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自强两口子还是准备得很认真。接下来的两天时间, 楚后妈忙得跟陀螺一样，准备这准备那的，两口子周五下了班还去商场, 买了一个七千多的书包回来, 打算送给郁枢做礼物。


  　　楚然并没有提醒他们, 郁枢背的书包是定制的，至少要三万。还有，她本人的书包，是她自己花了七十块钱在网上买的, 已经磨得掉色了。你们费劲巴拉的买几千块的包去送给不需要的人，却让自家孩子背掉色的书包，也不知道你们想巴结的人, 会怎么想。


  　　周六一大早, 吃完早饭, 后妈就把哭闹不休，死活不想去同学家，想跟着去吃好吃的弟弟，连哄带骗的, 答应了许多条件之后, 送去隔壁小区的同学家了。同小区的，现在是没人跟她结交的, 小朋友都不跟楚根玩儿。


  　　十点钟的聚餐时间，楚家三人九点就到了。地点是在开发区的一个温泉会所, 包了一个院子，分开男女两个汤池子，带个小游泳池，还有一个双层的别墅, 楼下是休闲区，楼上休息室。同时三五十人聚会都能玩得开。空间足够大。


  　　楚家人来的时候，院子还没开呢，得九点半才开门。他们就在迎宾的大厅里等着，两口子很拘谨，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嘛。楚然无所谓，她也不怕别人看，也不嫌弃丢脸，丢脸也不是丢她的脸，怕什么。


  　　好容易熬到九点半了，进到院子里，更拘谨了，坐在一楼休息区的沙发上，有一点儿声音，两口子就站起来一次，就怕是哪个家长来了，好站起来迎接。服务员来回的进出送东西，把他们两口子折腾得，比服务员都累。


  　　楚然随便在书架上拿了本杂志，到角落靠窗的懒人沙发上坐着了。从那里能看到门口，谁来了都能看见的。


  　　第一家来的，就是齐总。齐总楚然不认识，但她认识齐沅啊，同学嘛。虽然从来没说过话，齐沅坐最后一排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准备睡觉。她收发作业，没见过他第二种状态。


  　　他们怎么来了？


  　　等人一进屋，爸爸笑得那个谄媚样儿，她就知道了，原来齐沅的爸爸是爸爸公司的大老板。


  　　齐沅跟在他爸妈的后面，一脸便秘的表情，应该是觉得被强行拉过来蹭同学的家庭聚会丢脸吧。


  　　等看到楚然被强行拉着跟他爸妈打招呼，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他更丢的，那脸上的表情才变成了幸灾乐祸。


  　　有比你更丢脸的，你就不丢脸了？


  　　真够中二的。


  　　楚然心里觉得快好笑的，面上没表情，装自闭。跟齐总两口子打完招呼，才不管楚家两口子怎么拍马屁呢，把翻了两遍的杂志又捞回来，回窗边接着看。


  　　“哎，我说，大学委，什么情况啊？谁那么闲，搞什么家庭聚会？烦死了。你知道啥内幕不？猪头郁跟没跟人透露过？分享分享呗？”


  　　刚刚坐下，齐沅屁颠屁颠儿的跟过来，住她旁边的地板上一坐，拿肩膀一下一下的怼楚然。


  　　楚然往窗边儿上挪动了一点距离，什么熊孩子，没轻没重的，她现在这小身板儿，都快给怼飞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凭啥告诉你。


  　　“你不是跟猪头郁好吗？他没说啊？”一脸的不信。


  　　“没礼貌，不能好好说话吗？人家没名字吗？”


  　　“切，他还叫我臭屁齐呢，你咋不说？”


  　　那我不知道啊。


  　　行吧，你们中二少年，爱咋着咋着吧，别来烦我就行。


  　　“说话呀。”可惜齐·中二少年·沅并不想放过她，她不回话，人家就晃着肩膀怼她，快把她挤到玻璃里去了都。


  　　“齐沅，你干什么？怎么欺负人呢？”


  　　嗷一嗓子从门口传来，把屋里人都吓一跳，许紫陌在门口就看到楚然被怼上窗户上了，以为齐沅在推她，抬腿就往屋里跑，进门就喊。


  　　呃……


  　　也没到欺负的程度啦。


  　　“冷静，冷静，宝贝儿，在这里打人，不合适。”


