖族的功劳,当年玄女为啥要剑挑仙帝,带着玄门叛逆仙宫?

    ‘玄天剑意道,道不同罢了,中原的妖怪被杀得几近绝迹,而那时没有如今虚月当空这么富庶,天地资源也很有限,就开始你争我夺,自相残杀喽,古往今来都这样。


    不过打压散修太过总有翻车的时候,玄门出了个玄女,而仙宫没有第二个仙尊,自然就江河日下。至少我们玄门,还是肯定仙宫对人族有庇护之功,当年也没铲绝三垣不是。


    但是神教就不一样了,神主确实被仙宫整的太惨,才矢志要铲平三垣仙尊的法统,他后来夺玄门天书也是为了报仙宫的仇,这才导致神教至今都被仙宫玄门联手抗衡。所以神教的仇怨主要是仙宫玄门,对妖怪倒也没那么大不满。


    以后三大派在坤国内斗,保不准有妖怪势力借着中原厮杀的机会坐大,以神教那种赏罚分明不计出生的风格,哪天他们开始拉拢妖怪势力入伙,对抗中原也不无可能。到时候墨竹山这里怕就是首当其冲,要作与妖族厮杀的桥头堡了。’


    三大派杀的头破血流之外,除了壮大的墨竹山,搅屎的太素道祖,还有在复兴崛起的妖族么……好麻烦啊,看来没那么容易安安稳稳宅着修仙的……他只想遨游天地,求个逍遥自在罢了……


    ‘玄天剑意道,哼,逍遥,人活着就一定会给搅到各种事里,哪里来的逍遥?呐,前边又有事了。’


    李凡也探察到了,前头又有争端,往雷泽腹地飞了好一会儿,难得遇到第一批人类修士,就在遭到一群妖修围攻。


    李凡隐去身型,掩藏剑光,从高空接近战场,躲在高出云层里远远扫视战局。


    这是一艘飞舟被击毁了桅杆,坠落搁浅在底下雨林泥沼里头不能动弹,但看那船只造型,明显不是墨竹山的机关式样,应该就是帆船炼制的法宝,主要靠画了符咒的风帆浮空,没有天工特色的机关枢机传动和螺旋桨。


    远远近近,李凡数到有二十四股妖气,都是金丹境界的妖怪,修出了人身,但还顶着狼头狗头狸子头的半妖,正在用法宝和妖术围攻,轰击飞舟外围的某种阵法防御结界。看防御结界的光芒逐渐黯淡,摇摇欲坠的模样,怕是里头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二十四个妖怪倒也算不上什么问题,主要是它们并不聚集在一处,反而里头八个,外头十个,暗处还藏了六个,四面八方得布置,相隔较远,一剑肯定处理不完。而且看这十面埋伏似的架势,搞不好这些妖怪还有组织的呢。要是让它们逃掉了……


    不,或许逃掉了正好。


    李凡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便大大方方得把伐鬼剑放出来,剑指一划,便是一道乌金剑影从天而降,直朝地上落去,一击从天灵盖劈下,把正围攻飞舟法阵的妖怪,先挑了个不顺眼的一剑斩死。


    随后掐着如意剑经,就将伐鬼剑左劈右砍,御剑突刺,又是借着宝剑犀利,接连劈杀刺死三头妖怪,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剩下的妖怪们也反应过来了,里层剩下的四个四面散开,闪避飞剑,而外头十个和暗中潜藏的六个立刻四下搜寻,锁定了高空之中,正御剑袭击的黑衣道人。


    于是十个妖怪大张旗鼓得刮起腥风,暗处六个收敛气息潜行,一齐向故意现出身型的李凡扑来围攻。


    李凡也不恋战,收回伐鬼护体,扭头遁光就走。


    那飞舟里的修士虽然见到变数,但李凡打了就跑,他们也不敢撤去阵法,出来相助。


    妖怪们于是也分成两波,明里五个,暗里三个,继续追击李凡,剩下的则继续围攻飞舟。


    而李凡飞遁逃出一段,又激活归虚道衣潜行返回,同追兵擦身而过,也不出手,只是又到飞舟边,故技重施,飞到空中现出身形,把伐鬼剑一落,又斩了三颗妖首,接着全不恋战,转身就走。


    这下妖怪们就惊了,还道李凡这么厉害,转眼就把兄弟杀光了,一时有些犹豫。领头的狼妖一声嚎叫,之前追出去的妖修也回了一声,它们才确认李凡只是使了什么遁法绕路回来,暂时稳住阵脚。


    很快追兵赶回来回合,妖怪们一番合计,那六个藏着的继续藏着,剩下十二个继续里外分成两波,防备飞舟里的人突围。


    李凡见妖怪们还不走,也不客气,再来第三次,隐藏身型潜回来,伐鬼斩两颗脑袋,然后现出身形遁逃,钓它们追。


    不追?那继续……


    其实他可以全程隐身,杀到这些妖怪崩逃。不过实力差距太大的话,人家就没有继续和李凡斗法的勇气了。现在这样一点一点的磨,一直骚扰,而且伐鬼剑速也不快,于是就给妖怪们一种,这剑侠就是仗着贱,但我们要是小心点,也可以逃得掉的错觉。


    而且由于李凡每一次都是斩两个人头就走,隐藏在暗中的妖怪还有一种,老子没被发现,还有机会,还可以一战,说不定还能反杀的错觉。


    于是这么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得又偷了两次,剩下的妖怪们见李凡四次偷袭,都避过了潜伏的妖物,总算反应过来了。


    这一会儿功夫就给磨死十个了,得,就是在逗它们,就是玩儿。


    于是剩下的十四头妖怪也不纠结了,四散而逃,李凡也换剑,辟天在天际画出一道道银光,左右冲杀,连着还在隐藏的蠢货在内,瞬杀了七只妖物,才叫剩下的一半逃远了。


    李凡也不猛追,还送行似的从手里扔出一道火符,在天上画了个大大的朱雀。这才飞落下地捡尸体。


    这须臾工夫,目睹外头一群妖怪被这剑仙单人绞杀大半的场面,失事飞舟里的修士居然一时都不敢撤除法阵,生怕李凡也图谋不轨,顺势把他们也铲了似的。


    直到李凡把一群妖怪尸体收了要走,完全没有过来搭话的意思,飞舟里的修士才反应过来,到底是谁要求谁。


    你船都毁了,几个妖怪都对付不来,早晚都是个死,还有什么好顾忌担心的呢?


    于是飞船里结界大开,就有个女声搭话道,“前辈留步,多谢您出手相救,奴家愿奉上十万贯,答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十万贯?”


    李凡果然留步了,那没办法,到底是十万贯,大气……


    然后他扭头定睛一瞧,唉哟我去,大气……


    只见从飞舟中走出三男两女,都是肤白貌美,仪表非凡,鹅蛋脸,桃花眼,配一对好似蚕蛾触须般的长蛾眉,明显是同一族的血亲,不过这眼眉,放在女身就是娇柔妩媚有加分,男相看着就略显得有些轻浮软弱。


    当先与他搭话的十万贯,眉心,眼眸和唇边修饰着珍珠花钿,头上戴者羊脂玉的发冠收髻,再用金银玛瑙软玉,制成的朱桃,玉荷,金菊,银梅四朵四季的花饰,以金银丝串了缀在冠上。而且还不是简单的装饰,这些花卉还作了法,会根据一年四季时节不同盛开。因此这发冠也叫‘一年景’。


    仙衣阁也有这么个‘镇阁之宝’,用料和花卉的色泽还稍差一点,上次买仙衣的时候,李凡本想拿一个巴结茯苓的,问了个价,那掌柜只对他介绍了一下,就笑而不语,李凡也就没再提……


    这一抬眼的金花筒桥梁钗,银鎏金花丝博鬓的,光头顶的帽子怕就是十万贯级别的了,想必人家确实不是在诓他。


    再往下看,只见贵妇上身披着件靛蓝青莎雪绶仙衣,底下霜色细腰百褶裙,淡粉色锦帕抹胸上头,一串珍珠项链,个大饱满,圆润光泽,分外吸睛,更是被略显丰满翘弹的柔软曲线拖住,随着这位美夫人屈膝作辑微微颤动,“妾身萧玉娡,多谢上师相救。”


    ‘十万贯’身边的美人,也跟着一同行礼,轻声细语得唤着,“奴家萧含贞,多谢恩公搭救。”


    这个仿佛是贵妇的姐妹,身材长相也是一般的丰韵娇媚,只是面上画的檀色淡妆,在眉心简简单单用金箔贴了五瓣金梅,略显出两人间的主次来。


    当然她穿的也同样富贵逼人,头上戴者簪花金冠,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只串了一朵金菊,身上衣装的配色也是金红相继,底下抹胸石榴裙,外头朱绶金丝,罩一件红纱披裙,纱绸底下裸露出美好的双肩和锁骨。


    那三个男的好似也说话了,不过李凡就没在意听,冲两位贵妇拱拱手,“客气客气,山野散修,除妖卫道,随手为之罢了,夫人不用在意。”


    萧玉娡也含笑望了李凡一眼,她这种道行低微的,当然看不透李凡的跟脚,但能单人追着群妖乱杀的,不用看透跟脚也知道不简单了,于是很客气得结交道。


    “我等是震州兰陵人士,此番来雷泽游历,如果不是上师相救,恐怕要被妖族所害。愿略敬酒水,聊表谢意,还请上师赏脸。”


    李凡本来想说别烦了,还喝什么酒啊,你把十万贯给我就结了,但剑意惊了。


    ‘玄天剑意道,卧槽!兰陵萧氏!’


    咋了,姓萧的在修真界应该还挺常见吧?

    ‘玄天剑意道,说什么呢!萧阀你都不知道!我说怎么有点脸熟呢,这家是中原最顶级的门阀了!’


    切,修真门阀有啥好吹的,人家还求爷去做离国的皇帝哩!

    ‘玄天剑意道,你个土包子,萧氏从祖宗辈开始,就做仙尊的太傅,家主更是历任上三公的,历代仙帝都要从他家选一个正后,何况兰陵萧阀本家,也是十二国最富的震国国主宗室!三垣仙宫都是靠他们家赋税养着的!’


    靠,就这?吹的老子还以为他们家出了个斗帝……


    ‘玄天剑意道,你懂个屁!天大的机缘撞到你脑袋上了!试试这些小辈的出身家世,如果是嫡系的,就把他们绑了,叫萧家来赎人!放心,本座有丰富的经验,这家人很好说话的,咦嘻嘻嘻!我们玄门都叫他们萧肥羊来着!’


    ……绑票都绑到脸熟了可还行……不过听上去,萧家这头肥羊被玄门按着撸羊毛,照样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名门,那还真是挺有点本事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学渊源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雷泽里妖魔横行,夫人出游不带护卫,似乎有些危险啊……”


    李凡被萧家人请到船上款待,瞧瞧侍从奉上的玉盘珍馐,又看看周围顶多筑基期的奴仆,不由试探着问道。


    他倒也不是真想把面前这两头又大又白的小肥羊绑了,不过事有反常即妖,这萧家五人都是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实在不符合玄天剑意一句卧槽的评价。


    ‘玄天剑意道,我是惊异于这年头小肥羊居然敢出兰陵城了,还跑这么远来到雷泽!恩……不过也是,毕竟我北辰剑宗都没了,大概玄门也没人再拉的下脸,冒充我们拐他家的了。’


    卧槽?玄门这么不要脸这种事也推到北辰剑宗头上?这能忍?


    ‘玄天剑意道,咳咳,其实我剑宗弟子去借粮的也不少了,反正也解释不清,有什么不能认的。’


    合着你们全宗逮着一只羊给劲得撸啊!

    萧玉娡则微笑着奉酒,“好叫李道友知晓,我们原也是跟着长辈出来长见识的,恰巧遇到共工神宫开启。群妖毕至,真修云集,必将有一场大斗争这番造化。


    我家长辈自然不能缺席,因担心届时不及庇护我等小辈,就先派了家奴护送我们出泽。谁知半路遇着了元婴期的大妖怪,我家护卫拦住那大妖让我等先避开,只是道友也见着了,飞舟叫那些妖怪击毁,只能暂在此地歇脚。


    不知可否请上师再驻足片刻,我已发过符讯,想必护卫顷刻之间便到。”


    “原来如此,”果然是有元婴级长辈在身后护着,李凡也了然,“哦,夫人您刚才提到,雷泽中开启的是共工神宫?”


    “正是,按照我家学藏书所载,雷泽原本是共工氏的领地,共工氏的神王曾是南国霸主,极盛时并有巽坤离三国之地,十万大山乃至昆仑一部也在其麾下,只是后来叫仙尊族灭,如今后裔已经并入中原,这神宫之中就封印了共工一族的功法。想必正是那些妖族图谋的传承吧。”


    ‘玄天剑意道,哦,共工氏啊,本座还真没见过,可以进去瞅瞅。’


    观光吗?也是,毕竟是名胜古迹,可以去打个卡签个到什么的。


    于是李凡也暂时收了撸一把羊毛的打算,同萧家的夫人小姐把酒言欢。


    你还别说,萧家这样的世家果然还是有其过人之处,调教出来的子女战斗力虽然不能太期待,但言辞谈吐,知识见闻,还真是叫李凡这山里的土包子钦佩不已,大开眼界。


    至少旁人听都没听过的秘辛,对这些传承数千年的世家而言,无非是茶酒之间的杂谈趣闻,什么神王魔主的,姓甚名谁,功法绝招,趣闻妙事,随口说出来就全点破了。


    而萧家人倒也确实没有离国乡下土豪这种没见识过天高地厚,坐井观天生出的傲气。毕竟她们日常接触的都是三垣,玄门一个级数的人物,有着丰富的人质经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光是看李凡随手露的一手飞剑和遁法,她们就能猜到这乡下人是金丹期排得上号的高手,不见的比玄门弟子差多少,聊了聊果然是墨竹山的精英弟子,于是也有意结交,人又漂亮,说话又好听,李凡也觉得如沐春风。


    而一聊之下,萧家两女的身世李凡也知道了个大概。这萧玉娡和萧含贞居然还不是姐妹,而是姑侄。


    萧玉娡是仙宫三垣九卿的大司农,震州州牧,国主,萧家家主萧叔达的女儿,震国的八公主。萧含贞是萧家七世子,震国湘东王萧世诚的女儿。其他三个甲乙丙闲杂人等,也是萧家的小字辈,震国的世子王孙,李凡也没仔细记这几个杂鱼的名字。


    这也难怪她们身边的护卫不多,这些萧家子弟即不是有继承顺位的嫡系,根骨资质又不入品,学不了什么真传神功,但多少有那么点修行的资质,可以靠着世家的资源和双修之法,提升到金丹,甚至勉强到假元婴境界,以后多少也能出面帮家族做点事。但也就这样了,人家也不是求大道的,单纯就是求个逍遥长生罢了。


    萧玉娡萧含贞两个本来就是出来游历,结交各地的青年才俊来的,对李凡这个标标准准的才俊那可不是热情结交,这个劝一杯酒,那个奉一口汤,很快就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得以姐姐弟弟相称了。


    ‘玄天剑意道,哇噻……要不是知道你过了一堆杀劫,本座都担心你得过情劫了……’


    屁的情劫,逢场作戏罢了,其实你们何必来硬的,这种世家,给个笑脸,帮个小忙,勾勾手指,人恨不得把天才地宝奉上来,巴结当世无敌的剑仙呢!想来人家任由你们绑来绑去的居然没啥反应,估计都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说不定还期待有些更进一步的剧情发生呢……


    ‘玄天剑意道,……说的好像也是诶……唉,行云那狗东西,蠢得和块木头似的,他要有你一成的奸诈圆滑,都不会叫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你这是在夸老子么??


    不知不觉聊了半晌,李凡也神识查到,萧家的护卫追来了,这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实力派元婴了,罡风破空而来,声势浩大,明显是震国的神将,萧家麾下有数的高手。


    通常筑基以后修士的外貌变化就不大,但哪怕修到垃圾元婴的境界,多少也要个好几百年,这王将军面貌还挺年轻的,身上罡风正盛,甲面上血光弥漫,眉宇间颇有一番英雄气概,看来资质还不差,确是个久经杀阵的厉害高手。


    此时此将全身浴血而来,背一张弓,持两把戟,看得出是经历一番险恶厮杀,硬把遭遇的大妖怪打退了。


    看来仙宫底下能人是多啊,随便一个护卫都有这种水平的么。


    ‘玄天剑意道,还不差,应该不是一般的护卫。’


    萧含贞笑着引见,“王将军幸苦了,这位李清月道友是墨竹山的真修,适才我们遭到群妖围攻,多亏他出手相护我们才能转危为安。


    清月道友,我为您引见,这位是我父王的心腹,现任王府内参军,新晋突破到元婴境界的王君才将军。这次劳烦将军护着我们先出泽,只是耽误他的机缘了。”


    “小郡主哪里的话,卑职往来一趟并不耽搁的。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要是叫那些妖孽伤到公主郡主的头发,卑职都担当不起。”王神将把双戟插到背上,冲李凡抱拳唱了个喏。


    李凡也稽首行礼,“将军客气了,贫道也是顺路前往神宫撞撞机缘,不知前头同妖族战事如何了?”


    这萧家子弟都是绣花枕头,当然不如这王神将一线的元婴大将清楚神宫的战况。对方也挺爽快,向李凡解说道,“此次共工神宫开启,怕不是妖族从中为祸。末将这旬月来已在阵上斗过十来遭,数到妖族来的化神期妖王六头,元婴期大妖怪五十二,其他结丹的小妖数千,颇有些势众。


    但我中原也有震,巽,离三国守护及各世家的精英汇聚,不算末将在内,现在看着神宫的元婴期大修士也有十二人,金丹天兵及散修更兼数百之众,并不惧它们的。”


    “呃,这个数量上,是不是差的还挺多的?不知其他两国的守护,是将军这样水准的,还是……”李凡一时有些心里没谱,毕竟元婴拢共十二人,那南宫家的三个垃圾岂不都得占掉两成半?


    王神将倒也懂他意思,“自然算的是能亲自上阵斗法,以一当十的真修,当然其他还有二十多位大人从旁指导,协助局中筹划,操持仙宫神兵法宝符甲大阵等,纵是妖族协力来攻也不惧它的。


    另外我观看那些妖族分作三股扎营,互自提防,各不统属,并不齐心。只消集合我三国精锐,以雷霆之势,破其一路,必可叫其他乌合之众丧胆。”


    你还挺会说话的,还从旁指导,想必这给门阀作保镖的,也最清楚世家的元婴都是个什么货色,上来就压根不计算在战斗力之内……


    不过妖族分作三股,就怕三国的守护也各自为战……


    “多谢将军告知,我这就前往神宫,助一臂之力。”


    “道友相助,感激不尽,等我护送主人到中谷暂避,就回来助阵。”


    王神将也抱拳道别。


    萧玉娡那边见着厉害保镖到了,也不再担心,在旁书信一封,并摸出一支莲花式样的储物玉簪。递给李凡道,“清月弟弟,此番得你仗义相助,到了神宫那边,若遇着什么难处,可取此信寻我叔王鄱阳王,他为人聪颖慷慨,轻财好施,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里一点薄礼,算是谢你相护,改日若来金陵相见,一定要来同姐姐叙话。”


    李凡略一探查,发现玉簪里头金银丝帛,宝玉玛瑙有好几箱子,现在仙宫通货膨胀这么厉害,这实打实的财物卖出去,怕是可不止十万贯呢。


    这是萧家定义的‘薄’礼?操了狗大户……


    “多谢夫……”


    李凡伸手接信,谁知这娘们居然就势捧起李凡的手,把书信和玉簪放在他手中,还用小拇指在手心里挠了一下。


    你不是想把自己也打包了送给爷吧!


    “姐姐你太客气了!弟弟来日一定登门造访!”


    李凡也不客气得在她玉指捏了一下。


    而萧含贞因为有家将在旁看着,脸皮略薄,不好意思和她姑姑一样上来就动手动脚得,只是面颊微红得,也取出一朵镶着红宝石花钿和金丝芙蓉的香囊,玉葱般五指一托,便把香囊送到李凡手里。


    “我父王在江陵开府,清月若是来江陵游历,可来寻奴家一道玩耍。”


    ‘玄天剑意道,我擦!为啥!不就喝了几杯酒吗!’


    大概是因为爷帅吧……


    “一定一定,几位路上保重。”


    于是李凡也辞别这偶遇的两位桃花眼的大家闺秀,和一个厉害家将加三个路人,驾驭剑光继续往南方去寻共工神殿的机缘。


    瞧瞧,什么叫顶配的门阀。


    同样是世家名门的贵妇,有的人一盏茶的工夫,就挑逗得你心里发痒,想着对方是不是对爷有意思,是不是好感度已经可以滚床单了。而有的人三杯酒可以把你气到吐血,恨不得一个大耳贴子削上去把头都给她打下来。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而且仔细想来,那三个甲乙丙其实也挺厉害的,居然能全程隐身,明明也是世家子弟,王室宗亲,可楞是甘于在旁边捧梗,充当背景板,就任由李凡同萧玉娡萧含贞欢谈,完全没叫他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个美人身上。


    见微知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就是萧家子弟的基础社交水平了,真不愧是在中原那种地方几千年传承下来的门阀,和人打交道的手段太厉害了。


    你再看看南宫那家教,那德性,以茶代酒就敢来和人家一笑泯恩仇,瞧瞧正经的门阀怎么做的,上来就十万贯的薄礼砸脸好吗!难怪当初南宫自己手底下拉起来的墨竹山都能给得罪死了,真是活该家道败落。


    嗨,所以说垃圾就是对比出来的啊。


    在心里数落了南宫家好一阵,李凡一路向南飞遁,又飞了百许里,就见着一处战场,很明显正是不久前,那萧家遭到大妖怪伏击的地点。


    只见地上好大一片雨林都消失了,只剩一个巨大的水坑,坑里头血气冲天,碎肉飘零,仔细一瞧,怕是有两三头种类不同的大妖怪的残肢断臂,羽毛鳞甲散在其中。


    看来姓王的神将,居然还是以一敌多的,应该不止是单人杀出重围,要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没有返身追杀,只怕这次来的大妖怪,都数不到五十二只了呢。


    再联想之前见那神将,连粗气都不喘,看得出都没啥损伤,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此人对几个小主人也颇为尊重。看来萧家御人的本事,确实是有一套的。出手那么大气,也难怪能拉拢到这样的高手,忠心耿耿得效死。


    看来仙宫确实不可小觑,哪怕是一只肥羊,指不定也藏着许多看不见的能量呢。


    ‘玄天剑意道,有个屁用,这种门阀在太平盛世抱上大腿做富家翁还可以,一旦乱起来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腩。


    当年三大派厮杀的时候,我们其实考虑过,要不要首先把这家仙宫的银袋子彻地铲绝的,要不是他们跪得也特别干脆,而且给的实在太多了,搞得大家都不大好意思下手,怕是早就被灭门了。’


    艹,原来这是早就掌握了弱者的生存之道啊!萧家真不愧是家学渊源,很懂得识别强者的气息嘛,难得有这么识相的门阀……


    ‘玄天剑意道,嘿,不识相的早就撕票了,剩下的能不懂事么。’


    行,北辰剑宗天下无敌行了吧……不过说的也是,像南宫家这样的,就是欠收拾,现在才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是能把拽的二五八万的杀一批,想必剩下来的,就懂得与人为善的道理了吧?

    那这个造福后世的任务,就由李凡当仁不让得来完成吧!

    正巧他也已经远远得看到仙宫那朵七彩的庆云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内斗

    这次聚集在共工神殿外头的修士,大概就是依托南宫家的仙宫为据点修整,才能纠集到一起同众多妖魔对抗。


    因为是抱着下黑手的打算来的,李凡暂时也不打算现身,以免叫南宫家有所防备,所以依然潜藏在暗处,先拿出司南,四下侦察了一番机缘地利。


    从勺子柄的指向来看,共工神殿应该是在仙宫庆云南面,远远看去,大概是隐藏在雷泽深处,一片雷云笼罩的水泽之中,不仅有结界禁制,还云遮雾绕的全看不清里头地貌,时不时又有雷霆闪电,恐怕哪怕是元婴修士,也不敢擅自闯入破解封印,更别说现在外头还有各种势力聚集,相互掣肘着。


    之前和萧家的贵妇喝酒时,她们倒也提过,最初人类修士也没注意妖怪的动向,是有两群妖怪先自己打起来,才有人过来瞧瞧它们在争什么法宝。


    然后有见识的修士一瞧,咦?这地方不对啊!这不是妖神的神殿封印吗?于是立刻通知仙宫的同道,墨竹山娄观道监院姚玄洲正在附近,便召集精锐冲了一波,果然发现是妖怪在图谋不轨,结果一番争斗,还是让妖怪们打开了一些神殿的禁制。再于是神殿出世的消息扩散开来,人妖两族就开始汇聚而来,围绕着共工神殿水泽对峙。


    如今离国墨竹山,巽国雷部众,震国萧家三镇守都前来相助,当然你要是再把最近得了镇西将军职的南宫家也算作坤国镇守,那就是四国仙宫镇守,并中原散修云集,来抵御十万大山妖怪为祸苍生的险恶阴谋,传出去可以唱一出大戏了……


    而这妖族倒也挺有意思的,居然分出来三群,一群是最初抵达,试图打开神宫封印的,是两只结侣双修的化神境妖王夫妇率领,它们这一对也是十万大山某个山头的大BOSS,好似是两条蛇精,这次倾巢而出,带着子子孙孙过来开宝,被打断后驻扎在神殿西岸,怕是对共工神殿里的秘法图谋已久了。


    第二群是后脚来拆台的,应该也是一只化神大妖,也不知是不是与蛇精有仇把它们的事情搅合了,但具体跟脚不大清楚,如今它躲在东边,只是散出气息来显示自己还存在,叫蛇精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群则是跟过来凑热闹的,三头妖王带着一大批来雷泽撞运气的路妖过来打酱油,那大家都是妖怪,你们两条蛇悄咪咪的搞事情不仗义,见面分一半是不是。它们反倒是数量最多的一群,鱼龙混杂,王神将说数到元婴大妖五十二,李凡光在南边就数到四五十,看来这后到的三个大妖王势力就比较强了,当然也可能这是大妖们联合抱团为了同人族对抗。


    大概等着妖王们协商出个分配的章程也不是个事,这些元婴妖怪们就动辄同北边人族争斗厮杀,之前伏击萧家小姐们的妖物应该也是这一波的了。


    如果那群蛇妖,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事情做了,指不定也没这么多事。看来妖族内部分裂的更厉害,人族这边至少可以用仙宫的官职就地组织指挥,这些山大王们却根本互不服气,至少如今事情已经给搅黄了,更无三方联手的可能。


    李凡就依仗归虚道衣的隐身效果收敛气息,手持司南,绕着妖神殿所藏的水泽飞行,探查此处的地理风水。


    从司南勺子柄的动向来看,这妖神宫其实东南西北都有入口,只是具体的得到迷雾里头才能知晓,如今也是吉凶难测。而禁制外头人族妖族也都派了斥候常驻,监视其他几方的动向,不叫有哪一边偷偷摸摸的行动。


    人族这边自然就是巽国雷部的雷雕骑兵,这些倒是专业的除妖特种部队,实力确实值得信赖。李凡转了一圈,至少看见那种十二鹰骑的小队四五波,东南西北,云层之上,处处能看着他们的踪迹。而且雷部似乎还能仗着功法,潜入遮蔽禁制的雷云里头调查,有他们盯着,妖怪们自然没可能再偷偷解封神殿。


    而妖族这边也有些有组织的集群,比如之前见到围攻萧家的那种野狼妖,就和狼人似的,好似还有某种潜藏气息的功法,通常也是成群结队得行动。从这组织度看来,这些妖狼在十万大山也是颇有实力的集团。


    而水泽里头自然少不了两栖类爬行类的水怪,只是这些水怪一旦被撞见了,就会叫雷部和狼群两头猎杀。所以大都潜在泥沼之中,而且看它们都是单个的行动,好像只是负责监视任务的。


    如果李凡估计的没错,大概东西两个阵营的妖怪实力较弱,三个化神应该没有带多少手下来,至少东西两边,三个化神气息附近,是没有元婴级大妖的气息跟随的。应该它们确实是打算偷偷摸摸开启封印的。


    但这三个妖王第一波争斗引来了关注之后,妖神殿的所属其实就已经脱离它们的掌控,现在得看南北人妖两族之争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了。


    如此推测下来,李凡估计两个蛇妖手里大概有着神殿中某种隐秘情报,但它们还不甘心这样把神殿的秘密拿出来同众妖分享,也不甘心就此撤走,说不定会拖到下次雷泽开启,也可能是想等着两边集团大战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进泽抢夺机缘。


    但其实现在另外三个集团都在防备这两只,李凡就在侦察的时候,发现西边的斥候数量明显更多,显然所有人都盯着它们,此行想要有所收获,怕是已经很难了。


    当然,化神大妖王在对峙,不代表就没有事情发生。


    其实不止是巡逻队斥候和密探,底下人妖两族的元婴期金丹期小队战斗就没有停歇的。李凡在绕着水泽侦察的时候就撞到好几波了,人和妖打,妖和妖打,人和人打,大家都在打,偶尔人妖争斗,人族劣势的时候天上的雷部会冲下来相助一波。偶尔人和人打的时候,路过的狼群也会黄雀在后,来一拨通杀。总之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雷鸣闪电的,哪里有争斗,哪里就有好多李凡这样的,潜在暗处冷眼旁观,寻找出手偷袭的时机。


    总之虽然这么热闹,但只要那三面的化神大妖,和北面的正经真人不动,妖神宫机缘的所属就依旧是未知数。


    这个过程中李凡也不出手,就是检查判断各方的实力和手段,一边脑补一边印证自己的实力。并有了个初步的定位。


    假如不用担心道心失衡,那他正面单挑一个元婴级的大妖怪问题不大,从化神级的手下逃生问题也不大。


    假如用归虚道衣偷袭,元婴级的妖怪从他手下逃生的概率不大,化神级的妖王就不清楚了,没试过,风险太大。


    最糟糕的情况,是他归虚真元耗尽,归虚道衣不能使用,而且遭到群妖围攻,那可能就得拼着杀出一条血路了。


    当然这是和妖怪们斗,可以默认把它们的境界都低一级,同人类修士相争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因为李凡用偶尔遇到的人类修士试探了两下后发现,至少此时敢在外头厮杀的金丹期修士,真的都是有点东西的,他用神识扫视对方,一定会将其惊动,如果归虚道衣靠得太近,对方就会有所察觉。虽然似乎还看不见李凡的跟脚,却会提前拿出法宝布阵,谨防偷袭。


    虽然金丹级修士同同级妖怪的真气体量比差不太多,体能素质还稍差一些,但动不动法宝符咒阵法叫人的,难缠程度可比那些傻了吧唧呆头楞脑的妖怪高太多了。


    于是李凡想到了一个阴招,他故意躲到一头妖怪身边,用神识锁着了一个人类修士。


    “哼!妖孽找死!”那人类修士剑眉一扬,果然也有所感应,于是下意识以为路边的妖怪找事,把手中宝剑一指,就射出一道火凤,将躲在地上满脸懵逼的妖怪烧成了灰。


    不过它死也可以瞑目了,因为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剑光一闪,辟天就把这修士的头给割了下来。


    哼,南宫-1,李凡还真得感谢这家人长得这么好认呢,都不用担心杀错的……


    这个南宫的水准一般,也不比九峰散修高多少,但是放在南宫家的子弟里也算不错了。李凡估计着此人身边必有护卫相随,于是立刻取出阿莎给的蛊毒洒在南宫脑袋上,同时往天上放了一只伪造的朱雀火凤符求援,自己手抱伐鬼剑,隐着身形站在一旁等着。


    果然火凤符没闪耀多久,即可就有一名修士破空而来,见到身首分离的南宫子弟尸体,登时大惊!来不及检查符咒真伪,猛得神识爆发扫过周围,四下扭头却没发现有人和妖的踪迹,只得愤恨不已得落下来,伸手去收拾地上的尸身。


    他刚把首级捧起,可能还没意识到有毒,背后李凡就从虚空中跳出来,连反应变数都没有,伐鬼剑光一闪,将此人斩成两段。


    ‘玄天剑意道,唉,怎么衡山现在就这种水平,简直丢脸。’


    衡山?这个真是玄门的?


    李凡瞧了一下,这脑袋确实没长南宫家的脸,穿的也是锦衣玉服,丝绶仙袍,哪里看出是衡山的?

    ‘玄天剑意道,你瞧他的剑,明光晃眼,锋利无匹,可惜过犹不及,一瞧就是朱陵剑池淘汰的废品。砸了可惜,丢给下边弟子做纪念的。


    能得衡山赐剑,至少是得器重的外门弟子。衡山剑法还挺有一套的,尤其是星轸玑衡四部剑光,练好了也不差我北辰剑宗的上乘剑光多少。’


    哦,这么厉害啊,那还不是死在爷手下。


    李凡一脚把南宫家的脑袋踢飞,把两具尸体摆得远一些,打算继续隐身蹲守那个头。


    ‘玄天剑意道,别蹲了,安排玄门弟子跟着,应该不会有额外的保镖了,另外赶紧走,杀了衡山的弟子,他藏在宫里那个师父肯定要找过来的。要是人家气急了,上手就用剑光扫场,你肯定死球了。’


    李凡把眼珠子一转,“那不正好宰了他。我下个毒,你定一下,再扔飞盘,够我斩他七八剑了,难道还斩不死?”


    ‘玄天剑意道,喂!别认真和本座讨论怎么杀玄门的人啊!说不定他小时候还拜过我奉过茶呢!何况不就是帮着南宫震慑过你一次吗!太小心眼了喂!’


    哇,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做人家保镖连挨砍的觉悟都没有,太不敬业了吧?


    李凡奇怪,“剑意你咋了?你们玄门见面互砍不是基本礼节吗?难道衡山派也有你传的徒弟吗?”


    ‘玄天剑意道,呸!本座哪儿来那么多徒弟,南岳衡山道统传承甚广,斗剑各凭本事也就罢了,要是这么光天化日得暗算了元婴期的得道弟子,你道人家衡山算不出来么?这要是得罪死他们了,你在中原还有容身之地?

    得等藏到了屋檐底下再说,有阵法阻绝,叫人算不出具体是谁杀了人才好下手。那妖神宫里就不错,之前那座仙宫里其实也可以,总之别在天穹底下。否则天机遮都遮不住,玄门的人必会有所感应的。剑也别拿,这当口必被算着,是个祸因。’


    啧,有个牛掰师门罩着还真是爽啊,好吧,就看在剑意的面子上,暂时饶这个元婴一命。


    ‘玄天剑意道,我特么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


    扯归扯,李凡手上也不闲着,南宫家的尸身收了备用,而按照剑意的提醒,保险起见,连衡山弟子的东西都不拿了,就把他尸身带到浓雾里,全沉到水泽里头,可以一时拖延对方搜寻的速度。天上的火凤符也赶紧消了,打扫干净作案现场就立刻抽身。


    不过又学了一招,光天化日得不要杀玄门的人。啧,神算子好烦,影响他发挥啊。


    ‘玄天剑意道,都说了叫你先把算术学好了,遮蔽天机出手阴人用得着的。’


    哇靠!俺乡里算数学了只能买菜,原来你们这旮旯算术还有这种功效呢!那他还怎么伏杀仙宫的人!


    ‘玄天剑意道,仙宫的你随便杀,三垣自己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九大玄门金丹期的外门其实也无所谓,说出去就是帮他们过杀劫,谁叫自己本事不够没过的去。


    不过已经拜入内门那些,比如和你双修的那种,有师父护着的可就得小心了,有些老头老太太心眼小,杀他一个乖孙指不定记你五百年。元婴期这种宗门主力,拖家带口的,更得慎重处理了。


    唉……不过你小子才修道一年居然就想猎杀元婴期修士了,这天道究竟是怎么了……’


    天数变了呗,所以说得与时俱进,适者生存啊……


    哦,又发现人类修士了,潜过去看看,南宫脸就杀光……


    嘿,你还别说,李凡飞过去一瞅,还真就是南宫家的,看来刚才碰到个落单的也不是偶然,而且这一次,争斗的双方都是人类,应该是为了争夺一株灵花大打出手,那灵花看着好似桔梗,黑花白蕊,哦,这不是蓇蓉么,李凡刚入泽的时候就捡过一朵来着,还比这朵大一点呢……


    再一看正和南宫家斗法的修士,李凡真忍不住想一声叹息。


    居然都是老熟人,唉,南宫家又和墨竹山干起来了你敢信……


    不过这一次好像是墨竹山的人把南宫家给围了。


    墨竹山这边,柳青,袁天枭,玉衡子,璇玑子等金丹期的散修有二十几个,领头的是天枢真人在内的三个元婴修士。


    南宫家那群不足十人,带头的是一个女性元婴修士,水平也不怎么的,从穿着打扮看,露胳膊露腿的,鞋袜都没穿,就裸足,依坐在一朵彩云上,大概只是个后宫的舞姬,怀里抱着琵琶守在蓇蓉花旁边。


    从站位看来,这次确实是南宫家的先寻到了机缘,但墨竹山不肯让。那元婴女修倒也没出手,就看着南宫家的子弟同墨竹山的散修比斗。


    墨竹山那边三个元婴明显也不是欺负一介女流,也在云头端坐,底下都是金丹期的在比试斗法。双方都是捉对单挑,倒也没有群殴……废话,群殴从来是南宫家人多的时候玩的……


    这么看来,墨竹山的人还算是在讲道理,也没有彻地翻脸厮杀的意思,大概算是五局三胜比试一番,胜者争那天才地宝罢了。


    当然,大略一看,这比斗中的五局,南宫子弟一局都赢不了,得,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也不能算是明抢了吧。


    而且说真的,你南宫家什么身份,一朵花都不肯相让,再看看萧家的十万贯,唉,格局。


    ‘玄天剑意道,呕吼……’


    你鬼叫什么?

    然后李凡也听到了,从他刚才宰了人过来的方向,传来一声怒吼,随即就有一道惊天动地的骇人气息爆发开来,剑光直冲云霄,将天上的云层水汽都大片大片得斩碎了。


    我擦?玄门的真人这么吓人的吗?


    这边的元婴们也被惊动了,天枢真人他们纷纷抬头向啸声方向看去,窃窃私语。


    然后南宫家那抱着琵琶的女仙眸子一亮,把手朝天上一指,射出一道巨大的朱雀火凤,直冲云霄,昭昭日下,百里之遥,清晰可见。


    呕吼……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忍

    看来杀人总有报应的,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现在就来了。


    如果一个盛怒的剑仙要飞剑杀你的头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凡曾经认真当作一个课题,同玄天剑意讨论过应对方案,答案是并没什么解决办法,就好像有人拿枪狙你,子弹都射到你脑门了哪里收的回去,能躲得开么,能挡得住么?

    那换成飞剑也一样,不过就是有的飞剑垃圾,站在叫它斩都斩不动,有的飞剑你掐个避金诀也能遮挡住,有的则压根没及反应,刷一剑过来,你头就落下来了。


    所以李凡现在也学会了,最好就别让剑仙有机会放飞剑斩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因果报应啥的有命再讲,要是迟疑了片刻,八成就得落一条命。


    于是李凡就吐槽,剑仙太霸道了,一发火就乱杀人,太过分了。


    玄天剑意就在旁边呵呵。


    不过现在得罪了衡山派的元婴,李凡就有点紧张了,毕竟论起杀人的计量,人还是比妖魔专业多了,一听这尖啸声就知道对面情绪比较激动。墨竹山这边还傻呵呵的没个反应,搞不好被人上来就一把秒光了。


    嗨,三大派的人这么霸道,只许他杀你不许你杀他,真是哪有这么赖的,看来还是只好先下手为强,以后的债以后再还……


    ‘玄天剑意道,看来这是个剑修,用辟天,辟天快一点,而且你修为不足,元婴飞剑拿不住,抢不过他的。’


    于是李凡点点头,把刚刚翻出来的金蛟白星剑柄,用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弓指夹了,右手一招,在食中二指指缝之间,夹出一片七寸之间,银光闪闪的剑刃。


    这一番动作刚作完,只须臾之间,便有大风一阵,剑啸而来,闪闪剑光真卷开烟云雨雾,把天上的朱雀火凤都冲卷得溃散,直现出一道身穿白色道衣的人影来。


    此人看着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当的是剑眉星目,猿背蜂腰,分外俊朗,眉心更有一道金色流光,仿佛龙形的画符似的,隐隐在印堂中游荡。脑后仿佛有清气冲霄,周身更被笼罩在一股青白色的道息气幕之中,聚而不散,凝而不实,若是在大雨中,大概能把雨幕都逼开似的。


    再看打扮,这真人倒还算是正常的,也就是规矩的道衣,没什么绫罗绸缎,顶上用方正幞巾裹头,背上背一把竹剑,一把铁剑。


    那竹剑总有两尺来长,圆茎无鞘,四面剑脊上用金色符咒画得满满的,分明是一把术剑。而那铁剑有四尺三寸,堂堂汉剑,柄上有太极鱼图案,剑穗是石榴红,正是一把衡山剑。不过较之前李凡丢到水里那把稍长一些,看来是这衡山真人自己的传剑,还一直随身带着。


    ‘玄天剑意道,呕吼,这护体真气,是上清宫的真传……’


    别呕吼了,上清宫是个甚么跟脚,有什么绝招底盘的快说,等会儿打起来就来不及了!


    ‘玄天剑意道,上清真气护体,乾坤飞龙剑打不透的,你现在的剑术也不到家,飞剑打过去要给气场带偏,最怕同是用剑的,避金诀也不会差,何况那把术剑应该不低于中品,还有,神庭里养了剑丸……’


    呕吼……


    ‘玄天剑意道,不过还好,衡山派的,练上清真气,那就是正宗出身,不是主杀伐的,应该不会上手就开杀戒。’


    确实,这衡山的要是有现在被玄天教歪了的李凡下手三分狠辣,这现身的当口就可以出其不意,开口放剑把墨竹山全场的人头都喷下来。但好在这个人妖大战的当口,那衡山派的真人死了弟子,居然真能强自克制住了,把一双鹰目往场中一扫,面上不露声色,只冷冷道,“怎么回事。”


    “许真人,奴家好容易才寻得了一束花来,墨竹山的开口就要争抢,我等敌不过他人多势众,还请真人为奴家作主。”


    南宫家那个抱琵琶的仙姬,一开口就嘤嘤嘤得挑事。


    “请真人作主。”南宫家的子弟们也跳回来,大概眼见东西凭本事抢不到了,刚才的约定就不认了。


    墨竹山那边的面面相觑,少数几个小辈还颇有些忿忿不平的,年纪大的都只翻了个白眼,大概也是见得多了,被欺压惯了,南宫家什么样的东西,见惯不怪。


    “这位是南宫家从玄门请来相助的高手,衡山上清宫降真观的道崇真人。”


    天枢老道明显是识得来人厉害,赶忙给身边同门压火,先介绍对方厉害,然后上前道,“道兄稽首了,贫道墨竹山七星观天枢,今日奉监院之命,率墨竹山弟子前来阵前查探妖族动向。”


    衡山的许道崇点点头,又瞧瞧那朵蓇蓉,“此物与道友有缘?”


    天枢子犹豫了一下,这时姜柳青从旁走出稽首道,“真人容禀,是晚辈正缺这朵蓇蓉制药,便奉上了丹药,想同南宫仙家的道友交换,但这位仙姬接了,却突然改口说不够换的,因此约定五局三胜……”


    “我现在就是不想同你换了。又怎么的?”抱琵琶的仙姬见那许真人对墨竹山的言辞不善,心里登时有了底气,把美目一翻,挥手收了蓇蓉花,一踮足飞天而起,立在衡山派的身边笑道,“真人今日怎么不同妹子饮酒,赶来寻奴家了?”


    袁天枭把粗眉毛一扬,“你消遣爷们呢!不换就把我们给的丹还来啊!”


    柳青赶忙拦住他,摇了摇头。


    许真人也不去搭理身边贴过来的仙姬,只扫视着似乎心有不甘的墨竹山众人,“你们墨竹山今日出来巡察的,可是全员尽在此处。”


    天枢子点头道,“不错,为了防备妖族偷袭,我等是一起行动的。”


    “不是你们……”许道崇便又朝仙姬看去,“你带的人呢,可都在这了。”


    “还有几位同真人您的弟子一道,散出去游历了。见着朱雀箓,当即刻便回……您瞧,这不是来了。”


    琵琶仙姬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个衡山弟子,左拥右抱搂着两个南宫家的女修,说说笑笑的腾云回来,那弟子见着和他自己面相差不多的真人,赶忙收起笑脸,上前来恭敬得作辑行礼,“师父,您怎么来了。”


    许真人就深深看了这弟子一眼,“德心呢。”


    “回师父的话,弟子同德心师弟分头寻机缘去了,大概他去得远了,一时贪玩忘了回来吧?”


    许真人不说话,那弟子只得低头拜着,明显不明所以,很有些忐忑。


    倒是天枢道人圆场说道,“既然不换了,那我们继续巡查妖族的动向吧,柳青你也不必担心,雷泽这么大,总还有再遇到宝物的机会。”


    “且慢。”许真人突然道,“蓇蓉并非突破所需的至宝,少有丹方能用着,不知各位为何想求取此物。”


    柳青也不隐瞒,拱手答道,“真人容禀,是晚辈的妹子修行有失,一时道心不稳,晚辈想来雷泽寻宝,熬些丹汤,替她凝神镇煞,难得遇见这蓇蓉地宝,想到有一味仙膳正合适她用的,才来求换,并无抢取之意,请勿见怪。”


    原来是给茯苓求的么……这还好他已经得了一朵了,直接叫鲲送过去就是了。


    琵琶仙姬抿嘴一笑,“哎呀,怎么这么巧,我也有个妹子道心不稳,也想把这花儿煮了给她喝呢,真是不凑巧呢。哦呵呵!”


    袁天枭可受不得他马子遭气,何况也关乎茯苓的修行,气得怒喷道,“你到底会不会炼丹啊!这花哪里是能拿来煮的!暴殄天物!不给就不给,扯什么谎啊!呵呵个屁!”


    “哼!泼厮掌嘴!”


    仙姬怒弹琵琶,琴音铮得一响,便弹出一道音波直朝袁天枭轰去!


    袁天枭也“哈!”一声大笑,把手一甩,刀光一闪,就将这琵琶音浪打折,直轰到水泽迷雾里头去了。


    看来这仙姬水平还真是不咋滴,堂堂元婴修士,放出来的波连金丹期都拼不过,大概她修的功法确实不是拿来与人比斗,而是单纯弹琵琶的吧……


    “真人~~你瞧这些匹夫真是太过分了~~~”那仙姬大概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娇嗔得依偎到许真人身边。


    许道崇依旧面无表情,看看还躬身拜着,不敢抬头的弟子,缓缓开口,“好。”


    他把手一伸,仙姬见对方是真要帮自己出头,登时大喜,取出蓇蓉放到许真人掌中。


    “我在中原,也听过离国墨竹山的名声,此番难得有机会,就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领教墨竹山的高招,既然之前约了五局三胜,那就比五局,任他输上一局,这蓇蓉都让给诸位了,何如。”


    他这话一出,墨竹山众人就有些变色了。什么意思?你玄门再厉害,一个金丹一挑五有点过了吧?

    李凡也觉得是有点过了,一对一得挑,墨竹山这种的他可以挑五百……咳咳,吹过头了吹过头了,剑意,你怎么看,这衡山的搞啥呢?不是死了徒弟么来报仇么?怎么搞起比试帮南宫正经出头来了?

    ‘玄天剑意道,衡山正宗教出来的精英弟子,光明正大的比斗没可能不动声响的死了,所以肯定是叫人暗算的。


    弟子才死,契机牵引未散,做师傅的是有感应的。他也许就是凑巧被南宫的招来,也许能隐约察觉到凶手就在此地,但具体是谁还看不出来。


    依本座的经验,现在他应该是怀疑自己的弟子自相残杀多一点,才想借墨竹山的手试一试吧?杀没杀过人,现在到底什么本事,一动手就看出来了。


    就算不是他弟子下的手,若是试出墨竹山哪个本事厉害,能单独把衡山弟子斗败的,害他徒弟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嘶……话说……这种事你咋经验这么丰富啊?玄门弟子自相残杀的情况很多吗?


    ‘玄天剑意道,切,以前哪儿有那么多天才地宝给所有人突破的,说不定百十年只有一次突破的机缘,就算一番厮杀,从神教仙宫那把机缘夺来了,若是同门还有不少一起活着回来,你能这么大度,都让给师兄师弟?

    这可不是十万贯,是得道的机缘!再等几百年真能再有?等到寿数尽了怎么办?

    既然大家都是天纵之才,那让个屁!当然要各凭本事争一争了!不过就是个下手轻重的问题。


    那遇着人品卑劣点的,把师兄弟,乃至师长都杀光了夺道的,又不是没有过。所以才说法不可轻传呢。但人心要考察出来,何其之难啊……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天时未免也有点太好了,蓇蓉这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也能一出出两朵……唉,真是连阿猫阿狗都有机缘得道啊……’


    玄天剑意怕还真是这些个老派玄门修士肚子里的蛔虫,许道崇心里想的,大致和剑意的猜测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因为他分明朝弟子说道,“德心既然还没回来,德承,你去同墨竹山的道友讨教两手。”


    那德承反倒松了口气,毕竟欺负散修总比挨师父训要好,当即答应道,“是,弟子遵命。”


    于是他一闪身,落入场中稽首道,“衡山苏德承,来领教墨竹山的高招,哪位来指教。”


    那柳青自然当仁不让得跳出来,而且她早有准备,甩手就把吵吵闹闹得袁天枭扔回身后。把手里一对青玉碧翠的蛇头短刀拔在手中,抱拳道,“墨竹山天门峰,姜柳青。”


    李凡观望了一下,这苏德承和姜柳青都是金丹期的,给他的气感都差不多,水准大致在他穷奇道体安稳之后,同秦南心双修之前那个阶段,也算是根基都比较扎实的真修了。当然现在已经不在他眼里了。


    实际上墨竹山这些散修,比起南宫家那些酒囊饭袋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还是被李凡甩下去一大截了,他们有多少底牌不好说,但能驾驭的真气确实就那么点,袁天枭看着似乎比柳青强一点,但这两个一天到晚动不动受伤养伤的,也不好确定真实水平。


    最厉害的应该是玉衡子,他的修为大概能有张九皋八成水平,和李凡双修《归藏》之后差不多,但现在李凡又练成了五山神体,其实差距也拉大了,不管道心如何,法宝如何,但起码光比对波,玉衡子肯定是对不过他的了……


    ‘玄天剑意道,哪儿能这么算,有的功法就是气机外露不显,有的就是望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不斗上一斗,是没那么容易判别水平的。’


    哦,那该怎么判断?你觉得谁能赢?

    ‘玄天剑意道,简单,必是衡山的赢。’


    ……就知道,还用问么,玄门牛逼呗……


    ‘玄天剑意道,玄门也不一定都是高手,但是本座看看你学的这墨山道法,再瞧瞧长思城那里观主的算计,也有点看明白了。


    这墨竹山,一直在故意向三大派藏拙示弱,他们对南宫家的尚且一再留手,绝对不会在衡山的面前拿出真本事来比划的。也不知到底在暗地里图谋个什么……’


    在示弱?是因为罗教的前车之鉴么……不过墨山的功法,其实也不大见的了光就是了。


    至少这一年短暂的修行下来的切身体会,李凡也发现了。


    虽然虚月当空,天道大改,但三大派,尤其是仙宫玄门这些老古董,依然死抱着古法修仙,修士成长速度其实非常缓慢,已经和新法不能比了。只是这其中的问题,被一时铺天盖地涌现出来可供突破的天才地宝,和四处闹事招惹注意的妖魔鬼怪给遮掩住了。


    但偏偏这些老头老太们占据了先发优势和话语权,而墨竹山自己也没有把太素大道给玩明白,墨山人口太少,娄观道入世太深,竹山散修根底太浅薄,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完全没有底气现在就站出来和天下相争,正面承受三大派的压力,那就只能继续认怂,遵照老一派的规矩行事。


    现在就不知道神教先跳出来闹事,妖怪出来崛起能不能把周遭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给墨竹山成长起来的时间了。


    “呵呵,承让。”


    果然,他这出神的一会儿功夫柳青就已经输了,都没啥值得描述的。柳青上去只用那双刀舞着刀花,腾挪翻飞斗了几招,配合着用了些蛇形的玄冥道法攻击,可根本打不破衡山苏德承的护体上清真气,然后被苏德承左右支挡了两招,反手剑光一晃,借着柳青防备的破绽,一剑中了她左腕,连刀带手,直接给斩落下来了。


    “青青!”袁天枭就不是个会装能忍的了,已经气的咬牙切齿,头皮发红。


    姜柳青把断手捡回来,痛的脑门上满是冷汗,依旧咬牙稽首道,“技不如人,佩服。”


    南宫家的人一阵欢笑,许道崇面无表情,而李凡不由皱起眉头。


    她真的在装,柳青的武艺他亲眼见过的,陆家的傀儡刺客杀阵合击,他自己也领教过,不是闹着玩的,可剑阵尚且一时都拿不下柳青的。这个苏承德剑术也不算如何高超,甚至用的宝剑,都不是衡山剑来的,真的能这么利落得破她多年修炼的道体,如此轻易就把手腕齐根斩断么?

    陆豺用血箓神剑破李凡的穷奇道体尚且击了好几百剑,衡山剑法也没强到那种地步吧?

    恐怕柳青是刻意压制了功力,但衡山那个却一点都不留情面。


    何苦隐忍至此……


    ‘玄天剑意道,呵,你们墨竹山真不愧是散修出身的,看来这个也是从小吃过苦头的,真的来壮士断腕啊。


    虽然大概是骗不过真修眼界的,不过这样或许正好,这应该看出来,这些墨竹山的散修,是绝不敢害他弟子的。’


    确实,墨竹山这么装怂,许道崇的疑虑明显更深,但杀意确实不大了。


    剑意,真的不能在大白天暗算元婴?现在他倒是真的起杀心了……


    ‘玄天剑意道,也不是不能,不过墨竹山都装成这样了,你也别给他们继续招惹是非了。现在该做的,不是再杀两个衡山的南宫的解恨,而是赶紧找个倒霉鬼给你做的事背锅垫背……


    哦,看来你运气还不错,有妖怪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嫁祸

    老实说,那衡山苏承德明显也是个出手狠辣的王八蛋,堂堂玄门弟子,与人比斗切磋,划一道口子和切筋断骨的分寸都没有吗?

    墨竹山同衡山又没得明面上的仇怨,同苏承德本人更没因果,现在就下手这么重,还不就是为了在两个傍着他的南宫女修面前露脸么。


    好了也不必废话了,既然都同南宫家混在一起了,大家也没啥道理好讲了,这师徒的脸他已经用本本记下来了,都可以算是同他李凡敌对阵营的红名怪了,反正这些修古法能到金丹的,看着年轻,其实都是几百岁的人,该也活的够久了,有机会当成心情点刷掉就是了。


    墨竹山那边袁天枭的样子已经是要杀人的,当然他要是真的出手伤了那个苏承德,搞不定衡山的元婴要翻脸。


    但还好周围的散修知道这货的脾气,先一步拥上来把他给按住了,而目前墨竹山场面上金丹期最强的玉衡子也直接跳出来,同苏承德讨教高招。


    柳青也退回来用墨线缝补手腕治疗伤口,袁天枭才惦记着‘青青的伤势’,一时忍耐住,没立即跳出来厮杀。


    玉衡子的水平李凡虽然没有直接领教过,但也看的出他道行深厚,更兼身上那么多葫芦剑拂尘的法器,阳燧金精这种东西也随便拿出来送人,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于是李凡立刻动身,向正靠近这边的妖怪潜行而去,把锅甩到妖怪们头上再说。


    这正是一群在潜行中,有组织的狼头妖斥候。如果李凡没猜错,它们肯定也不是偶然路过,而是远远得就发现了墨竹山或者南宫家那么大一群人,所以专程远远得吊在后天跟踪监视,防备人族修士在妖神宫外头搞什么手段。


    现在墨竹山和南宫家在比斗,又有一个正经元婴真人加入,而且刚才一声尖啸,惊天动地的,它们不凑过来瞧瞧,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才怪呢。


    你们既然主动凑过来了,这口锅就接了吧,不要摘了。


    李凡把道衣的伪装一解,直接现出真身,假装毫无防备路过的散修,故意一头闯进潜行狼妖们的包围圈。


    这些妖怪们也真的配合,见着自己撞进陷阱的猎物,当然不会放过,于是跟踪的正事也忘了,一齐涌上来偷袭围猎。


    老实说它们的水平真的很烂,总也有二三十头狼吧,有威胁的法宝基本是没有的,发出的妖风妖火,甚至还不及一些筑基弟子的道息精纯,李凡要是御剑,它们发射的远程技能甚至都追不上他的。


    于是李凡只好配合着御气飞行,扮演遭到妖族伏击,惊慌失措,夺路而逃的散修,在群妖围堵之中仓惶逃跑,并把这狼群直往被迷雾笼罩的水泽引导,然后看准时机,硬接了背后轰来的一道妖火,虽然不痛不痒,还是发出一声惨叫,坠落到湖泊之中。


    接着他立刻发动道衣技能隐去身形,看着妖怪们下水来搜查,然后找到了之前被他丢在这里的衡山弟子德心的尸身和佩剑。


    看着这些狼头妖把衡山弟子的尸体带出水面,扒光了分食,还一个个咧着嘴传看宝剑,因为得了宝贝嗷呜嗷呜欢笑的傻样,李凡真想一声叹息……


    和妖怪打交道,可真尼玛轻松啊……


    然后果断跑路。


    果然不一会儿,天上就剑音破空,狂风倒卷,接着李凡就听到一声怒吼,响彻雷泽。


    啧啧,果然这年头最惨的还不是散修,而是妖怪。


    有个风吹草动,人类修士都要联合起来杀一波妖怪。


    人杀人,可以,妖怪吃人,不行!


    双标啊~~真是太双标了~~~

    理论上这锅已经甩给妖怪们背了吧?那他应该可以回去看看墨竹山的情况了吧?


    ‘玄天剑意道,再稳一把,收了尸一般还要算一卦,瞧瞧有没有遗漏的仇人,再躲躲。’


    好吧,既然玄天剑意这么熟悉玄门做事的规矩,那为了避免再莫名其妙连累到墨竹山,李凡也不回去查看墨竹山弟子的状态了,以防那衡山许道崇余恨未消,他决定继续往南边妖怪的领地去。到妖怪领地暂避两天,顺带也可以再瞧瞧这些妖怪的水平。


    现在南边水泽有三个化神大妖王的气息,还有四五十头大妖魔,数以千计的妖魔鬼怪,简直群魔乱舞,妖气冲天。


    之前也提过,南边十万大山,其实是三系山脉,计有四十座大山主峰,并数百山峦险峰,东西去地万里之遥。墨竹山占了东段的十四座主峰道场,另外二十六座,自然就是妖怪妖神的地盘。


    要做一峰之主,如今这个天候,元婴级的大妖,异种,魔神,层出不穷,妖王至少也得有化神期才坐得稳。就算有一些厉害的大妖神能多占两三个山头,粗略一估算,十万大山里头化神级的妖神应该也得有近二十个才对,元婴级的大妖当也得有两三百。


    这一次雷泽妖神宫开启,一下子就吸引了五大妖王,还有五十二头大妖怪,怕是住在雷泽附近的妖魔,有一大半都赶过来凑热闹了。


    这么多妖魔,你要说仅仅凭借如今北边的那点人类修士想铲除掉,恐怕是不可能的。


    但好就好在如那王神将所说,这些妖魔并非一条心,不止东西两边的妖王心怀叵测,南边的三个妖王明显也暗藏心思,相互防备着。


    这一点李凡自己潜近了一瞧,就从南边妖怪们盘踞的山头看出来了。


    毕竟人类同族里头尚且还分帮结派的,何况这些一眼瞧着就不是同一个纲目的妖物呢?

