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修罗场(双更合一)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29 10:50      字数:12716
    说话的人正是在锦州办差的萧嘉祥。


    萧博延也没料到在这里能撞上萧嘉祥, 温润的眉目倏然变得黑沉,抬眼看向车厢。


    车帘被夜风刮的微微鼓起,里面坐着的少女半边裙裾若隐若现的,听到声音搁在膝头的双手倏然紧握。


    萧博延眯了下眼, 薄唇抿的紧紧的。


    这些日子萧嘉祥虽在锦州替太子办差, 可没有一日是不思念甄妍的,故而给家里去了很多封信, 并殷殷叮嘱他的母亲甄氏替他照料甄妍, 他母亲每每给他回信都说甄妍一切安好, 不劳他挂念。


    可萧嘉祥却知, 自安定侯府落败后,他母亲对甄妍的态度便大不如前了, 甚至一度到了“漠视”的程度,他担忧甄妍在府中被人欺负, 左思右想后,便偷偷给甄妍写了很多封信寄给他六叔萧博延,令萧博延帮他传信。


    可不知怎的, 他写给甄妍的那些信仿若石沉大海了般,寄出去后便杳无音信了。


    他心中越发忐忑,可差事还没办完人暂时回不去,便强行按捺下担忧日日盼甄妍给他回信,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到头来他没等来甄妍的信, 却等来了云音公主的信。


    云音公主在信里说了甄妍如何逃跑被抓回去,如何被他爷爷禁足的庵堂的事, 言之凿凿令他快快回京处理, 他彻底慌了, 不等差事办完便急匆匆的从锦州回来了,不成想刚路过此处,便遇到了他六叔萧博延。


    萧嘉祥看到这个一向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六叔骤然出现在这,心中虽纳闷,可想到前些日子他还央求萧博延帮他传信的事,态度便软下来继续笑问道:“六叔是来办事的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他这个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六叔不呆在京城,反而来这人烟罕至的地方。


    萧博延移开眼,他双手负后,眉眼间透着戾气:“嗯,你呢?不是在锦州办差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提到这个,萧嘉祥面带微笑道:“那边的事已经办完了。”


    一旁的随侍嘿嘿一笑,插话道:“三公子是放心不下甄小姐,见差事办的差不多了,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了。”


    萧嘉祥脸一肃,低斥道:“就你话多。”


    他这个六叔把永乐侯府的规矩看的极重,已当众叱责他不要和甄妍走的太近好几次了。


    那随侍立马噤了声,退到了一边。


    萧博延听到“甄妍”的名讳,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更沉:“既如此,那你办完差赶紧回去吧。”


    “眼下还不行,我还需要在这里处理些事情。”萧嘉祥不知萧博延为何忽然面色不善,讪讪拒绝道。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唤声:“小姐,到地方了。”


    萧嘉祥闻声回头。


    却是司秋从马车后面的另一个车厢里走出,她似是刚睡醒,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萧嘉祥皱着眉头:“司秋?你家小姐也来了?”


    司秋这才看到萧嘉祥,忙揉了揉惺忪睡眼,随即瞪圆了一双明眸,不可置信的高叫一声:“三公子?奴婢没眼花看错人吧?”


    话音方落,司秋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人朝后退了半步。


    萧嘉祥不知司秋为何是这般惊恐的反应,眉头皱的更紧,盯向他身后的马车,抬脚走了过去。


    车厢里的甄妍,听到车外萧嘉祥和萧博延的说话声,脸上的血色早已褪的一干二净,一个心仿若被置入沸水中来回煎煮,煎熬的厉害。听到脚步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眼前的车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撩开。


    外面刺眼的火光从车帘缝隙里挤进来,昏暗的车厢霎时被照的通明。


    萧嘉祥看到她,眸子里透着狂喜,情不自禁的伸手握着她手背,“妍妍。”


    甄妍仿若被烫着了般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撇开眼“嗯”了声。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和以往大相径庭,仿若两个人并非定亲的人。


    萧嘉祥只以为甄妍是害臊,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甄妍的反常,抬脚就要坐进车厢。


    萧博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语气沉沉道:“祥哥,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查案要紧,你跟我来。”


    萧嘉祥不悦的皱起眉头,“六叔先等一下,容我给妍妍说两句话。”


    他话音方落,甄妍扭过头语气生硬道:“差事要紧,你先去办差,若有什么话等办完差事再说。”


    既然甄妍都这么说了,萧嘉祥纵然再不悦也不愿拂甄妍的意,他皱着的眉头展开了些:“那好吧。”说罢,跃下了马车。


    萧博延冷声吩咐道:“温茂,把妍妍送去客栈。”


    温茂正要应话,甄妍已撩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她神色不复刚才慌乱,只见她深吸口气,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博延,镇定道:“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公然违背他的命令。


    是因为萧嘉祥也在吗?

