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 地上一年。


  　　这个时间差，也是挺醉人。


  　　天庭的效率更醉人。


  　　这么点儿破事，磨叽二十天。


  　　得亏楚然心性好, 在洪荒的时候就习惯了这种慢悠悠的生活方式。炼上器了，时间也过得快。这要是换上孙猴子那样儿脾气急躁的, 非得以为被太上老君给涮了不可。


  　　当然，楚然也是心里清楚, 他们不敢。


  　　所以她心态很好，又没人来烦她，结界周围现在每天都聚着好些个小妖来吸灵气, 还有传说中的美人鱼，蚌精什么的, 都可好看了，还个顶个儿的机灵，知道给她送礼物。一点儿也不无聊。


  　　隔上三两个月的, 或是烤上些鱼，或是炖些肉，再或者采些果子，带着去五行山，耍耍猴儿，也没人敢管她。小日子过得可舒服，爱来不来呗, 她也不求谁。


  　　“你是……通天……？”


  　　磨叽二十年，来个老头子，除了头发是黑的，跟一头白发的太上老君不一样，别的看着没啥区别, 脸长什么样儿都看不太清。楚然实在是接受不了，常年那么妖孽的大美男，变成这样儿了。


  　　这得是多想不开啊。


  　　“往事已矣，不提也罢了。贪道上清灵宝天尊，你可以叫我上清祖师，或灵宝天尊，以示尊重。”


  　　拿腔拿调的。


  　　楚然让他酸得不轻，心里吐槽他，你装什么大瓣蒜。


  　　“那要不要拜拜你？”


  　　你要不怕雷劈死你，你就答应。


  　　“本天尊不拘小节，平易近人，免了你的礼数吧。”


  　　这怎么还来劲了？


  　　楚然直接拿了青箫冲着他额头就打，“我让你装。”


  　　青箫是师父给的法器，混沌级的法宝，打通天的化身，他根本躲不了，直接被打脑瓜夯儿，捂着头躲，“师姐，师姐，错了，错了。快住手吧，我也是要面子的。你再打我，我把老师让你给我当媳妇儿的事喊出去啦……”


  　　这丫的，天生反骨那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楚然被他气的，恨不能踹死他，你都说出来了，还用得着喊？这会儿都不知道多少人关注这里呢。娘的。“你不怕把你师伯引来，把你腿打折，你就喊呗。我看你是在小黑屋待得太美了，不想出来了是吧。”


  　　她这一说，通天也不动了，“师姐，过了啊。不带揭人老底儿的。给我留点儿面子吧。”


  　　“你还知道要面子呢？”


  　　说到这儿，灵光一闪，楚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猴子是你教的？”


  　　哎哟，问出来之后，越想越有可能的。这家伙洪荒的时候就一身反骨，不老实。教出来一个大闹天宫的主儿，还真挺合理的。而且，不得不说，只以修为来说，他确实是第一。还有还有，其他圣人，都讲究出身讲究排场，就他，以前带徒弟的时候就是有教无类，谁求上去都教，没什么门弟观念。


  　　是了，是了。


  　　本来就是突然想到，然后随口一说试探一下的，结果一看糟老头子跟做偷一样，慌慌张张的放结界，就怕别人听到什么的样儿。得咧，做偷心虚。


  　　“藏什么？敢做不敢当啊？”


  　　切，看不起你。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你不也知道我还关着小黑屋呢嘛。少坑我点儿吧。咦，我突然发现，你现在是蛟魔王，你跟猴子是结拜兄弟，那不就是小我一辈儿了？快，叫叔叔。嘿嘿嘿……”


  　　不知道想到啥的，说完自己在那美滋滋的笑得猥琐。


  　　“行啊。就你现在这个形象，叫爷爷你也配。要不，您老人家收我做个干孙女儿？叔叔还是别叫了。别人问起来渊源，我这人又不会说慌……”


  　　楚然想了想，现在这个蛟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不足的，拉个通天当靠山也不错。这满天的神佛，如果非要找她能信得过的，还能护住她的，想来想去，也就是通天和紫薇大帝了。紫薇大帝是伯邑考，那是一起学琴的老朋友。但是吧，紫薇大帝在西游时空，太低调。还是三清听上去更高大上一点儿。


  　　被楚然盯得心里发怵，通天强忍着才没抱住自己，“你干吗？”那眼神里的算计也太明显了吧？


  　　“你是自己来见见老熟人，还是代表谁来的？”


  　　楚然这一问，通天就扭扭捏捏起来。


  　　憋了半天，“玉帝知道咱俩过去那点儿事儿了，让我来劝降……”


  　　“咱俩有啥事儿？”


  　　楚然有点儿懵。


  　　通天就跟小媳妇儿似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就媳妇儿那事儿呗……”


