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24 15:39      字数:33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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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点啪啪打在车窗上,被雨刷扫出一片模糊的水痕。前灯射出的光芒被大雨淹没,只留下一道虚影,闪烁的路标飞速后退,像一条条可怖的幽魂。


  “沈建坤你给我说清楚!”


  声音很大,很熟悉,充满了愤怒。身体在微微发颤,眼前一片漆黑,冰凉刺骨。


  “我说过,钱我们可以一起还!有消息说印花税马上……”


  车轮猛地碾过减速带,强烈的颠簸伴随着吱吱的橡胶摩擦声。


  “玩不起了?你什么意思?!”


  攥紧了手机,粗重的呼吸声在车内回荡。


  “30岁?我就没30岁吗?!你他妈还有个弟弟呢!……别他妈扯宋局,别他妈扯那笔钱,你告诉我!你他妈给我说个准话!!”


  咆哮声换回一句低语,轻柔苦痛,饱含着歉意……嘟嘟的盲音在耳边响起。


  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一道亮光突然穿透了雨幕,穿透了眼前的朦胧,直直向自己撞来。耳边传来了尖叫,还有轮胎打滑的锐鸣,玻璃瞬间粉碎,铁条插入了颅骨,双膝和肋骨被碾压撕裂,剧痛铺天盖地袭来。


  “呜……”


  一阵轻颤,陈远鸣睁开了眼睛。疼痛如此逼真,如影随形,冷汗顺着脊背滑落,粘湿了身上的衣物,他艰难的喘着气,想要从梦魇中逃脱,然而沉重的棉被压在身上,像是一块巨石,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星壶。


  他喘了很久,任痛苦扫过周身,直到另外两道声音从寂静中传来。一深一浅,两道呼吸声。粗重的那道微微打着酣,不时吧唧一下嘴,牙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另一道则轻柔很多,只是平稳的鼻息,一吸一呼,像任何一个陷入甜美梦乡的人那样安详宁静。在这两道声音的伴随下,陈远鸣终于放松了身体,从噩梦中逃了出来。


  臆想中的疼痛全部褪去,只剩下粘腻的汗湿感,秋衣秋裤全部都湿透了,身上冷的跟浸在冰水里一样。犹豫了一会儿,陈远鸣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悉悉索索的脱起衣服。现在是一月初,早过了送暖时节,然而房间里没有任何暖意,寒风透过窗户缝扫进来,飕飕的刮在脸上,屋里跟室外温度相差无几,身上那床被子里塞得都是老棉花,又厚又沉,总也捂不热,再被冷汗一浸,更是让人煎熬。


  在寒意的影响下,脑子逐渐恢复了清明,但是动作却变得更加缓慢。这间房只有十来平方,身下小床挤在窗边角落里,离另一张大床仅有三、四步距离,一不小心就会惊醒床上的两人。秋衣很宽大,但是脱下时领口还是蹭到了头上包扎的纱布,带来一阵真实的痛楚。陈远鸣没发出任何声音,轻轻把两件湿衣放在了枕边。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了进来,像街灯一样明亮的银色光芒洒落在枕边,映出一条细瘦的手臂。肤色有点黑,腕骨上几乎找不到肉,手指很长,中间的指节干巴巴的凸起一块,只有从这里才能看出点大人的样子。看着这只手,陈远鸣却有些恍惚,在他的印象里,这只手应该更大、更加有力,手背上布满青筋,因为早年操劳关节有些变形……那本该是一只男人的手,而非男孩的。


  冷风顺着手肘钻进被子里,让本就不暖和的被窝更加冰凉。荞麦皮枕头发出一阵沙沙声,硬邦邦抵住了头顶的伤口。陈远鸣慢慢把手缩回来,掖紧了被子。已经第七天了,自从打完那场架后,脑袋里突然多了很多东西,很多人,相反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像是离开了几十年一样遥远模糊。他一度以为自己被打坏了脑袋,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连续不断,又真实无比的噩梦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梦里的是一场车祸,一遍遍的慢放,精确到秒的惨烈车祸。他现在依然能清晰的记起自己开的车是牡蛎灰的奥迪a6l,正沿着318国道向成渝高速进发,那条路他开过很多遍,熟到闭眼都能照开不误,但是那通电话,那场大雨,那辆失速的载重卡车毁了一切。在车祸里,他死了,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然而一切都如此的荒谬。因为现在,此时此刻,是1991年。


  在这个年代,他的记忆里就不该有奥迪,不该有“一汽-大众”,不该出现“318国道”、“成渝高速”之类的名词。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却又如此逼真,真实到让人毛骨悚然,他似乎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只是像一盘老旧的磁带,被飞速倒转回了a面。


  是什么脱离了正常的轨迹,让他陷入无休止的噩梦,死去的究竟是谁?是他自己吗?如果那是真实的,现在的自己又是谁呢?


  脑中的思绪繁杂满溢,头上的伤口隐隐抽痛,在这片疼痛和混乱中,陈远鸣慢慢蜷起了身体,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注:1991年2月6日,一汽和德国大众合资成立一汽-大众,2005年奥迪a6l出产。


  成渝高速1995年通车。


  嘿嘿~~窝又回来啦!这次走真实向重生流,考据依旧有,不过由于鄙人完全不是金融专业出身,所以如果有啥不靠谱错误的话,都是百|度的错!(逃


  还有本文会涉及一些真实的企业和人名,国内那些窝会用假名代替,国外就照用啦,金手指爽文,感情线略狗血这样吧xddd

  ps,标题和文案又无能啦qaq谁来救窝!!!!【泪喷
——

  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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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快起床!”


  被一把粗暴的推搡惊醒,陈远鸣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了自己的小名,寒风顺着敞开的大门涌入,他打了个寒颤,从床上爬了起来。


  飞快穿上还有些潮气的内衣,再套上厚实的毛衣外套,转身看向身旁,小圆桌已经在房间正中支开,上面摆着几个碗,米汤稀的可以照见人影,咸菜只有3、4块,是自家腌的萝卜条,一个男人正窝在桌前稀里呼噜喝着粥,大口嚼着馒头。发觉了陈远鸣的目光,他把眼一瞪,大声骂道,“发什么呆!赶紧洗脸吃饭!”


  “快去吧。”身边的女人也推了他一把,顺手把一个煮鸡蛋搁在桌上,“等会鸡蛋就凉了。”


  陈远鸣一声不吭拿起毛巾,向门外走去。出了门右拐走廊尽头就是公用厕所和水池,这时已经过了早上抢厕所的高峰期,没花多大功夫,他就解决完个人卫生,扭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把一捧水泼在脸上。


  冬天的水冷的要命,黢黑的水管上还有灼烧的痕迹,显然是夜里又冻上了,不知被哪个邻居折腾开的。洗脸只是短短几秒,手就被冻的通红,小指和手背上的冻疮开始抽痛发痒。在身旁长而狭窄的走廊上,一股由柴火烟味和饭菜香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袭来,楼道里的每户都一片吵杂,这里是本市最大国有企业l市轴承厂的职工宿舍。一层八户,一共三层的宿舍楼,每天早上都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整整21年,熟悉这里的一切。


  然而现在……狠狠拧了一把毛巾,他活动了下已经冻木的双手,抬起了头。然而现在,他只有15岁。


  “洗个脸都这么磨蹭,又想迟到吗?”


  走进屋时,呵斥声劈头盖脸砸来。陈远鸣默默放下毛巾,在桌前坐下。一个馒头塞进手里。


  “快点吃,都6点半了!”两只手利落的剥掉鸡蛋皮,把白嫩嫩的水煮蛋扔进了米汤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别成天没精打采的,该期末考了吧?”


  “还有一周。”啃了口馒头,呛人的碱面味刺激着味蕾,自家蒸的,永远都是这个味道无限众神游戏全文阅读。用筷子拨拉了下碗里的鸡蛋,陈远鸣突然觉得眼中冲上股涩然。“妈,别煮鸡蛋了,我都好了……”


  “瞎说什么呢。”女人利落的把几个空碗收到锅里泡着,“咱家不差这俩钱。”


  这次男人没说什么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大步走出门去,关门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陈远鸣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加起块萝卜条,就着米粥吃了起来。


  看着还在冷战的父子俩,王娟忍不住叹了口气,穿起外套挎上提兜,冲儿子打了声招呼,“我去上班了,你也赶紧吃完去上学,走时记得锁好门。”


  大力咀嚼着嘴里的东西,陈远鸣点了点头。门被关上了,却阻不断门外的嘈杂声。6点45学生到校,7点整工厂开工,这两个时间点就注定了早晨的慌乱繁忙。自行车叮叮当当的按铃声、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吵闹声、还有一些家长扯着嗓子的怒骂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在这声响的伴奏中,陈远鸣吃完了早饭,把碗搁在锅里,提起书包走出门去。1月夜长,门外还是黑漆漆一片,冷风像刀一样飕飕刮在脸上,呢面的外套也挡不住刺骨寒意,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把双手□兜里,快步向学校走去。


  渡过几天的茫然期,如今记忆如同被擦去尘埃的镜子,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从家到学校是一条慢下坡的土路,坑洼不平,一到下雨就泥泞的拔不出鞋子。整段路上连盏路灯都没有,早几年路边还种着一些玉米和蔬菜,后来被私自扩建的民宅挤了个一干二净,有些不讲究的还直接把垃圾扔到路边,让这条小路常年散发着腐臭味。


  就是这条路况复杂的土路,陈远鸣却走的毫无磕绊。无他,太熟了。从小学走到初中,每天两点一线,15分钟步行,就沿着斜坡往下走去。坡下拐角处毗邻着厂里的第五小学和第三中学,在这两所学校里,他渡过了自己的整个少年时光。


  作为早年的大型国企,l市轴承厂的在职职工和职工家属人口足有超过十万,拥有十几个职工宿舍区,学校、医院、俱乐部、澡堂等等附属设施齐备,他所就读的轴三中更是远近闻名的重点中学,自从施行9年义务教育和分区就近择校制后,掏高额择校费挤进来的跨区生就成了三中的一大景色。


  只是这个景,却成了陈远鸣最初的童年阴影。


  踏进校门时,第一遍上课铃已经敲响,陈远鸣并没有加快脚步,只是扫了眼二楼的教师办公室,就转身上了楼。初3一班在新教学楼的三层最西头,紧挨着走廊,当推开教室门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向他射来。


  好奇、鄙夷、惊讶、木然……少年少女们远未到会掩饰内心的年龄,这种天然的态度就显得愈发刺目。陈远鸣脸上一片空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直的走到第七排的空位处坐了下来。同桌的女孩微微咧开身子,似乎想跟他拉开点距离。


  把书包塞进抽屉,掏出课本纸笔,陈远鸣扫了一眼身边表情不屑的马尾辫小姑娘,她叫什么来着,王茜?王婷?记不清了。别说现在他脑袋怪的厉害,就是原来没发疯时,他也跟这些同学没什么交集。


  刚刚坐定,清脆的高跟鞋声就在走廊上响起,一个中年女人走进了教室。高跟皮鞋,黑色的齐踝羊毛裙,鲜红的短款羽绒服,在90年代初称得上时尚的打扮,然而她的面部表情却破坏了一切,长发高高盘在脑后,银边镜框下一是双锐利细长的三角眼,若有若无的冷笑挂在嘴角,跟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傲慢气息相映成彰。


  坐在第二排的班长刷的站起身来。“起立!”


  桌椅挪动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全班人都站了起来。


  “老师好!”


  声音整齐响亮,标准的课前仪式。站在讲台上的女人矜持的点了下头,“同学们好。”


  又是一片稀里哗啦的桌椅响动,但是这次安静的飞快,一班的班主任韩倩是全校闻名的纳粹式控制狂,在教师决定一切的年代,根本没人胆敢挑衅她的权威八卦女王。


  当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后,看着台下乖的跟鹌鹑一样的学生们,韩老师用眯起的眼睛扫过后排,毫不客气的开口,“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该怎么做我就不废话了,只是有些人不要总想着当锅里的老鼠屎,不想学就赶紧滚蛋。混日子,迟到早退、打架闹事,把班里搞的乌烟瘴气。你不想上高中没关系,不是那个材料没人逼你,别耽搁其他人!”


  几道目光偷偷扫过来,陈远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翻开了面前的英语课本。


  韩老师发出了一声冷哼,把手里的教案往课桌上一扔,“现在抽查作业,背诵上节课的课文,陈远鸣!”


  被喊到名字,陈远鸣站了起来。这间教室并不算大,每排九个座位,一共七排半,像种土豆一样塞进足足65人。因为这两年家里条件不好,陈远鸣的身高离班级平均水准还差一线,有些偏科,成绩到也拿得出手,但是现在他站在教室的最后方,和那些混日子的吊车尾们比邻相伴……


  握紧了双拳,陈远鸣面无表情的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怎么,背不下来吗?力气都花在打架睡……”韩老师张口就想训斥,却被一句英文突兀打断。少年开始了背诵,发音不算特别标准,背的也不快,但是内容没有任何错漏,一字一句,清晰洪亮,像是在嘲讽她无端的责骂。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韩老师的脸色变得铁青,怒视着站在教室最后的男孩,一篇课文只有几百个单词,很快就到了尾声。在背完后,陈远鸣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撇了眼前排的某人。


  “我背完了,其他打架的要不要一视同仁呢?韩老师。”


  窝在前排的几人顿时把头埋在了课本里,噤若寒蝉。韩老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声喝道,“坐下!开始上课!”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书声响起,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坐了回去。头上的伤口还在一跳一跳的胀痛,他用手抚平了卷边的书角。这两天脑袋上是缝了针,也过得混沌不堪,但是多出来的东西却改变了他,如今初中课本对他而言简单到可笑,任何科目,包括自己最偏科的英语。同时,改变还不止这些,曾经让他百思不解、痛苦煎熬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陈远鸣抬起头,向教室前方看去。前三排,左右两边全部都是厂长的女儿、市领导的儿子,和那些科科满分的尖子生们瓜分了优等席。中间几排则是规规矩矩的教师子弟和普通高价生们,有着不上不下的成绩,坐着不上不下的位置。后两排变成了顽劣到实在不可救药的插班生们,花着钞票,用着关系,学业和性格却一塌糊涂,统统被塞进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在这个特殊的小社会里,只有四类人:有钱的、有权的、有关系的,还有真正学习出类拔萃的尖子生。而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他不过是一只误闯入猴群的公鸡。


  多简单的答案,可是在原先那段被搅乱的记忆里,幼年的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他的家庭,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不足以让他发现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他的父母把老师的话当做金科律例,只会打骂训斥,为他的“顽劣”失望透顶……


  耳边传来了整齐的诵读声,陈远鸣低下头,看着放在课桌上那双长满冻疮了的手。突然间,几天来让他混乱的恐惧感消失了,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他开始接受脑海中那个更加年长、干练,却已经死去的自己。如果这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试试呢?

  陈远鸣无声的笑了起来,捏紧了双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哦=w=

  不过这次还是木有存稿,窝争取把更新时间稳定在上午吧……躺倒~~——

  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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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期末考就结束了。这次陈远鸣没再跟那群垃圾干上,而是集中精力突击了几天课本,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满脑子只有无谓自尊的少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不想被人歧视,就要拿出点让人无法轻看的东西。


  答完最后一张试卷,再认真检查两遍后,他终于呼出口气,缴卷走出了考场。期末考结束后是两天的休假,供老师们阅卷评分。跟协助批卷的优等生责任向来无缘,陈远鸣就早早开始了自己的寒假预热。


  这两天在学习之余,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对于记忆的整理和梳理上。如今虽然接受了自己还魂尸的身份,但是脑中的记忆太过繁杂,更重要的是,陈远鸣无法确定脑中的东西是否准确真实。这年头书报亭还是稀罕物,报刊、杂志的稀缺注定了直送订阅的销售模式,找不到可以查阅的报纸,家里没有电视,连收音机都被管制无法准时收听新闻,想要把脑海中的记忆和现实对上可不容易。在没有依凭的情况下,他宁肯多花些时间放在筹备上。


  在考完试第二天的一大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陈远鸣揣上钥匙和辛苦攒下的两块钱,走出了家门皇女之金牌弃妃。


  今年冬天还没下过雪,整个城市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市里的主干道目前只有单车道,一半马路上走的都是自行车,偶尔有一辆拖着电缆的公交车懒洋洋驶过。路边3、4层的住宅楼都还崭新明亮,估计都是近两年才建起的。l市也算是中西部有名的重工业城市,除了轴承厂外,拖厂、钢厂、铜加工厂之类厂矿也都挤在市区周围,在国有大型企业还未曾没落的90年代初,这个城市还焕发着一股子冲劲和堂皇的骄傲气息。


  但是对于陈远鸣而言,这座城市却是陌生的。在他的另一段人生里,初中毕业后成绩并不理想,最后没有上高中而是选择就读于厂里的职高,两年半工半读后直接通过关系进了厂里工作,然而94年正赶上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其后几年厂里效益江河日下,工作不到一年他就毅然辞职走上了北漂的道路,之后辗转北上广,搬过砖头、开过大车、中关村里卖过电脑,03、04年股市大涨大落时开始研究股票,为此还专门考了个夜校,05年1000点大底前后入市,折腾了两年才闯出些名堂。


  在他那段人生里,前半是压抑苦闷,后半则颠沛流离,根本无暇仔细观察自己身旁发生的变化。如今用全然陌生的眼光观察这个城市,他才发现自己对家乡的印象少到可怜,只剩下了青春期那段儿对零食的刻骨铭心。叹了口气,陈远鸣转头离开了还没搬迁,门口也没有报刊栏存在的市政府大院,向几站外的广州市场走去。


  1991年l市刚刚迎来第一波开发热潮,在离人民公园不远处兴建了一条商业街,还起名叫“广州市场”。只是现在的广州市场还没有后世的配套设施,青年文化宫还没盖好,新华书店和小吃一条街也不见踪影。只有一栋三层高的钢筋混凝土大楼,鹤立鸡群的矗立在一片空地正中。自从80年代后期电视票、布票之类票券消失后,商场也渐渐开始有了人气。


  走进了百货大楼的门厅,陈远鸣打量着面前的景象,那时的建筑结构跟后世还相差甚远,一楼也不是化妆品、珠宝专柜,而是各式生活用品,死板的陈列在货架上。站在柜台后的营业员们还保持着供销社时代的傲慢,只是瞥了眼一身穷酸样的少年,就扭脸继续和身边人唠起嗑。


  陈远鸣也没搭理她们,沿着货架一排排仔细端详起来。前排是最热门的学习用品专柜,书包、铅笔盒、卡通造型的橡皮和本子,价格十分不讨喜,但是班里同学可谓人手一份。再靠后点是表类专柜,一排挂钟大大咧咧悬在墙壁上,每一只都擦的光鲜闪亮,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外壳是塑料制品。柜台里放的则是手表,一半是各式各样的电子表,另一半则牢牢锁在柜子里,看起来像是石英表。


  陈远鸣挨个看了过去,电子表价码普遍在50-100元,还有一些标注着防水、按钮特别多的直接卖上了150。虽然已经过了电子表最流行的时节,但是这种玩意仍是青少年们的最爱,前几天他跟前排那群混蛋打架时,其中一个还带着那种最贵的款式。石英表就是另一幅样貌了,便宜的也要200多块,还有几只贵的,卖到了1000以上,上面打着双狮和西铁城的标签。


  “看什么看?!你能买得起吗?”


  才站了几分钟,柜台后的营业员马上不耐烦了,冲陈远鸣喝道,让个穷小子戳在柜台前不是影响生意嘛!


  陈远鸣没理她,依旧认真的看完了整排货架,又转身向其他柜台走去,在商场里后世常见的牌子基本没有踪影。跟当时100元左右的工资相比,每一件东西价格都高到离谱,倒是没坠了“百货商场”的名头。


  逛了一圈后,陈远鸣心中有了个朦胧的想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80年代到90年代中是个体私营最为辉煌的年代,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进货渠道……


  “豆豆?”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陈远鸣转过头,只见一个男孩站在背后,跟他差多不大,却高出大半头。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毛线围巾是亮绿色,但是色泽搭配相当不错,也衬得他虎头虎脑可爱了几分。这孩子的双眼睁得很大,睫毛跟小马一样纤长浓密,手里拎了一大兜毛线团,正诧异的看向自己都市隐身女全文阅读。


  “你怎么在这儿?帮家人买东西吗?”


  这是谁?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陈远鸣尴尬的站在原地,回了他半个笑容。发觉对方没认出自己,那男孩哈的一声扑了上来,搂住了他肩膀一阵猛揉。


  “好小子!才两年不见就把二哥忘了?!”


  啊,有了这句话,陈远鸣脑中突然一亮,“孙朗?”


