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计划着孩子们放寒假以后去南边过年的, 也去不成了。


  　　吴婶子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老人最怕的就是摔跤。送到医院，救了一周, 还是没救过来。折腾着把老人送回老家安葬, 刚烧了头七，吴大叔晚上睡下, 第二天就再没起来。一周之内，两位老人全都走了。


  　　“别看你婶子眼不好, 可有那么个人在，你叔心里就有个拐掍儿，有放不下的人，他活得就有劲头儿。没了这么个人了，儿孙又没啥可惦记的，那一口气可不一下子就卸了嘛。”楚妈是这么感慨的。


  　　谁说不是呢。


  　　就像二嫂三嫂，老爹老妈儿在，天天忙得死臭, 回家也得看看爹妈，帮着洗洗涮涮啥的，老惦记着，可这人一没了, 冷不丁的，回家都没奔头了。


  　　“奶，你可得好好的, 你要有事儿, 我爸我妈也该没奔头了。”楚然怕老太太物伤其类，人老了就怕身边儿的老熟人们一个个的离去。


  　　老太太看得可开，“我肯定好好的, 我孙子孙女孝顺，还有那么些地方我没见识过呢，且得好好活着。”


  　　她要不是一个心宽能想得开的人，身体不会这么健康。就是楚然没给吃食里加料之前，人家也是没病没痛的。


  　　因着有了丧事，过年就没出去。


  　　老人走了，大人悲伤一阵子，该忙生计还得忙生计，自己也都能调节。对孩子影响还是挺大的。肖二哥肖三哥家的孩子差不多都是老两口看着长大的，孩子们跟姥姥姥爷也亲，丧礼时就哭得什么似的。


  　　别人还可以慢慢缓，就是巧妍与晶晶两个，中考还是受了影响。原本都该轻松考上重点高中的，只考了个压线，将将的考上。巧妍一分没多，晶晶只多了两分。学校就是刚刚建好的园子边的师大附中，楚然就跟几个嫂子商量，干脆搬过来得了。孩子上学也方便。


  　　先在外院的小别墅里过渡一下，新住宅区已经在建了，明年肯定能建好的。


  　　以前老人还在，怕老人换了地方不习惯，尤其是吴婶子那个情况，才一直没有搬。二哥三哥家没搬，老大老四就也没动。


  　　如今搬到是也行。


  　　那就搬吧。趁着孩子们放暑假，把家就给搬了。


  　　肖强和王静都是高考，王静很顺利的考上龙城大学，本来能去京城的，吴家老两口一走，孩子就有点儿离不得王婶子，说啥不肯考到外地。不考就不考吧，龙城大学也是排名全国前几的大学，读了个数学系，也是专业上国内排前二的专业了。


  　　肖强那成绩也没啥意外的，大专都没考上。怎么整？肖大哥说，送去当兵吧，还能锻炼锻炼，当三年兵退伍就二十一了，回来干点啥营业都行，给他把婚一结，就不用管了。


  　　“强子那样儿的，还锻炼啥呀？他那老实的性子，不招灾不惹祸的，锻炼啥？屯里人送孩子当兵，是图着退伍了能分配个工作吃上红本，咱强子用得着不？想锻炼，干啥不是锻炼？非得当兵啊？”肖老爹不同意让肖强当兵。


  　　也是，当兵对肖强这种敦厚的孩子来说，意义真的没多大。他已经很本份，很自律了，也不需要靠军人的身份谋一个工作，还锻炼啥。


  　　老二就问他侄儿，“强子，你自己想干啥？是还想再复读一年，还是有啥别的想法？”


  　　学习不好的孩子，很少有乐意学习的，肖强也一样儿，“我不复习了，复习也考不上。我想跟着运输队出去见识见识。”


  　　年轻的孩子，个个觉得自己了不起，想要出去闯一闯。


  　　运输队啊？傻小子，那真不像是你想象当中的，云游四海呢。真是个特别苦特别累的活儿。还得应付一路上的各种意外。


  　　“行，去吧。”肖老大却答应了。老二老四常年在工地上，老二自己能顶一个货车司机，他那车都是跟运输公司那边儿的司机学的，最知道当长途司机的苦了，回来也没少说。肖强一说要去，他就觉得，这也是锻炼。


  　　那就去吧。


  　　拦着反倒让孩子逆反。


  　　所以肖大哥两口子跟楚然提起的时候，楚然就把人给安排到运输公司去了，让找个稳当的队长带他，专跑鹏城到龙城的线儿。后半年一直到开春儿，这一路，水果和鲜菜的利润都很大，也最忙，这会儿可没有直通南北的高速公路呢，都是一段一段的，大部分是三级公路，中间要经过很多收费站，还有一些村庄挡道的，在路上撒钉子的，甚至有干脆直接劫道儿的，跟着干上几个月，那可真是锻炼了。


  　　安排了肖强，楚然就没再管了。


  　　自家的晗希暑假也没能消停着在家里待，楚大哥终于毕业，不用再每个假期都上学了，楚伟楚俏放暑假跟仨老人一起被楚大哥接过去了。人家毕业，肖师父没毕业呢。念完俩硕士了，又开始念博士，还是跟着原来的老师，晗希放假就跟着她爸去学校玩儿了。孩子基础好，也确实挺聪明的，她爸也是为了让她别太闲了，给弄了奥数的题做，去学校也带着呢。她是看不懂她爸学那些，但是她学的那些，她爸的老师同学能看懂啊，哎哟，一看，小丫头可以啊，随手就给指点两句也是有的。小丫头慕强，就喜欢比她厉害，一看师公师叔师伯的都老厉害了，叫上劲了，不用她爸叫，有时候人家自己背着小书包就过去了。龙城大学跟自家就隔着一个胜利广场嘛。她爸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逮着谁跟着谁，有时候还跟着师公师叔去上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写她自己的作业。在这个环境里面待着，对孩子是有好处的。