    萧博延刚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倏然变得阴沉,负在身后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


    萧嘉祥听甄妍这么说,心头不愉轰然消散,他快步走到甄妍身侧,宠溺的对她轻笑道:“好,但先说好了,到地方若害怕了就躲在我身后,不许哭鼻子。”


    甄妍心头五味杂陈,她撇开眼低声道:“嗯。”


    萧博延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之态,心头仿若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痛不可支,他抬脚走到两人跟前。


    站在萧嘉祥身后的甄妍似有所感,身子哆嗦了下,后退一步,面带哀求的冲他轻轻摇头。


    她在求他,不要让她在萧嘉祥面前难堪。


    哪怕她夜夜在他身下承欢,可她自始至终心心念念的人还是萧嘉祥,不是他。


    萧博延心里妒忌的发狂,可却又怕自己伤到她,强逼自己挪开视线,一拂袖走到了前头。


    甄妍见萧博延走了,提吊在嗓子眼里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肚子里,她颓然的闭了下眼,将脑中纷乱的念头统统抛之脑后,快步跟上萧博延。


    三人一同走进了一所农户家。


    屋中,院中空无一人,家里唯一值钱的床椅混着暗黑色的血迹东倒西歪一片,完全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萧博延却面不斜视,如履平地般走到客厅还算干净的一个角落。


    随从立马搬来几把还算完整的椅子,萧博延撩袍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令温茂将人带过来。


    不消片刻,几个做农户打扮的中年男子入内。


    几人看着都很老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无措。


    温茂展开手里握着的一副画像,沉声问几人:“你们可有见过此人?”


    “没,没有。”其中一个农户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画像,摇了摇头。


    其余几人面色各异,也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温茂面色骤然一沉,拔高了音:“欺瞒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到底见过画像上的人没有?”


    几个农户都是附近庄子上的人,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了,哪见过这阵仗,登时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抖作一团,都没开口的意思。


    温茂见状,朝院中暗卫沉喝一声。


    暗卫立马进屋将其中一人拖出去摁在地上打板子。


    只三五下,那人后背皮开肉绽,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剩余几个农户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若筛糠,其中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农户,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


    “我,我说。”


    萧博延眼神示意农户往下说。


    那农户惧怕的吞咽了下口水:“两三年前我见过这个人,当时我在半山腰放羊,他问我庄子里有没有住过一个姓高的人,就是前几天全家被杀的那个高德,我见这人穿着不俗,像个有钱的,就想趁机敲讹他点银子花花,这人看破了我的伎俩,等我把他带到地方后暴打了我一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农户说完,痛哭流涕的以额触地痛哭叫嗷:“这位老爷,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儿,都等着我赡养,求老爷饶我一命吧。”


    这农户话音方落,另一个年轻点的农户狠狠的拍他后背一巴掌:“休要胡说,当年你那是只敲诈他几两银吗?”


    农户说完抬头激动的看向萧博延,“老爷,他在撒谎,当年他见这画像里的人是个外乡人,穿着不俗,出手阔绰,便起了歪心思,喊着我和他。”


    这农户一指紧挨着他的年龄稍长的农户,“我们几个半夜悄悄潜进这高德家里。对高德,还有画像里的的男人下毒,想要把他们身上的银两占为己有,谁知道这画像里的男人异常警醒,识破了我们的伎俩,逮到我们几个人后非要杀了我们,最后还是高德不愿惹事替我们求情,我们几个才侥幸活了下来,也因为此事,我们哥几个欲图杀人的把柄也落在了这画像中的男人手上,自此以后,这男人便拿这件事时常要挟我们,要我们帮高德做地里的农活,若我们不帮,便把我们都抓去见官,我们哪敢不从?”


    这农户说这话悲从心生,抹了把眼泪:“之后几年,这男人来找高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们哥几个心想总算能松口气了,再也不用替高德全家干农活了,结果前几日,高德全家一夜之间忽然被杀,我们哥几个得到风声,怕被高德连累,生怕也被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早饿的只剩下半条命了,真的不敢再隐瞒老爷,望老爷明察。”


    这农户说罢,上半身如烂泥般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剩余那几个农户感同身受般哭作一团。


    萧博延沉喝一声:“你们最后见画像的男子是什么时候?”