  “废话!不是我是谁?!”


  这次陈远鸣真的想起来了,这男孩是他原先的邻居之一,3年前也和家人一起住在职工宿舍,后来父母按工龄抽签抽到了新建的家属区,才阖家搬了出去。孙家一共有两个小孩,孙朗排行老二,比他大半岁,小时候就一直二哥二哥的叫唤,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只是后来因为交际圈不同,慢慢失去了联系。


  “脑袋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哥帮你报仇去!”


  一只毛糙的手搓上脑门上的纱布,痛的陈远鸣一呲牙,反手拍了回去。“不小心撞的。”


  “嘿嘿~~”孙朗也不追问,乐呵呵揽住人就往门外拖,“走走,跟哥回家吃饭去。”


  “等等,我还……”


  “等人?买东西?”


  “不是,我才逛了一层……”


  “嗨~~商店又不会跑,大中午的,先跟我回家吃饭!”


  被踉跄拖出好几步,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苦笑,不再坚持,跟着孙朗走了出去。从门口存车处拽出辆二八大飞鸽,孙朗七手八脚把毛线堆塞进前面的车筐里,冲陈远鸣一努嘴,“快上,饿死我啦~”


  摇了摇头,陈远鸣跳上了车后座。


  “抓紧哦,哥骑车可快了!”


  这句话倒是完全没掺水,大冬天穿的跟个球似的,这货还能把车蹬得飞快,新家属楼那片属于刚开发的地段,根本就没水泥路,一路颠的陈远鸣差点没从车上飞下来,只能牢牢抓紧对方的腰保持平衡。


  去他家路上只花了十来分钟,两人就聊了一路,陌生感渐渐褪去,陈远鸣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属于这个时代的坐标,连神情都放松了下来。把车停在小区的车棚里,陈远鸣看着孙朗把大堆毛线提在手里,不禁有点好奇。


  “现在才织毛衣?”线看起来不怎么粗,大部分都是鲜亮的颜色,只是都1月底了才织毛衣,还是有点过季了。


  “哪儿啊~~”孙朗嘿嘿一笑,挥了挥手里的提兜,“老妈接的活儿,商场给毛线,她按照应季款式织,一件三十五块!俩月能有三件,刚好赶上春天卖一波,她单位好几个手艺好的都跟着一起做呢。”


  原来是加工……不用多说陈远鸣就完全明白了,这年头商场里高档针织毛衣有些是直接分给私人的,比统一工厂代工要便宜一大截,花式还更好。当年不少清闲的女工都有接这方面的活计,只是他家老妈手比较拙,又是干的装卸那种累活,就没有余力赚这外快了。


  “不过我就惨了,每天当毛线架子,你看手这圈都快磨出茧子了……”孙朗毫不见外支起手的跟陈远鸣抱怨,脸上挂的却是不折不扣炫耀的笑容。


  “使唤童工没报酬吗?”陈远鸣忍不住打趣。


  “零花钱五块!压岁钱自理!”这次是真炫耀了官路红颜。


  说说笑笑走到了三楼,新家属楼是统一的六层结构,三楼的位置相当不错了,一排有十户,全部都是一室一厅结构,卫生间和厨房都在屋里。这种3、40平方的户型在当时已经是很高档的建筑结构了,他们搬走时很是让邻居们羡慕了一通。


  敲开门,一位上了点年纪,但是眉眼清秀,带着几分江南淑女味道的女性出现在陈远鸣面前。孙朗的妈妈刘芸祖上出过秀才,早些年还开私塾来着,也算是诗书传家,只是前些年那个时年,家道实在是没落了,成分又不太好,最后才嫁给了工厂工人子弟。不过孙朗的父亲孙军也是个争气的,已经熬到了分厂管理层,才把刘芸调进了财务科当会计。


  “豆豆!”看到门外的少年,刘芸一脸惊喜的叫了出来,直接把人拉进屋里,“哪儿遇到的?!哎呀好多年不见真是长大了!听说你现在上的三中重点班?成绩不错吧!家里还好吗?”


  嘟嘟嘟一串话已经脱口而出,但是其中的关怀之意不容辨错,陈远鸣耐心的一一微笑作答,直到被孙朗抢白了回去。


  “到底谁是你儿子啊?饭好了吗?赶紧开饭啊!”


  “烦人精!”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提兜,刘芸下巴一挑,“快洗手,我添双筷子去!家里有点乱,豆豆你别见怪啊。”


  这间屋子是有些凌乱,靠在墙角的橱柜上摆着一堆毛线团,很多都只剩下松松几圈,明显是织毛衣剩下的线球。不过毕竟是一室一厅,家里的布置相当温馨舒适,比自家那个狭小的职工宿舍要体面太多了。


  看着跟自己老妈臭贫的孙朗,还有窗明几净的新屋,陈远鸣心中浮上了一丝怅然,他家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的亲密感了?自从奶奶重病后?还是自从家里外债累累开始?现在还不是真正贫富两极分化的年代,但是贫穷能剥夺太多东西,而且让人永远无法找回……


  洗过手跟两人坐在桌前,刘芸端上了满腾腾一碗手擀面,浇头是肉丝白菜,还有些豆腐干。“你叔今天加班,你姐三班倒轮到白班,家里就俺俩,正愁擀面太多呢。”


  看着碗里几乎冒尖的菜堆和孙朗那碗明显菜汤较多的面,陈远鸣只觉得心里热呼呼的,犹豫了片刻,却只挤出句“谢谢阿姨”。


  “客气啥啊。”孙朗已经开吃了,满嘴稀里呼噜,还把爪子伸向辣椒罐,挖了一大勺扔进面里。


  “饿死鬼投胎吗?!”呵斥了儿子一句,刘芸把醋瓶和辣椒罐往前推了推,“豆豆赶紧吃,天冷面凉的快,缺啥自己放啊~”


  “嗯。”已经好多天没见荤腥了,陈远鸣也不再客气,大口吃起面来。手擀面相当的劲道,嚼在嘴里没法形容有多美味。


  刘芸也不紧不慢的开始吃,偶尔再问陈远鸣几个问题,当初在职工宿舍,她和王娟关系就非常不错,只是一直在厂里当会计,离开宿舍后联系也就淡了,如今重见故人的儿子,说不开心真是假的。


  一顿饭吃得飞快,那边孙朗已经开始打饱嗝了,陈远鸣也端起碗喝着最后的面汤。刘芸突然发出一声轻咦,“豆豆你的手生冻疮了?”


  陈远鸣一怔,放下了碗,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嗯,有两年了,一到冬天就犯。”


  “天太冷了,让你妈买点生姜擦擦,会好点的。还有出门要带手套,你们男生总是不知道注意,大冷天光着手多难受啊!”


  听着刘芸认真的叮嘱,陈远鸣的手指顿住了,他突然想到了点东西,而面前这位,也许会是最好的实践者。放下碗筷,他认真的看向面前的女性。


  “阿姨,你想过自己卖点东西吗?针织品之类……”


  作者有话要说:——

  5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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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准备收拾东西的刘芸明显一愣,续而露出了一丝苦笑,“卖毛衣啊?人家百货楼是有店面的,还要好多钱雇人、买毛线,做的都是大买卖,咱怎么能学人家……”


  “不,阿姨,你误会了。”陈远鸣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毛衣那种大件,比如围巾啊、手套啊之类的小件呢?这种东西织的很快,也不费事,如果能拿出去卖……”


  “嗨~~”刘芸笑了出来,“豆豆你是真掉钱眼里啦!这年头哪有人会去买手套,自己随便一钩不就出来了,不会织毛衣还不会钩手套吗?啊……”她看了看陈远鸣长着冻疮的手,犹疑了一下,笑着改口,“你妈那是太忙了,回头等阿姨闲了就给你钩双……”


  陈远鸣这次却没有答应,而是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那种寻常的毛线手套,那种连指手套虽然外面能带,但是在家里、教室里照样得脱掉。像我们班,一屋子5、60号人,只有教室后面有个煤炉,冬天根本就暖和的,拿笔写字手都会冻僵,如果能打出一种毛线手套,分出五个手指,半截指尖留空,能够穿着手套提笔写字呢?这玩意没人做过,让平常人也不一定能织出来,肯定还是有销量的!”


  这次刘芸停下了动作,细长的眉毛微微颦在一起,像是在思考这事的可能性,过了半天,她终于迟疑的问了句,“那线呢?我这里都是织春衫的,而且这颜色……”


  “毛线不成问题黑白往事最新章节。”陈远鸣斩钉截铁的说道,“钩个手套也花不了多少线,我看家里剩的那些颜色比较鲜亮的短线正好可以拿来配色,再添个主色就好,而且手套也不用太厚,灵活便利不扎手才是关键,毕竟大家都是写字时御寒的,阿姨你接的毛衣说不定还能剩下点线,直接用上就行。”


  织毛衣的帮工确实默认有些损耗的,刘芸往年都是用这些线来给家人添点小件或者混线的大件,如果把这些线都省下来……就算不省这些,再买点性价比高的线球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投资,如果赔了呢?


  “能……能卖出去吗?”最终,她还是咬牙问出了一句,这年头人都穷,刚刚把从土里刨食的习惯改成从工厂里刨,只敢对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使劲。也正是因为这种怯懦,才让8、90年代那些脑子活,敢闯敢拼的下海者成了先富的一代。


  “能!”太明白对方的顾虑所在,陈远鸣扯出一个十分璀璨的笑容,“阿姨你手艺这么好,做的活大商场里都能卖出去,只是一个小手套,完全是小试牛刀嘛!现在才1月底,离冬天过去还早呢,今年过年是2月15日,如果赶赶在春节前后做出来,到时扯个摊子在百货大楼或者市政府家属院门前卖,弄点颜色鲜亮的摆出来,不怕那些爱美的小姑娘不心动!今年还没下雪呢,干冷干冷,绝对有商机!”


  被陈远鸣这么一鼓动,刘芸是彻底心动了。她本来就是个心思活泛的,否则也不会去接私活,如今有个更简单,关键是真的很可行的点子……长长吸了口气,她点点头,“那……那我,就先试试?这玩意没人做过,还真不知能不能做出来,如果能行我就先给你哥俩一人织一双……”


  “那感情好。”陈远鸣笑着回道,“只不过阿姨你做出来可先别外漏啊,万一被人学去……”


  “唉!唉~~这我懂!”刘芸也笑了出来,毛衣样子也是,拿本时尚杂志一琢磨,里面好多样子都能仿着织出来,自家只有自己和女儿俩人会针织,万一点子被人偷去,可就怎么也赶不上别人了。


  两人笑得其乐融融,一旁的孙朗张着嘴傻乎乎的问了句,“你们在说啥呢?先说毛线手套我可不要!带着麻烦死了……”


  “哎呀你这傻小子!”刘芸一巴掌呼了过去,啪的一声拍在儿子脑壳上,“看看人家豆豆这么聪明能干,你那点学都学狗肚子里了!”


  “嘿!妈!”孙朗觉得自己冤死了,他招谁惹谁了!“我也是二中重点班的啊,这次绝对能考进前50……”


  “50个屁!二中又不是重点初中!快去洗碗!!”


  “什么?!”孙朗蹭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这么冷天,让我洗?!”


  “你这个死孩子,饭我都做了让你洗个碗怎么了?!”


  看着杠上的母子俩,陈远鸣笑着站了起来,“阿姨,让我来吧,我在家也常洗……”


  “哎呀那怎么行,而且你手还冻着呢,别老碰冷水……二毛!”柳眉倒竖,刘芸怒视着自己儿子,小名都招呼上了。


  孙朗看了眼陈远鸣黑黑红红的干瘦小爪,最终败下阵来。“好嘛……我来就我来,不就是洗个碗嘛~~~豆豆你坐着,等会儿哥洗完了给你看新买的画片!”


  说着嘟嘟囔囔抱起三个碗,向水池走去。


  “这孩子!”刘芸尴尬的笑了一下,看了看一边沉稳的不像个小孩的陈远鸣,突然又觉得有些心疼,这么聪明乖巧的孩子,怎么不是她家崽儿呢,可惜老陈家最近过的太寒碜了,平白委屈了孩子……


  边想着刘芸边把陈远鸣按回了座位,“豆豆你坐着,阿姨给你泡杯红枣茶,前几天你叔才发的红枣,可甜了。”


  被用力的按坐了回去,陈远鸣坐在饭桌前看着忙碌的一家人,心底有着一股暖流涌过八卦女王全文阅读。他其实是羡慕的,越是接受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是羡慕这样的温情,可是自己那个家,还有可能吗?他眼中的火花慢慢黯淡了下来,有些事他可能无法改变,但是另一些,他必须试试看……


  那天在孙朗家呆了快一下午,参观过这家伙收藏的全套三国武将画片和自制竹节赵子龙小人后,陈远鸣谢绝对方的单车护送,慢吞吞的走回了家。


  大冬天,5点多天就擦黑了,走进家门时,锅里的热水正好开始沸腾,他的母亲正拿着一小碗面糊糊站在煤火前,准备做面疙瘩汤,看到儿子回来,手上的动作马上加快了几分,笑着问了句,“今天去哪儿玩了?”


  “出去转了转,正好碰上孙朗,就跑他家玩了会儿。”


  “孙朗?”王娟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毛毛是吧?见着你刘阿姨了吗?他家搬到怡景小区后就没怎么见了。”


  “嗯,刘阿姨也在家,我中午在他们家吃的饭,手擀面。”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讲究……”王娟皱了皱眉,“算了,下次见着时也给人家带点……”说了一半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牙关微微咬着,下颌都有点抽搐,“行了,先回家吧,饭马上就好。”


  陈远鸣当然知道被老妈咽下去的是什么,外人还好,像这种知根知底的熟人,她真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露怯,可是家里实在没条件摆排场了,这两年人情交际都少了很多,虽然这年头大家都是苦哈哈过日子,真没啥人直白的嫌贫爱富,但是穷困仍是让她抬不起头来,自尊也就变得更加敏感。


  没说什么,陈远鸣走进了家门。只见父亲坐在撑开的小桌前,微微佝偻着身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疲惫气息。快到年关了,厂里赶任务,各个分厂都开始安排加班,为了那么点加班费,他父亲陈建华已经整整一个月没休息了,就连周日单休日也没歇过,就为了在过年前多赚俩钱,好渡过年关……


  陈远鸣的脚步一顿,对面的男人已经醒过神来,看到儿子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然后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又他妈出去疯!!你都初三了,除了打架、跑去疯玩还会干什么?!你就不会乖乖在家写点作业,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寒假还没布置作业呢……”陈远鸣低低应了声,眼底有些酸涩。在那个前世,他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糟,除了学业就是工作,他从没在父亲那里听到过一句赞扬,全部都是呵斥和责骂,是恨铁不成钢的激愤。为了辞职北上的事,他几乎被家里断绝了关系,一直到开始赚钱才略有好转,当他的理财公司成立后,一度缓和的矛盾又转到了结婚成家上,而这一点,他永远也没法满足二老的愿望……


  不知在自己死去的那个世界,他的父母会作何反应,公司垮了,但是账务基本清明,也留下了足够的遗产,他们……陈远鸣干咽了一口唾液,觉得心里烧得慌,话就脱口而出,“我……我这次考的很好,我会好好学的……”


  让你们摆脱这样的生活……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一噎,陈建华顿时也说不出话了,吭吭哧哧了几句,终于一挥手,又埋下了头。王娟飞快端上了烧好的汤,不像别人家的甜面汤,他家的面汤永远都是咸的,里面扔着两片白菜叶子,还有一点点盐,就比水煮略好一点,但是可以正大光明代替炒菜,就馒头吃正好。


  “快趁热吃啊!”像是缓和父子俩的关系一样,王娟咋咋呼呼的盛好了饭,也在饭桌前坐下,“你也别成天说豆豆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咱也能跟总厂那些高材生一样拿120块的岗位工资,是吧豆豆!”


  房间内的15瓦灯泡闪着暗黄色的光芒,在这光影中,陈远鸣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半指手套,多少人小时候带着写作业来着xd——

  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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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成绩出来了。陈远鸣拿到班级第七,年级十五的好成绩。发卷后照例按分数排座位,以前拿二、三十名时能被各种理由挤到后排,如今嘛……陈远鸣拎起书包在第三排中间坐定时,韩老师脸上的表情简直千金难换校花的金牌保镖最新章节。然而对于这样的“成就”,他却很难说心中是快意还是怅然。


  两辈子加起来,他早就过了会为这种反击得意洋洋的岁数,前世记忆恢复的越多,这段校园矛盾就越不值一提。那些曾经让他痛苦煎熬、辗转反侧的东西,说穿了只是现实社会的拙劣倒影。比起天真可笑的校园生活,世界上还有太多无法用一己之力动摇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当被堵在僻静的小路上时,陈远鸣还是露出了丝冷笑。今天说好去孙朗家看手套款式,他走的根本就不是回家那条道,没想到还会被人缀上。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脸型圆胖,膀大腰粗的小子堵在路中间,脚下蹬的是当时最时髦的变速山地自行车,梳着典型汉奸中分头,镜片后的小眼得意的弯成了两道细缝,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弟”,看起来跟普通校霸相差无几。


  发现“猎物”看到了自己,那家伙翻身下了自行车,带着小弟们趾高气扬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挑衅的扫过陈远鸣头上包着的纱布,“开瓢后变聪明了嘛,都知道考试抄袭了?”


  陈远鸣嘴角一抽,默不作声从肩上摘下书包,肩带左右绕了两圈,沉甸甸的坠在手上。站在对面的少年名叫马志强,父亲是厂里的分厂厂长,母亲在粮食局上班,因此就算成绩根本摸不到三中录取线,也堂皇的进了重点班,还因“眼睛近视”捞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这样的优待生本来跟陈远鸣毫无瓜葛,谁知自从初二上学期开始,两人就莫名产生了对立,用马志强的话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重点班那个环境,原本的陈远鸣没有阶级意识,但是拥有这种意识的同学却着实不少,有人在中间挑拨煽动,影响不言而喻。在被孤立、歧视了一年多后,他终于忍不住跟马志强干了一架,结果是自己被打破了头,被学校警告,班主任批评,家长责骂,对方却因为脸上那堆淤青,落了个“被害者”身份。


  在原本那段记忆里,自己初中最后半年又跟他打过几架,最后差点被学校开除。如今虽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但是人家送上门来,不笑纳也说不过去。


  “怎么不说话,舌头断……啊~~”


  嘲笑瞬间变成了惊呼,几步距离,只是一个助跑手中的书包就抡了出去,正好砸在对方下巴上,死胖子上下牙猛力一磕,迸出血来。陈远鸣转身一脚,踹在那个瘦弱跟班的腰眼上,踢得他哎呦一声就蹲在了地上,另一个跟班已经挥着拳头冲上来,陈远鸣闪开了第一拳,用左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臂,膝盖猛力向上一顶,正中胃部,冬天虽然穿得厚,娇弱的小身板也受不了这样的猛击,那家伙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酸水。


  抛下俩跟班,陈远鸣伸手抓住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走的马志强,扳住手肘一扭,再往膝窝里一踹,他整个人就扑倒在地,腾起一大片灰尘。


  90年代初,其实没真正意义上的坏学生,“严打”过去还没几年,吓破胆的家长们根本见不得半点流氓脾性,再顽劣的孩子都被看得死紧,生怕他们犯事被送上法场,再加上能来三中上学的不是职工子弟就是有头有脸的跨区生,更是淳朴到不行,以多欺少还行,单对单都是笑话。


  而陈远鸣上辈子刚走上北漂路时,干的可是正经体力活,几年钳工经历让他很有把力气,那时建筑工地是市面上最混乱的地界之一,又赶上“古惑仔”风靡大江南北,一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没少群殴闹事。有着这样的经历,对付几个初中生还不手到擒来。


  马志强慌乱的在地上爬了两步,正想起身,头发就被揪住,狠狠往地上一贯,鼻子立马飙出两管血来,紧接着脖子上一紧,一道粗糙的绳子就套住了咽喉,顺势往后一拽,他嗬嗬发出两声怪叫,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陈远鸣……你!你放手!我告诉我爸……”


  “告诉他什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轻,但是阴气逼人。“你天天来我这找操吗?”


  被这种意料外的粗话一刺激,马志强剧烈的咳嗽起来,指甲用力的抠着脖子上的书包带,连腿都扑腾起来阴阳猎心诀。


  陈远鸣却不为所动,用膝盖狠狠抵在对方背心处,“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贱逼。就你这猪头模样,排挤我有用吗?”