    最北边的山包上,是目前看来动作最激进的狼妖一族。李凡粗略一望,就看着那化神底下,还有四个元婴,五六百的结丹小妖,两丈长的巨狼上千头,非常明显就是个狼群,那化神的妖王大概就是头狼了。


    这个狼族群落虽然在南边三个妖王里头不是势力最大,妖魔最多的,但从组织度看,战斗力应该最强,如今南边妖王联盟的斥候和先锋,应当就是这一族在担任。哪怕那些结丹的狼妖个体战力不强,二三十头一起,也足够围杀一般的散修了。


    而且由于这些狼妖堵在北边戒备,哪怕是雷雕骑兵也难以继续往南调查妖族的底细。但好在李凡有归虚道衣遮掩,只要不走到人家大妖怪脸上跳,估计是没什么人能发现他的。


    鉴于狼群防备得相当严密,不好深入,而且这些狗鼻子挺灵的,虽然它们察觉不到,但似乎能闻着人味,于是李凡只好抹了些污泥在身上,尽量避免和这些斥候靠得太近,直接越过北边的狼群,继续往南方妖群之中侦察。


    好在后头的妖怪就不那么专业了,而且各种种族都有,味道很杂,李凡仗着归虚道衣隐身,还有系统翻译,在群妖之中转了两圈,偷听妖怪的对话,大致也看清楚了后头妖怪的布置。


    现在南边的妖族,约莫是聚集成一个三角,互为犄角,北边是化神的狼王,南边是头化神的狮王,西边是头化神的犀牛王。那些没有所属,自占山头的妖怪则在三角中心盘踞,充当三个化神之间的缓冲区。


    这三个化神妖王里头,以南边那狮王在妖怪中最为有名,它是浮玉山的九曲神君,对,正是之前李凡吃掉的那三头狮子它爹。


    这九曲神君算的上是十万大山中段,十七座山头公认的霸主,它同墨山山主的大弟子,镇压天虞山的天虞神君曾多次交手,不落下风,因此墨竹山南派开发大山的进展才僵持住了。


    它如今到场,自然被妖怪们公认盟主,这次这么多妖怪,也是凭这老狮子的积年的威望才聚集起来的。


    但是依旧有三头化神大妖不甩这狮子王,狼王和犀牛王虽然听它号令,却也聚众自守,此时只是为了团结对付人族,争夺妖神宫归属罢了,确实可以看出这妖族之间的分裂更大,只有短期利益的同盟,要真正统一起来同人类抗衡,短期看来还不大可能。


    王神将曾说,不算他在内,此时人族这边也有十二个正经人类元婴大修士,单看衡山许道崇和墨竹山姚玄洲那种水平的两个,一般元婴大妖根本就是随手杀的。哪怕对手是妖王,也不是没有一斗的机会。


    假如如神将所说,把精英聚集,突袭一家,十二个围杀一个妖王,想必即使是铲除九曲老狮子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杀得一个妖王,其他妖魔肯定没有胆子再战,必然败退的。


    只是杂鱼大妖怪确实也太多了点,要是拖入持久战被围攻,确实也有点风险,而且万一这些妖王突然转了性子,真的豁出去联手同人族厮杀,那十二个元婴怕也抵挡不住三个妖王加一大票杂鱼的。


    也不知道墨竹山和仙宫那边会如何行动呢……


    ‘玄天剑意道,就算在这杀一个妖王其实也没啥用,你们又没得人手把那些山头占住,以如今的天时,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就又有新的大妖怪能晋级到妖王了。’


    这倒也是,虽然搞得这么大,但人族也好妖族也好,在斗的都是金丹一级的,上头那些真人神君妖王的,其实只是过来给小弟站个场,撑个台面,瞧瞧有什么机缘可以赚,自己倒并没有什么厮杀的兴趣。


    毕竟你妖神宫里头,也不过就是些功法,可能金丹元婴级的妖怪还有兴趣,都化神妖王了,哪个没有点本族的修炼之法。除非是蛇精那种同类的道体的,否则也没那么容易重修其他种族的神功。吸引力确实没有那么大,犯不着太拼了。


    不过现在嘛,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了……


    “妖孽找死!敢动我衡山弟子!看不灭绝你门户!”


    还没等李凡把其他两个妖王的跟脚也打听到,便听得许道崇震天动地的剑啸,北边铺天盖地的剑光扫过云层山棱,把水泽周围的浓雾都卷开了。


    这家伙还不死心?真的找到妖怪这里来了?可是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李凡正在南边狮子群这边呢,可远远得正在激烈厮杀中的,似乎是北边的狼群呢。


    “哼!口出狂言!让本王来领教衡山的高招!”


    这股气息……狼群中的化神大妖似乎直接出手了么……


    ‘玄天剑意道,好了没事了,看来这个算术也不到家,你的因果给妖怪们接过去了,所以说外边的东西不要乱捡,东西不能乱吃,有报应的。’


    妖怪们可真实诚啊……


    不过真没想到玄门的元婴反应居然这么大啊,直接找上门来和化神大妖单挑。而且这些妖怪也挺有意思,这么多妖魔呢,居然也不一拥而上围攻,反而坐视两边单挑?这么怕玄门的么?

    ‘玄天剑意道,怎么说也是化神的妖王,打个元婴还要上去帮忙它不要面子的吗……何况它输了不是更好,你瞧它底下那么多狼,得圈多大的地,狼王死了,至少能多出来上千里的山头给其他妖怪分呢。’


    说的也是……


    不过黑锅既然扣给别人了,李凡也就懒得在妖怪这边混了,到底是畜牲辈得道,和猪圈似的又脏又臭,而且他这道衣也穿太久了,归虚真元的消耗有点多啊。等会儿还要灭南宫呢,得省着点用了……


    于是他便抛下厮杀正欢的衡山元婴和狼王,从妖怪较少的东边绕道,直接溜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正打算换下归虚道衣,把一身妖臭味洗了。


    ‘玄天剑意道,等等,有人路过。’


    哦?人?这附近妖怪这么多,是仙宫的斥候?还是来帮衡山真人的?

    ‘玄天剑意道,不对,这个身法……是神教的!跟上去瞧瞧!’


    神教??我擦怎么又是神教啊!消停点行不行!


    李凡敏锐得感觉这是又给他撞到支线或者宗门剧情了,为了避免自己的神识惊动了前边的人群,李凡把司南掏出来一瞧。果然,勺子的指向,果然和玄天剑意所指的神教修士方向一致。他正跟着神教修士,往妖神宫水泽的东南角前进。并且很快得,李凡也注意到不止一股妖气,向他前方聚拢来。


    ‘玄天剑意道,看来神教和妖族联手了。’


    现在动手……借着衡山真人同狼王大战,吸引人妖两族注意力的时候,神教和拉拢的妖族,直接过来开妖神宫副本了么!

    果然,李凡远远的,跟随玄天剑意和罗盘的指引,抵达水泽边的时候,明显能看到此处的一片雾气已经散开,里头直通向妖神宫,露出了一条通道来。


    看来这些妖族能获得开启封禁的办法,又是神教在背后指点的么!难道武装十万大山的妖怪,还是为了牵制墨竹山?又或者是神教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图谋?


    ‘玄天剑意道,管他有什么算计,神教的遇着了就斩了,反正没有杀错的。’


    倒也是……


    不过爷还真是神教的克星呢,每次都能坏他们的事,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剑意,前头有多少人?


    ‘玄天剑意道,神教的倒是只有一个,金丹期的。元婴的大妖怪却有三个。’


    哎呀呀,好多人哟,那么他也多叫点人,一起来分一杯羹吧。


    于是李凡把手一伸,朝天上发射了巨大的朱雀火凤,保证和之前亲眼见过,那南宫仙姬射出去的朱雀箓,一毛一样的。


    好,走起,打副本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魔功

    李凡往雨雾雷云之中飞行了一阵,不多时便能观望到天空中一座朱红色的空中楼台,裹挟于雷云火霞之中。


    这宫阙仙楼的制式,就如同仙宫一贯从天工峰定制的飞宫飞阁一般。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李凡飞得近了,等烟云如帘幕般从两侧舒卷开时定睛观望,只见这楼台去地三十丈,巍然崇举,其高若山,上建高楼五重,都用红铜朱漆装饰,日初出时,流光照耀。又有两丈高的朱雀铜鸟,立于楼顶,舒翼若飞。


    那楼台上殿阁宫室无数,其中珠光宝气绚烂夺目,七彩霓虹照耀四方,一瞧就知其中定有数不尽的珍财宝藏,神功法宝。看得他也一阵眼馋,当即便要朝着那高阁飞去,夺取机缘。


    ‘玄天剑意道,错了,那不是妖神宫,看不到那么大的朱雀么,是镇妖台。’


    “镇妖台?镇共工神殿的?封印不是外头的雾霾么?”李凡也反应过来,及时刹住。


    ‘玄天剑意道,当然不是了,你瞧这朱雀镇妖台就知,这是南宫家负责镇守的结界,共工神殿定是被神宫压在底下,中原内地许多镇妖台,锁妖塔,降魔山的,都是一个章程,就啪一下给你压了,除非把整座仙宫楼台大山推到,否则被压在底下封印,什么鬼神都逃不出来。


    按三垣的老规矩,共工这种级别妖神的镇妖台,当有镇守将军家的化神修士,长居于此看管妖神禁制的。啧啧,看来南宫家当初为了争权,把这里的守卫也尽数撤走了。’


    啧,至本职于不顾,尽想着争权夺利,把烂摊子都丢给别人么,这家人真是无话可说……


    ‘玄天剑意道,镇妖台上的法阵禁制并没有被破坏,楼台未倒也不可能从正面进去妖神殿的,找找周围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于是李凡依照玄天剑意的指点,和司南的导向,降下高度,往朱雀镇妖台底下转悠过去。果然发现,在镇妖台底下,明显有一片废墟,好似原本雷泽中的一座城池,硬生生被这从天而降的楼台仙阙给碾碎了,砸烂在泥沼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由于是共工氏的神殿,仙尊时代的建筑群了,外围的建筑早就已经废墟一片,面目全非的。李凡跟着司南转悠了一会儿,才在镇妖台外围,找到一处被树枝烂泥覆盖的隧道口。


    这条隧道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就仿佛火车的穿山隧道似的大洞,但看直径居然都有四五丈那么宽,深不见底,前边神教的和妖怪,明显就是从此处潜下妖神殿的。


    可是上边镇妖台还好好的,当初镇压封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遗留这么大一口口子不封呢?


    ‘玄天剑意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是年久失修,地震洪水的,把下边原本就有的密道入口,又冲开了吧?


    所以说这种地方得一直放人守着的,每天都有人巡逻的话,这么大一个洞哪里会看不到,早就封起来了好吗!

    不过倒是没有特别浓郁的神念,放心吧,大概底下镇压的玩意早就死了。’


    唉,这纯粹是因为疏于防备才造出来的疏漏啊,要是真有妖神逃窜出来,那祸害的还是离国的百姓,南宫家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李凡实在懒得骂他们了,纵身飞跃入隧道坑洞之中。但是刚飞了一段,他就忍不住皱着眉落下地来了。


    因为司南好像受到什么影响似的,开始飞速得旋转,而且刚一进洞,李凡又得到了系统暗示。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附近明明没有感觉到妖气和煞气啊?


    李凡在洞口出出入入试探了几回,发现司南确实在外头一点都没有影响,但是他一进入隧道之中,心情就会下降,而且司南也开始遭到严重的干扰。难道这妖神宫底下,有什么东西对他有巨大影响么?

    由于之前狂练神体,又被阴了一把,道心崩了一次,现在李凡的心情点数可不够多的,虽然刷了一堆妖怪和散修,而且捡了一堆天才地宝的时候都有心情上升,这几天狠狠刷了一把,但一次也只能上升一点罢了。


    李凡瞧了下现在的心情,711/3200,还不满1000呢,也不知这隧道下去到妖神宫到底还有多远,等会儿保不准要在下头大战,一时间他很是有些犹豫。


    ‘玄天剑意道,可本座也没察觉到什么机关啊,难道是封印松动,底下有妖神殿的禁制,只能妖族进入吗?’


    只能妖族进入?


    隧道……


    最初想要开启妖神殿的是蛇妖……


    共工……


    李凡突然灵光一闪,脑海中莫名闪出小红的话来。


    “若是最近你要去雷泽的,可以先去练习腹子峰石室上的变化,当能祝你一臂之力。”


    腹子峰!人面蛇身山神道体!


    李凡灵机一动,把身子一缩一盘,就蜷在地上,化作一条长着人头的紫色大蟒,直蹿入隧道之中!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嘿!果然!在雷泽妖神宫里,用这蛇身山神道体有场底地加成!

    当即他就顺着隧道的岩壁盘旋而下,直往妖神洞游去。


    但游了一段李凡又停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隧道的墙壁上,暗藏着诡异的图形和经文!


    这是只有以蛇的视角才能看到的符咒,蛇腹爬行之时,才能感觉到的隐藏线路!按照这岩壁上暗藏的蛇行路线爬行,不止心情会不断增加,李凡分明还能感到,居然蛇身的经脉穴道,会不断遭到线路上凸起石锥的刺激疏导,居然隐隐约约的,生出奇异的炁感来了!


    这岩壁居然是某种给蛇身的传功图谱!


    莫非!这墙壁上刻画的莫非就是……


    ‘李凡发现共工氏锻体之法’


    卧槽!就摆在一进门的地方?什么考验,机关,陷阱都没有就摆出来给你看了?

    ‘玄天剑意道,对啊,看来这条才是共工族人去见主神走的正门啊!

    我们九阴山也有类似的设计,练气期新入弟子试炼时,一路沿着石阶爬上九阴山山顶,就能突破筑基的关卡了。


    通过‘走正道’来传法,这道理是相同的啊!只不过这一条是蛇身修行之道,应该一路能通到神殿的正神门前!’


    玛得老子简直是个天才,这都能发现!

    李凡也不得不暗叹侥幸,虽然起初他是怕道心失控才有点怂,想不到给他阴差阳错的,找到一条蛇身修行的古道了!

    当即沿着隧道上刻载的路线爬行,并铭记体内被刺激疏导的炁感和穴位。不得不说这古妖族确实是有点东西的,这爬行路线的刺激,其实把周天气穴图谱一道教给族人了,哪怕悟性记性不是特别高的,多爬上几百次也能铭记于心了!

    而李凡缺的也正是这个。


    他虽然得玄天剑意传教,精通人体的经脉穴位,但老实说对蛇身的还真是半点都不晓得,只是似是而非得模仿,徒具其形罢了。但现在这么沿着共工氏的‘正道’而行,这人首蛇身道体的最后一块缺陷,其实就被直接补全了!

    这种新人入门式的理论指导手册,是李凡这种悟性最需要的东西!


    他可以直接跳过其他墨山弟子,可能要几百年修行才能缓慢摸索参悟的道体经脉构造,直接按照正确答案复刻成型!


    这隧道甚至只爬到一半,李凡就推导出了蛇身道体的全部经脉图谱并铭记于心。并且获得了官方认证!


    ‘李凡炼成共工氏锻体之法。’


    ‘李凡,北山山神道体,突破金丹境,心情上限提升了’


    ‘李凡,心情999/3400’


    卧槽!原来道体还能继续修炼突破啊!而且花100学的道体,突破金丹境居然还了200的心情上限!也就是说以后所有的道体如果功法得当,都可以继续往后修行!继续叠加心情上限!妈的太素变化简直无敌了有没有!这岂不是只要精神不分裂,就可以无限建号!打起来都是你一群围殴对手一个的!


    李凡大受鼓舞,继续一路蛇行,感受自己升级后道体的状态。


    其实这山神道体,刚炼成的时候就和外头那些妖怪一样,算是妖身结丹的境界了。如今得了妖族的正法之后,刚才沿着蛇道游走,李凡体内充斥的玄冥真炁已经被疏导调理,成就了正儿八经的妖族金丹!在这水泽底下,李凡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道体简直是无敌的!

    咳咳,好吧有点夸张了,但这具山神道体确实对玄冥真炁的感知和控制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加强,李凡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石壁背后的地下水脉和地底河流,不用掐诀念咒就可以随心所欲得操纵玄冥真炁。另外道体的强度也有巨大的提升,这具蛇身道体终于能发挥出完全的力量来了!

    当然也不是完美的,因为他此时也只能转化出玄冥真炁,归虚无极乾坤的真元道息都用不了,这共工氏的毕竟只是适合蛇身的锻体法门罢了,而且李凡发现自己掐诀御剑,飞剑也不听使唤了!难道是神识不够用?


    ‘玄天剑意道,御剑术是玄门正宗的秘法,铸剑时都会加入剑意,人身才可驾驭,许多高级法宝都有这样的禁制,就是为了不把秘技传给妖族的。要不然你说那些妖魔一个个都想修成人呢。’


    原来如此……不过确实,妖魔的身体素质比人族更强,要是法宝装备和人族也一样水准,以后争斗的胜负怕是两说了。


    ‘玄天剑意道,不过这妖神宫还真是个祸根,本座估计着,入门就有锻体之法,里头恐怕还有共工一氏给妖族留的神通传承!

    你自己看过也就算了,但切记把这妖族的传承毁去,绝对不可叫妖族有机会崛起,否则天下永无宁日!’


    “放心吧,我记得了。”这点李凡自然答应。


    这个世界这么黑深残,光是人和人就斗得够血腥了,太素已经带来那么多的魔头,拜托你们妖怪就躲在深山里头消停一点,别再来个什么妖王的崛起好吧。


    好在走在李凡前头的神教修士,和他带的那批妖怪,明显没有察觉到隧道四壁的秘密,显然他们之中是没有蛇妖的。而且他们半道好像走错路了。


    共工氏锻体之法的蛇行轨迹肯定是正道,应该是直通共工传承之处。


    而李凡闻到前头妖怪的味道,应该是在某个岔道口停留了一段时间,大概也没算出路来,最后分成两组,各从左右两边走了。


    所以错了嘛,走蛇道可以发现上头有个密道可以爬过去的……


    李凡和玄天剑意也商量了一下,觉得此时还是先拿到共工传承,确保不叫妖族把修炼之法拿到手最为重要,至于神教的人么,暂时先放过一把,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追杀神教的。


    于是李凡便撇了前头追踪的目标,沿着蛇道继续向里,还要经过漫长的水道,才最终抵达了一处蛇身才能勉强爬进来的石室内。


    这里大概就是上古时共工一族的传法之所,虽然被封印不知多少年头,石室内的壁画依旧保留完好,可以见着许多人面蛇身,朱发赤鳞的魔神画像,有的在舞动干戚,有的在徒手擒龙,有的驾驭着惊涛骇浪,淹没山岭平原,画像色彩鲜亮,仿佛活物。


    不,这画像上的魔神,是真的‘活’着!见着李凡游入室内,分明得一个个把头扭过来,瞪着红底金仁的蛇瞳盯向李凡!

    李凡被一群魔神瞪着,犹豫了一下,瞅瞅自己的样子确实不算和它们一类的,不过还好对方的特征也挺明显,蛇身既然掌握了,其他部分倒并不难变,于是李凡模仿着他们的样子,把蛇身一立一晃,变出两只手来,抹了把脸,就把头发变成红色的。


    魔神像们见了,于是就很开心,分分把看家本领展露出来,指点好久不来的族中新人学习。


    唉,妖怪可真是好唬弄……


    李凡也耸耸肩,像模像样得学起魔神们的本事来。


    不过有一说一,上古时代,甚至都仙尊年代的身法,神通,斗技什么的,实在是太过过时了,更何况当初连仙宫都打不过给镇压至此,也确实没什么特别厉害的神通。都是些怪模怪样的巫祝一般,舞蹈和战斗相结合的动作,可能会和道诀类似,引动天地之力,增幅一些法术吧?但大体来说,还是在引导发挥出妖族自己霸道躯体本身具备的神通力量。


    李凡也就借这个机会,活动一下筋骨,熟悉掌握自己新炼成的道体。他每原模原样得模仿一遍壁画上的动作,那壁画里的魔神便点点头,失去神性,复归石壁上的死物。如此一共八十一幅图,以李凡的悟性,自然全无差错,一遍就全掌握了。


    你还别说,这八十一图的姿势动作只练习一遍,李凡就感觉到道体得到了明显的锻炼,潜能也得到开发,对天地间玄冥真炁的感应更强了,看来这共工八十一图谱,应该也是和霸体功法类似的炼体术。日常练习此法,估计修炼到元婴大妖怪的境界不成问题。


    ‘玄天剑意道,不止是元婴,这应该就是上古失传的九黎舞,不过是共工氏针对自己氏族改良的版本,能炼成上古魔神的,就相当于化神境界吧,你在本体成就元婴之前不要再练这个了。’


    原来如此,不过居然还有石室呢,难道还有化神以后的功法么……


    ‘玄天剑意道,先等等!把这些全画毁了!”


    李凡愣了一下,“现在吗?”


    ‘玄天剑意道,现在!每一副画都毁掉!那些魔神刺瞎眼睛,斩下头来!破掉它们的神魂!这里刻的八十一图一套,太全了,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在这断了妖族的气数!’


    李凡点点头,突然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是只对妖族,还是对外道的功法,三大派都是如此?墨竹山的太素大道也……”


    ‘玄天剑意道,恩,这下我也明白了,你们这个太素大道,不是单纯的幻术把戏,不单能修形体变化,变化的道体,居然还能兼容并修妖魔神道的,这已经犯了正道道统的忌讳了。


    切不可叫三大派知道你们的底细,否则必遭灭门绝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宫

    虽然对三大派做事风格已经很了解,但听到灭门绝宗这个词,李凡还是禁不住有些吃惊了。


    “何至于此?不是说虚月当空好些年了,各派不都在顺应天道,改变自己的功法吗?兼容并蓄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学术交流一下啊,灭门绝宗有点过了吧?”


    ‘玄天剑意道,你们这太素形体变化之法,已经模糊了人神魔妖,精灵鬼怪之间的界限。可以走的道太宽了。你这样的道种若是个特例倒还好,假如资质一般,乃至不入品的凡人也能走你们的太素道,那长此以往,三大派还置身何处?

    这么多代传承下来了,被些邪魔外道快速得超越,身为宗门教长的,绝对不能置之不理。这么说吧,要是五百年前,或者我剑宗还在,那本座是第一个要铲除你们墨山一脉的。


    其实本座考察你现在构成的道体,确实墨山的变化道体比仙尊的仙人道体修行更快,更包容,可能性更多。如今这种天象,或许确实应该走这条道才对,但走也只能是三大派选出来的核心弟子来走,墨竹山的外道散修,和十万大山的妖精鬼怪想走,却不行。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凡了然了,“如果墨竹山只是群散修还无所谓,但若叫三大派发现,墨山这一条是适合未来修行的正道,一定要趁着现在他们实力尚存,优势尚在,强取豪夺占了去,把持在自己手里才安心的。”


    ‘玄天剑意道,不错,正宗道统的争夺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成王败寇。赢了就是正宗,输了就是魔道,这个世界千万年来都是这种规矩。


    本座估计,你们观主的意思是能拖就拖,拖的宗门弟子越强,保住山门存续的把握就越大,至少被灭门的时候能逃出去几个不至于断了传承,等实在遮掩不住了,再从三大派里选一支来合作。


    不过看你们有意无意得同南宫家疏远的意思,他应该也不打算再吃仙宫的俸禄,而玄门那边门槛太高,老头老太太多,怕是他更倾向于神教一点。’


    李凡一愣,“什么?观主更倾向于神教是什么鬼?”


    ‘玄天剑意道,本座也是站在宗门掌教的立场上估算的,你小子也不想想,之前那陆家在墨竹山的牵扯如此之深,机关术和龙胎羽化丹的秘药都能搞到手,所作所为必然都在你们观主的默许之中。


    神教偷袭坤国的事情,玄门和仙宫完全被瞒在鼓里,那观主却早有察觉,怕是若你不坏神教那么多的事,这会儿墨竹山已经顺势举国而投,并入神教了。


    三大派的行事风格,怕是也只有神教那边,会愿意比较和平得兼并墨竹山。若是因为墨竹山的投靠,叫神教一下子站稳了坤离两国之地,而且又得这太素大道,说不定会论功行赏,不止赏赐血箓天书,还给你们观主山主,封个法王尊者什么的做做呢。’


    李凡一阵傻眼,“那我还和神教较个什么劲?”


    ‘玄天剑意道,此一时彼一时嘛,观主很明显还是站在了你这边不是。像罗教那样单挑三大派是绝无胜算的,投靠神教只是你们宗门最后自保的手段。但也不是说墨竹山就没有独自崛起的契机啊,你这道种,不就是墨竹山一脉气数的象征么?

    只要你继续气运昌隆,就代表墨竹山的天命尚存,依然有崛起的可能。所以不用在意观主那边是怎么考量的。他要考虑全山门弟子的存续,你这边只管夺自己的机缘就是了。


    打的神教越狠,神教才会越重视你们的价值呢。桀桀,现在连峨嵋都重视起你来了不是。’


    李凡皱眉想了想,又确认道,“但假如现在露了底细,三大派依然会毫不留情的选择灭门?”


    ‘玄天剑意道,肯定的,当年罗教一个羽化七个悟道四十九个化神又如何呢?罗祖一疯,底下的徒子徒孙还是不够三大派围剿的。


    你们墨竹山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根本不能入了上头许多教祖的法眼,灭你满门是最简单的手段。说的难听些,哪怕是五百年前的本座,一个人就挑翻你们全部,夺了功法回九阴山自己研究,岂不美哉?’


    “那现在呢?”李凡忍不住问道,“假如墨竹山真的投靠到神教那边,剑意你要为了玄门……”


    ‘玄天剑意道,投就投呗。’


    啊?

    ‘玄天剑意道,本座和神教又没啥私仇,都是老子在追杀他们,我的徒弟其实大都犯在妖魔手里的……


    何况你以为要是叫玄门发现了老子,还能给本座供起来?不把我元神抹了铸剑都谢天谢地了!’


    剑意你特么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玄天剑意道,太远太大的事你就不用想得太多了,想也没用,遇着事了凭本心做就是。世事变幻莫测,哪怕再厉害的算子也有失策的时候,能把握的机缘只有眼下。


    无论遇着什么险阻,我自一剑斩之,坚持本心,自然无论往哪条道上走,都是一片通途。’


    李凡正色道,“受教了。”


    ‘玄天剑意道,恩,废话太多了快把这些图毁了!不要留给妖怪!还有太素变化之法背给本座参悟一下。’


    说好的千般险阻一剑斩之,不屑于旁门左道的功法呢……


    李凡还是一边背着望舒仙子传给他的变化之法,一边把这壁画上八十一副九黎图给毁了。其实他学会了倒是都记住了,再原样画出来也没啥问题,只是此时李凡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假如,太素变化之法变的道体也可以继续修炼得道,妖怪也可以修炼成人,那人和其他动物妖怪,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真的大家都是碳基生物的同族呗?

    顺带一提当李凡把那九黎图刮开之后,他发现自己又赚了,每毁掉一幅图,都恰如剑意所说的那样,在毁妖族的气运。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哎呦,九黎图耶,感觉应该不止涨一点的吧。


    不过前头锻体的隧道爬下来一共涨了有四百点,这里毁了九黎图,一会儿功夫一共刷了五百多点心情了。这一趟副本下来,总算不亏吧。而且还没完呢!


    李凡继续穿过石室内的隧道,往妖神宫底下更深处潜游,这一段隧道明显更深更长,而且似乎是被妖神殿被镇压时的毁坏,导致隧道里头都被水淹没,到后段许多碎石阻塞,李凡必须恢复到人首蛇身,才能勉强从中穿过。


    这样行了有半个时辰,才终于叫他看到了出口。


    真的是出口,李凡发现自己是从一具壁画中的共工魔神像口中爬出来的。


    而这魔神像面前大概就是共工的神殿,底下类似某种祭坛,空间颇为广大,仿佛原先是祭祀祈祷的场所。


    祭坛正中央有一个深坑,坑上拉满了绑缚着道符的锁链封住坑洞口,李凡盘在共工神像头顶往深坑里看去,深的看不见底,却能感觉到其中隐隐约约传出的神念波动,同之前的魔神非常类似。


    不会吧?这都被镇压多少年了,怎么共工一族的魔神还有活着的?

    ‘玄天剑意道,不是活的,是未出世的卵鞘,被封印住了。’


    卵鞘?四凶的卵鞘?都族灭了,还封印一堆卵在这?


    ‘玄天剑意道,严格得说是四罪的卵鞘,灭族有大因果的,气数夺尽了难免有反噬的风险,所以通常不会把这些妖族异族彻底灭杀殆尽,往往是封印镇压了,给它留个一线生机。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哇噻!这也算一线生机?你们这叫什么好生之德啊,简直是缺德嘛!

    ‘玄天剑意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瞧周围的法阵,这个设计,是在引导共工一族剩下这批魔神卵的生气和怨气,这许多年来都慢慢散布到外头雷泽。消磨它们一族的怨气。不至于化生出什么恶神来。


    所以雷泽孕养出无限生机,却也终年狂风暴雨,怨气冲天的。这是共工一族的天命,造化和怨愤,都被倾泻出来了,至少它们不能再为祸天地间了嘛。’


    是不能为祸‘人’间吧?好吧,当年的仙尊,做事手段还真是有够绝的,但至少从人类的角度看,仙宫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替人族夺取了这片繁衍生息的天地啊……


    可是,李凡大略一瞧,这封印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也难怪南宫把大军撤走了。


    这妖神殿底下,除了共工一族的修炼之法,勉强适合蛇妖一类,对其他人族和妖怪,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争夺的吧?


    神教和妖怪合作,打开这妖神殿封印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要把共工一族放出来?就为了给墨竹山找点事情做?这有点太丧心病狂了吧?


    ‘玄天剑意道,都这么多年了,这放出来又有什么用,或许是想自己吃吧,毕竟是上古魔神,应该还挺补的。你要不来一只?’


    ???


    ‘玄天剑意道,听你刚才背的墨山道法,好像是能通过吞噬魔神魔胎,吸收其造化为己用的,你现吃一个卵让本座研究一下原理吧,没事,这封印很老套的,解了再封上就是。’


    卧槽,偷人家的功,吃人家的卵,夺人家的气数,这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玄天剑意道,那不是它们自己要教你的么,谁求它们了,那你吃不吃吧。’


    吃,闻着挺香的……


    于是李凡在玄天剑意的指点下,把封印巢穴的锁链符咒解开了,借着游下洞底,发现了一大堆巨大的蛇卵。每一巢有五十来个,总有二十多巢呢,每颗巨蛇卵呈椭圆状,比鸵鸟蛋看着还大一圈,其实闻着有股浓重的腥味,但李凡现在却食指大动,忍不住涎水四溢。


    这么多,吃两个应该也不要紧吧?至少卵生的,那就是蛇,不是人了吧?说不定也和鸡蛋似的,好多是孵不出来的无精卵不是?

    这么给自己找着理由,李凡把口一张,先吞了一个下肚。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怎么说呢,其实也没啥味,或许煎炸煮着滋味好一点,不过确实能感觉到有股奇特的道息从胃腹中扩散全身……剑意你研究出啥没得?


    ‘玄天剑意道,你试试看配合之前的九黎图。’


    李凡也领悟了它的意思,再次幻化成共工道体,然后配合着九黎图起舞,消化着腹中蛇卵的力量。这感觉确实非常明显,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之前这九黎舞激发的是自己的潜力,而现在,则是彻底消化吸收一整只共工卵鞘的力量化为己用了。


    ‘玄天剑意道,太素变化之法确实玄妙,你分明是法术变化的法身,却能和真的共工道体同样修炼成长。真是有趣……’


    这时神殿突然轰得一抖,仿佛地震一般。


    怎么回事?共工神生气了?

    ‘玄天剑意道,没事,外头的人打起来了,它们走的那一路应该是给盗贼设计的,应该是留了不少机关陷阱吧,没那么容易过的。继续好了,这道体离魔神化还早着呢,一番机缘不要浪费了。’


    那就继续呗,于是李凡耸耸肩,接着吃,接着舞。


    这样又吃了八十只卵,把九黎图舞了一遍,将共工道体彻底稳定住,李凡也见好就收,另带了七八个回去给鲲豹尝尝,自己就游上洞坑,依照玄天剑意的指点,把封印阵重新封锁,并好心得帮南宫家完善了结界,追加了百八十重禁制,顺带在暗处下好了蛊毒,这才不紧不慢得游回之前共工魔神像口中的暗道,隐身潜藏起来。


    然后外头的人,也如同玄天剑意测算的一般,踩着点轰开了这妖神殿的大门,破入妖神殿之中。


    当先破门而入的该是元婴大妖,是个身穿着铠甲的人型妖将,尖耳朵,黄眼睛,黄面獠牙满面绒毛,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形。


    但它全身血迹斑斑,铠甲上也尽是尘埃水渍,看着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从殿外一路进来到底创了多少机关,显然是苦战了一番,人型道体几乎都把持不住,能把它个元婴期的都整成这副样子,看来仙宫留下的妖宫守卫还挺多的。


    跟在一旁的神教修士则头戴帷帽遮面,身上穿着黑色法衣,假如不是玄天剑意识得他用了神教秘传的身法,单这打扮看着,说出去怕又是个‘墨竹山散修’。


    但此人很明显作为智谋担当,能解开这么多重机关陷阱,一路直达妖神宫封印核心,不愧为三大派的人才。只是一路破关,难免也心力憔悴,居然都没注意到门口的蛊毒,大概只以为怪味是宫殿封闭太久了,声线颇疲惫得说道,

    “好了,神殿里头没有其他的陷阱了,这底下的共工魔神巢穴中,存放着魔神所生之卵,你自解开封印取食就是。”


    那黄面大妖却看看他,并不作声。


    神教修士一声冷哼,“都到了这里,还担心我唬你们么。”


    大妖也沙哑着嗓子道,“不是……刚在门口给法阵打了一轮,头有点晕……我们是要干嘛来着?”


    神教修士噎了一下,没好气得道,“我再说一遍,你们虽然炼成人型,相当于元婴境界,但却是后天的劣种修行,比不得那些天生的神兽得道,能把灵智人型化出来,已经耗尽了福缘,往后的命数造化,都不足以继续修行逆命之用,更不可能同中原的真修抗衡的。


    吃了这神殿里的上古魔神之卵滋补,夺了神魔的造化,才有资格做我的棋子来用。现在你们只是些空有蛮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罢了。这是在帮你们提升资质,我都还没收回成本,不会害你们的。”


    “哦……”大妖迷茫了一阵,“可我好像记得你说神宫里有妖族修行之法什么的,为什么啥宝贝神功都没看到?过了这么多关,就来吃几个蛋?”


    修士叹了口气,盘膝坐下调息,“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得一句有法宝?都说了那是诈唬其他妖族的,外头那两个蛇王大概有祖上的传承,图谋共工神殿已久了,只是始终被仙宫阵法拦在,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每次雷泽开启,都会在妖神殿周遭打转,不造谣出去,引得人来把它们支开,哪里有你们几个饭桶的机缘?

    好了,别在那嗅来嗅去的,走这一路可是你自己选的,说白了就是因为你福缘浅薄,才什么好东西都撞不到罢了。所以现在才给你补补命数,有共工一族残存的气运傍身,说不定原路返回的时候,就能碰着神殿里的机缘了。


    我现在用神念把它俩唤过来,你先到先吃吧,不要太贪心了,这次能找到这座魔神主殿,这事就已经成了,吃多了也无大用,一两个就够了,给它们留点。”


    黄面妖挠挠头,不过想了想,大概确实修道以来过程艰辛,一惯运气不好都习惯了,至少这次有魔神卵吃也不错。于是也不坚持,就过来破解封印,想取食魔神卵。


    可它解了一阵……


    “我解不开……”


    正打坐的修士没好气得站起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教了你们那么久阵法了,这么老旧的封印你都……”


    他也解不开。


    那就老尴尬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暗算

    “你把我们大老远带到这里,然后和我说封印解不开?”


    野猪头的大妖已经哼哧哼哧有点恼火了,“我在那头撞门撞了半天,把牙都撞断了!眼见就要开门了!你又叫我们过来!封印也解不开是不是又得回去?跑来跑去的!”


    黄面妖幸灾乐祸,瞅着走错路,隔了一炷香才赶到,明显比自己还惨的野猪头,“谁让你自己选那条道的。”


    另一个浑身黑毛,看着也不知道是人熊还是黑猩猩的妖物,则焦急得催促道,“天空道人,还要多久啊,万一被妖王们发现……”


    “够了!说了不要叫我道号!有什么好催的!让我安静一点推算!”


    这天空道人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得扮演神秘人,这会儿干脆把帷帽都摘了,却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发福的中年人。


    此时他抓着头发趴在地上摆算筹,“不可能啊……怎么会用这么复杂的禁制?这用的根本都不是仙尊时代的算则吧?难道南宫家最近有派人来更新封印了?这种算学大师,在南宫家就沦落到加固封印?


    啊啊啊又错了!可恶!!该死的南宫家!真不是个玩意!尽恶心人!”


    ‘玄天剑意道,哼,一炷香都解不开,算术不过关的垃圾。’


    李凡就略带同情得看着神教的中年人。好吧他其实也解不开……


    “算算算!算什么算!把封印轰开不行吗!”野猪头吵闹。


    天空道人怒,“蠢猪!你轰开了下头的魔神卵不都毁了!还吃个屁!”


    “你骂我!”


    “你不是猪吗!”


    “好了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黑毛妖赶紧把猪拉开,“让天空道友缓一缓,道友他一定可以的。”


    黄面妖打着哈欠,“天空啊,不是我说你,你每天吹嘘自己最擅演算,派你来点化我们是大材小用了,可是看起来你连南宫家布置的封印都解不开嘛。


    莫非南宫家其实比你们那边强多了?我们是不是投靠他们更保险些啊?咱们现在都是大妖怪了,听说南宫家还挺缺人手的,咱们去投靠他家,也许直接就能得赐神宫法宝,不用自己辛苦搜寻呢!”


    天空道人绕着封印踱步,碎碎念道,“哼!现在都懂得另找靠山了,这很好,至少知道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后路了,看来教你们也不算白白浪费功夫。


    但记得选人投靠的时候,在估算出对方的器量之前,不可妄下决断,否则叫人当家畜禁制了,失了自由,赔个调底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南宫这家人,实打实的冢中枯骨,气数已尽,命不久矣了,过去必被牵连着。真要投仙宫那边的话,我见着此次有兰陵萧氏的人来了,他们若肯收留,对你们倒是个好去处……


    ……不对,这肯定不是南宫的人布置的,看起来倒像是玄门的手笔,我得起卦推算,你们给我护法。”


    他突然一屁股坐下,三个妖怪哼哼唧唧得挪屁股,一个品字形护住那神教修士。而对方一下子取出十八盏灯布了个法阵,手里一洒,甩出一把算筹浮在半空演化,并把左手托着罗经,右手掐算默诵。默念一阵就右手一指,丢出一道火苗点起一盏明灯,巢穴外头的禁制也好似解开一层。


    ‘玄天剑意道,哦唷?十八飞星?这人真的是神教么?怎么不用寸心神算呢……’


    是挺奇怪的,李凡虽然看不懂什么算法算术的,但看得出那三个元婴大妖虽然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却和驯养的宠物一样,脾气还挺好的,而且还挺听这金丹修士的话。


    难道神教现在打算把妖怪训练为己用么?就和用霸体功训练凡人成军一样,要搞妖怪军弥补和仙宫玄门的差距么?听他们对话,这三个大妖,都是自己变化的人型,已经有元婴一级了,居然这么顺从,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这是初见成效了啊……


    ‘玄天剑意道,这道人不会神教秘传《寸心算则》,看来不一定是神教的人。或者还不是核心教众,只先兑换了遁法保命,可惜了,否则刚才可以趁着他入神推演的机会瞬杀了。现在他用十八飞星布阵演算,虽然会慢一点,但不会出神,奇袭若不成功,恐怕叫他用遁法逃了……


    不如等这神教的,以十八飞星算出结果的时候,你飞剑杀出去斩他,这三个大妖虽是护法使者,没有神教在后头作法支援,保持距离别近战缠斗,尽皆除掉也不废多少功夫的。’


    给打发过来穷乡僻壤的调教妖怪,大概确实不是陆豺那样的核心吧?不过无所谓,要单挑这四个李凡一点都不慌,除了硬实力,还有玄天剑意这个竞技场冠军,暗剑伤人大师,杀人越货王者从旁支招,还有之前准备的好多手段,不止入门的地方下了蛊毒,打起来可以期待奇效外,他之前呼唤的‘援兵’也到了。


    “有人来了!外头好多人!”黄面妖突然警觉,手一翻取出跟齐眉棍插在地上,侧耳倾听。


    黑毛和野猪头也纷纷取出兵器准备,这一个用的朴刀,一个用的长枪,看架势还像模像样的,怕不是连霸体功都学了。


    说真的妖怪也能练霸体功么?


    ‘玄天剑意道,有什么不能的,它们已经是真人境界,可以修人族功法了。仙宫把妖怪收下做护法神也挺常见,教它们练习霸体功倒也事半功倍。不过通常到了这种境界的大妖怪,少有愿意屈居人下的啊,看着它们也没中什么禁制,身上连枷锁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听话?而且好奇怪……’


    还有什么更奇怪?

    ‘玄天剑意道,它们身上妖相显露,气息也杂驳不纯,算是垃圾中的垃圾,成就真人境界的时间应该不长,按理说兽性未灭,可奇怪的是妖气却不盛,灵智也意外的高呢……’


    这种智商也算高的?和之前那个还能弹琴唱曲的,完全不能比吧!


    ‘玄天剑意道,这怎么能比,狐能生出九尾也算是千年一遇的祥瑞,本身就道缘不浅了,鲲那样的神兽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这三个分明不是什么天生的异种,能修成人型已经很离谱了。你瞧瞧,居然还学会奇门遁甲了呢。这三个畜生调教得还不错啊。’


    是真的会布阵,那黑毛妖怪用毛爪子抓出一面面旗帜插在地上,野猪头用长枪在地上画线,三个合作施为,居然把正推算中的天空道人,用一个幻阵给遮掩住了。


    然后黄面妖招呼着,它们三个便跳到祭坛旁边的神龛上,就在李凡藏身的魔神像下头,各摸出黄符往身上一贴,摇身一变,变成三具手持兵器的仙宫神将雕像,藏起来了。


    嘶……这三个真的好精明啊……和皮套人似的……


    与之相对的,就是后脚进来的南宫家弟子了。


    “怎么回事?什么人破坏了禁制?”


    “这里是看押什么魔神的?”


    “没瞧那么大神像么,大概是什么蛇妖吧,看起来禁制没坏,是不是又去别处了?”


    “可有什么天才地宝么?”


    你们是不是有眼无珠啊?妖怪布置的幻阵都看不出来的?


    还真就看不出来,这进来两个南宫脸的虽然都是金丹境界,但看身上的三昧真火却只有胸口和肩头两处,显然是并没有得《三昧明焰凤凰玄功》全部真传的庶出弟子。哪怕都已经是金丹境界,楞是看不到法阵里,正在封禁前演算的神教修士,更别提魔神像下装作雕像的三个大妖怪了。


    也不知道该夸这三个妖怪布阵的手艺精湛,还是哀叹南宫家实在后继无人呢……


    两个南宫弟子举着灯火,照了照巢穴封印,见封印完好,法阵正常,便耸耸肩,“走吧,破烂地方啥都没有,就报告公主一切正常就是了。”


    这都给妖怪一路闯关,封印破开到这神殿里了,你和我说一切正常?你们是多久没下来巡视过了啊?

    李凡简直无语,但哪儿能让‘援兵’这么走了,赶紧用神识往两人身上一锁!

    然后……这两个傻货就这么毫无察觉得走出去了!走出去了你敢信!!

    李凡捂住脸,没救了,南宫家真的没救了。


    还不等那三个妖怪松一口气。


    “恩?你怎么了?不,不好!有毒!咳咳!啊!中毒了!我中毒了!”


    李凡和妖怪们,就面无表情得瞅着门口中毒倒地的两个废物。


    ‘玄天剑意道,这也太废了吧……莫非有什么阴谋?’


    不止玄天剑意,李凡和妖怪们也非常怀疑得看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仿佛癫痫抽风一般的两个南宫子弟。一时不确定他们这是在闹啥。


    直到其中一人发射了一发朱雀箓求援,巨大的火鸟沿着妖宫隧道盘旋飞出,再次在半空中炸裂!众人才反应过来。


    啊,是货真价实的垃圾……


    好吧,看来至少不是李凡的蛊毒下的有问题,毕竟大家都是金丹修士,神教那个撑到现在都没半点反应,这两个反应却这么剧烈,那只能说是基本功的差距了。


    还真是挺惨的,说出去也是仙宫仙王的家系,硬是学不到正法,强行教成这种废物……


    不过妖怪们就没得这么悠闲了。


    一看事情闹大,野猪妖嗖得扑上去,一枪一个,结果了南宫子弟的性命。


    黄面妖棍子一挥撤了法阵道,“天空!别算了!快走吧!被南宫家发现了!”


    黑毛妖也连连点头,“是啊,下次再说吧,给堵在隧道里就走不掉了!”


    那天空道人都把十二盏灯点起来了,并不慌张,“什么出息!给你们夺机缘呢,这点风险算的了什么!去门口把仙宫的引开!我取了魔神卵,就去老地方和你们会合!”


    三个妖怪相互瞧瞧,一咬牙,“那我们去挡着!走!”“天空你自己小心点!”“放心吧,等会儿肯定追着我们打,他这么精明,逃起来比我们快多了。”


    ……这三妖怪,还挺有人情味的……爷愿尊称你们一句‘人’妖……


    谁知它们三个走后,天空道人却停止了掐算,任由身边的灯火缓缓燃烧,却把罗经和算筹收回,看样子不打算继续解封了。


    李凡皱眉,怎么回事?说好的解开十八盏灯就杀,现在怎么办?

    正当他打算动手,那天空道人却突然抬头,望着魔神像道,“不用藏了,现身吧。”


    李凡大惊!


    这家伙居然这么厉害!能看穿他的隐……


    ‘玄天剑意道,稳着,本座护着看不着你的,是上边下来的妖怪!’


    上边?李凡赶紧闭气稳住,然后便从他藏身的魔神像,头顶的岩层空洞之间,挤出一条青蛇来,幻化出女人的头面来,“怎么回事?什么人放的朱雀箓?”


    竟然是柳青!墨竹山怎么又跟过来了!而且怎么会从上边冒出来了?


    ‘玄天剑意道,是把上头的镇妖台偷偷凿穿了么,难怪这禁制失效,宫门大开的……咦?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箓?是刚才南宫家激活的吧,有人早我们一步潜入妖神宫,把魔神卵的封印加固了。还下了毒”天空道人面对突然现身的柳青,居然全无意外,还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肘上的黑线,“百密一疏,惭愧惭愧……别靠太近,这毒厉害,我发现太晚,已经不能运气了……”


    “你中毒了?!”柳青从李凡面前坠下,落在地上,半身化成人形,远远得丢了一瓶丹药过去,“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神教下的手?”


    李凡一眼就瞧出,那丹药瓶里倒出来的,分明是东华长春神丹!九转的!是观主炼的!


    天空道人吞服了丹药,一边回着气一边摇头,“此人实是厉害,我一路过来,全没发现前头有人先行的迹象,耗尽心力破关,结果在最后一步着了他的道。


    不,想来我全程都落入那人的算计之中,前头先被故意麻痹,进门时因此才糟了毒手。而他故意不用猛毒配合偷袭,就是算着了后头我发现封印的变动,必然得布阵起卦,摈除外头的干扰,专心推演他布下的难题。这样正好叫毒性慢慢侵袭全身!

    一旦我出神演算,护法还不敢打扰,自然都不能及时察觉到我中了暗算,施以援手,简直是必死之局!


    假如不是南宫家的来搅合一下,而且废物到这点毒药都扛不住,我才能有所警觉,只怕再晚一点这毒性已经蔓入脏腑骨髓,神仙也难救了!


    算无遗策,环环相扣,杀机重重,凶险之极啊……”


    柳青听了也大惊,“居然恐怖如斯!?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凡和玄天剑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退路


    天空道人借着九转丹力,运功逼出掌中的蛊毒,“南宫的可没这种本事,神教现在忙的腾不出手来,应该也没多重视我,更谈不上怀疑试探的。


    早我一步的人,禁制手段过于高深莫测,用的好多是过时几百年的生僻算法,一时我也没思路破解,而且算计如此辣手,只怕是玄门出身,转过好几世的老古董了。”


    柳青眉头一拧,“莫非山门里,还有玄门的细作?难道是衡山的!他们会不会已经打探到了我们的计划?那观主去乾国会不会有危险?”


    天空道人依旧摇头,但已经消化了丹力,可以站起来了,“现在还不好说,最坏的情况,是有人偷了魔神卵出去,想要孵化魔神祸害天下。或者只是单纯我们倒霉,碰到个老怪物来雷泽探险,闲得无聊,顺手给封印增强了,还反手阴了我一把……


    罢了,命数如此不用多言。你怎么在这?现在外头情况如何,来了多少人?可有山门的人?”


    柳青道,“有个衡山的剑仙在开杀戒,已经斗败了血牙王三阵,把它头皮都削了半块,引得两边真修大打出手了。


    山门同道都去援手了。只有南宫家的说过来查看镇妖台的安危,我就知道大概是你这边出事了,暗中跟过来支援,还好是赶上了。


    现在结界外头倒是只有些南宫的,你们应该还能杀出去,但要走得尽快了,有个嫡公主也到了,正在上边主持朱雀台重启结界,还有上清派的一直跟在她身边护卫,恐怕很快就要彻底封镇妖神宫了。”


    天空道人道,“衡山派么……啧,我实力大损,这魔神卵顷刻间怕是取不了,此次无缘,只能下次再说了。


    此间的事情就有劳你告知娄观道那边,请观主推算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坏我们的谋划。山里的事麻烦你多担待了。”


    柳青点点头,冲他一抱拳,“保重。”


    天空道人点点头,戴上了帷帽,“对了,玉蟾婆也逃到雷泽里了。”


    柳青猛得一怔,一瞬间没控制住自己,爆发出骇然的妖气,但顷刻间又控制住情绪,咬着牙摇摇头头,“正事为重。”


    天空道人似乎看了她一眼,“这次我散布谣言,说有妖族功法出世它都不敢过来争夺,看来当初它被山主伤的不轻,大概是担心我们讨伐,才不敢回去老巢,一直躲在雷泽水府里疗伤,只怕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潜逃到南海隐居。


    另外听说郭家的饕餮卵也叫妖怪们抢走了,若真的落在它手里了,只怕那老妖物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错过现在这个机会,再想抓着它怕是很难了。


    ……师姐,活下去是正事,报仇也是正事。”


    接着天空道人就不再多说什么,九转东华长春丹解除蛊毒自然不成问题,他恢复了气力,便果断飞身遁出殿去,大概支援外头似乎已经和南宫们厮杀大战起来的妖怪去了。


    而柳青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得变化了好一阵,最后一咬牙,又化成蛇身,窜入魔神像头顶的岩层缝隙间游走。


    到底是什么情况?墨竹山和神教真有什么秘密的勾结?还是说这是柳青他们南派私底下的行径?可看起来好像也是听从观主安排的啊?

    李凡也没料到,他剑都要砍到那神教的脑袋上了,居然会来一出‘对不起,我是卧底’,他现在都有点混乱了,一时理不清谁和谁是一边的,谁和谁可以杀……


    ‘玄天剑意道,我懂了。’


    哦?你又懂了?那话筒给你,你说说看。


    ‘玄天剑意道,那个算术不精的中年人,要带着三个妖怪加入神教,做墨竹山的内应。以防万一。’


    哦,就这?这他也能看出来好不好!还有没有劲爆一点的?


    ‘玄天剑意道,不都和你说了,投靠神教恐怕是墨竹山的退路么。你瞧刚才那个柳青,这就是你们墨竹山最后的退路了。你没看出来什么不同,什么相同么?’


    什么意思?什么不同相同的?手又接上了?恩?等等!

    柳青的道体变化,不是巨型的羽蛇吗?那刚才的人首蛇身,和半蛇身道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柳青也练过腹子峰的入门山神道体,蛇形变化?可是她的气息和法体够造,好像和李凡自己修炼的不大相同啊,尤其是有股味,似乎……


    ‘玄天剑意道,不错,是妖气!她这不是人身变出了蛇尾,而是从蛇身变成了人形!


    你们这太素变化,同一般法天相地道法最大的区别,就是道体不是单纯的法力幻化!而是构筑了一具可以继续往后修炼的真身!


    那女修虽然没学过九黎图,但此时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分明是把太素变化出的蛇形道体,当成妖身来修炼!而且你瞧这妖身道体,已经有模有样,快要修成人形了!这身法力,可比她之前的人身道体还要高强许多呢!

    桀桀!墨竹山可真能藏啊!怕是每个金丹期的修士,至少都有两具道体,一人一妖两条命的!’


    卧槽?


    ‘玄天剑意道,嘿嘿,如此推测,只要有这种化身秘法,真到了墨竹山要被三大派灭门的危机,就可以直接叫弟子伪作妖身,金蝉脱壳,躲到十万大山或者昆仑去避难!嘿嘿嘿,这么看来,刚才那三个格外聪明的,原本到底是人是妖,真也不大好说呢……’


    卧槽!?

    ‘玄天剑意道,倒也不能算是凭空猜的,毕竟人妖转化的把戏,当年罗教兴盛的时候,本座就听说过了。’


    卧槽??

    ‘玄天剑意道,哼,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不也见着之前那狐狸了么,那狗东西为了转投妖胎,居然拜入罗教去学外道的法门。


    要不是为了断他的念想,本座犯得着去夺什么虚星的天书?罗祖又不用剑的。只是想不到,还是叫这小子办到了……’


    卧——槽???


    ‘玄天剑意道,哼,难怪当初在雷泽怎么都找不着他,大概当时他就和墨竹山搅合到一起了。恐怕娄观道的神算子,也帮他家遮挡了一把……真是多管闲事……


    罢了,东西放在他面前这么多年也找不着,看来是真的缘分已尽了……’


    卧……好吧,李凡有一段时间脑子里只有卧槽了。


    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就想蹲着阴个人,不知不觉又被喂了一堆瓜。先理一理理一理……


    所以,玄天剑意有个徒弟,叫狗东西咳咳,叫雁行云。


    这雁行云为了一只九尾狐叛出师门,还为了生小狐狸转投妖胎,拜入罗教学习太素大道,后来罗祖观虚星观疯了,罗教惨遭三大派围攻灭门,雁行云一家子就逃来墨竹山避难。


    大概雁行云同山主观主这一辈人都有交情,看山主他们对虚星的事情也如此熟悉,或许雁行云也带着罗教的部分经验,参与了墨山一脉,对千面仙人传授的变化之道的推演和改良。


    所以现在墨竹山内门弟子,不止可以变化道体,而且能将道体当初妖族一般的修炼分身替身,甚至可能还是在主修妖身,以掩藏散修人型本体的真实修为,避免被三大派发现墨竹山的真正实力。


    到了万一之时,就不至于如罗教一般全员殉教,或许都有机会,像之前雁行云做的那样,金蝉脱壳,逃出一线生机!

    你还别说,这还真的有一线生机,你瞧三大派对后进的散修虽然无情打压,但对妖怪们却万分看不起,甚至根本懒得管的,毕竟鬼能知道十万大山中,究竟有多少妖族,是墨竹山修士变的化身!这可是‘真妖道’了啊……


    不过说起来,那位雁师兄,大概以为自己叛出师门,还投了妖胎,惹了师父玄天生气,无颜面见师门,最后甚至惭愧到丢下崽子,同宗门一道赴死。


    其实玄天剑意这老傲娇大概早就原谅他了,要不然何至于千辛万苦夺了虚星的天书,还刻到剑匣里,大老远给他送到雷泽来?大概还指望他能变回人来尽孝呢……


    ‘玄天剑意道,呸呸呸!谁是为了他!本座是偶尔游历至此,心血来潮留下传承寻找有缘人!’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不过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堂堂剑宗掌教,玄门魁首的弟子,居然为了一只狐狸叛出师门投靠魔教,看来情劫真的厉害……


    ‘玄天剑意道,我剑宗哪有什么情劫!行云个狗东西呆头木脑的,三大派那么多女修他都不动心,会对着妖怪发,情!?肯定是那妖孽主动勾引他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玄天剑意道,哼!小子!本座和你约法三章啊!你就算对男人犯情劫都无所谓!可别再和妖精勾搭到一起啊!老夫真的承受不了了!’


    唉,是是是,为了剑意的心理健康,就算和男……哇靠!谁要和男人犯情劫啊哇塞!恶心死老子了!

    一路和玄天剑意拌嘴,李凡从原路返回,游到神殿出口,试探观望外头的情形。


    他之前第一个朱雀箓是把南宫家招来了,而南宫家的虽然垃圾,人类修士都在与妖族厮杀,就他们过来要机缘,但有一说一,倒也不算临阵脱逃。


    毕竟妖神殿上头就压着南宫自家的朱雀镇妖台,所以南宫无晴之前只派了两个废物下来查看共工殿里的情形,大概是先一步去了朱雀台里,掌握了镇压妖族的防御机制,以备真有什么妖魔现世,可以激活封印,防备不测。


    而如今见了第二个朱雀箓,再怎么废物也该有所反应了。


    现在李凡就分明探查到,外头三个护法大妖就被困住了,它们已经法天相地,变出十来丈高的化身,身体四肢还是人形,脑袋分别变成狗熊,野猪和山猫,确实都是妖怪里的‘凡胎’,此时正披甲持兵,把背靠在一起迎向三面,陷入苦战。


    是的,苦战,这三个元婴大妖怪,正在朱雀台上,同南宫家激活的高哔大战!抬头看去,竟有十几具十丈多高,红铜制造的神兵巨像!在组成杀阵,围剿妖兽!杀得惊天动地!震撼人心!


    ‘玄天剑意道,什么高哔……这是仙宫招牌的二十八天星宿卫神兵。


    三垣仙宫的武库里,都有这种护法神兵,这是专门对付大型妖物的。有整座仙宫提供仙力支持,只要金丹期修士,哪怕是那种凑数的炉鼎杂鱼,也可以躲在其中操作法器。


    就算是元婴大妖,以力降伏镇压了也不成问题。更别说这么多具在,还可以组成二十八星宿杀阵,那三个杂鱼危险了。’


    咳咳,好吧,不是高哔是巨哔神兵(‘玄天剑意,是宿卫神兵!’),总之这场面,哇塞,就是超级机器人大战哥哔拉,打得山崩地裂!惊天地!泣鬼神!哎哟大场面大场面!

    ……不过说好像也没有二十八宿那么多么?李凡只数到十二具而已,也没啥阵法加成或者配合,就是围着群殴乱打。


    ‘玄天剑意道,南宫家人手不够吧,大概会操作古代神兵的子弟也不多了。’


    看得出南宫家底还是丰厚的,只是子弟疏于训练,朱雀台里虽然武库充实,可最后只有十二台铜人神兵被开出来厮杀,其余人居然在楼台上看戏?而且这么多神兵围殴一时居然拿不下区区三头妖兽,只能绕着圈团团围住这些妖兽,车轮战得消耗它们的体力。


    但毕竟你铜人被捶一棒子捅一枪的,躲在里头的机师压根不痛不痒,但妖怪们要是叫铜人砍上两刀,哪怕是元婴妖体,也扛不住那么厚重的刀兵猛击的,这震天动地得战了十几个回合,三妖身上已经挂了彩,一个个都给揍的鼻青脸肿,满头包,惨兮兮的……


    ‘玄天剑意道,唉,南宫家又要输了。瞧,生路被破开了。’


    李凡顺着剑意提点的方向查看,果然有一台神兵宕机了,给围攻战阵留出了好大空当,大概是之前那天空道人出手了。不过这么这么简单就打掉一台了?


    ‘玄天剑意道,这神兵说白了也是一种法器,专门用来压制大型妖魔的,操作起来颇有些繁琐,通常得要神将跟在一旁保护,南宫家是有多久没动这机关了啊,这么基础的战术都不演练么。’


    那有什么演练的必要,巡山除妖的事不全都外包给墨竹山了么……


    果然日常疏于训练,一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就要掉链子,那天空道人也是拼了,一个刚解了毒的算子,居然单人连破三台高,咳咳神兵。三个大妖也齐声怒吼,变守为攻,一齐冲出阵去逃跑。


    南宫家的神兵被这妖怪猛得一冲,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匆忙追击,有的慌乱退避,有的忌惮暗中偷袭之人,就蹲着防守,有两台神兵还操作不当,撞成一团,真是没头苍蝇似的,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这个时候,居然是那主簿陈斌从朱雀台中冲出来,一个文官飞在第一个鼓气,率众追击妖族,南宫子弟们见有元婴修士带头,这才有了主心骨,配合着宿卫神兵掩护纷纷跟上去追击。好像苍蝇追粪车似得越打越远。


    ‘玄天剑意道,那条蛇从朱雀台西北角蹿出去了,这妖气居然没被发现,那里应该有出入宫禁的暗门。’


    柳青去支援那个天空道人了么,确实,南宫家一大票人追上去了。


    李凡突得眼前一亮,对了!南宫家的人都追妖怪去了!那南宫无晴身边护卫应该没几个了!

    当即他就摇身一变,化成人形,激活归虚道衣的隐形功能,直扑向上头朱雀镇妖台,西北角的密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兵解

    苏德承手里撵着那朵黑花,对着朱雀殿中的明灯,打量着这朵蓇蓉。


    其实他也没连挑墨竹山五人那么厉害。之前和那墨竹山的玉衡子斗了几回合,还没分出个胜负,他师父道崇真人就突得勃然大怒,破空而走,明显出了大事,那哪里还打得下去?


