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风土人情, 确实跟关内不太一样。


  　　苦寒之地，也不是只有苦和寒的。


  　　楚然之所有这么快的就出门，过来。也因为都开春了。再过两个月, 肖先生就要回来了，得赶在之前把事儿了了。再一个, 她本人是北方人，做任务也在北方待过几次。夏天是真的热啊, 在老林子里钻山太难了。


  　　“怎么天天吃馒头啊……还没青菜……”沈湘看到酒楼上来的菜，除了肉, 就是土豆萝卜咸菜, 主食就是馒头,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这还是好的。穷人可吃不上馒头，能顿顿吃窝窝头, 都是日子好的。水乡孩子沈大小姐可不是受不了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别挑捡了, 还有肉吃，不错啦。”楚然逗她，让她天天念叨闯江湖，以为走过盐就是吃过苦呢？两淮盐路沿线多发达的？跟关外能比吗？


  　　“唉，江湖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以后再不来了。还是咱们盐帮好。”


  　　何腾笑得哈哈的, “小丫头，这才是江湖呢。”他到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撑着，架子不倒。


  　　盐漕的护卫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儿水土不服。到是天龙门的十几个人，那叫一个狼吞虎咽。一个人能吃下二十馒头。楚然还听到他们讲悄悄话, 感慨盐帮太有钱了，顿顿能吃白面馒头。可见，平常那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到了天龙门所在地，看到那土墙围着的三进院子，大部分的房子还都是土房，人都看懵了。何腾都有点儿不能相信。这日子过的，还号称大门派呢？


  　　只主院的房舍都是青砖瓦房，风格跟京城类似。没那么寒酸。


  　　“几位远道而来，一定让我好好招待，先休息几日吧？”


  　　到了自己地盘了，田归农心里有了点地，吩咐人安排酒菜，想接着拖时间。


  　　“福大师有命，不敢耽误。田长门，取刀吧。”


  　　给你时间准备假的吗？可信不着你。


  　　“不忙，不忙。怎么也要给小弟一个做东道的机会。”


  　　田归农打哈哈。


  　　楚然抬手就把一个护卫手里的刀□□，放在田归农的脖子上，“少废话。”


  　　贪婪又懦弱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小命儿，连赌都不敢赌一下。


  　　直接带着人，到了主屋书房，抠抠搜搜的挪来书柜，打开一个带个破木门的密室，里面又有几个柜子，两个博古架，摆着一些瓷器字画啥的，楚然扫一眼，就能看出来，品质不咋滴，也不值几个钱。又有一个带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楠木盒子。又打开一层锁，拿出来一把红鞘的刀。


  　　“田长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以为杀了你，我就找不到真刀在哪。”


  　　闯王宝刀，你拿啥糊弄人呢？一百多年前的刀。你拿个二十年都没有的新东西，当谁是傻子呢？

  　　不给点儿厉害就不行，不是会砍人手吗？也砍你一个。直接砍了左胳膊。当是给胡斐他平四叔报仇了。


  　　“啊……不敢，不敢。”


  　　田小人这才老老实实的把真宝刀拿出来。就随便扔在一个大箱子里，那里面放着几十把刀啊脸的。


  　　拿了刀，楚然当然不急着走，藏宝图还没拿到呢。“不是要做东道主吗？安排吧。”给他个机会。


  　　这人欺软怕硬到什么程度？楚然砍了他的手臂，他给安排的食宿还都是最好的，食物里都没敢放毒。得多怂吧，连仇都不也报。


  　　这一点上来说，真不如他闺女田青文呢，至少那姑娘敢跟楚然对板，想帮她爹报仇呢。


  　　刁蛮大小姐，三脚猫的功夫，就是样子厉害而已。楚然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那剑刺过来，一招就夺过来了，拿剑柄点在她穴位上，直接点倒。便消停了。直接惹不起，也怂得一批。门中弟子，一个个的，安静如鸡。


  　　门风，如此。


  　　楚然没想大张旗鼓的去拿宝藏图，也没想打碎南兰的坚持。这个女人，恋爱脑，好享受，爱英雄，又想被宠爱。跟那种又想嫁豪门，又想霸总只围着她转，不出去挣钱的梦女没两样。唯一的优点，就是到死都守住了发簪的秘密。