    其中一个农户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三,三个月前。”


    说完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急声道:“这人要我们悄悄帮高德全家收拾行李搬家,可这高德在村子里住了七八年了,早有了感情不愿意走,草民去劝说高德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高德和这人吵架,训斥他惹了大麻烦,说什么满,满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现在举家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这画像里的人怒其不争,训斥高德胆小怕事,说让高德听从他安排便是。”


    “后来两人没谈拢,这画像里的人走出屋子里,命我们哥几个背着高德偷偷在村子里散布高德不好的谣言,想利用村民逼走高德,这种事说起来多缺德啊,我们哥几个不乐意做,他便给了我们哥几个这个。”


    农户从怀中掏出一枚发簪,双手举高呈给温茂:“说高德一家搬走后,让我们哥几个把这发簪给砸了拿去兑换银子,可保我们哥几个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温茂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发簪上竟有皇宫的印记,一愣,忙将这发簪递给萧博延。


    萧博延接过仔细一看,果然是皇家御用之物。


    农户颤抖的声音依旧在继续:“高德全家被杀之后,小的逃命还来不及,还哪敢拿着这烫手山芋去兑钱,老爷,我们哥几个知道的就这么多,今日全交代了,求老爷饶了我们哥几个一命,小的发誓,小的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萧博延之前便怀疑周尚和宫里的人有联系,可却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枚发簪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可皇宫之中,除了圣上外,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多不胜数,到底是谁和周尚有密切联系呢?

    思及此,萧博延一拂袖。


    温茂和几个暗卫压着几个农户退了下去。


    其中一名农户惊恐大叫:“你,你们,要把我们带去哪?”


    “自然是见官。”温茂用剑鞘狠狠拍在农户后背上,那农户踉跄的朝前迈了一大步。


    只听温茂冷冷一笑:“像你们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今日放过你,难保明日你们不会再去害别的百姓,你们这辈子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几个农户吓得哇哇大叫。


    凄厉的叫喊声传到屋中,甄妍心头刚燃起的希翼一下子扑灭了。


    每次都这样,看似得到了新的证据能抓周尚,为安定侯府翻案,可每次都扑了个空。


    萧嘉祥紧皱眉头沉吟一声:“我在锦州的时候曾背地里查过这周尚,周尚此人异常狡猾,他名下没有名产,也没有家眷,甚至就是祖籍什么的都是假的,我问和周尚曾经共事的同僚,这些人也对周尚的过往,来历,和平时的生活习惯一问三不知,不过,六叔,我们既能找到这几个农户问出了新的线索,说明这周尚也是有弱点的,只要咱们盯着高德周围的人,这周尚定然沉不住气会显出狐狸尾巴的。”


    萧博延颔首 :“温茂,我交代的事办好了吗?”


    温茂一拱手,神色端肃道:“属下已经把高德被人杀害频临死亡的事散布到附近五十里内,若这周尚在附近的话,定然能听到的。”


    萧嘉祥在锦州时追查不到周尚的消息后,索性把此事暂且放了下来,听温茂如实说,诧异的看向萧博延:“六叔也在查此事?是太子殿下让您查的?还是——”


    萧嘉祥疑惑的看向甄妍。


    甄妍心弦猛地往上一提,浑身僵硬住。


    萧博延将甄妍身上细微的反应尽收眼里,从椅子上起身道:“妍妍,我和祥哥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


    甄妍如蒙特赦,轻吐口气转身就要走。


    萧嘉祥快步走到她跟前,压低嗓音叮嘱道:“妍妍你先别睡,待会儿我去找你。”


    甄妍还没落回肚子的一颗心重新揪提起来,只一刹那,便感到一道沉厉的目光射在她后背上,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在看她,哪敢答应,垂在腿侧的小手一下子抓住裙摆,含糊不清道:“我身子有点不舒服,今晚恐怕不行,改天吧。”


    萧嘉祥见她眸色躲闪似有难言之隐,焦急巡视她周身:“ 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甄妍只觉自己如置在铁板上煎烤的鱼,在这多呆一瞬,便会要了她的命,她忙朝后退了半步,推拒道:“只是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说完不等萧嘉祥挽留,快步走出屋子。


    萧嘉祥极少见到甄妍这般慌张的模样,追出去两步:“妍妍。”


    甄妍头也没回,脚下走得更快了。


    萧嘉祥百思不得其解,两人分明才分开两个多月,可甄妍却仿若变了一个人般,对他全然没了往日的亲昵之态,反而处处防备。待会儿他寻到时机,还是过去看一看比较好。


    正这般想着,萧博延忽然出声:“你在锦州还查到了什么?”