    果然不一时道崇真人就杀气腾腾的回来,说师弟德心居然被妖族所害,便把蓇蓉丢过来,叫他了结同墨竹山的因果,守住衡山的见习弟子南宫无晴,就自己飞去找妖王报仇了。


    反倒是墨竹山那边的人,一见同妖族打起来了,表示比试可以稍后再说,大敌当前,除魔为重。于是除了之前被他所伤的女修回山休养,其他的都前去支援衡山除妖了。


    这可搞得他一个正牌衡山弟子尴尬万分。虽然之前一时受了两位热情南宫仙子的撺掇,把持不住给她们出了头,但九大玄门的外门弟子,又哪里有傻的。仔细回想一下就发现了,墨竹山的弟子,同南宫家跟他说的好像不大一样啊……


    而且用蓇蓉制药,也没听过啊?他在丹鼎一艺的水平,于玄门中虽然只是合格,但应该也比这些乡下散修强吧?为何从来没听过什么丹药需要蓇蓉?难道是元婴以上的丹方?


    突然有一阵凉风从苏德承脖子吹过,打断了他的沉思。腰间辟邪的银铃仿佛微响了一声。但苏德承四下望望,却什么都没发现,再朝外头瞧瞧,见刚才那三只大妖居然都快逃出结界范围了,那些南宫弟子人多势众的竟然死活都拿不下,也不由得有些皱眉。


    于是收起蓇蓉,转头走向朱雀台内殿,却见南宫无晴坐在殿中,翻看着手里的信笺,全没有在重启镇妖台法阵禁制的意思,不禁一愣,提醒道,“无晴师妹,那三头妖物眼瞧着要跑出去了,还不启动结界吗?”


    南宫无晴摇头道,“不必。只有下边妖宫殿封禁破坏。重启镇妖结界太耗费灵材,这朱雀台并无大碍,尚能再支撑个百年,几个小怪而已,逃就逃吧。”


    “啊这……”苏德承一愣,“可它们从妖宫中出来,必然是偷了殿中的东西,逃出去万一生出祸患,真能不捉拿么?”


    南宫无晴看了他一眼,“捉不住又能如何,何况我家也不是离国镇守了。生出事自有墨竹山的镇南将军处理,师兄何须替他们担心。”


    “可不是你说要来检查镇妖……”苏德承见她头都撇开了,登时一噎,无奈道,“唉,你们与墨竹山的事我不多嘴了,既然此间无事,那不如去支援师父除妖吧。”


    南宫无晴依旧不应,“师兄也看到我家的庶子弟都是什么水准了,就这已经算是选拔过的了。让他们吹拉弹唱,吟诗作乐还可以,上前头除妖,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我带出来的都已经死了好几个,再多出事,回去后叔伯长辈怕是要为难我了。请师兄不要叫无晴难做。”


    苏德承叹气,摇头道,“既然如此,不如请师妹带着他们回去北边飞阁仙宫里暂避,我得依照吩咐,先确保你的安全,再去相助师父。”


    南宫无晴摇头,“师兄,我也不是故意要在此处耗着,此番确实是前来确认朱雀台的封印是否安好的。这妖怪搞坏了禁制潜入,万一无人看管,搞不好有人偷拿我家的东西。


    只得劳烦你协助镇着宫中再歇息两日,不要叫屑小趁着两边大战,潜进来浑水摸鱼就好。”


    苏德承楞了半天,好久才一口凉气倒抽,“你自己舍不得灵材重启结界,还要拉着我在这替你们家看管库房?”


    南宫无晴顿了顿,把眼帘半闭,“师兄说得有些难听了。我只是家里的晚辈,排行太后,资历太浅,许多事情做坏是错,做好也是错,不如不做不错。”


    苏德承一时都无语了,耐着性子劝道,“无晴师妹,你现在已经是我派的记名弟子,若能拜入黄庭宫,得魏夫子真传,那是得了天大的机缘。何须在这里斤斤计较这许多家事?同些个蛮荒之地的散修纠缠不清的何必呢?


    我们玄门其实是最重弟子品行的,若师父有难都不去相助,师弟遇害都不去报仇,哪个会给你上等的考评?


    我看不如这样吧,等会儿陈主簿回来,叫他们留守镇妖台,我们两个前去助师父除妖,你若担心会遭墨竹山的白眼,我把蓇蓉给你来化解恩怨,如何?”


    谁知南宫无晴瞧了他一眼,“苏师兄,你管的太多了。我家和墨竹山的仇怨是不能化解的。”


    苏德承简直要给气晕了。


    “罢了,既然师兄都说把考评拿出来说事了,那无晴也把此间的内情告诉你好了。”南宫无晴将手里的信笺掷给苏德承,“这一封是德心师兄给我的上上一品考鉴。”


    苏德承皱眉,接来一看果然不假,“可你的资质给个三品都很勉强,要不然门中也用不着派我们师徒来查了,德心怎么……”


    “两百万贯买的,”南宫无晴面无表情得道,“苏师兄,德心师兄可比你好说话,送去的宫姬一晚上就把他拿下了,他却被妖族害了,真是可惜。”


    苏德承一阵皱眉,憋了半天,“可一品也太……这样吧,你同我一道去助师父,我给你个三品,想也足够入门的了,不用你两百万。


    不肯的话……不肯就算了,我自己去就是。”


    “苏师兄不愧是玄门弟子。”南宫无晴鼓着掌站起身,把手一招,居然解开了主殿的某种禁制,从她刚才端坐的主殿底下,现出一条密道来。


    “你既然这么坚持,就随我来看看这镇妖台在镇的东西吧。”


    苏德承皱起眉头,按理说他也不该过多参与南宫家的机密,但确实颇为疑惑,为何南宫无晴放着拜入玄门的天大机缘不要,一定要守着里头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跟她下去密室之中。


    只见到这朱雀台正殿底下,其实还藏了个封印结界,封的是间四四方方的石室。


    “是当初被封印的共工一族残魂,直接把整间石室,从底下妖宫里割出来的,所谓的妖族传承,想必也在里头。下边其实除了几颗魔神卵,什么东西都没有,而没有这些残魂附体,就算孵化了魔神也没什么大用,放到大山里不过是妖怪的食材罢了。”


    南宫无晴道,“那些偷潜入宫中的妖怪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们会把魔神神魂从原本的禁制里拿出来,封在镇妖台里头。


    所以我才得镇着这里,防备有人破封结界,把共工残魂放出来。”


    “这,这肯定想不到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苏德承走上前查看封印,眉头拧成个疙瘩,有些奇怪问道,“你镇压在底下看守不是一样么?底下破封一样得拆镇妖台的。


    而且把这些残魂从原先的禁制里拿出来的话,岂不是就没有了底下的法阵支持,失了把共工一族气运释放到雷泽的功效了?这样一味死封着,长此以往,怕不是反而要酿出祸患来的……”


    南宫无晴道,“想不到苏师兄居然对封禁阵法如此精通。”


    “我在衡山负责看守锁妖塔的,如何看不出来,师妹,其实你们应该把这些残魂封在下边,不然这怨气散不出去,万一被有心人利用……”


    苏德承话没说完,他腰间的银铃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于是他下意识低头掐诀,遁身移形,并激发上清真气护体,于是一道直朝苏承德脖子上落去的飞剑剑光,及时被上清护体真气挡偏,只擦伤了肩头。


    但他刚想返身迎击偷袭之人,却想不到体内真气猛得一窒,反倒是心口剧痛,面上一片紫红,黑血从口鼻中迸出来。


    什么时候中毒了!


    于是他身子僵直的片刻功夫,背后偷袭的南宫无晴,已经手持一对雌雄双剑,飞身直刺上来,上一剑当胸而过,一个透心凉把这位师兄钉在墙上,下边又绞了一剑剖腹,挖出他内景金丹。鲜血猛飙出来,溅了这位宫装娥裙的公主满身满脸。


    “苏师兄,你真的太烦人了。”


    苏德承被钉在墙上,口鼻黑血四溢,已然被血沫堵住了喉管,只能喀喀得咳血,瞪着南宫无晴,又看看自己青黑一片的手指。


    那封信笺上有毒!

    苏德承难以置信得看着南宫无晴。


    可为什么……


    然而南宫无晴并没有反派话多的习惯,手上双剑如剪刀似一绞,就把苏德承腰斩,断肢,斩首,死得不能再死,掏出苏德承怀里的蓇蓉,一把揉了个稀烂,用三昧真火烧光。


    然后南宫无晴把樱口一张,吸回刚才偷袭所用的飞剑,把双手雌雄剑用左手一把握住,右手从储物玉佩里,取了把墨竹山的木质墨剑,口里念念有词,居然使出墨竹山基础剑气戮尸。


    最后才掏出块丝绸手帕,细细得擦拭手心的血,和指缝的灰,全程都面无表情。


    “你又要把锅甩到墨竹山头上是吧?”


    猛得响起的男声,惊得南宫无晴好像猫似得原地倒蹿起来,甩手将墨剑往身后甩去,同时张开喷出腹藏金色闪电般的飞剑,转个身的功夫便挥舞双剑,就往周身打出十七道火凰剑影,一瞬间把密室里炸得豪光绽放,漫天凤鸣,火海滔天!


    然而她全身潜力都激发出来的这成套连招,只是看着威势无穷,其实只是被吓出来的技能乱放,全无目标和准头的,又怎么可能伤到李凡一根汗毛。


    于是那飞剑只喷出来五尺就被李凡单手捞走抢了,伐鬼更如乌云黑风般一阵暴卷过来,正宗的基础剑气瞬间将漫天火羽凤凰打成火星,并反手攻过来就斩了南宫无晴手脚,把她削成个人棍落在地上,剑尖直抵住她的咽喉。


    “就这?”


    狗日的你水平不咋地,下手可真利索啊。


    李凡还防备着暗算陷阱,只晚了一步跟下来密室,就瞧见那衡山的给活剐了。真的是无语了。你说南宫家暗算起队友来怎么就这么熟练呢??

    南宫无晴拼命睁着眼,仰着头,剑尖刺了半寸在喉管里,一片冰凉。


    虽然‘不知面’遮拦着,叫她看不清这紫衣人的面貌,却南宫家的当然能认得出伐鬼墨剑的制式,尖叫道,“墨剑!你是墨竹山的!你怎么敢杀我!”


    李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呛她,“我不敢?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来,三句话,叫我不敢杀你。”


    南宫无晴瞳孔猛然一缩,“你不是墨竹山的!”


    李凡不屑得哼了一声。他是真给整怕了,总不至于连南宫家的也来一句,‘其实我是墨竹山的卧底’吧?


    还好南宫无晴只是盯着一旁惨死的苏德承的尸首,大叫道,“你不立刻报仇,也不捉我给他师父领赏,你也不是衡山的!”


    还领赏,把两个徒弟的杀手打包送给衡山的真人一并斩了是吧,服务太到家了喂!算了,不是卧底就够了。


    李凡一声轻笑,用剑尖拍拍她的脸,“还剩一句啊。”


    谁知南宫无晴却展颜笑了,仿佛笃定了李凡不会下杀手似得,笑得如一现的昙花,“尊驾能潜袭至此,举手之间就拿下我,可见道行之高深,如果您愿意投我南宫家门下,助我家夺取天下,小女愿与您合籍双修,并请仙王传您至高法统,九天劫仙之法。”


    呵,还以为你要说啥呢,又一个想睡老子的。唉,爷这该死的魅力……


    ‘玄天剑意道,等等,可是九天玄女所传三生三世九转劫仙之法?’


    李凡耸耸肩,停住剑道,“九天玄女三生三世九转劫仙之法?”


    南宫无晴眼前一亮,仿佛劫后余生得欢笑道,“不错!正是那玄女天书所传,至高至上的兵解重生之法!”


    ‘玄天剑意道,哦,好了杀了她吧,我也会。’


    李凡一摊手,把剑又举起来,“我也会。”


    南宫无晴急声大叫道,“不是玄门如今的残缺版!是我家推演出来的全本!”


    ‘玄天剑意道,不可能!我都推不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能推得出来!’


    李凡也叫,“不可能!我都推不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能推得出来!”


    南宫无晴一时语塞,但还是解释道,“不知尊驾何人,但此法是当年两代娄观道观主,同我南宫家先代仙王,并神教的护法,以三派传承合力,共同推演成功的,以此法必可成功兵解三次,神魂不灭,道行不失,修为大进!”


    ‘玄天剑意道,哼,唬你呢,兵解不一定能成的,而且天知道投胎到何处,来世还能不能修行更是未知之数,十足的外道,仰仗不得的。’


    但南宫无晴反而眼前一亮道,“尊驾如此清楚,果然是转世重修的高手!那定不是墨竹山的人了!

    实不相瞒,此术现如今只有墨竹山观主封青牛尽得传承,配合他娄观道观星之法,那姓封的现在已经可以算准投胎转世之身的所在三次!

    如若不信,尊驾可以任取了墨竹山十四峰弟子,杀了缚其魂魄搜看!只一望便知!如今这些人十中八九,前世都是墨竹山弟子!是应劫而亡,中道陨落,又转世投胎,被度入山门重修的!”


    ‘玄天剑意道,啊!?那这岂不是破了入门杀劫……’


    李凡姑且先把剑拄在地上,皱眉道,“等一等,那我去投墨竹山不就是了。留你何用?”


    南宫无晴松了口气,道,“现任观主封青牛是个迂腐顽固,虚仁假义之徒,他居然说什么兵解舍夺,乃是杀生害命之术,因此墨竹山的修士只许修一世,只肯把于道中陨落弟子的转世,再渡入门墙修行而已,却不主动帮他们觉醒前世魂魄,许多人甚至一辈子都记不起前世的,又同死了何异?


    当年他叛我南宫家,分道扬镳,就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道理,岂不是荒唐可笑?!都是逆命修仙之人了,还说什么凡人的死活??转世重生了,若连前世自己的恩怨都记不得,又还是自己么?这分明是他趁着先代仙王遭难,想自己把持劫仙禁法,篡夺我南宫家的江山,胡扯的借口罢了!


    尊驾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修为吧!真的愿意听从墨竹山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么?”


    李凡皱起眉头。


    南宫无晴笑道,“但我南宫家就不同了,虽然墨竹山的牛鼻子阴险,但我南宫家也早有准备,我家的兵解转世之阵,早已大成了!

    只要尊驾愿做我南宫家的供奉,入赘我门墙,改姓南宫氏!则他日若需兵解之时,即可无需担心轮回之苦,胎中之迷,只要尚有南宫家的庶子弟活着,您的元神即可得秘术引导,直接舍夺我南宫家的道体重生!


    实不相瞒,其实无晴即便今日死了,也早有阵法庇护,能用自家的血肉再行兵解之术,无非是耽误十来年工夫,把一身修为重练起来罢了。


    只不过您是出身玄门那边的真修,当知道能拜入衡山黄庭宫的机缘有多难得!哪怕我家精心调养出来许多的道体,如此子般命数根骨奇佳的,可也不多呢。


    您瞧,连守宫,砂都还未消呢,这么死了,岂不太浪费了?哦呵呵呵!”


    ‘玄天剑意道,……疯了疯了,三垣至少还严禁用活人舍夺的!这南宫家……更何况还用自家的人!这,这也太折损阴德了!’


    是啊……为了争夺天下,这家人是真他妈的全疯了……


    “你用活人舍夺,这具身体里,还有本体的残念魂魄么?”李凡淡淡得看着她。


    南宫无晴媚眼向他笑道,“您放心,我南宫家庶出的子弟,都不教神法,不练道心,舍夺起来同凡胎无异,夺体可是简单得很,如何可能还留残魂?更何况人魂于我等兵解的元神,那可是上好的滋补之物,奴家怎么会浪费呢?


    贱婢坦诚相告~~只求尊驾留我一命,贱婢一定好好侍奉您,报答活命的恩情呢~~~”


    她虽然手足都被李凡斩断了,但却依然全无痛觉似的,扭着身姿谄媚欢颜,笑得如同人面桃花。


    于是李凡也冲她笑笑,“这他妈早超过三句话了。”


    然后他一剑削去,把南宫无晴一时间惊愕无比的脑袋给砍掉了。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点。’


    系统虽然这么告知,但却没通报南宫无晴的彻底死亡,看来她确实还能依仗着有兵解之法,再舍夺重生。


    那也不错,还能再杀一次,出口恶气。


  第一百六十章 收拾残局

    兵解舍夺,重生转世,投胎轮回,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设定。尤其对李凡这个异界人来说,实在太难理解了。当然他倒是在前世的文娱作品中听过基础概念,可在这个仙侠世界,这些名词之间具体的设定差别,就不是很清楚详细了。


    还好有玄天剑意这个修仙百科全书大致科普了一番。


    简而言之,在这个太极界,有一类介于正邪之间的道法,一般被称为尸解之法,或者叫得好听些叫劫仙之法。其实就是一世道行走不通,就兵解舍夺,转世重生的左道。


    理论上,元婴真人炼出元婴元神之后,就可以脱离肉身束缚,遨游天地,瞬息千里。只要在七个昼夜之内能返还道体就不会有大碍。但如果超出七天不归,或者道体受损,肉身都有死亡的可能。


    于是此时只剩下元神的修士就只有尸解一条路可走,而再细分,其实还可以分成舍夺他人,和‘物’化两条路来。


    玄天当初被困在虚星道祖面前,别无出路之时,选的就是第二条路,‘物’化为玄天剑意,这个其实也是尸解的一种变形,属于北辰剑宗派系下舍身为剑的秘法,暂且按下不表。


    而舍夺他人,按照三大派的定义,其实都是类属杀生的行径,遭到严格规范的。


    理论上,修士只能选择那些魂飞魄散,将死未死的躯壳重生,而且一定得承应其因果,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占了人家儿子的肉身,就得给人家的父母尽孝,这样才不算邪魔外道。


    而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本体残缺,资质欠佳,或者天人五衰之类的原因,就去绑了那些资质天赋极佳的天纵奇才,舍夺对方的身体,那是被百分百算作魔道的。


    不过元婴级别的真人,元神已经孕育成元婴,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身体,倒也犯不着舍夺活人。只是金丹期的只有元神境界,不尽快找到可用的肉身,轻则道行大损,重则魂飞魄散,那行事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修行者,良莠不一的,除了南宫家之外,肯定还是有许多魔道在偷偷摸摸舍夺活人的。但无论如何,舍夺活人都是人人得儿诛之的魔道恶行。而且这么换新道体,风险太大,且肯定不如本体好用,确实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如南宫家的疯子一样,换来换去的瞎搞。


    也因此,像之前仙衣阁掌柜徐子青送给李凡的‘蝉蜕仙衣’,就可以作为寄托元神的媒介,叫金丹期的修士,在找到合适舍夺的道体之前不至于魂飞魄散。因此能制作这‘蝉蜕仙衣’的三大派,才能吸引散修的投靠和效忠。


    当然这‘蝉蜕仙衣’如果真的和《墨竹山版百分百转世重修三次劫仙之法》比较起来,优势就很有限了。


    说真的,单这么一部改良的劫仙之法,就足以获得大批散修投靠,使墨竹山成为天下第四大势力了。也难怪南宫家这种乡下诸侯,也敢作着同三垣争夺天下的春秋大梦,有这种底牌在手,散修炮灰要多少没有!


    玄天剑意都官方认证,那大概确实是不得了的法术。至少三大派那样的玄门正宗,确实是没有这么好的尸解之法。当然人家的亲传弟子修仙悟道轻而易举,确实也不大看得上这种败犬流重开一次的道术吧。


    咳咳,但南宫家同墨竹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可以理解了。也难怪两边的矛盾无法调和,都到了生死轮回理念这个层面上,这恩怨,牵扯的怕都不止一两代人了。


    南宫家野心勃勃,利欲熏心而且贪图长生久视,甚至到了自家的子孙后代,都通通献祭出去使用的地步。


    墨竹山这边,则是从最根基的道心层面上,就不可能接受南宫家那种把凡人都拿来做容器的行径。


    口言之身必行之。


    观主到底是用实际行动,同南宫家决裂,表达了不肯同流合污的意志。


    这已经是南宫嫡系的全员,和墨竹山内门历劫转世的核心弟子之间,你死我活的冲突了。


    只不过现在头顶上还有三大派压着,双方都担心被灭门,因此才投鼠忌器的。


    墨竹山自然不用说,李凡也是真没想到,这群山里人藏的戏居然这么多,各种黑科技,咳咳,黑道法那是一堆一堆的。又是妖身变化,又是投胎转世,这个是太素六祖传承,那个是玄门罗教余孽。说真的南宫家能撑到现在还真是难为他们了呢……


    南宫家更是明显的,正处于事业的雪崩期,前代南宫仙王这个野心勃勃,想争夺天下的枭雄,把不被中原待见,打法到崇山峻岭里开发大西南的许多旁门左道都笼络旗下,收为羽翼,依为爪牙,一度怕是也却曾有问鼎天下的机会吧?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迈过那道门槛,在同仙宫三垣正宗的大决战之中翻了车,结果又叫观主封青牛这个如同军师一般的神算子,也找到机会带头跳反,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道之人叛出门墙。


    于是南宫家曾经如日中天的势力,自此一落千丈。家门庶出子弟又被当作活祭品一般处置,大概只剩几个嫡系的穷折腾,其实完全是自绝了后路,再无新鲜血液的补充。


    因此这些年,也只能坐视墨竹山越做越大,无能狂怒,等家底败光了,大概报应也就到头了。


    只不过墨竹山大概现在也确实是没功夫去收拾南宫家,这势力增长太快确实也不是啥好事,又是三大派又是妖怪又是太素魔胎的,麻烦事那么多,万一把南宫家这些疯子逼急了,像南宫无晴那样为了求活,一个自爆把兵解劫仙的底牌当着陌生人全抖出来,那完全是可能拖着墨竹山一道灭亡的。


    想也知道,太素变化之法就够要命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劫仙兵解之法,对于三大派这种级别的组织,是有多大的魅力。这怕是还要遭到比当初罗教更大规模的围攻和打击,真正的要灭门的!

    怀璧其罪,就是此理了。


    这些虽然是南宫无晴的一面之词,尚不可尽信,但尸解之法,劫仙之术和墨竹山南宫的恩怨,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李凡来说,这次他本来是为了‘李怡’的道心不稳,才追杀南宫家的,哪想到又吃了这么大的瓜,推到宗门的主线任务上了。


    现在南宫无晴已死,李凡掏出魔方瞧了一眼,只剩最后一格就能被全部点亮了。


    记得系统对他说过‘李怡’已死,他的因果早已经了结,大概按照太极世界的定义,李凡确实算是用了李怡的身份,兵解转世的吧?虽然这普普通通的穿越里头,阴差阳错的牵扯了许多人物和势力的阴谋,但大概他也不能算是舍夺活人的邪魔外道吧?

    或许这具身体里到底还有些残存的意识,记忆的碎片,剩余的感情。或许李凡在用太素道法变化之时,也在把‘李怡’当作一具道体变化来炼,多种机缘巧合之下,才使得他这具人类道体,产生了新的人格。但这都只是个人的推测了。


    唯一李凡自己能确定,就只是他能察觉到自己对于南宫家强烈的厌恶和仇恨,明确的来源于‘李怡’这个人格。


    就好像他也能感觉到‘穷奇道体’饿了想吃东西,吃饱了能满足一样的道理。他也能感觉得到,‘李怡道体’就想诛灭南宫家,灭了南宫家的他就能得道身心的满足。


    原本李凡还以为,是‘李怡’为了母亲的事情,迁怒虐待女婢的南宫家。可现在看来,如此的深仇大恨,恐怕还有更深,甚至更早的原因。


    对,更早,有一个纯属李凡自己的猜测,就是当初墨竹山的人,出山劫掠童子,为什么能阴差阳错得,把‘李怡’从陆豺手里偷出来呢?真的只是单纯的偶然吗?

    还是如南宫无晴所说,观主能算到宗门弟子的转世,并度化他们入门三次,那是不是这就代表着,‘李怡’这个人,原本就是某个墨竹山弟子的转世,才会被百分百得找到的呢?

    所以他才会对南宫家,带着如此激烈的仇恨?


    所以柳青这个大概知道因果的,才会始终对舍夺了她同门的李凡看不顺眼?

    所以系统才会选中‘李怡’,这个必定能拜入墨竹山师门的身份,让李凡穿越,来调查墨竹山藏在帷幕后的隐秘?


    不过‘李怡’前世是谁,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哪怕观主可能知道,他大概也不会说的。


    墨竹山不会帮着弟子觉醒前世,无论李怡前世是谁,都已经死了。


    只修一世人身,舍身死义,磨肩接踵,共赴其难,这是墨竹山最根基的人心。


    或许曾经的南宫家,曾经的南宫仙王确实有着值得墨竹山投靠的器量。但现在的南宫家,只是一群叛离了正道,只想着保住自己荣华的废物了。


    所以‘李怡’,或者那些跟着观主叛出南宫家,放弃了百分百转世之法的墨竹山弟子,到底想要做什么,李凡也稍有体悟了。


    把南宫家那个劫仙转世的害人兵解之法找出来,彻底破坏掉,让这种舍夺活人的邪法从这世上消失。


    或许也只有这样,李凡才能把这个魔方,‘李怡的钥匙’给解开。


    所以等此间的事情了结,怕是得找柳青那边,开诚布公得谈一次了。


    有的误会最好直接说开了,能提前化解掉最好,就算等他灭南宫的时候,南派的不来帮把手,至少也少来添点乱。否则再来撞一次车,现在李凡的修为这么高,搞不好一个不小心,把同门卧底的师兄师姐们给秒了就尴尬了……


    唉,要是异世界的人头顶都有姓名板和血条就好了,现在墨竹山这么装,岂不是连妖怪都不好随便乱杀,以后真的不能天外一剑,取人首级了,得当面对个暗号问问出生,别搞到最后漫山遍野的都他么是卧底……


    李凡摇摇头,甩开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的许多杂念,用阴阳化气袋收了一地的尸骸,打扫了凶杀现场。然后默默抬头,望向那四四方方,整个被切割取出来的石室。


    现在得趁着南宫家的人回来之前,把这个正事处理了。


    不错,李凡和李怡,墨竹山和南宫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需要做的正事是除妖!把南宫家搞出来的共工残魂给解决掉。


    连那个倒霉的衡山弟子都看出来了,南宫家这一番瞎操作是要整出天大的祸事来的,何况李凡和玄天剑意两个除妖专业户呢。


    当年仙宫的镇妖结界自然是设计过的,不仅把妖魔镇压,还会积年累月将其命数怨气释放到雷泽之中,以天地自然的伟力,化解共工一族的因果,这样一来这些妖族的魔神,即使复活觉醒,也不至于酿出祸患。


    但只能说南宫家成事的能力不足,坏事的天赋真的绝了,把镇压的魔神残魂,从设计好的大阵里割出来另存他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没脑子缺心眼的想出来的好点子。就算是为了给镇南将军找点事情做做。你们南宫家的朱雀台还搁在妖魔头上压着呢,魔神万一脱困了,你们不也首当其冲的,要遭到报复吗?


    真是损人不利己啊,就这还想匡复天下呢,诓天下还差不多……


    ‘玄天剑意道,呵呵,仙宫中这种野心勃勃,志大才疏之辈可多的是呢,三天两头得搞事,要不然也不至于把仙尊留下的帝业衰败至此了。


    不过,本座倒是没感觉到石室内有很强的怨念残留,大概这魔神被镇压了这么久,怨气也被释放得差不多了,和壁画上似得傻呵呵的,你可以变身暗算它们一把。


    趁着南宫家的废物还没回来,速度解决了这里的祸患就脱身。’


    这倒是,他李凡别的不敢吹,除魔可是专业的。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麻烦只要他眼睛一瞪,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事不宜迟,当即李凡就在玄天剑意指引下解开封印,摇身一变,化成共工的赤发人首蛇身神体来迷惑魔神,挥手一推,打开了石室。


    可石室里什么都没有。


    李凡左看看,又看看,甚至把眉心的眼睛都睁开了扫一遍。


    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曾经有,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石室里有的只是一堆黑灰,隐约可见的蛇骨和残骸,死了都不知多少年的,四壁似乎也有九黎图那一类的妖族功法神通,但统统都被剑痕划去了。


    壁画上那些共工的魔神图,刺眼斩首,仿佛暴风卷过的一般。什么东西都扫得干干净净。


    哦,还剩了一行字,分明用剑气刻的,锋刃犹存。


    ‘不肖弟子除魔于此,北辰剑宗天下无敌。’


    有人先他们一步,把隐患彻底根除了啊。


    恩,还能是谁呢……看来那位雁师兄,虽然找错了地方,但到底还是寻到玄天剑意留下的传承了啊。


    ‘玄天剑意道,哼……也不知这次他是投的妖胎,还是重生为人了呢……’


    谁知道呢,或许曾经在墨竹山擦肩而过,也不一定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简单直白


    既然事情已经被雁师兄至少提前五百年解决了,李凡也不再久留,迅速抽身潜出朱雀台,半路就看到似乎察觉不对,心急火燎带着南宫家的残兵败将又赶回来的陈主簿。


    也没瞧见他们抓到刚才那三头妖怪,反倒是高哔仙兵又少了两台,看来南宫家真的是干啥啥不行了啊。


    李凡也不与他们纠缠,迅速隐身飞出妖神宫结界,果然不一会儿就能感觉到契机震动,五行变化,水泽周围的迷雾雷云激荡聚拢起来。很明显陈主簿是发现南宫无晴和苏承德失踪,立刻察觉出了大事,更新了封印结界,重启镇妖神台。


    不过这次南宫家嫡系公主在他的护卫之下殒命,以南宫家的器量,这主簿恐怕也难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而李凡走得果断,正赶在最后的出口合拢时逃出结界。


    天边正在缓缓合拢的雷云之中,留下了一层霞光的通道。金色的晚霞打在厚厚的雨云上折射到李凡的眼前,就好像天幕拉开了一道金黄色的霞帔,好像天上的人对他说,把那些前尘往事,恩怨情仇都抛在脑后,迎着这道光走出去,就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可世事往往相反,顺着丁达尔的光路飞出结界,展现在李凡面前,却是一副末日般神鬼乱舞的战场。


    数以千计的妖魔正在雷泽中厮杀。法天相地的道体和遮天蔽日的大妖怪到处都是。几十丈高的巨兽撞在一起,翻滚着碾平了水泽和丛林。天上剑光宝光如流星雨一般纷坠而下,地上妖气弥顶仿佛厚重的风沙。


    虽然看到结界正在闭合,依然有数以百计的妖怪在昂着脖子直往结界里头冲,得亏姓陈的主簿果断封闭结界,可以把大部分妖怪拦在外头,强行闯入的都要给封印结界的雷云裹住了打死。要是那南宫无晴还活着做主,肯定惦记着那点家产,犹犹豫豫,恐怕反倒要出事了。


    好在来碰机缘的妖怪倒没有妖王一级的,李凡明显观望到西南边妖气云集,好像不止是狮子王那三头大妖王,西边两条蛇王也加入了战团,同人族的主力修士正在团战。豪光飞溢,剑光四射,妖风呼啸,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战场,正驱赶着数不尽的妖魔野兽往外逃散。于是才有好多妖怪发现了这边妖神殿的结界,漫山遍野得涌过来。


    ‘玄天剑意道,哼,小场面。附近没有大妖怪,直接把这群垃圾清理了吧。’


    确实,南宫家的战斗意志还是不要太指望了,万一叫妖怪们冲进去太多,搞不定他们又整出什么新活。


    对付这些废物也犯不着继续消化归虚真元,于是李凡解除道衣隐身,甩手放出乾坤飞龙剑炁轰杀周围的妖物。


    之前第一次来十万大山巡山的时候,见了飞空的妖怪李凡还要小心翼翼得躲在暗处用飞剑斩杀,不过此时他的修为已经增长太多了,完全不必这么给脸,手里两道乾坤飞龙剑岚甩出去就是十丈的长蛟,呼啸而过便扯碎了妖风。


    寻常结丹的妖物,道体的强度如何抵挡得住李凡如今练度最高的摧破技能,完全是被打出爆炸伤害,碎成漫天的血肉直接遭到秒杀。说真的就算寻常金丹修士,现在怕也撑不住李凡的乾坤剑气正面一击的,何况这些妖物呢?


    而且李凡甚至还留了手,没发挥出全力来。他一心可以驾驭两道剑龙,如今大概是杀了南宫无晴一条命,‘李怡’的道心暂时恢复平静,而且山神道体也升级炼化了一具,这样他的五罗剑鬼只需镇压四具山神道体,可以分出一心多用。


    他甚至悠闲得放任剑鬼自动驾驭乾坤飞龙剑诛妖,自己检查这一次的斩获。


    衡山弟子的东西不好乱拿,而南宫无晴身上的上品储物玉佩,每一个都需要用三昧真火之类南宫家的独有真炁配合特定符咒来开启,一时也打不开。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他可是又捞了一把飞剑的。


    这把飞剑长六寸,如同匕首一般,剑柄是朱红色玛瑙镶金,剑身材质也呈现暗红色,剑脊上一道道红色细纹,就仿佛被血迹斑驳浸染了一般,也不知道害过多少人了。


    此剑名为朱鋗,玄天剑意品了一下,倒也是把卡在门槛上的九品金丹级飞剑,之前用系统强行夺剑时,花费了100点心情上限,看来属性上是比不得那些上品的剑丸。但能吞藏在口腹之中暗杀,寻常的修士毫无防备又没有上清真炁这样的正法护体,倒也能一剑必中了。


    这把剑就很配合了,落在李凡手里又见着主人已死,立刻就表示降伏,倒是和它旧主人一个德性,欺软怕硬,谄媚得很。


    李凡用如意剑经驾驭朱鋗试了两下,这把就是专门射击来刺杀的暗剑了,出剑的第一击快如金光闪电,很难防备,只要一击,必然把李凡神识锁着的妖物刺死于剑下,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同辟天道是一个类型的。


    不过朱鋗是九品剑,剑速的上限并不及辟天,而且前头第一剑最快,后头的剑速就会落下去了。当然,至少比伐鬼更快,比辟天更坚,同绝大部分法宝比起来,都当得起神兵了。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南宫无晴的关系,而且李凡真的不差飞剑的,就不是很喜欢它。


    ‘玄天剑意道,鋗者王之侍也,王臣唯奉命,是口蜜腹剑,还是胸怀利器,取决于主人怎么来用它,同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凡听了觉得也是,道一声受教了,就要把朱鋗收入黄玉剑匣,同辟天一道养。


    ‘玄天剑意道,别,这是专门制作的暗杀剑,可以变化了吞在口腹之中养育,我教你一部北辰杀人剑·蛇影剑,专门用来驾驭此类飞剑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剑法,更依赖于宝剑本身的厉害,已经偏离御剑的正道了,不要过于贪图杀招便利,寻常还是多练习如意剑经,掌握了根本,什么类型的飞剑都能发挥出威力的。’


    于是李凡便就地取材,用周围的妖怪做活靶子练习。


    之前南宫无晴是用另外的剑诀驾驭朱鋗,更侧重于发挥其剑速,一剑喷出去如同雷光电影一般,叫人难以提防,但是真的遇到了衡山那样的真修,却连上清真炁都破不去,威力就比较有限。


    而北辰杀人剑·蛇影剑,就是能把喷出的口中剑,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做到收发自如,剑路更是诡异难测。都不用掐诀念咒,嘴里一吐一吸之间,周围的脑袋就被割落下来的暗袭伏杀之法。


    李凡学起法术是很快的,当即试验了一下,发现他自己吐出来的剑光,还真就如金红色的蛇舌头一般,居然还是可以拐弯绕行的。剑路不是直来直去的那种,确实诡诈阴险得很。但你要说正面斗剑用起来,真就不比以如意剑经,驾驭辟天伐鬼那般简单实在。


    像玄天说的那样,这种杀人剑,如果日常练习,确实难以防备,可练得再好,确实也失于阴损,敌不过正大光明的斗剑手段。


    杀人的道法其实也没必要学那么多,这朱鋗还要用额外的气血来养,李凡想了想,还是觉得用伐鬼配合乾坤飞龙剑诀除妖效率一点。


    不得不说道行碾压的游戏体验就是好,现在李凡甚至可以站撸,飞龙剑炁炮台般输出,每一发剑岚都能绞死三五个妖物,伐鬼更是左右斩杀,那些打算靠近偷袭的妖怪也一剑都挡不住。甚至这么多妖怪围攻而来,都不能逼得李凡御剑走位的,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妖怪们也被李凡堵住入泽的路口,屠戮了一阵,发现李凡的道息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剑龙滚滚乱放,哪个敢偷拿出法宝用神识锁他,当即就要被一剑指过来,连妖带宝斩成四段,差距太大,根本没得打。很快也一个个失去了战意,抛下几十具尸骸,四散而逃了。


    李凡也懒得去追这些杂鱼,见妖神殿这边封印完成该无大碍,便喝一声道,“伐鬼!飞空!”


    于是伐鬼便剑光一裹,卷着他在天际拉起一道金线,直往西南边主战场掠去。


    那边十二个真人大战五个妖王的核心战局过于凶险,剑光横扫,妖力冲天的,李凡也不敢靠太近作死,就在外围观看。老远就能看见他之前借出去的定海珠,在昏天黑地的妖风中如同蓝色的明星般闪烁。


    原来墨竹山弟子在七星观天枢老道等人的带领下,聚集在一艘大船上,天枢老道用他自己炼制的定海珠防御,简直稳如泰山。妖怪们不要说打破防御罩,靠的太近还会被七星观一堆法宝丢下来砸脸,干脆都躲得远远的。


    人类到底是最擅长战争的,此战虽因衡山的报仇而起,北岸的仙宫没赶得及过来,其他散修也临场发挥主观能动性,就直接把墨竹山这个定海珠庇护的宝船据点,当作野战医院一般据点使用。直接可以正面打起消耗战了!

    三四人一组的散修追杀妖族,受了伤,炁力耗尽,符咒用完了就飞到墨竹山的大船上修养补给一波。墨竹山这边也会主动飞出船,上前接应,硬生生把这个冲突打成了阵地战。因此,虽然人族修士数量较少,妖怪们却全然不是对手。反而被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其实元婴级的大妖怪数量还是相当多的,如果能一条心攻破墨竹山的定海珠防御点,人族修士也只能溃散。但妖王们被绊住后,除了妖王手下的亲信前去相助,其他的大妖更多的是袖手旁观。甚至还有反过来抓捕地上其他妖族为食的。


    毕竟这些本来就是纯粹的野兽,山岭中称王称霸的顶尖猎食者,又不似人类这边有组织得训练过,怎么可能齐心合力呢?甚至当雷部的骑兵蜂拥而至,一头一头猎杀那些元婴大妖的时候,其他妖怪就在一旁围观,甚至等着大妖被打杀了,自己上前抢一块血肉饱餐呢!


    如此一来这个战场就成了人族和大妖怪猎杀小妖怪的盛宴,几千结丹的小妖根本就不够两边大修士一起捕杀的。也就那三大妖王的部众还有点组织,会同仙兵你来我往得攻杀较量一阵。但也不敢以自己一个山头的实力,去攻打墨竹山那边的定海珠野战医院。哪怕靠的近一点,都要招惹人族的全力反击,于是一个个都避得墨竹山的飞舟远远的。只是几百上千的聚集在一起,叫旁人也不好下手。


    这样看来墨竹山弟子在外围战场应该是没什么风险,根本不需李凡支援的。而且还有好多墨竹山弟子,也成群结对得出发同妖族厮杀,那他们自己都杀的带劲,大概现在南边跟着妖王们聚集的这些小怪,应该也没有墨竹山的卧底了吧?

    见同门并无风险,李凡也就不急着去会合,直接掉头跟着一众散修,冲去妖怪堆里刷心情。


    于是他这边乾坤飞龙剑岚开道,后边跟着飞剑袭杀漏网之鱼,简直是在战场中横行无忌,杀得血肉成河。


    越是抱团聚集的妖怪,越容易吸引到李凡剑光落过去一阵冲杀,结丹的妖怪根本当不住他正面磅礴的剑气,于是屡次都被他单人打的溃散。而其他的人类散修也发现这边有个犀利的剑仙,纷纷凑过来跟在李凡身后扫地捡漏,咳咳,配合支援。发展到后来连雷部都专门派了一组雷雕过来,大声呼唤着给李凡引路,带他往势力最众的妖群中间突袭。当作全场人类修士的先锋来使用了!


    你还别说,这些雷部将打起战阵来是专业,每每都能指引着李凡从妖阵的薄弱之处冲杀进去,一下子打崩一大片战场。


    这样战场上的人族修士越发被带动着组织起来,在数以千计的妖群之中反复冲杀,三大妖王麾下的妖将原本就不是仙宫雷部的对手,现在又有李凡这个后来的生力军横冲直撞得,逐渐也纷纷败退了。


    不得不说,这种几百上千人的大战场,还是仙侠版的,李凡也是第一次玩,咳咳,参战。比起竞技场斗剑单挑来说,战斗逻辑真是天差地别。


    起初他还要保持距离,一边控制距离游走,一边轰出乾坤飞龙剑岚输出,还要担心四周有没有人偷袭,留着飞剑护身,有靠太近的怪就用飞剑斩了。


    可是后期开始有散修,有雷部天兵主动和他抱团组队以后,李凡就根本不用留心防备周围了。他只要全力御剑突袭,并发出飞龙剑岚这样的大范围摧破冲击波进行群体攻击就行。正面的妖怪根本挡不住他的剑气就会被一扫而光,更何况还有一堆人类修士跟着丢技能扔法宝,所以基本上,就是他们众人所到之处,仿佛狂风席卷的,就把妖怪们骇得落荒而逃,甚至嫌弃妖风都飞行太慢,有许多甚至现出原型,抱头鼠窜,完全是彻头彻尾得追杀。


    而眼看着底下的小妖们被摧枯拉朽得冲垮,周围那些独行的元婴大妖已经先一步开始往战场边缘移动,准备溜走,妖王的部众虽然还在尝试反击,结果倒是妖王们先掉头就跑了。


    毕竟它们也就过来撑台面的,实在犯不着在鸟不拉屎的雷泽和人类血拼损失的太多,只是那狮子王九曲神君名声最响,反倒是第一个逃的,而且还现出了九头狮子的法相本体,一个大跳就跳出界外,逃跑都逃得惊天动地,实在让人反应不过来。


    倒是玄天剑意夸了它一句,说这狮子挺激灵的,这是察觉到北边飞宫的人族援兵又到了,再斗下去就有被布阵围剿的风险,也算逃的果断,而且这毛色还挺不错的,可以扒了皮做件大衣。


    咳咳,总之带头大哥一逃,仙宫援兵一到,群妖立刻溃散,李凡也跟着人群继续追杀,一路往南边追了数百里,从天明杀到天黑,直杀得兽首滚滚,遍地妖尸才罢休,再一检查系统的状态。


    ‘当前心情1220/3300’


    哦,混在战场里一阵杀,不知不觉得居然刷了两百多妖怪么!把怪聚在一起扫了,比自己一个个得抓轻松多了啊!或许也可以去离坤两国边境的战场,刷刷心情呢!

    不过想不到两边大张旗鼓得对峙了许久,正经也没看到个斗法,就虎头蛇尾得这么打完了呢,不会妖怪们有什么阴谋吧……


    ‘玄天剑意道,哪里有那么多阴谋,战场就是这样的,等着人集结起来是最慢的,真打起来一会儿就结束了,总有一边抵不住伤亡开始奔逃的。


    反正我们剑宗每次都是带队一路杀过去,其他人跟着就完了,哪里需要算计那么多。真不知道是有什么难的,把那么多简单的事情,硬搞的那么复杂。’


    打仗真的能算是简单的事情吗?

    李凡不由得代入了一下对面的妖怪,看到乌泱泱一片剑仙卷起剑岚,迎面朝自己杀过来的画面……


    好吧,至少对于北辰剑宗的弟子来说,大概也没有比直接冲上去砍人,更简单直白的事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轻松惬意

    哪怕再凶厉的虎豹,一旦失了兽群的庇护落了单,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更何况妖怪们本来就知道自己同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如今也不觉得败给人族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反倒是唤起了深藏于记忆中的恐惧,想起了当年它们也是在中原繁衍生息,到底是怎么给赶到这边荒海外的山沟沟里来的了。


    于是一场人妖两族的大战,在一周的对峙,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就演变成了盛大的捕猎行动。妖怪们分明还占据数量上,甚至战力上的优势,却全然不敢同人族纠缠,就是没命得往雷泽外逃跑,什么机缘都不敢要了,只想逃得一条命来。


    一个金丹修士追杀十几头妖怪算是稀松普遍的情景,李凡甚至在归途中,看到三五个金丹修士把受伤的元婴大妖堵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最后伏地求饶给收作坐骑了,也是醉了……


    好吧,妖族确实是一些乌合之众,难怪给人族瞧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假若妖怪们真的组织起来,肯定也会遭到人族的合力打击,好像共工神殿那样,被灭族绝种,镇压得永世不得翻身吧?


    哎,大千世界的人类都这么凶的,至少你们这个世界的妖怪还没绝种,还保留着丰富的物种多样性和美丽的自然栖息地不是,就知足了吧。


    不过亲身经历了这一次同妖怪的小会战,李凡也对各种道统的修士,在战场上的定位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仙宫的神将,尤其巽国雷部,是斥候,奇兵,战场指挥官,特种部队一类作用的专业军人。以他们为核心进行战术指挥,其他修士只需要把法诀法宝在恰当的时候丢出来,担任个炮台的作用就够了。而北辰剑宗这样的剑仙,同李凡一开始想象的单人无双,剑挑千军,取贼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画面,其实有微妙的不同。


    以他自己的体验,感觉倒更像是在扮演轰炸机……恩,就对地攻击机,攻击直升机那种往人堆里打火力压制的炸逼。


    朝着妖怪最密集的地方飞掠而过,把最强输出的剑诀砸它们脑袋上,直接为后队打开突破口,如果再有仙宫那些高哔仙兵巨像,和雷部那样的精英神将部队跟在后头推进,那真的什么样的妖阵都是一冲即垮。


    当然了,这只是用来屠杀妖怪杂兵的战术,围杀大妖兽大妖王的,明显还是更偏仙侠风一点的。那战场上都是粒子炮互射,空气炮对波那种,光影效应炫得眼都花了。要在那样激流乱射的战场生存下来,金丹境界怕还是有点勉强……


    ‘玄天剑意道,也不尽然,只要遁身之法合格,能避得过危险的杀招,从元婴化神手底下逃掉还是没问题的。’


    遁法?又要扒皮?算了算了,扒皮老痛了……


    ‘玄天剑意道,嘿,不是指那招,瞧你战阵杀了这么久,依然气体充实,法力充盈,看来那五山神道体确实有些门道,现在用遁法应该也没问题了,这样,正好你共工道体有成,我便再传你一部玄冥遁法。’


    玄冥遁法?好啊好啊!来啊来啊!


    须知三大派可没有那么多系统的道衣,太素的变化,南宫的转世手段来保命,三大派真正厉害的核心招式就是这遁身之法。


    因此在墨竹山的书院之中,五行道法也被记作为遁法的,就是因为御火御水,飞天入地,放个火凤丢个水龙什么的,都只能算是为了学习最终的遁法,而练习的最最基础的操作。


    真正修到最上乘的遁法,都是化身一道遁影,须臾千里之遥,直接从敌人神识探查范围中逃出生天,甚至飞剑都追不上的。


    举个例子,玄天剑意传的这部《玄冥冰河遁形》,乃是北方冰海修士爱用的身法,施展出来后,即把修士道体化作玄冥冰气遁身而走,还能在路径上拉出千丈冰川,远望去仿佛天际一线冰河落地,端的是威风十足。


    当然这遁法在南边施展出来大概也就是下一场雨吧,而且每次玄冥真气的消耗,怕是比打一场恶战的消耗还要剧烈,不过总比起血影神行那种出血量超大的道法好多了。


    如此也可以看的出,元婴修士,同金丹修士,战斗厮杀的逻辑就是不一样的。只要不是犯了杀劫给锁在阵中那种绝境,大部分的争斗都可以用遁法随时拉扯脱身。


    ‘玄天剑意道,不过号称是五行遁术的道法虽多,实际上效果显著的很少,想要修行大成就更难了。我剑宗就主要用剑遁,还有那个叫青霆叟的,他那手雷遁也挺厉害。


    这一部《玄冥冰河遁形》,算不得什么上品法门,勉强也还可以一用,主要的问题是声势太大,遁形的方向过于明显,真要用来逃命,早晚能叫人追上。不过拿来腾挪闪躲一下倒也不坏,雷泽水气充足,更好驾驭,你先练这个熟悉熟悉。’


    于是李凡就在玄天剑意的指点之下修炼冰河遁形,共工道体小成之后,他对玄冥水气的操纵感悟明显上了一个台阶,再加上本来就是上上一品悟性,掌握遁法自然不成是问题,不过这遁法还真的太消耗道息了。


    当李凡掐诀遁身,整个人化作一道玄冥冰气遁走,呼吸之间就横飞百里之邀,在身后天空落下一道明显的霜线。而他体内的道力也明显蒸腾一空,口鼻都呼出了霜气,在道衣上结了一层水雾。


    ‘玄天剑意道,遁法对身体负荷是很大的,元婴境界才好驾驭,不过你现在有太素道体变化的根基支撑,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熟能生巧,多练练就是了。’


    还多练练,飞个三五下他就得冻死了,这还不如用剑光飞空呢……


    正在此时,不远处突然有一道符咒发射到空中,炸出一只青蓝色火凤。看样子,分明是周围有人遇难,见到李凡在天上拉出来这么一大条,知道是真修遁法路过,就发符求援。


    可哇塞怎么又是火凤啊,现在李凡都凤凰PTSD了有没有,就假装没看到……


    ‘玄天剑意道,青鸾,萧家的。’


    哦!小肥羊是吧!那可得去瞅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十万贯能造多少浮屠了,不过这家人动不动就遇难真是绝了……


    李凡飞剑过去一瞧,这次就不是妖怪动的手了,而是四个用咒纹方巾蒙面的人类修士。这一看就不是墨竹山附近的,‘不知面’了解一下……


    “朋友!不要多管闲事!”


    蒙面修士当即分出两人来迎向李凡,乍一看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货色,不过李凡也没急着动手。他瞧瞧被另外两个蒙面人围着,瘫坐在法阵之中,身负重伤的少年。


    “是你扔的炮仗?”


    “在下兰陵萧氏子弟,遭歹人围攻!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那少年也是十七八岁模样,身上名贵的甲胄底下,衣着质地明显用的也是名贵的丝绢绸缎,大体上是仙宫的金丹修士。但看他的长相,却是剑眉斜鬓,英气俊朗,更兼着明显的方脸,完全和之前所见萧家那些女相的脸型不同的。


    而且有一点挺有趣,他分明受的是箭伤,箭还插在背后,这要是也能赖到妖怪们头上,未免就太过分了吧。


    唉,说真的仙宫还真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搞内斗,前脚大家还在同心协力,共诛妖魔,后脚就背后冷箭给你射上来了。


    “你真的是兰陵萧氏子弟?请问你爹贵姓啊?”李凡抱着辩证的态度八卦道。


    那少年噎了一下,还未及开口,四个蒙面的已经按捺不住,前头两个左右夹攻,仗剑杀上来,后头两个也是配合着使出道符法宝,远程围攻,不过其中一个带弓的都没有。


    而这四人所使出的武功和法术,也尽皆是散修中随处可见的一般货色,可假如真的没有一点背景,如何敢袭击落单的‘萧家子弟’,这明显是在暗藏自己门派的手段,不想身份暴露。毕竟就算没用自家的绝招,也是以四敌一,依照常理推断,倒也不能算是轻敌了。


    李凡瞧了对方的站位一眼,脑子里就冒出来七八种秒了他们的方式,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见人就杀的恶魔不是,而且那边的小子,长得和萧家人分明就不像,明明是被自己的队友暗算,却放出萧家的青鸾求援,恐怕又是仙宫里头争权夺利的腌渍事。这种斗争太复杂,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为妙。


    于是李凡在对方刀剑当头落下的瞬间,把法诀一掐,猛得一个挪移,化作冰流远处天际。然后又一个遁身闪回,落在两个负责远程的蒙面杀手身后,搅得全场冰晶四溢,水雾弥漫,把四个蒙面杀手都冻住了。


    “几位的实力如此垃圾,我略施小技都招架不住,不如给个面子,夹着尾巴滚吧。四处这么多妖怪可以猎,何苦非要在求这大富贵呢?有的机缘把持不住是要命的啊。”


    四个蒙面修士大惊,这遁来遁去的也算是略施小技?但见李凡气定神闲的,好像真是没啥影响,于是也知道这次出门办事没看黄历,撞上了闲得无聊的高手,也就果断认栽,收了法宝服软,“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恩,看来好好说话大家也是讲道理的嘛。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那少年见李凡只是驱赶走蒙面的杀手也不追杀,就在阵法里道谢,却不敢立刻撤去法阵,也是个小心谨慎的。


    李凡倒也不介意,随口道,“山野散人,不想掺和阁下的因果恩怨,不过上次我随手救了个萧家的,得了十万贯的报酬,阁下用萧家的名号求援,不能坏了这行情是不是。”


    那少年汗颜,脸上倒是安心了一点,“不敢再隐瞒前辈,在下其实是萧家的远亲……这次在雷泽正好遇着过舅舅,危机之时才想起用青鸾箓求援的。


    万分冒昧,但还请前辈再多留片刻,我想舅舅的援兵不多时就到,这次多亏您出手相助,否则在下险些被屑小所害,请一定让我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李凡倒也不介意帮他护法一时,只是好奇,“你舅舅是哪个?”


    “正是震国鄱阳王。舅舅他仗义好施,轻财重义,一定会感谢道友援手相助的恩情的。”


    哦,十万贯还给了一封感谢信,就是给鄱阳王的。那倒也算是萧家的亲戚,看来这小子爹那边的基因更强势一点,能和萧家联姻,怕也是这个王那个公的。不过怎么老给他遇到这种王子王孙落难的剧情?换个公主行不行?


    ‘玄天剑意道,嗨,现在天下全都落在世家门阀手中,修行的机缘本来就多落在世家贵子身上,何况这些王侯个个三宫六院生那么多,遇到几个三脚猫给人埋伏暗算,又有什么稀奇的。


    就这样的,怕是不在外头给人暗箭害了,说不定回家喝凉水也能塞牙缝噎死呢!’


    倒也是,那等会儿多敲他一笔好了,估计他以后也用不到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震国的援兵到了。


    嗨,又是老熟人。


    “王神将。又见面了。”


    还真是之前那个元婴神将王君才,话说他这职也当的真是个累啊,那边送走一群萧家的子侄,这边又来救个萧家的外甥。真没个完的……


    “李道兄,又得你援手了……”王神将也是苦笑着同李凡拱拱手,望了一眼那边少年将军的伤势,也有所猜测,却面不改色得朝那他唱喏行礼,“卑下来迟,叫侯爷受惊了。”


    少年倒不显跋扈,似乎也是与这王神将相识的,总算放心收了法阵道,“多谢王将军前来相助,是我太冒失了,一个人追的太远,这次不是两位援手,怕是凶险了。回去见了表兄,一定要请他代我重赏将军。”


    那王神将自然跪谢不提。


    李凡冷眼旁观。


    在仙宫当差,就得一天到晚跪这些酒囊饭袋,替这些绣花枕头擦屁股,真是哪里有爷在山里逍遥,想杀谁杀谁,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


    玄天剑意也表示同意,但还是认为关内侯可以考虑一下……


    于是李凡姑且先同他们一道回去人族的据点,找那鄱阳王交任务领赏。


    半道上又遇到许多追杀妖族的雷部飞将加入,同他们一道北返。这些人明显也是识得那少年的,领头的参将纷纷下雷雕过来抱拳唱喏,还让出坐骑请他骑乘。


    但那少年却只是摇头道谢,只跟在王君才身边,由这元婴神将护卫着飞空,寸步不离。


    顺带一提,出发前,他还请李凡把他背上的箭簇拔了,自己用了药押住伤势,脸上轻描淡写的,谈笑自若,一点都不表现出身负重伤的样子,一直撑到南宫家的那座飞宫,才在萧家的侍从护卫下,进内殿调养。


    李凡和王君才两个又没有爵职傍身,一个山野闲人一个藩王家将,自然进不去内殿,就一起拄在外头拴坐骑的地方聊天看戏。


    不得不说这个世家子的表现,倒也不能算酒囊饭袋了,看着至少比起南宫那一票人亮眼太多了,于是李凡便向王君才打听他的出身。


    “是巽国的二王子,建昌侯爵孙子智,在巽国九江府做镇军将军,同我主湘东王隔江相望,两家也是累世联姻,盟交世好。”


    巽国?是雷部的暗算他?


    ‘玄天剑意道,那倒大概不是,雷部是三垣的直属,只是协助巽国讨伐领内百岳山鬼的,同国主宗室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王君才见李凡望着往来的雷部骑兵,也说道,“我听说雷部镇压百岳数百年,已经把鬼王封镇禁绝,剩下的一点杂鱼,大概巽国自己也能处理,所以三垣想把征东将军闻天君的精兵调到西面来,征讨坤国的神教。


    建昌侯机敏聪慧,文武双全,深得国主赏识,还是闻天君门下弟子,因此一直是负责协调巽国诸军,配合雷部行动的人物,恐怕是有其他势力想借此机会生事也不一定……


    说起来此次我震国应该也会出兵相助,说不定不久之后,末将还有和道友相会的机会呢。”


    “原来如此,那届时将军一定要来我清月涧痛饮几杯啊!”


    可能又是神教在搞事,也可能是因为国内的仙宫大军要开拔了,破坏了巽国内部的势力平衡,于是巽国的王子王孙也要动荡一波,换换位置了么,这倒也是仙宫十二国朝廷的保留节目了。


    不过,看来这一次仙宫三垣是要动真格的了啊,居然集合南边三国的兵马讨伐神教,玄门那边更是老冤家了,大概也不会放水的。这次坤国怕是要给打成白地的。


    唉,只怕人和人打,就没有讨伐妖精这么轻松惬意喽。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诚意

    震国的鄱阳王萧弘达是国主异母弟,一看就是萧家那张脸,蛾眉桃花眼,天庭饱满,白白胖胖红光满面,富态的很。身上更是明光闪闪的宝甲护身,那一片片的金鱼鳞在阳光下闪耀着虹光,怕是随便掰一片下来都价值连城。


    虽然这位也算是元婴境界的大修,在震国领着将军衔,典型世家望族的长老靠山。但基本上就冲这大富大贵的扮相,也不用期待,他真会亲自披着这种,能叫对方士气爆表的名贵甲胄上阵厮杀的。


    之前交战时,这位王爷大概就是在后头坐镇仙宫,一开口就那种,“关于这次讨伐妖族的各项工作,下面我简单得提三点意见,欢迎大家探讨,第一……”


    咳咳,单纯就是说他很有官相罢了,没别的意思哈,不过鄱阳王听说倒是位远近闻名的贤王。至少萧家的人,给他吹牛逼铺人设都挺卖力,夸赞他出了名的轻财好施,仗义疏财。


    所以李凡一开始还挺期待的,想看看这王爷会为了子侄和外甥两个救命之恩,给他什么样的奖励。南宫家尚且爆了一口飞剑,萧家不能给的少了吧?

    谁知令李凡震惊的是,他和一群坐骑站在一起等了半天,不要说一口茶水,居然连面见鄱阳王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有什么惊喜给他准备着,是真的,就啥也没有!


    大概姓孙的小侯爷拉去急救了,一时顾不上这边,所以里头随军的官员书记们,压根就没想奖励李凡什么东西。


    而且人家讲出来还大道理一堆,战场上何分什么巽国的王子和普通的修士,大家都是共除妖族的袍泽,你说你救助了一个袍泽,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好赏赐的?而且这人不是元婴神将带回来的么?赏你个金丹的散修干嘛呀?


    嘿,偏偏李凡还不能因此说萧家怠慢恩人,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上来就把萧玉娡给的书信和玉簪拿出来投递。毕竟他还真以为萧家的人都很礼贤下士,想着当面呈交来着,结果哪里知道侍者居然门都不让他进!这被人轻视了再拿出来,反而就有点他主动在巴结权贵的意思似的,搞得他就很不是滋味。


    好吧,想想其实也是,李清月区区墨竹山的散修,一个乡下金丹修士,在萧家这样的门阀面前还是太不够看了。毕竟他既没有三垣的爵禄,也没有离国的官俸,甚至连娄观道的司职法位都没有。就是标标准准的山野村夫,哪里有资格求见震国的亲王,堂堂元婴大修士,中原十二国第一线的王公呢?

    那你非要见,也不是不行,鄱阳王一贯礼贤下士,热爱结交有才之士,把你的名敕和介绍信留下,等候召见吧。


    对方这个态度,那就结束了。


    李凡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说难听点就是牛脾气上来了就打死不回头,还傻等着别人召见才有鬼好嘛!扭头就走了!

    那他又是怎么见到萧弘达本人的模样的?

    说来也有趣,李凡一阵不爽得离开仙阁飞宫,赶往墨竹山的飞舟询问同门情况的时候,反倒就遇见了。


    居然是这位鄱阳王,不等拜见,主动来探访墨竹山的飞舟拉拢人心来了,他表达了对墨竹山定海珠野战医院在此次战役中突出作用的认可,前来慰问了参战负伤的一众南国修士,还试探着询问天枢老道给定海珠开个价。


    天枢老道也表示,这法宝是借用的不能转让,但我们七星观炼宝是专业的,您想要什么样的珠子,啥色的,多大个,用啥料,只要吩咐一句话,就冲您报的那个价,我都给你车个新的出来嘿!