  “你……你……”马志强浑身都抖了起来,“你说什……”


  “装不懂?老子没兴趣跟你们玩了,下次再在我面前转悠,打断你的狗腿。”


  “豆豆!”从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陈远鸣抬起头,只见不远处孙朗蹬着他的大二八狂奔而来,自行车都快被蹬散架了,发出叮呤咣啷的怪响。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解开手里的包往后退了两步。


  摆脱了跟神经病一样的可怕敌人,对面还来了个帮凶,马志强三人根本就不敢逗留,小胖子推上自行车就跑,另俩个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往旁边的岔道里钻去。


  咣当一声巨响,孙朗已经撂下车子,朝三人追去。“我□们这些垃圾!三打一哈?有种别跑!!”


  陈远鸣赶紧一把拉住了快要暴走的孙朗,“二哥,别追了……”


  “别追?!矮油我的弟弟啊,你这脑袋是他们打的吧?你咋这么好说话!!”孙朗差点抓住他一通猛摇,“你们三中不是管得严吗?你打不过他们不会告老师啊?!你跟你爸说过这事吗?”


  “我也打回去了,学校给了个处分……”


  听到这回答,孙朗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他仨打你一个,你还吃处分?我操三中这么变态?!”


  “他爸是一分厂厂长……”


  孙朗顿时卡壳了,他爸孙军大小也算个官,从小还是接受过一些这方面的教育,愣了会儿,他一咬牙,“厂长怎么了?厂长的儿子就能随便打人了?别怕,以后哥多去你们学校转转,有谁来找你麻烦哥帮你打回去!哼~~你们三中还能管得着二中的人吗?!”


  看着气鼓鼓的少年,陈远鸣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走过去把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阿姨让你来接我的?”


  “是啊,家里饭都做好了,我妈说让我来看看你走哪儿了……”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孙朗从他手里夺过车把,“赶紧跟我回家!今天烧排骨呢,我妈烧的排骨可好吃了!”


  “那是,阿姨的手艺可棒了。”扶着对方的腰,陈远鸣跳上了自行车,把脏兮兮的书包挂在背后,“快走!饿死我了!”


  大方的驱使又换来孙朗一阵嘟囔,少年奋力蹬起了自行车。陈远鸣慢慢敛住笑容,向背后看去。刚才打架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连个血滴印子都找不到,干净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有些东西却被放置在了白炽灯下。那些诡异的针对性真是只因身份或性格吗?多了一辈子阅历,稍微试探就抓到了埋在深处的玩意。初中时他虽然有些黑瘦,个子也不算高,但是长相并不寒碜,眉眼也算得上清俊,三中为了杜绝上课讲悄悄话,又施行的是男女同桌制……在这个性启蒙的年纪上,太多无知少年会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对付假想中的情敌,哪怕他压根对这口毫无兴趣。


  不过那又如何,当年自己没有察觉半分,如今他也没兴趣为这个发现做些什么。如果必须有人为之买单的话,绝不该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自己。收回视线,陈远鸣吸了下被冻出来的鼻水,抓紧了身前男孩的棉袄。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严打,1983年开始的治理社会治安行动,目前国内进行过四次,83年开始那次以量刑过重著称,判了不少死刑,对当时社会产生了莫大影响。具体可以查百度百科。


  古惑仔,著名黑帮电影系列,1996年上映,对内地青少年产生过莫大影响。
——

  7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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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时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刘芸正把一个大盘子端上桌,里面满腾腾的都是排骨块,还有些萝卜和蘑菇混在汤里,光看就让人口水滴答。


  听到开门声,刘芸马上扭过了头,笑着冲陈远鸣打招呼,“豆豆你终于来了,我就说让毛毛去……哎呀,你衣服上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一眼就看到男孩脏兮兮的膝盖和书包带上黑红的血渍,刘芸紧张的走了过来,拉着陈远鸣仔细端详起来。


  “别提了,我去时豆豆正被几个同学围着要打呢网游之沉默王者最新章节!”孙朗在一边帮腔到,“他头上的伤就是那帮家伙们弄得,这都不知是第几次了!”


  “怎么能这样?!”刘芸一听就恼了,“你跟你妈说了吗?让她去找班主任!”


  “阿姨,这次真没啥。”尴尬的笑了一下,陈远鸣推脱道,“而且现在都放寒假了,为这事也不值顾……”


  “你这孩子就是太闷!要是跟二毛那样怎么会被人欺负……”想到了陈远鸣家里的情况,刘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爹妈太要面子,小时候院里孩子们打闹,只要捅到陈建华面前,就是不由分说先揍儿子一顿,闹到后来都没啥人敢跟他一起玩了。


  跑去拿了条湿毛巾,拍拍打打弹掉了浮灰,刘芸把陈远鸣按在了板凳上,“先吃饭,你就是太瘦了,再壮点他们怎么敢欺负你!”


  桌上俩菜一汤,一人面前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孙朗已经夹了一筷子排骨塞进了陈远鸣的碗里,“就是!我在学校就没人敢惹!”


  “这段时间阿姨也要在家织手套,要不豆豆你寒假就来阿姨家吧,跟毛毛一起学习、做作业……”刘芸也夹了一筷子白菜炖粉条塞进了陈远鸣碗里,顿时菜堆就冒尖了,“对了,这次期末你考了多少分?”


  “679分,班里第七。”陈远鸣狠扒了两口饭,把摇摇欲坠的菜堆救回了平衡线。


  “多少?!”孙朗嘴里的米饭都喷出来了,一脸震惊的看向陈远鸣,这时l市用的还是地方百分统考卷,七门成绩总分700。“只差20分还是班级第七?!!!三中怎么这么变态,我们全校第一才680多分!”


  “还说呢,你这全校前50名考了几分!”刘芸不客气的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冲陈远鸣笑道,“真的,你来这边也帮毛毛补习一下功课,阿姨可愁死了。”


  看着刘芸和煦的笑容,陈远鸣又有哪里不懂。孙朗他爸是厂里的分厂主任,孙朗理应在本市上个大学,毕业后直接安排进厂里的,就l市几所高中的那分数线,孙朗考上高中,上个地方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这番话说白了不过是担心自己再被别人欺负,让孙朗帮他挡挡事。


  但是没有人比陈远鸣更了解未来的发展,3年高中加4年大学,出来就是国有企业下岗最高峰,那时的国企早就辉煌不再,破产、转制数不胜数,如果只有个三流大学文凭,谈何竞争力?既然对方这么关心自己,自然该投桃报李……


  咽下嘴里那口菜,陈远鸣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好啊阿姨,我来辅导二哥的功课,如果能找到高中教材,我也可以试着帮二哥温一下。”


  听到这话,对面俩人都是一愣,孙朗的脸马上扭成了一团,“豆豆你还来真的啊?!这可是寒假啊!”


  “寒假怎么了!”一巴掌打断儿子的抱怨,刘芸倒是马上释然了起来,成绩好没有任何家长会嫌弃的,能一举两得不是更好吗?“阿姨去问问其他邻居,总能找出几本高中课本的,你二哥可就全靠你了啊!”


  “阿姨别这么说,二哥他成绩本来就不错的。”陈远鸣也无视了对面某人的挤眉弄眼,笑着回道,接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叔叔不是在分厂办公室上班吗?不知能不能帮我找点报纸呢,过期也没关系,我挺想看看报……”


  “哎呀,那简单!”虽然有些好奇一个孩子看什么报,但是这玩意又不是啥稀罕东西,刘芸一口答应了下来,“我跟你叔说一声就行,他们办公室的报纸都让门岗捡去卖了,多可惜啊!”


  就这样说说闹闹,一顿饭吃的倒是其乐融融。饭后把儿子打发去洗碗,刘芸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双咖啡色的手套,递给了陈远鸣。


  “这是我跟你姐研究出来的……豆豆你看……”忐忑的把手套递给陈远鸣,刘芸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似乎完全忘了他只是个15岁的孩子大荒图最新章节。


  捏了捏手套的线,货真价实的细羊毛,柔软舒适,不算太扎手。五指打的十分匀称,手背上还勾出了几条简单条纹,色彩搭配也漂亮,陈远鸣拿了一只带在手上,他的手比一般中学生要大一些,指节很长,衬得手套就有些娇小,但是羊毛传来的暖意还是无可挑剔。随手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根笔,简单了试了两下,指间距不松不紧,做工精致的完全不像手工作坊里的产品。


  “太棒了!”真心诚意的赞叹了一声,陈远鸣脱下了手套,“做工没话说,只是阿姨你做这手套一双要花多少工夫啊?”


  “这能行吗?也花不了多大工夫,一双大概2、3个小时吧?”刘芸兴奋的眼睛发亮,“等回头我跟你姐配合分工一下,细活我来,手背她来,可能还能再快点。”


  “2、3个小时……”陈远鸣微微皱了下眉,这可比他意料的要久一点,想了一会,他又捏了捏手套,“如果线织松点呢?不用太多针,大概这密度的2/3。”


  “那可能会快一点点,不过省不了多少线的……”


  “不是线的问题。”陈远鸣笑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先拉开档次,如果这种有配色又针法细腻,就该再添一种配色简单阵法略粗糙的,给顾客选择的余地,东西才更好卖。还有你看这边……”


  陈远鸣把手套翻了过来,在下面指了下,“阿姨你可以弄点类似商标那种缎布,绣个简单花纹,再拿缝纫机轧进去,到时就说是上海那边的大牌产品。”


  “那……那不是骗人吗?”刘芸有些迷瞪的反问道,这年头人们还没有太深的品牌意识,穿衣服根本就不会辨认牌子货,也就压根想不到这些问题。


  “这个叫营销策略。”陈远鸣也不着急,慢慢跟对方解释道,“阿姨你想,这年头谁不稀罕北京上海的东西,带出去也有面子不是,咱们这东西不算太稀罕,但是包装能让它高贵起来,东西一高贵,价格也就上去了……”


  “那~~那卖多钱合适呢?”刘芸又犹豫了,“这手套线用的少,一双成本也就几毛吧,再加上你说的商标,卖3块你看……”


  “精致的那种卖8块,一般的5块。”陈远鸣干脆答道,“大部分做成女款,越贴手越好。男款只做一般的就行了,织的稍大一点。”


  刘芸已经完全被镇住了,要知道这时一件羊毛衫也不过1、200块,一月工资才100左右呢!一双手套都敢这样来,能卖出去吗?


  “别担心。”看着刘芸的表情,陈远鸣笑了,“阿姨你信我吧,花那么大功夫,总不能让您赔了。”


  说完后想了想,他又从书包里翻出个作业本,草草在纸上画出了kitty猫、维尼熊、史努比等卡通角色的简易图案。没学过绘画,几幅画看起来都歪歪扭扭的,但是刘芸眼里,这几个图案造型相当新奇可爱。


  “这些都是外国大牌款式,如果能想办法把它们织到手套上就好了,有了这些图案,不愁销路的。不过先说好,精致带图案的少做,简单不带图案的多些。”


  看着眼前的图纸,听着陈远鸣有条不紊的讲述,刘芸也慢慢定下心来,一想到每双手套的利润,心头顿时一片火热。“行!阿姨都听你的,这次咱们也试一把!”


  这天他们讨论了很多关于销售的细节问题,最后由孙朗亲自骑车把人送了回去。虽然比上次到家还晚,但是期末考试的优异成绩明显能抵消一切,父母对他寒假帮孙朗补习功课的事情也透出了点略带傲慢的自得,没有半点异议。躺在依旧寒冷坚硬的木板床上时,陈远鸣拉高了棉被,在窗缝里渗进的寒风中闭上了眼睛。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8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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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l市终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足有一尺深的大雪掩盖了整个城市,让孩子们过了个充满狂喜的新年,然而几天后开始雪化时,喜悦就成了折磨。这年头水泥路面覆盖率太低,下水设施也不够完善,积雪变成了流淌的小溪,大街小巷简直像一片泥泽,让穿着新衣走亲访友的人们苦不堪言。


  随着雪化,市内的气温也降了好几度,街边几个卖年货的摊贩都冻得抖抖索索,初五后串亲戚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如今他们的生意也开始下滑,只能摆在百货商场门前挤点人气,这天还没怎么开张,就看见两个少年搬着一张小桌走到了马路边,支起摊儿来。


  干净的红布铺满桌面,大大的招贴钉在树干上,五颜六色的纺织品堆在一起。几个识字的摊贩满心好奇绕到了小摊前,仔细端详着招贴纸上的毛笔字,只见上面写着“纯羊毛保暖学习手套”几个大字。


  “手套还有学习不学习之分?”一人疑惑的嘟囔了句,看向桌上的手套。只见不大的一块桌面上,摆着7、8双毛线手套,不像平常带的连指厚手套,而是分出五指,指尖留空,断在第一个指关节处,跟半成品似得。颜色花样倒是很可爱,软软柔柔摆在一起,很是招人。


  “那当然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回道,只见摊前个头稍矮的那个少年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学习就得写字做作业,大冬天手都冻僵了怎么写?这些都是从上海那边进来的高档学习手套呢,戴上后写字可方便了。”


  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只咖啡色的手套正带着手上,灵巧的指尖转着一根长长的圆珠笔,耍了几圈后他捏紧笔刷刷写下一行字,字迹匀称清俊,相当的好看,一点也不像带着毛线手套能写出的。


  “嘿。”一个男人笑了,“别说嗳,写字还真挺方便,上海人点子奏是多。怎么卖呢?”


  “带图案的8块,花纹的5块。”


  围观群众顿时一片哗然,“多钱?一双手套都要8块?!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被一群人围着起哄,少年却丝毫没有慌乱,笑眯眯的捡起了一双,“叔叔,买东西也要看质量嘛。精纺澳洲细羊毛,不扎手不脱色,你看看这标签……”他把手套翻了过来,露出一节小小的商标,上面绣着一片彩霞和一串英文,“dawn牌,晨曦知道吗?人家走的都是外贸出口线,看看这图案,hello kitty、snoopy、winnie the pooh,哪个不是有口皆碑,又可爱又时髦!这次进货都是靠关系走的厂单,咱市只此一批,绝无分号啊!”


  噼里啪啦一番话说得人一愣一愣,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虽然少年的表情一直保持着自然亲切,却不知不觉把人绕了进去,让他的话有了几分说服力。这时一边的一个小姑娘突然扯了扯妈妈的一角。


  “妈妈,我想要猫咪!粉色的猫咪!!”


  这一嗓子换来了母亲的怒瞪,可是少年却没放过机会,张嘴就好,“小妹妹也喜欢喵喵啊,配你的红色棉袄可好看了!大姐你看要不要来一双呢,冬天这么冷,孩子写作业多难熬啊,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么时髦的手套又不会过时,想带几年都行,这样算下来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吗,大过年的,给孩子买一双呗~”


  这年月会来逛商城的真不会是穷人,而且市面上哪见过这种叫卖式的推销方式,在女儿和少年的夹击下,那女人最后一咬牙,“15块两双,卖不卖?!”


  “哎呀大姐你真是……”少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老板不让砍价的,这玩意进价太高了,根本就不赚钱,你看我们一共就这么几双,根本都不够卖呢……”


  然而这大姐明显也是厉害角色,两人一来二去搞了半天价,最终少年一拍大腿,“大过年的,第一单,就给您吧失心前夫,求宠爱最新章节!二哥来包下这位大姐的手套!”


  用一个精巧的彩色小袋子把两双手套装了起来,少年认真递给了那满脸开心笑容的小姑娘,顺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妹妹拿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有了第一单,围观的群众也开始意动起来,购买欲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被群体煽动的,人群越围越多,最后差点成了抢购,搞价的都不见踪影,更多是害怕买不到心仪图案的少年少女们。两人忙的满头大汗,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不到一个小时,100多双手套就卖了个一干二净。


  有几个来晚的顾客不开心的嚷嚷道,“怎么就卖完了呢?还有吗?就匀一双!”


  少年打了个哈哈,“今天真没啦!不好意思啊,这货真是太抢手了我们都进的不多,等回头再到货了我还来这里摆摊!一定一定!”


  人群渐渐散去,陈远鸣长长呼出口气,蹲在了地上。喉咙因为长时间叫卖已经沙哑,嘴角也笑的肌肉都抽搐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搞沿街推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这手。刘芸母女俩还在家里加班加点织手套,能跑来出货的也就他跟孙朗俩人了。不过现在的生意是真好做,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一旁的少年猛力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坐在地上。


  “豆豆!”孙朗压低了声音,双眼闪闪发亮,“都卖完了!100多双呢!”


  陈远鸣板着脸瞪了对方一眼,在孙朗嗫嚅着想要收回嘴边的话时,露出了一个硕大的微笑,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嘿嘿,那是,不看是谁织的,谁卖的!”


  两个少年相视片刻,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月的辛苦,值了!


  又过了一周后,在寒假结束前的两天,他们又跑去市政府家属院门口摆了一回地摊。两次共计售出80双带图案的手套,146双纯花纹的手套,总收入1362元。


  当最后一张一块钱拢入钱堆时,刘芸抬起了头,因为长时间织毛线,她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中现在净是血丝,眼袋肿的吓人,指尖上全部都缠上了绷带,还有些黑红染在纱布上,但是她的笑容甜蜜而幸福,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


  1千多块啊!去掉不到150块的成本,这一个月净利润就有1千多块!等于她一年的工资。她曾想过做些副业补贴家用,但是从未想过做生意能有这么赚!只是个手套的小生意……


  眼睛都有些发热,刘芸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钱摞子里抽出了一叠,认真的递在陈远鸣面前。“豆豆,这次阿姨真的多亏你了!这些钱你拿去吧,是你应得的!”


  陈远鸣微微笑了下,接过了钱。那叠大概有400块,一元、两元、五元、最大面额也不过是大团结,连一张工农知都没有,沉甸甸的一打。他只是轻轻晃了下,就抽出了一半,放了回去。


  “豆豆你!”刘芸急了,抓起钱就想往陈远鸣怀里塞。


  陈远鸣却直接退了一步。“这些就够了,真的。”


  他看着对方血丝遍布的双眼,心里有些酸涩,这一个月,真正拼了命的绝不是自己。但是即便这样,她也肯把1/3的利润拿出来,分给自己……前辈子他哪碰到过这么淳朴的合作伙伴。


  “这次能织出这么多,全是您和姐姐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能拿这么多已经不少了。”


  “可是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


  “别前妻的男人!阿姨,真的别!”陈远鸣再次让开了,“赚钱的机会还有,您才是需要本钱的那个,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再跟您一起蹭点红利就好了。”


  本钱这个词让刘芸的手僵在原地,犹豫了起来。这次的利润之丰厚,确实让她对经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么小打小闹的百来双手套就能有千把块入账,如果真的进货销售呢?只是对陈远鸣……她想了半天,终于咬了咬牙,“那行!等今年阿姨多进点毛线,早点开始做,到冬天一定能赚的更多……”


  “不。”陈远鸣却摇了摇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利润了。”


  “什么?怎么会!我觉得这手套两三年也不会过时啊……”


  “就是因为不会过时,又非常简单,所以不出所料的话,一个月内就会出现仿品,到秋天满大街都会是卖这种手套的,到时2、3块一双都有可能。”


  这句话硬是砸得刘芸一阵眩晕,原来这只是一锤子买卖?那她应该再熬夜,哪怕多赶出几双……


  “不过……”陈远鸣却话锋一转,露出了一丝笑意,“想赚钱也不是不可能,不外乎扩大规模和产品升级,都是露指手套,如果再织出一个半圆的帽檐,不写字时能把整只手都裹进去呢?或者毛线的蓬松围巾,能盖住耳朵的耳套……做生意不能只因循旧历,只有不断创新才能有所进益,大家都不傻,走一步看一步的,终究会被人赶上。”


  这番话听起来寻常无比,也简单直白,但是如同冬日的惊雷,轰隆隆炸在了刘芸的心间,她只觉得好像有一扇大门向她敞开,见到了一片崭新天地。嘴唇哆嗦了半天,刘芸笑了。


  “豆豆,你真是个经商的料子,你真……”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过了半天,她用手拢了拢自己额间的秀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有些懂了,等我再好好想想看。豆豆,别嫌阿姨笨,只是,只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还需要点时间……”


  不,她真的不笨。陈远鸣在心底露出了一丝苦笑,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根底。如今他能依仗的不过是上辈子的那些超前商业理念,是无数在商海里摸爬滚打的前辈们积累的经验。而面前这个压根连一笔小生意都没做过的小镇女性,能够这么快明白他所说的含义,天赋上已经相当惊人了。


  有了这个引子,陈远鸣又跟刘芸聊了好大一会,直到天色渐晚才收住话头。谢绝了对方的晚饭邀请,也没让累成狗的孙朗护送,他沿着小路向家的方向走去。傍晚的风很冷,又缺少路灯,陈远鸣走的不快,但是步伐却沉稳坚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止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拿到了第一份红利,更重要的是,在孙朗家看到的报纸上,他找到了自己更加熟悉的东西。


  海湾战争,上海视察,鼓励浦东开发……一些让他印象无比深刻的东西正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前进,现在只是1991年,等到明年那位伟人的南巡讲话结束后,这个时代又会以怎样的步伐迈向前方呢?