  　　卧槽

  　　楚然直接捂脸，“你现在这个形象，做这个样子，太恶心了。收了神通吧，我要吐了。”


  　　一个字都不想再提媳妇儿的事了。


  　　从一来，到现在，已经被diss了多少次形象了，通天受不了了，一挥手，到底恢复了本体的装扮。然后，尴尬了，灵宝天尊当太久，端架子端太久，放不下来了。一身妖孽装，搞个禁欲男神的范儿。


  　　别扭得没眼看。


  　　“玉帝的诉求是啥？”


  　　“要枣树呗。”


  　　“呵呵，我到是可以给他，问题那枣树给了他，天庭里那点儿灵气，白瞎我的东西了。”空间里枣树多了，混沌珠里是混沌空间，那里面好东西更多。问题是现在这个灵气密度，那枣树放出来不死也得蔫儿。再加上西游劫没多久了，西游劫过后，可就是白蛇都能称大王的时代了。啥好东西拿出来都是浪费。


  　　她的这个话，通天是信的。


  　　“我就不信你没有差一点儿的，随便拿一棵应付一下得了呗。”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才是通天该有的样子嘛。楚然觉得顺耳多了。


  　　“那我也不能白拿呀。”


  　　总得给点儿好处吧。


  　　“玉帝要为你办一次临时蟠桃宴，向众神介绍你的存在。以后见官大三级。”


  　　哦。就是啥实在玩意儿没有呗。


  　　“那我还是给你当干孙女儿吧。”


  　　“我不配。”


  　　……


  　　这怎么还闹上小脾气了呢。


  　　“那你回去吧，以后别说认识我。我一看见老头子就头疼。”


  　　“那倒也不至于……”


  　　咋从来没发现，通天还是个大磨叽呢！

  　　不要脸到是一直没变，死活赶不动，到底给做了一顿好吃了，让他吃饱喝足了才肯走。


  　　把人送走，楚然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不要脸的劲儿，跟当年那师父鸿钧有一拼了。


  　　却不知道，通天回天庭之后，跟玉帝一说沟通的结果，众人心里都是，果然，老相好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都吃上饭了。


  　　太上老君更是郁闷，好家伙，都多少年了，还这么区别对待呢？哼，宝宝有小情绪了。


  　　别管怎么说吧，结果是好的。玉帝虽然不能全满意，楚然肯“交出”灵枣树，他就觉得有收获。就让王后张罗蟠桃宴，给三界神仙佛陀鬼的发请柬。


  　　收到请柬的大仙们也都奇怪呢，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办蟠桃宴了？


  　　就得打听啊。


  　　别到时候啥也不知道，失了礼数。


  　　到是不难打听，玉帝也是有意透消息出来，不想到时候难堪。就暗示了身边的人，谁来打听，礼物该收就收，不用客气。身边人就明白啥意思了。


  　　很快的，被邀请的人，差不多就都知道了，说是三清的师姐封神劫受了重伤，一直在闭关疗伤，近日刚刚出关，玉帝办蟠桃宴为她老人家庆祝。


  　　后得道的，不知道这三清师姐是什么人。


  　　但老牌的神仙，都知道。就是楚然。


  　　还有那消息灵通的，知道得更确切些，说楚然当初被女娲绣球打得魂魄离体，寄在蛟身上养魂。近日才觉醒。恢复了楚然的记忆……


  　　不知道是谁编出来的故事，就是这么解释楚然如今这个身份的。


  　　大部分的神仙也觉得合理，要不是有上古大神的魂魄，那蛟魔王无根无基无门无派的，怎么就能牛魔王孙猴子拜了把子呢？那神通是怎么来的？


  　　楚然也接到蟠桃宴的请柬，她是不知道别人怎么讨论她的，也不关心。


  　　“小姐……”她这会儿，正接待一千年没见的青丘门人呢。


  　　都是当年放出去的妖仆。熬到现在，混得最好的，也是中年人的样子了。总共剩不到二十人，大部分都是垂垂老矣的样子。见了她就哭啊。


  　　“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快点儿吃吧，看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混成这样儿了都……”拿了足足十个大西瓜，还有两蓝子各色瓜果出来。赶紧给补一补，一个个，可怜见儿的，随时都要坚持不下去的样子。


  　　见了东西，也都不见外，捧着就啃。肉眼可见的，吃下去之后，灵气被吸收，一个个的，从鸡皮鹤发变成了壮年模样。


  　　“师父……”其中一个鹤妖，算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跟楚然也更熟，先打听肖玙。


  　　“他很好，在忙，没时间回来。这次是我自己回来的。之前我去找过你们，一个都没找到，还以为你们都……”


  　　“唉……”