    于是鄱阳王也很开心,当场和七星观签了笔大单子,同墨竹山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协议……


    李凡全程就躲在人群里头,冷眼旁观。


    这位鄱阳王连同七星观的元婴道人说话,都是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模样,当然他的礼仪气度有贵族风范,虽然拒人于千里,却不会叫人生出怨愤,反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仰慕之情,时时刻刻回忆起自己是山里野人土包子的事实,大概就是所谓的名士之风吧?

    得,李凡算是看明白了。世家门阀到底还是世家门阀。他们分分钟百万贯上下,哪里有空和你浪费时间讲感情的,他们的礼貌三分出于教养,七分则是出于利益。


    这个层面上的人,只选择会对自己有用的人打交道。难怪萧玉娡要专门给李凡写一封介绍信,而王将军在见着李凡被拒之门外的时候,也只是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句也不多解释,就听从侍者的吩咐,奉命出去抓捕妖兽,保护那些脆弱的萧家子弟去了。


    无声胜有声,现在李凡也算看明白了,这萧家,本质上也并不比南宫家好到哪里去。


    说白了,南宫家要装大概也能装,只是可能算计着家里的子弟反正早晚要拿来使用,就犯不着那么用心调教罢了。而萧家传承的更久,家教家学大概就完备一些,表面上功夫做的到位罢了。


    鄱阳王也是,他大概也不是真的就那么贤达义气,而只是专门为了家族,扮演一个礼贤下士的贤王模样。只不过是负责抛头露面的社交工作,根本没有三顾茅庐那种真心实意在里头的。否则何至于侍从门人,在这么个荒郊野外的,依旧要根据拜帖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甄别访客呢?只怕到了震国,这萧家自己的地盘上摆起谱来,也是牛逼得要命那种。


    其实也是,家境和见识都到了动辄江山社稷那种层级的人,你又真以为自己能占了他什么便宜么?恐怕前脚拿了他许多的好处,后头他就想方设法得叫你拿命还回来。


    那个四处奔波的王神将,可不就是如此慢慢的,被许多看不见又吃进去吐不出来的利益权势,给网罗束缚住了,连个侍从下人都能使唤了么?

    于是李凡想了想,也就坐视鄱阳王从面前离开,不打算把书信拿出来,继续同萧家深交了。就当是错过一场机缘吧。也没啥可惜的。


    反倒是那个家将王君才,他没有主动揭露东家的老底,也不主动把李凡拉到萧家这个坑里,或许是个比萧家更值得交往的人……


    ‘玄天剑意道,嘿嘿,是他们错过了你这场机缘好吧。现在你明白为啥这群肥羊只能劫,不能伸手问他们直接要了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因果才能干净利落得了结啊!’


    卧槽?好像也对啊!


    所以你若是救了萧家的人,他们就可以十倍百倍得报答你,和你搭上关系,以后千倍万倍得用你,甚至可以把你这条命都用掉了。


    但如果双方的关系就只是干脆的劫匪绑肥羊,那他们也不可能给太多的赎金,鼓励这种行径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干净利落了无牵挂,甚至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玄天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玄天剑意道,哼哼,多学着点吧,世间万物都有道理,哪怕杀人越货,也是有很深的道理在里面的啊!’


    真是受教了啊!


    李凡终于懂了,他领悟了一点打劫之道!

    “阿嚏!咦?为啥右眼狂跳不止……”


    不远处结束访问和讲话的鄱阳王,在侍从簇拥下莫名其妙得离开……


    李凡就阴恻恻得打量这位王爷,现在他倒也不缺钱,姑且放过萧家这个提款机。还是正事要紧,先找柳青,玉衡子那帮南派的交流一下情报才是要紧的。


    可他在船上转了一圈,给那王爷耗费了许多时间,却没见着柳青和玉衡子这样的关键人物,甚至璇玑居士和袁天枭这样的熟人也没遇到,全船认识的只有一个交往不深的天枢老道,他还在代表七星观,和萧家人谈论着法宝订单的事情,不好上去打扰。


    犹豫了一阵,李凡正想随手抓了个穿着墨竹山麻衣道袍的修士询问,突得瞧见一道剑光落下来,哦,柳青总算回来了,此时她身上妖气全无,看来她又换了道体回来,那边卧底的事情大致是处理好了。


    李凡走上前,正听她抓着一个墨竹山修士说话。


    “战况怎么样?同门可以损失?玉衡子他们呢?姚监院现在何处?”


    那修士也道,“大家追击妖族走得散了,不过我派弟子的损失应该不大,听说前头有个厉害的剑仙带队,直接把妖族大军撵着跑,赢得是真爽快啊。


    只是有个衡山弟子,似是被洵山妖王所害,上清宫道崇真人一路追上去非要报仇不可,姚监院担心有失,带着玉衡子教习,同袁师兄几个,法宝未失,战力尚存的,一起前去相助了。”


    柳青愣了楞,“他们都走了?怎么回事,法宝怎么不得用了?”


    那修士手一摊,把自己被污成焦黑的玉如意拿出来道,“那老狮子确实厉害,上来哈一口气,就把我们这边的法器都污秽了大片,亏得有天枢真人的定海珠顶住,否则只怕上来就要遭重了。


    现在大家只得排队请七星观修补,不过前头又来了个萧家的,花了一大笔钱插队,我们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做生意不是,那就等等吧……


    师姐可是要寻人手一道除妖?那我们没有法宝也可以相助啊?”


    柳青皱起眉摇了摇头,“没了法宝护身,那太凶险了,这次还是算了……”


    “姜师姐要去除妖,不如算我一个。”这时李凡站了出来掺和。


    柳青瞧着他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李凡会出现在此处,下意识摇头道,“李道友你怎么来了?你成丹不久,道行尚浅,自己安心修行就是,无需担心旁的。”


    反倒是柳青身边的修士忍不住吐槽,“道行尚浅?为什么我都看不出他深浅啊……”


    李凡笑道,“既然如此,我在雷泽得了些机缘,或许师姐有用。”


    柳青当即摇头,“李道友无须如此客气,大家虽然分属同门,但也没有抢夺别人机缘的道理。阁下福缘深厚,天纵奇才,若是得了天才地宝,自己使用就是,我等高攀不起。”


    见柳青明显不想与自己多谈,李凡也明白对方始终心存芥蒂,从怀里摸出个储物玉佩道。


    “是吗?可我听人说师姐到处在寻蓇蓉。才特地送来的。”


    柳青果然停下了脚步,同旁边修士对了个眼色,请李凡走到船边僻静处道,“之前一些误会,是我等行事多有得罪,只不知道友想用蓇蓉换什么,但请吩咐?”


    李凡看看她,将储物玉抛给对方,“你先瞧瞧是不是这蓇蓉。”


    柳青不明所以,从储物玉中把东西取出来一瞧,这哪里是什么蓇蓉花,分明是共工魔神卵!之前给鲲鲲豹豹带了七八个蛋蛋,拿出四个来分给墨竹山的,总不算坏他们的事了吧?


    “原来是你!”柳青大惊,强压住声线,“你这是何意!”


    李凡笑笑,“我说大家一场误会,你信不信。”


    柳青满脸得不信,突得反应过了,猛地一惊,“你怎么知道……又是什么人和你说,我在寻这,这蓇蓉的?”


    李凡是抱着诚意来和解的,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笑而不语,只把腰间的阴阳化气袋取出来,丢给柳青自己瞧。


    柳青解开布口袋看了一眼,无话可说了……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就很迷茫很无语得,用怀疑人生的眼神看着李凡,“……道友,你到底想怎样?”


    “柳青师姐,”李凡微笑着朝他拱拱手,“叫你一句师姐,是和你客气客气,和你客气,是冲着墨竹山师门的面子,冲着张法师,茯苓,和袁师兄的面子。


    可想不到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你并不把我当朋友,甚至你都不愿意喊我一声师弟。


    不过我相信友谊,并且愿意首先表示出我的友谊。


    这里是你们要找的‘蓇蓉’,我也不关心你们拿去做什么,还给你们。而你要找的蓇蓉,我清月涧里也有,只要能帮到茯苓的,就让鲲送去,换点豆腐给它解馋就是了。


    我不需什么其他的报酬,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到手里,谁也阻止不了。


    所以现在,我只问师姐你一句话,可有什么事,需要师弟我帮忙的吗?”


    柳青拎着手里沉甸甸的阴阳化气袋僵立了好一阵子,最后叹了口气,拱手问道,“听说玉蟾婆在雷泽养伤,我有意召集同门诛杀了她,为之前山门中遇害的童子报仇,师弟可愿同去?”


    李凡含笑点头,“好,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债


    发爽山氾水河瑶光洞玉蟾婆,一只成精的癞蛤蟆也能取好长串的头衔,端的是坐井观天,狂妄自大。但也不可否认,这货确实也是十万大山中,叫墨竹山最头疼的几个妖物之一。


    你要说她厉害吧,她也不是很厉害,化神期的大妖王多了去了,有哪个是山主的对手。能活得长久的,不是精于演练逃跑路线的,就是墨竹山还要拿它们作大阵的阵眼,镇压气数。


    而当年墨竹山同南边妖怪赌斗洞天福地的归属,约定每隔数十年比斗一次,其实如今那些妖王们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自己缩在山头里称霸,除非墨竹山大举讨伐,才会联合起来反抗。墨竹山逐年壮大之后,这些年已经少有妖怪主动来挑事的了。


    而墨竹山其实也很少真的组团讨伐妖怪,你看墨山五峰那么大地方,最近居然只有李凡一户人迁过来居住,打那么多山头实在没意义啊……


    但架不住这头蛤蟆精就特别不识抬举,它明知道自己不是墨竹山的对手,但就是喜欢恶心人。每每用这个赌斗的借口,潜入山里来吃人。


    而且蛤蟆这种东西,毒得很,沾到她一点浓汁,怕是金丹期的弟子都抵挡不住,经常造成伤亡。偏偏这玉蟾婆不知从哪里学的水土遁法和闭气之术,可以掩藏自己的妖气潜行,对契机也非常敏感,娄观道的真人几次设局捉拿,都被这妖王远远的闻着味道就逃窜出去。一有风吹草动就顺水道逃入南海,墨竹山也没法越境到南宫家的领地上布人手拦截,根本追不到它的。


    一年前李凡刚拜入山门前,这蛤蟆更是发挥游击战的精髓,趁着墨竹山中无人,潜入山里偷吃金丹都未炼成的童子。哪怕现在知道,大概是太平观那边反墨竹山联盟给玉蟾婆安排的任务,叫它牵制山主的。可这堂堂的化神妖王,居然这么不要脸皮得暗中偷袭金丹维结的小字辈,实在是越界了,做的过分了。


    “上次它胆大包天潜入墨竹山洞天里头吃人,才叫山主抓着,撕了一具道体,但却只是蛤蟆蜕下的皮。到底是千年大妖,脱身逃命的手段却是一绝,虽然它弃了道身,修为大损,到底还是捡了一条命来。


    我得到消息,如今玉蟾婆正躲在雷泽水府之中养伤。想来被山主伤得不清,连瑶光洞的洞府也不敢回了,深怕被人堵了。居然冒险藏在雷泽里头,真的狡诈。


    如果元婴真人亲去,恐怕又要惊动这老魔逃亡南海。因此只能是金丹境界的修士同往,才有机会把它诱出来伏杀。”


    柳青一边进行任务说明,一边还从玉佩中取出一堆药瓶分配,“那蛤蟆吃了不知多少毒物,奇毒无比,几乎每次被它所伤的同门症状都不相同的,这里这些解药都是专门针对它的毒气配置,可能依然不能尽数解除毒伤,但也该有所帮助了。”


    李凡点头把这些丹药模样记在心中,忍不住问道,“如果观主同山主一道出手……”


    柳青摇头,“观主谋算有事不过三的规矩,百年前早已算计过玉蟾婆三次,都是气数未尽,叫它逃掉了,因此不能再出手了。”


    你们这么讲规矩才老是被人欺负好吧……


    “可是只凭我们七个,未免还是有些危险吧?”问话的正是之前同柳青说话的麻衣道士,娄观道的金丹境修士马嵦。


    不错,玉蟾婆纵横南疆这么多年,好歹算是个有牌面的中BOSS,哪怕这次又是去捡漏的,暴打重伤残疾的老妖怪,可化神境界到底不是两个金丹修士就能对付的来。


    哪怕李凡再怎么吹嘘自己厉害,金丹期无敌,元婴照杀不误,化神也是五五开,但奈何人家也不可能他说什么就信啊是不是。


    好在柳青算是南派的领军人物,人脉甚广,这次又是去讨伐玉蟾婆这种把山门上下都得罪死的魔头,当即又招揽到五个根底扎实的金丹修士。


    之前柳青第一个同马嵦询问,正因为他的师父,乃是旄山南谷道场的镇守钱真人,南谷道场是同发爽山瑶光洞群妖战斗的第一线,马嵦也是熟悉玉蟾婆的手段,跟着师父抓蛤蟆都走过好几遭了,因此此番开团,这个马道士自然要跟着前去相助的。


    而另外四人是后脚赶到的,说起来他们同李凡也曾有一面之缘,正是之前先一步带着资源回山,差点中了他蛊毒陷阱,后来同雷部众一道除狮妖的四个墨竹山散修。


    原来不久前因为妖神宫的事情,人妖两族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墨竹山弟子就将之前雷泽采摘的收获,都统一由他们四个看护,送回山门后,又返回来参战的。因此四人的法宝战力都丝毫没受损。


    他们都是七星峰附近修行的散修,道号天刃、天刑、天姚、天哭,法宝分别是铜铃,金钟,玉尺,铁镜。


    这四人论资质来可能稍差一些,没得机缘修行娄观道的内丹神功,现在算是挂在七星观底下,主炼法宝,并兼修各派法门道术。却也不算是七星观的入室嫡传,没穿玉衡子那样黑白格子的道袍,只是墨竹山的麻衣褐裘草鞋打扮,功底倒也扎实,乍一眼望去,算是非常典型常见的墨竹山南派十四峰散修了。


    不过见过之前那天空道人的手段,李凡对这四个同是天字辈的,也不敢小觑。


    当初他们四个联手用宝光就能震慑住元婴大妖,这道行只怕不能以古法修仙的常理推论,说不定他们背地里也会使用些太素的手段,突然变个妖怪怕也不稀奇的。


    这边李凡观察临时队友情报,那边柳青则同马嵦说道,“我们此行只是先头探探门路,我也只是得了风闻的消息,真假尚不清晰。但倘若真有此事,自然不可以放过这趁他病要他命的良机!


    雷泽里寻访机缘的散修这么多,玉蟾婆再机警,也不至于叫我们几个金丹给吓跑了。只等我们摸准了它藏身的洞府,抓住它的跟脚,玉衡子教习同袁师兄他们也会来相助。一同布置阵法围住它!


    就算叫它察觉了不对,只要能逮住它退路,拖延个片刻,就请姚监院和诸位真人前辈出手除它,集结我墨竹山之力,不信抓不着这老妖物!”


    七个先行探路,后头跟一群人来添油么,而且打的是知根知底的妖怪,这至少比青阳门的魔头那次要安全一点。何况李凡现在神功大进,又有玄天剑意跟随,各种飞剑道衣护体,天下无敌了有没有!输?不可能输的!


    玄天剑意也表示同意,至少五五开!


    此时天枢道人也捧着一堆法器进来,“你们去查探一番也好,我这里凑了些法器给你们防身,若是真找到那老蛤蟆的踪迹,切记得发符信给我知道,不把它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凡瞪着眼看天枢子送来的东西,居然每个人都发了一把符剑!就是牧龙时他用过的那种,其中封印了墨剑剑光的杀器!七个人一人都有一把,卧槽之前打仗的时候,好像也没瞧见你这么出手么!


    于是忍不住问身边的马嵦,“怎么天枢道长同那妖怪有仇啊?”


    马嵦自己的如意还没修好,便把法剑绑缚在背上,问七星同道借了一把铜钱剑,一个雷符铜印使用。听李凡打听,便低声道,“多半是吧。十万大山的妖王里头,属它最为凶暴,经常主动来吞吃我派的门人,七星峰以前也被它祸乱过,颇多死伤。”


    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妖怪见了人类修士不逃跑,居然主动上来招惹是什么鬼?连狮子和狼都没有一头蛤蟆这么凶啊……而且居然连山主和观主都拿不下它,这妖怪也可以吹一吹了……恩?等等!这玉蟾婆,真的是妖怪么?


    不会也是人类,用妖法变化出来的吧?


    墨竹山乱七八糟的道法太多,整的李凡心里都有点疑神疑鬼的了,不过看散修们谋划的样子,对那玉蟾婆的仇视确实也是咬牙切齿的,不似作伪。


    不过也对,无论是人是妖,墨竹山上下对那蛤蟆的仇怨,只怕也不会比对南宫家少几分的。无论它是人他妈生的还是妖它妈生的,这次都死路一条了!


    于是事不宜迟,七人做好了准备,便乘坐一条飞梭直往雷泽东部搜索。


    因为妖神殿的事情,这次在雷泽耽误太久,只怕等打扫完战场,雷泽的雨季很快也会再开。短暂的采集季节也要结束,追杀的老妖婆的窗口期也很短。李凡便也服从柳青指挥,七个修士各自散开,伪装寻找机缘的散修,搜寻妖王的踪迹。


    不过李凡也没想到,分散行动以后,柳青主动找上门来和他摊牌了。


    “不知道李师弟,知道到什么地步了。”


    李凡也不瞒她,“化气袋里那位,把她那边的话都与我交待了,不过总不好只听一面之词。”


    柳青想了想,“李师弟你想听墨竹山的内情,我也知道的不多。


    但以免等会儿打斗起来那蛤蟆精妖言迷惑你,有些山门里难以启齿的秘事,便提前告知你听。孰是孰非,你自己判断吧。


    ……其实那玉蟾婆,本来是我墨竹山的弟子。”


    李凡有些惊讶于柳青的直白,但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意外,点头请她继续。


    “小姐应该告诉过你,墨山的《太素四十九般变化》,其实只有元婴期以后才能修行吧。


    其实虚月当空以后,我们墨竹山的散修,尤其资质不够拜入娄观道的,起初大多是学的墨山一脉,毕竟如此天时,修行速度最快的还是太素变化之道。


    但太素变化极为凶险困难,难以领悟,大多弟子不能参透,而且许多弟子控制不住道心,化为魔胎妖邪的。所以四十九般变化,只能传授给元婴真人,或是悟性奇高,道心坚顶的道种了。


    可惜我墨竹山在中原边陲,中品资质的人才都很罕见,何况是上上品的道种呢?大半弟子连过金丹杀劫的气数都没有,更不可能指望成就元婴的。


    因此当时山主一脉,则得高人相助,基于太素变化大道,推演了《九十九般太极变化之法》。


    这《九十九般太极变化之法》,不是变化成太素非物之形体,而是变化成太极界本来既有之生灵,妖族兽体。


    此九十九种变化,一则适宜我等凡夫修炼,二则防备被三大派发现我派的功法,遭到赶尽杀绝,可以假托妖身避难。


    其三,则是南边十万大山中的气候环境,实在不适宜人身居住的。但倘若变化妖身,就能把山门道场,继续往南方开辟,毒瘴丛林都不再是问题,我墨竹山一脉也可以继续发展壮大。


    因此我墨竹山十四峰内门弟子,尤其是竹山九峰的,大多从筑基起,就开始修炼太极变化之法了。”


    ‘玄天剑意道,呵呵,果然是些不识得正道,尽挑着捷径走的散修,筑基期人身和道心都没把握呢,就开始变鬼了,能不出事么。那玉蟾婆是变蛤蟆变得太久,把自己曾经是人的事给忘了吧?

    不过墨竹山倒是真有高人,那太素变化已经够离谱了,居然还能整出成体系的妖身变化法门……’


    说啥呢,那高人十有八九就是雁师兄嘛!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师徒闹心的余波未了。


    柳青果然也说道,“但后来就出了玉蟾婆的事情。


    她那个年代,我墨竹山正在往南开拓,同妖族厮杀,因此常有弟子,借着妖身变化,混入妖族之中侦查情报,为本门做破阵破山的内应。


    可那玉蟾婆,居然犯了情劫,真的同妖族相恋,到后来孽根深种,反过来投到了妖族那边。后来大概她钟情的妖物被山门所戮,她便与本门结了仇怨,居然还会变化人身,常常混入我山门之中为祸。其所行所为,已经全如妖魔一般,骨子里不再是人了。


    因此这《九十九般太极变化之法》也好,《太素四十九般变化》也罢,墨竹山传授起来,都慎之又慎。甚至到了天亮前收不回真身,就要斩除的地步。


    现在只有道行有成,忠于师门的金丹期弟子,才会传给他变化之法。


    茯苓现在修炼的,也正是《九十九般太极变化之法》,蓇蓉并不能真个镇压她的道心,只是可以配一味气味极为独特的香丸药囊,闻一闻就能记得人心,清醒过来罢了。但她此时初习太极变化,非常容易失控妖变,短期内师弟还是不要打扰她静修为好。


    毕竟你们两个修行时间太短了,但凡有一个失控,都得死人。”


    “……好吧,”李凡点点头,却忍不住皱眉问道,“那三个妖怪莫非也是……”


    柳青一副‘你果然藏在暗处’的忌惮表情,但还是答道,“那三个确实是妖怪,不过是我墨竹山最新调教驯化出来的妖兽护法,吃了观主新配的开悟丹,点化了灵智。可以作妖兵使用。


    自玉蟾婆之事后,我派就禁止弟子长期使用妖身潜伏了。魔神卵是用来增长它们的命数契机,毕竟它们要去坤国卧底,命不够硬,怕是过不了将来一场杀劫的。”


    李凡了然,但还是有疑惑,问道,“为何柳青师姐你,对我如此深的成见呢?”


    柳青看了他一眼,“我不知口袋里那位是如何同你说的,但是当初山主一脉推演太极变化,而观主一脉,也同南宫家推演转劫兵解之法,都是为了给墨竹山弟子,找一条出路。每个人只有三次机会。”


    李凡点点头,“我了解。这具身体,莫非也是墨竹山的弟子转世么。”


    于是柳青也淡淡得开口道,“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山主同观主既然收你作弟子,自然也轮不到我一个弟子多嘴。但师弟你记得,你那身体名叫李怡,是我墨竹山某位同门转世,而当初同你一道来的二十个童子,每一个也都曾是我墨竹山的同门。


    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你欠了墨竹山二十一条命,一命抵一命,请你出手救墨竹山弟子二十一次,记得把这笔债还清了。”


    李凡愣了愣,认真点点头,辑首道,“李清月谨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汇聚

    这凶暴无比的食人妖魔玉蟾婆,居然曾经是墨竹山弟子的秘闻,过于骇人听闻,因此除了山主观主,和墨山娄观道两脉的核心元婴真人,也只有墨竹山南派,同样修行太极变化的核心内门金丹修士,当作修行之时的反面教材知晓。这次来搜寻玉蟾婆踪迹的,也是挑选了知道它根底的人,如今李凡也知道了。


    当然门内大部分弟子,还是把它当作个穷凶极恶的蛤蟆精而已。


    只是这由人变的化神大妖,确实极为狡诈奸猾,它不仅能借着妖身食人拜月,在大山中快速修行。同时还能领悟玄门的真传,更从十万大山和南海的遗迹中,强取豪夺,坑蒙拐骗,不仅获得了一堆化神境界神功,同时还身具玄冥归尘两部遁法。


    简单说就是能土遁,能水遁,还随时可以变化人形掩藏自己的妖气,而且九十九太极变化,似乎还会对后天卦算之术也产生干扰,哪怕观主这种级别的神算子也失过手,虽然三次都算死了玉蟾婆的妖身,却三次都叫它变成人形,逃出一条生路。


    毕竟它也曾是墨竹山的弟子,观主又怎么可能不给墨竹山弟子留一线生机呢?


    也是因此,墨竹山自己围堵追缴了好几次,硬是捉拿不到玉蟾婆跟脚,倒也被它展露出来的种种手段启发,想出了教弟子妖身变化,以躲避三大派神算子天罗地网的应急逃生之法。


    甚至通过对玉蟾婆这个现成实验体的观察,看着它一步步进阶到化神境界,连带不止太极变化,太素变化的推演也大有收益。


    不得不说,这人妖间的变化委实玄妙,连玄天剑意都没想到,墨竹山能在这些邪门歪道上走得这么深远。柳青一边向李凡解析玉蟾婆的技能,剑意就在一个劲啧啧称奇,赞叹果然散修的愣头青路子野,什么事情都敢做,还真给墨竹山堆人命,硬辟出一条捷径来了啊。


    但不管是情劫还是入魔,是魔性大发还是神经病发作,也无论玉蟾婆还能不能在妖道修行上,继续给墨竹山一些启发,总归此獠还是堕入魔道,与师门反目成仇,屠杀了不知多少年青一代的童子弟子。墨竹山自然不会对它手下留情了。


    于是李凡也懂了,柳青突然又这么坦白,这不止是提醒他这次BOSS的技能和打法,还是在给他做思想工作,战前动员。大概是生怕打到紧要关头,玉蟾婆变成人形一阵猛爆料,他这个初入山门,连考察期都还没过,就坏了山里一堆事的,没有心理准备,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把这老蛤蟆给放跑了。


    李凡也是汗颜,并表示师姐你只管放心,我与那老蛤蟆不共戴天,不久前才杀了它手下一票妖人,抢了它一堆法宝和十万贯,正好有这个了结债主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呢?只管把心放到下水里吧。


    柳青就欲言又止,嘟囔着“十万贯?妖怪也有十万贯?”,分头搜寻妖怪踪迹去了。


    恩,虽然玉蟾婆的背景介绍说了那么多,但首先还是得把这蛤蟆扣出来才行。七人散在水泽中四处搜寻,但一时并无所获。


    因为那天空道人,似乎也只是转述他手下那三头妖怪,同其他妖怪聊天获得的情报。


    就是说有妖怪在雷泽东南靠近大河的水泽里头,撞到了玉蟾婆,还差点给它吃了,但老蛤蟆好像受了伤,才叫它们逃了。


    仅仅只有这种情报想定位玉蟾婆实在困难,倒不如说只是来撞运气的。要是玉蟾婆精明到了极点,每次捕食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只怕更碰不到它了。


    当然,找不到,是其他六人面对的问题。李凡的问题则是他找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朋友,这里可是雷泽啊,李凡把司南拿出来,头都转晕了,蛤蟆一只都没找到,天才地宝倒是捡了一大堆。这打BOSS居然一点都不耽误他采集素材的吗,真是绝了……


    结果首先有所发现的居然是玄天剑意!


    呃,好像也没啥好意外的呢……


    ‘玄天剑意道,别贫了,你瞧见那座山了么。地脉的分布好像本座见过。’


    哦,有瀑布的那座?

    ‘玄天剑意道,不错,有瀑布就对了,瀑布后头有个山洞。’


    洞里还有个猴子?

    ‘玄天剑意道,什么猴子?当年本座在洞里藏了剑匣。’


    哦,就是当年雷泽藏剑的机缘是吧。李凡瞧瞧司南的方向,并没有指向那座山头,剑匣和天书传承也都已经落入他手中了,不过总算是难得故地重游,进去参观一下好了。


    于是李凡飞向水帘之中,果然在水幕中找到了入口,这洞穴还挺隐秘的,山道略带倾角,不注意还发现不了。也不知道小姚怎么找到的。


    李凡眨眨眼睛,把穷奇的眼球换过来夜视。只见这藏于山体之中,开凿得四四方方的石室里头,有一尊玄女石像,石像底下有一座石棺,果然里头空无一物的,大概之前剑匣就藏在其中,而石棺外头则写着一道算术题。


    ‘玄天剑意道,嘿嘿,小子你也解解看啊,解的开就能做我入室弟子,本座再传你两部剑经玩玩好了。’


    李凡汗一个,他只是想来提一句到此一游来着,想不到还是逃不脱做奥数的命运么。不过好在他也有算学的基础了,掐指演算了一番,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把题目解开了。


    ‘玄天剑意道,哼,勉勉强强吧,小姚半柱香就解开了。’


    “吹呢,”李凡才不信,指着墙上写的满满的墨迹道,“这墙上这么多,半炷香写都写不完吧?而且好多步都算错了。”


    ‘玄天剑意道,别嘴硬了,楼观道的算术厉害,他的算学大概师承那个观主,用心算的,解开不在话下,何须动笔。’


    所以是其他人写的?不对,这什么时候写算的,怎么墨迹还留着呢?

    李凡仔细检查了一下墨迹,居然是最近才写的,可他进来时就看到了,石棺里头空空如也,机缘宝物,分明已经给人取走了,还在这硬算个什么劲呢?只是为了把这道题解出来,证明自己也有拜入玄门的悟性吗?


    难道没听过一句话,时间可以解开一切,却解不开奥数题吗?


    ‘玄天剑意道,什么歪理,勤学多练,早晚能有所进展,不过是世人懒得用功罢了。


    我这第一道算学,本来也没什么难的,考察的无非就是勤勉苦功而已,这一关就可以筛掉大半贪图捷径之人了。资质悟性,其实是剑匣来考研的,你若是资质不够,才是再怎么苦练法决,剑匣都不会开启的。


    其实我们北辰剑宗的,只要能一路爬上山,从剑阁里取一把剑出来就足够收入师门,后头不过是一路杀伐历练上去罢了。


    若是后头来这人,明知道机缘已被取走,还要破解我的算术,就说明他虽然缺了名师指点,差了许多福源,走了不少弯路,但却是个有大毅力的。如果给个机会,也未尝不能成事的。’


    李凡看着四壁的字迹,思考了一会儿,表示赞同剑意的说法,只可惜,这个人不能给机会。


    他取出笔墨来,在符纸上临摹了石壁上的字迹,随后出去山洞,放出约定联络用的机关木鸢。不多时,其他六人就聚集而来。


    柳青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李凡把手里临摹的符纸递给他们,“这字迹可是它的?”


    马嵦凑过来一瞧,皱眉道,“好像……是有点像……你怎么找到的?”


    李凡指指身后的山洞,“我曾得姚监院赐下剑匣,他告诉过我,这是当年他在雷泽遇险,遭玉蟾婆追杀时,误入北辰剑宗前辈留下的遗迹,所得的传承。


    刚才故地重游,我见那遗迹之中留下许多最近才有的墨迹。也不是新的,但依然没有褪色,恐怕是最近几个月才写上去的。而当时雷泽尚未开启,根本没有人类的修士往来。


    我在想,说不定是那玉蟾婆,同样是故地重游,在揣摩当初姚监院是如何从自己手下逃生之时,发现了这处隐秘的遗迹,因此当作一个藏身点使用了。”


    马嵦众人思索了一下,“狡兔三窟,却是不无可能!”


    柳青眼前一亮,“那我们不如在此埋伏?”


    李凡却摇头道,“那石室里没有半点妖气毒气,玉蟾婆应当是变化成人形出入,计划把此地当作一个逃生点使用。只怕不到必要之时,不会轻易现身在这石洞附近。但我想它盘踞修养的洞府也不会太远才对。”


    马嵦眼一转,“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布置一道术剑作为陷阱,等它入洞时正好激活剑光杀伤它!”


    “用我的好了,我法宝太多都使唤不过来了。”


    天刃、天刑、天姚、天哭四个商量了一阵,“我们可以布置一阵,用墨剑剑光激活为号,启动大阵封住此地,叫它不能用遁法逃身。”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商量细节,觉得总算抓到玉蟾婆一丝踪迹,可以先行布置一番,于是就以李凡所负术剑为引子,藏在那尊九天玄女像背后,用符咒同瀑布水势牵引,只等有人破开水莲入洞,就会立刻触发禁制,当头遭剑光刷头照脸。


    而天字辈四个,则远远得藏身到十数里之外的灵穴中埋伏,避免靠太近了叫玉蟾婆察觉到是陷阱。他们就伪装成在雷泽寻宝的散修,约定只等剑光信号一道,就一齐出手结阵,封印附近的遁法退路。


    这样虽然布置了一个陷阱,但玉蟾婆的下落却还没有找着。从山形水势来看,玉蟾婆所居住的洞府可能在那瀑布所过的水系中。这样正好它借助水遁之法逃生。


    于是柳青马嵦两个,便沿河水走势,分头向上游和下游方向探索,寻找妖气的踪迹。


    而李凡变化成蛇形道体,沿着河底搜查。


    如果是他受了重伤,还得罪了墨竹山这么多仇家,会藏在哪里呢?


    他肯定不会藏雷泽,你瞧墨竹山这不是一发现它跟脚,立即就调集人马来追杀了么。


    你要说雷泽有雷云遮挡,可现在雷云不是都散了么,为什么还逗留不走呢?

    这里逢年过节得开放一次,人来人往,妖聚妖散,闲杂人等太多,和赶集似的,实在不适合疗伤养病。


    起初他以为,是那玉蟾婆真的受了重伤,动弹不得,不得已才在雷泽里头。


    可是它居然连逃跑路线都准备好了,还有闲情逸致做算术题,那伤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吧?应该不影响行动才对,为什么不逃去南宫家的领地,或者干脆逃去南海潜伏呢?至少比墨竹山眼皮子底下要安全一点吧?难道是雷泽里,还有什么它想取得的机缘在么?


    不会是玄天剑意那个石棺,石棺都空了。


    也不是妖神殿,天空道人造谣有妖族功法出示,但玉蟾婆根本不去趟浑水,要么是它压根不稀罕,要么,就是它也非常清楚妖神殿里,什么值钱玩意都没有……


    那玉蟾婆蹲在雷泽到底是为什么呢?


    天空道人倒是曾经提过一句,郭家宝库里的饕餮卵被偷了。饕餮是应劫而生的四凶之一,山主似乎就有一具道体是观望的饕餮。而且不止饕餮,之前陆豺也提到过,他是拿了一具坤国化生出的四凶卵,作为交易品,才说服玉蟾婆出手相助,偷袭墨竹山牵着山主的。


    所以已经有一枚四凶卵,落入玉蟾婆手里了吧?


    可玉蟾婆还赖在雷泽不走,难道还在等什么东西?

    等北面的修士,借着雷泽开放的机会,给它带什么不仅可以养伤,还可以使修为大进的宝物?

    之前在中谷道场附近的时候,散修们不就说这次有不少妖怪混在人群之中入泽的么。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过关的,会不会就是之前去长思城捣乱,顺手劫了郭家的妖族呢?被妖怪们搅合了视线,这个时间点,饕餮卵也已经落入玉蟾婆手中了吧?

    那它会不会已经脱身而走了呢……


    还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还没到呢……


    ‘玄天剑意道,天上有人。元婴。’


    李凡在水底抬头,望着从树海水泽上驶过的飞舟。


    是一艘大宝船,那旗上的商旗字号他也见过。


    太平号。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感叹风云际会,因果算计造就的偶然,真想不通到底何人执棋,精心安排如此的棋局。还是人生,居然就是有这么许多种巧合。


    雷泽横纵三千里,妖魔肆虐百千万,

    你说雷云开了这么多天,这么多条的水道,

    可太平号的船,却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从李凡头顶上过。


    真的是纯粹的偶然吗?

    还是他们是应约而来,送东西来的呢?


    太平观的太监陈寄奴,同妖族早有交易,正是反墨竹山同盟的联络人,但是翻车被李凡反杀。还给李凡送了第一通金两万贯的启动资金。


    玉蟾婆的心腹鳄鱼女婢,曾经拿着十万贯,和数件昂贵法宝,要买什么东西,同样也被李凡一个顺手宰了,还顺带让他又大赚了一笔。


    会不会,是太平观主人,为了避免再出闪失,干脆亲自押船,护着某件大概是玉蟾婆一直在等的东西,不远千里,送来它的藏身之处了呢?


    缘分啊,真是缘分啊,这份机缘又都送到他脸上了,岂能不取?

    第三桶金,爷来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劫道

    打劫是一门学问。


    所谓盗亦有道,要打劫,一定要堂堂正正得站出来,正大光明得告诉所有人你是要打劫,这才算是劫道。


    不告而取谓之偷,小偷小摸是邪门左道,趁人之危,袭人不备,江湖人就最看不起。


    虽然都是拿别人的机缘,但不要小看这一点区别。


    偷,或者借来的机缘,不是你的,因果不了,早晚都得还回去。东西拿出去当都当不到好价钱。


    但倘若你动手之前,光明正大的说是来抢的,那大不了分个胜负,见个生死嘛。


    机缘都是凭自己真本事抢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别人输了失去的只是机缘,你输了失去的可是生命啊~~


    当然你若能赢了,那受害者大概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与宝物无缘,因果不就到此为止,干净利落得了结了嘛?

    再当然,你抢人家的东西,以后别人也完全有理由拉帮结派得找上门来报复,把东西再抢回去。或者也可以做得狠绝一点,把目击者都杀光。但那就是关乎道心善恶的另外一码事了。和眼前的打劫又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所以有些东西,你要?你要你就抢嘛!拳头大才是最硬的道理,机缘气运有能者居之,何必同那些臭鱼烂虾的废物勾勾搭搭,帮这个救那个拐弯抹角用人情来换呢?

    直接了当凭实力换回来,这才是修行的正道啊~~

    听玄天剑意这一番言传身教之后,李凡下意识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联系到过去的经历和教训,大概光明正大的打劫绑票拿人下酒,就是这地方的风土人情,李凡挠了挠头,觉得还是别想那么多,入乡随俗好了。


    反正当初是太平观先对他动的手,没什么好留情的,而且前两把赚的实在太多了……


    于是一番准备,李凡变化成的共工族蛇形人身,御水而出,升起一面水墙就腾空而起,封住宝船的去路,扬声大吼,“打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玄天剑意道,咦嘻嘻嘻嘻!对对对!说的好!你小子很有打劫之道的天赋啊!本座中意你哦!’


    太平号上,当即就有两个金丹境的护卫浮空而起,细一看都是白面无须,朱袍玉带的内侍打扮,腰上还拴着金丝香炉熏香扑鼻,双手打理得干干净净如一双碧玉,一左一右好似唱戏似得抖着官袍,迎上来喝骂。


    “何方妖孽!敢劫我太平号的船!”


    “信口雌黄!雷泽是你家开的吗!”


    李凡哪能给两个阉人落了气势,把满头红发一甩,摆了个‘飘柔就是这么自信’的POSE,理直气壮地骂道,“不错!就是我家开的!”


    “胡言乱……咦?共工一族?”


    “妖神殿真的有余孽逃出来了?”


    两个太监给噎了一下,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居然憋出来一句,“多少钱?”


    “哼!要钱不要命我看你们是自寻死……”李凡正要念完台词迅速进入战斗画面,谁知道对面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下意识道,“十万贯?”


    两个太监一齐扭头,只听船里传来一声女声轻笑,“共工神族也沦落到拦路讨钱的地步了,给两个打发就是,莫与它纠缠。”


    于是太监便一鞠躬,扔了一串玉佩过来,“这里是十万贯。”“主人赏赐你的。”


    “哦,承蒙惠顾请通行,注意行车安全……个鬼啊!!”李凡大怒,甩手把玉佩丢回去,“你们消遣我吗!拿这点小钱就想打发老子!这打劫呢!都特么严肃点!”


    太监们也不满了,“是阁下自己报的价吧?”


    “是啊,哪有抢了又涨价,太不专业了。”


    “哼!我说的是每个人头十万贯啊!”


    反正大声叫过是打劫了,光明正大,李凡懒得再多废口舌,把手掐诀一指,就将滔滔大浪,铺天盖地,直摄到空中,劈头盖脸直朝天平号的宝船砸去!


    五行不坏体神功他早已经熟记于心,修炼精通,更兼多具道体的法力叠加,还有共工神体对玄冥真气的技能加成。甚至不久前学的玄冥遁法,也加深了他对御水诀的理解和掌握。因此哪怕此时他并没用什么道法招式,只是随手御水,都如同崩流山洪一般,轻松驾驭起千吨激流!直轰向太平号当面!


    “大胆!”“找死!”


    一见动了手,两太监也怒声上前,齐出四掌,掌心中爆发出的罡气,好像防护罩一般隔空挡住滔天的大浪。


    李凡立刻看出他们的掌法,同之前那武神老太监王常侍同出一门,果然是离秋宫里的独门武学,而且这两个分明是武道兼修,出手是神煞罡气,吐纳时分明也有金丹境界的道息修为,恐怕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是一般散修可以对付的。


    不过这种大内的高手也有缺陷,比如他们的武功虽然高强,掌法也练习得精熟,动辄抓人头颅,把肉身轰个粉碎应当问题不大。但显然这些太监的职责定位是近战护法。他们对法术法宝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太多时间钻研,因此也没法用法宝,或者御水法诀来解决李凡泼出去的奔流,就纯粹以笨办法,用掌风罡气把激流逼开。


    所以这两个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守护船里头的元婴修士,那位太平观主人的安危。不敢轻易出来同袭击者纠缠,以防不备。


    李凡也不心急,他跳出来打劫,其实还是他惯用的老一套,在真正动手前先小小试探一下,诈一诈,骗一骗,试试太平观藏了什么底牌,瞧瞧玉蟾婆会不会出手相助。你瞧这不就试探出来了么,那太平观主人武功修为,近战搏杀的水平应该不是专长。而且身边带的这两个护法也缺乏道术手段,这种用飞剑一个回合就解决的,比较好收拾。


    反正李凡一堆免死道具,保命技能,更兼现在随时可以用水遁逃跑了,于是也大剌剌得打劫元婴修士,来啊!浪啊!作啊!谁怕谁啊!

    当即他就又长出四只手来掐诀,加大输出,把成吨的水流层层浪头叠起来,完全裹住了太平号,可以看到此时这宝船仿佛置身于水球之中,里头太监四掌乱发,用掌法把激流迫开,硬是轰得水势无法打翻宝船。


    这两货居然不主动冲出来厮杀,还在守卫着大船上的主人。而且真还能抵挡得住,确实是功底扎实,想和他硬抗修为?那耗呗,李凡六具道体变化加两个金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群人在战斗,看谁耗得过谁呗!

    于是他也加大功力输出,掐着道诀往下压,水球也迅速缩小,硬生生就要连人带船,统统挤压得粉碎一般!还顺带着试验九黎图中所学的招数威力,舞动身躯一击重拳轰出,将真炁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拳影,直朝甲板上抵挡水墙道法的太监轰去!


    他这种八合一的修为,当然不是两个护法能强行抵抗得住的,眼见着水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要压垮困在其中的宝船,而拳影也轰到临头,要借着太监们手忙搅乱的功夫偷袭成功之时,船里的元婴真人果然出手了!

    对方使用的大概是某种法宝,李凡明显能感觉到,之前还如指臂使的玄冥真气,被船中更强大的存在干扰了操控,甚至水球也破开了,原来飞舟周围的水幕,已尽数被吸入一枚浮空而起的白瓷玉净瓶中。


    两个内侍得空,也撤掌落在甲板上,反手合击,袖子里甩出两道掌风,隔空把李凡轰出的拳影打爆。他两个随手合击的功力原本比不得李凡的道体才对,看来离秋宫秘传的这门掌法确实还可以的。


    ‘玄天剑意道,哦,那瓶子是六品元婴法宝。看来是御水之物,也算能克制玄冥真气在雷泽中的发挥。’


    太平观这么黑心的平台,压榨散修好几百年,主人肯定不缺厉害的法宝使用,到雷泽来带上御水法宝倒也不稀奇,不一定是送来给癞蛤蟆的。


    不过法宝最耗神识,如果能趁着现在她祭起乱七八糟的功能性道具,或许可以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突入船中一剑杀之……


    然后玉净瓶旁,又气定神闲得浮起一面镜子,一道巾幡,和一把宝剑,那宝光四溢,明光四射,照的四面八方一片亮堂,看起来位阶同那玉净瓶也不遑多让,绝对比垃圾要强那么两三品的。


    ‘玄天剑意道,啧,镜子可以光照定你飞剑,巾幡可起炁墙挡你道法,那瓶子若是斗到正酣,突然使出来破你的水遁,怕不是一剑杀出,就可以斩了你这项上头颅了。


    啧啧,看来对方确实不想与你纠缠,就把法宝拿出来震慑你一下……’


    ……淦,狗大户。


    李凡当机立断,一个水遁抽身而走,狂逃出数十里外,在天空拉出一道冰痕。


    而太平号的人也没有追过来。他才听下来一边回炁一边思考对策。


    剑意,这种氪金佬怎么打?

    ‘玄天剑意道,还是那句话,攻其不备。你自己也有体会吧,法宝每祭起来一次,神识都会有所消耗,早晚有头昏脑胀,出手失误的时候。


    这船上的元婴功夫不弱,却也不可能一直使唤四件中品元婴法宝的,这种时候就钓着追,在对方神识锁住你之前遁走,等她松懈再遁回来偷袭,如此反复袭扰,用法力消耗她的神识。创造出手的机会!’


    好!君子所见略同啊!


    于是李凡又学会了,一个水遁闪过去,把手一招,从地上水泽招出泽水化成的大手捏船。当然,水化大手立刻又叫那玉瓶给收走,不过反正雷泽这么大,你还能把水都吸光了不成?


    等船上一堆法宝又亮出来,他就立刻再扭身逃跑,诶,就是玩。


    如此往复三次,太平号干脆停了,两个太监朝李凡怒喝,“不知死活的东西!纠缠不休!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你们法宝辣么多,让一个给我玩玩呗!别小气嘛!”李凡一边叫嚣,一边从地上拾起乱七八糟的石头泥巴树干妖兽往船上砸,指往能把那瓶子给堵塞住。


    “哼!我家主人不想共工绝种,好心放你条生路罢了,还在此死皮赖脸得纠缠,真道我们没脾气的吗!”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拿着这十万贯麻溜得滚!这雷泽里到处都是墨竹山的散修给你杀,不要在我们这自讨没趣!”


    李凡一听,更是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人族有心灭共工一族,却谁都不想承担因果是不是!那来啊!老子站在这让你杀!你敢动手吗!”


    两个太监一愣,下意识又扭头。


    船上传出一声带着怒意的冷哼,随即有虹光冲天而起!


    ‘玄天剑意道,来了!’


    李凡早有准备,甩手摸出落阳镜一晃,好像探照灯似的强光往天上那道虹光扫去,直接将那虹光打得偏折,反绕了一圈又飞回飞舟之中。


    李凡咬牙暗叹可惜,他就等着对方那把飞剑出鞘,可以用落阳镜罩住片刻,再用系统抢过来就算断了对方一臂了!而且分明给他镜光照到了,只可惜法宝等级之间差距太大,元婴级的入品飞剑,他这金丹期的镜子只能晃一晃眼,压根就照落不下来。


    结果这次夺剑的试探没有得逞,倒是把对面的人惊到了,一个太监问道,“你这镜子从何处得来的!”


    “干嘛!老子抢的!”李凡见底牌暴露,立刻掐诀做好再游击的准备。


    另一人大惊,“你能抢姚玄洲的东西!?”


    呃,这太平观的情报还挺详细么,那他杀遍长思城的飞剑得谨慎使用了……


    “呵呵,强抢不大可能,或许只是姚玄洲借给弟子使用,叫它钻了空子罢,看来这次墨竹山在妖神殿的争斗折损不小啊。呵呵!”


    船里的元婴真人终于走出甲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位素衣道袍,仙绶绕体的女冠,仪容保养得甚好,眉眼间分明可以看出是位离国宗室,同李怡李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概就是那位太平院了。虽然她自称是出家人,也穿着道袍,但出场时候,身边却分明带了四个男女童子亲随,拿着蒲扇香炉给她做背投。排场真是大得很。


    那女冠稽首道,“贫尼是长思城太平观主,此行往雷泽中访友,尊驾是天生地化的魔神,两厢本无仇怨。不过相逢也是缘分,既然尊驾缺件趁手的兵器,贫尼手中正有一件宝物,便送给尊驾,结个善缘吧!”


    随即她挥手一甩,就甩出一道凶光四溢,腥气冲天,血光正盛的法宝落到李凡面前来。


    李凡眉头一皱,瞅着眼前元婴期的法宝皮鞭,感觉好眼熟哦……哇靠这不就是他卖出去的那条吗!感情你把玉蟾婆的兵器又扔给老子了!这是结个善缘么!这是要你狗命吧!

    太平院还笑了笑,一副我大方发自真心,绝无半点虚言隐瞒的模样道,“法宝也给了,尊驾若还不肯罢休,贫尼也无话可说。


    不过尊驾可能才从妖神殿中脱困,大概不知道,你手中的落阳镜,乃是本地有名的魔道,墨竹山姚玄洲的法宝。


    我虽不知尊驾是如何得手的,但那群魔道杀戮甚重,下手无情,你杀了他们弟子,得罪了他们宗门,那就是惹上了大祸,更何况墨竹山当年辅佐南宫家,对,正是镇封共工一族数千年之久的南宫家的帮凶!

    尊驾就算躲藏在雷泽南山附近,也早晚叫他们追杀。说不定此时就正有大批魔道在搜寻尊驾的踪迹。


    于其与我等耗在这里,不如往南海逃命去吧。等来日共工一族成了气候,恢复了实力,再杀回来找你的仇人,攻灭墨竹山报仇不迟。”


    李凡就眯起眼,瞅着这个张口闭口就给墨竹山找事做的小机灵鬼,看得出对方这些年的业务真是很熟练了。骨子里见着个人就想鼓动对方去找墨竹山翻脸……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我们打劫的不能言而无信,说一个人十万贯就是一个人十万贯,不能赖账。你儿子女儿也得算在内。”


    太平观也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只好袖子一甩,“这些不是我……把钱给它!没功夫在这折腾!”


    侍从太监也是一阵无语,又甩出玉佩过来,“我等一行七人,这几个是丫鬟侍臣……一共七十万贯,唉,就当这次我太平号助共工一族一臂之力,希望尊驾早日崛起,铲平墨竹山好吧,好了拿着快走吧。”


    “哦,七个人啊,几男几女,姓甚名谁,都什么境界的,往哪儿去去干啥啊?”


    “喂!你检地呢!关你屁事啊!”


    “你居然吼我!”


    于是李凡随口找了个理由,甩手一鞭子抽出去,把面前过来送钱,一时全然无备的太监扫成两段。其实对方大概想躲来着,但玄天剑意定了他一下,人就没了。


    另一人压根没想到李凡无征兆得翻脸,一时被身边同僚的血肉溅了满脸,满身熏香都给血气盖住了,居然骇然大惊,当场惶恐失态,下意识就扭头要跑,自然又被李凡从背后追上,一鞭子甩过来拉断脖子摘掉首级。


    嘿,你别说这鞭子还挺好使的呢。


    “混账!魔道!言而无信的魔道!”太平观主居然全没反应过来,瞬间白给了一件法宝两个护法,气得双颊绯红,慌忙祭起一堆法宝护身。


    李凡就在一旁瞅着落到地上的太监尸体,心里也有点怀疑。


    为什么对方突然间这么犯蠢,全无防备居然敢大摇大摆得靠过来?是有什么阴谋吗?可这大家随口扯两句就当真,未免有点太二了吧?


    ‘玄天剑意道,哼,正常,养尊处优的公子贵人,怕是几百年没亲自下场见过血了,空有法宝境界,却没多少江湖厮杀的经验,出来也是送,垃圾。


    不要急着近前,拉开距离,先晾她一晾,耗她心神。’


    于是李凡就朝船上惊惶未定的太平院挥挥鞭子,笑了笑,一个水遁又遁空而走,远远藏匿到雷泽的雨林中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巧

    哪怕以李凡如今的道行功底,《玄冥冰河遁形》这种法力消耗巨大的技能,也只能勉勉强强用个十七八次而已。而且这遁法不只是法力消耗巨大的问题,玄冥真气太盛,也会对道体产生直接得影响。之前李凡人身试验的时候就发现,这遁法用得太频繁,真气逆袭,很可能会把身体给冻伤了。


    但好在真气逆袭的弊端,对共工道体就全没问题,甚至在冰河中遁来遁去,还滋润了共工道体的蛇皮,清清凉凉还有点小爽呢,咳咳,至于法力消耗,对李凡来说也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嗑药嘛!


    他修为进度太快,还有百来颗九转玄牝紫金丹没用完呢,虽然对金丹期道体吊命的效果欠佳,但补气回蓝那还是杠杠的。反正他丹药也用不完,嗑一颗又可以遁来遁去十七八次,顺带连遁法熟练度都增加了,岂不美哉~~~


    当然李凡这边玩得哈皮,太平院那边就恶心了。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了。七十万贯加一个元婴法宝都丢出去了,这妖物居然依然不肯善罢甘休。两个内侍居然就这么白白送掉了。而那妖物又时不时得飞遁过来扔几发水炮轰船,一时间她一个元婴真人,居然进退维谷。


    要战吧,那妖魔根本就不和她纠缠,一会儿跳过来,一会儿跳出去,就“打我啊打我啊打我啊~~”得嚣张,却根本不在她神识范围内久留,手里还有落阳镜,一时间飞剑都收拾不了它。


    要追上去吧,可对方遁法来回如此厉害,她也没信心追得着,而且担心这妖魔如此奸诈,反复引诱,必然身后还有陷阱暗算,更加不敢擅动。


    可要逃吧,这船上还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且她还没自己开过船呢……


    于是太平院只得狼狈得放出法宝戒备,一边研究这飞舟上的阵法符咒,慢悠悠得驾着船挪动。


    李凡也看出来了,太平院的法宝把整艘船都护住了不肯舍弃,只怕船舱里有不少好东西唷。于是几次换着不同的方位,从船底下遁形过来,故意用玄冥真气轰击船底,那巾幡法宝看护不到的地方。


    太平院也发现了他的企图,谁知她的应对策略,居然是又拿出一枚七品元婴境的锦帕法宝,把船底给兜住了!

    天上巾幢罩着,船下锦帕包裹,头顶明镜悬空,腰际宝剑护身,手里再托个玉瓶,妈耶,真的土豪!


    不过……话说你手里这么多入品的法宝,刚才也给那两太监一个护身不就完了??


    ‘玄天剑意道,嘿嘿,舍不得呗,重宝岂赐家奴?仙宫的作风一贯是这样的啦,就一门心思防备着底下人造反,功法都要拆成几段分开赏赐,刚才那两个能学到正法,已经算是厚待心腹了知道呗。别管这个了,瞧见她束发的玉钗了么?’


    玉钗?李凡遁得近了些瞅了一眼,又在飞剑斩来之前逃走。那是一根龙头钗,羊脂玉,钗体莹莹闪烁,龙首中散发出七彩的光斑。


    ‘玄天剑意道,那是件三品上下的法宝,难得一见的宁神清心玉龙钗,可以大幅降低神识的消耗,此人的修为根底不弱,是个久经琢磨的,还有许多上乘法宝护身,强攻不得。’


    那肯定强攻不得啊,他把水炮轰了半天,拳脚相加道力乱轰的,压根伤不到船体半根毫毛啊。而且眼见那许多法宝招展开来,也是华光璀璨的,分毫不见动摇,看起来大概是托那玉钗的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太平院却全然没有半点疲劳的神态。


    ‘玄天剑意道,不如你试着突一次,用飞剑把她的玉钗斩落。正好用蛇影剑避过她的镜光。我传你一道《玄冥分光掠影幻形》,可以化出六道水影分身,只是浮光留影的幻术,并无实际战力,但是不容易被看破。’


    “也就是说迷惑她的视线,但真正目标是头顶玉龙钗么,保险起见还是得用两剑,一剑刺杀本尊吸引注意力,另一剑突袭目标……我准备一下。”


    李凡嚼着丹调息,闭目冥想,一边学习幻术在脑海中,试着模拟战筹备了一番。《玄冥分光掠影幻形》和《北辰杀人剑·蛇影剑》都是刚学的道法,练度不精,而且都是诈人的诡道,以玄天剑意的风格,看来是不喜欢这种耍小聪明的把戏,不是太平观的乌龟壳太南撬,怕是都不愿意传法的。


    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以正合以奇胜,有两三套怪招攻其不备,效果确实会好很多。甚至李凡都觉得他可以试一试近身强突,利用太平观近身五艺不精的破绽,配合狗飞盘点控,强取了她的首级。


    但是玄天剑意不看好这么冒险的操作,认为对方身上只怕还有不少护体元婴法宝,很难一击必杀。冲得太近太过危险了。


    李凡考虑了一下,最后考虑到还有个玉蟾婆要打,决定先稳一把。


    于是他取出伐鬼在手,做好了突击准备,一掐诀在天际拉出一道冰河,直冲宝船!


    太平院远远见着冰线拉过来,也知道那魔神又来骚扰,当然她也没把防护法宝收了,反正对方的玄冥真气被手上玉瓶克制,就继续驾舟南行,懒得去管对方。


    结果这一瞬间的轻蔑无备,就叫李凡遁法直突到甲板近前,厉吒一声!挥手甩出一道剑光来!


    眼看着伐鬼那分明墨剑的形质,在空中拉出一道乌光,剑气汹涌,冲开护体巾幢,当头落下!太平院也登时大吃一惊,“你杀的到底是哪个墨竹山弟子,连飞剑都有!?”


    不过她还能喊话逼问,显然还有依仗,把手里玉瓶一泼,轰得发出如海涛般激流,几乎将迎面而来的伐鬼打得飞出天际。硬是阻了剑光!

    好叫李凡又把手一指,得如意剑经加持,伐鬼又一折一跃,换了个方向跃斩下来!

    太平院眉毛一挑,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一个共工!哪里学得剑诀!”


    当即她把眼睛一眨,额前明镜浮空,射出一道光华,直将伐鬼定在空中,根本挣脱不得!

    “死——!”李凡一手掐剑诀,一手挥雾软鞭乱扫,同时又化出双掌来,运用劈风蔽月的掌法,将真气乱轰!


    但鞭力掌力轰到巾幡上,却只打得幡旗一阵摇摆,全无效果!


    哇靠怎么这入品的法宝这么硬的吗!撼都撼不动!

    “哼!你自己上来找死,就怨不得我了!”太平院掐诀一指,身边悬空的宝剑一震,就要出鞘!


    李凡等的就是此时,把口一喷,从嘴里喷出一道虹气,趁机从巾幡被强行打开的间隙之中穿入,直取面前女冠的脖颈!

    太平院却只是眼前闪过一丝惊愕,额前明镜突得一转,居然散开八道棱光,眼见着就要照到朱鋗上,把这口飞剑同样定住!

    这个瞬间她突得浑身一僵,道息一窒,镜光突然在刹那间消失于无形!

    是玄天剑意出手了!


    “死!”李凡见此大好机会,全力输出,剑砍鞭打掌轰,直朝太平院身上轰去!

    但想不到还是没有成功!


    虽然太平院一时被控住了,明镜失去了对飞剑的抵御,但那巾幢法宝却没有失去效用,反而猛得绽放一道华光,将鞭力掌力又给轰开了!

    伐鬼一剑落下,刺到太平院眉心,却居然被她耳环一荡一闪,锵!得炸飞出去!

    只好在朱鋗割断了太平院额前一缕刘海,一剑在玉龙钗上斩出一道剑痕,把钗头都击歪了,打得她披头散发得歪倒在甲板上,总算达到了目的!

    这两剑差之毫厘,其实完全没法伤到对方的性命,但打到头上的剑击,可着实把太平院吓到了!只听她一声尖叫,甩手丢出一大把符咒令旗,展开了密密麻麻的结界护体,把甲板都叠满了!


    李凡眼见这家伙一大堆法宝护身,知道这次没了机会,把手一伸,捞回两把飞剑,扭头就一个遁身,再次拉开距离。


    ‘玄天剑意道,啧,这点子有点扎手啊,怎么这么多好东西啊……难道离国的珍藏重宝都落在她手里了么……’


    “卧槽,伐鬼给崩了个角!伐——鬼——!!”


    李凡人都惊了!真的假的啊!那一颗耳环这么吊的吗!

    ‘玄天剑意道,好啦,飞剑嘛,磕磕碰碰难免哒,毕竟对面都是元婴级的东西啊。


    不过居然会主动舍身护主,只怕都生出灵智来了……’


    卧槽……这可怎么打……


    ‘玄天剑意道,莫慌,再去瞧瞧,她应该更害怕。’


    于是李凡又一个飞遁回去,果然瞧见那太平院披头散发得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这位土豪猛抬眼,果然被李凡飞来飞去拉出的冰河吓得一抖,以为他又有什么绝招,激活一堆法阵还不放心,当即取出玉诀玉佩玉如意宝珠宝灯金手镯六件法宝护身。


    恩,都是元婴境界的,玄天没说是垃圾,那就不是垃圾……


    李凡扭头就走,“……行,你特么是真牛逼。”


    ‘玄天剑意道,嘻嘻,她慌了,不要紧,隔一会儿过来瞧她一眼。早晚有精气神枯竭耗尽的时候。’


    很明显太平院是心态失衡了,大概她也有几百年没给人打得披头散发,跌倒在地了,这下是连船都不敢开了,就把船停着,布置起符咒法阵,就地取出一堆法宝开始固守待援。


    那就这么耗着?


