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29 10:46      字数:4399
    爬长白山很费体力,贺长望今天从地下森林出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看出是太久没有运动过了。


    他坐接驳车回了万达度假村,白天的商业圈里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去了滑雪场或是上山,只有晚上亮起灯火来才热闹。


    贺长望径自回了酒店,坐在电脑前导出今天拍的照片。


    他一想起段桥说要和他聊聊,便觉得气血翻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许多话他都没来得及问,但无论如何,第一个问题都将是“为什么去年你不告而别,一点信息都没留下”。


    听起来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行为。


    贺长望不相信酒后乱性这样的说法,他可以确定那天的段桥神志清醒。


    他也不相信是工作繁忙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毕竟事后段桥连微信都没有加,也再没有联系过他。


    他隐约能感受到,是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误会。燙淉


    如果真是段桥绝情,他也就认栽,可他今天分明看见了段桥留着他曾送出去的礼物。


    像个大情种一样,他都要信了。


    既然有误会,段桥为什么不找他问问清楚?


    又不是真的联系不上,最不济也就是决裂得更彻底一些,有什么问不出口的?长了张嘴是摆设?


    贺长望烦得头疼,他把电脑合上,靠在椅子上举起手机。


    他刚发现在十分钟前,段桥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一片空白的对话框。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打招呼,也没等来正在输入中。


    是指望不上段桥来打破沉默了。


    贺长望干脆利落地发了个酒店定位过去。


    度假村这一片的酒店很多,挨得也都不远,他不知道段桥住哪里,既然段桥不主动说,那就他来说。


    又过了几分钟,段桥回复他:房间号?


    贺长望一下子从椅背上坐直。


    段桥这是要直接来房间里找他?

    他环顾一圈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在桌子上,甚至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橘子,剩下半个干巴巴地缩在橘皮里。


    他快速回了一个号码,随后起身,把桌上纠缠在一起的充电线团成一团,塞到了背包里,又去收拾那个碍眼的橘子。


    没想到他刚抓起橘子,房门便被敲响。


    很规矩地叩了三声,不轻不重,贺长望听着还以为是酒店保洁来例行打扫。


    他凑到猫眼上,见却到段桥站在门口。


    贺长望被他吓了一跳,拉开门后两人相顾无言,他有些莫名的尴尬,挠了挠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刚刚没去天池吗?”


    段桥盯着他手里的橘子。


    “……吃吗?”贺长望没话找话问。


    “我就住你隔壁。”段桥说。


    “嗯……”贺长望堵在门口,踌躇一下,没再追究为什么段桥回来得这么快,“去你那里?”


    段桥倒是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为什么?”


    贺长望推了他一把,将人推到走廊里:“我屋里太乱了。”


    “这样啊。”段桥在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扫过屋内的衣架。


    段桥的确就住隔壁,直到他刷卡开门,贺长望才意识到他刚刚的意味深长是何意。


    “我一个人住。”他解释了一下。


    段桥转头看他,又笑起来:“我知道。”


    将至日落的阳光顺着窗子斜射而入,暖洋洋的叫人染上热意。


    贺长望一与他独处便会口干舌燥,他懒得思考是否是环境因素引起的,几步绕到了段桥的面前。


    他勾住段桥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小陀螺吊坠。


    但仅仅是一触碰,贺长望便心底一沉。


    这并不是他当年送的那枚。


    这一枚的材质显然比他送出的劣质小东西更精致,坠在手心里沉甸甸的。陀螺表面打磨得光滑,也并非从前那个藏着毛刺的廉价品。


    贺长望手指摩挲着吊坠,他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感叹词也发不出了。


    段桥却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是同一个。”


    有一种自作多情被抓包的感觉,贺长望不喜欢看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为什么?”他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不想让自己落下风,一如往常地逞强。


    但段桥说:“因为你送的那个质量太差,磨坏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买的,只能自作主张买了个新的。”


    他说得很慢很清晰,每个字落入耳中都重愈千斤,贺长望几乎是屏着呼吸听完了这段话。


    他将吊坠向下扯,勾得段桥不得不微低下头。


    “你不知道我是从哪里买的,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问?”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吊坠。


    一偏头就能碰到嘴唇的距离,段桥却仍是低声笑着:“……我以为你不喜欢。”


    听着还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委屈。


    贺长望直勾勾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我说过?”


    “你是看到了这个,才在山上叫住我的?”段桥不答反问。


    “你先答我的问题。”贺长望忍着不发火,他撒开手,将段桥推着倒在床沿上坐下。


    段桥将吊坠摘下来,拿在手里绕了绕,坦然:“你说过的,你说很恶心,离你越远越好,被这种人缠上真是倒了大霉。”


    这话的语气倒是像他说出来的,可贺长望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伤人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的?”贺长望的火气被扑灭了,剩下几缕青烟还飘在身边。


    他几乎在问完这句话的瞬间就回忆起来了。


    这段回忆简直要追溯到高三的上半学期,久远程度不亚于他回忆幼儿园吃过什么午饭。


    贺长望被噎住了:“我那个说的不是你……不是,你怎么听到的?你个狗东西跟踪我?”


    段桥挑着眉看他,“先来后到分清楚,你当时在我后面。”


    贺长望失语了。


    那事情小到不值一提,贺长望在转天就忘得差不多,没想到段桥能记这么多年。


    是那时班里有个平日里寡言沉默的转校生,从原校带了点恩怨过来,有时候放学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小混混在门口堵他。


    贺长望跟他不熟,只不过有一日放学回家,听到巷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他向里面走了几步,迎面撞上一群跑出来的人,撞着他的肩膀冲出巷子。


    贺长望没有认出那群人,倒是又走了几米,看到坐在地上的转校生,才意识到刚刚跑出去的是总骚扰这人的外校混混。


    转校生的模样有些狼狈,衣服都被扯得乱七八糟,贺长望只是看一眼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却没想到那人已经看到了他,死死咬着下嘴唇,倔强地试图用书包遮住自己。


    贺长望以为他是经历一场恶战把那群人赶跑,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没事吧?”


    转校生没有答话,却是把头扭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贺长望以为他是嫌自己麻烦,便不久留,转身离开,边走边轻飘飘地说:“那群人挺恶心的,离你远点也好,被这种人缠上真是倒了大霉。”


    故事到这里便没有了下文。


    第二天转校生照常上下学,贺长望也没特意留意过外校混混有没有再堵他,两个人像两条不同出发点引起的直线,偶然间相遇交叉一下,便又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结果现在段桥说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是你把那几个黄毛赶走了?”贺长望感觉记忆有些割裂。


    却见段桥轻描淡写地说:“我回家就那一条路,左右也要从他们面前过去。”


    贺长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要真是为这点事而耽误这么多年,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说不值当。


    他压在床沿上,脚踩在段桥两腿之间,急道:“你当时在,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段桥似笑非笑地说。


    贺长望一掌推在他的肩上,把人推倒,仰躺在床上。他欺身而上,咬牙切齿:“就这么点事,你还不想加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