  心底如同沸腾的火山,陈远鸣咬紧了牙关,在寒风中加快了步伐。胸前揣着的百来块就像一块火炭一样,灼烧着他的心扉,让他的血液沸腾,心跳激荡。他能抓住什么的,只需要找到一个完美无缺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团结,第三版人民币10元面额,黑色的人民代表步出大会堂,1966年发行。


  工农知,第四版人民币50元面额。黑茶色的工、农、知识分子头像,1987年发行。


  海湾战争,1991年1月17日~2月28日,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对伊拉克军队发动的军事行动。


  上海视察,1991年1月28日―2月18日,总设计师在上海视察时指出,抓紧浦东开发,不要动摇。希望上海人民思想更解放一点,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
——

  9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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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时,职工小区里已然亮起万家灯火,走廊上炒菜的烟气都已经散去,占领公共水池的洗碗大军也消失不见。每户邻居都紧闭家门,把寒冷和黑暗隔绝在门外,安逸的享受着夜间休闲时光。


  陈远鸣的心情相当放松,一路上走出了浑身大汗,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是怀里的钱却实实在在,让人心安。这次他会上交一部分给家里补贴家用,另一部分则要拿来当做本钱,试着投资一下其他生意……


  推开家门,他刚想跟家人打个招呼,谁知一眼望去只见父亲陈建华正坐在床上,双手环臂,眉峰紧蹙,怒视着走进门的自己。小屋里桌椅都撤的干干净净,似乎一点都没有给他留饭的意思,母亲王娟则站在床边,一脸的愁容,看起来正为什么忧虑不已。


  这是怎么了?

  还没来得急张口,对面的男人已经厉声说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陈远鸣微微一怔,“去刘阿姨家啊,我跟孙朗……”


  “刘阿姨家?”毫不客气打断了儿子的话,陈建华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陈远鸣身边,“我看不是吧!刘阿姨是住在市委大院吗?!”


  啊。陈远鸣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父母恐怕已经知道自己卖东西的事情了。第一次他去的是老城区的百货大楼,那边在城市东头,跟轴承厂隔着小半个市区,卖的也快,估计没碰上熟人。但是市委家属院就难说了,厂里也有些领导配偶是在市政府工作的,说不准就被认识的人看到了。不过那又怎样?


  陈远鸣扯出了一个笑容,“不是,我跟孙朗一起到市委大院那边卖东西去了,刘阿姨织了点手套,我帮她……”


  “你帮个屁!”陈建华吼了出来,“你他妈才几岁?!刘芸就敢让你去卖东西,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不是去她家学习的吗?就学这个?!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在这上面捣蛋了?!”


  被这话一噎,陈远鸣微微皱了下眉,“爸你误会了,刘阿姨做的是正经生意,我也就搭把手而已……”


  “正经?正经她会去倒买倒卖?!”陈建华彻底怒了,“什么上海进的货,什么卖到国外,她这么能让你帮什么忙啊?!她不要脸咱家还要呢!”


  “小声点。”王娟已经走过来关上了房门,忧虑的看了看窗外,“大半夜的,别吼了,让邻居听见多难看。”


  说完她也走到了陈远鸣身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手臂,“豆豆,你不懂这些,别去跟她掺和,这年头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孙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厂里……”似乎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问题,王娟戛然而止,不再言语,但是眼中的谴责如同针刺一般扎在陈远鸣心里。


  什么轻松、什么惬意、什么满怀希望,这时统统化作了泡影,陈远鸣的脸板的如同一块铁石,看不出任何表情,“那钱呢?赚钱你们也不要吗?”


  他把手伸进了怀里,抓出了一把纸币,“我去给人帮忙干活,换回报酬,天经地义,哪有见不得人的地方珍居田园全文阅读。咱们家就不缺钱吗?当年为了给奶奶看病你们欠了多少债,家里多久没见荤腥了,整个大年下,你们办了多少年货,串了几家亲戚,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缺钱吗?”


  花花绿绿的票子攥在手里,像是一团乱麻,被烧着了一样,陈建华手臂猛力一抽,举起手啪的给了儿子一记耳光。


  “你还拿钱了……这么多钱……”话语哆哆嗦嗦,像是嘟哝,又像颤抖,“你知道自己在干啥吗?这是投机倒把啊!会被抓进监狱坐牢的!”


  王娟脸色也变了,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钱,“帮个忙她就给你这么多钱?!你傻啊!你怎么不想想人家为什么给你钱?!她怎么能这样呢?明天我就去找她!”


  “找她干吗?还不嫌难看的!”陈建华大吼了一声,“直接把钱扔给她就行了!以后你再去刘芸家,跟她赚这种黑心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就是!以后不能再跟她家来往了,都是些什么东西!好好的孩子都带坏了,这年头做‘倒爷’是好话吗?咱家是穷,但是我跟你爸都是堂堂正正的工人,拿正经的工资,花力气养活自己,不能跟那些暴发户一样走歪门邪道!”


  “狗还不嫌家贫呢,你好歹有点骨气!别让人家在背后戳咱家脊梁骨,好好的学生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不嫌丢人,也想想你爹娘的老脸!”


  一左一右,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那巴掌扇的很重,一线工人的手劲又狠又猛,毫不留情,陈远鸣只觉得半边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一道又冷又硬的东西正顺着喉腔向下涌去,冻得他内心冰凉。


  他想过很多,思考怎么用那段记忆中的一切来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但是他从未认真思索过这些在1991年、在这个闭塞的厂矿职工宿舍里代表了什么,从未想过他的父母会怎么看待这些。当年自己辞退工作北上时是个什么情形,他怎么就这么一厢情愿的认为家人会支持他呢?

  他们不会的……这非关赚钱与否,只是理念的鸿沟。面子、群体心理、自我认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不可动摇,顽固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哪怕几年后他们会下岗,会面对更加窘迫的生活,他们的自尊也无法容忍沿街叫卖,为了几块钱笑脸迎人。多可笑……


  陈远鸣慢慢闭起了眼睛,头垂的很低,饥饿和寒冷开始包裹他的身体,就像第一次从那场噩梦中醒来一样。那天夜里,陈远鸣硬邦邦的躺在自己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肿起的那半边脸被荞麦皮枕头硌着,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但是他害怕自己睡着了,害怕鲜血淋漓的梦境再次充斥脑海,让他夜不成寐。


  一深一浅两道呼吸声在不远的大床上起伏着,似乎无忧无虑,充满了对于生活的笃定。


  他到底在干什么……


  隔天,陈远鸣被家人锁在了屋里。10来平方的小屋,满腾腾的家具,他坐在狭小的饭桌前,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带着一双咖啡色的半指手套,是刘芸后来专门给他织的,大小适宜,舒适无比。


  但是他都干了什么……


  砰砰!“豆豆!”


  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陈远鸣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他家的窗户上装着铁条,想要从那里进出压根没戏,但是他还是打开了窗户。


  “豆豆你妈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专门到我家扔了一叠子钱来,还说让你别再……”一开窗孙朗就迫不及待叫了出来,但是话说一半,震惊的看向屋里少年的脸,“你爸打你了?怎么这么重,都肿了!”


  一只手穿过栅栏探了进来,轻轻碰了碰红肿紫青的脸颊,陈远鸣微微缩了一下,躲开了对方的碰触。


  “他们把你关起来了?拣宝!是因为你跟我去卖东西吗?他们怎么能这样!!”


  “二哥……”陈远鸣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别管我了,这不是你们能管了的事情。”


  “那怎么行?!就放着让他们打你关你啊?!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吗?!”窗外的少年怒了,他没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家人不都是该宠着孩子的吗?!就连他爸也没打过他的脸啊!


  “你们掺进来只会让我爸妈更生气。”


  冷冰冰的一句话卡断了孙朗的愤怒,他傻乎乎的站在窗外,有些不知所措。


  “我把一些事情想简单了。”陈远鸣露出了个自嘲的微笑,“没关系,不用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少年真的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傻愣愣的站了半天后,他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了两张50元大钞,塞了进来。


  “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他有些结巴的说道,“她说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该给的决不能这么贪下,她让我……”


  昨天一怒下抓出去的那把钱看着多,其实不到60块,都是最上面的零钞,如今专门换了整钱拿来,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陈远鸣笑了,伸手干脆的接了过来。


  “替我谢谢阿姨,是我给她添麻烦了……”


  “才不麻烦呢,我妈恨不得直接冲来……”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孙朗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继续。


  “别担心,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就当休假好了。”陈远鸣反而露出个笑容,安慰道,“只要学习成绩上去了,没有干不成的事,过段时间消气就好。”


  “也是……”被几句话哄住了,孙朗慢慢也露出了个微笑,“怕啥,到时候咱俩考到一所高中,还怕见不着面吗?”


  “同一所?”陈远鸣挑了挑眉,“我的目标可是市一高,你想考的话现在加油还来得及。”


  少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不就是一高吗?!你看我的!二中前十还是有希望的!”


  “那是。”陈远鸣没有打断对方的豪言,孙朗不笨,只是有些少年心性,静不下心。最后一学期冲击一把,考上全市第一的高中应该不算太难。“二哥你肯定能考上的。”


  被对方一夸,少年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挠了挠头。“那我就先走了,省得你爸看到又揍你。你也别倔了,服个软他们还能咋样你呢。还有……”他悄悄压低了声音,“我妈说啦,她还是准备去做生意,到时候让你当她的军师呢。等赚了大钱,看你家人还说什么!”


  “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乱糟糟的短发,陈远鸣严肃的回答道,“定不辱命。”


  “矮油我操,别动我头发!”一巴掌打掉了那只捣乱的手,孙朗脸上的阴云已经全部散去,恢复了那副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两只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那我就走了哦,等开学再偷偷来找你玩!”


  “嗯,说定了。”


  微笑着看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陈远鸣深深吸了口窗外干冷的空气,重新关上了窗户。没关系,这种小事又算什么,再想其他办法好了。把脑门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陈远鸣闭起了眼睛,认真思索着未来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投机倒把罪,顾名思义即是以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手段牟取暴利的犯罪。1979年开始实行,2009年删除修改。当时这个罪行算是可大可小,1983年3万人因此获罪,1991年最后一例因此罪被判处死刑。
——

  10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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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学校开学了。父母的脸色再不好,也不可能继续关禁闭,陈远鸣重新回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然而当背着书包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时,他感觉到得却不是自得,而是更加深重的违和感。


  一年多的群体排斥和自我封闭,让他在班里的形象跌倒了谷底。马志强倒是不再来找事,但是这小子面对陈远鸣时欲言又止的畏惧神情,着实让班里其他同学产生了丰富的联想。再加上班主任依旧很有针对性的找茬挑错和初三无休止的作业习题,他的校园生活最终只能用乏味来形容。


  当然,如果用心经营一下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未必不会改善自己目前的处境,只是陈远鸣并没有这个心情。就算能在刘芸和孙朗面前装乖卖萌,他也没办法真的融入这群14、5岁的孩子们的生活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幼稚和天真早就被另一段记忆抹消殆尽,他们感兴趣的游戏、话题、懵懂的情愫,对于陈远鸣而言都太过遥远,不知不觉中,他已不再怀疑自己记忆中的东西,而是被那段记忆同化、吞没,嬗变成了另一个灵魂。


  这种改变是悄无声息的,但是敏感的中学生们依旧靠天赋察觉到了不妥,面对陈远鸣日渐乖僻的行为,他们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陈远鸣身边变得越发冷清,像一个误闯入班级的怪人一样,被同学们排除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对于这样的态度,陈远鸣并不挂怀,他的目光只在那些小姑娘们的手上停了几天,冷眼观察着半指手套从几双变成了十几双,最后蔓延到了整个学校。不到一个月时间,这种毛线手套就成了新的流行趋势,但是出自刘芸之手的,还不到一手之数。


  他又对了一次。


  然而这种准确的预测却没给他带来多少喜悦。在这些日子里,陈远鸣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每天需要完成的课业外,他手头多了一个用废纸装订的草稿本,本子背面写满了一排排的计划。从食物、小商品、集邮到钢厂的废旧铁锭、合伙倒卖物资、入股博彩性质的游戏厅等等,他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牟利手段统统列了一遍,然而每一条最后留下的都是一个硕大的黑x巅峰特工最新章节。


  本金、时间、人脉、合作伙伴……所有可能的暴利行业都需要某种程度的投资,可是他除了那份记忆外,没有任何优势。他的家庭,他的交友情况,他自身的年龄限制意味着条条死路,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取得任何成就。


  陈远鸣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纸面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日期,一个足以改变任何人一生的关键转折点,那么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合上了本子,在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中走出了教室。开学一个半月,学校已经进行了两次摸底考试,如今他有十足的把握考进全校前三,顺利升上市一高,可是那又如何?在他心底,不甘和犹疑正在撕扯,他依旧无法放弃那些让人垂涎的机遇。也许这些都该放在考上高中后,一高是寄宿制学校,有了充足的自由,他可以尝试着做些真正可以赚钱的买卖,只是再等3个月罢了。


  抱着种种纷乱思绪,他踏上了回家的小路。这时已经是4月底,放学时天近黄昏,路上跑着的孩子们无不形色匆匆,急着回家吃口热腾腾的晚饭。与之相比陈远鸣的步伐就显得迟缓了太多,因此在接近职工宿舍楼时,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时,在路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小舅。”


  陈远鸣一愣,快步迎了上去。站在门洞旁的男人正是他的小舅王涛。自己母亲家人口比较简单,只有兄妹三个,大姨在甘肃那边随军,小舅行三,目前在拖厂上班,已经混到了小管理层,也是他们家现今在l市唯一的亲戚。当年父亲因为奶奶的医疗费跟农村那帮姑姑们闹翻后,就只剩小舅还跟家里有些来往。


  “豆豆。”王涛也看到了陈远鸣,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下学了,现在成绩怎么样?”


  “还好。”陈远鸣敏锐的发现对方情绪不太好,犹豫了一下,“我妈应该到家了,到家里坐会儿呗,她……”


  “没事,我刚从你家下来。”王涛打断了陈远鸣的话,挥了挥手,“时候不早,我也该回了。你好好学,别让你妈太操心。”


  没头没脑说完一番话,王涛骑上了自行车,沿着颠簸的小路离去。看着对方的背影,陈远鸣愣了半晌,走上楼去。


  家里只有王娟一人,大晚上了还没生火,她正呆呆的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听到了推门声,她浑身一个激灵站起了身。


  “回来了。”笑容立马浮上面颊,但是由于太过僵硬,不太像笑模样了。王娟掩饰性的垂下眼帘,“妈今天下班晚了,这就去做饭,你爸还在厂里加班,就咱俩……”


  “妈,我在楼下看到小舅了……”陈远鸣轻声说道,“家里是不是有什么……”


  “瞎说啥呢。”王娟轻轻拍了一下陈远鸣的胳膊,“你舅舅只是找我商量点事,你个小孩子家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学习。”


  说着她推门走了出去,开始点火做饭,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陈远鸣却无法忽视对方泛红的眼眶。在原地站了一会,他放下书包,在床边坐下。


  其实在印象中,陈远鸣对15、6岁时家里的情况不算太了解,只记得自己快小学毕业时奶奶突然重病,为了看病借了好大一笔外债,足有几千块,但是最后人还是没救回来。家里则从让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变成了彻底的困难户,亲朋好友被借了个遍,虽然那时人都厚道,但毕竟谁都不富裕,追债一来二去就闹僵了关系。


  为了还债,父母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没时间也没兴趣管教孩子。他算是第一代独生子女,身边没有兄弟姐妹,在学校又被欺负,长期因家人的无视和误解倍感痛苦,这个家不知不觉中就变得不成个样子,冷漠疏离。上辈子他从未在父母嘴里听到过家里的情况,也从未真正得到过父母的关注,直到94年母亲被卷进厂里的盗窃案,直接下岗时,他才按耐不住北上打工……


  不过在上辈子,家里和小舅家关系确实不怎么样,小舅和妗子根本就不上家里串门,似乎有什么严重的矛盾邪善道。只是造成两家恶交的到底是什么呢?


  吃饭、温课、闲聊、洗漱……一直到睡觉,陈远鸣也没能从母亲嘴里套出话来,看了眼还在一旁安静补着衣物的母亲,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半夜,再次被梦里的惨状惊醒时,陈远鸣照例还是选择了静静躺在床上缓气。只是轻喘了几口气后,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对话声。


  这时已经是凌晨,早就过了下夜班的时候。陈远鸣不动声色的侧过点头,偷听对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要不先挤点钱拿去?”一个女声说道,音量非常微弱,有点忐忑不安。


  “哪来的钱?”另一个声音疲惫的回了一句,“刚还了亮子五百块,这俩月生活费都要再省了。”


  “可是小弟说圆圆真不能再拖了,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妈治病……”声音里有了点哭腔,“你那几个妹妹,你就不能让她们出点吗?那不是她们妈啊!”


  “小声点。”很长一段沉默,“玲玲儿子今年刚上高中,她家实在是……丽丽跟她男人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开口啊?”


  “你开不了口,我就能开口吗?当年要不是小涛帮咱家一把,哪能撑过去。如今圆圆腿都伤这么久了,再不治真要落下病,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他家两口子?”


  “……我下个月换两班倒,还有加班费,再加上攒那点学费也……”


  “学费不能动!我听人说了,豆豆的成绩绝对能上一高的,一高那学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不够怎么办?!”


  “不是还有两三个月呢嘛!”声音稍稍大了点,带出了些固执,“再等俩月总能周转开……”


  “陈建华!那可是你儿子!万一上不了高中,你让他跟你一样当一辈子工人吗?”


  “我就不想让他上高中,考大学?!你倒说说还有什么办法?大学学费多钱你打听过吗?现在你弟还追着要钱,你让我怎么办?”


  “去跟丽丽说啊!当年她就该掏的,玲玲好歹还掏了点,她一个大姐怎么能……”


  “要去你去!”


  “好!我去,拉下脸也要去!你倒是别再给我扯后腿,不说一两千,七、八百总该有啊!”


  “她都快过不下去了,万一离婚净身出户,你让她拿什么给你,你也能张开口!”


  “陈建华!”


  听的时间太久,陈远鸣忍不住动了一下脖子,荞麦皮枕头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身边两个声音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陈远鸣轻轻侧翻了半个身,把脸朝向了窗外。又过了很久,背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反正我儿子得上大学,我家豆豆多聪明,比你有出息多了!”


  窃窃私语慢慢低落,最终化作一片寂静。陈远鸣两眼睁得很大,直愣愣的看向窗外,窗帘还是那么薄,根本遮不住皎洁的月色。在那片晃眼的光线中,他久久无法阖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注:妗子,北方部分省市对于舅母的俗称。


  有时候亲情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古怪……
——

  11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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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床时,陈远鸣出奇的安静,不言不语,表情一片空白,就连一直粗枝大叶的陈建华都发现有些不对。


  “豆豆,生病了吗?”王娟把手放在儿子额头,“是不是最近学习太忙了,回头妈给你弄点鸡蛋补补……”


  就跟昨晚那些为钱忧虑的话压根不存在一样,她的笑容依旧那么和煦,双眼中净是对自己的呵护和期盼。陈远鸣默默摇了摇头,垂下了眼帘。


  他想起来了。舅舅家的小女儿王慧,小名圆圆。一个阴沉寡言的小姑娘,脚有些跛。在前世他对这个表妹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过节拜访时见过几面,依稀记得她是小时候出事故伤了腿。但是他从没想到过,如果当时有钱,这条跛足还有可能治愈……


  记忆这种东西,就像一只干瘪的水囊,不用力翻转扭紧,根本无法挤出需要的东西。但是真把那些东西找回来,却又往往可悲酸涩。


  在其后的日子里,父母为何关系日益冷漠,姑姑们为何再也不上门拜访,小舅为何总对自家冷眼相待……一沓子烂帐,弄得家里分崩离析。他曾以为是因为家里没钱、目光短浅,才不想让他上高中、考大学,一心只想让他进工厂混个铁饭碗。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父母曾那么热切的期盼他学业有成,出人头地。


  而这辈子,他确实能做到了。上市里最棒的高中,考全国一流的大学。他不是天才型人物,但是只要肯用功苦读,这些并不困难。可是他的家庭呢……就算自己能赚来钱,几千、几万甚至十万百万,那也将是2、3年后,是他踏出这个闭塞城市后的事情。


  远水解不了近渴。


  教室中,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听讲,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最后冲刺,这是他们今生改变命运的第一次机会。陈远鸣却直愣愣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那个写满了字的草稿本,那个被一遍又一遍描摹的日期。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捷径该怎么走,他有经验,有能力,也有最关键的先知先觉。但是潜意识中,这个方案却一直没有落在纸上。只因为他的渴求,因为他满心的期冀。重新活一次,他凭什么不能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人生?一段不那么忧虑,被父母重视,充满骄傲的童年,一段不那么窘迫,堂堂正正走在最高学府的校园生活……


  可惜,他得不到了天价庶女,侧妃也疯狂最新章节。


  “陈远鸣!”