    提到这个,萧嘉祥敛了脸上疑惑之色,神色端肃道:“没有,线索到周尚这后就中断了,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碰到了甄俊身边的暗卫,那暗卫告诉我甄俊也在暗地里调查周尚,说半个月前甄俊调查到周尚来京城了,他随即也跟了过来,我从锦州回来的时候沿途放了咱们永乐侯府的暗号,甄俊若看到的话,可能会主动现身来找我们。”


    萧嘉祥说完,抬眸又问了一遍刚才问的问题:“六叔怎么忽然调查起甄家的案子了?还是爷爷让调查的?”


    萧博延当然不会告诉萧嘉祥他和甄妍之间的“交易”,他甚至恨透了萧嘉祥的提前回京,彻底打断了他的计划。


    萧博延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夜幕,脸上笼上一层阴霾,“宫中的线人来报,圣上的病愈发沉重,恐怕撑不到年底了,现在朝中各种势力明争暗斗,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你爷爷让我早做准备,已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之前我们永乐侯府有安定侯府在后方加持,太子和各位皇子忌惮我们,不敢轻易拿永乐侯府怎么样,而今安定侯府落败,这些皇子看我们永乐侯府独木难支,难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若想永乐侯府在皇位更迭之时长久久安,光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我们需要盟友,安定侯府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甄俊在逃,甄老爷被困在大狱,可以说安定侯府已翻案无望,可太子却依旧对安定侯府赶尽杀绝,我猜,甄家的案子可能涉及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隐情,而这隐情可大可小,既如此,我们便设法推波助澜一把,同时又能帮到甄家,看看太子到底再搞什么花样,再做打算。”


    萧嘉祥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此处,萧嘉祥面带不愉:“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博延沉吟道:“你回京之事事先告诉太子了吗?”


    “还未。”萧嘉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他坦言道:“我想既然甄俊已往京城来了,若我再在明面上替太子做事,恐怕不能得甄俊的信任,不会主动现身找我,所以,我想隐在暗处暂时不现身,一来,可以继续调查甄家的案子,二来等甄俊。”


    萧博延也赞同萧嘉祥的想法,随即对温茂道:“妍妍还没走远,你去问妍妍要一件信物来。”


    温茂应了声,不多会儿拿来一方甄妍常用的发簪,上面缀着安定侯府的印记。


    萧博延将发簪递给萧嘉祥:“有妍妍的信物在手,甄俊现身的几率大些,你且去安排吧。”


    萧嘉祥见萧博延取甄妍贴身之物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心中疑惑,甄妍向来怕他这个六叔,什么时候和萧博延私下走这么近了,就连贴身之物都可以随意的给萧博延?

    思及此,萧嘉祥心头揣揣不安,他将发簪放入袖中,面上不显,微笑道:“我离开永乐侯府这段时间,六叔替我照顾妍妍,侄子心里无以为报,还没机会答谢六叔,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们叔侄两不醉不归如何?”


    萧博延收回视线,正要推拒,脑中忽然浮现出刚才萧嘉祥和甄妍说的话。


    待会儿萧嘉祥要去找妍妍叙旧,而妍妍虽推拒了,可神色却远不若言语坚决,她心里还是念着萧嘉祥的。思及此,萧博延胸口窒闷着疼,急需找个出口发泄出来,随即脚尖朝外:“也好。”


    这厢,甄妍回到客栈厢房后,便坐在窗台前发呆。


    司秋见甄妍心绪不佳,也跟着唉声叹气。


    谁能料到这萧三公子早不回京,晚不回京的,偏生挑这个点回来了。


    眼下萧博延正对她家小姐新鲜着呢,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而她家小姐和萧三公子还有婚约在身,依旧是萧三公子名义上的未婚妻,却和自己未婚夫的叔叔暗通曲目,这要是被萧三公子察觉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届时,整个永乐侯府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家小姐这一辈子就要全毁了。


    思及此,司秋去旁边桌案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出神的甄妍,温声宽慰道:“看来三公子还不知道你和六爷的事,这样也好,小姐可以从中周旋,让三公子帮小姐摆脱六爷的纠缠也是好的。”


    甄妍一瞬回神,她捧起茶盏喃喃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若萧博延愿意撒手的话,早在她来永乐侯府之初他认出她时便撒手了,也不会有之后一些列的事。


    甄妍心乱如麻,抬眸看向司秋:“你去问问温茂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庵堂?”