  　　她是趁着月黑风高，下了迷药，取完地图，花钱让系统复制了一份，又给放回去，离开之前，就散了解药。


  　　保证没人知道有人来过。


  　　第二天就离开天龙门，往大雪山出发。


  　　“帮主，这刀上也没有指名宝藏在哪啊，咱们往哪走啊？”何腾拿着手，在阳光下看来看去的，也没看出来啥。


  　　“玉笔峰。走吧。”


  　　“玉笔峰？这哪里写了玉笔峰？”


  　　恨不能把刀盯出个洞来。


  　　“刀上没有。北方武林的人来大雪山寻宝，只有到过玉笔峰的人，被驱赶过。你说是为啥？”


  　　谁都不是傻子，越不让去哪，那肯定是哪里越有问题呗。出了关了，随便到有江湖人的地方问问，就知道了。


  　　“玉笔山庄？”


  　　还有一天路程的山下，已经聚居成了小镇，卖山货的，挖参的，商铺子还不少。明显带着江湖人痕迹的也不少。都知道这山，被玉笔山庄的杜希孟占着。


  　　何腾的意思，既然是江湖同道，到山庄里借个道儿应该没问题吧？


  　　上了半山腰，是层层叠叠的五近院子，可比天龙门气派多了。墙是石头的，屋子是半石半砖半木半瓦的。很有特色。


  　　杜老爷人很气派，庄主夫人高高大大的北方人长相。


  　　“程帮主大架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不知您此来，是？”杜希孟守着这山三十年了，一心挖宝却毫无所获，平时很少出山，盐帮帮主的大名，他只是略有耳闻，但是不防碍他知道盐漕两帮的势力。楚然这一来，他怕是为了宝藏的，心里怕得要死。


  　　“借杜庄主的庄子用一用。”楚然懒得跟他磨叽。直接出手，把人拿了，让人把庄子里的下人也都绑。扔地窖里关起来，让人看着，不饿死他们就算是仁慈。


  　　“休整一天，明日上山。沈湘，你跟陈管事带人守在庄子里，必须守住了，这里是中转，明白吗？”


  　　别后路再被人抄了。杜希孟可是住在这里三十年了，地地道道的地头蛇。


  　　“帮主，咱们去哪找啊？宝藏在哪呢？”


  　　楚然这些把藏宝图拿出来。


  　　“苗大侠给您的？”


  　　楚然看了何腾一眼，“对不起，在下鲁莽了。”


  　　不该问的不能问，这点儿规矩，他还是懂的。


  　　休息一晚上，准备干粮饮水。


  　　第二天，楚然、何腾带着十几个人进山。


  　　有地图了，其实就不难找。难的是山里的路不太好走。树叶都绿了，越往深里走，阳光越是透不进来，就不好找方向。还有蚊虫鼠蚁，狼獾狍子鹿的，隐约着还能听到虎啸山林，这一部门是最麻烦的。武功再高，林子里是人家的天下，也得注意的。还有荆棘，不知道哪些就有毒，还没有路，且得小心。


  　　走了三天，绕了不少弯路，晚上在老林子里过夜，是真的危险。连火都不敢生。直接躲到树上躲避的。


  　　山洞口也不是明明白白的就摆在那里的，周围有迷幻阵，还有荆棘丛。


  　　钟乳洞很深，内部也很宽敞。拿着火把在里面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洞底。真不是挂得可哪都是，金光闪闪的。就是百十个铁皮箱子。灰扑扑的放在角落里。


  　　这才正常嘛。


  　　哪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儿，闪瞎眼，还随地乱放。想想也不可能啊，谁还能送过来，再把财宝拿出来放吗？太傻了。除非这东西是长出来的，不然没有任何可能不装起来。


  　　何腾上去，确掉了其中一箱子的锁，打开盖看了一下。确实珠宝。金银玉器，珍珠玛瑙。


  　　“一百零七箱整。隔壁有个起居室，里面还有大半箱。应该是有人用掉半箱子。看着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何腾带着人清理财宝的箱子。随便勘察了一下地形。