    这时李凡突然探查到附近有墨竹山木鸢的气息。是柳青马嵦到了附近,在联系他么。


    毕竟他这冰河遁法动静这么大,天上冰痕一道又一道的,两人也在附近搜查,会不注意到这边的异动才怪呢。


    反正太平号这边一时也强攻不下,而且船也停了,太平院似乎是真打算就地结阵,防守待援了。


    于是李凡干脆先撇下太平号那边,变回人形,御剑去同墨竹山的弟子会合。刚落下剑光,就听得柳青同马嵦在议论,“那边道气纵横的,也不知是何方的高人在厮杀。”


    “身法居然如此厉害,但却不曾听说过,离国有使这种独门遁法的前辈啊,莫非也是中原来的高手么。”


    李凡呵呵笑着刚想上去显摆两句,然后邀请墨竹山的同门一起去分太平号的货。


    柳青见他来了,却直奔主题道,“李师弟,我们找到玉蟾婆的行踪了。”


    时机这么不巧?


    李凡皱眉道,“就在附近?”


    马嵦道,“我寻到了它猎食的踪迹,那蛤蟆我也追过几回,以它的习性,巢穴应该还要往南方去个百里,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大概会在灵穴附近开辟洞府。”


    李凡忙拿出天枢道人给的灵脉地图,三人一阵对照,再参考太平号行进的方向,和之前发现的落脚点的水道走向,大致估计玉蟾婆在其中一座河口水洲附近的灵池节点,藏身可能性最大。


    柳青点头道,“发符通知山里吧。等援兵来了就动手。”


    李凡好奇,“这样就行了么,这圈的范围还是有点大吧,不继续去现地探查一下吗?”


    马嵦摇头,“打了这么久交道,它也认得我们的脸了,而且只怕靠近了它神识范围,就会被它提前探查到了。


    毕竟是化神大妖王,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稍后我们墨竹山的弟子到来,布阵把这方圆百里围住,一点一点搜索它的踪迹吧。”


    居然还认得脸么,真够精明的。不过也对,化神期的神识探查范围自然远超常人,而且它的鞭子还在李凡手里,靠太近了大概立刻会给它察觉……恩?


    等等!


    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李凡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去,我一个人去探查玉蟾婆的踪迹。它若还在,大概会现身的。”


    柳青皱眉,“又胡说什么呢,那可是杀人如麻的邪魔,早就没有半点人性了,你一个人这不是去送死么?”


    “不,玉蟾婆不仅不会杀我,而且如果它真的藏身此处,不仅不会逃,说不定还会主动现身来与我相见,因为我的这张脸,它肯定也见过的。”


    李凡取出玉蟾婆的鞭子,又摘掉了帷帽,露出李家子弟的那张脸来,

    “因为在玉蟾婆的眼中,我不是追杀它的墨竹山弟子,而是离秋宫来送货的人!


    是奉命带着这信物,来与它交接的太平观的使者!

    我送来了它在等的东西,它又怎么会杀我呢!


    对!我们用太平号来做一局,玉蟾婆冒险在雷泽蹲守这么久,这次它一定会上钩的!

    就借这个机会,把反墨竹山同盟的罪魁祸首,统统一网打尽!”


    柳青和马嵦一齐瞪着李凡,僵了好一阵……


    “……是我刚才走神了,还是他跳过了一堆关键的因果没说?”


    “等等,太平号是长思城大业坊那个太平号?”


    “玉蟾婆也从那群奸商那买东西?你确定它不会赖账吗?”


    “还有反墨竹山同盟又是个啥??”


    李凡叹了口气,大概当别人还在第一层算计第二层,而你的进度已经在大气层时,就是这么无语吧。


    唉,难怪给别家一个劲的算计,墨竹山这群土包子的斗争觉悟,确实和中原勾心斗角的人精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啊。


    不过没有关系!这回就让爷来带带你们,叫你们瞧瞧什么是专业的除魔卫道业务标兵!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计划和变化


    先说说李凡这次的战术。


    战术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将敌人从预设的战场中调动出来,在敌人所不熟悉的环境,集结优势兵力予以歼灭。在运动中击溃敌人,在追击中杀伤敌人。


    李凡计划的大纲也无外乎如此,玉蟾婆在雷泽藏身这么久了,水府附近的地形暗道肯定摸得门清,逃走路线起码十七八条。这么一群人没头苍蝇似得扑过去抓,抓得到才有鬼。


    所以要用太平号把玉蟾婆钓出来,墨竹山弟子发动伏击困住目标,等姚玄洲的援兵到来终结它。就是个典型的围点打援。


    此战的第一个难点,是不能真的叫玉蟾婆和太平院会合了。


    这一个老奸巨猾的妖王,一个大把法宝的真人,一旦叫他们联起手来,墨竹山这几个金丹弟子压根拖不住,搞不好还要叫她们两个乱杀。


    但好在太平院那边给李凡暴打一顿,虽然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想来这位温室里长大的公主贵人,此时应该后悔亲自出来抛头露面了。她大概率,是不会主动从藏身的乌龟壳法阵中突出来斗法的。


    但即使如此,倘若真被太平院神识探查到,附近只是几个金丹修士在作祟,而玉蟾婆这个强援也赶到了,那也难保不生乱子。


    因此首先打的目标是玉蟾婆,而一个上佳的伏击地点,就要选在太平院的神识探查之外,玉蟾婆神识探查之内的地点。


    这样玉蟾婆会因为发现太平号之事属实,而放松戒备,叫李凡有偷袭重创它的机会。交战之后,太平院也无法察觉到是什么人在厮杀,最好是提前试着骗她两次,好叫她疑神疑鬼得,不敢贸然参战。


    但从这里开始,就是第二个难点了,只凭几个金丹修士,是不可能围住玉蟾婆这样身兼两部遁法的妖王的。它想逃,肯定能逃得走。所以李凡的计划也是这样,就让玉蟾婆顺利逃走。


    有一句话说的好,偷听到的才是真相。主动引诱是没法把人引进圈套的,得叫它自己自愿得进去。


    所以这一次伏击的目的,就是叫玉蟾婆发现有这么一次伏击,有墨竹山的人想阴谋暗害它,叫它自己顺利逃脱。


    逃脱后它会去到哪里呢?之前藏身的水府已经被人找上门来了,自然不再安全。那还能是哪里,自然是钻到之前玄天剑意藏剑的山洞,墨竹山就布置好的笼子里,毕竟那可是它自己确认安全的藏身之处啊!

    那么怎么确保玉蟾婆,面对金丹修士也会选择逃跑呢?简单,用龙胎羽化丹诈唬,一下子三个元婴跳出来抓人,以玉蟾婆的性子和它此时的实力,哪敢迎战,岂能不逃?

    就让她发现圈套,就放条路让她逃,就让她逃到伏击圈里吃一道剑光,再用法阵镇住,拖到墨竹山大队人马来赶来镇妖除魔。


    连环套,先套死精明的蛤蟆,再来收拾难啃的乌龟。


    这就是李凡的计划了。


    “怎么样,可行不?”李凡征询两位同门的意见,并摊开手,露出掌心的两粒龙胎羽化丹。


    马嵦张着下巴瞪着他,好半天才扭头问柳青,“……这位师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啊?”


    柳青深深看了李凡一眼,取了一枚丹道,“你和李家的初祖真的很像,我真是猜不透你上辈子究竟是什么人。”


    李凡笑了笑,“前世是谁不重要,此世只有墨竹山弟子李清月。”


    如此依照计划行事,黄昏时分,李凡剑光飞遁到大约是癞蛤蟆藏身的那片水洲。


    虽然计划做了一大堆,但计划永远赶不及变化的。假如在第一步,他没法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师奶杀手的魅力把玉蟾婆钓出来,或者玉蟾婆小心到眼前的机缘也不敢取,再或者他根本就有哪里估计错误了,反而送上门叫蛤蟆饱餐一顿翻车,那后头多少安排,多少后手,就都是白搭。


    但人生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就得赌一赌。你不把巧克力放到嘴里尝尝,永远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克力,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咳咳!

    总之李凡也发现了,或许他的本性,就喜欢这种轻生赴死,置身险境,被热血淋头的刺激感。说白了就是不作不死,依然要作,越作越爽,欲罢不能。


    于是这次他把最贵的衣服都穿上了,礼服靴子玉佩香袋发冠仙衣一应俱全,样样不缺。把头梳梳,粉擦擦,打扮得人模狗……咳咳!客观的说,这样子用一表人才来形容还有些欠妥,至少当得起金相玉质,犀颅玉颊,卓尔不凡,百世无匹……


    ‘玄天剑意道,你是不是对这几个词的意思有点误解?’


    废话!相由心生!只要你自己觉得自己是最帅的!那你就是最帅的!


    ‘玄天剑意道,……好吧,有信心也是好事,哦,它现身了,稳住了按排练好的来。’


    李凡也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于是深吸一口气,正正衣冠,转过身去,抬眼望向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人影。


    这是个钟灵毓秀的少女,单看眼前的道体,也不过就凡人十七八岁的妙龄,身上并无半点妖气。穿一件淡黄绣花的裙子,肩上还搭着个白绒绒的袄子,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好像邻家的小妹,朝气蓬勃,一点蛤蟆的样子都没有。


    不错,此人的身形外貌,同马嵦柳青他们所说的分毫不差。


    她就是玉蟾婆。


    李凡刚要开口,但和她披在肩头的东西对了一眼,登时心中一凌,冷汗刷得从脊背直透出来。那不是什么毛皮袄子,是一只鸳鸯眼的波斯猫。


    于是之前排练的台词,从嘴里吐出来就变成了,“李怡拜见前辈。”


    “你识得我啊?”少女笑眯眯得,伸手摸摸猫耳朵。


    那猫咪蹭着脑袋,眨巴着一青一黄的瞳子,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李凡立刻恭敬得鞠躬,把腰间的软鞭双手奉上,“太平号的宝船正遭墨竹山修士围攻,太平观主人请您搭救。”


    那少女依旧是甜甜笑道,依旧是同一句话问道,“你识得我啊?”


    李凡深吸一口气,鞠躬道,“晚辈只听过您的名声……”


    “我几时到你们店里,用过玉蟾婆的名头,可是墨竹山的同你说的?”她突然把脸凑到李凡的面前,一手就拿住了李凡右腕脉门,弯着眉毛甜甜笑道,“怎么,你修炼的无极金丹?很少见啊,是哪里得的妙法?”


    完全没察觉对方遁身过来的踪迹,甚至炁感都不强烈,就好像一道光影突然折射到面前一般。


    上来就被秒了。


    李凡霎时间瞳孔一缩,却面不改色道,“前辈真是好见识,正是峨嵋秘传的双修之术,《归藏大法》!晚辈花了四万贯,这才同峨嵋灵云子,的弟子结缘,得此神功双修无极金丹的呢!

    至于前辈您的大名,威震南疆,晚辈同墨竹山的陆瑜道友喝酒时,自然也是提起过的。”


    玉蟾婆一楞,狐疑得瞧瞧肩头不声不响的波斯猫,“……居然识得峨嵋的人……还识得陆瑜……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李凡也气定神闲得抬头,也看了那猫儿一眼,“晚辈同陆道友的公子,是共历死劫,过命的交情。”


    “……”玉蟾婆犹豫着松开手,把肩上的波斯猫搂在怀里,撸了一会儿没反应,只好道,“好吧。那随我来吧。”


    李凡刚松了口气,突得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发展不对啊!

    “前辈,太平号正被围攻……”


    玉蟾婆瞧瞧怀里打瞌睡的猫咪,又笑眯眯得望了李凡一眼,“你知道你家主人,来雷泽干什么的吗?”


    李凡皱着眉头,心如电转,望着玉蟾婆不知何时拿去手里的鞭子道,“晚辈猜测,是来给前辈送东西的。”


    玉蟾婆笑颜不变,“也难怪她不与你明说,不然怕是不敢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呢,同太平号买的可不是这鞭子,而是人。但一码归一码,太平院的货送不到,还要求我出手,派你前来,就是把你送给我了,当她求救的定金呢。”


    买人?如果那船里的货物指的是人,确实不能用储物玉来运。可之前那太监说法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玉蟾婆这妖魔,吃人居然还花钱买的么?

    李凡一时听不明白。


    少女歪着头看着李凡,“怎么,你不试着反抗一下吗?我现在身负重伤,说不定你能逃掉哦?”


    剑意,怎么说。


    ‘玄天剑意道,她撒谎。至少面前这具人身道体,已濒至化神圆满境界,分毫无损。’


    卧槽,那玩球……而且主子撒谎这猫居然不叫呢,过分了啊……


    李凡一摊手,“晚辈这点三脚猫功夫可不敢在前辈面前显摆,只请您吃我的时候囫囵吞枣的,不要生嚼,我这个人晕血怕痛,最胆小了。”


    波斯猫翻了个白眼,‘咪’了一声。


    好,老子记住你了。


    玉蟾婆却好似放心了似的,“咯咯咯”得直笑,“你当我喜欢吃人?那些不过是墨竹山污我清白的鬼话,这大山泽泊之中的肉食如此之多,吃人做什么……”


    真的不吃人?你不还说自己身负重伤么,真是巧言令色,鬼话连篇呢……


    “……何况人肉又酸又涩,也就细皮嫩肉的童子还好下口,现下我更需要上乘的炉鼎采补,好恢复功力,生吃不免有些浪费了。”


    李凡被玉蟾婆双眸往自己脸上一瞅,心中哀叹,唉,爷这该死的魅力……


    “不过你的长相也实属一般,我也不想勉强自己,既然怕痛,我把你醉死了,腌着吃怎么样?”


    尼玛个蛤蟆居然还嫌弃爷???

    ‘玄天剑意道,哈哈哈嚯嚯嚯哈哈哈哈!’


    玉蟾婆瞧见李凡脸都变色了,也不意外,“不过呢,我记得曾听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当留一线生机,不可悉数尽夺做绝了。就这么枉送了性命,你也心有不甘吧。


    正好,此时我有一件九死一生的差事,需要个帮手相助,本来是想请你家主人帮忙的,但看来她是来不及赶来了。不过你这身修为倒也扎实,到底是玄门的正法,或许堪用。


    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送你一场机缘。若你能把握得住,或许还有机会突破元婴境界,到时我也愿牺牲一些,同你合籍双修,互利双赢,更甚以往。何如?”


    ‘玄天剑意道,哈哈哈!好机缘啊好机缘!哎呦可惜给母蛤蟆看扁了,它还不情愿呢,啊哈哈哈笑死了!’


    李凡面色铁青,咬着牙道,“有什么事情要做,但请前辈吩咐,晚辈敢不尽心。”


    这死猫又‘咪’了一声。淦!


    玉蟾婆也不介意,笑眯眯得在前头带路,“你答应就好。不过说起来,太平观一贯是喜好用阉人家奴的,而最近百许年,离国也都少有堪用的宗室。这次居然舍得把你拿出来送给我,看来她那边还真是遭了大难啊……


    ……还是说因为你同陆家打交道,牵扯太深,现在那边倒台了,太平院就想借刀杀人呢?倒是那些王侯一贯的作风,咯咯咯,一箭三雕,打的算盘很好啊,咯咯咯……”


    李凡面无表情得跟着她,掐着避水诀潜入水府之中,“假如真如前辈的猜测,想来太平号那边有天大的阴谋和陷阱,前辈既然身负重伤,为您着想,还是不要再去管太平院的闲事了。”


    那猫儿继续‘咪’。


    玉蟾婆抿着嘴笑道,“这就直呼主人名讳么,脾气不小啊。你也不必如此怨怒,我是最讲信用的了。太平观信守承诺,把我要的东西送来了,稍后我自然会去相助你家主人一臂之力。


    对你也一样,这番机缘你若是能拿住了,未尝不是天大的转机,既然你还与陆家那边有交情,却有我用得到你的地方。


    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更进一步,做太平观之主呢。咯咯咯……”


    李凡眯起眼看向玉蟾婆,“……听说前辈同墨竹山有天大的仇怨,您是想控制太平观为媒介,联合诸国势力剿灭墨竹山?”


    玉蟾婆点头笑着,“不错。”


    李凡又道,“晚辈自知此次生机渺茫,临死前只想问一句,不知前辈同墨竹山有什么深仇大恨。您已经有这样的修为,远走天涯,逍遥自在不好吗?”


    “你叫李怡?确实有些李家祖上的胆气。笑对生死,面不改色的人太少了,也难怪太平院不敢留你……”玉蟾婆却不答话,而是一路引着他来到洞府内一扇石门前。


    “就是此处了,当年我发现这座古仙人遗迹的时候,也只有金丹境界,我能有今日,都靠这里寻的一番机缘。”


    玉蟾婆把肩头的波斯猫取下,叫它自个跑开玩耍,手上掐诀翻飞,解开了无数禁制,推开石门入内。


    李凡皱眉站在那扇石门前,能看见那密室内是一条山洞密道,最显眼的,是山洞岩层内密布白青二色的水晶,好似是某种天然的水晶矿脉。这条矿脉自然没有在天枢子的地图上标识出来过,也不知是通向何处的。


    但李凡明显能感觉到,隧道内澎湃的真炁流转,而且是玄冥和归尘双属性的。大概此处,正是这玉蟾婆一贯修炼得道的领域。


    这下可好,不仅没把大鱼钓出来,反倒是给鱼拽到它主场里去了。


    此时事态的变化,已经脱离了李凡最初计划的轨迹,无论如何,他眼下单人的实力,都不是玉蟾婆的对手。如果耗的太久,只怕墨竹山那边也会启动默认李凡失手的B计划,也就是按照原计划,来水府围剿搜查玉蟾婆的踪迹。


    到时候这蛤蟆也还是会被惊动,大概会瞬杀了他脱身逃走吧?怎么办呢……


    玉蟾婆扭头见他犹豫,笑道,“你莫不是怕了?不必如此,这里头不是什么陷阱,而是天大的机缘。我一贯言而有信,说了你帮我就给你一条生路,绝不会食言。”


    李凡眯起眼扫了这老蛤蟆一眼,迈步走入矿脉。


    “真是巧了,我李怡也是言出必行,童叟无欺的老实人……”


    波斯猫蹲在地上,朝他‘咪’。


    咪你个头!爷要是能活着回来看不抓你去戒律院配种!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九死一生


    玉蟾婆的身法如此厉害,李凡也懒得做逃跑的尝试了,干脆就沿着水晶矿脉的隧道前行,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倒要看看这蛤蟆到底在算计什么东西。


    玄冥真炁是白色,归尘真炁是青色,矿脉中的水晶李凡也分不清具体是石英还是其他宝石,但大概是被地脉真炁所沾染,散发出了青白两色的光芒,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而李凡跟着玉蟾婆所走的这条矿脉,看起来更像是有人从一整块水晶中,强行轰出来的道路。矿脉的周遭断裂的水晶截面,能很明显看出用利刃人为切出的光滑截面。大概就是上头那古代仙府主人的手笔了。


    李凡自己试着用剑炁割了一块水晶石,发现要割下来非常困难,而这矿脉一直通往地下,几乎见不到尽头,那么之前开凿矿脉的古代仙人,恐怕至少也有化神境界了。


    “怎么样,你可识得这晶石?”玉蟾婆笑眯眯得回身望着李凡。


    李凡装模作样得把割下来指甲盖大小的晶片拿起来瞅瞅,然后耸耸肩,“不认得。”


    他倒是真没撒谎,玄天剑意也说不认得,当然它的原话就比较长了,先提出一种猜测,再自己否定,如此反复十七八回,逼逼叨叨得没个完,李凡就帮大家精简一点。


    玉蟾婆也不意外,指点似得说道,“这晶石只是正巧在雷泽地脉才显现青白两色,其实不止玄冥归尘,甚至可以将太极九炁悉数收纳其中。而且内部极为精纯,丝毫杂质都见不着,这样高纯度的晶石矿,哪怕寻遍十万大山都没有。


    我曾试着取了些来炼宝,但意外的是这些石头里刻印进去的符咒却无法激活,哪怕制器了也无法驾驭操作。我仔细研究才发现其中的奥妙,你瞧。”


    她随手隔空割了一块,摄在掌中,五指间电蛇跳跃,雷光闪动,被握住手心里那块水晶之中,分明如规则的蛛网一般,闪现出树叶似的金色脉络,借着点亮起来,炽如白昼。


    玉蟾婆把那晶石放在李凡手里,一点不卖关子,“这石头已经给人刻印炼制过一次了。不能理解吗?太平观出身,铸炼法宝你该懂吧。就以铸剑为例,先要熬炼剑汤,提纯杂质,之后将剑材上刻印剑符法箓。


    这水晶石就是类似的半成品,或者说,某种类似飞剑般制品的碎片,里头这些的符箓可以用雷法来激活,但已经损毁了,只能点个亮,其真正的效用,就不得而知了。”


    李凡就瞪着眼瞅她,“……你还会铸剑!?”


    玉蟾婆抿嘴一笑,“真当我是个蛤蟆成精么咯咯……走吧,都说了,这可是有场天大的机缘送给你呢……”


    李凡看着手里依旧和灯泡似闪光的晶石,还能感觉到玉蟾婆注入其中的雷霆电蛇,在石中暴走,道力未消。


    卧草……这货居然这么厉害……不对!这妖怪居然还会使雷法!?

    ‘玄天剑意道,葵水阴雷,水陆双遁,精于剑铸,还叫玉蟾婆……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的……我知道了!我知道这古仙人传承是哪个的了……跟上,这是场大机缘!’


    妖怪说话不好信,但玄天剑意都这么说了,也就由不得李凡不信了。


    于是他也加快脚程,跟上玉蟾婆的身法,举着那闪亮的水晶照明,穿过矿脉,直往地下行了约十里之遥,前景终于豁然开朗,来到了一处平整的石台上。


    李凡从矿脉中走了出来,抬头四望,并用神识扫查,发现他的面前,是巨大的地下溶洞,空旷寂寥,四处无影。而他们所站的平台,约有四丈横纵,从矿山的悬崖绝壁上横贯而出,凭空卡在山崖中间。平台边缘,有一具仙人石像背对着矿脉洞口,似乎正低头往溶洞底下深不可测的渊底望去。


    李凡皱着眉头,蹲下来抹掉平台地上的灰烬,用水晶借光照了一下,这才看出。这不是什么山崖上突出的石台,而是一整块玉质的法器,类似玉牒玉板一般的东西,表面分明有符箓咒印,应该是放大的载人法宝,被插在山崖上了。


    他又站起身,走到那仙人石像身边瞧了一眼。这石像也不知在此驻足多少年了,面貌都模糊不清,就低头望着远方幽暗之中空旷的岩洞深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玉蟾婆笑吟吟得看着李凡在那做摸来摸去得探索,开口道,“你回头来望。即见缘法。”


    李凡听她呼唤,在仙人石像身边扭头一瞧,立刻瞧见了。


    那座山崖上,居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道经图形,符印咒文,这分明是古仙人直接把自己的传承,尽皆都刻在石壁上了!

    哇塞,这可一点试炼都不留,比你大器多了啊剑意。


    ‘玄天剑意道,哼,果然是青城山玉清宫的传承,大概这修士在此处遇险,元神大创,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仓促把绝学都传了下来。


    不过那个玉蟾婆也有几分机智,她知道自己资质低微,以她的悟性既然连娄观道的内丹功都练不了,那自然参不透我玄门的上乘妙法,直接修炼必然要被卡在瓶颈上的,就干脆用你们的太极变化,变了蟾身取巧……


    你瞧,上头果然有记载青城山养丹蟾的妙法,这是炼仙兽的秘术,养出来的玉丹蟾就好似随身携带的丹炉,用蟾腹炼出的仙蟾丹也是青城山的特产。而且仙蟾境界提升了,炼出来的丹药品质也会提升。


    她拿炼药兽的功法自己修行,妖身的境界高了再反过来提升本体的资质,倒也是另辟蹊径了。’


    玉蟾婆也笑道,“你身边这位石中仙,乃是玄门正宗,青城山玉清宫的高人,已经有悟道之境了,他传下的多部遁法神功,我能领悟的只有万一,已经获益匪浅。


    你既然能同峨嵋的双修无极金丹,资质可比我好得多,只要你帮我做了事,这石壁上的机缘传承,我愿与你一同参修,如何?这可远胜太平观那些离国仙宫的机缘了吧?”


    李凡也不得不点头,“确实,这一番机缘可太大了……”


    ‘玄天剑意道,哼,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那晶石明显不是青城山的搞出来的,而是他后来在雷泽游历,发现了此地,才建府探索其中的奥妙。


    但这么许多年一个悟道境界的玄门真修,居然都不曾有所收获,反而还莫名元神受创,不得已传功陨落。而这个玉蟾婆也是化神大妖了,却守在这不肯离开。只怕也一样是凶险之极,才不得寸进。


    她要你相助的事情,简直是十死无生呢!’


    这一点李凡当然也明白,玉蟾婆可能真的不是因为情劫失败,或者道心失控入的魔,她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妖魔,倒不如说是更纯粹的发自为人的真心。


    就是贪婪。


    有的人说,每个人都有个价钱,维持忠诚只是别人开的价还不够高。


    但这次摆在玉蟾婆面前的机缘,实在太多了,也难怪她一个散修,不止想独占青城山仙人的传承,还想得到连仙人都望而不得的至宝。哪怕要为此叛出墨竹山师门也在所不惜。终于是深陷魔道了吧。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私欲。而那青城山的仙人,也是孤身在雷泽探索,守着天大的机缘,自始至终都没有请同门相助,不也是出于私心。


    恐怕除了真正的圣人,大部分人在这样天大的机缘面前,还是会选我全都要吧?


    到了这个地步,李凡也是明白,对方肯定是谎话连篇,不打算给他活路的。


    说什么合籍双修,他连玉蟾婆的道法根底都看到了,若还帮她取了仙人想求求不到的机缘,对方岂能放过他?玉蟾婆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连师门都可以背叛,与同门反目成仇,又怎么可能和他一个外人分享呢?说什么信守诺言,大不了就是人形时候不动手,换妖身来干脏活嘛,这点伎俩谁还不会似的……


    李凡心里明白,脸上则本色发挥,作出一副贪婪的表情,盯着山壁上的功法细看,“……如此机缘,晚辈确实不想错过。只是……只是您说青城山的悟道真仙都坐化了,而前辈您也取不到的机缘。只怕晚辈的能力有限,坏了您的事……


    不如给晚辈宽限些时日,让我先提升一些修为,如此成算大些,也免得坏了您的事……”


    玉蟾婆咯咯咯直笑,“你答应就行了,很简单的事情,何须那么多准备,随我来。”


    不等李凡反应过来,他已经眼前一花,手腕被一扯,整个人叫玉蟾婆牵着从平台上跳下坑洞!


    李凡心里一惊,按耐住即刻出手的冲动,听任对方带着自己遁形飞掠,在深渊溶洞之下疾速穿梭。


    玉蟾婆弯着眉毛望了李凡一眼,笑道,“这许多年的研究,还有青城山那位前辈留下的线索,我其实已经摸清楚了。


    你瞧,这溶洞原先其实是地下河道,大约上古时代,雷泽直接与南海相同。只是后来水退,才有今日的山陆地界。那个时代过于久远,只怕还要在共工一族兴盛之前。那人族该还在蛮荒之间才对。


    但这山崖晶矿,深埋在雷泽水底,还有这地下水流冲刷的痕迹,分明是太古之前就已经成型了。太古之初,居然就有人造的晶石法器碎片,岂不怪哉?”


    我擦?这修仙界居然还有史前文明呢……


    “还不止于此呢!这底下居然还有许多人类的造物……到了,你瞧,就是那个!”


    须臾光景,只有光影掠过耳畔,也不知被带着飞遁下来多远,李凡居然双脚着地了。


    他抬头往玉蟾婆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重重法阵之中,滚滚晶岩之下……


    看着好像是宇宙飞船……


    李凡眨眨眼,揉揉眼,再睁开。


    没错,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宇宙飞船。


    好嘛……现在画风都不对了……算了,见怪不怪了……


    李凡仔细观察,这是个约十丈长,四丈宽,形状非常圆整,表面异常光滑的,黑不溜秋的椭圆形物体。仔细看,居然还是悬空半尺漂浮着的,同周围的山壁一点接触都没有。


    这物体周围还有一些明显是机械的残骸,但是大都被掩埋在旁边山壁之下了。山岩根部更是被大量无色透明的水晶覆盖,仿佛爆炸一般向外爆发,看来山崖内有什么东西生成这水晶,但是因为这底下出了某种事故,才泄露出来,一直向四面八方生长出去的。


    只是这椭圆形飞舟一般的物体,似乎自带着某种立场,避免了本身遭到环境影响,还被水晶一点点从山崖里推了出来。而李凡试着用神识探查,分明感觉到有某种球形防护罩,依旧存在着这飞船一般的人造物周围。


    再从地上布置的法阵,标记的令旗和写算的算筹数字来看,青城山或者玉蟾婆试图研究的东西,就是这个玩意了。


    “这是太古人所作的飞舟。”


    李凡扭头瞪着玉蟾婆,“你怎么知道这是个……‘舟’?”


    玉蟾婆笑道,“墨山洞天里也有一个,我数次潜进去看过的。但他们捡到的那个要大得多,而且我若没猜错,他们的许多道法,还有天工一脉的机关枢机,许多都是从那太古飞舟中获得的启发。”


    李凡处于满脑子‘卧槽??原来墨竹山还有天顶星人的科技??’的懵逼状态。


    玉蟾婆走到那东西旁边,深处右手,缓缓得贴到了金属物上。接着仿佛墨色的湖面突然生出漩涡,黑色的金属向内卷曲收缩,露出一个人形身高的洞口来。


    “你要做的很简单,走进去,把里头的东西,但凡能拿的,全都取出来给我。”


    李凡谨慎得靠近那飞舟的洞口,一脸疑惑得看着一旁笑吟吟的玉蟾婆,“就这样?”


    玉蟾婆点点头,“就这样。”


    李凡还是犹豫,“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提醒的,前辈不如趁我还没死提前说完……”


    玉蟾婆倒也理解他的犹豫,指指李凡身后用令旗和巾幡标记着,以中心的物体为圆心,向外三层好像同心圆一般的法阵道,“那其实不是封印法阵,而是距离的标记,而且也不是标记平面的圆,实际的范围大致是个球形。


    非人的妖物,在进入第三层球体的瞬间就会泯灭成飞灰。寻常的凡人,进入第二层时就七孔流血,暴毙而亡。而进到了最里层的,如果不是道行精深,功底深厚的真修,直接就会道体崩坏,走火入魔,状若非人。


    总之一旦失了人体人心,下场还是一样,啪的一下!”


    玉蟾婆打了个响指,指指墨色的椭圆形表面,“化成飞灰,然后给吸附到这飞舟的表面,一丝一毫都寻不见。”


    李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摸摸身上。


    玉蟾婆笑道,“我刚才直接带你飞遁进来了,你既没疯,也没死,还好端端的站在这,也没化作灰贴到这飞舟上,看来九死一生的关节已过了,那只管进去吧咯咯咯……”


    卧靠?那刚才要不是他命好,这闯入法阵的瞬间就啪!化为飞灰了??而且你连距离都这么清楚的吗!到底是带了多少人过来化为飞灰了啊喂!

    “你也能进来啊?干嘛不自己进去!”


    玉蟾婆耸耸肩,把贴在飞船上的右手拿开。只见那漩涡般的舱门瞬间合拢,一丝缝隙都找不着……


    李凡,“……”


    玉蟾婆又把手贴住船舱,将门打开,“没别的办法,各种道法都无法攻破这飞舟,元神都遁不进去,我试过了,那位青城山的前辈应该试的更多。就这招,还是我冒死从墨竹山那边偷看来的笨办法,至少能打开门,那再找个帮手进去取东西就好了。


    不过这帮手可不好找,妖怪用不上,人又太奸猾,道行太高的难治,修为太低难顶。最好在金丹元婴之间,既识得抬举,又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说可不巧了?咯咯咯~~~”


    李凡犹豫得看着飞舟里头,一片漆黑的,“那不如你进去,我在外头守着?”


    玉蟾婆冲他翻了个白眼。


    好吧,交涉失败,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剑意你怎么看……剑意?

    李凡突然意识到不对,扭头回望,只看到有一片银竹叶,仿佛被无形的气墙挡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却落不下来。而且……


    系统的通信好像中断了。


    不要说心情这一点那一点的提示,连显示当前心情上限的功能都没反应。


    哦吼,这回只怕是玩真的,九死一生……


    玉蟾婆依旧笑颜如花,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修为只能在这站半炷香,待得越久我就越想吃人,所以呢……


    你还在磨磨蹭蹭得干什么呢!!动作麻溜点!非要老娘丢你进去么!!”


    李凡看看少女终于按捺不住,如裂口女似大张颚骨,露出的满口獠牙,叹了口气,

    这是哪门子的蛤蟆哟……


    于是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一头钻进了飞舟之中。


  第一百七十章 飞灰

    李凡在心里默默数着秒,一步一步沿着太古飞舟内部的船舱间道走进船舱内部。


    什么也没发生,至少他现在还能胡思乱想的,没有啪!得一声变成灰。那应该也没啥大问题。反正他早就麻木了,而且进都进来了,爱咋咋地吧……


    握着手中依然隐隐有光芒发出的水晶块照明,李凡深入舱内,一边扫视着飞船的内部。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文字标识,物品道具之类的人造物可供推测,就连尘埃都没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就像未装修的毛坯房,可能这仅仅是一个船体架构。


    不过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发现,走进来这两分钟,李凡也有了些许推测了。


    第一,这飞船的主人,至少有大概率是正常体格的人型。要是共工一族,那通路入口也应该做成巨大的管道才对嘛。而现在李凡踮脚伸手能摸到顶,共工一族那么大的身躯钻进来,不就变成了‘义兄帮帮我,我卡在洗衣机里了’那种剧情了么……咳咳咳!


    第二,这飞船显而易见是科技侧的,至少应该是和系统有类似的背景,否则没可能这么完全频闭,在道祖面前都一个劲鬼叫的系统信号。对,应该仅仅是信号被屏蔽了,因为司南还在转,只是以逆时针方向,匀速得转动。看起来不是机缘太多,摇摆不定的那种状态。倒不如说是无法探查到周围的‘机缘’,但本身的机能还是存在的。


    第三,玉蟾婆说用道法从外头攻击对这飞船无效。但并非是太极灵气不再生效。而仅仅是在这船舱内的体量极为稀少。至少李凡能感觉到自己内景的气息循环依然没有影响,只是尝试使用道息作法时,发出的法力会迅速消失,甚至呼吸间,自身散溢的灵气,都有去无回,可能有通风过滤系统之类的装置,把灵气都排出系统了。


    但是这问题倒是不大,只要控制气息的循环,有炼体术的加成,短时间内道体的物理强度并不会受到影响。


    第四,这玩意可能真的是个宇宙飞船。


    李凡顺着通道走到了尽头,能看到门外应该是主舱。他试着伸出手探了探,还好没啥机关。于是李凡探头出去瞧了瞧。心算着内舱的尺寸,能推测出主舱中轴的截面是对称的八边形,就好像个八卦,假如以重力方向为坎位,那李凡所处的通道就是兑位。


    但是八棱柱的界面只是一环,主舱整体又在两端收缩,整体该是一个近球形的内腔。


    李凡试着探身观察主舱内其他的界面,但是在过门的瞬间,隐隐感觉到重力的方向发生了变化,他思考了一下,将手里的水晶石往门外一抛。


    果然,那晶石直接掉在墙面上,每一个面都存在重力系统。


    李凡想了想纵身一跃,穿门而过,落到了对面的棱面上。站起身抬头望去,头顶是他进来的通道,通道旁掉着他扔的晶石,此时仿佛天顶的吊灯一样照亮了船舱。


    这八棱面的每一个面,都存在重力,仿佛镜像似的。也就是说在这内部的空间里,不会出现上下左右的概念。这种设计,大概不是在正常重力环境下使用的飞行器了。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玉蟾婆在外头打开的通道,只是从一个面上对应打开了一道门。他得从剩下的七个面中找到新的通路。


    不过这似乎没什么难的。不就是用手摸一下么……


    李凡卷起袖子,用摩天化生大法生出了一只手掌,贴在船体。


    然而并没有反应……


    李凡皱起眉想了想,心里有所怀疑。


    雷法。


    不止是手贴在船上,应该还有掌心雷输入特定的电压,才能激活飞船内部的设施。


    可这就有点麻烦了。他可不会雷法,就算他会也没用,天知道玉蟾婆试了多少次,才能把舱门打开的。他现在得冒着被‘啪’得打成灰的风险,用掌心雷反复试探出开门的方法,接着还得从眼前七道门中,找出切实的生路来。否则到头来,还是得原路返回,面对远超他两个大境界的蛤蟆。


    而他现在可能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到时候只怕玉蟾婆就要当他死了,直接闭合通道,门一关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么空手而归,万一那老蛤蟆道心失衡,一口把他吃了就惨了。


    好吧,真的是九死一生……但理论上还是有一生的……


    玉蟾婆学的葵水阴雷,肯定给青城山的仙人记在石壁上了。李凡过目不忘,但只扫了一眼,要强行记忆起来,然后通过不知道看得全不全的功法推演出青城山的掌心雷,确实很勉强。但是有可能的。


    而试探开门虽然有丧命的风险,不过李凡也不怕,他这一趟过来本来就是抱着拼命的打算,里三层外三层的保命道衣,罗教的归虚的可都穿在身上了。手里还有那么多九转东华长春神丹,来呗,开干!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退路,李凡干脆也不纠结了,就自己闭目观想起来。


    至少太极五气遁法之中,玄冥真气他遁来遁去得早已经掌握大成,而且双手的静脉气穴他也早就修炼峨嵋入门掌法打通了。葵水阴雷也分属玄冥的变化,头顶那照明的水晶里阴雷的道息他也见过了,只要能从记忆里找到对应的功法修炼关窍,逆推演出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了,四分之一柱香就炼成了,《玉清葵水阴雷》,看来老子只要拼一拼,还是能行的嘛。


    李凡看着掌中闪耀的雷光,满意得点点头,擦掉流了满面的鼻血,也不管心力过度消耗了,立刻把手中电蛇往地上一拍。


    啪!得一声,很快啊,李凡被打得灰头土脸,直接倒飞上天,差点一个倒栽葱从通道口翻出去。


    艰难得爬起来一瞧,身上直接落了一层黑灰,一层罗教道衣直接碳化了……出力太大了么……


    李凡又尝试了一次,然后又啪!得给打回来。这下他干脆躺在满身的黑灰里懒得爬起来了。


    好的,不出意外的失败了,根本一点提醒和线索都没有,用穷举的笨办法,完全没有可能在道衣耗尽之前打开门吧……还有什么办法呢……


    扭头看着脸旁道息耗尽,光芒逐渐黯淡的晶石,李凡楞了一会儿,猛得窜起来。


    对了,这试错一次就啪成灰,玉蟾婆不可能像他一样玩命硬来的!她应当是通过水晶试验的!这水晶分明是飞船配套的某种耗材或装置,如果能先用阴雷能激活这水晶中的人造符箓,或许就接近飞船内部的标准了!

    李凡把那晶石握在手里反复搓,得亏他的悟性奇佳,这种道息的细微操作和掌握出神入化,根本不存在手抖的可能。很快就能像玉蟾婆那样将晶石内部的符箓点亮了。甚至他还察觉得更多一点,这似乎是某种类似电路图的线谱,虽然只有一部分,但却能将阴雷全部转换成光线储存在水晶内部。


    光么,李凡记得他穿越之前,地球已经有体系成熟的光路通信技术了。用智能光网络进行信息的传输和储存就是下一代全球通信系统的发展方向。难道这水晶,会是光纤,光芯片之后的更进一步科技成果?还是可以自发结晶生长的材料?这艘船该不会真的也是地球科技吧……等等,难道这修仙世界的史前时代,就是高科技地球??人都进化成仙人了??

    “你死了没!!”


    玉蟾婆的声音透过通道传来。


    “还没!!”


    李凡扯着嗓子吼回去。


    “没死快点啊!”


    妈的,现在不是做考古的时候了!


    李凡咬着牙,再一次跃到对面的镜面上,伸手按在船舱上,还好这次门打开了。


    但是李凡没有直接进去,他把手拿开的瞬间,果然舱门瞬间就闭合了。


    该死的,根本没法及时穿过去!而且天知道门那边到底安全不安全!一个人根本没法试七个门么……


    “咯咯咯咯咯咯哈哈哈……”


    从洞口传来了好像蟾叫,又犹如鬣狗低吠似的怪笑。看来那蛤蟆也真的顶不住了……


    但李凡可不是只有一个人!拼了!

    深吸一口气,他把身上的罗教道衣脱下来,只穿归虚道衣,口里含住东华长春丹和转世的金蝉,一巴掌照着自己胸口轰来!


    然后下一个瞬间,李凡就裂开了。有丝分裂的裂。


    解除归虚道衣激活后自带的隐身效果,八棱的镜面上,正正好好出现了七个李凡。一具本体,六具分身。


    这个瞬间,李凡的头痛得好像要炸开一样,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万花筒搅在一起。同时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又同时被联系在一起。


    “妈的!求人不如求自己!挨个上!”


    李凡一巴掌拍开一道门,瞬间有一道分身跳进去,然后一道强光,啪得一声,一具分身消失了。


    此路不通!再来!不通!再来!还不通!再来!又死了!艹!


    连着体感四次被打成飞灰,李凡简直头皮发麻。


    艹了,这飞船内部肯定还有内置的保安系统,而且能识别出分身和生物人的区别来,从分身泯灭前传回来的视野,李凡已经可以看到有门的另一边,分明是仓库,和生物仓一类卵囊似的东西,但分身根本没法靠近就会被直接打杀。


    现在他只有两个分身了,而面前还有三个面的通路没有探索。但从好的一面说,连死了四个分身,头倒是没那么痛了,反而可以冷静得思考了。


    不论如何,只要他想从这艘船里脱身,都至少得留一个分身在中央船舱开门。


    虽然归虚道衣产生的分身只能用归虚真元,无法用归虚真元直接生产出阴雷激活门路。但不要紧,他可以用化生大法,撕一条手臂下来,嫁接到分身身上,然后给分身服用长春丹,短时间就能维持着通路敞开了。


    而且必要时,还可以用分身伪装自己,出门去迷惑玉蟾婆装死,或许能把她骗走。只是用分身装死这招,怕是只有一次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那蛤蟆。


    这招要现在就试一试吗?还是再耗一耗,等玉蟾婆道心彻地崩殂的时候再用?剩下的三个门里,还会有生路吗?要不要试一试,自己再用归虚道衣打几个分身出来试探呢……


    “嗷——”


    这时从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已经几近非人了。


    开什么玩笑,这都不是人的声带可以发出的吼叫了吧!说好的打成飞灰呢??

    在未知的凶险,和已知的绝境两者之间,李凡最后还是选了前者。


    金丹打化神真的没的打,哪怕是那吕青阳濒临死境,时日无多,都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瞬杀他,完全是他自己嗦粉嗦高了作死的。就算说唱罗教的经文打击道心只怕也不顶用。因为仔细回想起来,土著也并非不能抵抗太素的真经。


    不说张九皋,连当初天台山的元婴和尚,都能顶着经文剑气差点斩了李凡,而且假如罗教的经文真的那么管用,当初他们自己又是怎么给三大派灭门的呢?


    其实李凡也是真的从最开始就计划群殴蛤蟆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单挑,只能说谁猜的到雷泽里居然还藏着青城仙人和宇宙飞船?

    总之回头同玉蟾婆硬碰,绝对生机渺茫,只能硬着头皮再赌一赌了!好球!这回没死!


    李凡能通过分身的视界看到,这道门另一边的房间,整个就是光滑的圆球,球面如清澈的镜面一般密布水晶,看着好像是控制室,但反倒是没有啪得把人打成灰的安保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要过去用掌心雷激活那些水晶么?


    李凡也没犹豫太久,觉得还是亲自去查看一下,于是如计划的那样,生出一条手臂,用墨线给分身缝在胸口,控制稳定通道。自己钻到那水晶球房间里去。


    李凡刚一跳出通道,突然从四面八方闪起的光芒就在球型水晶房里闪耀起来。吓得他心脏都停了一拍,还以为自己又要啪!了。


    但好在什么也没发生。


    李凡仔细查看,才发现水晶房里的光芒只是反射。光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射出来的。


    李凡楞了楞,突然明白了,从怀里,把系统给的魔方掏了出来。


    对了,说起来,这玩意其实也是‘发光的晶体’啊。果然,这艘船是和系统同源的造物么?

    李凡手握着发光的魔方摆弄了一会儿。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啊,毕竟他还没灭掉南宫满门,达成李怡的心愿,还有一格没有点亮呢……


    ‘李凡你在哪儿!’


    “哦!你们总算上线了?这是你们的船?”


    ‘什么船?’


    ‘不管你在哪儿立刻离开那!有东西在通过你查我们!’


    李凡一愣,和自己的分身对视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到倒影在水晶球镜面似的屏幕上,闪烁着耀眼光斑的魔方。


    艹


    李凡掉头就冲向通路口,然后一头撞在突然闭合的水晶墙上。


    通道被关上了,因为对面分身的视界突然一黑,大概是被直接‘啪’掉了。


    李凡趴在镜面的水晶上,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镜面里,自己身后的那具分身,面目逐渐模糊,变成了一道墨色的人形。就好像用黑灰墨碳,拼起来的人形一般,直观得,就好像焚尸炉烧干净,剩下来的东西一样。


    只是看见那玩意在镜面里的倒影,李凡就说不尽得恶心和恐惧。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回过头去直视那人形,也很想闭上眼,但却作不到,就只能看着水晶镜面里,那黑色的人形缓缓向自己靠近,而黑红色的血浆,同时从他眼眶里直蔓出来,口鼻也被血锈味塞满了。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在崩离溃散,耳鸣声尖鸣作响,整个头皮都在震颤,什么系统,什么道法,什么计划,统统都不起作用了。


    这个瞬间,他明白了,这回算是作死球了。


    然后那东西走到李凡身边,伸手取走了他手里的魔方。


    只一瞬间,魔方的光芒就消失了,整个镜面的圆球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只是身后那具人形,是如黑洞一般,将一切光芒和热都吸纳进去的最深沉的黑,哪怕看不见,李凡全身的细胞依然在崩坏着,尖鸣着,呐喊着昭示着‘它’的存在。


    然后耳中的尖鸣,那些憎恶的乐章,炸颅的鼓点,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李凡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电流般沙沙作响的噪声伴奏中,在耳边说。


    “李……怡……你的……献祭……令吾……满意……”


    然后什么声音,人形,飞灰,都消失无踪了。


    李凡沐浴在鲜血,黑暗和深沉的寂静之中,好半天才想起来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呼入的是一团岩浆,灌入肺腑,把这短短几秒,就几乎失温冻僵的身体,又融化开来。


    他呕——得一声,跪在地上,吐出了大团墨色的血浆,几乎要把胆汁和脏器都一起呕出来一般大吐了一阵。


    莫名其妙的,李凡又一次活下来了。


    但是魔方被拿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合作

    李凡曾经相信,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但后来发现,付出牺牲后能有所回报已经算是运气比较好的情况了,大多数时候你就算付出了牺牲,也什么都得不到。


    从这个角度来看,刚才那黑灰色的人形还蛮讲道理的,至少它拿了魔方,真就放了李凡一条生路。不然不要说是金丹,哪怕像上头青城山的悟道仙人,大概也不能从那个东西手底下逃生吧。


    强者对弱者最大的恩赐,即是不杀。


    李凡擦着脸上的血污,往嘴里塞了一把东华长春丹嚼着回血,只感觉精疲力竭。


    这吊位面忒特么凶险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回棺材里睡一觉……


    挣扎着站起身,李凡发现飞船的通路被打开了,而且重力似乎也发生了偏差,刚才他呕出来的污血在球形镜面上流淌得到处都是。


    李凡拖着步子从通道爬出去,再一次回到之前八棱面的中央船舱,果然,所有通路都打开了,而且重力系统似乎也被关闭,看起来,似乎随着刚才那黑灰人形的离去,这艘船的各项机能都已彻底停止了运转。


    “系统?”


    李凡试着呼唤了一声,但是系统依然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信号频闭还在生效,还是系统那边已经团灭了。


    得,半道把自己的系统一起坑死,他大概也是穿越者第一人了……


    这时唰得一道光从李凡眼前闪过,只见一片银光闪烁的竹叶穿过通道进来,绕着李凡直转,晃得他眼都花了。


    “好了剑意,不就是一会儿没见吗,我又没死,别表现得和狗一样……”


    李凡深出手来让剑意钻进掌心。


    玄天剑意大概也对刚才那墨色人形有所感应,它能飞进来,看来那个东西确实离开了。


    “那蛤蟆呢?还在外面吗?”


    现在系统一时宕机,也没法给李凡和剑意同声传译了,他只好看着自己的右手比比划划,猜它到底是啥个意思。


    “蛤蟆……啪……爆了?”


    真的假的啊……这么简单?

    不过或许真的是这么简单,李凡从通道口爬出去,在之前玉蟾婆站的位置,只看到一堆黑灰。


    玉蟾婆,祸乱墨竹山这么许多年的化神大妖怪,就这么死了?这么多年的阴谋算计,恩怨情仇,就‘啪’得一下,一了百了了?


    李凡心中一阵莫名,禁不住抬起头,望着头顶昏暗的岩层,仿佛与不知多少丈之上,那化作石像的仙人对视,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荒谬感和虚无感。


    这么拼死拼活得修行,争抢,算击,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成百上千年的修行,根本毫无意义,啪得一下就没了……


    ‘啪!’


    “哎呦卧槽!你干嘛打我头啊!”冷不防被右手抽了一巴掌,李凡都懵了。


    右手被玄天剑意占用着,像鸭子头一样比比划划张张合合得,也不知道它在说啥,不过大概又是心灵鸡汤之类的话吧。


    唉,算啦,连他的心理健康维护系统都翻车了,剑意你就别安慰……


    ‘啪!’


    “卧槽你有完没完!别打了!哎呦!好了好了我不丧了不丧了行不行!”


    好吧,玄天剑意这老疯子的道心还是坚挺的,毕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还精神焕发的神经病呢。


    不得不说它这种积极向上的达观生活态度,还有打人的手劲真是感动了李凡,叫他一时也没功夫怀疑人生,质疑修行道途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想得太多也没用,先活在当下吧。


    李凡先钻回那飞船里又探索了一番,手托着司南,确认了之前用分身探察到的仓库。只可惜他啥上古宝物都没找到,所有的屋子里都啪了一地的黑灰,但抱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李凡回去那个水晶球一样的房间,割了几块水晶,又从地上抓了几把灰,放到储物玉佩里收藏,毕竟谁知道什么时候有用呢。


    随后他离开飞船和外围三圈法阵标记的范围,坐在地上调息运气,入神内视身体的状况。


    不用多说,这次绝对差点就崩了。


    用直观的比喻来形容,他的道体,简直如同被打碎又重新黏合在一起的玻璃,出现了细密的皲裂,经脉内景如同漏风了似的千疮百孔,离溃散只差一步的那种。


    这种状态,连吐纳行气他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时运气太烈,把血肉给崩解了,又哪里能用遁法,变化之类的法术呢?


    现在李凡必须一颗一颗吃九转东华长春丹,借着丹力维持道体的生机,小心翼翼的修补道体的破损,闭目留下隐患。


    这时剑意从他手心又飞出来,在地上写道《玉清归尘混元一气诀》。


    李凡一点就透,领悟了它的意思。


    现在他深处地下,周围只有归尘属性的真气可用。那么正可以修炼那青城山仙人刻在石壁上的归尘属性功法来修补道体。现在和玄天剑意存在交流障碍,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就相信它的推荐好了。


    于是李凡闭目回忆他曾扫过一眼的山壁,也很快找到了剑意提示的那部道法。而且比雷法要好找得多,因为这居然是一部炼气的法诀,就在最显眼的位置,好像是青城山基础入门的功法。


    李凡试着以此法练气,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当初修炼的墨竹山基础剑气,能将五行真气炼化为剑气使用,但只是兼容五行的炼气诀,可没有其他的额外的效果。


    而这归尘混元一气,算是青城山的一门归尘属性的炼气诀。但又不是简单的炼气,其中还有将归尘真气直接淬炼肉身,凝聚混元道体的秘法,倒是顺带有疗伤奇效的神功。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把碎裂崩解的人体,用黏土重新黏在一起。


    不过那青城山的仙人倒也把弊端写上了,就是倘若伤得太重,吸纳归尘真气入体过多,稍有差池,就可能走火入魔发生反噬,身体就会被石化……艹!那不就是你自己的下场!玄门怎么尽教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玩意啊!


    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就这个吧。


    于是这次李凡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聚精会神得开始吐纳修行,淬炼重塑他破损的肉身。


    然而另李凡大为意外的是,他在入神修行的时候,分明发现不仅是周围的归尘真气被吸入体内,居然从不远处那艘飞舟上,也有黑不溜秋得烟尘聚拢而来,混杂在归尘真气中被一道淬炼他体内了!

    哇靠!把死人啪的灰一起吸进来了啊!


    李凡简直恶心死了,但又生怕石化不敢停下法诀,只好将就着这么炼着,也不管是人的灰还是妖的灰,都用来黏补他道体的裂痕。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一遍又一遍,也不知修行了多长时间,直到将全身的创伤修服,哪怕不嗑药,也不会血崩溃散的状态,他才散功停止。


    再次睁开眼,李凡看着双手。


    得,变成黑……咳咳,墨色皮肤了……不,也不能说是皮肤……


    李凡分明可以感觉到,有一层墨碳似的组织吸附在自己全身的毛孔,不,细胞之上,他可以将这层‘墨灰’召出来,染色似得覆盖住全身,连眼白都全染成黑的。也可以将这些‘墨灰’收回发肤毛孔之中,恢复人形,一点也看不出异常来。


    不知道有啥用的技能又增加了……


    李凡看着沾了一层黑炭似的双手,试探着控制皮肤覆盖的面积,这时玄天剑意飞过来,突然朝他手心戳了一下。


    “嘶——干嘛呀你??好痛啊!”


    然后玄天剑意在地上写道,‘可挡金丹飞剑。’


    卧槽?


    对,对啊!这层东西原本吸附在那飞船上,不是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吗!那他岂不是无敌了??


    然而并没有,李凡试了一下,这层墨灰确实可以隔绝道法,但却是双向隔绝。李凡自己也不能发射剑气了。不过至少可以当一种有效的乌龟壳保命手段来用……对了!不是所有的能量都会被隔绝!

    李凡尝试了一下,成功了,从他墨色的五指之间,闪烁跳动起葵水阴雷的电蛇!


    果然,导电的,雷法可以穿透这层墨灰,但是其他的五行真气,还有乾坤之气都会被隔绝阻断,不过他日常吐纳灵气修行都会被影响,所以也不能一直覆盖在体表。


    李凡又试探着接近飞船修炼了一番,发现只有当他以《玉清归尘混元一气诀》修行时,才能吸取一定量的黑灰到体内,但只用归尘剑气,就没有反应。


    而且这些黑灰,必须是和他的血肉贴合在一起,且只能是人身本体的血肉,他试验了摩天化生大法长出来的肉手,又谨慎控制距离变成穷奇道体,却都没有办法吸纳黑灰当一层装甲来用,只会落在地上。


    真是完全搞不明白啊……


    现在探索已经到了某种瓶颈了。再纠结于此也没啥意义,于是李凡休息了一阵,觉得差不多恢复了气力,遍御剑飞空,尝试离开这处深渊。


    不得不说这地方实在是有够深的,伐鬼飞了半天,最好不得已又换了冰河遁法,才好不容易原路返回。


    那处青城山仙人的平台也是个法宝,不过李凡一时也没精力收了,姑且是多看了几遍,把青城山的传承死记硬背了,然后出洞掳了那只正在舔毛的波斯猫装在袖子里,从水下仙人洞府飞了出来,重见天日。


    恩……其实依然没看见天日。


    李凡抬头望见,天穹上雷云笼罩,阴风呼啸,云层间电蛇劲走,分明是这雷泽已经到了要再次封闭的时辰了!

    看来他在下头不见天日的修行,重塑道体,着实耗费了不少时间啊,这雷泽都有关了!现在雷云聚拢起来,北面的雷云会先合拢,这天雷连元婴都扛不住,他的新皮肤也经不住电,自然不能再从中谷道场回山了。


    不过李凡也记得玉蟾婆的逃亡路线中,东南边可以直通南海,从南海绕上一圈,回去墨竹山也不是难事。


    于是他再次变化成共工道体,紧急以遁法南行,一路吞丹嗑药,遁身水行,以及时赶在雷云闭合之前,好顺着大河水势,离开雷泽地界。


    这一路上系统都没有联系李凡,简直和全团灭了似的。墨竹山,南宫家,太平观,仙宫玄门神教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进展。一路上尽是些灵智未开的妖兽,只能拿来果腹,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


    李凡又要避着天上的雷云,也没功夫思考,只好蒙头一路顺流往南遁去,总算在行了数日之后,他用神识观望到了聚集在一起的船团海市。


    抵达南海了么。


    共工道体见不得光,李凡自然又化成人形,飞剑往海市去打听,自己这又是跑到哪里来了。


    这一波船团的规模还不小,居然还有个南海岛主级的元婴修士坐镇,看来也是不久前南海散修们进去雷泽得了机缘,聚在一起交易呢。


    李凡进了船上酒馆,好多散修在吹嘘此行雷泽的见闻,倒是很轻易得探听到了不少情报。


    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妖神宫开启,人族妖族一场大战。虽然杀伤了大批妖族,然而不幸的是南宫家的一位公主和衡山两位玄门弟子似乎在战斗中陨落了。


    另外墨竹山也大出了风头,监院姚玄洲的剑法精湛,同衡山派的许道崇不相上下,两人在此战中表现最为耀眼。而且现在的风评,是姚玄洲剑术要压过许道崇一头。


    因为那许道崇孤身追杀狼头妖王被伏击,是姚玄洲斩了狼王一条臂膀,救了许道崇一命。而那衡山剑仙想偿还这个救命之恩,救协助墨竹山弟子重创了一头蛤蟆精,可却叫蛤蟆溜走了。


    姚玄洲那墨竹山斗剑第一的名头,原本就是离国公认的,现在连中原玄门的真修都比过去了,于是南方的散修们也与有荣焉,说墨竹山姚玄洲乃是南国第一剑仙,只怕北辰剑宗的再世,那也要逊他一筹……


    人自己就是剑宗传承好不好……不过等一下,又是蛤蟆精?这么多蛤蟆成精的?


    李凡皱起眉头,突然察觉不对。又多方询问了一阵,结果居然有不止一人瞧见,说墨竹山一群金丹期弟子追杀一只化神境界的蛤蟆精,还动用了剑光法阵,围追堵截,闹得动静很大呢。还有些见多识广的,直接把墨竹山大敌玉蟾婆的名字报出来了。


    不是吧,难道玉蟾婆还没死??

    这时玄天剑意在桌上刻道,‘元神出窍’。


    嘶……它的道体是分开的!?人体毁了,就元神出窍,投去妖身!?

    这可真是有够难缠的……不过不得不说,那蛤蟆也真是厉害,碰到飞船里那个东西,李凡都崩掉了大半条命,系统都团灭了,悟道都陨落了,它还蹦跶得挺欢!这命是够硬的呢……


    ‘玄天剑意道,元婴境界以后,只是毁掉肉身,命数未尽,可没那么容易死的。那玉蟾婆,大概不止自己能变化,还把青城山修士的药蟾,也炼化成兵解的第二重身了。’


    原来如此……恩???翻译系统你又上线了?你们还活着!?

    ‘谁是翻译系统,是心理健康维护系统……’


    ‘不过确实凶险,差一点我们心理也不健康了……’


    现在到底什么状况!那玩意没抓到你们吗?

    ‘其实还是被抓到了……不过我们本来也想找它来着,只是原以为你至少得到元婴境界,拜入墨山门下,甚至当了下代山主,才有机会同它接触到呢……话说你这探索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总之借这个机会大家聊了一下,气氛还蛮愉快的……’


    ……气氛还蛮愉快的?哦!你们投降了?


    ‘投降也太难听了……’


    ‘我们更愿称之为,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合作……’


    所以你们和那个玩意的共同目标到底是什么??


    ‘去地球。’


    ‘放心,不是你那个。’


    哦,原来是去……卧了个大槽!!

    ‘玄天剑意道,……啥是地球?’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王

    ‘玄天剑意道,……原来是个球……我还以为是只乌龟……’


    好了你先一边玩去别打岔……


    系统!你们不得解释解释?别又一句‘悟道境界就明白’给打发过去了啊!


    ‘不是打发你,是现在真不能。’


    ‘有的信息,仅仅是‘知晓’,偏差值就会高到报警’


    ‘其实你现在已经可能触发防火墙了,但墨竹山有那个家伙的存在影响,本身偏差值就爆表了……’


    ‘所以你的不正常,反而属于正常了。’


    ‘把你送来墨竹山,就是因为这里是可以掩护你的存在,算是可以安全成长的新手村了。’


    安全的新手村……


    ‘安全永远是相对的嘛。’


    ‘这次你接触到的东西,应该是我们对头的遗留物。’


    ‘因为墨竹山附近是那家伙活动的区域,我们的对头自然尝试过渗透,但数次失败后,就不敢太过深入,丢了不少好东西在这。’


    ‘另外你应该也想得到,另外两股系统势力,一个潜伏在仙宫,一个隐藏在神教,玄门则处于它们两边的争夺之中。’


    ‘罗教是那家伙的一次尝试,但遭到那两伙人联手清除,所以那家伙肯定也早就察觉到系统的存在了。’


    ‘这次要不是我们研究融合罗教的天书和系统科技,让那家伙产生了兴趣,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达成合作的……’


    ‘不过真是凶险……居然能追到这边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鬼啊……’


    喂!别抢这边的台词啊!