  　　七嘴八舌的，开始你一句我一语的跟楚然讲他们这些年的遭遇。然后一个一个的，拿了储物的法宝出来，送楚然这些年该贡的东西。一千年了，东西都是成山成谷的存。能看出来，越是时间久的，越丰厚，越往后，东西越小，品质也越差。


  　　楚然看着这么些东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也是够实诚的，我跟师父当时东西都带走了，明摆着不会再回来，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自己不会用吗？再不济把这些东西往上送一送，怎么也能捞个差不多的位置，享受些香火，也不会混成这样儿。”


  　　鹤妖代表，回话，“也不都是我们的，还有一些是没熬过去的那些老朋友的……我们都不信小姐和师父那么容易就会死。总想着，哪天你们回来了，不能没有嚼用的。这不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嘛。”


  　　那你们要这么说的话，也不能说全没道理吧。


  　　“行吧。那你们都留下吧。结界这么大，住得下，自己找地方住。先恢复了修为再说。”


  　　“不用不用，小姐，我们怎么能住在道场里呢。万万不可。我们都有自己的洞府的。”


  　　“拉倒吧，你们那洞府要是好，你们还能老成这样儿啊？不想住结界，那我在海底还有一个霁月宫，前阵子被虺占过，我不爱住，你们去那边住吧。那破洞府，别回了。”


  　　住霁月宫，妖仆们就没啥心理负担了。


  　　也不挑，就在宫门口最外围的宫殿住下，就那几个人，一座宫殿能住得开。楚然跟着回去，交待了龟管家照看着些。又给那宫殿放了聚灵阵，里面放了从混沌珠里取出来的两丛水仙，释放灵气，帮助他们修练。龟管家一看这个待遇，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对他们很重视，一点儿不敢怠慢。


  　　把人都安排好，楚然才又回到道场结界。又开始炼法器。有聚灵功能的。


  　　还得想着，怎么安排这些人，让他们安然的渡过西游劫。


  　　已经有点儿头绪了。


  　　那过得好的妖仆里，十之七八都是在人间做城隍的，在大城市里做过城隍，既便是后来被调走了，城隍庙也不再有神像神位供奉，但只要自己做好了本份，总有得过帮助的百姓会在家立牌位或是神像，一样能得香火，有足够的灵力储备。这样便是到了偏远小镇，有法力能显灵积功德，多少也能得些香火。两下里相加，日子过得再差，也有限度。最可怜，过得也是最惨的，就是以前的山神水神们，到了穷山僻壤，一点儿出息都没有的地方，可不是挺着穷嘛。


  　　有一个以前的在洛水做河神的龟妖，被调去了西牛贺州的大沙漠里，离火焰山不远的地方，做地下河的河神。沙漠里的河神，想想吧，一年里三百天都没有水的河。他不穷谁穷。


  　　楚然算是看明白了，要想长远的生存下去，还是得靠人族的供奉香火。得想法子把人都调到城里有人烟的地方去才行。


  　　没忙几天，蟠桃宴终于要举行了。


  　　这回动作到是不慢了。没让再等二十年。


  　　王母娘娘接前一天派了身边的大宫女带着几十个仙女，拿着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大张旗鼓，赫赫扬扬的过来给她送礼。


  　　场面的事儿，楚然从来没掉过链子。很给面子的换上了织女做的仙家衣裙首饰，随着仙女们提前入天庭，跟王母先见见。


  　　“师姐，好久不见了。”


  　　王母可不像后视的影视剧里一样，是老太太的扮相，显然跟努力扮老的男人不同，女人永远都是更喜欢年轻漂亮的装扮的。珠光宝气是有的，但是非常的年轻，是成熟大气几格的。气场也很足。妥妥女强人范儿。


  　　昊天与瑶池算起来，只是鸿钧的童子，算不上正经弟子。跟三清也好，跟楚然也好，按师兄弟算，是给他俩抬咖了。但如今时移事易了，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两口子这师姐叫得理所当然，她就认了呗。


  　　“也不算久。天上就三年时间而已。”


  　　其实还真不是。


  　　玉帝可不是做鸿钧童子时的玉帝了。普通的天庭神仙是过了三年多而忆。他和王母真不是。用如来的话说，他是历过许多许多劫，有大功德的。他们去过的平行时空，经历过的世界，那可多了去了。


  　　“时移事易，世间变换何止千年，早忆不复当初的样子了……”


  　　是，现在你们两口子是主宰，我明白。


  　　楚然也不纠结在这些事上。


  　　“娘娘如今富有四海，我许久不在了，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家里养着的几盆花，凑合着还能看。还有家里堂前的枣树，到有几分灵气，当着景儿看吧。”