  　　“应该是以前看守宝藏的人花用的。做事留一线，那箱别动了，许是人家后人再找过来呢。这么多东西都没动过，殊为不易了。”


  　　楚然当然知道是谁用的。


  　　何腾没异议，这么多财宝都没有贪，还一直守护的人，他很佩服。花用一箱，也能理解，是人就得吃喝，就得花钱。只花了小半箱，说明那人不是奢侈好享受的。


  　　那就搬吧。


  　　这么些东西，只十几个人，一个一箱搬不动的，得拿绳子绑了，四个人两前两后的抬，几百斤一箱，又是山路难行，很难抬的。


  　　一次只能抬四箱下山，还得注意路况。


  　　楚然跟着下山，搬下来的，得守着呀。下山比上山快多了，知道路了嘛，大半天的时间就到。


  　　陈长生上山跟何腾守着山洞，漕帮的一个管事跟楚然留在玉笔山庄看着运下来的。


  　　沈湘被楚然派到山下去联系人。关外盐漕两帮没人，福康安有啊。直接找吉林将军，让他派兵就好了。


  　　看家还是挺轻松的，玉笔山庄里米面油都不缺。她就只管每天好吃好喝的给准备着，让来回运宝的兄弟吃饱吃好就行。


  　　足足运了一个月，才把箱子都运下来。


  　　往山下运就简单了。吉林将军亲自带了三千兵马上山护卫。


  　　四人一抬，有四百个人也够了。


  　　到了山下，有准备好的马车，先运到盛京，又进京城，再到通州，上船，运回江南。路上又走了一个半月。一直有不少于三千兵马护卫。


  　　便是这样，到通州上船之前，还是遇到至少十次劫匪。各大门派都去江南参加掌门人大会了。留下的除了乌合之众，就是红花会。红花会来的还是袁紫衣，跟袁紫衣一起的，正是胡斐。


  　　可真行。


  　　“大姐？你怎么……”


  　　胡斐一脸的不能相信。


  　　楚然看着被绑过来的胡斐，都无奈了，“我怎么？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胡斐一脸沉痛，“是啊，大姐，你怎么能做满清的走狗呢？我们是汉人。”


  　　呵呵。


  　　“你今天才认识我的吗？盐帮是朝廷认证的正规组织，你以为是跟你的袁姑娘一样，是见不得人的黑|道帮会吗？”


  　　袁紫衣听楚然这么说，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红花会里都是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啊？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都做了啥英雄事迹了？”


  　　胡斐就开始吧啦吧啦的一顿说。


  　　“那他们做了那些事情之后，结果呢？达到目的了吗？”


  　　胡斐就憋得脸通红，袁紫衣还嘴，“那是鞑子阴险卑鄙。”


  　　哈哈，小姑娘，政治本来就是阴险卑鄙的。


  　　“那我再问问，那些英雄好汉做的那些无效努力的过程，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有多少孩子孤苦无依？还有，你这他们多么多么义薄云天的，我听着，怎么不是为了这个报仇，就是为了那个主持正义的呢？为了救一个人，搭上半个帮派人的性命，这就是你眼里的义气啊？你小时候，跟着你平四叔，要饭活着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熊孩子？


  　　胡斐还是一脸不认同，“我说不过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咱们恩断义绝，各走各路好了。”


  　　行行行，你能耐。


  　　“各走各路啊？让我想想，你之后的路会是什么样儿的呢？你觉得红花会必然来救你？然后红花会无所不能，必然能把你救出去，然后你们一起找我复仇？是什么给了你信心，觉得各走各路了我还会放过你，留着你等着红花会来救呢？你都觉得我无情无义了，我还留着你干啥？你有什么价值？”


  　　什么脑子，怎么想得的？

  　　太傻了。


  　　这种傻蛋，武功越高，越会添乱。


  　　干脆直接把他经脉封了，废了他武功。省得他得瑟。


  　　“啊，啊，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你废了我武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还怎么报仇？”