    李凡揉着眉头,整理着目前的信息。


    所以‘那个家伙’,大概就是墨竹山接触到的,混沌道祖的接引使者,‘千面仙人’吧?


    三大派这么多年的纷争和厮杀,背后可能都有那边系统的挑拨存在。一山不容二虎,系统体系底下也有好多势力争斗,倒也不难理解。不过看来中原完全是敌人的地盘,金丹期就跑出来乱转实在太危险了,至少元婴以后才能涉足。


    不过这样看来,他这边所属的心理健康系统,和影响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太素道祖势力,反而建立了某种合作关系,共同对抗另外两个系统势力喽?


    而且合作的最终目的,居然不是‘统治世界’,或者‘成为所有系统的王’,这类比较常见的野望么……


    可是还是有很多问题说不通啊?比如那飞船,好像是太古时代就深埋在雷泽了吧?可千面仙人被墨竹山召唤,不是虚月出现后的事了吗?这时间是不是对不上?


    ‘这个涉及超弦了,弦理论你懂多少?’


    一点都不懂。


    ‘那不解释了,太累’


    ‘你就当是黑科技吧’


    靠……那‘去地球’又是什么鬼?也是黑科技?还‘不是你的那个’,怎么地球也有很多个吗?而且他以后还要穿越回去的吗?

    ‘每个世界都自称地球。’


    ‘这是我们的目的,你去不去随便你,不强求的。’


    ‘聊这些太早了,反正悟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啧……李凡现在还真是好奇悟道以后,到底能悟出个什么道道来了……


    ‘对了,还有你充能满了,抽个奖,这次有东西给你。’


    恩?充能满了?那抽呗,顺带现在的心情是……


    ‘50/2100’


    卧槽!掉了1000点心情和1200点上限啊!


    ‘没事,不亏。’


    ‘奖品传送中,奖品已送达。’


    这还强行不亏??

    李凡看着系统传送到他手掌中的东西,是一个四面体三角锥,仿佛沉甸甸黑乎乎的石块,看着像个黑色金字塔。


    ‘那家伙,就称作千面仙人吧,千面仙人给了一道分身做你的道体。’


    ‘所以你现在是我们双方共用的使徒了。’


    ‘不用有心理负担,其他太素道祖随便杀好了,它不介意的。’


    ‘这东西是它的召唤物。如果遇到了对头系统的防火墙,就握着这个召唤它的分身反杀。’


    ‘不过别乱用,掉心情的。’


    艹,听着就掉心情……所以六面体的魔方换了个四面体金字塔么,这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越是探索,越是修行,李凡只觉得眼前的迷雾,反而越来越浓了……不过,不管系统和千面仙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看来眼前这一关是过了。


    李凡抱了一坛酒,跑到船舷坐下,吹着海风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一时抬头望着海上升起的明月。


    难得今天天上没有紫色的虚月,他也好久没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了

    地球啊,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怀念。


    其实穿越者偶尔生出‘想回地球’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你要真的问他回不回去,李凡其实是不想的。


    回去干嘛?打工人干到退休然后老死吗?爷在仙界得道长生,仙福永享,寿与天齐,逍遥一世,岂不美哉?何苦要回去做一个凡人?

    可惜‘要干什么’系统虽然老老实实说了,‘为什么’他们就又是一人一句,‘悟道境界你就明白了。’‘不想回可以不回,不强求的。’,给李凡打发过去了。


    但既然不是强制的,李凡倒是又忍不住想念起地球的好了。


    哪怕只是吃着垃圾食品喝着碳酸饮料,躺在沙发上打电动打发时间的平凡日子,其实也蛮令人怀念的。何况谁没有割舍不下的亲人朋友呢?假如真的可以随便穿过来穿过去,就和旅游似的……好像也不坏?


    李凡挠了挠头,不过老实说,系统和那个鬼东西,居然都想‘去地球’,还不是一个球,确实挺让人瘆得慌的。


    难道那个千面仙人躲在飞船里,就是想研究怎么飞去地球吗?可是观星拜月,不都是直接空间传送吗?还需要飞船?

    李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世界无论是仙法还是科技,都和他那个地球的技术水平差太远了。李凡只有平均值以上一点点的凡人的智慧,实在没有丝毫头绪。


    但与其杞人忧天,担心穿越回地球那么远的终极目标,还不如考虑一下啥时候能修炼到元婴吧……


    喝干了一坛酒,李凡擦了擦嘴,伸了个懒腰,斜躺在甲板上打假寐。一边用神识确认现在道体的情况。


    体内的真气已经在正常运行了,不仅恢复了正常,仿佛没有差点崩解濒死一般,甚至体内玄冥和归尘真气的运行速度及质量,还明显有所增长。


    但是那些黑灰黏合缝补道体的痕迹是存在的。李凡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细胞正被这些黑灰渗透融合,只是他无法感觉到有什么实质的影响。看来之前能吸收那些灰,就是因为他的道体,也成了千面仙人的一具分身么。


    虽然说是用锥形石块可以召唤千面仙人的分身自保,但如果从最糟的方向考虑,是不是只要对方愿意,随时也可以剥夺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千面仙人啪一下就能把他打成灰了,大概也不稀罕他的身体。而且说白了,这身体本来也是李怡的,另外无极金丹也是系统白送的,那大不了像玉蟾婆那样,以防万一,再准备个第二重身来兵解转世。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恩,不过这样看来确实得抓紧时间练到元婴境界了,要不然万一嗝屁了连元神出窍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的。


    可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他的归虚元婴需要吸收煞气才能修炼,心情又不够拜月去太素界修炼的。好不容易在雷泽赚了一千心情又给那千面仙人给用掉了。看来五年内成就元婴的计划进度,起码又要往后拖延几个月了。唉,闹心……


    ‘玄天剑意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五百年内能成就元婴都不错了好不好!何况你还五年!哼!真讨厌!’


    哦,怎么剑意你完球了?


    ‘玄天剑意道,什么完球了!是不是球等本座演算完了再说!不过不是现在,有东西过来了。’


    有东西?

    李凡眉头一皱,睁开眼,果然看到天边,东南方向遁光闪烁,好像流星一样直朝这边海市落来。须臾之间就进入了他的神识探查范围内。是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带着一个筑基期的小辈,正往海市这边过来。


    这就是单纯来赶集的散修吧?


    ‘玄天剑意道,不是天上,水下。’


    水下?又有妖怪?

    李凡试着用神识探查,但并没有发现。这当然不是玄天剑意在胡扯,要么就是那东西潜藏得很深,远在他神识范围之外,要么就是对方修为比他高得多,根本查不出来。


    ‘玄天剑意道,倒也没多厉害,神识顶多元婴级数的,但没有靠过来,远远跟了一段就折返了。’


    是追着那修士过来,发现这边海市有许多人聚集,还有元婴真人坐镇,就自己放弃了?


    李凡一时起了兴趣,跃上舟头,凑过去瞧那些刚才落到另一艘艨艟上的修士。


    那人果然满身血污,仿佛才经历了一场厮杀血战,一条手都没了,直接耗尽了气力,卧在甲板上昏死过去。而他身边跟着个浓眉大眼的筑基期少年,双手抱拳,大声喝道,“鳄神屿大劫!请船主相助!”


    鳄神屿?鳄神屿石家?

    李凡远远得在人群中看戏,这少年身高腿长,粗眉大眼的,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仿佛散发着太阳的味道,倒是眼熟的很。


    石家的大名确实响彻南海,立刻有好多修士聚集过来相助,连镇船的元婴修士也现了身。


    这却是个海王似的手持渔叉,浑身纹龙,身高九尺的巨汉。他大踏步走上前,查看那几乎半边身体都被撕掉的金丹修士,“怎么回事!”


    那少年抱拳急声道,“回报船主,数日前有数只大妖闯入鳄神禁制!我石家长辈正与其斗法,叔叔带着小子杀出重围,前来求援!还请您出手相助,去的晚了,只怕鳄神就被放出来了!”


    “鳄神!那海鳄巨兽!化神大妖!”


    “到底是何方妖孽袭击石家!”


    “这下糟了,鳄神逐浪蹈海,动辄覆岛食人,一旦脱困,只怕鳄神屿上的住民都要……”


    散修们顿时哗然。李凡也想起这筑基小子是谁了。


    在天台山斗剑时候见过,好像是叫石开来着,应该是石勇的侄子辈吧?这个头长得好快啊,真不愧是南海野人。不过这样说来,刚才跟着他们那东西莫非……


    ‘玄天剑意道,假如也是袭击他们家的妖魔,那只怕是故意放他们过来报信的。’


    这么有把握?那石家人只怕凶多吉少了……看来他们也知道这次凶险,是把最后一根独苗送出来的……


    那手持渔叉的元婴期壮汉似乎也看出来了,石开的叔叔几乎只剩半条命,还是数日前才逃出来,这鳄神屿只怕凶多吉少,一时眉头直皱,并不开口。


    石开见周围众人都议论纷纷,却犹犹豫豫的居然连愿意出手相助的人都没有,一咬牙,跪在地上,取下身后兽皮裹着的包袱。


    李凡还以为是一条咸鱼,结果抖开一看,居然是一把明光闪闪的宝剑!


    周围众人一时静声,连元婴船主也瞪大了眼睛,只听得石开朗声说道,“此剑名曰‘虬牙’!是吕家所铸南海九剑之一!


    我大兄石勇追随北辰剑宗剑侠除魔陨难,得丹霞山沈法师不辞辛苦,将此剑送来我家!


    石开自知道行低微,身上只有这把长辈赐的宝剑,或许能入船主的法眼,我自愿将此剑献出!只求您出手相助!阻止这场浩劫!”


    那船主眼一眯,哈哈大笑,接了石开献上的宝剑道,“石家替南海镇守鳄神屿数百年,我镇海王郑坨岂能坐视不理!

    你且安心在此养伤,我这就去助一臂之力!尔等也立刻把消息扩散出去!速速召集十洲七屿的高人,共度难关!”


    这元婴真人一边说着,倒也干脆得仰天长啸,持渔叉跃入海底就动身了。


    还真叫镇海王呢……


    周围的散修也纷纷议论,有的架宝光遁走,前去各岛告知鳄神屿的事情,有的上前来给石家的治伤。石开感激不已,大概还觉得终于请到了援兵,或许家人有救,向众人连声道谢。


    李凡混在人群里,靠近倒在地上昏死的金丹修士,仔细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半边身子,硬扯碎了臂膀和骨骼,得亏金丹境界的道体结实,这样的重伤才没死于非命。但伤口损伤太久,失血太多,想要康复只怕不大可能了。


    当初石勇也救过李凡的性命,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取了一粒东华长春丹,给石家人服了吊住命。又同石开问道,“袭击鳄神屿的妖怪有多少,都是什么修为的?”


    天台山之后李凡也道体样貌大变,石开也没认出他来,直接开口说道,“晚辈并不曾当面见到,只听叔叔说是群妖围攻,家里长辈苦战,带着我先走。


    但我父亲叔伯,还有家里镇守禁制的老祖,元婴期修士有三人,鳄神屿岛上,各家的金丹修士合计也有二十余人,只怕来袭的妖魔势众,不会少于我们的。”


    还有三个元婴么,算上姚玄洲杀的双胞胎,那石家也是一堆元婴,必有家学的真传。确实算得上南海豪族,同吕家比也不遑多让的,难怪会被南宫家拉拢。


    不过南宫家的霉运也太扯了吧,混在一起就要被灭门?


    ‘玄天剑意道,这样世代经营的修真家族,居然被些妖物轻松攻破家门围攻,偏偏还有人能逃出来报信,恐怕背后另有蹊跷。你是不是要去?’


    那当然要去了,现在心情这么低,当然要抓紧机会刷一波点数好拜月修行。而且不提石勇救过他的性命,难道真看着化神的大妖怪给放出来,为祸苍生吗?

    一头蛤蟆穷折腾几百年都收拾不掉,已经够难缠的了好吧……


    ‘玄天剑意道,恩,应该也没那么多化神级数的妖怪,区区元婴倒也不足为虑,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刚才那个海王已经死了。’


    放心,元婴妖怪都是垃……啊,啊?你说啥??

    此时北边‘轰!’得一道冲天水柱炸起,吸引了船上众人的注意力。


    远远的,只看到海面波涛汹涌,泛起粉色的泡沫。这是海底激斗掀起的乱流,这时才卷到海面上来。但是这一场厮杀的结局,玄天剑意刚才已经说了。


    ‘玄天剑意道,石家人是从东南方向逃过来的,可刚才那船主,刚潜到水里就往北去了,只怕他就没想立刻援助石家,不过是为了骗飞剑,装装样子罢了。


    可刚才跟来的妖物没放过他,第一下偷袭就得手了。’


    ……海王真是太逊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旗鱼

    ‘玄天剑意道,你刚才感觉到玄冥真气的波动么?’


    李凡和其他散修一齐聚集在船舷边挑望远处爆炸泛起的泡沫和水波,皱着眉摇摇头。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海王就死了……真的太逊了……


    唉,也不知道是该怪海里的妖怪比山里的妖怪凶,还是说海里的散修比山里的散修垃圾。


    ‘玄天剑意道,有点不对劲,那妖怪分明没有用玄冥遁法,但刚才急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瞬间就秒杀了元婴级的修士。这些南海散修道法虽然差一点,炼体强度可不弱的……


    若是能以肉身妖体,达到这种速度和杀伤,那已经相当于最顶级的武神体了,难道妖怪也有炼体功法了?不会吧……千万别下水!’


    李凡点点头,他虽然也挺擅长水战的,但那是相对于山里的旱鸭子们来说的。有一说一,刚才那逊爆的家伙敢在南海自称海王,水下的功夫肯定比李凡厉害多了。但还是被瞬间秒杀,那李凡更没还手之力了。


    李凡试着用神识探测水底的情形,但水对神识有明显的屏蔽和吸收效果,他现在金丹期的神识根本探查不到海底妖物的全貌。不过从之前的经验看,到元婴期以后,应该有各种元神用的法术可以解决不同介质间,神识探索范围的问题。但现在就只能依靠玄天剑意这个挂了。


    ‘玄天剑意道,还藏在底下呢,只怕那群人死了。’


    恩?

    李凡收回神识睁开眼,这才发现船上已经有些修士,飞空御水离船前去探查那边的水爆了。这一会儿工夫人都已经离船老远了。


    李凡把黄玉剑匣摸出来,掐诀招出辟天,如白浪间一道银鱼似的贴着水面穿梭出去,跟在那些修士身后。正面刚不过,那就暗算一波。


    ‘玄天剑意道,来了!’


    水柱冲天而起,就像深水炸弹爆了似的,激烈的水波炸开洋面,一道巨影破水而出又落入大海,掀起的水墙在转瞬间就淹没了靠近的几个散修,激流劲风直接将他们的身体都打得碎裂开来,七零八落得洒在海面上了。


    李凡没有出剑,他根本来不及神识锁着那头妖怪,只能勉强用目力看出对方的轮廓。巨大的帆状脊鳍和长刀似的尖锷,体征倒是非常的明显。


    应该是旗鱼。


    大概有十丈长,也就是蓝鲸大小的旗鱼,就像大帆船,猛得冲出海面,抖鳞甩尾一个振腰,就掀起滚滚惊涛,把这边楼船海市都拍打得一阵阵晃荡。


    甲板上鸦雀无声。


    李凡问身边石开,“这妖怪可是围攻你家的?”


    石开瞠目结舌,压根都没反应过来,“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旗鱼啊!”


    那就是没见过喽,难道是野外偶然遇到的?


    而此时周围的散修一片哗然。


    “是成精的妖兽?”“旗鱼也能成精?”“是不是吃了什么天才地宝?”“唉,可惜镇海王刚才离开了,不然可以拿下这妖兽的。”


    别吧,你们的海王已经挂点了……


    ‘玄天剑意道,它没使出最高速度,还藏了一手。这妖怪肯定有灵智,还懂得判断对手强弱的。而且,看起来它是来猎食的。’


    李凡和一众散修也发现了,只见海底一道白线,正似鱼雷一般直朝海市扑来!

    “小心!”“它攻过来了!”“躲开!”


    “轰——!”


    海市外围的一艘艨艟直接被铁帆似的鱼鳍切成两断!船体的强化咒印和阵法防护居然抵挡不住这大妖兽霸道无匹的肉身!折断的船体翻折着沉入海中,水手和货物都落入水底,一片惊慌惨叫声弥漫在大洋上。


    居然主动攻击船团!


    李凡大惊,即可收回飞剑,御剑飞空,居高临下得观察,分明看到那旗鱼已经绕回来,又瞄准船团边缘另一艘货船冲过去了!

    该死的畜生!这是知道镇守船团的海王已死,打算把整团人都吃了么!


    ‘玄天剑意道,这么硬撞过来,妖身有点霸道啊,恐怕真的炼出罡气护体了……’


    那又如何!飞剑照样斩了!

    ‘玄天剑意道,别,金丹境界的怕是斩不动,金蛟白星也说过了,本身不是拿来斩妖的。用剑诀么,只怕又打不到它,一直冲过来撞过去都不停下的话,只是震慑它元神一瞬也没啥意义……’


    李凡可没心思听玄天剑意的谋算,掐诀作法,直接驾驭激流海浪猛冲那旗鱼妖,阻碍它的去势,一边又披上归虚道衣。


    理论上,他可以仿效上次反弹兕牛的冲撞,激活归虚道衣的泡泡结界,把旗鱼这种纯物理的冲锋反弹出去。但这个时机太难把握了。之前李凡在雷泽跑来跑去的用道衣隐身,归虚真元已经消耗太多又得不到补充,启动真空家乡的泡泡技能,大概瞬间就要给抽干,而那旗鱼身法也这么迅疾,可能都来不及启动技能,就要给撞散了。只怕根本没法成功……


    突得李凡感觉到掌心刺痛,脊背猛得一阵冷汗,当即心思一动,就用冰河遁法闪避!


    果然一落身,李凡就回头看到他刚才留在天上的一线冰晶,已经直接叫突然跃出海面,朝自己突袭的旗鱼撞成了漫天冰晶。


    这畜生,居然跳这么高!


    李凡满面冰霜,迅速往嘴里塞了玄牝丹和长春丹猛嚼回气。


    这妖怪不是单纯炼体,到底是水生妖物,看来是察觉到他在作法御水,立刻就攻过来了!得亏这妖怪当他是个普通金丹修士,没用全力,要不然怕是遁法都没用出来就给撞碎了!


    ‘玄天剑意道,对付境界和实力远超于己的武神体,用元神法打是最好的,比如用神光神念破其神识,不过你现在还用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别废话啦!快点支招啊!


    李凡眼看着那旗鱼又折了一圈攻击船团,也顾不上什么飞剑砍不动的说法了,立刻用五罗剑鬼的心法御剑,把辟天伐鬼朱鋗金蛟白星一其甩出去!得亏见了千面仙人一面,不止是李凡,连他身上一堆道体的心情也给打的掉底,无力跳出来搞事,也就用不着李凡一直分心震慑,他反倒可以全力施为,于是刷刷刷得五道华光,直落入水中,乱剑朝那旗鱼绞去!

    这妖怪虽然精明狡诈,但到底是想不到到口的粮食一下子甩出五口飞剑!一时不备,就被斩破护体罡风,身上给擦了四道剑痕,打落了好几片鱼鳞!

    于是它立刻甩尾,撇了船团直朝李凡加速!来势暴涨数倍!穿过飞剑编织的剑网直冲杀而来!


    但这一回李凡也有准备,又是掐诀一个遁身远远拉开,继续御剑追绞那旗鱼妖。他也不隐形躲避,就故意在天上拉出一道道冰河,诱导着妖兽远离船团。


    但这旗鱼妖确实狡诈,追了两下,就意识到它的身法冲刺,疾速确实可以追上遁法,但要折转方向,灵活机动,比起遁法的灵活就委实不方便了。而且李凡试图引走妖物,保护船上凡人的意向也非常明显。这旗鱼居然不中计,半道撇了李凡,仗着飞剑只能刮鳞,又冲散一艘大船!

    “这孽障!”李凡咬着牙,杀心大作。


    辟天朱鋗只能刮鱼鳞,金蛟白星再加上冰河遁法的消耗实在太大,伐鬼干脆追都追不上,这么耗下去也没用,于是掐诀把飞剑收回剑匣里,只持伐鬼在手,一边嚼着丹药回息,一边飞回海市去支援。


    这妖孽是想把船全打沉了,慢慢吃人,一定得把它击伤了才能赶走!不知能不能隐身靠近它,用伐鬼一剑插到鱼头里……


    ‘玄天剑意道,这大妖怪有罡风护体,不过不可能有真正的武神体一般凝练的!不耍阴招了,用同境界乾坤飞龙剑气,当能正面摧破!’


    好!那就刚正面!嗑药!


    李凡飞身落到边缘的楼船上,双足立定,举目四望。


    他这边奋战的时候,南海的散修的众生相也是令人唏嘘,连个敢过来帮手的都没。大部分散修都四散而逃了。毕竟正常来说,金丹期的修士对上这种大妖兽实无胜算,于是有法宝有飞舟的都遁走了,顶多就是尽量带些人逃难。


    而绝大多数筑基练气的水手船老大也知道逃不掉,就大喊着踏水救人,把楼船沉没落海的伤员拖上里层的大船,石开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家的事了,正大声吆喝着,借着李凡给他们争取的这点时间,组织众人,放弃外层的小船,把大舰都聚集在一起固守。


    而旗鱼妖又冲杀过来了,这回更离谱,居然直直朝着船团冲来,而且罡气外放!整条鱼都散发出惊天罡风,掀起滔天巨浪!气势磅礴得直冲而来!


    “嘶——哈——”


    李凡咬碎了牙间的龙胎羽化丹,双手持墨剑伐鬼,将全身乾坤剑气都灌注到剑脊之上。远远看去,就好像黑白两条龙顺着他的臂膀,盘到了墨剑之上。


    这一瞬间蒸腾的元婴级道力将他满头长发冲散,黑发都被乾气冲成白色,口鼻耳目中蒸腾的道力如黑白双色的流炎喷涌而出。暴走蒸腾的道气如同暴走的飓风,吹得他一身法衣猎猎作响。


    石开和数以百计的船员水手们站在他的身后,呆呆看着大风中少年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蒸腾而起的龙形。


    “乾坤飞龙剑嗷啊——!”


    就像是一张弓引到了极致,乾坤龙息凝聚到了一线,李凡垫足而起,直接踩碎了大半船头,整个人驾驭着滚滚剑风,罡岚阵阵,爆发出双龙的剑吟长啸,正面直冲杀向迎面而来的水幕!

    飞龙入海,黑白道息如炎流一般同滔天巨浪撞在一起,掀起惊天动地的狂风骇浪!


    附近的船只,一瞬间就被罡风剑岚正撞所掀起的冲击波给拍碎!石开和水手们紧抱着桅杆缆绳翻腾,就仿佛置身于呼啸的风暴之中!激流如同冰雹刀剑一般种种打在他们脸上,此刻置身于两个元婴级存在,正面全力冲突的核心之中,大部分人都直接被震撼得五脏翻腾,口鼻吐血。


    这其中,也只有石开一直睁着眼看着,看着眼前的少年携着双龙一剑杀出去,将祸害苍生的妖邪一剑绞碎!最后‘毫发无伤’得,落到水面上站住。


    这一剑的暴虐,凶厉,和帅气,几乎随着冰流,深深印刻在石家子的视网膜上。


    “厉害……原来用剑这么帅么……”


    ‘李凡斩杀旗鱼王’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点’


    拼掉了一身人皮道衣,一颗龙胎羽化丹,一颗东华长春丹和数颗玄牝紫金丹的李凡,看着手里,剑脊上出现了如蜘蛛网般的明显皲裂,几乎支撑不住的伐鬼,简直想哭。


    艹啊,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玄天剑意道,好啦,与其锈蚀于府库,不如断碎于沙场,这才是飞剑最好的归宿啊。别哼哼唧唧的了,把那条鱼的尸首捡来看看。’


    李凡只好心疼得把伐鬼收到剑匣里,手一招把旗鱼剩下的碎尸肉块扯过来检查。


    这鱼还真是有够硬的,伐鬼剑上有李凡全力庶出的元婴级大成期乾坤飞龙剑气加成。给他硬是正面摧破了鱼头,搅碎了内腹,但凝练的外皮和骨骼却没有被嚼碎,只是斩裂开来罢了。


    ‘玄天剑意道,真的有修炼功法,你瞧这个经脉脊骨的走势,还有身体里残留的气息分布,一般的妖兽只是把吃进去的东西消化,不自知的通过血脉灌注全身,所以身体各部除了内脏灵气最盛,有可能结丹,其他部位不会有特别的。


    但你看这条鱼,它的鱼鳞,鱼鳍,还有尾部肌肉明显被凝练过,还能散发罡气护体。只怕确实被指点过妖族炼体之法!’


    李凡也皱起眉,莫非这又是墨竹山的安排?不过也不像,虽然山门里有霸体功法,但能炼出罡气的好像也没几个人。何况山里人跑这么老远来南海养鱼未免有点闲的蛋疼了。


    ‘玄天剑意道,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妖神宫传承吧,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挺多的……总之去石家那瞧瞧,如果那些妖兽个个都有功法炼体,只怕南海又要生乱……


    总之把此类得传承的妖孽尽数杀光,把变数掐灭在萌芽阶段,切不可叫妖族做大!’


    确实,这旗鱼王不过是多了一重护体罡气,就这么猖狂,居然敢图谋猎食整船的人,看来鳄神岛这一战,只怕会很艰难,但也不可不战……恩?这是……


    于是李凡跃上船舷,把刚才从鱼尸里翻出来,还没完全消化的海王和‘虬牙’剑扔到甲板上,“喏,飞剑还你,这家伙你们也给安葬了吧。”


    “镇海王啊!”


    “居然这就死了……”


    水手们大惊。


    石开倒是干脆,捧着剑就往李凡面前一跪。


    不过李凡比他更干脆,“哎,你不用开口了,我不收徒弟的,也不要你的飞剑。别耽搁了,把鳄神岛的地理方位告诉我,立刻就救人去了。”


    石开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情况紧急,点头道,“前辈请往东南方向直行,叔叔携我飞遁了三日,以前辈的修为应该很快就找到了。”


    李凡也点点头,朝周围众人道,“石家替你们南海镇守妖魔才有此劫,希望诸位不要贪图法宝害了他家的儿郎。”


    众人连道不敢。


    李凡也没空管他们敢不敢了,只希望他现在过去,还来得及阻止鳄神解封。


    于是掐诀唤出辟天剑,把周身用剑光一绕,便飞空而起,直往东南方向寻鳄神屿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鳄神屿


    李凡见到鳄神屿的第一眼,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起初以为,是有鳄鱼大妖怪被封印在岛上,才这么起名。但亲眼看到就明白了。


    这其实是一个环岛,而环岛中央的浅湾里,还有个类似火山形成的岛礁,离得太远还看不清,但飞近了些一看就明白,那哪是火山,分明整座岛,就是头趴卧着的巨大鳄鱼的残骸!


    哥哔拉啊挖草!


    李凡略一估算,首尾拉直了怕是有千丈之长了,这可比哥哔拉大多了,完全是史前怪兽级别的存在,不是天生异种,神话级别的血脉,那根本不可能长这么大的吧!


    不过好在这鳄鱼巨兽的坟头都长草了,乍一看好像鳄鱼形状的山岩海岛一般。但用神识观望,分别还是能察觉出是巨兽残骸而非山石。而从地脉流向,还有明显石家布置的阵法气息来看,那被封印的鳄神大妖怪,应该也不是指的这头早已化为化石的死鳄。那化身大妖,应该被封印在山体中,也就是古代鳄鱼残骸体内某个地方。


    大概这里鳄鱼祖宗尸身形成的岛礁,本来就是鳄鱼妖一族的栖息地吧。不过本体如果能长这么大,高哔只怕都不管用,至少得天降个奥哔曼才能打得动吧……


    ‘玄天剑意道,这有何难,巨兽其实很好杀的,你瞧这东西长这么大个,连瞄都不需要瞄,神功法宝一个劲朝关节,眼睛,后门乱丢就是了。要是皮骨实在太硬打不穿,就直接钻到体内打内脏,反正总有软肋,要不又怎么会死在这呢。’


    哦,就是‘嫂嫂把嘴张开我要进来了’战术是吧,恩,或许确实可行……而且以前怎么样不清楚,但现在这个时代,重力环境倒也不支持体型太巨大的巨兽存活,那鳄神脱封应该也长不到那么大的。不过单看这史前巨鳄的块头,鳄神的潜力倒也不可限量了。或许那些妖怪就是因此前来袭击石家,试图解开封印吧?

    当李凡赶到时,岛上已经一片狼藉,血气冲天,连好多祖屋一类的建筑都烧光了,大概战斗停歇了好一段时间了。


    这鳄神屿的地方偏僻,并不靠近十洲七屿的主要商船航道,只是离雷泽的出口比较近,大概鳄神一族虽然在南海捕食,产卵却在雷泽里头,也是为了来回于雷泽和南海方便才在此处海口筑巢吧。


    如今在此地居住的,大概是石家和他们亲戚佣人在内的少数几个修真家族。坦白说,石家曾经有五个元婴真人,二十多个金丹修士,再看此时环岛的村港和船只残骸,就可以推测出,鳄神屿怕是曾经也有上万人口的据点,完全可以媲美中原中小型的门派了。


    但现在所有人类居所都被凶烈的战斗摧毁,完全没有活人残留的气息,大概不是逃散,就是都被来袭的妖怪吃光了。地上有大片的血迹和妖气残留,偶尔还能见着散落的碎肉和人骨,看来岛上的住民真是凶多吉少。


    可惜这些义士为南海苍生镇守鳄神此獠,如今却惨遭绝户,希望除了石开那两个,还有人能活下来吧……


    李凡驾驭剑光降下云头,这环岛地方不大,一览无遗的,并没有妖怪在外头逗留,大概都钻到那鳄神山的嘴里,去山腹解封鳄神了。


    不过石开逃出来都三天,李凡飞过来也大半天,这么久鳄神似乎还没被解封。因为李凡分明能观气望到,供养封魔禁制的法阵华光并未熄灭,封印化神级别巨妖的禁制气息还在流转生效,不过这些化神妖王真的很难杀吗,只能封印起来?要是早点绝了种,又哪里有今天这些事呢……


    ‘玄剑意道,杀也没什么难杀的,不过直接杀了就是一堆烂肉,若不精通制器炼丹,或者趁着新鲜的吃了,那好多材料放久些,灵气耗散就浪费了。


    但布置阵法封印,让这些妖神满满衰弱老死却没什么难的,通常也少有妖魔能自己脱困而出的。还能提炼榨取它们的素材和道息化为己用。门派宗族为了发展,有条件的情况下都是封印的。


    你看石家出了这么多元婴,多少也是得了这鳄鱼的助力,在看守的同时,也在利用这化神大妖修行,观望它的妖体,采集它的鳞甲,借用从大妖身上压榨的真气练功吧。’


    这倒也是,墨竹山在十万大山里,不也封印了两头化神境界的大妖供养法阵药园么。就和变化之法一样,若是镇得住这些妖魔,自然是受益无穷,镇不住,那就要遭难了。


    不过,莫非这些妖怪,并不是真的想放出鳄神,只是想抢了石家的岛屿作自己修行的据点?可这样就没道理,放石开他们逃出去求援了吧?

    单看护送石开那金丹修士的伤情,这些妖怪悄无声息得全灭石家完全是做得到的。而且那旗鱼如此厉害,海王随便妙的,岂不是在吸引南海的散修来鳄神岛么?难道还有什么大阴谋?


    ‘玄天剑意道,肯定是有问题的,本座也探查不到山体里的状态,里头应该是起杀劫了。’


    杀劫!又来?


    李凡飞到那鳄鱼化石山张开的巨口处检查,果然发现被气墙阻隔,居然进不进去。他也是一天到晚过杀劫的人了,有着丰富的经验。立刻明白出现这种类似立场一般,隔绝内外,出入无门的情况,就是说山内有杀劫触发。


    不过大概不是门派斗剑了,而是还有石家剩下的人在守卫鳄神禁制,眼见大难临头,干脆发动了杀劫法阵,同妖族争夺气数,一决生死,外人无法干预。


    如此一来,那些妖族不把里头石家的人杀光,自然一时也就无法破出杀劫,解开鳄神封印了。大概是只怕石家也早预料过可能会有今日的局面,提前布置了这种后手,所以第一时间就把家里潜力最大的石开拼死送出来了。剩下的人大概也没打算活了,就想拖延着,等到南海的修士前来相助吧?

    李凡不禁皱眉,石家的人确实英雄,但这样他也没办法进去相助了。这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家人战死,等着杀劫解开了再进去除妖了么……


    剑意,有什么办法闯入杀劫之中吗?


    ‘玄天剑意道,让你这么简单得闯进去那还叫杀劫吗?要触发契机,至少也得有宗门家国级别的气数之争。石家把自家的命数都赌在这一场里了,把人死够了才能触发的吧。


    可你又不是石家的人,不在气机牵引之中,怎么可能掺和进别人家的因果里头。’


    可是上次他被困在杀劫里的时候,鲲可以跳来跳去的啊?

    ‘玄天剑意道,鲲么,那有两种可能,一则鲲是同你契约的道侣,也算在因果里头。二是它这样的天生造化的异数,不受寻常规则的束缚,所以进出法阵也全无阻碍。


    不过本座确实也第一次见活的鲲,说不准……那你倒也可以试试。’


    可鲲也不在啊,怎么试……


    ‘玄天剑意道,鲲是不在,你可以变啊。’


    啊,啊??卧槽?这个理论上,好像是可以啊!


    鲲的样子李凡是观得不要不要的了。而且他还有2100点上限呢,用太素变化一具鲲的道体,还真是没啥大问题!


    而假如变化成鲲之后,他可以随随便便跳到别家的杀劫里头掺和,那他不就有了可以稳定收割心情上限的渠道吗!而且万一自己遭人算计,被触发杀劫伏击,他也可以随时变鲲逃出来呀!


    试试试试!


    事不宜迟,赶着石家还没被灭门,李凡就地坐下开始在脑海中观鲲!

    他开始一点点构筑塑造出鲲的道体模型。而玄天剑意也在旁出主意,得亏它也和鲲混在一起摸鱼偷豆腐搞熟了,倒是很熟悉鲲的身体构造和经脉。有李凡和玄天剑意这两个天资绝伦的细心揣摩,相互印证,鲲的道体很快构造完成,并得道系统官方认证!

    ‘李凡炼成鲲道体(幼年),心情上限消耗100点,当前心情上限2000’


    好嘛,这下他就有穷奇,五山神,千面仙,鲲,八具太素道体变化了,而且上限还凑了个整数呢……


    “化鲲大法!”


    李凡随口乱叫着,身子一滚,变成一条七尺来长,黑不溜秋的大鲶……鲲。


    玄天剑意那片银竹叶也熟门熟路得往李鲲头上一贴。


    于是黑鲲扑腾着跳跳跳,还真跳进了杀劫里头!

    ‘玄天剑意道,其实我刚才随口胡扯的,可太素变化也太方便了吧……’


    哇塞你靠谱点行不行!还真是亏得他李凡天纵奇才,什么道法都能立刻上手啊!


    当然显而易见,幼年鲲的形态可不适合战斗,当然如果是和豆腐战斗大概另当别论了咳咳,但这神兽道体的特点,主要是不受结界法阵的束缚,还有玄天剑意熟门熟路得帮着隐身,于是李凡也不急着变回人形,直接往山体内部游去,打算先调查一下里头战斗的详情,搜集一下这次对手的情报再出手偷袭。


    潜进杀劫里头,玄天剑意也可以先手探查到妖物的气息和实力强弱了。李凡在它的提醒下从支路绕路,神不知鬼不觉得潜到了封印阵法的核心。果然,此处正有人类和妖族两拨修士,剑拔弩张的对峙。


    人类一侧,以三个石家的元婴修士为首,大概是最后剩下的一批住民拥挤在封印祭坛中心,死伤惨重,尸骸遍地,连伤患惨嚎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人群中只有三四个金丹修士还能勉强能站着,但也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撑到现在大概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而当先拦住群妖的元婴修士也不好过,只剩下一个修为最高,年纪最大的,还拄着把斩马刀直站着,浑身鲜血淋漓,应该也在勉力支撑,脸上却全不显疲态,看着就是‘老子还能打一天’的猛男,应当是石家的老祖了。


    但他身边两个子侄辈的,一个垂着脑袋盘膝坐着,生死不明。另一个面如金纸得躺在地上,气息游离,命悬一线,看来是都败阵了。


    反观妖族那边,却一个减员都没有,而且这批围攻石家人的妖怪,居然只有五个,但都是化为人形的元婴境界。是四男,咳咳,四公一母。虽然它们也各有伤势,似乎是才大斗了一场,正在各自运气治疗,但一齐防备着石家老祖,明显还是妖族占据着上风。


    这石家人被围困在祭坛中心,而五个妖怪同石家老祖对峙,那鳄神在哪儿呢?


    不错,在天上。


    李凡抬起头,只见祭坛上空,离地有数丈的山洞顶端,有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被锁了琵琶骨,四肢也用精金锁链拴住,吊扇似得给挂在半空中,只怕就是那鳄神的化身了。


    栓住鳄神四肢的锁链,分别由四具神将模样的金人巨像拉在手里,而它琵琶骨上的一对玉钩,则被细细的银丝吊着,末端收束在这洞穴顶上,一尊飞天神女的浮雕五指间缠绕着,那神女浮雕居然还慈眉善目得,好像手里的银丝是给情郎缝衣的绣花线似得。而被吊在半空的鳄神身下的祭坛,则源源不断的为四座金人像和天上的神女浮雕供应法力。


    ‘玄天剑意道,哎哟,飞仙镇魄,天王锁身,这封镇规格还挺高的呢,这鳄鱼大概还不弱咧。’


    不弱,那就是很强喽……不过这生不如死的模样,看起来只觉得好惨啊……


    五个妖怪倒是一点不急于毁坏周围的禁制,把那鳄神放下来,而那鳄神所化的老头,好像也没有半点将要解脱苦海的开心模样,反而冷漠得看着底下人妖两族的争斗,眼都不眨一下,就和个石塑似的。也是,毕竟是鳄鱼……


    李凡低头,仔细瞧了那五个妖怪一眼,它们身上一股子海鲜味,但倒也人模人样的,五官分明,没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上还穿着如同甲壳类的盔甲,还有珊瑚一类的装饰配饰,手里的法宝虽然是垃圾,不过材料却极好,大概是收集自南海的奇珍异宝,品质明显比石家人强得多。


    但是石家的水平李凡也是见过的,放在中原散修里,也在平均水准之上,如果是之前在雷泽见到的妖怪水准,仅仅依靠人多宝贝多加偷袭,也不可能把石家逼到这种生死存亡的地步。不过看样子它们用的并非法宝而是兵器,大概都是炼体的护法。如果用飞剑奇袭,不知能不能把脑袋斩下来。


    “石峰,你们石家今天在劫难逃,我最后再替吾主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领头穿着熟螃蟹似的红甲的妖怪出言劝降,但话音未落,那名为石峰的老者已经操起斩马刀,一刀就照它脑袋砍上去了。


    但妖将们也早有准备,旁边三个妖将同时出招,两个要合力去挡斩马刀,一个挥刀直砍向老者腰际!

    但三妖齐攻,却被石峰把长刀一转,闪过一阵弧光,以攻为守,一下就把三妖攻势逼退。又反过来一刀倒卷,眼看就要斩头!

    可红甲妖将也在此时仗戟刺了过来,石峰却不于它相拼,刀光一转就晃开妖将,飞身退回去,把刀罡一扫,将正准备趁众人鏖战,偷袭石家的女妖强行逼走。


    这一番恶斗,几个回合的换招,不过眨眼工夫,这些武修又退回原地,期间各自的兵器都没有碰到一下。虽然看着简单,其实全程罡风凌冽,换位移形,刀兵间隐藏无穷的怪力,杀气凌冽,元婴以下的碰着了必定灰灰,真人境擦着一下也是非死即残,着实凶险非常。


    而李凡也看出来了。


    这些妖怪是被系统性得调教过的,不止是杀招战技是非常纯粹的战场把式,而且它们还懂得合击,分进,出招还懂得留三分力,声东击西的,同雷泽里那些只顾强行往前冲的畜生完全不一样。至少也是仙宫元婴神将级别的!


    而石家的老头全程只用精湛的刀法退敌,那些妖怪连他的兵器都碰不到,就给他一晃五得逼退,可见个人的技击路数上,确实差了不止一筹。但他的气息不对,明显在用技巧,刻意避免同妖怪较劲硬拼,似乎手上不能使力,又或者……


    “石头,你中毒了。刀给我,让我来。”


    突然开口说话的,是被吊在天花板上的鳄神。


    众妖将一时惊愕,这妖神居然这般的反应,显然出乎它们预料之外。


    而石峰只擦了下鼻腔里渗出来的黑血,把刀拄在地上,挡住身后的家人,一言不发得盯着对面妖将的破绽,宛若一块顽石。


    任谁都瞧的明白,哪怕今天石家全死在这,他也不会放这魔神出封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偷袭

    妖将们原来的打算自然是用毒把这石峰耗死了,杀绝石家满门,解开鳄神封印。


    然而谁知这妖神的态度,倒似乎是反过来站在人族一边,一时倒让众妖将面面相觑,于是那领队的红甲妖将把手中长戟一横,抱拳唱喏,


    “鳄神君前辈,我等是天一灵宫麾下前军先锋!此行正是奉灵王之命,前来营救南海鳄神前辈破封,共举大事,并无加害之意,还请前辈不要生出误会了!

    吾主灵王,如今神功大成,体悟天心!人族盛极而衰,灵族复兴建国,乃是天命!因此吾主顺应天命,将在南海建万灵之国,择日反攻中土,复兴我灵族的天下!

    吾主诚心相邀,以前辈的威望和实力,他日复兴我灵族江山,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还有石峰老儿!本将也说了,此番我等要重返中原,在南海建国,开创一番基业!尔等不要不自量力,灵王宽宏大量,哪怕人族多匪类鼠辈,如今用人之际,只要你们诚心降伏,或许也可为我灵国效力!速速归降,可饶尔宗嗣不绝!”


    鳄鱼老头照样眼皮都不眨一眨,石家老头更是纹丝也不动一下,妖怪说了这么多,他俩连反应都不给一个,居然一时冷场。


    倒是人群中有金丹修士忍不住开口骂道,“要杀便杀!几个妖孽畜牲得道,就想反攻中原,称王作祖,呸!坐井观天!你主子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号天一?是不是炼功炼傻了!脑子都疯魔了!”


    总算有人接梗,妖将也不怪罪对方这些将死之人,口出出不敬之语了,反是意气风发得为自家阵营吹嘘道,“无知鼠辈,也敢来问吾主的跟脚!哼!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请天一三星灵王旗!”


    于是那五个妖怪聚起来,摆了个队形架势,红甲妖怪居中,举出一面法力滔天的灵旗来,只见一面黑旗上,分明是苍龙环抱,日月北斗三星。


    “吾主天一灵王,正是当年仙尊座下,孟章神君之后!如今神王神功圆满,羽化登仙在即!自然要重返中原,重夺仙宫帝位!”


    祭坛里一片寂静。就是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好像还挺厉害的那种寂静……


    怎么说呢,大家都说乡下人,但好歹是个人。怎么是你个妖怪在那扯着仙尊的虎皮唱大戏呢?台词是不是拿错了?而且登仙在即,不就是还没到羽化仙么,三大派哪家没几个悟道镇场面,有啥好狂的……


    ‘玄天剑意道,哦,孟章神君,我道是谁,原来是左将军的传承,本座明白了。’


    你又懂了?那话筒给你你来说。


    ‘玄天剑意道,那孟章神君是仙尊麾下的大将,掌左军东宿卫七军,初代的东方将军。不过仙尊飞升之后,孟章神君掺和到朝争里落败,斩首抄家,其族裔也被逐出三垣,带枷落罪,流放海外,大概是有一路逃南海来了。


    这妖怪的主人,什么天一灵王的,许是神君后人,又或者得了左将军的传承,最近借着虚月天时悟道,又以仙宫古法练妖,聚兵招将,倚为爪牙。那说出霸占南海建国,伺机反扑中原的大话来,倒也不能算离谱……’


    原来如此,不过想不到剑意你对仙宫的秘辛这么熟悉啊!


    ‘玄天剑意道,呵呵,本座钻研史册典籍,不过是为了等再有人拐弯抹角,引经据典得损我的时候,可以听懂了当场一剑斩回去。也不至于沦为笑柄几十年,才知晓叫人戏耍了。只想不到这些杂识,今日却在这派上了用场,真是令人唏嘘啊!’


    李凡,“……”


    赤甲妖将摆完POSE,就把灵旗恭敬收好,想来也是知道石家人的臭脾气,并不指往三言两语能收复这群顽石的,所以上来就使出绝户下毒的狠招了,此时自报家门,大概也不过为了招揽鳄神,增添筹码吧。


    那石家的金丹修士也硬气,凛然不惧得骂道,“呸!妖怪休要猖狂!仙宫余孽又如何!南海到处都是仙宫余孽,还怕你不成!我们早已发出飞讯,召集南海同道前来除妖!想来援兵已至,人妖不两立,你们的谋划绝不会得逞的!”


    妖将中也有个蓝甲的副将笑道,“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吗!我灵族大军已经潜入南海埋伏,只等着炎洲吕家率南海散修来救,好一网打尽呢!哈哈哈!怕了吧!哈哈哈哈!”


    “炎洲吕……”石家的金丹张了张口,一时语塞。


    而蓝家妖怪自以为把对方说怕了,开心实诚得笑道,“死心吧!这次你们南海新选的盟主吕家,其实早已经投于吾主麾下!我们早已经约好,等我大军发动,便以鳄神屿求援为号,便里应外合,歼灭南海的乌合之众,届时南海就落入吾主掌中了!


    咦嘻嘻!尔等人族素来奸诈,这次终于被我灵族算计了吧!啊哈哈哈哈!”


    石家的金丹听了,一时把粗眉毛皱成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纠结了半天干脆闭口了。


    而赤家妖将也无视石家人,继续抬头冲始终一言不发的鳄神劝说道,“神君!你也看到了,此战我灵族必胜,何须在意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

    吾主灵王本也并不期待石家这些顽固不化之辈,能倒戈来降。此番我等是顺应天命,复兴我灵族的江山!正好借用石家的首级,祭旗立威,震慑南海群修!也叫天下都知我族的本事!有如石家般冥顽不灵的,定斩不饶!”


    石家人依旧沉默,倒是鳄鱼开口道,“你们的本事也不怎么的,五个都拿不下他,还要偷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原样偿还人族的卑劣手段罢了!”赤甲妖将把长戟一扫,“此战乃是我灵族复兴之战!吾辈叫人族欺压千万载,只能龟缩在深山海外艰难渡日!难道前辈你叫人锁在这这些年,还没尝够这遭人欺压滋味吗!


    好不容易才熬到灵族大兴的气数!天道终于在我!前辈你也是一代神君,若能助我等一臂之力自然最好!哪怕不服灵王,只要你肯发誓与人族为敌,我等也照样破封放你自由,如何!”


    鳄神却摇摇头,“用下作手段,赢的没趣。”


    众妖一时也是无语了,很是恼怒这疯老头什么古怪脾气,这都什么场合了,还管手段如何,怎么一点拎不清呢?

    石家的金丹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怒吼,“我鳄神屿守岛的禁制大阵,是吕家教你们解开的!?”


    又是蓝家妖将得意得笑道,“不止你们,十洲七屿的地形水势阵法,吕家都已经尽呈予吾主!也不要幻想着仙宫能来救你们!南宫家也已与我族有约在先,暗中援为攻守同盟,守望互助!这南海,已经是我灵族囊中之物了哇哈哈!”


    石家那金丹只得咬牙切齿得怒骂,“卑鄙无耻的叛徒!”


    赤甲妖将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昂头道,“石峰,本将念在你也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逐浪劈波斩打遍南海无敌手,本不该死得这么难看。但以后都是气数之争,牵连甚大,再没有公平比武的余地了,你自裁吧!”


    到了这种地步,石峰依旧一言不发,干脆利落把斩马刀双手持握,如船桨似的往身后一扫,弓步向前迈出,就算回应了,对,正是当初石开使得那招逐浪劈波斩起手!

    妖将们也知道他是要最后拼命了,一齐把罡气凝聚,结成阵势准备迎击!

    鳄神依旧面无表情得道,“石头,刀给我。”


    肯定是拼不赢的,石峰独立战至此时,又中了猛毒,此时依旧五孔流血,皮脂下一片青紫,明显依旧毒入脏腑,刀锋上凝聚的刀罡都凝不成形了。而五个妖将一翻战前嘲讽,却战意十足!

    这种武修以罡气武法正面硬拼的打法,都实打实的拼着功底,最是玩不出花样。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这五个妖怪虽然单打独斗断然不是石峰的对手,但现在石峰浑身血汗横流,只怕站着都很勉强了,又如何有胜算呢?不过是砍出最后的一刀,死在沙场上罢了。


    可对手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石家的最后一刀挥出呢!

    “死!”五妖将携手攻来!


    “休想!”一息尚存的四个金丹合身飞扑而来抵挡!


    而地上坐着假寐那个石家元婴,也突得站起来,挡在石峰身前!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伤的太重,也只能挡一招,就齐齐得叫妖将们当场斩杀,死于非命!

    可这一招的机会就够了。


    吊在半空的鳄神突然道,“要打就公平点,背后偷袭没意思。”


    背后偷袭?什么偷袭,这不是在正面直截了当的斩杀么……


    本以为胜券在握,妖将们一时出神的瞬间,石峰出刀了!

    一心一意,全无旁骛的惊艳一刀!


    这一刀几乎凝聚了石峰毕生的功力!刀罡如月牙般横扫,但却不是一道月芽,而是在一瞬间,劈出了十三斩!如涛涛大浪!层层叠叠!滚滚而来,凝为一斩!

    而李凡也出招了!龙胎羽化丹加成,摩天化生大法翻倍,五罗剑鬼超级加倍的乾坤飞龙剑岚八道!卯足了全身劲道从背后朝妖将身上轰去!


    黑白双龙,如同突然从岩穴中突出袭击的八首龙蛇,漫天爆卷,张牙舞爪得轰杀而来!


    不是李凡在配合石峰,是石峰在配合李凡。


    妖将出手时,李凡就毅然现身了。只是武修一旦动手,身法要快太多了。当鳄神喊破他的时候,龙胎羽化丹的道力才及时供给上来。因此他也没法救下剩下的人,只能全力把一腔怒火灌注在乾坤飞龙剑炁中打出去!

    而石峰也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挥出了复仇的一刀。


    五妖将大起大落之下,猛然遭到前后夹击,自然措手不及。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这五人战阵的核心和指挥者,那红甲妖将被玄天剑意定住了。


    于是这战阵的核心便打开了一道关键的破绽。红甲妖将毫无悬念得被剑岚刀罡打成碎肉。


    剩下的四人也被李凡一团乱麻似的双龙剑岚乱击,摧破了护体罡气,再也阻拦不住海涛一般层层叠叠的刀浪,碎得断断得给斩成了肉条。给暴走的乾坤剑炁扯得粉碎,漫天飞散!


    鳄神看着被瞬间打爆成血肉的五妖将。


    看着毕生功力一刀挥出,倒在自己血泊中的石峰。


    看着刚嗑了药,药力未尽,发肤皆白,口鼻中还有蒸腾道息,喷涌而出的李凡。


    闭上眼,

    又睁开,


    看着突然随着一道青光遁身现形,漂浮在它的面前,笑颜中带着浅浅酒窝的少女。


    那少女欢颜着一伸左手,五指莲花般拨弦,就绕住鳄神琵琶骨的银丝,一把从天顶的神女手中夺了过来。


    那少女嬉笑着一扣右掌,作剑指接连点戳,就硬生生打断了束缚它手足的四条成人臂膀粗金刚锁链,接着翻手扣住鳄神的脑壳,把脖子都反扭过来。


    她笑眯眯得问,“你识得我么。”


    鳄神叹了口气,“又偷袭,真没意思。”


    然后它的脑袋就被揪了下来,连着脊椎骨给拔出来,叫那少女扯在手里,头骨上给五指抠出五个血洞,脑浆血流都从它口鼻里漫出来。


    而直到此时,李凡才收回架势,抬眼看到飞天般赤足踏在半空的玉蟾婆。


    它右手高举着鳄神的首级,正仰着头,把精血一股脑灌进嘴里,血浆溢得下巴脖颈上到处都是。


    顾不得看视界里滚动得系统字幕,李凡把眼一瞪,手一指,辟天拉出一道银光,直刺向玉蟾婆的咽喉。


    但飞剑却叫那痛快畅饮的少女,用左手食中二指一夹,给夹在指间了!


    下一秒,周身道炁蓬发的李凡,已经仗着龙胎羽化丹的道力未消,杀人斩妖的血气未散,一个瞬身闪到玉蟾婆面前,手中伐鬼凝聚着乾坤飞龙剑炁的道力,一剑朝它当胸刺去!

    玉蟾婆却是一边只顾着喝血,闪身避剑的瞬间,把左手夹着的辟天一弹,铮!得直中伐鬼剑锋!双剑交击发出‘叮——’的悦耳金鸣,几乎回响在整个山岩洞穴之中,而从掌中传来的剑震,更是几乎炸裂李凡的虎口!

    但他却全无反应,依旧把黑白双色的双瞳,紧紧盯住玉蟾婆遁身而走的方位,突然张口喷出一道红光!

    玉蟾婆也在这个瞬间,被玄天剑意定了一下,从空气中扯出了身形,于是朱鋗走了个蛇形,一剑照着它喉头抹过去,在少女仰起的白脖子上,刺了个窟窿。


    玉蟾婆咯咯咯咯得怪笑着,右手甩了鳄神的头,左手拔出脖子上的剑,飞身退到祭坛边一座金人天王像头顶立住,一边吞咽着嘴里不知是鳄神的,还是它自己的浓血,冲李凡笑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怎么你识得我啊?”


    李凡落在地上,死死盯着它,两枚头钗大小的金色小剑,从腰间的黄玉剑匣里飞了出来,好似蜻蜓似的绕着他飞舞。


    玉蟾婆只望见那双飞剑一眼,就把笑意一敛,甩手就将朱鋗朝李凡眉心一掷,扭头化作一道青光,遁入山体之中,走去无踪。


    朱鋗破空而来,几乎刺破李凡眉心的皮肉,才叫如意剑经全力御剑止住。李凡自然是无暇再去追击了。


    而李凡看了看手里的另外两把剑。对,两把,刚才玉蟾婆只掷了一下,辟天便直接穿破剑脊,刺进伐鬼剑身里头。以如意剑经驾驭,却都全无反应。


    这一下,只怕这一双飞剑都给毁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路

    “石前辈,你怎么样……”


    现在不是心疼兵器的时候,李凡飞身落到石峰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五个妖将中,只有那领头的赤甲妖将被玄天剑意定了一下,护体罡气没起来,给李凡的飞龙剑炁当场撕了,算是给他抢到了人头,涨了500点心情上限。其他四个,都被判定是被石峰逐浪劈波斩所杀。


    可惜石峰又没有系统傍身,他虽然赢了这一次杀劫,却不会像李凡那样直接有所收益,相反他这最后一击已经耗尽了炁力,之前也是拼力用护体罡气守住脏腑才能支撑身体里的猛毒,这一下油尽灯枯,实在是回天乏术。


    李凡把石峰扶起来,老人依旧无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斩马刀。


    李凡也懂他的意思,“……晚辈会把刀带给石开。”


    于是这顽石般的老头便闭上了眼,气散的瞬间,骸骨都给猛毒渗成了青黑色,乍一眼望去,真就如风刀霜剑不能化的盤岩一般。


    李凡叹了口气,看看手上隐隐现出的青黑色,他只是扶了石峰一下,沾着他身上渗出的血汗,居然便也染了毒了。当然,是谁下如此的毒手,连猜都不用猜的。李凡回忆了一下之前柳青讲解过的玉蟾婆惯用的毒方,取出配的药方服下,自己实验确认了解药,便去寻找其他的生还者。


    然而神识一扫,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了。


    或轻或重,或多或少,大部分人都中毒了,修为低的恐怕当即死了,能在妖族围攻下支撑到这禁制里的,大概也气血翻腾,毒入脏腑,无药可用。少数几个没有被暗算的,自然也不可能舍弃族人逃生,但也不可能是有备而来的五个元婴妖将的对手,这样顶在前头的,伤情自然也最重,查看尸身都已僵直,大多早一两日就力竭而亡了。


    太惨了……最后还是一个都救不到……


    ‘玄天剑意道,那个玉蟾婆有点意思啊,还干愣着作甚,回了气赶紧追啊!’


    追?李凡当然是想追的,这老蛤蟆这么难缠,放它跑了必成大患,可追的上吗?而且追上了,打的过吗?


    ‘玄天剑意道,不用担心,它现在虽用着具人型,却瞒不过我,还是药蟾的妖身变化而来,青城山许多上乘法门,它现在是用不了的!撑死了一个腿脚快的蛤蟆,有甚么好怕的!


    而且化神境界的修为,刚才却能叫本座从遁光中抓出来,必然是伤势极重,只是虚张声势罢了!金蛟白星就够宰它的了!追!’


    听玄天剑意这么稳,那大概胜算是高于五五开了,李凡自然也一咬牙,暂且也顾不上收敛石家的尸首,拾起地上的斩马刀,张口喷出朱鋗,御剑飞出鳄神屿追凶。


    可玉蟾婆的遁光如此之快,耽搁了一会儿,天上海上又哪里有它的影子,李凡只好取出司南寻路,司南指向了南边。


    南边,莫非是南边有灵王麾下的大军,它要去会合?


    ‘玄天剑意道,不会。那玉蟾婆是后脚杀劫解开,这才从外头直遁进来,而且第一时间不来攻你,反而是去解封吞噬了鳄神。它又不可能知道我们横插一手,所以定是早就想从妖将手下,抢夺鳄神,自己吞了疗伤!

    那灵王要在南海建国,自然是要招揽鳄神这样化神期的妖王做打手的。怎么可能叫玉蟾婆这么暴殄天物得吃了?把鳄神打下禁制束魂,收为己用岂不是好么。


    所以哪怕玉蟾婆要投靠到灵王的麾下寻求庇护,也得先找个地方,彻底吞噬了鳄神元神疗伤再说。断然不会现在就去同灵王的手下会合的。’


    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大海捞针的,司南又那么容易被干扰,真的能寻的到么……


    ‘玄天剑意道,不用心急,它虽然吞噬了鳄神元神,但要不在七日内作法消化了,也要魂飞魄散,叫鳄神转世去了,那一番算计还是白搭,所以不可能跑太远,也没那么快能养好伤的。


    追猎时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恒心。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只消抓着它的跟脚一路追下去,早晚有它精疲力竭,空虚无备的机会下手!’


    确实,虽然李凡这次损失惨重,坏了两把剑,嗑了四枚丹,还是一无所获。但现在放弃,真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仔细想来,其实玉蟾婆比他更惨,被山主手撕了一次,被千面仙人炸飞了一次,只怕不久前还在雷泽给墨剑剑光暗算,更遭墨竹山围追堵截。应当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现在真就看命数了。


    假如再叫李凡撞着,他依然还有八枚龙胎羽化丹,还有金蛟白星朱鋗,还有归虚道衣服和罗教道衣,还有玄天剑意在内各种乱七八糟的定人手段,甚至还能赖皮召唤一次千面仙人,真是乾坤双龙骑脸,优势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输!

    而假如玉蟾婆真的命不该绝,这一次还能逃出去的话,那这个熟知墨竹山底细,精通妖人变化和青城山道法的老怪,再和灵王勾结到一起,只怕妖族真要在南海建国复兴,生出天大的祸患来了!