  　　楚然赶紧站起来，先把冲过来的同桌儿抱住。


  　　这姑娘从小练大刀，武力值超强，一般人可干不过她。


  　　“你是不是傻了？他推你，你不会还手啊？”


  　　许紫陌恨铁不成钢，觉得她桌儿也太怂了，让人熊成啥了，还帮着人家说话呢？

  　　“没有，没有，我不想跟他说话，躲他呢。他没欺负我。”


  　　解释了两句，又偷偷的推了她的腰两下，示意，家长在呢，注意点儿形象。


  　　许紫陌这才不吵吵了，放开楚然，一转身，着着楚然和齐家家长，立马变另一张脸，跟个淑女似的，叫叔叔阿姨，问过年好，那叫一个乖巧。


  　　这变化，突兀的连齐沅都觉得惊奇，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得目瞪口呆的。


  　　楚然也不意外，一起玩儿的几个同学都知道她这德性，在郁家玩儿，家长不在的时候，她比任杰还淘呢。郁爸爸郁妈妈有一个在家，她那做派，就能跟文静有一拼。能笑死人。


  　　许爸许妈还能不知道亲闺女啥样儿嘛，就挺尴尬的跟齐总和楚家两人打招呼。齐总场面作儿，两句话，就把事儿揭过去了，让孩子们自己玩儿，他们聊大人的话题，互相递名片啥的。


  　　“你咋来了？”孩子这边儿，许紫陌对齐沅没个好态度，说话也没好气儿。


  　　“你能来我咋不能来？”齐沅拽不拉叽的凹了个自认很帅的造型怼回去。


  　　哎呀妈呀，你俩这对话呀。太二了。楚然直接捂脸。


  　　直身就走，她听不下去了。


  　　“干啥去？”许紫陌下意识的跟着。


  　　“你俩聊吧，我去拿喝的，你们喝啥？”


  　　“我才不跟他聊，学渣，有啥好聊的，没有共同语言。我跟你一起去吧。”来人之后，不按铃，服务员是不会进来打扰的，拿水肯定得给家长那边送。


  　　哎哟哟，这小傲娇的语气，你都能笑话一个人学渣了，真不容易。


  　　楚然被逗得不行不行的，忍着笑，跟许紫陌一起，到厨房，拿了水和饮料，先给家长们送过去，收获一波儿夸赞，才又到角落的茶座儿，跟许紫陌一起坐。齐沅到是把旁边她刚刚坐那懒人沙发给占了，躺成一条咸鱼，望天儿发呆。


  　　“我爸妈可高兴了呢，说我长这么大，最出息的一件事儿，就是跟你做朋友，学习成绩上去了，还能认识这么多厉害的同学。切，恨不得你才是他们亲生的。”


  　　分股份的事儿，楚然已经跟几个小朋友说了，连文静都在群里说过了。几个小崽子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有多少钱，以为三万五万的，因为楚然说了用十万块钱换的股份嘛。他们也没觉得是大钱。都没当回事儿，嘻嘻哈哈的就收了。除了觉得楚然特别够朋友，有好东西都与朋友分享外，就是觉得自己参与试验了，起了很大的作用，是靠自己的努力挣到的钱，都美滋滋的，商量好了，不告诉家长，给家长一个惊喜。所以，除了郁妈妈，家长们还不知道。


  　　许紫陌这是说，他爸妈觉得她帮着拓展了交际圈吧？

  　　“家长不都是那样儿吗？孩子永远都是别家的好。那样儿才是亲的嘛。我到是想被人说呢，这不是没有嘛……”


  　　楚然能咋说，当别人家的孩子，也很不容易的。


  　　许紫陌就有点儿急，“哎呀，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那什么……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得了呗？咱俩一起住，一起上学放学，还能做伴了。好不好？大房间给你住，我住书房，行吗？”


  　　楚然就笑，“我到是想去占你的大屋子，但是今天吃完饭，你看着吧，我爸肯定不让我离家的。”


  　　许紫陌就跟泄了气的皮球，“哎……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他们也同意的。”


  　　你家不差钱儿，多一个懂事又能免费给你补课的小伙伴儿，当然乐意了。


  　　“高中吧，你努努力，考上咱们本部的高中，咱俩还一个班，到时候我就搬出来住，好不好？”