  　　人家帮着看孩子了，当家长的不能当没看着啊。


  　　楚然能咋办，四时三节的，原来只给孩子师公准备的衣裳鞋袜，得把这些师叔师伯师姑的都带上，一季两套新的，跟家里人都是一样的待遇，服装公司那边儿按时给送。还有人家里有个婚丧嫁娶的，该随礼的随礼，该出席的出席。平时孩子过去，也不让空手儿，带个带点吃食啥的，拎着就过去了。如今这大学老师也是苦哈哈，工资不高，待遇也就那样儿，住得条件也不好，年轻的还好点儿，只让生一个孩子了嘛，人口少还能好点，年纪大的，那真是一大家子。想吃点儿好的，舍不得的。到是四嫂咸菜，最受大家欢迎，一袋两斤的榨菜头，够一家子吃一星期的，来了客人，买个二两肉，炒个榨菜肉丝，都是好菜。


  　　孩子不傻，三回两回的就看出来咸菜受欢迎了，回来跟家里一说。都没用楚然说话，四嫂多机灵的人啊，直接就找过去了，找化工学院的教授，说是让去咸菜厂当顾问，拿着样品让人家化验营养成分。


  　　一个咸菜，能有啥营养成份，还去找化工学院，根本就对不上茬口好嘛。当然了，就是那么一个说法呗，她送去，人家就接着，知道是肖师弟给的补贴呢，反正是一周送上百斤，每一批都得检嘛。那肯定吃不了，就大家分呗。


  　　然后等小雨假期过完从他小舅家回来，就被塞过去了。学校放假，他就得跟着他小妹，去大学的图书馆写作业了。有时候还得去实验室啥的，反正到哪，都有人管了。


  　　这孩子就比较懵，小学都没毕业呢，硬是被亲妈给扔到大学校园里了，坑死了好吧。


  　　他才跟他小妹分享军营的趣事，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小妹，我跟你说，这回我是真遇到对手了。那个叫齐瑞的，特别厉害，我跟他对不上十招就败了。寒假咱俩一起去找他吧？你帮我报仇啊？”


  　　老四下班早没啥事儿，去大学接俩孩子回家，路上就听他儿子嘚吧嘚吧的让他小妹给报仇，你说你比小妹大三岁呢，那话说的，脸咋不红不白的呢？忒寒碜人了。


  　　抬手就拍他儿子，“你那说的是人话吗？你小舅部队上的都是当兵的，你打不过不正常？你小妹多大？跟人家比什么？”


  　　小雨可冤呢，“才不是呢，齐瑞比我还小一岁呢。是跟于团长的儿子一起来找我们玩儿的，再说我们也不是打架，我们跟着新兵一块训练，练习格斗的时候比试的。”军区大院里孩子不少，假期跟着部队练的，更是常事。


  　　咦？原来还没当回事儿的晗希，一听，把她小哥打服的，居然是同龄，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行，那你这学期好好练。等寒假我跟你一起去小舅家，你要再打不过他，我给你报仇。”


  　　然后，俩熊孩子一学期都憋着劲的练功呢，就想着报仇的事儿。


  　　寒假的时候，他们到是真去祖小舅家了。然而“仇人”没去。没仇人都没意思了，待了几天，就回家了。


  　　一直到第二年的暑假，他们小学毕业，又去了。这回见到仇人了。也交手了，结果，小雨还是没抗过十招，晗希倒是跟人打了据说上百回合之后，险胜了半招。怎么算的，别人也不知道，反正回来是那么说的。


  　　只胜半招还了得？必须得稳赢才行。


  　　练。


  　　咱傻孩子，就这么自己给自己加了课，风雨无阻的天天练功，那叫一个刻苦，就为了假期的比武。


  　　练吧，挺好的。


  　　到初中毕业那年，晗希和小雨中考都很稳的考进了重点高中，假期长嘛，也都在大孩子了，小雨都十六，晗希也十三了，个子长到一米七了，又是练了一身的功夫，出去疯玩儿，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玩去吧。


  　　然后“比武”回来，就带回来两个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是祖小舅的闺女祖萌萌。那俩小伙子，一个是于团长的儿子，叫于天的，一个就是传说中的齐瑞。于天那孩子是个冷面，长得也硬朗，很精神，也很机灵，来家随着小雨叫人，叔叔大伯的叫得亲戚。齐瑞呢，个子高，快一米八了，插别挺拔的一个帅小伙儿，脸上还带着笑窝，看着就像个当兵的料子。规矩教养非常好，待人接物有板有眼的，一看出身就很好的那种。


  　　来了就来了吧。


  　　这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楚然以为人家要在自家过暑假呢，结果就待了三天，自家的熊孩子又跟人家走了，几个孩子自己成团儿自由行去了。


  　　好在还知道每天给家里打电话汇报行程。好家伙的，天南海北的没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得亏是没给办护照，要不然，那一伙子，能跑出国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