  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远鸣抬起了头,只见讲台上,韩老师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陈远鸣没有动作,直直的看了回去。


  “成绩上去了就开始故态复萌?”看着对方毫无悔意的表情,韩老师的声音都尖利了几分,“你给我站起来!上我的课也敢走神?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交上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听课了?可以为所欲为了?这才几天,尾巴都翘天上了!你也配!”


  陈远鸣默默站了起来,用目光环视一周,只见教室里大一半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还有几个不屑的皱起了眉。他垂下头,再次摸了摸那个日期,合上了本子。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书包,把桌上的课本全部扫进去,陈远鸣干脆的挎起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被这个动作惊到,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韩老师硬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在少年跨出教室时高声怒喝。“陈远鸣!!你想被开除吗?这里可是学校,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陈远鸣扭过了头,深深的看了眼这间窗明几净的教室,那些神态各异的青葱少年少女们,那位愤怒到失态的中年女性……那么熟悉,那么陌生。他已经回不去了。


  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浮上了唇角。


  “不用开除,我退学了。”


  在一片哗然声中,陈远鸣踏出了教室,脚步轻快。在心里突然蒸腾起一股诡异的畅快感,如今他可是全校前三,韩倩会不会因为他的退学负上点责任呢?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再也不用伪装自己,别扭的呆在这群孩子中间。如今对于他而言,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


  “陈远鸣!”


  随着一声暴喝,大门被猛力踹开。陈远鸣收起手边的信封,抬起头。只见他爸满面怒容的冲了进来,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把人从床边拖了起来。


  “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今天在学校是怎么回事!”


  “就跟你听到的一样,爸。”


  “你他妈还有脸给我犟嘴!”蒲扇大的巴掌啪的扇了下来,打的陈远鸣一个踉跄。“给我去老师那里道歉!”


  “豆豆!”王娟也冲进了门,“你在想什么啊?这都快毕业考试了,你怎么能跟老师顶嘴!你!快去认错,我跟你一起……”


  看来电话是直接打到厂里了,嘴角一片火辣辣的抽痛,面对惊怒的父母,陈远鸣轻轻摇了摇头,“我真不想上了,别……”


  “你这个王八犊子!!”


  陈建华一脚就踹了过来,哗啦一声,身边的桌椅被碰翻在地,陈远鸣被踢的失去了平衡,倒退几步,单手扶住了地面。


  “不上学?!不上学你能干什么?!”颤抖的双手飞快解开了皮带,牛皮腰带被紧紧攥在手心,“你以为自己几岁?你以为自己在干啥?!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不上学了,我想出去赚钱……”


  嗖的一声,皮带挥下,一道血痕出现在面颊上,陈远鸣疼的一抽,但是没有躲开。


  “赚钱?失心前夫,求宠爱全文阅读!赚个屁!你一个15岁的小屁孩去哪儿赚钱,你能赚什么钱?!”随着怒吼声,皮带劈头盖脸砸下,每一道都带出一片的血痕。


  “这是发什么疯……”王娟失神的跌坐在了身边的床榻上,声音里满是哭腔,“你这是发什么疯?!啊……是不是刘芸那个贱人!一定是她!!”


  “不……”一鞭子抽在颈窝,陈远鸣猛一咬牙,用力摇了摇头,“她那点小钱,我看不上!”


  陈建华气笑了,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看不上?!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了!赚钱?赚钱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我都快四十了每月还只有80块的工资,你凭什么能赚到钱?凭你初中都没上完吗?!”


  血丝顺着陈远鸣的面颊滑下,他笑了下,眼角微微抽痛,“凭我帮刘阿姨出了个点子,她一个月就赚了1千多块。”


  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让两人一同僵在了原地。陈远鸣没有任何停顿,“计划我已经有了,也买了火车票。明天7点发车,我要去南方打工。”


  “火车……”王娟的嘴唇哆嗦了起来,她这辈子还没坐过火车,甚至连火车站周围都没去过,“你才几岁,你知不知道……邻居们会怎么说你……你知不知道,不上学你将来……算妈求你了,别发这个疯好吗?咱去跟老师道个歉,你能考上一高的啊豆豆,你能考上的……”


  泪水顺着王娟的面颊滑落了下来,陈远鸣只觉得喉腔里噎的难受,他想告诉母亲,在上辈子他们也没能攒够钱还给小舅,让一个本来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落下了终身残疾。他想告诉母亲,累年加班加点摧垮了她的精神,三年后她值夜班时会沉沉睡去,让一帮小贼偷了厂里的重要物资,弄丢工作,在人们嘲笑的目光中度过半生。他想告诉母亲,因为加班过劳,最终父亲得了劳损病,每逢变天就腰背酸痛,困苦不堪……


  那么多话在心中激荡,最后从齿缝中挤出的却是,“我想赚钱,很多很多钱。哪怕你们打断我的腿,我也要出门闯闯看。”


  看着儿子跪得笔直的腰板,和眼神中散发的东西,陈建华手一抖,皮带从指间滑落。他的背佝偻了下来,似乎瞬间老了十来岁。看了看泣不成声的妻子,还有满面血痕的儿子,他晃了晃,向门外走去。


  “建华!建华!”哭号了两嗓子也没有唤回丈夫的背影,王娟扑在了儿子身上,“你咋就想不开呢?你让我跟你爸怎么在别人面前抬起头啊……都是妈不好,都是妈不好……咱家凭什么就不能过好日子,你凭什么就不能上学啊!豆豆,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一些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脖颈滑了下来,滴落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一片火辣辣的痛。陈远鸣忍了半天,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母亲,“我会赚大钱的,妈……别担心,我会赚大钱的……”


  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翻滚,烫的他内心生痛。但是比起之前的纠结,他的心底一片平静笃定。他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有着远超年龄的记忆和阅历,他该背负这个家庭,而非让父母再次陷入贫穷和困苦的绝境。


  重活了一世,他能做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卷,陈远鸣随身带着两百多块和一张身份证走进了绿皮车厢,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在他背后,没有任何送行的亲友,只有一封信静悄悄躺在火车站外的邮筒里,米黄的信封上写着几个公正的钢笔字:l市轴承厂第二中学初三2班孙朗(收)。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可以换副本了,不知有木有出人意料=w=

  真心觉得重生去无忧无虑享受童年什么的不现实,还是负起成人的责任感好啦~~

  下个副本开始爽文的节奏xdd——

  12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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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中旬,珠海的天也开始热起来了。窝在低矮的房间里,头顶吊扇呼呼猛转,却挥不去心底的焦躁,马磊看向门外,在距这里200米外的库房中,几百台电视正压在库里,两辆卡车都已经开出去了,但是新司机硬是找不来首领的纯洁小情人。这都第3天了,下批货不出十天就会抵达,他该拿什么还款,又拿什么继续进货?

  正想着,门外一阵叮铃哐啷,一个汉子跑了进来。


  “大哥,不行,车站外都找遍了,没司机!”这男人个子不算太高,但是矮壮敦实,肩膀上净是块子肉,脸上还有一道不短的伤疤,看起来一脸凶相,“嫐你娘的广东佬!司机都抢去运车,我们从哪里找新人!”


  马磊拿手一抹脸,豆大一把汗珠子顺着下巴噼里啪啦滑落。他就知道!这年头在珠海最时兴的已经不是走私生意,而是轿车买卖。一辆厂价桑塔纳从上海开回来,倒手就是6、7万块进账,如果能从一汽拿到新出厂的奥迪,那更是不得了,跟他妈抢钱一样。一批又一批的老练司机都被搜刮去外地取货了,拼了命的往珠海车档里运车,等着全国各地的财主老板们来提车,哪还有时间跑这种薄利的买卖。


  看着老大一脸纠结的表情,那汉子一咬牙,“要不我去好了,自家跑就是累点,总比压在库里强哒……”


  “你个宝气!”马磊张口就骂,“那麻匹是彩电,金贵嬲哒。让你在省道上开几天颠坏我找谁赔?!”


  被人一骂,那人立马讪讪挠了挠头,“我不是开的少哒,大哥你让我多开几回,一定也里手咧……”


  “滚滚!少跟老子装八咪子呐,望哒烦躁!”


  快步在屋里转了几圈,马磊实在忍不住,一跺脚一咬牙,“要不就在市里找地方出货哒,这笔我们不赚了!”


  汉子一听就急了,“大哥!几万块的买卖咧!马上就是雨季,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货!你别急,我喘口气再去找,就不信这么大个珠海,连个靠谱司机都找不到唦!”


  两人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拍门声。瞬间警惕了起来,马磊使了个眼色,那汉子二话不说向门边跑去,隔着栅栏缝往外瞅了一眼,他明显一怔,回头比了个嘴型。


  一听不是警调子,马磊立刻松了口气,现在他院里还堆着一库走私货呢,万一被抓可不是小事。不过看对方脸上表情不大对,他努了努嘴,让疤子开口问话。


  “你找谁?”疤子也没犹豫,干脆问道。


  “这里是不是要货运司机?我看到了招贴。”门外传来的声音挺清脆,不是白话,而是有点北方味儿的普通话。


  两人同时一愣,马磊快步走到门边,也往外瞅了一眼,只见外面站着个伢子,肩上挂着个包袱卷,裤头背心打扮,略有些黑瘦,看起来倒是风尘仆仆。外地来的打工仔?看到疤子探寻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一咬牙,“开门。”


  大铁门吱呀呀打开了,那个少年看了眼面前不像善类的俩人,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情,只是淡淡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我会开车,你们现在还招人吗?”


  马磊眯起了眼,这跟他想的可不太一样,这个少年仔看起来瘦瘦弱弱,脸上还带着学生的稚嫩气,也不知成年了没,虽然看起来沉稳,可这样的毛头小子,谁敢随便用?

  一旁的疤子先开口了,“哪家的伢子,去去~~自家回家找大人。我们这边正经跑生意哒,冒得那个……没有时间理你。”


  被噼里啪啦一顿轰,那少年倒是不为所动,摇了摇手里的招工广告,“我在车站那边看到的,2年以上车龄的熟练司机。我跟师傅学了3年半,他是部队搞长途的运输兵,技术很过硬。”


  疤子嗤笑一声,“学车3年半,你够16岁了?3年前坐驾驶座上能看到窗户唦~”


  那少年眉峰微微一挑,“我今年18。”


  马磊的眉毛皱的更紧了,这男孩看起来的确有点怪,说他年龄小吧,说话待人的样子又不显稚嫩,这年月营养跟不上的地方多了去,10来岁的孩子的确挺难辨别年龄帝宠二嫁王妃。而且那张看起来还算清秀的脸上斑斑驳驳一片青肿,估计前几天刚被人揍过,这是在家过不下去了?


  看着两人怀疑的神情,那少年干脆建议道,“不是说开车吗?不放心让我上去试一把不就行了,你们不会连空车都没有吧?”


  话说到这份上,倒是可以看出少年的决心,管他呢,反正现在是真缺人,能行试用个把月也好啊。马磊使了个眼色,疤子咧嘴一笑,“应聘唦,跟我来。”说着迈开脚步向院里走去。


  眼看顺利过了第一关,少年也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院落不算太大,估计常年没人打理,地上油污不少,看起来脏兮兮的。一边是几间平房,修得很矮,对面则是空出来的停车场、装卸位和一个小型仓库,在院墙边还有一颗老榕树,枝干已经快有两人粗,硕大的树冠遮住了小半院落,郁郁葱葱很是招人,树下摆着个摇椅和几把竹椅,看来经常有人在那里乘凉。


  “怎么样,会开吗?”


  一句话打断了环视的目光,少年扭过头,看向疤子身边的蓝色大卡车,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没错了。陈远鸣心底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找对地方了。


  在前世,自己北上打工时,曾在建筑工地跟过一个特别能吹牛的福建工头,据他说自己早两年在珠海那边跑走私货运,专门干彩电、摩托这类大件的倒买倒卖。老板是两个长沙人,堂兄弟,关系很铁。他跟着“疤哥”走长途,进货联络则是“马哥”这个大老板。当年兄弟俩走私生意做得很大,算是东南线上的一号人物,不过94年国家打击走私贸易时俩人没能逃过法网,一起被抓进了牢子,判了十来年。当时整个团伙树倒猢狲散,他就拉起队伍跑北京创业了。


  这段历史由于太过传奇,当年被那个福建佬翻来覆去的说,他们囤货的村子,走的路线,俩老板的脾性长相,甚至连小院里的大榕树都被八的稀烂。那时工地上没啥娱乐,下工都是窝在工棚里一起侃大山,虽然老听这种吹牛皮实在有点烦,但是不得不说,这段记忆还是相当的深刻。因此他南下的第一站没有定在广州、深圳,而是选择了珠海。


  下了火车后,面对一片陌生的环境陈远鸣也有些忐忑,甚至有点怀疑那个福建佬是不是吹牛吹大了。整整花了两天功夫,他才找到记忆中的地头,正巧就瞅见了招工启示,二话不说,他就直接上门应聘来了。


  “嘿,伢子倒是不谦虚。”疤子挑嘴冷笑了一下,“认识这是什么车吗你就先点头……”


  “解放ca141。”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嘲讽,陈远鸣干脆应道,“前几年刚出的新款,除了这种,老解放、斯太尔我都开过,很熟手。”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马磊的眼中立刻闪现出光芒,这小子肚子里有料,不是光会胡吹。要知道这年头新解放、斯太尔都是崭新的车型,就连珠海也是前两年才摆上车档的,他招来的几个司机也都练了些日子才真正熟悉起来,别说其他人,能一眼认出车型就是个本事了。


  疤子被堵的一愣,挠了挠头,倒是没发火。


  “行哒!上来溜两圈吧,让老子看看你的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  嘤叽,不知大家能不能看粗窝卡哪儿了qaq

  妈蛋不懂方言啊,长沙话纯粹是百度来的,有错表锤窝……泪奔~~

  明天再来粗长好啦,是说今天终于打破了上午更滴规律,之后更新时间就……不靠谱了qaq

  窝这两天再努力调整下,希望还是能赶到中午前最好了tat——

  1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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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陈远鸣也不推脱,把包袱往旁边干净的空地上一撂,大步朝卡车走去。


  刚才那番话他可没说谎,自己的车技确实是跟一个退伍老兵学的,之后还跑了2年长途货运,技术相当不错,只不过那本该是6、7年后的事情,不是现在。然而驾驶这种事情就跟骑自行车一样,有了意识里的条件反射,重新捡起绝不困难。


  两步爬上驾驶室,一股浓重的机油和汗臭混杂的味道冲入鼻腔,陈远鸣抽了抽鼻子,熟悉感立马就回来了,当年师傅教他时可以连打带骂,要求极为严苛,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待在驾驶室里的,这样的味道简直闻到厌倦。


  深深吸了口气,他扭头冲疤子一摆手,“让让,我先出车位。”


  这年头其实还不怎么讲究停车问题,毕竟车少,大马路上随便靠都没啥问题,也不会有交警冲你招手发单,所以不少司机都习惯蛮干,乱停乱靠简直天经地义。但是马磊的这个小院可不行,地方太有限,前后都是房子,中间卸货的空地和停车位就那么点位置,这么大的卡车谁敢乱开?几个司机到了之后都是折腾了好一阵才习惯地形,新人嘛,难免磕磕碰碰。


  疤子双手抱臂,悠哉的后退了两步,站在一边等着看笑话。如果这小子敢擦了车,先扣下来打工还债好了,反正搬运也要人手,多个免费苦力也省俩钱不是。谁是卡车刚刚一发动起来,他和马磊一起变了脸色,这车开得太他妈轻巧了,倒车出位、停靠路边,别说擦到碰到,就连多余动作都没几个,一眨眼就开到了卸货的小广场上。


  “嫐他娘,里手唦!”疤子长大了嘴巴,有点不敢置信,这样的技术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种老牌司机各个都30开外,被那些珠海大老板们一口气包圆倒车去了,会来跑长途的基本一个没有重生萝莉,纯禽老公不好惹!。


  “有点材料。”马磊微微点了下头,冲身边的汉子喝道,“宝气,还楞唦哒,跟这伢子到市里跑几圈唦!”


  疤子这才冲围观状态醒过神,毫不犹豫蹭蹭几步爬进了驾驶室的副驾,抬手就大力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行唦!看不出你还有两手,走,跟哥哥去市里开一圈试试手。”


  带着一股子兴奋劲,疤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远鸣的脸色,也就没发现少年苍白的面孔,滚落的汗水和用力到铁青的手掌。


  其实这辈子第一次重新开车,并不像陈远鸣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前世他学车时已经过24岁了,身高足有180,几年建筑工人当下来,腰身臂膀更是强健有力,开个大货车跟玩儿一样。然而这辈子,陈远鸣如今只有15岁,身高还不足170,手腕细的跟麻杆似得,操控汽车时难免就会带出一丝违和,觉得有几分束手束脚。


  然而比起身体上的差异,心灵面对的问题更加致命。坐在驾驶座前,他无法自控的会想起上辈子自己车祸死亡时的景象。那巨大的冲击力,那让他毙命,粉碎浑身骨骼,掀飞颅骨的可怕灾难性场面。


  如果一个人死后也会有记忆,那他会对什么印象最深刻?这种哲学式的问题,陈远鸣现在有了答案。死亡的恐怖远胜于一切,几乎能摧垮人的意志。


  但是……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稍稍放松了手里的方向盘。但是死过又如何?他不是照样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了吗?

  “行啊,你给指个路吧。”


  声音平淡冷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在对方的指引下,蓝色的大卡车开出门去。


  半小时后。


  卡车重新驶入了大门,刚一停稳,疤子就从车上蹦了下来,一根大拇指高高举起。


  “没话说唦!”他嘴咧的都快露出牙槽了,“刚出门时还有点硬,开了5分钟后就跟在他家一样,又稳又准,没磕到马路牙子,拐弯也溜得很唦,真正的里手!”


  说话间,陈远鸣也从驾驶室里爬出来了,薄薄的汗衫已经被全部湿透,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他站在了马磊面前。


  “有这么热?”马磊上下打量了那少年片刻,张口问道。4月天绝对没到这个程度,这少年仔脸上的肌肉都快僵了。


  “新车,需要磨合。”陈远鸣淡淡答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像疤子那样一脸凶相外露,但是两道剑眉下,目光却十分锐利,透着精明和算计。这样的人在上辈子他见过很多,也懂得跟他们交流的手腕,没有必要在小事上跟他耍花枪。


  听到这小子干脆的承认了自己在紧张,马磊挑了挑眉,又打量了他细瘦的身板片刻,突然露出丝冷笑,“既然技术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车档?那边工资高出一截,也在大批招人。”


  疤子没料到自己老大会说这样的话,差点就急了,没见过把人往外推的,现在他们多缺司机啊!但是对方一个眼风扫过来,他顿时哑火了,眼巴巴的瞅向那个脸上没啥表情的少年。


  这次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陈远鸣就答道:“我不想永远只当个开车的。”


  疤子一拍大腿,“就是唦!开个破车两地跑冒个意思,嫐他娘的广东佬,跟哥哥们耍大……”


  “疤子!”马磊冷喝一声,打断了堂弟的胡吹,双眼却没有离开少年的面孔,“来这边你也是开车的!不开车你还想干什么?”


  这次犹豫的更久,过了很长时间,陈远鸣微微低下了头,“试着走点货吧,我很缺钱朕不想活了全文阅读。”


  “哟~~”疤子被逗乐了,“娃娃你可还没上路,就想走私货唦?还直接告诉我们?”


  “噢,”马磊这次也微微挑起了嘴角,“我家货车可不会给你腾地方运私货。”


  “不会占地方的。”陈远鸣干脆摇了摇头,“我是小打小闹,跟你们的货绝不会冲,也不会影响正经生意,我就是想……试试看。”


  马磊和疤子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了点了然。这伢子是真正的有想法,不是光冲那几个死工资来的。要知道现在这年月有太多赚千把块就沾沾自喜的蠢货,这种货色一辈子也就是千把块的命,迟早有一天会被其他人顶出水,挤死在河岸上。但是还有些,就跟他们兄弟俩一样,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不会在乎起步时的些微得失。


  而如果想学着走私货,还有什么能比走私车队更方便呢?马磊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小子产生了点兴趣,他到底想从哪步走,又会走到哪步去呢?