  　　楚然趁机给同桌儿下饵料，想法子让她好好学，小姑娘热心肠，是个好孩子，她还是很乐意帮的。


  　　“小闺蜜俩聊什么呢？”三位妈妈过来茶坐，不跟男人们一起说话了。许妈妈过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许紫陌就特兴奋的跟她妈说，“楚然说我高中再跟她一个班的话，就搬到咱们家跟我一起住呢。”


  　　许妈愣了两秒，脸上笑得楚然真觉得像开了花一样，看她的眼神儿，更是跟见到天使似的，“好啊，那你不能让同桌失望，到时候，妈妈给你们装一个公主房出来。”


  　　别说公主房了，能把她家成绩中流的闺女给带到一中本部的高中部，让她给买新房子都成啊。楚然的成绩许妈可太清楚了，就没考过第二名，未来市状元的重点人物，她能上的，肯定是最好的班。她闺女要是也能考上，真是要烧香还愿了。


  　　把齐妈妈羡慕得不行，刚好她坐的位置，伸手就能够到齐沅，抬手就拍了儿子一巴掌，“你跟同学学着点儿。”


  　　正说着呢，郁家三口到了。他们是东道主，本该最早来，其实来得也不晚，才九点四十，门才刚开嘛。这三家确实是来得早了。


  　　见到齐总一家，郁爸郁妈明显一愣，但是反应很快，没有失礼。


  　　随后任杰一家和文家两位家长几乎同时到了。都是捏着点儿来的。


  　　文静在京城得过完年才回来，她爸妈把她给代表了。


  　　来了大人们就是应酬呗，楚自强两口子显得格格不入，又很努力的想要融进去的笨拙样子，带着几分滑稽。


  　　孩子们玩儿自己的，还给文静打了视频，让她看看这个热闹的场面，把她急得在那边儿直跺脚，喊着等她回来，还要再来一次。


  　　每一个见到齐沅的同学，都会问一句，你咋来了？连文静在视频里都问了。把齐沅给烦得不行，拿了手机自己玩游戏，不理他们了……


  　　场子热起来了，也到了午餐的点儿，吃的是会所里提供的自助，三个厨师现在制作，烤肉烤串，牛排鹅肝，家常炖炒的，都有。喜欢什么，点了人家现给制作。


  　　家长们肯定得来点儿小酒儿，没酒哪里有气氛。孩子们就随意，酒以外随意。果汁牛奶任选，哈哈。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吃得差不多，气氛正好的时候。郁妈拿出了准备好的合同。“还有一件事儿，要跟大家商量一下。相信大家都吃了孩子们前些天做的泡菜了。我觉着好，跟然然提了，买她的方子建厂。这孩子仁义，要把钱换成股份，跟陪她一起做试验的小伙伴们平分。我今儿个把合同带来了，大家伙也看一看。正好齐总也在，给咱们做个见证。”


  　　啥？

  　　股份？


  　　啥股份呀？


  　　都挺懵的。


  　　孩子们做泡菜，都吃到了，是好吃。


  　　哎哟，你这脑子，咋这么快呢？

  　　都没急着说话，先看看合同咋回事儿吧！

  　　郁妈把自己那份合同给齐总看了，还低声跟齐总解释了一下具体情况。齐总就挺尴尬，才知道人家这聚会的真实目的，他掺进来，鲁莽了。不过既然郁妈给兜住了，他也只能接着，要不然咋办，来都来了。


  　　看完了合同，一时里都没有出声。


  　　都有自己的考虑呢。


  　　跟孩子们以为的二三万块钱的事儿不一样，大家们心里明白着呢。


  　　可别小看了咸菜厂，你看哪一个超市里，咸菜不得占着调味料区域的好大一块地方。笨想着，那销量能差了？最著名的咸菜厂家，可是上市公司，一年产值几百上千亿的。只要味道好，做不了那么大吧，就在本省本区域做开，那就得多大的量？上亿产值不夸张吧？郁家底盘大，可不是从小作坊做起。