  　　从空间里变出八盆花，就郁水小院里养着的几盆月季，牡丹。花盆也是她自己当时为了启发女娲造人做着玩儿的。那枣树，就是随便种在小院周围的那些果树中的一棵，给缩小了放在一个花盆里合出来，不是想要嘛，给你们，自己移植去吧。新一茬的果实还没结，正在花期呢。这花一开就是一千年，至少还得再等四五百年才能结果。等着吧。


  　　王母对楚然这个态度就很满意了。


  　　那花儿和果树是不是好东西，她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这样儿的灵花放花盆里养着可怜了，师姐教我，把它们移到御花园吧？”都不等楚然走了再移，也是怕弄不好，伤了根脉。直接就让楚然帮着移。


  　　“行。”礼都送了，也不差再把人情送到底。


  　　楚然很痛快。


  　　王母也不跟她端架子，换了轻便的衣服，拿上小铲子小锄头的，跟楚然一起到御花园亲自动手。把花移过去。


  　　移出花盆了，王母没表现得多意外，仙女们可是都惊得不轻。因为楚然看着是送了八盆花。实际是八园子。那花一落地，就迅速的扩大发芽，越变越多。姹紫嫣红的长成一园子一园子的。这时候，仙女们才明白，为啥王母选移植地点的时候，没选御花园里花草繁盛的地方，反倒选在边缘上。


  　　最后移栽枣树的时候，就没往园子里选地方，直接选在了天河边上，水草丰足的地方。移出来的枣树，高有千丈，树冠更遮天蔽日，巨大无比。满树的枣花，香味儿飘得老远。引得许多神仙驻足观赏。


  　　人人都叹为观止，玉帝正上朝呢，带着满朝的文武也过来看了。一看这景像，就很满意。三清是不用上朝的，这不是来参加蟠桃宴嘛，也在呢。老君和元始倒是都觉得楚然挺实诚，真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送出来。通天在心里翻白眼，骂楚然奸滑，拿开花的树来糊弄人，都不知道几千年才能看到果子。那之前结的果子都哪去了？都吃了？都吃了你之前拿出来吓唬人那两个哪来的？一点儿也不实诚。


  　　楚然是没想弄这么大阵势的，树能长这么大，她都吓一跳。真没想到，天庭的灵气跟空间里还是差这么多。那树在郁水小院的旁边，就是正常的大小，一点也不大。拿过来，为啥长这么大？因为不变大，它就吸不到足够支撑它生长的灵气呗。它长得越大，越说明天庭的灵气跟洪荒差距越大。


  　　有啥好美的。


  　　愁都愁死了。


  　　你们高兴就好吧。


  　　也算是亮了个漂亮的相吧。有人肯认就行。


  　　如来、弥勒、观音等西方佛陀过来的时候，玉帝亲自给楚然引见的，可见他对楚然的礼物多满意。这些佛陀楚然都不熟，人家现在也不是以前接引准提那样哭唧唧穷嗖嗖的风格了，排场大得很，甚至比天庭的排场还大。


  　　楚然还感觉到了他们暗搓搓往她身上丢过来的探查的法力，只做不知，很随意的给弹回去，不动声色的给个教训就算了。之后整个蟠桃宴，佛陀们的态度果然就好多了。如来还热情的邀请她去雷音寺做客，看看西方的风景。


  　　像是镇元子一样的老熟人，也都能多聊上几句。


  　　谁也没提蟠桃宴为啥举办的，也没人问楚然是谁。全都是默契。


  　　紫薇大帝又是另一个层面的熟悉了。宴会过后，楚然是直接跟他一起回紫薇宫做客叙旧的。在紫薇宫里，楚然还见到了几个青丘的旧人，都是紫薇大帝特意照顾着招上天庭的。这情份就很可以了，楚然领情。从混沌珠里移了一座玄铁山出来，送给他。用这些玄铁打造的兵器，先天就比普通玄铁打造出来的等级要高许多。


  　　再好的情份，再铁的朋友，那也得有来有往，只单方面的付出，那交情就很难持续。


  　　蟠桃宴顺顺利利，无波无澜的结束了。


  　　楚然的亮相很成功。


  　　神仙们也知道了有她这么一号。


  　　回到人间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就是迎来送往。参加过蟠桃的神仙，都带着礼物来她的道场结界做客。她也都好茶好水的招待。聊得好的，可能还能蹭到饭。连西方的如来了派了使者来走过场，不是别人，正是观音。不得不说，观音是真敬业啊，勤勉得不行。


  　　楚然都觉得，人家这么勤快，还兢兢业业的显灵救苦救难积功德，日后成为享受人间香火最多的菩萨，那真是天道酬勤，是人家应得的。


  　　唉，这么一想，自己这么佛系，这么懒，实在太不应该了。


  　　啊啊啊啊，肖先生，我好无聊啊，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