  “月薪500块,出车一趟加200的加班费,干不干?”


  这时珠海正经工厂职工月薪也不过100出头,中西部城市只会更低,然而这个数字并没有引起对方太大的震撼,少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多谢。对了,我叫陈远鸣,遥远的远,啼鸣的鸣。”


  有趣的小子,马磊笑了。


  三天后,载满整整一车彩电,陈远鸣和疤子一起踏上了销货的旅途。


  在副驾驶座上扭了几下,疤子从车座下摸出了一个小收音机,端正摆在面前。


  “路上信号不好,好多地方收不到广播。我专门带了几盘磁带,可以打发时间。”


  翻腾了一阵,他把其中一盘□去,一阵强劲的鼓点声从收音机里传来出来,低沉的男声唱了起来,歌词飞快,像是说唱摇滚。


  “崔健知道吗?这首冒啥子意思,等会那支《一无所有》才好听唦!”


  说着他自己唱了起来,调子一跑十万八千里,嘶吼着“噢~~你何时跟我走!!!”,跟狼叫相去不远。


  没太留意对方的噪音,陈远鸣的目光在那个破旧的收音机上停了片刻,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一踩油门。收音机里,磁带还在喋喋不休的唱着,歌声里充满了焦灼和困惑:


  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

  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


  噢……


  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

  过去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

  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


  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

  二十多年来我好象只学会了忍耐……


  …………


  刚刚黎明,整个城市都寂静无声,这歌声的陪伴下,蓝色的大卡车冒出了一阵黑烟,向前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崔健专辑《一无所有》,1989年发行,文里那首歌是他的第一首说唱摇滚,《不是我不明白》。


  晚上更好痛苦……嘤嘤嘤窝真尽力了qaq——

  1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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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年代初的中国大地上,高速公路还属于梦想中的玩意儿。除了沈大高速那可怜巴巴300来公里的全国唯一外,大部分司机根本就没有“双向四车道”的概念。路况复杂,路面失修,省道和国道之间衔接不畅才是长途运输面临的真正现状。因此这个年代但凡有点条件的人,出远门都宁愿乘坐火车,而非在水泥、沥青路面上颠破屁股。


  刚刚走过一段省道,疤子长长舒了口气,就算规避了大部分没有铺路的乡间小道,这段车程也谈不上愉快。每次经过坑凹或者路桥时,他都忍不住扭头看向背后,指望着捆货的绳索能够更结实一点,能把那些金贵电器栓的更牢星壶。这还是晴天,万一不幸碰上个雨季,雨棚和防水布就成了更大的考验,不是一般的提心吊胆。


  不过好在,这次的司机着实不错。瞟了眼身边的少年,疤子终于也有点服气了。从凌晨出发,一路开了近十个小时的汽车,除了中间吃过一次饭,加了一回油外,根本就没有休息几分钟。如此高强度的驾驶,这孩子硬是没有叫过半句苦累,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改变多少。不知该说他实在,还是庆幸他还没被社会大染缸弄得圆滑世故。要知道这年头司机也是个吃香的铁饭碗,宠着供着还来不及,根本就没人敢给驾驶着几万块昂贵汽车的师傅们找不痛快。


  看了看路边戳着的路标,已经快到郴州地界,也该是他们的第一个交货点了。


  “小陈,下个路口向右拐,该到了。”


  并没有说要到哪里,陈远鸣也不在意,跟随对方的指示开进了一条相对平坦的土路,大概20分钟后,一个小型村镇出现在面前。


  “村口西面第3家,停在门外。”


  一路上的嬉闹神情也慢慢收敛了起来,疤子坐直了身体,留意着周遭的情况。由于干得是走私贸易,货品交接方面就要加几分小心,这里可不是走私天堂珠海,越往内地走,打击倒买倒卖的力度就越大,交货双方都要避开人烟稠密的大中城市,还要确保收货地点不那么冷僻,两边都有可信的人手在,防着某些人吃相太差一口吞。在他们的小网络里,郴州就是开胃的前菜了。


  几分钟后,卡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外,疤子跳下车,用相当有节奏的拍子敲打了几下门板。吱咛一声,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是个圆头圆脑的毛孩子,估计还不到12岁,左右扫了一眼才拉开大门,疤子朝陈远鸣招了个手,大卡车就徐徐开进了院内。


  这个小院比他们装货的院落还要小上一点,院边只搭了个简易车棚,连仓库都没有。停稳货车后,疤子并没有招呼陈远鸣卸货,而是把他从车上叫了下来,抱着肩膀一路拖到了院北的侧屋里。


  这是一间临时砖房,只有十平方大小。房间里的摆设相当简单,一个小圆桌,一张木板床,还有几件洗漱用具。这时饭桌上摆着一碗满腾腾的大米饭,还有两个热菜,一荤一素,估计是一直搁在锅里温着的,还冒着水蒸气。疤子把陈远鸣按在了板凳上,笑着指了指桌边的保温壶,“先吃饭!今天可只有白水,明天还要继续开车呢,就先不来酒了。”


  “我不喝酒。”看了看桌上唯一那双碗筷,陈远鸣只淡淡回了一句,就坐下来干脆开吃。十来个小时的连续驾驶,精神本来就极度紧张,再加上中午那顿狗都嫌寒碜的冷饭,他现在真是疲惫不堪,有口热饭再好不过了。


  看着陈远鸣坦然的态度,疤子露齿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好奇,不多嘴,不管闲事,没有比这更省心的伙计了。


  “我先去外面办点事,等会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疤子又指了指一边的简陋床板,“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明早上7点上路。”


  陈远鸣满嘴塞得都是食物,看起来饥不择食,只是抽空点了点头,表示听到。疤子微微一笑,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走出门去。


  当疤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陈远鸣放缓了咀嚼的速度,微微眯起双眼扫向整个房间。这时天色还早,估计只有5、6点的样子,但是这间屋子相当的昏暗,唯一一扇窗户开在房梁下面,只有尺来宽,根本就透不出多少光。门则对着院墙,无法窥探院内任何东西。在这一路上,陈远鸣也断断续续跟疤子聊了些天,这人虽然看起来嘴碎又喜欢吹牛,真正关紧的却绝不乱说,他小心试探了几次也没找出什么头绪。


  不过这两天的观察下来,如今这个走私团伙可跟自己前世从福建佬那里听来的不太一样。在他的模糊印象里,现在并不是走私电视的黄金时段,八十年代末电视机销售的消费税改革,以及九十年代初即将到来的取消价格双轨制,放开市场经济珍居田园全文阅读。让曾经的电视倒卖业陷入了低谷,他记得在前世看的哪本书里还有相关介绍,说某个知名企业家当初想靠倒卖电视发家,结果赔掉裤子的故事。想来就是这两年,电视的相关产业就会发生重大变革。


  而这时的马磊兄弟俩,总共也只有三辆卡车。像他们这趟车,满车一共只装了2、300台彩电,几十套音响,清一色都是日产货,每台往高里算也就是几百块利润,一车货顺利销出去,顶破天不过10来万收益。回程听说也是走彩电生意,不过是某知名国产品牌,靠双轨制捞差价,再逃个电视税什么,这样来回往返一趟,就是2、30万的利润。


  然而走私和倒卖都是需要成本的。上下打点,搭线铺路,大量的金钱会投入在维持人际关系上,长年累月做下去,一年赚四、五百万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个赚钱能赚到疯,东南沿海满地大款暴发户的地界,他们离“算是号人物”可差的老远。过两年电视业江河日下,想发达就更难了。这可不像北边走对俄贸易那批有权有势的家伙,能长久吃这碗饭,南方竞争压力如此大,出头不易。


  但是在那个福建工头嘴里,这两人可是相当了得,直到1996年入狱时生意已经扩展到了南京,因为摊子铺的太大,他那种小虾米才有机会漏网,没被牵扯进案子里。


  今天跟着疤子一路走下来,陈远鸣却发现他们的生意还远远没这种规模。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他们刚刚起步,还没摸到真正赚钱的法门,二则是真正经营的生意并没有露在表面,那个福建佬不过是外围小虾米,只能看到皮毛。就陈远鸣想来,这两者可能兼而有之吧。


  不过……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他收回了视线,自嘲的笑了下。管他们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不接触,不深入对他而言才是最佳选择。如今这个珠海市不过是他起步的一个踏脚板,用力太猛跌下水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专心放在自己的计划上为好。


  想通了这节,陈远鸣也不耽搁,扒拉完晚饭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这次睡意来的倒是飞快,可能白天开车开到麻木了,连噩梦都没来找他,顺顺当当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他从床上爬起来时,外面已经飘来了饭香。信步走出屋门,只见院里撑起了一个小桌,疤子正一脸痛苦的扶着额头,跟身边的毛孩子斗嘴。看到陈远鸣出来,他哀嚎了一声。


  “赶紧吃饭!昨天被灌的吐了两回,你看这倒霉孩子还添乱……”他赶苍蝇般的朝那个小孩挥了挥手手,“赶紧滚蛋!不然叫你爸打你!”


  虽然一副宿醉的苦相,但是这男人神态自若,好像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远处的卡车上明显能看出少了一截货物,估计是夜里直接就运走了。陈远鸣扫了眼就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蓝色的新解放驶出了这个小院,向下一个地点开去。


  一路上又停了两次,一次还是这样的小村,另一次则干脆在车上睡了一晚,折腾到第三天,他们才开到了这次的终点站,武汉市。这时车上的货已经见底儿了,他们没有照例停在偏远的小村子里,而是选择了武汉市郊外的一个旅馆住下。


  “阿鸣,你就先在这边呆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去市里办点货,等到货齐了我们再上路。”几天朝夕相处,疤子早就把称呼换了,这时极其妥帖的打了个招呼,“想玩也可以出门玩,这里是你跑车的加班费,先拿去耍吧,年轻轻的,别老闷在屋里。”


  两百块被塞进了衣兜里,疤子冲陈远鸣眨了眨眼,晃着车钥匙大摇大摆走出了旅店。没人随身陪伴,也没了多余任务,陈远鸣呼了口气,是该到上街逛逛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过渡章吧,再等两节奏是第一桶金啦xd

  是说窝决定以后每天中午1点左右更啦,大家都改到下午刷吧。


  我这边也争取把内容写滴顺当当木啥逻辑错误,晚上更太熬煎了qaq——

  15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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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陈远鸣就打探好行车路线,独自出了门。


  首站目标定在了市中心的商业区,上辈子他也去过武汉几次,对这个城市并不陌生,不过那已经是近10年后的事情了,昔日的记忆如今还是一片空白,街道、建筑全不是日后模样,他能做的也只有规规矩矩按照既定路线探寻这个陌生的城市。


  在九十年代初,武汉市的繁华程度不容小觑。城市建设已经初具规模,国有企业还牛气的坐在老大哥位置,拥有让人瞠目的效益和利润。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和港口运输更是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股生气。对比自己的家乡,和成为特区后才开始发展的珠海市,武汉就显得魅力十足,古老中透出了只属于新时代的活力。


  有条不紊的逛过了几个街区,在百货大楼和主要商业区驻足良久,陈远鸣慢慢确认了一件事,不论是当时还是后世,这个城市的消费欲都是惊人的,柜台前似乎永远都站满了人,大把钞票被用在购物,而非心惊胆颤的积蓄上。由于交通比大多数城市便利,一些称得上奢侈的非日用品比中西部便宜了一节,让那些游客打扮的购物者纷纷慷慨解囊。


  直到这时陈远鸣才明白,为何马磊他们会选择在这里进货而不是出货,在公路网尚未完成的现今,交通枢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这个大城市真的容不下小打小闹了吗?陈远鸣却不这么想,反而在心底升腾出了一丝希望。


  只逛到下午,了解到自己需要的那些物价后,他转身打道回府。疤子订的旅馆在市郊毗邻市区的交界处,算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价格低廉,住起来又不像真正的乡下,透着一股子模仿“高档”的气息,性价比还是相当不错的。


  由于公交车次太少,回到旅店时天已经擦黑,这次陈远鸣没有选择直接上楼休息,而是坐在了旅店下面的小饭厅里,准备吃个晚饭。


  这年头会选择住店的人真不多,基本都是跑生意临时住一晚,深夜入住,清晨离开。因此这个旅馆的饭厅虽然开着门,但是存在感十分低下,饭菜也做得马马虎虎,晚上基本没啥人。陈远鸣却没讲究那么多,径直在一张相对干净的木桌前坐了下来。一看到饭厅都有了生意,老板娘兴高采烈亲自迎过来,拿着块抹布先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304的对吧?都这时候了才吃饭,小伙子要注意三餐按时嘛,你们这些跑车的都是熬身体,迟早要把胃折腾坏……”


  这位老板娘是个正经湖北妹子,泼辣干练,一口乡音清脆洪亮,相当能侃,经常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跑车汉子们损的狗血淋头。但是为人和善热情,又很勤快,这个旅馆能有类似星级宾馆的干净整洁,九成九是她的功劳。


  嘀嘀咕咕一大串,絮叨中带着浓浓暖意,陈远鸣笑了笑,捡起桌上那张泛黄的菜单,仔细端详了起来异界图书馆全文阅读。时鲜蔬菜一盘2元,荤菜4元,米饭白送。这家店住一晚,双人间也不过15块,饭价绝对不算便宜了。不过陈远鸣没怎么犹豫,随手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


  “哎呦!”老板娘却没有马上接过单子,而是直接说道,“我们家的菜一盘可实在了,你一个人的话点一个菜绝对够,不用那么多……”


  也就这年头饭店老板会让客人少点菜。陈远鸣露齿一笑,把菜单递给了老板娘。“出门在外,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肚子不是。别炒太辣就行。”


  看着少年一脸的无所谓,老板娘微微一愣,旋即堆满了笑容,“那是,还要点什么吗?我看你同屋今天也不在,要不弄点小酒不也挺美……”她的视线瞟了一眼柜台上高矮不一的几支酒瓶,充满了期待。饭店生意,酒水的利润永远比其他东西来得高。


  “我不喝酒。”轻轻摇了摇头,陈远鸣婉拒了对方的推荐。老板娘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但是面上依旧堆满了笑容,也不废话,干脆冲厨房吆喝了两声,算是下单。


  饭菜估计还要等会,这时上下两边也没啥事,为了避免等菜的尴尬,老板娘主动跟陈远鸣攀谈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呢,跟你同屋那个小伙子倒是经常住我们家,一个月能有2、3次呢。你是他兄弟吗?”


  “表亲,跟着哥哥跑长途。”


  “长途好啊!这年头就货运最赚钱了!”老板娘一拍大腿,略带艳羡的说道,“我这边住的司机多,好多都是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呢,一车一车的货,那些老板们少说也能赚万把块吧!我们这边好多都是买卖发家的,生意可好做啦。”


  陈远鸣从善如流的恭维道,“大姐你这店也不错嘛,赶得上我在市里住的那种酒店了,又干净又舒服。”


  “嗳~~哪里比得上人家!”话是这么说,老板娘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家里男人原先在国营商场里上班,有点小积蓄,这两年百货大楼、购物街建起来国营买卖就不行了,才想着做点其他生意。这还没开两年呢,都靠老主顾帮衬呐~~”


  “大哥也是做生意的?”陈远鸣追问了一句,似乎有些好奇。


  “他那哪算是生意,原先就是帮国企那边的官老爷们跑跑腿,赚个死工资。”


  死工资可开不起旅馆,陈远鸣挑起了嘴角,也不反驳。当初住进这家店时,他就悄悄观察过了,柜台后面放着的酒瓶不多,种类却不少。整个旅店虽然只有3层楼,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房,停车位,餐厅之类就不说了,甚至还新潮的搭了个洗澡间,夏天专门供水洗澡。


  这样超前的服务意识必然会带来更大的顾客流,而它背后隐藏的则是店家对于顾客心理的揣摩和尊重,意味着一个相当有经商头脑的主人。如今听说男主人居然是跑业务推销的,更是意外之喜。早年的国营店哪里有销售意识,东西都不够卖的,别人哭着求上门才是正经。但是这家男主人硬生生在那个时代就开始联络官员走统一采购,还能赚出一家旅馆钱,经营头脑真的相当了得。


  如果可能的话,这会是一个上好的转销渠道。


  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陈远鸣却没有主动出击,只是继续跟老板娘唠嗑,引领话题慢慢朝自己需要的方向转变,当菜端上来时,他们已经聊了小半个小时。看到堆到冒尖的菜盘,陈远鸣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份量可真实在,看来是真吃不完啦。”笑着挠了挠头,陈远鸣喃喃自语道。这分量后世别说4块,40一盘也不一定能买到。


  老板娘倒是哈哈笑了起来,“少年仔就是眼皮子深,肚子浅。出门在外赚钱可不容易,省着点花才是。”


  “钱靠省能省出多少?还是要靠赚钱嘛……”陈远鸣无所谓的端起了碗,夹了一筷子菜,“跟哥哥跑长途才算见识这行有多赚,真想也搞点副业巨龙王座。珠海那么多东西,我就不信买到内地不赚钱……”


  说完他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似乎只是随意发表了句感想。对面的老板娘却楞了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看陈远鸣对着肉菜消灭了大半盘,打了个饱嗝,老板娘才突然醒过神,犹豫了片刻,问了句。


  “长途真的很赚钱?”


  陈远鸣惊讶的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奋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吧嗒了一下嘴,“那是!我今天去商场看了看,珠海那边十来块的电子表这里都卖二、三十呢。如果算上运费啥的可能赚不了太多,但是你看如果我帮哥哥开车时夹带一点,不就没成本了吗?净赚啊!小件东西都挺好带的,我要先会珠海探探路再说……”


  这次老板娘表情是真变了,嘴唇抖了两下,突然问了句,“听起来是很赚,不过你想好怎么销货了吗?这年头没个下家可不好整……”


  “商场吧?我看他们进货价也不一定很低,说不好我能直接卖到商场呢……”陈远鸣用筷子敲了下碗边,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哎呀我的兄弟嗳!”老板娘顿时来了劲,“人家商场都是走大宗买卖的,你带几块几十块表能抵什么事,这种买卖需要个固定下家,有人销你才能回本不是?我看你哥每次来也就呆个2、3天,他会等你慢慢销货?”


  陈远鸣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吃不准的反问了一句,“那这事就是行不通了?”


  “怎么行不通!”老板娘一拍桌子,“你要信的过大姐,让我来帮你销货吧!只要东西俏,我可以让家里那口子慢慢卖嘛,总是能卖出去的。”


  陈远鸣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点犹疑,似乎不太相信对方的热情,老板娘见势马上接了句,“东西当然是给你现款啦,这个不用担心,反正你只要运来不就行啦。哎呀,你看我也嘴拙,你明天不走吗?如果不走的话,我找当家的来跟你说说看,这种事情百利无害的,你也不用担心你哥,咱们这种小打小闹估计人家大老板也看不上眼,就当赚俩零花钱嘛。”


  这番话貌似说服力相当充足,陈远鸣放下了碗筷,低头想了片刻,迟疑的说道,“那明天我先跟老板见个面?这事还要好好想想看,而且我也没啥本钱,估计开始也做不大,就是些简单小玩意……”


  “简单才好咧!”老板娘神秘一笑,“别看东西小,暴利的都在这上面呢。一瓶酒不占什么地方,卖出去就是翻倍的利润,这年头本金多少不重要,利润才是关键嘛。”


  一番话悄悄说得气氛都火热了起来,陈远鸣的眼睛也亮了,又想了片刻,终于用力点了头,“是这个理没错,那就等明天老板来了我再跟他谈谈吧,什么东西好卖我还吃不准呢……”


  “那就太好了!”老板娘已经笑成了一朵花,眼前这少年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啥心计,却着实有骨子闯劲,如果善加指导,说不定真是一条新财路。而且老实说,她店里住过这么多司机,能想着自己跑点什么,而不是一门心思给人开车的,他还是独一份,脑子是真的不笨。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马上就融洽起来,陈远鸣又扒了几口饭,抹了抹嘴就要掏钱。老板娘赶紧上前拦住了,“你看你这娃子,菜连一半都没吃完,花什么冤枉钱。而且咱们以后都要经常来往了,一顿饭算什么,就当姐姐请你了。”


  “那怎么行!”