  　　就按一年挣一千万算好了，百分之四，可就是四十万呢。对于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四十万少吗？不少了。就是郁枢、任杰和文静，标准的富二代，现在一年也花不上几个四十万去。更何况，还只是按低了算，那泡菜的味道，他们都尝运，运营得好了，利润何止千万。任爸和文爸是做老了生意的，心里一合计，如果自己做的话，会达到什么规模。就觉得十倍都不止。那可就是四百万甚至更多了。是，他们眼里，不在乎这点儿钱，但是对孩子来说，意义不一样啊。还有就是，他们也会老，结下这通家之好，孩子们之间有了这个联系，对未来有坏处吗？没有的。


  　　许家没有任家文家那么有钱，许爸是公务员，海关的处长。许妈是私立高中的教务主任，家里不缺钱，但也没富到一年几十万上百万不当回事儿的程度，他们是相当震惊的。一事都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有一点，这几家心里想的是一样的，楚然这孩子不是没明白，这让出去的是多大的利润吧？


  　　许妈妈是厚道人儿，又是当老师的，对道德标准要求得相当高，就觉得不能这么坑人家孩子，那泡菜是怎么来的，自家孩子回家都说了。方子是人家楚然自己看医书琢磨出来的，他们就是帮着洗洗菜，切切菜而已。


  　　“然然，阿姨跟你说说，这股份是什么意思吧？你知道能拿到多少钱吗？”


  　　楚然就笑了，“阿姨，我知道的。郁阿姨没瞒我，跟我说了争取年利润过亿的。百分之二十是两千万。”


  　　“有这个钱，你这辈子都不够的。但是要分出去，会少很多很多，比如，本来你可以买这么大的房子，把钱分出去之后，就只能住你家现在的房子了，你明白吗？”许妈妈指现在的别墅，给楚然形容，股份分不分的差距。


  　　“我知道的，阿姨。但是方子是同桌儿他们四个帮我一起试验出来的，我没有钱买材料，也没有地方让我做试验，都是他们帮忙的。味道也是大家一起试出来的，当然得一起分。我一个人独占的话，是没良心，我以后都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


  　　这话说得吧，几家子家长都沉默。


  　　他们可都是亲爹妈，对孩子再上心没有的，跟郁家父母一样，孩子跟谁玩儿，能不关注吗？楚然成绩好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有就是，当父母的不也得跟老师打听打听孩子的品行吗？高分低能的，聪明人干坏事儿的还少？那老师肯定得有啥说啥吧？哪个能不知道楚然的家庭情况。


  　　你说这样儿的孩子，不贪，不占，能舍出去这么大利益，学习成绩又好，还懂事。


  　　楚自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真是歹竹出好笋？

  　　还是那后妈太有手段？看着也没啥突出的地方啊，就是个普通人儿啊，能那么厉害？


  　　一个个的，都觉得，不冲别的，就冲楚然对自家孩子这个赤诚的劲儿，也得把她当是自家闺女，保证她的利益不受损失才行。


  　　看着楚家两口子，就都带上三分敌意。


  　　楚家两口子还懵着呢。自始至终，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楚然做那泡菜，到是拿回家一盒儿，但都她自己吃了，人家三口人没稀得动她那卖相相当不咋滴的破咸菜。加上平时从来没跟孩子沟通过，更不可能知道她学了医，还自己拟了泡菜的方子。


  　　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要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分给五个小朋友每人百分之四的股份，他们开始还以为是楚然攀上好同学，人家赏的。听到后来说，一年可能有好几百万的分红，又觉得不可能，谁家疯了平白无故的给别人几百万？还是每年，有病吗？再往下听，方子是楚然的？原本百分之二十都要给她？每年两千万？然后她自己不要，主动分给同学的？

  　　两千万，两千万，两千万……


  　　两口子满脑子都是两千万。


  　　不是，凭什么呀？


  　　楚爸爸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同意。我是楚然的家长，我不同意分股份。”


  　　到这会儿了，他可不管对面是什么大老板不大老板的，拿到钱，他也不用指着谁给发工资了，谁都不用巴结，只有别人来巴结他的份儿。


  　　那腰杆子，一下子就直起来了。


  　　郁妈妈不动如山，“咳，楚然爸爸，你也听到了，楚然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做的决定。当然，她没成年，签合同得你有你的签字，不过，我们其实也不急，可以等她成年再签的。”


  　　别可别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