  　　看吧，还想着报仇呢，脑子里只有私仇。


  　　直找绑着人，就没放开。


  　　跟袁紫衣两个一起，押着南下。


  　　红花会确实有来救人。什么赵半山骆冰的。不要命的冲。来一个抓一个。陈家洛也来了，一样抓。就这脑子，也不用留着了。


  　　上了船，就是漕帮的地界，一路上再没出过问题，安安稳稳的回到了苏州。


  　　掌门人大会已经开完了。就那么回事儿，石万嗔带着他两个师侄来找程灵素要药王神篇。在大会上放毒，想趁乱到盐帮总堂找人。连山门都没进去，就被暗哨给射杀了。大帮派的总堂啊，明哨暗哨密布，咋想的呢？真以为毒死几个人就能在盐帮平趟了？


  　　毒，要是真那么好用。无往不利的话，那江湖就不该是各大门派为主力了。除了一个传说中的唐门，以暗器成名，有哪个擅毒的门派成功了？

  　　单纯。


  　　福康安招揽了一部分江湖人，给了点小恩小惠，一个个的就美滋滋的要么解散了门派带着徒弟家人进了行伍，要么进城入了衙门当差，穿上了官衣。跟他身边八卦门的大内高手差不多的身份，就是打手。


  　　没被招揽的，拿着赏赐回去做个富家翁，也都很满意了。


  　　少林武当那可都是有官方身份的，小门小派的，哪个不羡慕。


  　　这一趟下来，江湖，差不多也就不存了。


  　　一百零七箱财宝，福康安言而有信，要盐漕两帮平分。那楚然和江坨当然不可能那么干了。让他拿九十九箱，他们两帮一人四箱，意思意思得了。


  　　“绝对不行，当初说好了，这是给两位做生意成本的。朝廷怎么能占功臣的便宜。”


  　　他不是不想收，是不敢啊。怕皇上收到消息削他。占皇上小情人儿的便宜？他疯了吗？又不是没见过钱。


  　　好说歹说的，人家就是不收。


  　　最后定了平分。然后福康安又说楚然走一趟辛苦了。他得江坨分三十五箱，给楚然三十七箱。


  　　箱子也没打开，挑上哪箱是哪箱。楚然全程经手，有意先了轻的。何腾偷偷跟江坨说了，还夸楚然讲究呢。


  　　真是好糊弄。轻的可不代表就不值钱。


  　　分完了钱，把东西运回盐帮总堂，楚然才带着人看了看里面都有什么。把碎的玉器瓷器啥的捡出来，又挑了两箱子品质最好的珠宝，给名园送过去。剩下的才入账。算是楚然给帮里挣回来的。


  　　“我去杭州歇几天，你看家。”处理完帮务，已经六月了。楚然立马就要往杭州去。如果情况允许，她都想直接去十三行。


  　　成昆习惯了帮主到处走了。


  　　“孩子们的课别落下。”


  　　继承人很重要的。


  　　到了杭州，肖先生没来。


  　　楚然就老实在家里等呗。


  　　“大姐，他们说，大哥……”程灵素跑过来，问胡斐。


  　　楚然知无不言，有什么说什么。


  　　“……大姐，我想去看看大哥……行吗？”


  　　程灵素没说谁的不对，停了半天，提了要求。


  　　“想看就去呗。让成昆帮你安排。”带回来就教给福康安了，谁知道这会儿人在哪呢，活没活着都不知道。她还没贱到，胡大侠都要跟她断交了，还去关注他死活去。


  　　程灵素就又回去了。走时候留下十几张美容养颜的保养方子。是她最新的实验成果。跟漕帮合作的生意就是胭脂水粉铺子，江南最不缺有钱的夫人小姐，暴利。程灵素是方子的主要来源。楚然跟了她两成分子，人家现在也是小富婆了。


  　　过了几天，帮里人来报，说红花会的人被人救走了。什么人救的查不出来。很可能是福康安有意放的。胡斐也一起被救走了。但是没跟着红花会走，袁紫衣恢复了屁姑的身份，跟他分道扬镳。他回去北方找平四，程灵素跟他一起走了。


  　　行吧。


  　　楚然写了一封长信，把当年的真相都写上了，给苗人凤送去。


  　　能不能化解仇恨，就看他们自己了。


  　　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爱咋咋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