    大概他们两个的生死角逐,某种程度上,确实会影响人妖两族往后的气数变化吧……


    可惜气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就不比手里的刀剑,实在很难把握。


    虽然李凡依着司南和玄天剑意的指引,一路往南方搜寻,但这次找到的机缘,却不是玉蟾婆。


    这是有一艘商船正遭到妖族围攻。


    观气望去,船上只有几十个筑基炼气的水手抵抗。而围攻的妖族也不过是些妖兽之流,看着连那灵王麾下的都不大像,就只是一群普通的水怪罢了。


    说是普通水怪,倒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成精,个个都有两丈多长,手足具备,乍一看好似长条虾子似的,有壳有腿有鳍有鳃,鳞爪俱全的,隐隐约约还长了脸,更有数百头之多,那领船的老大连金丹都不是,水手们也不过是些莽汉,被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异形围攻,断然是没有生路的。


    李凡把剑光绕了一圈,又确认了司南指着这艘船,起初没立刻落下去相助。


    因为他当时就有些奇怪,毕竟南海居民素来都是船团的形式,结伴远洋,以求自保。怎么会只有一艘孤船深入海外来做生意的?这附近又没有什么住岛,最近的还是被屠光的鳄神屿,那他们自然也不是本地的渔民。到底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也不能叫这些妖魔当他的面吃人。当即就着剑光杀下去,先用乾坤飞龙剑气乱杀一阵,结果居然打不太动。


    以乾坤飞龙剑炁摧破之力,拿来打同境界的妖兽,一贯是一招打得粉碎散裂,什么生物都没了生息,知道怕的自然要一哄而散了。然而这些虾子似的水怪,虽然被剑岚肆虐肢解,却好似没有痛觉和畏惧似的,有些碎了大半边身子,甚至脑壳都打到不全的,依然在蜂拥而上,扒着船体往上爬!


    所以李凡也只好一个个得将这些妖兽打得粉碎,叫它们不好行动,还得注意避免着剑岚斩断了桅杆缆绳,这大洋上不好修补的还给这些水手坑了。因此一时也有些输出受限,只能一个个得满满打杀。


    乾坤剑气尚且如此,水手们用弩射刀砍自然没什么效果,见李凡从天而降,冲到甲板上给他们拦了一阵,纷纷借机退守到楼船高处避难。


    “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惹着的?”李凡一边以五罗剑鬼驾驭剑气清理不断爬上来的水怪,一边检查着甲板上水怪尸首的结构。


    船老大忙不迭回话道,“多谢仙人出手相救,这些是鲛人。”


    李凡皱眉看他,“你别唬我,鲛人长这样的?你说是梭子蟹人还像一点呢。而且你们怎么只有一条船在此,不会是胡搞出什么祸事来了吧?”


    “得您出手相助,正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敢欺瞒呢!这些东西确实曾是鲛人啊!”


    那船老大生怕把眼前的仙人激恼了甩手,叫这些鬼东西扑上来给他们撕碎,连珠炮似得解释道,“小的梁谦,自家是聚窟洲的商号。只因祖上曾遇海难,发现了一处隐居避世的鲛人村落,因此同异族结谊,得了洋流的秘闻,自此有一条家传的航道,可同鲛人那边商贸,以中土的财货,换些鲛珠绡纱,以贴家计。


    我家不是大族,同我们交易的那些鲛人也不过千余户,因此为了独占奇货,也免叫这条财路给外人得去,害了它们性命,才每年携着族中子弟,冒险独自前往交易的。


    哪知这次前去,都还没能靠近,就遭到了这些水怪的袭击,只因其中有几个,戴着我家卖给鲛人的储物玉,方才认出来,知道它们个个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唉……


    现下这些鲛人已经害了我不少族人,还穷追不舍的,全不记得昔日情谊了。”


    “鲛人……”李凡这时不由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可听过泉客岛?”


    梁谦倒是点了点头,只当李凡是开口索要报酬的,“自然听过,泉客岛的黑珍珠也是南海名产,据说也是鲛人才能采的稀罕物。不过泉客岛远在南海崖角,同我们这边水形地势不同,您若要珍珠,黑的我家确实没有,但珠白色润,个大饱满的上品也有不少,自当献给仙人,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泉客岛是在其他地方么,可一样是在南海之中啊……


    李凡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只有梁家认识的这些鲛人突遭异变,还是南海的鲛人都是如此。更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灵王有关联。莫家远在南海边陲的泉客岛,也不知道那两位个大饱满的特产黑珍珠现在有没有危险。


    “那鲛人村落在什么方位,说与我听,还有你们中有没有被抓伤咬伤的,过来给我看。”


    司南指的机缘肯定就是这些变异的鲛人了,看它们这穷凶极恶,不知苦痛的样子,李凡下意识得就联想到丧尸。当然,这个世界是叫煞尸的,虽然没有从尸体中检查到煞气的存在,但形体变异,由不得他不往太素道祖的方向联想。


    梁谦也看李凡镇定自若得检查周围伤员,另一边黑白龙气还在肆虐咆哮,将那些变异体鲛人杀虐成碎肉,当下也不敢隐瞒,反正以后这条秘密商路也没了,就把自家的海图拿出来,将那鲛人村落的位置指给李凡看。居然还要再往南行,只怕是深入外海妖族出没之地了。


    “你们这些受伤的,先隔离疗养个七天吧,难保不是什么病毒传染病的,暂时不要和生人接触。你们这艘船也暂时不要靠港。等我去瞧瞧那村子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另外最近南海会有群妖作乱,你们还是直往北边中原去避难吧。”


    李凡替梁谦他们杀光了追击的鲛人,又给了他们两张符咒作应急求援之用,和一个采煞的玉净瓶,免得这些人真的发病,变异煞尸无药可医治。李凡便参照梁谦给的海图,和司南的指向,往大海里寻找那些变异鲛人的居所。


    按照梁谦的描述,那应该是一片珊瑚礁,平常没在水下,只有特定时候潮汐涨落才会显露出来。这些鲛人本躲藏在珊瑚礁底下隐居,只因接触了梁家,才开始交易些人族的财货。


    不过李凡并没在梁家水手身上发现煞气变异之类的异状,这家人也是小门小户的散修,而且这么多年也没问题,只怕他们并不是变异的主因。


    单用变量分析,那么南海这边的剧情线,大概吕家,石家,鳄神,天一灵王是相互有关联的。这些鲛人在天一神宫建国的这个节骨眼上变异出事,灵王那些势力,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而现状也果然如李凡所料的,当他顺着海图,寻到梁谦所说的珊瑚礁,心里的猜测就被系统证实了。


    海面上有一片黑色的森林,当然那应该是爆发式增长繁殖,破出了海面,直伸向天空,如同万千手臂,映向月亮的珊瑚的森林。连带底下的海水,也浑浊不堪,只怕这整个一片珊瑚,都拜月得道了……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玄天剑意道,这天数变得越来越离谱了。要是以前,哪怕有仙宫的传承,没个上千年的修行,妖族也别想出个化神级的魔头,更何况悟道的。神兽中能得道的已是稀有,更哪里听说过连珊瑚,也能自己修行了?’


    只能说天生万物,什么不能修行,不过是效率和寿元的制约罢了。只是虚月当空,把这种基因层面的枷锁,给打破了啊。


    近海尚且已经出现了这种东西,远洋里只怕不止灵王,还有更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已经在自然选择下被倒逼着,开始极速的灭绝和进化了吧?

    适者生存,自然之理也……


    ‘玄天剑意道,看来旧法真的要改了,假如不能如妖族一般,进化己身,适应天时的变化,那我们人族,或许很快的,就要被这些新生的东西给取代了。’


    怎么改?全民修仙?修炼变化之法?

    ‘玄天剑意道,谁知道呢,但不管如何,或许墨竹山在开辟的,也是对人族至关重要的一条生路也说不定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场面


    先不论环境变化,物种灭绝,生存进化这些又大又远的事,这片珊瑚海明显也不是正常生物可以生存的环境了。


    李凡以人形靠近,不止有系统一个劲‘掉一点’‘掉一地’得叫唤,自身也明显感觉到气息不畅,又热又湿,又腥又潮,非常得不舒服。哪怕试着变化共工道体也不行,毕竟蛇身的共工是适宜水生环境,不惧玄冥真气罢了。但现在同样水生水长的鲛人都发生变异,那自然也是不管用了。其他山神和穷奇道体就更不必指望。


    但鲲可以!到底是所谓的神兽,总得有点用不是……


    不管怎么样,李凡就变成李鲲游向珊瑚海深处,一点阻碍都遇到。周围的梭子蟹鲛人也没有攻来,就四处漫游,对身边游过的大鲶鱼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是玄天剑意的功劳还是鲲的特效。


    于是他就在珊瑚海里瞎逛,逛了一阵就发现了许多机缘。不,这都不能用‘许多’来形容了。


    整齐列放的神兵宝甲,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琳琅满目的天才地宝,在那变异珊瑚海的丛林深处,就被闪烁着黄色光幕的幡旗,分隔成蜂巢一般数百个网格,分列着储藏。分明是个人为的巨大宝库!


    李凡仔细瞧了瞧那些东西,这些财富不可能是一个鱼人村落可以拥有的,明显是别的什么人,利用这变异珊瑚海和数以千计的变异鱼人作仓管,警戒戍守他自己的东西。而且法宝财货之外,数量最多的是蕴含着灵气的贝壳,除此以外还有许多肉食。说是某个个人的私藏,倒更像是大军的仓库。


    此处莫非,就是那灵王麾下大军的补给之所?


    ‘玄天剑意道,东北角,有妖气过来了。’


    李凡立刻躲到珊瑚枝干间隐蔽。然后看着一个人形元婴妖将,手持那面天一三星大旗开路,率领着七八头巨大的鲸鱼,并几十头海妖游入珊瑚海。


    一群变异鲛人苍蝇似的围上来,却被那元婴妖将一张口,喷出一颗石榴似的红宝珠放射出霞光驱走,而元婴妖将把大旗一挥,念着口诀,下边就有几格蜂巢般的法阵被打开,于是那些海妖就游下去搬运辎重补给物资,让鲸鱼吞在口中携带。


    是灵王大军的运输队么。


    不用多说,李凡即刻跟上那队妖兵。看来就像之前妖将说的那样,灵王的妖兵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南海,就在附近埋伏着,打算通过攻打鳄神屿石家,引诱南海散修的主力来伏击。


    如果吕家还在,而且还是南海散修盟主领袖,那被这人妖里应外合,散修岂有不败之理。


    不过那些妖将似乎不知道吕家已经给灭了满门,也不知道情报有疏漏延迟,还是灵王故意不告诉这些下属知道,免得动摇了军心。


    而且说到底,吕家投降不投降,对天一灵王的影响并不大。它既然要立国,到底要血战一场,打怕了南海散修才可服众。只要赢了这一场,哪怕吕家没了,早晚也有丁家董家来降,这世上能像石家这样坚守的义士到底是极少数,而且往往都是第一批死节的……


    只是,也不知道峨嵋那边是不是算到了南海有此一劫,才派玄门弟子不远万里过来拉练锄奸的呢?那会不会还有后手安排呢?


    ‘玄天剑意道,别太指望别人了,棋盘上算计的再好,还是要底下人去拼的。说到底南海散修是乌合之众,南国守护也都各藏心机,假如这一战人族败了,那只能拼一拼,给这些妖物的粮仓烧了,稍断一波它们的攻势。’


    烧粮仓……水底下可怎么烧粮仓……而且那些珊瑚从海面上可是明明白白的能看到的,妖族还敢把东XZ在珊瑚底下,怕是没那么容易摧毁的。


    ‘玄天剑意道,恩,到底是没见过的东西守着,确实有点麻烦……把刚才那宝珠偷来瞧瞧,看看是什么个原理再做打算。’


    李凡点头应了,盯住了那元婴妖将,继续跟在运输队身后潜游,一路到了妖族的大营。


    他之前在雷泽见过山里妖怪聚集,还亲自潜入妖群中侦察,对那些乌合之众嗤之以鼻。但这一次灵王的大军,他老远用神识一扫就有点头皮发麻,近了一瞧更是触目惊心。


    只见数以万计的海妖,密密麻麻得铺满海床。而且这些明显是外层的妖魔水怪,对比人族的实力划分,也就是练气筑基一流的,但通通是体格远超人族的妖兽海怪,哪怕不少是字面意义上的虾兵蟹将,但数千只能拦腰把人钳断的大蟹,整整齐齐列着方阵,听从结丹的妖将指挥操练的场面,看着也实在是叫人咋舌。


    这样的方阵以种群划分,李凡一路就数到十余个,而这些还只是外围的炮灰,海床沿着东北方向蔓延,突然横亘出一段海底深沟。


    那深沟之中,略有人形,修出了手脚可以上岸作战的金丹境妖族,更是不计其数,且个个都有盔甲兵器,虽然都是妖兽的爪牙制成,但明显可以上岸同人间的兵马一战了。而且这些海妖的气息,明显要强于山妖一类,显然是有修炼那孟章神君传承的仙宫天兵炼体之法的!

    更深的海底,分明还有鲸蛟蟒鳄,百丈身长的巨兽上百头,若隐若现的,正潜伏深渊之中。这些应该是海中的大妖,自行修炼到元婴一级的野怪,想不到居然也被灵王降伏,成了它的麾下。


    而同之前那些元婴妖将一样,修行过仙宫正法炼出人形的元婴妖将,玄天剑意也数到三十个。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是化神级妖王的气息只有两道,悟道级的没有。


    不过元婴一级的妖怪,共有一百三十多个啊!十洲七屿,每个岛算他五个元婴,也就八十五吧?何况都有两家被灭门了。这次来救鳄神屿的,怕是连妖族的半数都凑不到,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炮灰杂鱼,把螃蟹怪梭子蟹都一起算上,十万大军总有的吧?


    得,这把南海只怕悬了,这些海妖和山妖不一样,不是来碰机缘,就是来抢地盘的,而且有功法有装备有组织,不是随便能打崩的杂鱼。


    而且这似乎还只是灵王麾下第一波的先锋,一旦叫妖族真占住了南海,只怕又要有连锁反应,搞不好南宫家那些货色又反复横跳,十万大山和神教再联动一下,那不要说墨竹山,整个中原有半壁江山都要倾覆了吧?


    ‘玄天剑意道,怎么可能,区区十万妖兵,这种在中原根本就是小场面好嘛。’


    十万妖兵是小场面?哪怕十万头猪也不是小场面吧……


    ‘玄天剑意道,嘿,只要做掉那两个领兵的妖王,这就是十万头待宰的肉猪……


    不过用于战阵的道法太伤天和,会折损寿数的,现在还论不到你这山人学的时候,别把那妖怪跟丢了,先把那颗宝珠搞过来。’


    真的这么稳?

    玄天剑意老是在装逼和被打脸之间反复横跳,而且真就五五开,李凡也不确定现在是哪一种,姑且先跟上了负责运输补给的元婴妖将。


    此妖正安排着鲸鱼,把补给品送到海沟里那些结成内丹的妖兵手中。这些妖兵大致百妖一队,每一队分一头鲸鱼,集结了约有千余妖兵整队集结,正从藏身的海沟中动身开拔,集结起来看来是有所行动。


    那持红珠的元婴妖将挥着灵旗,整点了妖兵,稍后就又有三个妖将持令符过来同它交接,于是互换了灵旗和令符,后来的三个妖将,就举着旗带着上千妖兵出阵,往北方去。而先头的妖将交出兵马和灵旗,也拿着令符,往海沟底下潜去。


    哇塞,这些妖怪还颇有行军带兵的规矩章法呢……


    ‘玄天剑意道,此妖大概是个做督军的,应当是要归还宝珠和令旗去了!快上!’


    李凡也晓得,现在大军出营,人马纷乱的时候,正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最好机会!

    当下一个鲶鱼打挺,变化出人首蛇身的妖身,一个冰河遁身直冲向元婴妖将!


    那妖将才方抬起头,已经虎躯一震,叫玄天剑意定住,而李凡直遁到妖将面前,张口喷出朱鋗,一剑就把它首级杀下来,伸手就抓了它尸身,扭头又冰河遁走!

    这来回两道冰川在海底拉出来,虽然分外显眼,但还真是出乎众妖的意料之外,正好也是妖兵大军出营,一时也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李凡一路狂遁,逃出老远才松口气。


    把那妖将的尸身剖开来一瞧,果然寻到了那杯赤色宝珠,意外得还挺简单的呢。


    不过把那石榴似的赤红宝珠拿在手里仔细一瞧,李凡才看清,这压根不是什么宝石,而是密密麻麻得挤在一起的复眼。就苍蝇那种复眼放大了,和石榴色的肉瘤似的……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这眼珠子不会是活的吧?


    李凡竖起中指插了它一下。


    眼珠子怒瞪李凡。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一点’


    ‘侦测到孟光神君对宿主使用了元神攻击技能。’


    靠,谁怕谁啊!反瞪!


    于是李凡当即把脖子三百六十度一转,换了个人头,睁开了眉心的赤瞳。


    一瞬间霞光如血,映入眼帘。


    在那霞光之中,李凡隐隐约约的,好像瞧见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魔鬼神。


    他眨眨眼睛,便看清了。


    这些魔神似乎正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举办宴会,面前侍立一旁伺候,还有欢歌艳舞的妖姬仆臣,都是妖怪之流,数以百计,奇形怪状。


    底下的众怪之中,只有六个魔神有座有案,正分成两列,对座用餐。


    它们都有人的身体和神鬼的头颅,以龙首鸟兽居多,好像文武朝臣一般,穿金戴玉,神光四溢,衣物的图案规制,同仙宫那些王公将相是一脉相承。不过面前列出的案席总共却有八张,其中有两张空置着,只放了酒菜却无魔神亲临。


    而且还不止面前这八个魔神,李凡左右看看,发现他占据着视界的魔神虽在主位,却并非座正位。左手边还另有个龙首黑鳞的魔神,从座次看是同李凡现在占着视野的‘孟光神君’地位相仿,见他眼神扫来,还举起酒杯敬酒。


    李凡当然不去吊它,低头看了看面前鼎器玉盘之中,盛着的烹肉,分明是残肢断腿,人骨人心。而宴会外头,还有妖魔力士抬着铜柱进来,把绑在铜柱上烤熟的人形,先抬到李凡的面前,那青面獠牙的力士,还陪着笑,用黄钺割了肉脯,大概要依次给一众魔神分食。


    呵呵,还整得和烤全羊似的呢,吊那马!

    于是李凡冷笑一声,猛得暴起,抓住那力士的脑袋一把扯下来,甩手砸到身边,正一脸懵逼的龙首魔神脸上,惊得它酒水都泼了一身。


    只可惜他才刚刚掀了桌子,便从身后传来‘哼!’得一声雷响,将李凡的神识从视界中弹了出来。


    李凡感觉到那股子霸道的意识直追而来,手上立即一抓,把石榴复眼‘啪唧’一声给捏得爆浆。


    ‘玄天剑意道,怎么,你看到啥了?’


    灵王麾下那群妖魔在吃人,虽然明显不是中原人种,但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而且系统说这复眼的主人叫‘孟光神君’,从宴会的座次上瞧,也是地位尊崇,可能是灵王继承人一类的角色。周围同它一样有座的,只怕都是化神期的神君,两个缺席未至的,常理推测大概就是深渊海沟里,率兵过来讨伐南海的两个妖王。


    这样看来,天一灵王的势力还真是不小,一个悟道底下有十个化神呢。若是全军倾巢而来,别说南海,只怕单墨竹山一家也难以抵挡。


    ‘玄天剑意道,嗨,才这点人,当年本座一个人就挑了,小场面。不过龙首神君,也姓孟,那这天一神宫的,确实是孟章神君那头老龙的后裔了。’


    龙?他们是真龙?

    ‘玄天剑意道,有什么真龙假龙的,以前仙尊平定天下,许诺愿意归顺的妖族,给它们封神,继续统领江河湖海,用叫这些妖神掌管山河仙籍,主掌风雨祭祀的。


    后来孟章神君不是斗败了么,有些孽龙放水淹人,就牵连了妖族,一并被赶出中原,再以后十二国就用凡人领国主位,封神也封人鬼了。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这样吧,我教你一套功法,专门对付龙的。’


    专门对付龙?降龙十八掌啊?


    ‘玄天剑意道,什么十八掌,我们北辰剑宗屠龙当然用屠龙剑法了。不过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口口相传的诀窍,得亏你遇着了本座,要不这年头只怕都没人会了。’


    哦?莫非世间还真有屠龙技?


    ‘玄天剑意道,怎么没有,什么东西杀得多了,都可以总结出一门技术来的。屠龙关键得找着逆鳞了,通常是脖子底下月牙状的一片,刺进去剑一挑,就把龙筋抽出来了,很简单的,杀多了就手熟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

    ‘玄天剑意道,真的那么简单,那,就用那两头试手。’


    哪两头?

    李凡扭头一看,果然见到有水遁之人沿着冰河的痕迹追来,近了一看,却是个剑眉星眼,直鼻权腮,银甲银枪,金盔白袍的少年将军,座下还有一头赤鳞金角,青髯紫目的长蛟。


    好,那就拿这两头试试。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顺手牵羊

    玄天剑意虽然用‘从逆鳞刺进去’一句就把屠龙剑法概括了,但其实这里头门道还挺多的。


    最初在北辰剑宗,就有招名作《穿针引线剑法》的练剑之法,顾名思义是以御剑心法,御线穿针眼,练的就是个准头。到考试的时候,满天撒一把飞针,要在飞针落地前用线头都串起来才算合格。如此练到手熟了拿来斗剑,针眼都能必中,杀敌时自然随手一剑都能破敌要害了。


    这屠龙剑法就是穿针引线的实战应用版本,就是把飞针换成飞龙,针眼改作逆鳞,其实换汤不换药,再多补充一些前辈屠龙的经验之谈,和龙族斗法时偏好的细节之处罢了。


    比如你要屠的这个龙,它多大,多长,是蛟是蟒是鱼还是真龙所化,什么属性的,是腾云还是驾雾,御风还是遁水,行进间是内旋还是外绕,总之要练到无论对方怎么躲闪腾挪,都能一剑正从其逆鳞破绽之处刺进去,给龙筋挑出来的地步,这些细节之处都有关碍,需要仔细计较才行。


    不过穿针引线属于进阶的剑法练习了,李凡的如意剑经修为‘都还没满一百年’,自然玄天剑意也没想过要教他练这个,此时也不过是借着屠龙剑法顺带着说一说。


    哪怕悟性如李凡一般高的,也是一路跟在这两头龙身后隐身潜行,一边听着玄天剑意把那头赤蛟当大体老师般刨析了半天,跟着它们游来游去好一会儿,才观摩着龙的体型,在脑内模拟,有所把握,做好了筹划。


    眼前这两头龙都有元婴境界的气息,那青年将军已经化了人形,又是龙族血脉,又是元婴炼体,还有神兵宝甲,自然不可轻敌。座下这赤蛟,一眼也可以看出是元婴境界的大妖兽。参考之前那旗鱼的水准,只怕身上的龙鳞也是刀枪不入,刺不中逆鳞根本白搭的。


    虽然越级杀怪属于穿越者的常规操作,越级一挑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风险的。


    于是李凡也做好一击不中,放手正面厮杀的心理准备,还特地又嚼了颗龙胎羽化丹,才看准时机,掐诀一指,把朱鋗喷出,照着那长蛟心口那片半椭圆的赤鳞,就是一剑往鳞甲的缝隙内直刺进去。


    金角赤蛟并无分毫防备,猛得心口一痛,便发出一声‘昂——!’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把骑在它背上,正寻找刚才闯入军营刺客踪迹的年青将军都骇了一大跳。


    “赤奴你突然得叫甚……啊——!!”


    李凡办事这么公平,有机会先手当然要雨露均沾了,又怎么会少了这少将军的。


    所以他上来就把金蛟白星齐使出来,先斩了对方双手,去了兵器,又把双剑左来右往剪刀似一绞,叉住了对方琵琶骨。


    当场把这两龙妖瞬间重创,直接给制服了。


    ……不是,怎么一招就倒了?你们倒是躲闪反击一下啊!上来就给制住了他还玩什么?难道剑意你定它们了?

    ‘玄天剑意道,哪里用得着次次让本座动手,这回就是它自己走神。’


    垃圾啊……


    还特地嗑了药的李凡顿时一阵无语,胸中突然浮现起一种‘我都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空虚寂寞冷。不过手下倒也不停歇,现身出来左手一甩,丢出一把捆仙索给套住那将军的脖子扯翻了,一脚踏住它的喉咙。


    右手也勾勾手指,把从长蛟鼻腔里破出的朱鋗横剑握在手里。只见那剑脊上还缠绕了一圈粉白色皮带似的龙筋,好似缰绳似的,给座下这头一个劲惨嚎的畜生拴住了。


    “啊!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长蛟瞬间被制,惊慌无比,口吐人言。


    李凡回了它一个白眼,“墨竹山牧龙童子李清月。”


    那蛟龙大概也不知道墨竹山是何方神圣,但到底是给人骑的,而且它龙筋被从鼻子里串出来给李凡攥在手里,倒是乖巧得很,瞬间就闭嘴认怂。


    而那将军突然被制住了,一时还处在懵逼中搞不清楚状况,大概听到了‘龙’字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着,翻眼怒瞪李凡,“贱婢找死!”


    哎哟呵?你还敢嘴臭??


    李凡怒,手里一提,把那将军扯起来,从肩膀上化出两只手来,照着脑袋就一阵大耳贴子削上去。先噼里啪啦,左右开工,抡了它一百巴掌,给这小龙将军打成猪头将军,教它认清眼下的状况,这才问道,“畜生叫什么。”


    “小的赤蛟奴。”虽然没打在自己身上,独角蛟龙这个做奴的倒是懂事,很有眼力劲得当即服软。


    “呜呜呜呜……”而猪头将军颚骨颧骨都给抡碎了,眼睛也给打瞎了一只,满口都是血肉和断齿,说话含糊不清。


    ‘孟丙道,贱婢等本王脱了身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呵!这么硬气?打得他手都麻了诶……


    ‘玄天剑意道,傻嘿,化了原型才吃痛呢!’


    你倒是早说啊!

    李凡翻了个白眼,龙胎羽化丹蒸腾出的道力冲得满头白发倒竖,干脆得把手一挥,收了金蛟白星和捆仙索,拽着孟丙的头皮给它一把甩飞,“好!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那少将军发出“昂——!”一声惊天龙吟,妖力轰鸣,砰得身形暴涨,现出了原型!

    而李凡也迎着妖风反冲,把左手一指,乾坤飞龙剑缠在手臂上,绕成四丈长黑白相间的气剑,在妖龙化形的瞬间,就反手削了它大片的龙鳞,一把插进胸腹,生抓了它肚肠出来,绕在龙首一缠,同样当缰绳似抓在手里。声如震雷般怒喝,“畜生叫什么!”


    那将军所化的是一头金角白龙,却是一双鹿角,但被剖了肚肠给人攥在手里,痛得悲鸣。


    赤蛟奴也被连累得拽出来好长一段龙筋,惨叫着,“叫孟丙!叫孟丙!是灵王王孙!”


    “爷没问你!”李凡把双手一扬,将两头长虫牵着撞成一团,跃到孟丙头上一脚,踹断它一根龙角,“畜生叫什么!”


    “嗷——!小王是天一灵王之孙,孟光神君之子,孟丙!”白龙断了一根金角,连着好大一块头皮都给掀下来,血流满面,痛彻心扉,只得惊慌惨叫着服软。


    “胆大包天的畜生也敢当着你爷爷的面称王!”李凡又把手里龙筋龙肠一抓,“吃过多少人!说!”


    “畜生孟丙!畜生孟丙!”孟丙惨叫哀嚎,“真记不得了!饶了我吧!”


    赤蛟奴也跟着哀嚎,“龙王七日用一餐小宴,吃童子女共一双,每月一场大祭,食少男女各十人。小奴不过跟着吃些剩下的边料!”


    “呵呵!好畜生!你们以后一个叫白羊!一个叫红羊!听懂了吗!”


    见了天一神宫宴饮用的‘珍馐佳肴’,李凡也对这些妖族的日常食谱有数了。而且听那红羊一说,真是好大力才抑住杀心,也就懒得和这俩畜生多废话,收了飞剑,把手中肠子和龙筋一扯。


    “嗷嗷——!”“懂了懂了!红羊白羊!红羊白羊!”


    ‘玄天剑意道,这不一剑斩了,怎么你还要留它们过年呢?’


    这么杀太便宜了,何况这白羊还是个龙子龙孙,这么软脚虾,大概是过来长资历的,那两个化神大妖怎么也得分兵来救吧?

    之前抢红眼球时,那妖将不是在点兵出战么,虽然不知道妖魔正在进攻何处,但只要那灵王的孙子给李凡扣在手里,妖怪们一时也没工夫去执行其他计划了吧?


    ‘玄天剑意道,你想用这两头羊作饵,坏妖族的谋算,牵扯它们攻打南海的行动?可若是那些妖精狠心不救呢?’


    不救正好,他还搞丢师门三条龙,就先拿这两头抵债喽,要是它们还能再生两头,就又有一窝了。


    ‘玄天剑意道,可这两头都是公的。’


    啧,那就带回去抽胆汁!龙胎羽化丹嚼着还挺上瘾的……总之没得叫它们死这么轻快!


    反正元婴妖物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于是李凡驾着这两头龙破出水面,就这么开膛破肚,抽筋剥皮得一路血淋淋往北飞行。


    他这边打得惊天动地,龙鸣四野,声震如雷的,当然早就惊动了不少妖兵妖将过来查看。


    不过只要不是化神妖王亲来,李凡可不怕它们的,趁着现在龙胎羽化丹的药力没过,杀气也在头上,当场就用金蛟白星乱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如此果然不过半日功夫,就有数以千计得妖兵妖将被吸引着追上来,远远见李凡把着两条龙作质,而且剑光极为厉害,一个个惊魂不定,又不敢上前相救,又不敢见死不救,就跟着在后头追着,远望去翻江倒海,妖风大作。


    也果然如同李凡的估计,这边捣乱闹得天翻地覆,妖气冲天,南海散修们也老远察觉了。总不至于突然被袭击伏杀。


    只是他们远远看着两条元婴期的妖龙,还有大批海怪跟随,惊惧于到底哪里冒出来许多妖魔作乱的同时,也远远得围观不敢靠近。李凡本还想召集一群帮手,不说抵抗大军,至少把灵王的消息扩散转发出去。


    可谁知他驾着龙朝散修们飞过去,这些胆小如鼠的居然还争相往后躲,搞得李凡也蛮无语的……


    最后妖族人族双方居然被李凡带着两条龙牵扯着,一路远远逼到东北边一座大岛附近海域。人族的散修才不能再退,有七八个元婴期的列阵守岛,妖族也过来六七个妖将带着二十几头大海兽,引了三千妖兵,小两万水怪,乱糟糟得往大岛扑来。


    此时事闹大了,总算有一道遁光朝李凡这边飞过来交涉。现身出来是个手持木杖,装扮富贵的元婴女修,看着年岁挺大了,大概是岛上统治豪族的老太君。


    李凡正想开口求助,请对方召集岛上的修士协力除妖,只是谁想此人却低眉顺眼,先一步朝两条妖龙一拜,陪着笑道,“两位龙王驾临聚窟洲,杨婆子有失远迎,我家早已上表臣服,言明不敢与灵王为敌,不知贵军此来是有何贵干?


    若是有哪里不敬之处,还请您高抬贵手,只要放我家一条生路。有什么要婆子做的,只管吩咐便是,万勿伤了和气啊。”


    李凡听了,一阵怒气上窜,压着火气呵呵笑道,“这两位每七天吃童子四对,每旬月用男女四十,不知婆子准备了多少薄礼,家里人口还有几何,到底够不够它两个塞牙缝的?”


    红羊白羊两个听了,越发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这时这婆子才注意到站在龙背上的李凡,此时他药力已过,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但一身的修为也远超南海修士,更兼此时持‘缰’驭龙的架势,叫杨婆子也愣了愣,一时猜不透他的深浅,更不知道这脚踩两条龙的组合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种架势,还有他们身后那些‘一道来’的妖族大军都看在眼里。杨婆子也不敢贸然得罪了李凡,依旧陪着脸笑道,“我道什么事,不过是为了些吃食么?本岛虽小也有些人口,如若龙君喜欢,岛上还有三五千从南疆掳来作工的蛮人,就送于灵王做个见面礼了吧。”


    这下李凡是懂了,这老货看来不是虚与委蛇,而是同吕家那样,早特么就投降了,禁不住摇头苦笑,“原来你这乞婆早与灵王私通,也是,只有这样,这些妖孽才能藏在你眼皮子底下,暗算鳄神岛啊。


    溃坝坏堤的蛀虫还真是哪里都有,只可惜了石家满门的义士,被你们这种屑小所害。你们两家也是比邻而居,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杨婆子听这话头不对,脸色不禁一变,“石家不自量力,违抗灵王,我杨家怎么敢趟这浑水……还未请教阁下是……”


    李凡收起笑容道,“杨婆子是吧,我现在就指一条活路给你,后头那些妖怪看见了吧?过去叫三声‘聚窟洲杨家同灵王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不杀绝灵王满门誓不为人’。我便网开一面,放你举族北逃了,你私通妖孽的事咱们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杨婆子听得心惊,先把手里木杖一横,发动法宝又摸出个符咒戒备得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等不过是一介散修,又如何能抵抗灵王的大军?杨家举族数百年基业在此,又岂可断在我手里?更断没有你两句话就舍弃的道理!大家进水不犯河水,阁下何必苦苦相逼,断我家人的生路……”


    李凡听了,再也忍不住冷着脸骂道,“老猪狗!给脸不要脸!就你家的人要走生路!石家人的生路呢!那些去援手鳄神屿的散修,又可有生路走!这么许多妖孽就潜藏在海沟里,你一点都不知道么!你可有和自己的岛民,提醒过一句么!


    我最后说一次,人妖不两立!老畜牲膝盖软就带着你的人滚!要是铁了心举族投降,你们这些甘做人妖的叛徒我定斩不饶!”


    杨婆子听他翻脸,也是神色大变,一时露出激愤的凶相,就想杀人!

    但到底是人老成精了,她也眼见李凡手里就活捉了两条妖龙,知道不可轻敌。于是居然一点脸面都不要,只把身形化作一道绿光,就往岛内飞还。看来杨家是坚决不肯掺和进这场大战来,要闭门死守,指望投降灵王就能躲过这场灾劫,保全基业了。


    李凡看这婆子下了决断,也不急追,只是冷眼旁观。先看她同三个元婴修士一起回到聚窟洲,发动符咒阵法,打定主意守家闭岛不出了。连带其他修士,虽然也有点不明所以,还是陆续从众,退守岛内,不敢出海同势众的妖族大军抗衡。


    李凡叹了口气,然后哈哈大笑,法力挡开去,声如滚雷,响彻天地。


    “诸位道友!天一魔龙麾下的孟光魔君率兵犯境!已经害了鳄神岛满门!小子掳掠了它的魔子魔孙,这就将妖兵引开!有不畏死的义士,请突出围去,把贼兵入寇的消息,告知南海各岛,早做防备!

    另外小子听说十洲七屿的守岛阵法,已经尽数被吕家泄露给妖族了!请诸位千万小心有数典忘祖的内奸,私通妖族!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在聚窟洲坚守几日!告辞!”


    说罢他便把‘缰绳’一扯,扯得两龙嗷嗷嗷叫着,绕过聚窟洲继续往北飞去。


    妖族的大军也乱哄哄得跟着,继续往北追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围

    夕阳西沉,天色渐昏,海面上升起紫青双月,映照海面,只仿佛天地间闪烁着四个硕大无比的光轮。此时道息翻涌,水气升腾,如烟如雾的妖力蒸腾逼空,把万物都笼罩在一片炽燥的杀气之中。


    值此双月值空,真气充裕之刻,正是最宜妖魔行者施展本领,搏命厮杀的良时。


    数万妖兵妖将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如平地翻起的海啸,裹挟着滚滚妖风如惊涛骇浪,直朝海面上低空衔尾盘旋的一对妖龙逼近!


    李凡闭目盘膝坐在龙首,背上四只手把住龙筋龙肠,只是静坐调息,从口鼻中吐纳出三尺长的道息,仿佛将他围住的妖魔鬼怪只是水中泡影,蜃楼幻像罢了。


    “兀那贼子!识相得快把小王爷放了!不然叫你死无全尸!”


    见他全无反应,层层叠叠列阵,把海天间皆满满当当堵塞的妖魔之中,又飞出八个元婴妖将,团团将李凡围住,嘶吼喝骂,鬼哭狼啸着逼近。


    李凡却眼也不睁,只是静坐修行。


    被他坐于头顶的妖龙孟丙此番在群妖面前丢了大脸,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强忍着肚肠剧痛道,“尊驾已经走投无路,不如放了小王,小王愿对天发誓,绝不敢报复。”


    赤蛟也劝道,“上人何必与我灵族结仇,现在往西北遁走还可脱身,等神君亲临就走不脱了。”


    李凡也不说话,就是手上一抽一绕,给白羊肠子打了个结,登时痛得它放声惨叫,红羊也立刻闭嘴。


    一看灵王王孙惨叫,八个妖将一时震住,生怕逼得太急对面翻脸撕票。


    反倒是李凡一点不慌,反正他手里这么多丹可以嗑,撕了票一路强行遁出去也未尝不可,实在不行还可以拜月躲一躲,逃生路线不止一条。


    而灵王的大军已经行迹败露,这么多兵马给他牵制在这里,也不用指望南海的杂鱼散修能来助力的,趁现在有机会举家逃了也好。总是给人家留了生路不是。这要是还舍不得那点家业,和那杨家似的主动投敌,以后阵上相见,就别怪他辣手了。


    ‘玄天剑意道,小子,水底下有三个元婴潜过来了。开打吧。’


    呵,对付他一个金丹,居然安排来十一个元婴,还真是够看得起他的。好!开干!

    李凡一仰头咽了含在口中的龙胎羽化丹,药力瞬间爆发,蒸腾的道息如火焰般从毛孔中喷发出来,整个人都仿佛被白色的火焰包裹自燃了一般。


    然后他甩手丢了‘缰绳’,收了摩天大化的假肢,乘风而起,立于双月之下,海天之间。


    众妖见他突然道力大增,都是一惊,也不知这是要耍什么花招,各自凝结罡气防备。红羊白羊也不明所以,更兼被折腾一路,没死已经是命硬了,哪里还敢在李凡眼皮子底下贸然逃跑。


    李凡也不去管它们,把双目一睁,眼眸中电光闪烁,自神庭中浮现出光明月轮,散开双手,把夹在食指中指间,一双术剑金蛟白星,一指天穹,一指海面,舌绽白雷,剑气冲霄!

    “太阴皓光剑诀!”


    金蛟白星发出如野蜂振翅般的金鸣,只在那嗡嗡剑吟之中,通天彻地的剑光裹着闪电爆发开来!从天而降,炽白耀目的雷霆剑火从这双术剑的剑尖上,直分出三道斩裂星空!三道炸碎水月!这六道剑雷咔嚓一声轰鸣!便把夜空闪耀成白昼!

    这剑诀一瞬间几乎炸瞎了群妖的眼珠子,把周围一众元婴大妖惊吓得倒飞出去数十丈之遥,才逐个站稳,再定睛左右一看,发现全身退回来的,居然只有五个!


    三具刹那间被剑光雷火烤成炭的焦尸,僵直得坠下云头,在半空中化出巨兽的原型,接连砸入海面,轰!得激起巨大的浪花。而被雷光剑意劈下去的海面,也被蒸腾起滚滚热气,几乎海面都给煮沸了,翻腾出大片的血水。


    ‘玄天剑意道,水下的逃了一个,不过第一次能使成这样也还凑合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给榨干了……


    李凡落回白羊头顶,这两货被无匹剑光就从头皮上擦着扫过去,已经被吓到真的和绵羊一样乖巧,都没察觉到李凡已经气力耗尽了。


    这《太阴皓光剑诀》确实够猛,也是玄天剑意瞧他被好多妖怪追着,而且手里辟天伐鬼重创,老用两把术剑捅人也不是个事儿,才又想起来,传了这部杀伐剑诀给李凡。还嘱咐他不要过度沉迷于借用剑印剑诀的威力,误入歧途。


    不过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威力惊人,可比穿针眼威风多了。


    而且还可以用五罗剑鬼配合,把一道剑光化出六道来打人,战果斐然,天上当场打死三个元婴大妖,水里也打死两个重伤一个。难怪玄天剑意心心念念得,要从筑基期开始就准备着功法搭配这部剑诀。


    但太阴剑诀实在过于霸道了,首先是消耗极为巨大,哪怕在元婴境的剑法中也是耗蓝的,只一下子就把龙胎羽化丹药力激发出的全部潜能都瞬间耗尽。


    其次就是这样的剑诀太猛烈,体内难免会残留太阴剑光,造成暗伤。李凡也明显感觉到神庭中残存了有六道剑痕印记,积累得多了,观想行功之时,都会造成影响,甚至还会伤及经脉。而且还需要用太阴真元才能化去,也因此先前玄天剑意一直纠结,传不传他这绝杀。


    不过现在发现了太素变化的妙用,变化出的道体也可以修行,那以后李凡也完全可以再变一具道体,专门修炼太阴真元,来化解太阴剑光的残留,这也就解决隐患了。


    至于法力消耗的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玄牝金丹管饱,龙胎羽化丹也还有六枚,那估算着还能杀伤三十六个元婴大妖,这次灵王一小半的干部都给清空了,嘿,美滋滋。


    ‘玄天剑意道,你把人家当傻子啊,还排着队过来给你斩呢。刚才不过是它们轻视你金丹的修为,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见过这招的厉害,难道这些畜生不晓得躲么?留点气力,等妖王亲自上来就准备逃吧。’


    果然如玄天剑意所说,妖怪们被太阴剑诀的威力吓了一大跳,立即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了。灵王王孙的命再精贵,也不及自己的小命要紧。实在救不回来,帮它报仇就是了。


    李凡也抓住机会调息,又嗑了一粒龙胎羽化丹,保证自己处在巅峰状态以防不测。


    这几天连着嗑药,李凡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负荷巨大,身体隐约又有成长老化的趋势。这药力还是太厉害,哪怕他有太素变化的一堆道体撑属性,身体都有点顶不住,只怕再磕一枚就到极限了,看来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于是李凡心里打定了主意,再斗上一斗,拖一会儿就挖了龙胆遁走。谁知却没等到妖怪们的反击,反倒是飞过来一个披了人皮的金丹期女妖,战战兢兢交涉来了。


    “这位法师,我等愿以石家剩下的家眷,换回灵王孙可好?”


    李凡当机立断,一掌就将那女妖轰成血沫,怒喝道,“好的很!来!换!”


    白羊是大喜过望,一阵患得患失的。


    红羊却当即惨叫道,“上人不可啊!神君亲自下的令要屠石家满门,杀鸡儆猴的,哪里还能有家眷剩下!此间必有阴谋不可上当啊!”


    白羊惊怒,“赤奴你疯了不成!”


    红羊也吼道,“现在还能作羊,回去灵王一定要把我大卸八块了炼器,永世不能超生的!不如早死了投胎痛快!”


    白羊尖叫,“吃里扒外的贱奴!”


    “都闭嘴!”


    李凡揪着两条妖龙落下海面,远远瞧着也从妖兵阵中放出一条船来,那船里倒是能感觉到还有些活人,也不一定是石家的家眷,或许是最近落在妖怪手里的海民吧。


    ‘玄天剑意道,你能带走几个呢,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能救一时是一时,反正乾坤袖里也可以装,好歹兜几个走!

    当即李凡便跃到船上,瞪了一眼甲板上守着禁制阵眼的妖兵,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气死,守在船上的,居然都是些穿着妖族兵甲的人!


    领头的兵将也豁出去似的大吼,“先放了灵王孙!”


    “我放你哔的头!”


    李凡一掌把这叛徒甩得稀碎,整个人和打拧的毛巾一样都转成个螺栓似的,血肉飘零,死状其惨无比,可把周围的人妖兵丁吓得倒仰,哪里还敢违逆眼前的凶神,赶紧解了船上阵法禁制。露出甲板上的人质来。


    这些大概就是不愿投降灵王的人族下场了,扔在这里的人质居然没有一个是四肢俱全的,几十人好像给狗啃了似的,只草草在伤口抹了药止住血。大概是那些妖孽知道灵王孙给劫了,就从饭桌上扯了这么几个吃剩下的,当人质交换。


    那些投降的士兵看李凡须眉剑竖,杀气冲霄,当即跳船逃跑。


    李凡也没管他们,低头寻了一个还有口气的把脉,没救了,身上还中了毒,应当是刚灌的,想借着交换人质暗算他吧?呵呵,这阴谋诡计,只怕真不是妖族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啊,好的很!”


    李凡一甩手,用乾坤袖把甲板上众人笼了。


    也不知他们是哪里的好汉,若是能杀的出去,就把这些义士带去鳄神屿埋了吧……


    再扭头一看,白羊玩命似的往妖兵阵中疾飞。红羊就认命了似的等在船边不动。而那些元婴大妖怪也有意思,居然一个来接应王孙的都没有。显然才不在乎白羊那种累赘的死活,都保持着距离防备剑光,果然能修成人形的,也没有特别傻的。


    李凡也不去管那白羊,冷冷得问红羊道,“南海有多少人投靠灵王了。”


    红羊畏畏缩缩得道,“十洲七屿,唯鳄神屿不降,其他各大岛主皆有质子送来为奴。”


    李凡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那你们还埋伏个什么劲。”


    红羊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听王……白羊说,玄门突然派人抄了吕家,孟光神……魔君担心事情有变,这些叛徒又生二心,灵王派下的谋划日久生变,担待不起。


    所以等玄门北返,雷泽开封,消耗了南海修士精力的当口,魔君便下令偷袭鳄神屿,用石家作饵,还叫那些岛主依次送投名状,把恐怕不愿降伏灵王的顽固之人骗来全歼,岛上也抄家灭族,以绝后患……这些日子已经杀了好几波人了……”


    南海已是天一灵王的囊中之物了么……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白羊已经逃出生天,四面八方的妖族已经列阵围了上来,剑戟如林,妖云摧城,杀声震天!

    李凡猛睁开眼,紫色眼眸里,一黑一银,如剑刃般细密的兽瞳间杀气弥漫。虽然指间握着的金蛟白星上,剑炁凝聚,剑印符文行间白雷闪耀,已经到了触发之时,李凡却没有使出太阴剑诀。


    因为这一次冲上来的,却不过是些金丹期的妖兵,其中混杂着不少妖魔海兽,还有投靠灵王的人间败类。那些个元婴妖将,就远远得围着,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用杂兵消耗他的真炁。


    于是李凡把双剑握在怀里,喷出朱鋗,御剑飞行,同时生出六只臂膀,挥手就把乾坤飞龙剑岚乱射,横扫战场,毫不留情得将围杀上来的妖魔卷成碎肉。


    只须臾功夫就给他一阵冲杀,扫得水面上一堆的海鲜,心情都小涨了一百多点。


    这些妖兵虽然形体上的强度远超凡人,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功夫绝招,那身盔甲在元婴级的乾坤飞龙剑气面前更全无半点抵抗力,只是数量甚众罢了,个体的战力连山里的妖怪都不如。


    不过这些海妖却也有个长处,就是听得号令,识得阵法。被李凡乾坤剑气扫了一阵,后头居然还鸣金收兵,止住溃散的阵型重组,然后鼓点铮铮,又唤出一阵妖兵来与李凡厮杀。整个阵势就如层层大浪,无穷无尽的兵马叠上来,仿佛要把海涛之间这道闪烁的剑光淹没!


    啧,周围杂鱼实在太多了,把太阴剑光扫出去是浪费……这群缩卵的,只会躲在后面……


    “昂——!”突然一声龙吟,居然是那红羊甩尾一冲,扫开了周围一群虾蟹,一头撞破了一道战阵,朝深陷战阵,剑光四处冲突的李凡道,“上人还不走吗!”


    李凡静了一瞬,飞落到红羊头顶,任由它带着在战阵海墙间穿梭,一边发出剑岚扫破当面之敌,一边问道,“你这厮是怎么回事?真是不想活了,要我给你个痛快不成?”


    红羊拖着李凡逃跑,一边钻过重重杀阵的破绽处,一边犹豫得问道,“上人确是墨竹山的牧龙童子?有牧龙童子,就是山里养龙喽?”


    李凡眉头一挑,甩手把金蛟白星翻出来一亮,吓退两个想搞偷袭元婴妖将,“怎么?你听过墨竹山?”


    红羊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开口了,“末将……小羊原是孟光魔君座下,领兵先锋,月前雷泽还没闭的时候,小羊奉命率兵巡海,伏杀落单的散修,封闭雷泽河口。


    有一日我遇着一只蛤蟆,看它也有神君境界,却身受重伤,遭人追杀,便替灵王招揽……还收了它的法宝贿赂,替它拦截追兵……


    那后头追过来一个白胖子,就自称是墨竹山的,但他出剑太快,都没听清姓什么,就给他斩了……”


    李凡懂了,不由刮目相看,“……这你特么居然能活下来??”


    红羊指着脖子上,确实有一大块鳞片显得挺新的,“……小的原是天生异种,生有两个脑袋,所以被劈成两半还能苟命,装死才逃了一条生路。


    只是麾下一万精兵给他们吃光了,无人能与我作证,就被夺了将印,打作那白羊的骑奴……那厮小肚鸡肠,他跪地求饶的下贱样子叫我看了,回去绝没我的活路……


    小的深知天一神宫的用兵之法,愿弃暗投明,只请上人留我一命!”


    李凡一时惊异,“墨竹山来了有多少人?现在哪儿呢?”


    红羊欲言又止,扭头往西北边看了看。


    李凡也抬头看看,这货还真是精通兵法,刚才李凡还给大军围在核心,这一下子就给从重围中钻出来了!


    然后当面得只看见一重乌云,正从西北的海面处升起,只须臾功夫便铺盖眼前,如同一道窗帘,拉过头顶,只把苍穹之上,海波之中,明晃晃紫青四面圆月,都给一并遮蔽住了。


    红羊望着那黑云之中,飞出来四十多道金线,如乱星坠雨,遁光划过头顶,也是不由咋舌,发出懦弱的声音,“居然还没走……那蛤蟆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啊……”


  第一百八十章 奇袭

    远来的遁光一时如星光雨落,在五色华光爆闪之中,皆坠悬于长蛟头顶,

    也是这红羊好运,李凡吃的丹力又过去了,恢复了本来面目,还起了一张明光符表明身份。于是没叫人上来就一剑给它刮了。这畜生轻车熟路得低着头,趴着装死,好像自己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坐骑摆设。


    而从那片光华之中,当先露出姚玄洲的身影来。


    “墨竹山弟子李清月拜见监院。”


    李凡作辑遥拜,抬头望了一眼,数着这一批过来的墨竹山修士,共有元婴修士七人,金丹修士四十二。那金丹修为的,俱皆是娄观道戒律院的打扮,穿一身黑道衣,负着藏了剑光的墨剑术剑,头上不知面遮脸,一时也瞧不出底细。而元婴真人则不遮面,除了姚玄洲,其他六个都不曾见过,但都是些其貌不扬的中老年人,气场强烈,绝不是什么杂鱼,大概都是镇守在十万大山中的娄观道真修。


    “清月!你没事就好,”姚玄洲明显松了口气,上来往李凡面上一望,见他虽有些疲惫,却气色如常,便朝众人道,“好了,人找着了,回山吧。”


    李凡禁不住一愣,“呃,不是……监院,咱不杀玉蟾婆了?”


    姚玄洲摇头,“雷泽里给它逃了三次,这次我也算不着它的下落了。”


    李凡一时莫名,“那诸位为何在此……”


    姚玄洲没好气得扫了他一眼,扔了个葫芦给他,“观主传信说你魂灯险些灭了,但有一条生路在此,我们寻了你多时了。


    我还道你是被玉蟾婆所伤,身中剧毒,命悬一线着呢。想不到你还挺精神的嘛……给,反正都准备了,留着慢慢吃吧。”


    “……”,李凡抱着一葫芦仙丹,胃里禁不住一阵反酸。


    “给我杀了那贼子!把他碎尸万断!碎尸万断嗷嗷嗷啊啊啊!”


    此时妖兵妖将也追上来,恢复人形的白羊孟丙状如疯癫得叫嚣,元婴妖将们也只得跟在它身边护着,免得这货再翻车。


    姚玄洲莫名其妙,“这些谁啊?”


    妖将们也远远见着突然现身的墨竹山众修,知道这突然昏天黑地的是对方搞的鬼,也不管白羊在那儿悲鸣,把大军喝停了列阵戒备。


    然后众妖只见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李凡,突然装得和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似的,一边朝妖军这边指指点点,一边同立在赤蛟头上的胖子说了些什么,就好像打了架同大人告状似的。


    那胖子听了一阵,时不时扭头扫它们一眼,最后拍拍少年的肩膀,回头同天空中那些黑袍道士说了几句,便化作金光遁空。


    然后其他一干修士也跟着他遁空而起,四十九道金线在天幕下展开,须臾间便跨过黑天海面,直杀到眼前!

    “布阵!布阵!”


    “接敌!接敌!”


    妖将们顿时感觉不对,立刻把罡身凝聚,招呼着列阵准备大战一场!

    然而七点明星在前,一闪而过,便掠阵而走,后头一片金星也追随,仿佛飞蝗般呼啸而过,穿梭过阵,在密密麻麻的妖群之中,拉出四十九道金线。然后眨眼之间又翻折回来,绕了个角度,又复拉起一片线网,笼罩在妖族大军头顶。


    此时聚集的妖兵大军数以万计,一时也没人搞得清这些个修士穿过来穿过去得掠阵,拉出这么多金光是个什么意思。便有妖将试探着,掷出手里的飞斧,斩向天空中凝而不散的金光。


    然而飞斧直接略过金光,全没有半点阻碍,好像那一道道的,确实不过是单纯的光线罢了。


    于是众妖一时也有些莫名,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这弹指的工夫,便给墨竹山的修士反复折了七次,在天空密密麻麻得织了一张金色的渔网,漫天覆海得朝底下的大军落了下来。


    “撤……撤!撤!”


    “散开!都散开!”


    这明摆着天罗地网得要捕鱼了,元婴妖将们总算才反应过来了,有两个还在试着指挥,其他的发了疯似得弃军而逃。


    然而这金光大网几乎是用遁光拉出来的,铺天盖地,遮云蔽日,元婴妖将倒是勉强可以逃得出来,其他妖兵又哪里逃得出去?


    甚至大多数妖魔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瞬间就被那光网透体而过,接着一个个突然现出了原型,尽数失了神似的掉到海水里。只一会儿工夫,海面上就浮起一堆堆的死鱼死虾……


    李凡远远看着这惨绝人寰的种族大灭绝,心中有一点点疑惑,一点点莫名,还有一点点嘴馋……话说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道法?打鱼之术??


    ‘玄天剑意道,看起来是种元神攻击的阵法,诛杀魂魄,却不坏道体。还可以吧。’


    一网下去打死上万妖魔的道法只是还可以么……好吧,只能说和太阴剑诀的光影特效差得好多,完全谈不上有多帅……


    ‘玄天剑意道,这没什么好比的,太阴剑诀是拿来同元婴期修士厮杀的,剑光特地霸道一点,擦着一下都能给人打伤了。


    这法术则像是拿来困人封路的,倒不是专门的战阵之法,不过是这些妖物正好聚成一团,就顺手一网捞了。’


    只是顺手么……你们这儿的道法也太夸张了吧……


    李凡看着海面上的浮尸,那金网从天而降,一路深入水底,那些潜入海中的也一个都逃不掉,挣扎一会儿就浮上来了。至于侥幸逃出落网的妖将也没什么好下场,逃得了一时,又能从这铺天盖地的乌云中遁出去么?


    这会儿他就远远看见,那几十点明星在天上来回穿梭,剑气纵横闪耀,把四散而逃的妖风围上了乱剑斩碎。偶尔有找死的还想返身搏命,罡气暴起的瞬间就给四面八方的墨剑剑光斩碎。没一会儿工夫,空气中便再无妖魔惨嚎,尸首落海的声音传来了。


    海风中只有浓郁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李凡能感觉到脚底下的红羊在瑟瑟发抖,顺着它的视线,倒也很容易找着了那白羊,大概是被一道剑光斩成了四段,到底是头龙,那么大的个头在尸堆里倒也分外惹眼。


    “我们山里养龙是要取胆炼药的,你这个胆量,好像有点不合格啊。”


    红羊听了,嘤嘤嘤得哆嗦着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来了。


    “这长虫哭个甚么?”


    这时墨竹山的修士开始打扫战场,挑挑拣拣得分尸取丹,姚玄洲飞遁回来问道。


    李凡笑道,“哦,它诚心仰慕我墨竹山真修的风采,自荐作本山的药龙,唯恐不能被录用呢。”


    “这种事也有自荐的?”姚玄洲耸耸肩,“随你吧,这天一神宫都是龙族,若能再抓到几条听话的回去配种,多养个几窝也是好事。”


    你聊这个红羊就来劲了,“孟光孟丙二贼的嫔妃也跟着来了军中,小羊不才愿为先锋,为墨竹山直取贼首,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李凡翻了个白眼瞪它,红羊立刻收声装孙子。


    倒是姚玄洲摇头道,“不过照你刚才所说,这次率大军来的有三个化神大妖,后头还有灵王那样的悟道境界。而南海诸岛都已经暗中臣服,那我们墨竹山不宜再过度掺和其中。


    单是离国同十万大山,我们就两头忙不过来了,南海这边实在鞭长莫及。何况我们在南海的名声也不好,牵扯进来还要叫三大派忌惮的。”


    李凡虽然理解墨竹山人人喊打的难处,想到石家那样惨死的义士,还是不由皱眉,“难道坐视这些妖孽为祸南海吗?”


    姚玄洲摆摆手,“不是说不管,我刚才瞧了瞧,它们的本事也不过如此,都是仙宫老掉牙的手段罢了,便依你的计策行事,先去劫了这妖军的仓廪,再败它大军一阵,十年内可保南海的安宁。后头的事,就上表请三垣决断了。


    至于这些本地的修士,愿不愿意背井离乡,再转迁他处,就没法强迫人家了。”


    李凡想想,墨竹山也确实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又不是三大派,不可能拿着妖怪的证词,就跑去说某家私通妖族,抄查人家产的……


    “不过这次入侵的妖军中,大概有三个化神,而且玉蟾婆也不知藏在哪儿,监院有胜算吗?”


    李凡心里也没谱,这世界虽然有元婴化神的境界划分,但这种划分只能作为大致的参考,实际战力的高低很难判断。尤其玄门正经教出来的元婴真人就是离谱,他这种天命之子不提也罢。就小姚这样的,你说他强吧,他也抓不着玉蟾婆,你说他弱吧,他又秒天秒地的,刚才有三四个元婴妖将还想协力反抗,就是给他一剑就杀光了,吓得群妖鼠窜,干脆还是直接问他自己有没有把握吧……


    姚玄洲倒也干脆,“得瞧瞧。若这三个妖王只是炼体的,有本门真人境的七人在此足矣。若是会些妖法,就得瞧瞧它具体是什么手段,小心提防些便是。玉蟾婆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只要不一门心思逃窜,倒也问题不大。


    只是这海中的妖魔实在太多了,只怕杀了三个又来三个,哪里是个尽头……”


    红羊插嘴,“真人容禀,那妖军的主帅,称作孟光神君,它是灵王长子,得了天一神宫不少真传法宝,手段非凡。只是这两日回神宫赴宴去了,如今留守军中的乃是它身边的两个护法。


    这两妖一个是鲸鱼得道,称作蟠峤神将,使一条铁棍,还有个是带鱼成精,唤作银梭神将,用一把长刀。


    它们原就是海中的霸主,被灵王降伏后,得神君赐下神宫真传,才能突破化神境界,最是忠心不二。


    此两个魔头虽不通什么妖法,却仗着本相厉害,力大无穷,而且各有独到的本事,可以威服群妖。


    那银梭是个凶残暴虐的,擅长排兵布阵,专司练兵统军。孟光麾下这些兵马,都是它调教出来的。


    那蟠峤也颇有些心机,它化成人形以后常在南海行走,还勾结了一群南海修士,搞了个什么寻鲸盟的,十洲七屿许多谋划策反,阴谋暗算之事,都是它带着手下这些人族的细作在背后策动。


    这两个正是孟光神君的左膀右臂,只消诛除了它们二獠,孟光那厮麾下便有千军万马,也使唤不利索了。”


    姚玄洲听得啧啧称奇,“此言果真?”


    李凡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波斯猫来,叫红羊又重复了一遍,也点点头,“确实不假。”


    果然有内间暗通,许多事情瞬间就明了。


    如今带鱼要在海沟里掌握全军,鲸鱼要拉拢南海诸岛的散修,孟光神君跑回去赴宴,大概是给它爹作个PPT演讲一番南海项目的远大前程,再拉点赞助。至于玉蟾婆那厮,八成是藏在暗处养伤,也不可能这么快加入领导团队。一时间连一个可以主事营救王孙的化神都挤不出来,就可见一斑。


    其实李凡也看的出,这次过来营救白羊的妖将,其实单纯是实力较弱,脑子不能算傻,那带鱼将军大概已经算是拣选了些脑子活络,懂得灵机应变的妖将了,只可惜正撞在墨竹山手里,那剩下的那些,更不过是酒囊饭袋,虾兵蟹将,案板上的鱼腩罢了。又何惧之有?


    可见人手骨干不足,地盘太大的问题,也并非是墨竹山独有。三大派也好天一神宫也罢,哪怕不缺神功法宝的大势力,也始终会缺乏那种可以信任,值得培养的心腹核心。


    比如红羊这样的,这能说会道,还看得清形势的也不差了,可不就为了保命,转眼给把宗门底细漏个掉底?墨竹山再怎么门规森严,不也有南北两派的内斗,也会出玉蟾婆这样的叛徒么?