    司秋轻蹙眉心:“小姐不是一直想知道周尚的事吗?怎么忽然想回去了?”


    甄妍心底是不想回去的,她喝了口水:“眼下我留在这里,整日对着六叔和萧嘉祥只会露出更多的马脚,引萧嘉祥怀疑,让六叔难做。”


    甄妍说到这语气顿了下,转而轻声道:“而且我看的出来,有些事情六叔不愿让我知道,我就是再凑上去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与其在这耗着,倒不如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京中的情况。”


    司秋忧心道:“三公子一来,小姐您便急匆匆的走了,三公子那边恐怕会起疑小姐的动机,若追究起来——”至于后面的话司秋并没说出口。


    甄妍明白司秋的担忧,她垂下眼缓缓抿紧唇。


    烛光下,腻白的颈子细弱的仿若一掐就断,烛火跳跃了下,在她眼睑下打下一片暗影。


    须臾,甄妍抬起头,脸上那一瞬的难堪被镇定取而代之,她定了定神:“不会的,六叔会帮我掩饰,他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和我的事,那会让他名声受损。”


    这些日子萧博延是怎么对甄妍的,司秋可是看在眼里的。依她看,萧博延对她家小姐全然没有染指后怕被人察觉的耻于人前之感,反而更在意小姐心里是否有他。


    这世间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强求得到,唯有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司秋遂叹口气:“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如今天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小姐恐怕疲于应对。”


    甄妍放下茶盏镇定道:“现在查案要紧,容不得出纰漏,我尽量少跟他们叔侄二人接触便是,等过几日回了京,我会找机会和萧嘉祥说清楚。”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主仆二人刚说完话,一个随从敲门入内。


    甄妍认识此人,是萧嘉祥身边的人,刚才还当着她的面揭萧嘉祥的短。


    甄妍神色一凛,后背不自觉僵硬起来。


    那随从朝甄妍一拱手,恭敬的禀告道:“萧三公子喝醉了,吵着要见甄小姐,说有要事和甄小姐相商。”


    甄妍看了眼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估摸着快到子时了。


    若她这个时候出门见萧嘉祥,六叔肯定会猜疑她。


    甄妍轻蹙眉心:“我身子不舒服,今夜便不过去了,司秋,你帮我过去看一眼,看看三公子那边缺什么,你照顾着照办。”


    司秋点头应是,快步朝外走:“正好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掌柜的熬了一大锅醒酒汤,说是要给他喝酒的儿子送去,奴婢这就去问掌柜的要一碗给三公子端过去。”、


    甄妍见那随从还不走,正要催促。


    那随从忽然压低嗓音道:“是关于甄小姐哥哥甄俊的事,三公子说不想让外人知道。”


    此话一出仿佛一只大掌精准的掐住了甄妍的七寸,甄妍面色变了一变,霍然起身就要从外走,然,她刚走两步,忽然顿足,转眸对跟在她身后的随从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告诉三公子,我稍后过去。”


    那随从面带不解,可没说什么,朝甄妍一拱手退出了房间。


    甄妍走到床榻边,床榻上放着一叠女子的衣裳,是她出门前萧博延令下人捎上,说是方便她替换的。


    甄妍换下身上华丽的常服后,从中挑了套最不起眼的素色衣裙穿上,叫来下人问萧博延去向,得知萧博延晚膳后便不在客栈后,这才轻松口气掩上房门。


    然,她前脚刚走出房门,身后骤然传来一道怒气沉沉的叱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甄妍一惊,骇在了原地,没有转身。


    与此同时,司秋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朝这边走过来,看到甄妍忙加快步子,边笑着道:“小姐不是说不去见三公子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见甄妍不应声,纳闷得看向甄妍身后,下一瞬惊的瞪大眼,“啪”的一声,药碗从手上跌落在地。


    甄妍无措的闭了下眼,缓慢的转过身来。


    夜色下,萧博延身影隐在暗处,令人瞧不清楚脸上神色,一身的肃杀之气,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


    甄妍猜不到他想做什么,站着没动,忐忑的轻唤:“六,六叔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