  陈远鸣当然不能答应,两人就在桌前推让了起来,差点碰翻了桌上的碗碟。一直争了半天,最后少年才纠结的被老板娘劝了回去。在对方殷切的眼神下,陈远鸣转身走上了狭窄的楼梯,黑暗中,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感受到第一桶金滴节奏了咩xdd——

  16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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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疤子依旧没回旅馆,房间里也没其他娱乐设备,陈远鸣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娘就笑眯眯的敲开了房门,邀请陈远鸣一起去吃早饭。


  老板一家住在旅馆一层的院内,单独盖的小两房,客厅里摆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酒酿、三鲜豆皮和热干面,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富态的陌生男人正坐在桌旁。


  “阿鸣,这就是我家那口子,名叫王海涛,你喊他王哥就好啦!”老板娘苏晓热情的介绍道,“来来,到武汉怎么也要尝尝特色菜,过早来碗热干面最舒服了。”


  一碗热干面推到了面前,香辣气扑鼻而来,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但是这具身体着实年轻,陈远鸣的肚子立马就咕噜噜叫了起来,桌边两人都是一笑,陈远鸣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和男主人打了个招呼就开动了。


  看着面前有点鲁莽的少年人,坐在对面的男人却没怎么在意,一脸和煦笑容,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不太像个经商的,反而有点像搞基层工作的指导员,永远摆着关心群众、与人为善的好人面孔。边吃边聊,饭桌上的话题也有点飘忽,但是几句下来,陈远鸣就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套话的老练,如果他真是个15岁的孩子,这时估计已经把老底掉干净了末世重生之龙帝最新章节。


  不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操心,只须拿出十足的自信,又装作不知不觉中漏了点小底,几个回合下来,陈远鸣已经能确定对方是真上心了,开始认真考虑合作的可能性。一顿饭吃到尾声时,王海涛放下了筷子,冲陈远鸣微微一笑。


  “远鸣啊,我听你姐说了,最近你打算运点小物件来卖?”


  “是啊。”陈远鸣一抹嘴,也放下了碗筷,“先看看倒腾电子表行不行吧,昨天我在市里转了一圈,觉得从珠海那边运货来还是有点赚头的。”


  “那你确定运什么样的货了吗?”王海涛好脾气的追问了一句,“比如款式、功能什么的。”


  “这个……”陈远鸣露出了点尴尬表情,“我还要回珠海探探路才行,现在两眼一抹黑……”


  “没事,这方面我倒是有点了解。”说着王海涛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包装好的小袋子,分别是三款不同的电子表,一块是最普通的黑色塑料腕表,没什么装饰,按钮也不多。一块是卡通造型、颜色鲜亮的少儿表,精致可爱。最后那只表盘非常大,按钮足有四个,看起来就气派很多。


  王海涛把三支表递在了陈远鸣面前。“最近武汉比较流行这几个款,大商店里基本都有卖。简单的那只售价在15-18元之间,卡通的25元左右,最大的那只是防水版,最低也要45元。”详细介绍了三只表的价格,王海涛带着微笑不紧不慢的推了推眼镜。“如果远鸣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这几款样式。”


  看来昨晚就详细准备过了……陈远鸣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捡起了面前三只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把它们放回原处。


  “对于流行我不太在行,不过珠海应该有卖这几款的,只是价格方面……我实在拿不准。”


  “哦,这个好说。”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王海涛紧接上话头,“我们只是小本买卖,赚个毛利就行了,每款比最低价便宜5元以上,我们就能帮你销货。”


  听到这话,陈远鸣的眼睛一亮,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喜意,但是嘴上还没放松。“这样吗?可是我也没几个钱,估计进不了多少货……”


  “谁不是呢!”这次是苏晓附和道,“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最开始先探探路比较保险。反正我看你哥之前也是每月至少两趟往武汉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没错,刚开始,先慢慢来吧。”王海涛和善的跟了句,似乎已经把主动权彻底交给了对方。


  这话里面的道道陈远鸣却心知肚明,这个王海涛可比他老婆精明太多了,也是擅长请君入瓮的角色,不过如今的局势他已经相当满意了。现在是真穷,他身上那点钱就算作为启动资金也寒碜了点,既然大家都不愿冒险,先小打小闹就好。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又闲聊了几句,陈远鸣就回屋补眠去了。看着少年的背影,苏晓戳了戳丈夫,“非说只便宜5元,万一这瓜娃子每件就给咱们便宜5元,东西可怎么卖,你总不能按商场价出吧?一二来去也就百来块,还不如多租几间房呢。”


  “你懂什么。”王海涛挑起嘴角,“这孩子不简单,没你想的那么傻。反正咱们也是先探路,就先试试看他性子怎么样。如果懂得分润,想做长线买卖,他就不会只拿出5元的利润打发咱们。万一真就那么贪……一笔买卖就行了,下次跟他说东西不好卖,让他另请高明吧。”


  苏晓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乖乖的应了声。作生意她家男人真的比她厉害,还是听着点为好。


  中午1点多时,疤子带着一身酒气和装满了货的大卡车回来了。这次没有再耽搁,当天下午两人就退了房,踏上了回程携美闯仙侠。这次比来时还要紧张几分,他们在途中只停了两夜,花了两天半时间就赶回了珠海。即便累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陈远鸣还是敏锐的发觉他们回程并没有经过郴州那个卸货点,只是这里面的细节他也没兴趣细究。


  到家后,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完成情况却十分可喜,大老板马磊很是豪迈的又给陈远鸣添了100元的加班费,疤子则在一边连番保证这次真是赶时间,下次绝对会更轻松。陈远鸣笑了笑没说什么,从善如流的接过钱,又向老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就被自觉离开了小院。这两天院里的陌生人似乎翻了一倍,马磊和疤子的神情也不轻松,很可能是走私生意上有了什么变化。对于这种高风险的买卖,陈远鸣压根就没兴趣打探,还是早早避开干自己的小本生意为好。


  马上就要进入5月了,珠海气温又升了几度,闷热闷热的,有一股暴雨前的压抑。沿着有名的电子一条街转了两、三天,陈远鸣最后选定了街尾处的一家小店。这个店面不是街上最大的钟表行,铺面窄的有点憋屈,老板是个一脸精明的小个子温州人。铺子里产品十分齐全,电子表、石英表应有尽有,还摆着几款真正的香港走私货,要价也相对合理。最重要的是,经过几天观察,不难看出那些每天拎着旅行包进出的顾客是干什么的。


  走进店面,老板一眼认出了陈远鸣,笑着打招呼,“又过来看了,决定买什么表了吗?”


  “就这三种吧。”陈远鸣随意指了指柜台里的三款表,“批发的话怎么卖?”


  老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利落的报出了价格,“8块、16块、25块,底价就这样啦,想要几支?”


  陈远鸣摇了摇头,“不是那种批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深圳、珠海这边现在代工厂有多少,一个塑料电子表,底价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是看你这边货全才想走个稳妥长线,你给个实诚价,行就行,不行我可以再去别家。”


  听对方熟稔的口吻,老板迟疑的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眼,这年头电子表已经过了全盛时期的暴利,真懂行的话确实很清楚底价是多少。只是这小子未免有点太年轻了,再怎么胸有成竹,也不免让人生疑,这是在诈他降价,还是真懂呢?过了几秒,老板的小眼眯了眯,“你想办多少钱的货呢?”


  “这次先来一千块吧。”手指在玻璃柜上弹了弹,陈远鸣应道,“我也先摸摸路,以后会继续加量,每月大概进2次货。”


  一千块这个数在批发上真是属于蚊子肉的级别,但是每月两次,长线还会加量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被对方笃定的态度影响,老板又想了想,比出了三个数。


  “普通的5块,卡通的8块,防水的要18。我这都是正经厂出的货,不是那些小作坊倒模仿品,不能再便宜了。”


  的确不贵了,迅速心算了下,陈远鸣下定了决心。“一共要120只,普通的40只,卡通的60只,防水的20只。”


  谈好价格数量,剩下的就好办了,两人很快点出了足数的货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临走时老板还送了他一个冒牌的耐克旅行包,算是附赠。


  身上一文不剩,但是多出了第一批货,陈远鸣并没有急躁,而是又耐心的等待了两天。这次的暴雨没有真正下来,直到5月初,小院里的仓库再次被走私品堆满,他跟疤子又一次踏上了前往武汉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查了查百度地图,珠海到武汉不走高速是1500公里,就算时速只开到50,再加上当年路况不好,估计30多个小时就到了,所以这趟累是累,但是没到要命的疲劳驾驶吧。


  不过之后就不会这么来了=w=

  ps,上章回复肿么那么少,嘤嘤哆嗦看qaq

  pps,今天伪更了两次,实在是纠结价格到想死,以后绝对不改了qaq——

  17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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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华南沿海,有的是暴雨和台风。才驶过韶关,大雨就倾盆而下,省道可不像高速公路笔直通畅,被雨幕一打,连前路都看不清楚。因为担心车上的货物,疤子也没强迫陈远鸣继续上路,而是找了个地方避雨。当然,他也就没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三、四天就能到的路,他们一口气走了六天,直到五月中旬才重新来到了武汉郊外的小旅馆里,疤子安顿下来就心急火燎的赶着去接货了,又剩下陈远鸣一个人在旅馆留守。


  这时距上次来这个小旅馆已经足有半个多月,因此当再次看到陈远鸣时,老板娘脸上的惊喜毫无掩饰,当天下午,饭桌在客厅里撑起,但是这次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是一堆包着防水膜的崭新电子表,整齐的码在桌上。


  “这可……挺不错啊……”


  苏晓看着满桌子的表,声音都有些结巴,这次陈远鸣拿回来的电子表品相十分出众,比她丈夫弄那些看着还要精细几分,特别是那些卡通造型的,颜色鲜亮,外形流畅,极其招人喜欢。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上次丈夫说过的话,脸色又有点发白,这年轻人的眼光很不错,但是他会按照什么价码出货呢?真的只给5元利润?

  王海涛倒是不动声色,一只一只拿起来仔细的检查,调整时间,查看表带和环扣的接缝,看显示屏是否平整,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桌面上的东西看了个遍。放下手里最后一块手表,他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年。


  “远鸣很会挑东西啊,手表都不错,价钱怎么算呢?”


  陈远鸣笑了笑,看起来有点精神萎靡,但是表情却很放松,“根据王哥你说的价格,珠海那边的表还挺便宜,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没有装饰的普通电子表10元一只,卡通的17元,防水表太贵没敢多进,一只30块给你吧。”


  苏晓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马上扭头看向丈夫,被对方一个眼风扫了回来八卦女王。王海涛轻轻拍了两下桌板,露出一个实在的笑容,“行啊,那这批我就全部吃下了。看来这行利润还是有的……”


  陈远鸣同样笑了笑,“这不是刚开始,王哥你先卖着,等下次有钱了我再多进点货。”


  对于这个回答,夫妻俩没有任何异议,一起笑了起来。拿出一沓钞票,又收好了桌上的电子表,苏晓硬拉着陈远鸣在家里吃了个便饭,饭后看他精神是真不好,才无奈放人离开。这次陈远鸣哪里都没去,直接上楼把自己锁进了客房里。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他硬梆梆的躺在床上,内心一片无奈。


  第一笔启动金有了,这次生意净赚了980元,几乎达到了100%的利润。加上本金,他可以继续扩大进货量,为再进一步的发展铺平道路。然而那段记忆在给了他机会和可能性外,却也永无宁日的折磨着他。


  身下的床板依旧那么硬,陈远鸣闭上了眼睛,聆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


  隔日中午,天晴了。陈远鸣正无聊的等着疤子回来,房门又被敲开,来的还是老板娘。


  只见苏晓歉意的冲他笑了笑,“阿鸣啊,我跟你王哥商量了下,要不下次进货就不要那种普通腕表了吧,街上太多了,实在不太好卖。还是卡通表比较新潮,防水表最好也多进点,你王哥认识的都是厂里的大领导,这种上档次的表更好卖,赚的钱也多不是……”


  絮絮叨叨一大串,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陈远鸣又有哪里不明白。据他观察,武汉市的电子表价格还是比较透明的,王海涛上次报的售价没有大的错漏。但是他的销售渠道是国企内部的关系户,肯定要比商场里卖的便宜一些。最普通的腕表利润空间太低,一只能赚1、2块就不错了,卡通表至少能拿到4-5元利润,防水表因为品相不错,利润空间更大。


  同时他的销售不存在本金的掣肘,甚至可能事先跟关系户们打过招呼了,电子表转一下手钱就到账,怎么会在乎上家的利润额度,说不好他还巴望着自己被高利润冲昏头脑,只进对他最有利的防水表呢。


  不过这些思绪都没表现在脸上,陈远鸣露出了认同的笑容,“是啊,我也正想有钱了多进点好表呢。”


  微笑着送走了越发热情的老板娘,陈远鸣轻轻嗤笑一声,现在主动权还不在他手里,不过马上会回来的……


  雨季过后,5月底时陈远鸣第三次来到了武汉郊外。这次2千块的本金带来了更多的手表,王海涛夫妻俩没有选择继续在家招待他,而是请他去市里吃了一遍武汉老字号。


  老城通的三鲜豆皮,谈炎记的水饺,福庆和的牛肉米粉……这可是九十年代初,老字号还没因市场经济挤压变质,配料是真正的货真价实,豆皮劲道,馅料鲜美,汤汁都是滚了不知几天的正经老汤,美味的能让人吞掉自己的舌头。在拥挤的店面里痛痛快快挤了一场,饭菜的味道比记忆中的还美妙十分,三人吃吃喝喝一直到天黑才回到旅馆。


  泡上一壶消食茶,王海涛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褪。陈远鸣摸了摸自己有点发胀的肚皮,冲他露齿一笑。


  “王哥,有啥想说的直接跟我说就好,咱们之间不用来这些虚的。”


  王海涛轻轻笑了下,“看你说的,来武汉怎么能不尝尝老字号?我们只是进一下地主之谊嘛。至于将来的买卖……”


  沉吟了片刻,他还是决定直说,“老弟啊,实不相瞒,咱们这电子表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现在早过了流行电子表的时节,就那么丁点利润,还要两家均分,我这边客源再广也有饱和的一天不是?所以我想做点真正赚钱的买卖,在商场里我打听过了,最近开始流行的是石英表,高端大气,看起来又气派,不像电子表那种小孩玩意。我认识的好几位的领导都开始考虑消费石英表了,像双狮啊,西铁城啊……”


  “哦,日本表吗?”陈远鸣随意一笑,“想要什么型号呢?这两个款型号可不少,还有卡西欧、天梭、浪琴……世界名表多着呢黑白往事全文阅读。”


  被这话一噎,王海涛也难免尴尬的停了下,他有点料错对方了。本来想牵着他转到另一个更有利的方向,谁知对方比他还有精通,甚至可能已经打探过了石英表的路数,如果他不说,这少年也会找机会拖他下水吧?


  不过只是瞬间王海涛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重新挂上了那种标准指导员的笑容。“看你说的,咱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日本表就够了,太贵的也消费不起。我这里记了两款型号,一个表盘上有日期,一个没日期,同款的女士表商场已经断货了,实在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型号。你看……”


  面对突然客气了几分的男人,陈远鸣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弹了弹那张单子,“王哥,你也知道现在石英表的行情吧,双狮的普通款至少就要1500元,西铁城更贵,2千都是经常。而且这些表可不能要仿品,想要高利润就必须从香港拿走私货,风险大,本金也高,你看我这小身板……”


  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王海涛爽朗一笑,“真要做这个生意,哥哥怎么也不会让你背风险嘛,我想走私货肯定要比市面卖的便宜,要不这样,我先垫付原价一半的定金,等货到了,缺多少我给你补齐,你看能行吗?”


  “这个嘛……”陈远鸣想了想,“投入还是挺大的,但是试试未尝不可,只是我这边主业还是跑长途,还要看表哥的时间安排,而且这次的走私货都要现跟老板沟通,不一定马上就能拿到货,这么大一笔定金,王哥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哈哈,这个我还真不怕。”大笑了两声,王海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定金不过是些小钱,怎么能比得过铺开路后的利润,老弟你这么聪明,就别寒碜哥哥了。”


  陈远鸣也笑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因为是初次尝试,第二天王海涛只给了陈远鸣4千多元定金,按每只700元算,一共6只。4只男士表,2只女士表。拿着鼓了一倍的提包,陈远鸣舒坦的靠在了驾驶座上。


  他怎么可能没准备。早在第二次进货前,他就跟表店老板打听过了,如今一只走私表的售价在650-730之间,有了这些定金,他甚至不需要什么本金,一块表就净赚2、300块。更重要的是,高档手表只会是一个起始。


  这可是九十年代初,是中国刚刚打开国门,重新面对世界的关口。贫富差距开始拉大,虚荣和炫耀欲急需金钱来肯定,也许很多人还买不起汽车,买不起价值十数万的奢侈品,但是几千块的手表、照相机却不成问题,他们怎么会放过这种代表身份的象征?再加上这种小件物品从来都是行贿受贿的好道具,在某些阶层更是供不应求。


  而这种进货渠道,就不是一个内地城市能够轻易触摸到得了。它不仅意味着身份,也慢慢会变成关系网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对于王海涛这样的人,估计是求之不得吧。现在有了定金,有了强大的需求,剩下的就是撑开钱袋,等着拿钱吧。


  “哟,阿鸣,看起来心情不错嘛!”一旁的疤子看到陈远鸣难得的笑容,不由打趣道,“碰上漂亮妞了?湖北妹子辣的狠,你可小心着点~”


  “强哥你说哪儿去了,姑娘再美也不如天晴啊,一路都这么晴朗就好了。”陈远鸣一打方向盘,笑着答道。


  “那是,天晴最好!”


  几天后,一张邮政汇款单离开了珠海邮局,向内地飘去。


  这时,距离陈远鸣离开家乡才过去一个半月。


  作者有话要说:  数死早终于摆脱那堆该死的数字了嘤嘤嘤感动哭泣……


  嘿嘿~~第一桶金已经到手,下来就慢慢开始切入主线吧=w=——

  18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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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怎么样?”


  一个声音打断了陈远鸣的思绪,他抬起头,露出了个礼节性的微笑。“王哥选的店面,当然不会有问题。”


  面前的男人好脾气的笑了笑,似乎没有在意他早就走了神。两人又绕着崭新的店铺转了一圈,出门直奔街对面的老字号。


  虽然已经11月底,但是这两天天气晴朗,武汉的大中午仍旧有17、8度,穿秋衫正是当季。这时恰巧赶上中午下班时间,自行车车流几乎塞满了马路,短短几步路愣是走了十来分钟。王海涛歉意的低下头冲身边的少年笑了笑,“这地方就是人有点多,其他什么都好。”


  你要的就是人多吧?陈远鸣倒是没辜负对方的炫耀之情,“人多才好,市中心人气旺,是个好地方。”


  几步走到了饭店门口,只见苏晓快步迎了出来,上来就挽住了陈远鸣的手臂,“阿鸣啊,看到你王哥选的地方了吧?铺子多好,一年租金才5千块,加上装修都没花到1万,多值啊战气凌霄全文阅读!”


  一股呛人的香水味从对方身上传了过来,陈远鸣不着痕迹的跟她拉开了点距离,笑呵呵的应了声是。三人一起走进饭店,直接上了二楼包间。酒店档次不低,能叫包间的非富即贵,装饰在陈远鸣这种活过两辈子的人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已经相当的精美奢华了。满满一桌菜摆上,三人围桌落座,但是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阿鸣啊,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苏晓先端起茶壶给陈远鸣到了一杯茶水,和颜悦色的问道,“现在好歹也是十来万的身家,出来自己干吧,咱们合伙买个车,随时随地都能跑,不比你苦哈哈跟着表哥干要强?”


  陈远鸣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没有接话。


  苏晓和黄海涛交换个眼色,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苏晓不由皱起了柳眉,不甘心的又补了句,“不是我说的,你那个表哥看起来真不像什么好人,上个月不是还跑去打架,这是伤刚好吧?害得你上个月都没跑货,多耽误事啊!一来回几万块的买卖呢……”


  “晓晓。”王海涛喊住了妻子,笑着冲陈远鸣摇了摇头,“你姐都是关心咱们的生意,没恶意,远鸣你别往心里去。哥知道你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也看不上咱们这点毛利,你还年轻嘛,何必被店面拴住,多出去闯闯才是正经。”


  话说的很好听,也情真意切,但是内容跟老板娘几乎背道而驰。陈远鸣早就看明白了,这两人中惦记着他这个门路的,其实只有苏晓,而王海涛估计早就想甩开他单干了,不过是雇车跑个长途,进货提货这点小事,谁不能干?何必让个外姓人来分润?