    所以谁也不用笑话谁,只能说天一神宫那边缺个观主那样能算计的,于是再怎么挣扎也只有凡人的智慧,这次它们绝难有胜算了。


    于是墨竹山众人便当机立断,在李凡剑光引领之下,遁光直扑聚窟洲附近,那处珊瑚海中的妖军仓库,发动奇袭。


    那珊瑚虽然被太素道祖一类的玩意影响,但墨竹山这群人可也是玩太素的行家了,何况李凡的眼球可比那孟光神君的眼球厉害,大不了一路瞪着三只眼杀进去就是了。


    总之只要夺了孟光神君为了攻打南海准备的军资。这些妖兵离败阵也不远了。而若是妖军都败退了,那些投降的人奸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只是令李凡大为意外的是,当他们墨竹山五十个修士加一条投诚的红羊,趁着夜色扑到那片鬼手似的珊瑚丛林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之时,他们居然在天上撞到其他人了!


    ‘玄天剑意道,是峨嵋。’


    艹了,吓得他差点一口飞剑喷过去……


    也真亏得两边都是剑光飞空,远远得看出对面不是妖物,这才没一头撞到一起直接干起来。


    当面二十四道剑光,并从中飞出一道人影来相见。


    卧槽,化神……


    姚玄洲同李凡对了一个眼色,两个一齐飞上前行礼。


    “墨竹山姚玄洲(李清月),拜见神君。”


    他抬头时,只见这位女修遁身已到了面前,檀唇淡淡,不点而红,柳眉弯弯,不画而翠,脸若白桃,眼如水杏。恩,素颜九十分吧。


    “九天玄女仁慈救世赐福赦罪大慈尊,峨嵋韩香墨。”


    ‘玄天剑意道,哎唷,小韩啊。’


    怎么又是你预定的弟子啊?

    ‘玄天剑意道,是给狗东西预定的小媳妇。你看她哪点不如那狐狸?

    哼,结果给我说什么只当人家是师妹。真气死我了……’


    南歌子·香墨弯弯画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第一百八十一章 韩神君


    不是吧,这种极品货色也视如师妹?那狐狸到底得长成什么惊天动地的模样啊?还是说雁师兄眼睛斜的,这审美观同普世标准颇有所不同吗??


    ‘玄天剑意道,就是说啊!狗东西简直睁眼瞎!真气死本座了!哎哟想起来就心绞痛……’


    你哪里来的心……不过也说不准,搞不好两个人性情相冲,三观不和呢?又或者这位韩神君一心求道,瞧不上北辰剑宗的直男也不一定呢?哦,说不定峨嵋那边家长反对呢?

    李凡充分发挥前世言情剧的想象力开始八卦。


    ‘玄天剑意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当年狗东西不跑,那可是差点继承本座衣钵的,九阴山同峨嵋山联姻,天底下有哪个敢反对!若不是那妖精坏事……哎呦,心绞痛……’


    李凡,“……”


    “原来是墨竹山的道友,封观主不愧是南国第一神算,娄观道法名不虚传,贫尼叹服。”


    “韩神君谬赞了,我等不过是机缘巧合,而道友不远万里前来相助,挽狂澜于即倒,救大厦于将倾,这才是我玄门的领袖,正道的楷模,姚某佩服佩服……”


    “姚监院太客气了,仗剑除魔正是我辈应尽之责,既然遇见了,不如两家协力除魔。还南海一个太平吧。”


    “理当如此,墨竹山愿为前趋,听凭神君调遣。”


    韩香墨看着倒似是早就看开了那些前尘往事,同姚玄洲一通商业互吹,统一了阵线,分配了指挥权。


    韩香墨又仔细打量了李凡一眼,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你就是李清月吧,果然是良材美玉,英雄出少年。上上的道种如今也是难得一见,倒是叫我想起一位师兄。”


    李凡猛得一个激灵,赶紧驱走脑子里的杂念,行礼道,“小子见过神君。不知秦师姐可安好。一别多日,甚是挂念,这次小子运气不错,在雷泽得了不少灵材,不知能否请神君代我转送师姐一些?

    另外小子同贵派陈南谷师兄也相识,不知他伤势如何,我这也有些灵丹,或许他也能用着。”


    姚玄洲咳咳两声,“清月,这种私事就不要劳烦神君了。”


    韩香墨含笑道,“不妨事,举手之劳罢了,南心的眼光倒不错,这一番姻缘委实不坏。”


    不等李凡尴尬,韩香墨已经挥手接了李凡送的储物玉,并也返送出一道玉简落在李凡手心。


    “我瞧你身上有些太阴剑光残留,大约是修了太阴路数的剑诀,这些暗伤若化解不得法,难免会留下隐患。


    这部《北辰太阴冰轮真解》,乃是北辰剑宗真传,可修炼太阴元婴,化去剑光的遗害。此法是我得一位剑宗前辈所赐,可惜因着一些缘由,最后我也不曾修炼,辜负了他的期望……


    不过你这样一品的才俊,托付给你该也不辱没剑宗的门楣,若有缘续此传承,想必那位前辈有知,也会老怀安慰吧……”


    ‘玄天剑意道,小韩可真是个知心人呐~~~’


    李凡,“……多谢神君。”


    韩香墨点点头,也不再看他,转头同姚玄洲道,“闲话暂且至此,姚监院,我家师长虽心有所感,算着近期有大股妖魔要进犯南海,为祸中原,差使我带些弟子前来除患。


    但我在南方找寻了一阵,只有此处有些魔胎异状,却似乎是天地所生,虚月所染,并未曾寻着多少妖魔的踪迹。若只是此物,也不必特意吩咐我亲自来才对,不知封观主那边可有什么吩咐提点的。”


    哦,难怪妖军私藏在这,这么看来峨嵋也不能事事算得精确,只是于天下大势上有所感应啊。


    ‘玄天剑意道,有所感应还不够啊,天一神宫那边多少也是用手段遮掩了些天数,想争夺天下的,若连三大派的算子的本事都不顾忌,那才奇怪呢。’


    倒也是,确实也不必算的特别精准,战略上已经是占足先手了。只瞧峨嵋那边在这关头调来的二十四人,带队的韩香墨是化神境界,其他具是元婴真人,都是娄观道真人级别的真修。单他们这一队阵容,大抵就足以扫荡南海群魔,屠灭天一神宫的先锋部队了。再加上墨竹山这边的五十精锐(李凡自称精锐),灵王不亲自来,都不知道怎么输好吗!

    这种场合,姚玄洲当然不会傻呵呵得客气说,没有啊,我们就是捉妖捉不到,顺路来接李清月这崽子的。真的是偶然碰到的呀。


    于是当即他就把从李凡和红羊那得的情报,一番讲解,头头是道,把这天一神宫从上到下的人手布置,筹谋策划一阵总结转述,给韩香墨分析得一愣一愣得,最后只能感叹。


    “观主居然能算到这种地步的吗!墨竹山果然能人倍出,真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啊……”


    李凡,“……”


    不过知道了天一神宫的底细,甚至连孟章神君的底细都听了,韩香墨也就心里有数了。不过比起先劫仓再打援,她似乎有不同的打算。


    “这海底的仓廪,肯定有阵法禁制,若是惊动了妖族叫它们逃脱一些反倒不美。不如两边同时动手。


    此处的魔物,就请姚监院率墨竹山的道友拔除,我峨嵋先去围了灵王部众,绝了它大军的生路。”


    姚玄洲也点头,“也好,这片珊瑚的魔胎也快成了,放着不管也要生出祸患来,不可不除,清月,你就带给峨嵋道友带路,去攻妖军大营吧。”


    墨竹山戒律院这些人专门新法除魔的,而峨嵋也更擅长古法除妖,大家术业有专攻,这么安排倒也妥当。李凡也领命,就骑上红羊认路,带了一众峨嵋剑仙,飞空到灵王大军藏身的海沟附近。


    韩香墨瞳孔中射出两道精光,往海面下扫了一眼,便点点头吩咐道,“我要准备法宝除妖,你们给我护法,下头也布个六门阵困住妖兵。”


    “遵法旨。”


    峨嵋弟子领命,分出十八人到海面,三人六队,各往天边占住阵脚。海面上便隐隐升起一阵大雾,如梦似幻,晦暗不明,微尘芥子,迷神遮眼,天时地利,皆不能辨。


    而剩下五人则单纯以五行阵护法,守住核心的神君,韩香墨也掐诀念咒,大概在准备对军级别的大绝招。


    李凡估摸着马上又要核爆了,赶尽骑着红羊升到天空,躲远远的看戏。


    ‘玄天剑意道,底下这一番布置,叫作生死幻灭晦明六门阵。这是个困人的幻术阵法,是峨嵋守山的两仪微尘阵简化版,只有生门可以脱困,这随手施展的倒也不难,你算算看哪一条是生路。小韩准备好法宝之前你若算不出来,碰着就是个死了。”


    哇塞,看个热闹还布置作业呢……


    李凡也没法子,只好捏着手指在那儿掐算。掐得满头大汗,还偷偷拿司南看了两眼,总算计较出来了。


    这六门阵比李凡见过的各种阵法都复杂,因为整个阵法并非死的,而是活的,那十八个元婴不是单纯得维持看护阵势,还时不时左旋右转得变幻方位法门,整个阵法的气机都处于动态的变化流动,可能你一时算出门路来了,慢上一步,生路又给变幻了方位,又得推倒重来,全是白搭。比如这会儿,生门就从西南转到东南了。


    ‘玄天剑意道,算的不错,可你已经死了。’


    怎么就死了,这好歹是算出来了啊?

    ‘玄天剑意道,光算出来有屁用,你不还得过三关,从峨嵋的真人手底下打出去呢。你能瞬杀三个吗?瞧,那边法宝可已经准备好了。没时间啦!’


    李凡扭过头,远远看到韩神君手中托出个,白釉缠枝莲纹铜扣斗笠碗。这宝贝从她素手中逐渐飞起,闪着荧光悬空变大,自一个正常的杯盏形状,逐渐变大成斗笠炉灶般大小。


    只见那碗口部一圈红铜镶口,碗身斜直,小底足,釉色白中泛黄,胎质细腻坚致,胎壁微透光,碗心模印云凤纹,口沿内为一周回纹,碗壁则是缠枝莲花纹,整体形制规整,制作精致。此物釉色莹润,肥如堆脂,纹饰清晰,繁而不缛,实属世间罕见之上品佳作。


    ……所以肯定很值钱吧?

    ‘玄天剑意道,这位道友是化神二品,无价之物,你至少得和它到同等境界,或许才有缘相识呢。这种机缘求是求不来的,见识见识就行了。’


    物么……


    这时李凡突然听到瀑布似得水声轰鸣,远远得仿佛有雾气蒸腾,于是驾着红羊高飞起来,只见着底下海面,突然现出了一个圆形碗口,底下的水墙都仿佛被无形的碗壁割裂开来,好像下头的洋流都被一碗装起来了。


    直到此时,惊天动地的,翻江倒海的,底下的妖族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于是便有数以百计的妖兵妖将,不断冒头出来,想查探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当然冒头出来,也是被六门阵洒下的重重迷雾遮掩,根本看不清外头的真假,而李凡在天上分明可以看到,那白釉斗笠碗里也装了一碗海水,看来是用某种滔天的神通法术,把下头的十万妖兵都给兜住了。


    随即韩香墨把手一指,檀唇轻启,“水火风雷,无相无着,诸部天龙,无妄无魔,默证虚空,心不为动,备诸苦恼,天人相合,三神归一,身即菩提,九天异宝,南明离火。”


    于是一点灯花大的蓝色火苗从她指尖飞出,落到那碗里。


    如同火花坠入灯油,碗中蓝色的海水便化成了蓝色的火焰,连带着下边整个海域,也一同化为炎狱,在这眨眼之间,所有的水汽都被冰蓝色的道炎蒸腾于无形,露出宛若深渊地狱一般的海底深谷。


    藏在海下的无数妖族,甚至不能惨呼一声,就在这一片尽数被烧成飞灰。哪怕那些学了仙宫传承,炼基筑体的元婴大妖,也不能在此道火前生还,只瞬间就被打得魂飞魄散,留下一大堆给烤熟蒸烂的庞大妖尸。


    只有那条化神的带鱼,挣扎着腾空而起,露出近两百丈的庞大原型,飞空而出,满口獠牙,声震五洋,霸气无匹,只是此时全身都被冰蓝色的离火裹挟,如银梭的妖身,都被道火烧出一股叫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可惜化神的妖王也顶不住多久,只挣扎着在天上转了十几圈,始终找不到生路,无法从生死幻灭晦明六门阵中脱身,最终便顶不住附骨噬魂的火烧,惨嚎着坠入海底毙亡。


    于是十万妖兵,一朝尽丧,最后只剩下一碗鱼杂海鲜……


    李凡眼睁睁在旁看着,额头和脊背上不由渗出一层冷汗。座下的红羊抖得和筛子一样,差点没坠下去。


    卧槽……这招是啥啊,也太凶了吧……


    ‘玄天剑意道,哦,南明离火?这是峨嵋化神境的道法,我北辰剑宗化神境的剑光也不差的。厉害的是那个碗,当然小韩也是个道行精湛,福缘深厚的,看着也在悟道门槛上了。’


    韩香墨面无表情得一招收,把斗笠碗收回手中,右手中指点着碗口绕了一圈,被冰焰似的南明离火收了。双目中突然星光绽放,朝底下惨绝人寰的尸堆开口说道,

    “莫藏了,你虽有些急智,难道还能瞒得过我么。要斗就斗上一阵,我峨嵋也不凭着人多欺负你的。现身吧。”


    李凡也扭头看去,只见从带鱼的尸体里,剖腹钻出来个光头黑皮,腰膀圆粗,顶着将军肚的健壮巨汉,面上被烧得焦黑,只把手里乌铁棒一丢,跪地纳头便拜。


    “蟠峤万万不敢同上人为敌,诚心降伏,还望神君可怜我辈千载修行不易,留小畜一条贱命为奴。”


    韩香墨眼帘半闭,望它道,“你就是灵王座下魔将蟠峤?”


    “小畜正是……”


    它话音未落,韩神君已一掌轰出,惊天骇地,霸道无匹的绝世掌力,只瞬间将这体魄精炼的魔神打成了肉酱,随即一道如黑烟似的鱼影子,被韩神君翻掌飞摄,直抓到手心里,发出鲸鸣似尖锐又凄厉的惨叫。


    ‘蟠峤道,神君饶命神君饶命绕我一命。’


    可韩香墨一把就给它元神掐灭,魂飞魄散了,接着传音对一众真人道,“散出去,有漏网之鱼,格杀勿论。”


    “遵法旨。”一众峨嵋剑仙便化作星雨四散。


    李凡咽了口唾沫,能听到坐下的红羊,从嗓子里发出劫后余生的抽泣声。


    “可惜逃了那魔龙孟光,以后怕是还得来跑一趟,好了,我们回去瞧瞧姚监院那边如何了。”


    韩香墨一个瞬身落在李凡身边,瞧瞧脚下抖到失禁的蛟龙,又向李凡建议道,“小友勿怪我狠辣,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妖物也生了灵智,若修得了人形,早晚生出人一样的心思,图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与其以后为它们祸害,不如尽早打灭了安心。”


    红羊这家伙都快给吓到背过气去了。


    李凡汗一个,“多谢神君提点,弟子是山里牧龙的童子,这条是养来出丹材的。不算是家养的,不好随意处置了。”


    韩香墨听了有些意外,“牧龙?我听说三垣的藏龙司早已被灭门,原来还有传承么?墨竹山还真是能人辈出,深藏不露啊……”


    李凡心中一凛,脸上笑道,“神君说笑了,我们山野之人,如何能与中原正宗相提并论呢?不过是收集些爪牙鳞片的,大概也算不上是什么传承吧。”


    说话间,红羊赶紧驮着两位杀神又飞回珊瑚那块。


    结果一瞧,韩神君这边都打杀完了,姚真人那边才刚开始呢。


    墨竹山的修士每七人一圈,四十九人绕着那珊瑚海围了七圈,正念念有词得结起阵来,好似还在作法。


    这阵法的效用,虽然不似峨嵋那边凶猛恐怖,但也能感觉到庞大的道力自天而降,星星点点的好像大堆的金箔,又好像鹅毛大雪,从星空中坠落下来。那些金灿灿的光箔,似雪非雪,似尘非尘,又好像不是什么光影,落在珊瑚的触手上,只见那些触手便蒸发出大量煞气,并缓缓收缩干瘪。而蒸腾出的煞气,则被金丹修士拿着玉净瓶收走。


    与其说是在除魔,这些道士倒更像是在采集考古,不止收集煞气,还一块块割了样品收着保存。


    韩香墨在外看了,朝李凡笑道,

    “虽知道娄观道擅于观星望气,可以前这最出名的本事,也不过是拿来寻龙点穴,堪舆婚葬,逢人说些姻缘福禄的吉利话罢了。想不到如此天时,居然连星力也能借用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相比之下,我们玄门的道法,学来学去也尽是些坏人性命的,倒是你们这边的妙法,更显得造化玄奇呢。”


    李凡汗一个,他还是觉得坏人性命那种更吊一点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暂休

    两次南海之行,先后亲眼见识了峨嵋这些玄门古修,动辄烧山焚海,灭门屠妖的厉害,李凡心中也一片冰凉,忌惮非常。


    他以前一直觉得玄天剑意这种反社会性人格障碍,主要是历史时代的客观背景,和自幼缺乏温馨健全良性互动的家庭环境造成的。(‘玄天剑意,……啥?’)但现在看来,其实玄门大佬个个都是一般的霸道狠辣,冷血无情,大概玄门的教育体系和价值观有挺大的影响在。


    这也就是墨竹山同神教撕破了脸,算是交了个投名状,峨嵋才额外给观主面子,又请吃桃又联姻的,好言好语得谈笑。要没有之前许多阴差阳错的误会和缘分,又或者墨竹山暗地里布置的手段稍微露了些出去,只怕都逃不过一道南明离火轰杀成渣的结局。


    而光一个峨嵋就如此厉害了,还有与峨嵋并称的九大玄门,许多古宗门呢?还有藏在背后的系统势力呢?可见中原真是太危险了。也就这些妖怪傻头傻脑得,居然还想掺和进这种动辄绝宗灭门的凶险杀局里来。现在瞧见下场了吧,真惨啊,那一锅锅给炖得,看得他肚子都饿了……


    墨竹山这边花了一夜一天的工夫,才把这变异珊瑚海和附近的变异人鱼都给治理了。


    不是简单火烧土埋,杀光了了事。而是作法从根源上榨干采尽了煞气,断绝了所有活物的生机。榨出煞气后剩下的干瘪尸体也全都用心封存收拢。把各式魔胎采集的样品,分门别类,用大大小小的罐子和棺材存着,并用墨线符纸巾幡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好,编号记录在册,放出机关飞舟来装了满满的三四船,一齐运送回墨竹山研究。


    韩神君也饶有兴趣得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同娄观道的真人们聊上两句,探讨请教一阵关于太素魔胎的学术问题。请教时完全没有举手之间扫灭十万妖魔的一代神君气势,颇为诚恳虚心。


    墨竹山倒不瞒着峨嵋的神君,这除魔去煞之法原也不是什么机密,天下道门皆修,不过是娄观道这边观星望气的专长在,还有墨山五峰上许多试验品练手,因此无论理论还是实践,对魔胎非物的理解都更为精深透彻罢了。因此娄观道的真人也就任由她旁观,还时不时拿着珊瑚标本论上两句,大家一起探讨一下这些魔胎的生长习性。


    而韩香墨学起来也确实很快,几乎只看过一遍,各种咒文阵法就给她记着,推测出七七八八了。看来三大派虽然代表着古代保守势力,但确实囊括了天下第一线的精英。这些教主神君也只是一时被自家太多的传承掣肘,各种功法技艺尚且没时间全精,对太素魔胎的研究才一时落后。探索太素新法的进度,才不及墨竹山这样一穷二白,只得钻研开辟前所未有之新路的散修罢了。但只要给他们引进门来,提点一翻,其实掌握新法的速度,怕是远比‘资质愚钝’的散修们更快。


    见韩神君一时对墨竹山治理魔胎的道法章程甚为感兴趣,还要了个玉净瓶细细研究,沉迷探讨学术问题顾不得自己,李凡也潜入海底帮忙打扫战场。


    这会儿海面上变异珊瑚海大体被处理干净了,姚玄洲正指挥着墨竹山修士,破除并搜查海底残余暗藏的魔胎非物。当然还有藏在海底珊瑚根底下那些仓库,金丹修士们把蜂巢似,布置成一个个的网格法阵破解开,作法将妖族军队的补给物资搬出来。


    这些战利品理论上自然是峨嵋同墨竹山平分,妖族那点阵法算术水平在玄门正宗面前自然是个笑话,只能在海底隔绝出一个干燥清爽的结界来存放东西罢了。但这阵法虽然谈不上精妙,强行轰开也要叫海水毁了里头的东西,而如果一个个算出了章程解开,缺颇有些耗时费力。


    韩神君这样的玄门精英,海底这些妖怪用的垃圾她压根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来浪费时间,就任由墨竹山自己取用了搬运走。


    唉,三大派还真是富得流油,哪里知道散修的苦啊……


    ‘玄天剑意道,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储物玉的存量有限,垃圾取得多了白白占用了机缘,并不值得。哪怕不远万里带回峨嵋了,还要反复提炼,提纯了妖气杂质才能使用,实在没必要耗费这功夫。


    不过有些装备还是不错的,那些甲兵大概都是海底的精金,都可以融了铸剑,得提醒小姚一句别浪费了……


    对了,刚才考你不合格!还是平时题做得太少了,缺练!自己去把那些法阵都解了!’


    然后这银叶子就跑去找姚玄洲嘱咐铸剑的事了……


    顺带一提,似乎到了元婴境界之后,就可以通过神识同玄天剑意这样的‘物’交流沟通,不必再通过系统翻译了。


    李凡耸耸肩,自己也飞到蜂巢底下,他才懒得一个个推算,反正优先解开一间肉食品仓库的封印法阵,正好饱腹了再说。


    他从进来雷泽这些天就一个劲嗑药,正经饭也没吃一顿,刚才又有一堆海鲜放眼前馋他,要不是韩凶神站在身边,只怕穷奇都要暴走了。正好趁着大佬们都忙着打扫战场没功夫管他,先拿妖族的军粮饱餐一顿垫垫饥。


    于是李凡就往仓库里一钻,很快就找到一处货架上,全是充裕灵炁的海底凶兽肉食,知道是供给那些妖将妖王们的珍馐灵膳。为了防备韩神君突然间冲下来见到妖法,他还特地关闭了法阵,也不整个现出穷奇道体,只把脖子一转,脑袋一扭,生出硕大的老虎头来,再化出八只臂膀,手足并用得把架子上各式山珍海味往嘴里塞,把血肉撕开汤汤水水洒得到处都是,大快朵颐,才总算满足了口腹之欲。


    谁知正当他吃得开心,突然感觉一只手伸出来,往穷奇脑袋上顺毛撸了一把。


    “我识得你。”


    靠!又特么是这蛤蟆!简直阴魂不散!

    李凡脸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差点没被嘴里的肉噎死。


    玉蟾婆的遁法实在出神入化,现身根本没有丝毫的征兆,没有玄天剑意的预警,李凡几乎没有丝毫防备就给她斜身坐在肩头。


    此时他能感觉到妖王用着人型,一只手弹弹他的耳朵,咯咯笑着道,“你是鳄神屿,刺了我一剑的墨山弟子啊,以前没见过你啊,还不到元婴境界,金蛟白星都在你手里……怎么,巨子想收你做弟子?”


    李凡把嗓子眼里的肉咽下肚,做好了被扒掉脑袋的心理准备。


    但是玉蟾婆却低下头,在他身边细细得嗅了嗅,“这味道……小子,你是不是捡了一只白猫?”


    李凡皱起眉头,谨慎得把袖子里鸳鸯眼的波斯猫拎出来。


    手上瞬间一轻,那猫儿就给玉蟾婆捞了去,搂在怀里亲昵。


    “呀!白云!真被你得去了,咯咯!我就知道,那具道体是被你们墨竹山所害了,咯咯……罢了,白云没事就好,咯咯咯咯……”


    咦?莫非……它没有那具人身的记忆么……


    李凡眯起眼,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飞转,思考脱身之法,嘴上冷冷得道,“玉蟾婆,如今天罗地网,你以为这次还逃得掉吗?不如把这狸子给我来养吧。”


    玉蟾婆静了瞬间,突得欢笑起来,“真是个傻子,逃不掉便如何,你道我就没有第三重身么?反倒是墨竹山有些事,要是叫上头那位闹得惊天动地的神君知道,也不得了吧?”


    李凡额头上不由得青筋跳动,心思飞算。


    玉蟾婆虽然也是化神境界,但被逼到这种地步,要偷偷躲在灵王仓库里偷肉吃,可见伤势未愈,根本就不可能从韩神君,从姚真人眼皮子底下再逃走了。


    什么三重身说的那么轻巧,但若是它并没有那具人身的记忆,只怕即使还有一重道体,也同这里这具蛤蟆没什么关系,它也不愿就这么死了吧?


    以韩神君那个性格,见到了妖怪,大概率就打杀个形神俱灭。可是,若有万一呢?

    万一这蛤蟆就要拼个两败俱伤,故意把些要命的机密喊出来,或者被韩神君拿住了搜魂,只怕墨竹山藏着掖着这些年的东西,就都给峨嵋知晓了。


    ……赌不起,它只要挟持着李凡做挡箭牌出去,虽然未必有机会逃出去,却该有足够的时间,把墨竹山的事都抖出来了。


    虽然韩香墨同北辰剑宗有一段缘分,但前女友算是减分的孽缘吧?作为峨嵋的神君,实打实的核心,自然是以峨嵋的利益优先,而峨嵋这样三大派的魁首,若是知道了墨竹山的底牌,可能会发生的最糟的情况,他刚才已经亲眼见过了……


    虽然心里一片冰凉,李凡嘴上依然说道,“那你还不快动手,把事情都泄漏出去,咱们斗个天翻地覆,三大派灭了墨竹山满门,不是如你所愿了么。”


    玉蟾婆听得,却“咯咯咯”一阵笑,“我要灭了墨竹山作甚,不是你们一直追着我打么?

    好吧好吧,我想要的东西在巨子手里,现在尚还有取回来的机会,可若是落到三大派手里,只怕希望渺茫了,也没道理白白便宜了他们不是。


    不如咱们暂且罢手,这次你就当没见过我,安安静静的拿了这库里的东西,就同他们一道走了。以后等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咱们再各凭本事,见个生死,岂不是好?”


    李凡冷笑,“好啊,我敢答应,你敢信么?”


    波斯猫‘咪’了一声。


    玉蟾婆笑道,“我素知墨山挑选的弟子,都是轻生重义的,最难用利益收买,更不畏惧以生死相胁,直接杀了反倒最清净利落。这样吧,把这个给姚胖子带去,看他愿不愿就此罢手。”


    它说着,居然真的弃了一个黑匣子,抛到李凡怀里,随即身形一闪,就搂着那猫儿不知道遁到哪里去了。


    李凡一时莫名,四下张望了一阵,但也不知玉蟾婆现在用的什么法门,以现在金丹期的神识根本探查不到它的踪迹。而那大约是木制品的黑匣子似乎是用来放经书的。


    李凡犹豫了一下,把匣子打开,只看到其中确实有信笺书物,只扫了一眼,却也没发觉有暗器蛊毒,符箓降头似的东西。


    身后传来那蛤蟆如鬼物一般‘咯咯’得轻笑,也不知道是嘲他谨小慎微,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李凡皱眉关上书匣。


    他确实没有料到玉蟾婆这妖怪会给他来这么一手,真的给他放回去传话了!


    这都仇深似海了,难道几封书信,就又可以逃得一条生路?还是说这里头,又是墨竹山一堆把柄呢?


    只怕是了,既然玉蟾婆这蛤蟆,本来是墨竹山的弟子叛变,以前还是做内间的,那说不准手里捏着一大堆墨竹山的黑材料,关键的时候就丢出来保命。


    可是,玉蟾婆真的只凭几封信,就想姚玄洲饶它一条生路吗?


    答案是能的。


    姚玄洲打开书匣看了一眼,只看了信封,就倒抽一口冷气,接着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什么,随后又摇头叹息,最后关上书匣收入储物玉,给了李凡一个无可奈何的眼色。


    显而易见,这次雷泽多少次筹谋暗算,到此为止,不追了。


    于是这个瞬间,李凡就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觉。


    即因为海面上,存在感无比强烈的韩神君,也因为海底下,藏得销声匿迹全无踪影的玉蟾婆。


    无论是力量还是修为还是心计,他现在的实力,都对这两个化神大修士无可奈何,只有传话送信跑龙套的戏份。


    哪怕姚玄洲也不够,在这种心机手段,修为见识都更强一级的真修面前,他也只有无奈闭嘴,忍耐着再一次坐视玉蟾婆从他一众真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份。


    不是因为玉蟾婆有多厉害,不是因为墨竹山不能打,实在是因为三大派太强了。


    只有双方都觉得有胜算的时候,这仗才能打起来。可若反抗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失败,又有几个人有勇气挑战强暴呢?哪怕是妖怪也不会打的。


    所以只要三大派的人在场,底下什么散修和妖怪的恩怨情仇,阴谋诡计,那都得摆到一旁去搁置着。


    对三大派玄门正宗的无礼挑衅,只会找来纯粹的毁灭。


    天一神宫离开太远太久了,早已忘却这个道理。南海也脱离中原日久,已经不大记得当年将他们的先祖驱赶出海的恐怖了。


    大概,这也是峨嵋不远万里得,也要调集精锐过来,镇压远在天边的散修和妖魔,来昭示中原正朔,玄门魁首,领袖天下的实力的原因吧?


    所以李凡这次南海的历险,其实在遇到韩香墨的瞬间,就宣告结束了。


    虽然之后的几天里,他还在南海逗留,但却不是自己寻访机缘,刷怪寻宝,而只是单纯跟随墨竹山一众修士,作为韩神君的马前卒和支持者,听从她的吩咐使唤,四处奔波,处理妖族入侵的遗留问题。


    譬如把妖魔残兵余部尽皆扫清以后,就往鳄神屿为石家整理后事,并送信召集十洲七屿的散修,过来参加石家七祭的葬礼。


    得召不来的,杀无赦。


    当然玄门也不是第一次在南海焚山煮海了,于是除了被妖族第一时间设计除掉的那些死硬派,反倒是大部分投降派的修真家族,都立刻派人来了。


    这倒也理所当然,风往两边吹,树往两边倒嘛。更何况妖族大军的尸体都被扔到鳄神屿上示众。他们也要来亲眼确认一下,到底胜利者是谁不是。


    而在见到妖族大军的海鲜锅套餐后,这些墙头两边倒的家主,干脆利落得向峨嵋的神君叩拜,宣誓自己对玄门的效忠。


    韩神君也懒得管理他们,只各自安抚诸家族,管好本领,扫除妖族,维持秩序即作罢了。毕竟玄门需要的又不是散修的绝对效忠,仅仅是面子上的服从就足够了。


    当然,作为这次对坚决抵抗妖族,而满门就义的石家的褒奖,石家的孤儿石开被峨嵋收为外门弟子。


    其实李凡把石峰的斩马刀归还的时候,就问过石开,要不要拜入墨竹山门下的。


    但石家的儿子认出了姚玄洲,所以犹豫再三,最后只给李凡磕了三个头,表示李凡相助之恩,他十分感动,但是两位叔叔阴差阳错死在墨竹山手里,所以他打算自己一个人留在鳄神屿修行,有朝一日重建石家。


    那不是找死?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他们前脚走,后脚灵王就杀过来了,最后李凡的介绍下,石开才得了一次去峨嵋外门试习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以后的机缘会如何。


    但只能说,万般皆是缘,一饮一啄,各有定数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归乡

    李凡把他的五把飞剑取出来,摊在甲板上给姚玄洲和玄天剑意两个校验。


    金蛟白星用了一次太阴皓光剑诀,那剑光如此霸道,上来就一招秒全场,这双飞剑承载着道力雷光,自然也是有磨损的。不过玄天剑意表示回炉修养一番,把之前李凡斩离宫用掉的剑印重修一下,匹配太阴皓光剑诀就好解决,问题不大。


    朱鋗的状态也还好,只是这把朱剑是杀了南宫无晴抢来的,实在见不得光。不过玄天剑意又表示回去炉子里镀层金,染个色,拿出来用和新的一样。也不是啥大事。


    但辟天伐鬼裂开了。


    这几天辟天伐鬼给收在剑匣里保存,这取出来一看,哪怕李凡也看得出来,他这把忠诚可靠的飞剑是真不行了。


    辟天斜着穿插打透了伐鬼的剑脊,伐鬼的创口处出现了断谷般得巨大裂痕,如蛛网似得裂纹遍布剑身,仿佛稍一用力就可能整剑崩碎一般。


    辟天被斜埋在伐鬼之中,一时还看不出损伤。但用如意剑经驾驭也没有丝毫反应,而且透剑而出的剑锋似乎也断裂了,剑匣里都没找着碎刃,只怕是在激战之时就遗失了。


    姚玄洲双手捧着这一双飞剑查探了一番,摇摇头,“修是不能修了。不如回炉重铸?”


    银叶子也绕着这双残剑转了两圈。


    ‘玄天剑意道,都给妖力打透了,这料用不了了,葬了吧。’


    他两个都说不行,那是真不行了。


    李凡只得苦着脸,把双剑收了,打算回清月涧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作剑冢葬了,以后砍了玉蟾婆的脑袋,就拿回来祭他的好剑。


    这次从雷泽到南海的漫长探索,终于告一段落了。总结一下此行的收获,只能说勉强不亏。


    确实不能说亏,虽然后期追蛤蟆没追到,还折损了辟天伐鬼,轮番嗑药越级杀怪,只剩了四颗龙胎羽化丹,归虚真元更是用得七七八八,此时连续用药压榨潜能的后遗症也体现出来,全身都疲软无力,一身的暗伤,需要长时间调养了。


    但直到刺杀南宫无晴之前,前期在雷泽里赚得太多了。几十个储物玉都给天才地宝装满,还得了把九品飞剑朱鋗。后期虽然给峨嵋横插一脚,叫玉蟾婆又逃了一次。但他也是得了部《北辰太阴冰轮真解》。到底也算是顶配的神功了。


    而且墨竹山是真的赚大发了。


    此时墨竹山的飞舟船队,在天际排成长队,连绵二十余艘飞舟,押运着那珊瑚魔胎采集的样品,还有天一神宫妖兵的军资和诸多元婴化神大妖的尸首,满载而归,北归离国。


    虽然南海散修也很眼馋,但韩神君不制裁这些望风而降,私通妖族的人渣已经非常仁慈宽厚了。不出力还想分赃,是不是想屁吃呢?


    于是这次灭绝天一神宫大军的战利品,几乎尽数被峨嵋赏赐给了墨竹山。韩神君同峨嵋一众元婴,只是各自挑选了些他们看得上的稀罕物件,又同娄观道取经,学了些独到的法术,从三艘飞舟的珊瑚魔胎样本中,分了一艘带回峨嵋研究,双方就分道扬镳了。


    不得不说,峨嵋是真个挺大气的,虽然在他们看来让出的不过是些看不上的垃圾,但老实说他们眼界这么高,看什么不是垃圾啊……


    所以这要还是喊亏,也确实有点矫情了……


    “烙印镀金都挺耗废时日的,还有你的剑丸我们还在研究着,这些飞剑都拿去了,你就没有法宝傍身了,不要紧吧?”姚玄洲接过李凡的剑匣,关心问了一句。


    李凡摇头,诚恳道,“此番弟子见识了神君的厉害,金丹境界还是太弱了,打算在墨竹山闭关修炼,争取这两年早日突破元婴境界,不成真人,不出去与人争斗了。”


    姚玄洲张着下巴,僵了好一阵子没说出话,最后摇着头仰天长叹,“天命道种居然恐怖如斯的吗,一年金丹三年元婴,天道何其不公啊……”


    李凡汗一个……


    还好姚玄洲自己调整了心情,“罢了,你在山里收收心也好,山主一脉的传承博大精深,尤其初代巨子所传的《十论》和《六经》,每一篇都称得大道,其中虽然有些论述,如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但依然是值得潜心钻研的名作。


    而且洞天内经阁之中,也收录了历代巨子及弟子的许多名著收藏,皆是实用致仕之学,虽然这些不是什么神通法术,但也阐明了天地人伦的道理,你若能花些时间钻研精熟了,当能有所收获吧。”


    李凡登时傻眼,“《十论》?《六经》?”


    姚玄洲眉头一皱,发现此事并不简单,“怎么?墨山入门的基础,姜望舒没教过你吗?”


    李凡一阵无语。


    姚玄洲也忍不住翻白眼,“那她教过你些什么?”


    “太素变化和唱歌……”


    姚玄洲也无语了,只好揉着眉头解释道,“《十论》,是指《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十书,《六经》是指《墨经》六卷。


    这些好歹是墨山一脉传承的道心,你多少读上一读,尤其《六经》中许多学识,以后考研太素魔胎也是用得到的。”


    李凡汗一个,稽首道,“谢监院指点,弟子记得了,回去后就自学。”


    ‘玄天剑意道,《十论》这种随便读读就是了,只能辅助道心,路怎么走关键还是要看自己,《六经》也没那么容易理解的,关键是算学的基础不能落下,小姚有算经么,给他一本做做,这小子算术不合格。’


    姚玄洲听了也点头,“不错,清月你现在不缺修行之法,正好精心熬炼学识,我的先借给你了。”


    李凡看着他抵来的小册子,和娄观道的道牒法箓一样大小的薄册,上头写着《算经十书》,“哦,这本好精巧啊,我看要学个把月吧?”


    姚玄洲,“哈哈哈!”


    ‘玄天剑意道,桀桀桀!’


    李凡,“……你们不要笑得那么恐怖好不好,我好怕。”


    姚玄洲把《算经》取过,翻开第一面指给李凡看,“这只是本目录,说是十书,其实算经就远不止十书,还有各经经解,经考,经解说,题库,卷库,实例,实考,实例解……这么用法术装订着一起,是方便时时翻阅查看,一有空就可以做两题复习的。


    比如你要看《周髀算经》,就在其中找着目录上的书名,用神识法力激活下头的符印,合上书册再拉开,里头就是《周髀算经》了。


    若是以后你自己找着了更好的算书算则,还可以自己追加条目,抄录进来补充自己算经的收藏。这本书我也舍不得,不过最近百年都要铸剑,一时也没功夫复习这些,就先借给你看着,经阁里这些算书都有的,记得以后自己去经阁里抄一本。”


    李凡望着上头密密麻麻的书目,倒抽一口冷气,不止要学要做,还要自己抄!这尼玛太过了吧!


    姚玄洲摇着头道,“这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唯勤学苦练而已,你道玄门真修同妖族散修的差距为什么如此之大?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天资智慧的差距,不过是日常一点一滴的积累,才体现出来的啊!”


    比你聪明比你家世好的人不可怕,比你聪明比你家世好的人比你更刻苦才是真的可怕啊……


    这算什么逍遥的仙人生活啊!分明是无尽的刷题地狱啊!


    李凡累觉不爱,现在就想躺平。


    ‘玄天剑意道,数算乃道法之根基,无论新法旧法都是不可少的。你若是只想长生快活,元婴境界的雷劫也就五百年一遭,足够逍遥了,可若奔着悟道境去的,这些又岂可不学?

    你忘了那蛤蟆在洞里留下的手稿了么,它虽然不及你的天资,可是勤勉得很呢。说不定真有一天,给这妖孽揣摩悟道了呢!’


    李凡不由叹息,他现在真的能理解仙宫那些王侯子弟自甘堕落的缘由了,一边是无限快乐的双修享乐,一边是积年累月的青灯苦读,道不相同啊。


    于是李凡也就认命了,回到船舱里一边做题一边养伤。


    这一路飞舟穿过离国境内,倒也没遇到南宫家再来惹事,毕竟他们又死了一个嫡出宫主,还有距离南宫核心腹地近在咫尺的南海即将大乱,又要为了个将军的虚名出兵坤国,实在是没功夫来搅屎恶心墨竹山了。


    于是数日之后,船队也安然穿过离国,抵达墨竹山娄观塔。


    这次李凡一堆飞剑要修理改造,玄天剑意直接跟着姚玄洲走了。李凡下了船,也不急着飞回墨山清月涧,就先在各个任务点转了一圈交任务。


    比如先带着红羊去娄观道塔登记办证,李凡一问才发现,墨竹山牧龙的童子可不止他一个,大概苍龙涧真的和藏龙监有什么传承关系,见他带回来一条龙,不一会儿就有好多人现身给红羊做身体检查,清扫打理,削爪磨鳞什么的,搞得红羊仿佛体会到了家一般的温暖,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家伙也蛮惨的,被峨嵋吓得心力憔悴,李凡就没和它说等会儿要给拉出去抽胆汁……


    不过娄观道这边因为他寻回一条龙,还给李凡记了小功,赏了十五贯……好吧,赏钱虽然少,但给师门立了功,以后才能把司职一步一步往上升嘛。现在他虽然只是牧龙童子,但若是再找回两条龙,就能升牧龙司法师,也就是当初陆瑜的司职。


    因为这某某司法师,已经算是法师一级的中级干部了,大致相当于科长,都是金丹期来担任的。而牧龙司的龙丢了以后,这司法师职位空缺,也没人来替补这种光杆司令,只剩下苍龙涧附近,一堆白拿俸禄闲着没事干的筑基期弟子罢了。因此李凡这个金丹境界的修士,又是他找回来的龙,其实已经被这些筑基弟子们称呼为代司法师了。


    这里顺带一提,除了牧龙司之外自然还有丹鼎炼器机关各司,都是由金丹期的法师担任,给筑基期门槛上的弟子一个打工做活,为宗门生产补给品的部门。这些法师里领头的自然是负责弟子修行的总教习,一般从司法师中选择修为最高者担任。以前是张九皋,现在是玉衡子。当然,其实现在修为最高的是李凡,不过李凡比较谦虚,他一个国主关内侯都不要做的散人,不在乎这些小小的科长职称罢了……


    当然这个司那个司的,与其说是真的负责生产宗门的必需品,更多的是负责筑基期弟子的教育培训机构。一个门派也不可能那么多真人,总得有资质并不拔尖的弟子在幕后辅助的。到了元婴境界,这些司法师也自然而然会担任道场的镇守真人。还有比司更高一级的院。比如戒律院那种,正经负责墨竹山山门秩序了。


    总之要在一个宗门里长期生存下去,有个正经的司职倒也不是啥坏事。于是李凡姑且在他的支线任务清单中记了一笔,再找几条龙升做司法师,就把红羊扔给其他牧龙童子不管了。


    出来娄观道塔就去门口仙衣阁,李凡就去找那掌柜的徐子青卖垃圾。


    记得他提过要收雷泽的鸟毛的,这次李凡除了雷泽的狩猎,还有南海妖怪的爪牙骨皮也有不少,都给掌柜的带去了。


    只想不到这货分外得奸诈,表示李凡回来的太晚,而且出的货太多,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现钱收货,而且雷泽的商队也都出发去中原贸易了,这些东西若是放到明年就要烂了。


    于是徐子青建议,不如将这些材料质押在他手里,给罗教教众的村落加工成成品,然后利用仙衣阁的网路销售,销售所得的分配,则由李凡,罗教和仙衣阁各占三成,徐子青自占一成。


    李凡想了想,倒是同意了,于他而言这些材料不过是留着占仓库,丢了又可惜的垃圾。就算换了现钱,其实那些神罡钱也依旧是没啥用的垃圾了,倒不如投资给罗教刷声望,解锁新装备划算一些。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关于罗教这些余孽的目的。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而李凡一下子给了那么多素材,也终于撬开了徐子青的嘴。


    “那还用问吗,阁下也读了经,明白的吧?我们自然是为了回归真空家乡。”


    “……真空家乡?”李凡一时看不透对方是在糊弄自己,还是真的自己相信这种口号。


    掌柜徐子青倒是没有那种狂信徒的极端热情,依旧很有条例得解释道,“我们罗教教众认为,这片充斥苦难的世界是虚假的,是伪造的,是一种人生的模拟和历练。而只有经历折磨和苦难的觉者,才能回归真空之中的真正家园。


    那就是真空家乡,是无限美好的平安乐土,永生不灭的无上天国。我教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真空家乡的位置,回归故土家乡。”


    李凡不由皱眉,这样结合之前他的见闻来看,这个‘真空家乡’就是指代千面仙人同系统双鱼都想去的那个‘地球’吧?


    虚星的道祖,大概也是利用罗教的信徒,在寻找‘地球’的所在。可能也是因此引起了敌对系统的注意,才被调动三大派联合抹杀了。


    那罗教势力某种意义上也是目标相同的盟友,不,他们只是和李凡同命相连的,被一堆幕后黑手利用的棋子罢了。大概只是郑光那样,一群生活在苦难中的可怜人,用迷信和幻术在麻痹自己吧?

    “你看着是个精于算计,明白道理的,”李凡看着徐子青,缓缓道,“你真的相信‘真空家乡’虚构的那种所谓的‘永生不灭的美好天国’吗?


    与其把性命耗费在那种虚无飘渺的理想国美梦上,把现实里自己的家园,建造成真正的故乡不是更好么?”


    徐子青笑着摇摇头,“阁下会怀疑也不出意料,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


    “……你还亲眼见过呢?”李凡眉头直皱。


    徐子青认真得点点头,“那是自然,我少年时曾有幸得一位罗教的高人点化,作过一场黄粱梦,见过‘真空家乡’的景象,那是真正无限美好的乐土,永生不灭之国。”


    “是吗,你能说出来听听不?不是不相信你哈,但在下也想见识见识。”李凡嗤笑,“你不会和我说年岁太过久远,早已经不记得细节了吧?”


    徐子青也不介意他的挪移,回忆道,“这又有何难,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依旧是记忆犹新。何况自从我第一次来墨竹山,看见这些旁处都没有的新鲜东西就明白了,这里肯定也有同我一样,见过那般景色的人。


    所以迄今我都能记得,在那个世界里,有仿佛机关飞舟一般可以于天空水下,任意穿梭的精金飞舟,四处都是琉璃与合金建造的高塔,就连地面上都铺了一层金属,四处都是水晶琉璃,到处都是霓虹幻影,美女仙姝。还有高耸入云,直入天际的高塔,天穹上还有巨大的钢铁飞龙横亘星海,数以百计的月亮无时无刻不在星空里闪耀。


    那里的人可以无忧无虑得游玩嬉戏,没有生老病死的忧虑也无需劳作,衣食住行都有栩栩如生的机关人服侍,他们还经常戴者一种琉璃镜片入梦,可以在无穷无尽的世界体验各式各样的人生。


    没有苦难,没有死亡,每一天都是无尽的欢愉,每一天那都享受新的人生,这若还称不上是天国神域,我都不知什么样的世界才算了。”


    李凡愣了半晌,于是明白了。


    徐子青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见过了。


    那边的‘地球’。


  第一百八十四章 流云

    想不到这些太素道祖是玩真的。


    它们不是简单察觉到系统的存在这么简单。从徐子青的经历来看,某种程度上罗教已经有成熟的技术,反向观测那边的地球了。


    搞不好千面仙人为首的那些道祖,其实只缺个过去的门呢。


    你直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直视你。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他是那边地球的系统,发现异世界的妖魔鬼怪知道自己家园的存在,甚至在认真考虑着跑过来旅游,那他也得毛骨悚然。


    不过从徐子青的说法揣测,那边的世界连轨道电梯,环世界,智能人和虚拟眼镜这些在科幻小说中常见的设备都已经大规模实用了。


    那就不关他屁事了,肯定不是他的地球了,他家才刚开始修电梯,只能算各种意义上的乡下……


    李凡耸耸肩,很快就想通了。


    毕竟那种太素道祖和系统之间跨越无数个位面宇宙的战斗,可不是他这个数学题都做不好的凡人能参与的。杞人忧天也没用,先修炼升级吧。


    现在家搬得比较远了,既然都到了娄观塔,李凡也懒得来回跑,干脆就顺便再兜一圈,去拜访梁真人,打算同他再请教一下归虚元婴的关窍。


    现在单纯吸取煞气提炼归虚真元是不成问题了,但铸元婴李凡还是有些犹豫,玄天剑意说把真元捏成啥样的都行,通常是婴孩模样,以后长成自己的样子,但也不一定,主要取决于以后化神和悟道的方向,北辰剑宗就一般都捏成剑,然后再一个劲精粹。


    李凡心里一时也没个谱,就想着找老梁头商量商量,最好叫他把归虚元婴掏出来观摩观摩……


    一路来到义庄,刚把门推开,一只狗头飞弹就从门里射出来,差点撞着他。


    “咦?狗子好眼熟啊……还是土狗都长一样的?”


    李凡眼明手快得给狗子提住了,往院子里瞧了瞧,还真瞧见熟人了。


    陆碛同元玄宝正在比武练功,他们两个在麻衣外头,穿着札甲护住肩臂胸腹,一个用狼牙棒,一个用宣花斧,显然正在练习战阵上厮杀用的霸体功。


    梁真人就坐在堂前看着两个练习,见到李凡进来就点点头,“狗扔外头,别乱窜给罡风打死了。”


    李凡耸耸肩,摸出块妖骨头塞给狗子,扔一边让它自己啃去。然后进义庄里头和梁真人一起坐着看两人练功。


    他们两个修行速度倒也不慢了,都已经是筑基圆满境界了,而且霸体功一招一式明显是得了梁真人的指点,没有一点花头在,棒子斧子打起来罡风四溢,打得惊天动地,劲道十足的。


    李凡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练习的招式套路,是适用于战阵的杀招,有点明白了,“他们这是要上战场?”


    梁真人努努嘴,“陆家的借钱保住了家里的老宅,但观里的差使赏钱太少,他又不肯老欠着朋友的,打算去边州卖命。玄宝也到金丹门槛上了,同他一道去历练历练,两人也有个照应。”


    对了,北边离国的大军还在同神教对峙呢,这么多兵马,暗地里的争斗肯定不少,怕是没个两三年是分不出个胜负的呢。


    李凡旁观了一会儿,他们两就是修为比较低,功夫倒是一板一眼的,挺有武学上的天赋,身体素质也很好,到真正的沙场上历练一段时间,成就金丹后的战力,绝不会弱于仙宫的天兵,到雷部的级别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若现在就碰到元婴级数的神将,恐怕还是得凉凉。


    而且这次对手可不是区区的妖怪,而是神教的战兵,翻越昆仑山过来的,至少都是神罡体级别的精锐,霸体功更是神主创造的功法,何况搞不好对面还人手龙胎羽化丹的。坦白说,如果真的打起来,以神教同玄门五五开的实力,这两个筑基期的菜鸡,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于是李凡想了想,从储物玉里翻出来一堆垃圾,“我在南海得了些军械,也卖不出个价钱,不如你们挑两件合身的去用?”


    于是元玄宝同陆碛也停了招式,围上来瞧那一堆海妖的兵甲,都是元婴战将用的,盔甲虽然都有点蟹壳风,外观不咋地,但真是挺结实的好东西。


    “这不是元婴级的战甲么!”


    “清月这如何使得!”


    然后李凡又掏出来一根乌铁棍和一把长刀,“这两把是化神大妖用的。峨嵋嫌弃垃圾,我给捡回来了。应该也能用吧?”


    接着又翻出药葫芦,“九转玄牝紫金丹,九转东华长春丹,龙胎羽化丹只有四颗了,给你分了吧。”


    这已经不是慷慨的问题了,陆碛和元玄宝瞧着李凡一件件扔出来的至宝,已经麻木了。


    李凡叹了口气,“你们别客气了,我有一堆数算题要做,做完之前肯定突破元婴了。到时候又得换一批新装备,这些丹药囤着不用实在是浪费,你们拿去提升吧。”


    其实李凡是很期待结交墨竹山新生代的修士,组建起自己的小团体的。总不能啥事都自己去做吧?可那些早就得道几十年几百年的老人,一则思想保守,二则同各方势力牵扯也太多了,指不定是哪个组织的卧底呢。哪里敢完全信任呢?

    这两个前期队友倒是底子干净,而且一穷二白很好拉拢,只可惜他们的资质只能算是优秀,根本就跟不上他的修行进度,这世界也没办法组队带刷经验的,只好投资点垃圾,让他俩个自己上战场拼一拼,若是能追赶上来,那以后还能当个帮手。


    元玄宝同陆碛依旧处于呆滞懵逼的状态中。


    梁真人则饶有兴趣得瞧着李凡,“救命的丹药当然不会缺他们的,不过这些兵器确实不错呢……怎么,你都要准备突破元婴了?”


    “正是,还想请教真人归虚元婴的铸就之法。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呢?”李凡请教道。


    “归虚元婴难的是入门,你可以自塑一座尊天魔,对照观想,以此形态寄宿元神,投影出元婴便成了。”梁真人指指里头的神像,“以内丹功法成就元婴之时,难免会引来雷劫,不过只要道体扎实,功底深厚,自没什么难过的关隘。


    何况我瞧你太素道体修了不少,大不了舍一具应劫便是了。过了雷劫之后元婴就可以飞魂出窍,遨游寰宇。到那时再来寻我,教你些这些年悟出的手段。”


    “多谢真人指点。”


    有这样的前辈在前头开路还真不错,不需自己耗费脑力冒着风险一点点揣摩,只要一脚油门踩到底,修踏马的就是了。


    这时元玄宝陆碛俩个也总算回过神来,大概也想通了,太矫情真的没意思。这可是上战场,生死未卜的,老是拒绝别人的好意实在是坑自己,于是元玄宝拿了带鱼的长刀,陆碛用了鲸鱼的乌铁棍,各取了一副战甲和两颗龙胎羽化丹,向李凡抱拳行礼。


    元玄宝也是干脆,“清月,以后有什么事,但凭驱使。”


    陆碛则涨红了脸,“道兄的恩情铭记于心……找回家姐前,我一定照顾好旺财。”


    怎么诸天万界的狗都叫旺财的?而且你是不是误会啥了?


    不管怎么样这俩个现在看李凡的眼神,至少是友好度三颗心往上那种了,果然送装备刷好感最快了啊。这要是有桃园估计都能三结义了。


    于是李凡便以给他们践行的名义,拉着俩个一起去吃酒,也算是解解馋。


    这两个月一直给禁足修行,最是清闲的元玄宝便提议道,“听说最近镇上新开了间酒楼,说是从长思城迁过来避难的,叫流云阁,阁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把可山斋的生意都抢去了,我来做东,大家一起去见识一番。”


    哇,居然能把可山斋那种高档会所的人气给盖过去?这可不得了,李凡老师得去品鉴一下,打个分啊!


    “同去同去同去!”


    于是李凡同元玄宝拽了陆碛就走。狗子也叼着骨头跟着。


    果然友好度提升了可以解锁新场景啊,你瞧这一下子就有新的会所可以逛了不是。虽然不能一起扛枪,但一起那个啥,以后关系也一样铁不是……


    这流云阁的地段虽然不及可山斋那边繁华,往来车马飞舟也不少,大概都是慕名而来观赏那名伶的。


    不过从各种场景布置来看,这流云阁到底还是差了一筹,也没有什么仙女沐浴的壁画和真人版可以看,就是单纯的酒楼,中间摆了曲艺表演的戏台。但是酒菜的价格倒也不算太离谱,而且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噱头,肉就是肉,汤就是汤,用不着你猜字谜。


    李凡尝了尝味道,一般般吧,没生血肉好吃,还是喝两口酒吧……


    “瞧,来了来了,那位就是此间阁主严夫人,据说是长思城之乱亡了夫家,来墨竹山投靠远亲,大概是哪位真人的家眷吧,偶尔她还亲自登台,弹唱一曲给大家助兴呢。”


    “元兄,这位严夫人的样貌似乎平平无奇啊……”


    “诶,你这就不懂了,这才是成熟女人的韵味,看得久了你就懂了。”


    李凡听了,也好奇得瞥了一眼,差点没一口酒呛死。


    什么严夫人,分明是雁夫人!这不就是那只狐狸!


    只是不知这狐狸到底用了何种法术法宝隐藏,不仅全然看不出狐身特征,见不着兽耳和大尾巴,更察觉不出半点妖气。


    当然她原本就没什么妖气,只是连带元婴境界似乎都给隐藏了,此时显露出来的只有金丹境的散修实力,既不至于招惹麻烦,也不会惹人忌惮。


    看得出,‘严夫人’素颜淡妆的,一身上下也不曾有多少装饰,或许还刻意作了些手脚,于是整体只有八十分上下的水准,而且至少得有十分,是身材曲线的加成。


    总之就是同之前那个狐狸精完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了。


    那么那么李凡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呢?

    这简单,人变了琴没变嘛。她怀里那古琴虽不是入品法宝,但也不可能连木质和纹理都一模一样的,李凡见过一眼自然就记得了。


    而且九尾狐狸,大概也有那种天生的种族光环,哪怕她都故意把相貌整的‘平平无奇’,见着她的雄性却都不自主得颇沉迷。


    就那种,虽然乍看第一眼觉得只是个美人,但这皮囊却越看越越耐看,越看越好看,而且举手投足间,都别有一番风情。于是这么个明显特意找来隐居的冷清酒楼,生意也越发兴隆,甚至都车水马龙了……


    不过这种对魂魄的影响,对李凡这个‘冷静一点’的家伙却是半点用都没有的。


    当然这不是说李凡的定力有多高,她要是开放一点,直白一点,和望舒仙子那样把一身罗裙扯开来大腿一蹬,李凡保证也喷一口鼻血以示尊重。


    但现在这个扮相就只能算是个漂亮老板娘吧。


    只不过其他人,尤其没有到元婴境界的俗人们,就顶不住这种先天的魅惑了。见着严夫人走出来,一齐跟着她转头行注目礼,茶水都不喝了。


    严夫人也是无奈,大概也是烦恼这具伪装的外型,都同妖身有天壤之别了,却还是招蜂引蝶的,思至苦闷处,不由拢起秀发,蹙眉轻叹一声。


    酒店里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嘶……元兄,我好像懂了……”


    “嘶……不得了不得了……”


    “……”李凡就用眼角斜着他两个,说真的,于他而言还不如去可山斋‘观鱼’呢。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李凡扭头一看,发现不知谁家的坐骑豹子跑进酒楼里来了,因为太肥了差点把门给堵住……恩?


    “捞瓣酿,邀鹅凉抖华。鹅司巾轰嫂祖揉。”


    然后就见陈阿莎身穿墨竹山外门弟子褐衣,背着个装药的竹筐,头顶着个鲲,踩着豹背上跳进店里来。


    严夫人楞了半天才听懂,“哦,哦……好,稍等……”


    鲲拍拍阿莎的头。


    阿莎从竹筐里逃出个小药罐,用勺子舀了一勺豆腐喂鲲嘴里,“贼似甲新典。鲜苍苍耗不耗围。”


    鲲满意。


    李凡闪身过去,一把给鲲抄起来,眯着眼瞅它,“花给茯苓送去了没,家里没人看门?”


    阿莎答道,“见过李师兄,蓇蓉送去了,清月涧阵法关好了,水潭里的两条鲤鱼也喂了,茯苓姐用了药气色不错的,现在休息了,柳青姐在照顾她。我听说开了家新店,豆腐颇为有名,就带鲲师兄来尝尝鲜。”


    李凡很满意,“阿莎你辛苦了,这货算什么师兄。劳烦你照顾这两坑伙一定累了吧,这么巧一起吃饭吧。”


    鲲用鳍擦了把汗。


    然后李凡扭头瞪了豹一眼,“胖成个球!看我怎么操练你!”


    豹泪目,和狗子一起蹲在门口。


    这时严夫人端着小盅豆腐来了。


    李凡瞧着那豆腐一阵怀疑,这是正经豆腐呗?

    鲲尝了倒是连连点头。


    ‘鲲道,有茯苓那味了。’


    真的假的啊?豆腐还能有什么味?


    不过阿莎尝了也点头,“甜而不腻,腻而不滑,而且还有些淡淡的清香,仿佛飞云自唇边流过,可是浅浅一口之后,就再也没了,很有些怅惘。不愧是流云豆腐。”


    “小姑娘说的太过了,不过是小时候母亲常常做给我吃。所以还记得些罢了。”严夫人笑了笑,随口小唱了一曲道,“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这曲儿她常唱着,所以取个名儿,就叫流云豆腐了。”


    一群客人们齐声“哦……”得一声,搞得严夫人一时红了脸,连忙借口往后厨去了。


    李凡也是汗一个。


    雁师兄你还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不一会儿点的饭菜抖上来了,单就这么吃也乏味,于是李凡想了想,同严夫人道,“我这里有首偶得的曲子,不知道夫人愿不愿唱来助兴。”


    严夫人倒也不介意,笑道,“这又何妨,但得是好曲子。”


    “自然是好曲子。”于是李凡便把曲词写出来,又哼了两句。


    果然严夫人这修音功的大家,一听就会了,“这曲词还真没听过,不过却也真没听过,叫什么?”


    李凡哈哈一笑,“笑红尘。”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