  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容易猜到。陈远鸣放下了茶杯,也略略敛起了笑容。“王哥说得对,跑车不是个常事,我也打算明年出门干点别的呢,这边生意估计就没法兼顾了。”


  王海涛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了然的神情。半年过去,他的身形越发臃肿,跟真正的弥勒佛相差无几,脸上的笑容也从人人都好变成了和气生财,有了点老板气象。只是改不掉官场里混出的油子味儿,难免有点别扭,连带着把妻子也往高尚人士方向打扮,已经看不太出几个月前的淳朴模样了。


  不过陈远鸣很能理解,一夜暴富嘛。


  从第一单奢饰品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易很快就几何倍数递增,从几千块的小打小闹到上万块的高档货贸易,不过只花了两个月时间。这时的奢侈品可是真正暴利的行业,80%的利润只是底限,翻倍甚至两倍才是正经路数。再加上名表的订金经常是从客户那里直接收取,连本金都不用耗费,纯赚的买卖。


  从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到两边座椅下都塞满货物,再到驾驶室里有点腾不开手脚,疤子嘲笑过陈远鸣好几次,却从没有干涉。一来二去,生意也就变得炙手可热,半年光他自己就赚了小30万。但是上个月因为疤子受伤,运货就停了一个月,这月再来时,王海涛看起来依旧热情,心态却明显已经疏离,不再是往日光景。


  有钱了,心自然会野。陈远鸣自嘲的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只是王海涛和他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分量更不一样。


  “好志气!”这边王海涛已经开始吹捧,咕咚咚到了一大杯白酒,塞给了陈远鸣。“这几个月哥哥家里的钱都花在那铺面上了,实在也没什么余钱,可能下个月就不再进货了。你也要出门闯荡,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珠海,所以这次一定要跟老弟你碰一杯,多亏了你老哥才知道这世界有多精彩啊。”


  倒的是五粮液,成酒的却是高脚杯,混搭的天衣无缝。陈远鸣端起了酒杯,虚虚敬了一下,“这话说的,要是没有王哥,怎么有我的今天,自然要先干为敬。”


  说完话,他端起杯子一倒,就把满杯酒饮了下去,38度的五粮液,绵软怡人,倒是十分顺口。


  苏晓这时终于也露出了点笑容,端起酒壶,“看不出阿鸣你这么会喝酒,原来都不敢安排酒水,早知也该多跟你喝两把科技探宝王最新章节。”


  “哪里的话。”陈远鸣虚挡住了酒杯,“我这不是还要开车嘛,苏姐你也别灌我了,万一今天走不了怎么办?”


  “走不了在住下啊!都是咱家的店,还怕姐姐收你钱吗?”苏晓顿时嗔怪起来,虽然她两个月前就把旅馆转到了表弟名下,自己跟丈夫早早就进城住大宅子去了。


  “别,真是喝酒误事……”笑着推让,但是却不坚决,陈远鸣在上辈子也算是“酒精历练”,特别是自己开公司拉业务时,差点没把胃喝穿了孔,酒场上的礼仪和规矩自然是轻车熟路,这是真正的“散伙饭”,太死板闹僵了没意思。


  一来二去,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也看不出任何谈崩的征召。带着点微醺的酒意,陈远鸣坐车回了旅馆,打开房间门,却见疤子正一脸调侃的坐在床上,似乎在等他回来。


  “哟!大老板回来啦。”疤子咧嘴一笑,门牙上漏风的窟窿就更加明显,一只手还打着石膏,狼狈的吊在肩上,唯一像点样子的就是脸上的瘀青褪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了几分。


  “强哥,别笑话我……”陈远鸣有点蹒跚的挪进屋,跌坐在床上。“我就喝了点……等等马上就能……”


  “这都几点了,反正是回程,不急着上路。”疤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你喝酒啊,谈的不错?”


  自己走私货品这种事,谁都能瞒,却瞒不过通车的搭档,陈远鸣早就跟疤子说过了,但是对方一直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笑呵呵的看他自己打探路子。如今王海涛开新店的事情估计他也心知肚明,这是在等他的答话吗?

  陈远鸣微微眯起了眼,嘴里却依旧含混,“散伙了。对方心太野,不是长久合作的对象……”


  “二老板也没兴趣做?”疤子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好奇,追问了一句。


  “才那几个钱,不值……”陈远鸣动作不耐的扯过了身边的被子,胡乱扒下外衣,一副酒醉乏力的模样躺倒在了床上,偶尔对于疤子的提问回上两句。


  只是十来分钟,闲聊的音量逐渐低落,最后变成了轻微的呼吸声。疤子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少年,露出了一丝略带探究的神情。开始堂哥让他盯这个少年时,他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几乎一眨眼,这毛孩子就从一文不名的穷打工仔,变成了别人眼里有足够身家,值得拉拢的合作伙伴。疤子也算是闯荡过不少地方的人物,可是哪见过这样的崛起速度和手法,更别说他的年龄……


  如今他明显是放弃了刚刚铺好的高利润线路,却仍没有选择离开自家车队。当司机一个月能赚多少?就算跑上三趟车,也不过是一千多块的入账,跟他目前的收益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难道真像是大哥说的,这小子是在向他们展现才能,是想打入他们的集团内部,分一勺羹?


  舌尖不自觉的舔着带豁的齿列,疤子觉得有些吃不准。如果说他对自家的走私买卖有兴趣,为什么又丝毫不打听,不参与,甚至连上个月他们跟其他帮派火拼时也没冒出头来搭把手。还是觉得自己太聪明,太够格,想直接捞个军师地位干干?


  费劲想了大半天,疤子最后呲了下牙花子,决定不折腾自己了。回家先把情况跟大哥汇报一下,该怎么做大哥自然心里有数,不是这个材料就不花这个心思了。


  想明白后,疤子也悠哉的躺回了床上,旁边的少年已经打起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眠,疤子好心情的思索着,如果真拉这小子入伙,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真是个有趣的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19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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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年龄和那段奇妙的前世记忆,陈远鸣很注意远离酒精,以便随时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天下午他喝得其实并不多,装睡更多是为了暂时避开疤子的探寻,等待头脑更清醒时应对,但是酒精的力量毕竟还是存在的,他没有醉,只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微醺状态。


  四肢变得柔软放松,似乎被一种温暖的液体彻底包裹,脑中是飘然的畅快,有什么羽毛般轻柔的东西触碰着他的面颊,如同最为亲昵的抚慰。慢慢的,那个触感鲜明了起来,亲吻着他的眼睑、唇角、咽喉,一路向下滑去。


  陈远鸣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喘息,一声悦耳的轻笑回应了他。


  “远鸣……”


  眼帘很沉,似乎总也无法抬起,他想伸出了手臂,用力拥紧怀里的男人,用手揉掐对方的身躯,可是力量被什么遏制住了,他深深地陷在了柔软的床垫里,连一根指尖都无法挪动……


  这又有什么关系?陈远鸣笑了,即便不睁眼,不碰触,他也熟悉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细长微翘的桃花眼总被黑框眼镜遮挡,鼻梁上有镜架压出的浅浅印记,嘴唇薄而淡,皮肤带着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白皙,只有早晨睡醒时才能看到一些毛茸茸的胡茬。


  但是现在他一定已经摘了眼镜,斯文冷静的双眼被一层水雾浸染,微微眯起。他总笑他摘了眼镜后会发骚,但是对方始终坚持那是视力模糊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热量越聚越多,可是吞吐的力量却仍旧不紧不慢,陈远鸣再也无法忍耐,从喉腔里溢出一声


  “……阿坤。”


  声音似乎让那人停了片刻,湿热温暖的唇滑开了,他悉悉索索爬到了自己枕边,柔软的发丝抵着颈窝,嘴唇亲昵的贴在耳畔,甜蜜细语帝宠二嫁王妃。


  “你爱我吗?”


  “当然。”


  “是吗……”耳畔的暖意突然消失了,呼在耳垂的潮湿吐息变成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那温热的声音突然微微变了调,被痛苦淹没,带着忧伤的歉意,“……抱歉……远鸣,我要结婚了,是宋局的女儿。”


  /抱歉,我并不那么爱你。/

  “哈!”


  浑身猛的一颤,陈远鸣睁开了眼睛。双眼目视的是一条白色床单,上面有些无法洗净的污痕,狭窄的屋子,单调的摆设,两张单人床……


  一个带着外地口音的轻佻声音从身旁传来,“阿鸣你睡醒了?赶紧起床,我们该上路了……”


  这是哪儿?他在哪里?心脏砰砰巨响,浑身被冷汗浸湿,陈远鸣艰难的翻过身体,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的脸挪了出来。意识在逐渐回流,心脏落到了本该在的位置,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现在是1991年,还没有公司,没有宋局,也没那个“爱不爱”的恋人,他今年只有15岁,他正在赚改变人生的第一桶金……


  “哎呦~~”调侃的声音在他床边响起,“我说你小子刚才在那里发什么浪,原来是画地图了啊,哈哈哈哈~~不错,长大了!”


  陈远鸣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片粘腻,身前的被子掀开了大半,现在床单上的印记估计相当明显。这具身体还太年轻,之前很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和半年的过度劳累,让他的生理系统没有跟上成长的节奏,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梦||遗,却是因为那个人!

  烦躁和恶心瞬间涌上,紧接着是一阵类似幻痛的强烈痛苦,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句话紧挨的是什么?是他骨肉横飞的瞬间!

  蹭的从床上坐起,陈远鸣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冲去,水房在楼梯拐角处,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把刺骨的冷水!


  背后那个声音还在高声嬉笑着,“嗳!别害羞啊!回头让哥哥教教你……”


  一蓬冷水泼在脸上。双手成拳,紧紧抵在水池边。陈远鸣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


  去你妈的!赶紧给我滚!


  可是那个声音却在他耳边不住回荡,他说“抱歉”,他说“我很抱歉”!!


  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真实的疼痛终于赶走了臆想中的混乱。陈远鸣深深吸了口气,去你妈的!这是我的人生!新的人生!我会改变那一切的,都给我滚蛋!


  抬起头,在水池上的镜子里,陈远鸣看到了一张脸,年轻,清秀,充满了愤怒,还以一丝难以言说的伤痛。他盯着那脏兮兮的镜子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意。没错,他会改变的……


  重新开车上路时,疤子嘴角还噙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有害羞逃跑的一天……哎呦,对了,我想起来!”他哈哈一笑弯腰从座位下翻出了自己那台收音机,又费力的用单手刨了半天。终于刨出一盘磁带。快进、后退、再快进,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曼妙甜腻的女声从小破收音机中飘出,像对着恋人般轻唱低喃,歌声婉转犹如莺啼。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跟着收音机,疤子也用自己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跟着乱吼,“啊~~在梦里……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陈远鸣的下巴绷得死紧,直直的看向马路前方,似乎完全没有被抽风的搭档影响,双手握紧了方向盘都市狼少最新章节。


  &&&&

  “嗯……”马磊坐在沙发椅里,无意识的用指尖敲打着扶手,“这么说他不跟武汉佬干了?”


  “看起来是真散伙了,那小子当天都喝迷糊了,不会说假。”


  “怎么搞得?”男人把头靠在了沙发背上,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我记得这两个月他很是赚了一笔,这么轻易就放手了?”


  “是啊,就是这点最让人想不通,看他又不像全无有计划的样子。每个月给家里寄得钱也不多,真正大头都攒了起来,我就不信他心里没谱!”


  “难道他想投资更大的买卖?”


  这句话一出口,疤子眼睛一亮,“大哥你是说……”


  “这两个月咱们生意的变化你有没有外传?”


  “当然没有!”疤子马上拍胸脯保证道,“除了咱那几个弟兄,底下跑车装货的一个都不知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运货和销货根本就是两拨人马,见都见不到,怎么可能漏消息出去!”


  “那就是……那小子自己猜到了什么?”马磊又沉吟了起来,过了良久,终于一拍沙发扶手,“瞎琢磨有屁用!约出来直接谈谈吧,他如果真有心,加他一个也不是不行,心再野我也压得住!”


  听到自家大哥这么霸气外露的一句,疤子顿时笑了出来,就是!弯弯绕绕多没意思,直来直去才是他的风格!想到这里,他突然咧嘴一笑,“对了大哥,要是约他的话,不如到‘那里’?”


  马磊一皱眉,“屁话!他才多大,别话没谈成先把人吓跑了!”


  “嗨~~大哥你别说,那小子恐怕已经经历过阵仗了呢。在武汉那回他可是醉醺醺浑身香水味回的屋,半夜还哎呦呦的做春||梦了……哈哈哈哈~~这种小年轻,嘴上说不要,心里都骚着呢!”


  疤子说的眉飞色舞,马磊嘴角抽了抽,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他家兄弟人品是没啥问题,就是这碎嘴是哪儿学的!不过话其实也没大错,如果真的要谈,有些事确实需要在他面前摆摆了,只是不知那小子是不是这块料……


  想了半天,他终于拍板,“就‘那里’吧,反正快过年了,招待也多,趁没人时摆一回也行。”


  “好嘞!”疤子抱着自己的石膏手挥了两下,“就看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词来自邓丽君的《甜蜜蜜》,1979年发行。


  某主要男配第二次出镜……甜头吃滴爽咩?嗯,快把狂摇的尾巴收起来,这是个炮灰!(喂


  哭了,这也能被锁,忧桑修改……
——

  20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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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前,马磊把所有司机和运货人员的职工宿舍挪出了自家小院,在村东头重新改了个两层楼的独院,宽敞明亮,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还离珠海市区更近了一点。对于这个安排,所有人都举双手赞成,每到休假日,这群大老爷们就成群结队跑到市内消费娱乐,发泄自己跑长途积攒下来的一腔郁气。


  和其他人不同,陈远鸣从未参与过这种社交,因为年龄最小,也不爱说话,跑得还是二老板的专线,他跟其他人无形中就有了一层隔阂,这群跑车的老粗虽然称不上聪明,但是眼色和傲气还是有的,自然也就不稀罕叫他出去一起耍,久而久之,陈远鸣就又一次被孤立在了集体之外。


  但是这种“被孤立”却是他想要的,比起吃喝玩乐挥霍时间,他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月第二次货已经全部跑完,仓库又空了下来。无所事事的司机们都去市里狂欢了,整栋宿舍楼一片黑灯瞎火,唯有二楼东头的窗户亮着灯。坐在宿舍的书桌前,陈远鸣正在翻看新到的报纸。


  在这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家具、电器、娱乐设施,目所能及的只有一摞又一摞堆起的报纸。这是半年来珠海邮局能够订到的所有报刊,从时事要闻到商业信息,一切陈远鸣需要或者不需要的消息,直到今天……指尖在报纸角落的那条标题上划过,陈远鸣呼出了口气,终于要来了。


  “阿鸣!”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随之是一阵毫无耐心可言的哐哐砸门声。疤子?陈远鸣微微皱了下眉,起身开门。


  “你小子果真没出门啊。”一进门,疤子就探头探脑的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啧啧感慨道,“也不用省钱到这种地步吧。光看看报纸就够了?你好歹也买几本古龙、金庸嘛!或者弄台电视,最近正在播《戏说乾隆》,秋官演的,可好看……”


  “强哥,有什么事吗?”打断了疤子的滔滔不绝,陈远鸣淡淡问道。他面前的男人虽然老是不着调,但依旧是这个走私团伙实打实的二把手,不可能大半夜跑到自己这儿闲聊。


  疤子果真住了口,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这少年几圈。半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这小子还瘦的跟皮猴似得,脸又被打的斑斑驳驳,比难民好不了多少。半年过去,他的身材已经拔高了一大截,也壮了不少,脸蛋彻底长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透着一股精气神,模样着实不错,再拿黑黢黢的眼珠子一盯人,莫名就让他有了几分面对自家大哥时的压迫感,真不像是个毛孩子。


  难道大哥看重的就是这个?疤子咧嘴一笑,伸出没上石膏的那支完好手臂,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行嘞,你运气来了。”


  陈远鸣一怔,还没搞清对方的来意。疤子已经张口问道,“明天你要出门吗?”


  “有事?”陈远鸣反问了一句。


  “嗯。”疤子嘴角的笑意里多了一份隐晦的味道,“好事,明天下午3点我来接你,别乱跑。”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宿舍楼魅影。在门口站了很久,陈远鸣默默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中午,疤子准时来接人,还带着部小车。开车的是个陌生面孔,疤子大咧咧的把人拉到了后座,拍拍真皮的椅背。


  “奥迪100,听说过吗?”


  陈远鸣的脸色不太好,勉强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疤子可没放过炫耀的机会,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说了你可能也不知道,这奥迪100可是正经‘官车’,走大马路上警察都不敢拦,我哥花了好大功夫才搞来的。”他看了眼表情有点拘谨的少年,笑了笑,“跟着哥哥们混,能见识的还多着呢。”


  车开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了珠海市东区的一条街上,拐过几家高档饭馆后,稳稳停在了一栋小楼前。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远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车里走下来,打量起面前的建筑物。这是一栋四层高的小别墅,一层大概十几间房间,有点欧式风格。围墙高的有点离谱,旁边还是个专门的停车场。


  疤子一把抱住陈远鸣的肩膀,把他往里引去。“来见识见识……”


  一走进小楼的大门,陈远鸣就睁大了双眼。猩红色的长毛地毯,一水的墙纸、吊顶装饰,大厅里还立着一个小型喷泉,这时正在噗噗吐水。门口站着两位迎宾,都是水准以上的美女,穿的比得体欠一点,又比风骚保守几分,透着股制服诱惑的味道。


  会所?只是一打眼,陈远鸣就看出了端倪,这年月也许还没几个人听说过这种场所,但是后世“天上人间”大名传遍南北,又有几个不知道会所是干什么勾当的。完全没想到会被带到这种地方,饶是陈远鸣做足了准备,也不由小小愕然了一下。


  这下可正是时候,终于看到少年脸上露出了点惊愕,疤子得意的笑了笑,“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走,哥哥带你见识下。”


  这时从大厅侧面快步走来个女人,脸上妆画的很艳,头发高高盘起,身材丰满妖娆,穿着高跟鞋都能在柔软的地毯中行走如风。看大不出年龄,25-45都有可能,透着一种成熟的风韵。


  “强哥!”一见到疤子,那美女就娇声唤了句,声音跟长相差的有点远,轻柔甜美,就像邻家小妹一样,反差十分惑人。“你终于来了,大哥都在楼上等好久啦~~”


  “哟,倩倩,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年轻了几岁,今年18了吗?”疤子哈哈一笑,调侃道。


  “去年18,今年就要16啦。”美女毫不介意的轻捶了对方一下,扭头好奇的打量了陈远鸣一眼。


  “怎么样?”疤子当然没错过对方探寻的眼神,得意的微微眯起眼,“这弟弟帅吗?”


  “帅是帅,就是太嫩了。”美女掩嘴发出一声轻笑,“弟弟今年15岁了吗?”


  “15配你16,不是刚好?”疤子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美人被裙子绷紧的翘臀上,换来一个柔媚的眼风。“别发骚,我哥等着呢。”


  那女人也不废话,扭着腰肢在前面带路。疤子压低身子,在陈远鸣耳边低语,“喜欢吗?等会哥哥给你挑个漂亮的,让你也开开荤。”


  陈远鸣的嘴角绷得死紧,并没有回话。疤子嗤笑一声,也不追问,带着少年直接就上了二楼。一直走到了最深处的把头间,打开客房大门,只见马磊正端坐在主座的沙发正中,一个穿着暴露的姑娘跪在他身侧的沙发上,低头跟他热吻。


  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掐了掐对方的屁股,把自己从那头秀发中拔了出来,冲疤子一笑,“来了?”


  疤子甩下陈远鸣,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那个叫倩倩的女人招了招手,一个穿着学生装的清纯妹子就坐到了疤子身边,柔柔的靠在对方肩上末世重生之龙帝。


  “坐。”这次是冲陈远鸣说话了,马磊下巴朝面前的沙发点了点,向对方示意道。


  看了眼房间内的情形,陈远鸣没有任何犹豫,坐在了马磊对面。但是他不像两人一样把身体陷入沙发,而是微微前倾,两手交叠,放在双膝间,一副正经的谈生意姿态。


  马磊看着眼前面色肃然的少年,不由露出了点笑意。“这家店怎么样?”


  “挺好。”言简意赅,“专车接送,服务到位,花了大价钱吧。”


  马磊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惊讶这少年居然能如此沉稳,只是一个眼风扫过,倩倩就发出一声娇柔的笑声,俯身坐到了陈远鸣的身边。


  “吸烟吗?”随手一抛,一个小盒落在茶几上。


  陈远鸣低头看了眼那淡黄色的烟盒和上面3个烫金数字,摇了摇头。“不会。”


  马磊笑了,“别紧张,今天就是想找你谈点事。”


  陈远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让身边吐气如兰的美女蛇都有点缠不上身。马磊好笑的看了眼脸色有点僵的倩倩,放松靠在了沙发上。


  “听疤子说,你武汉那边的生意不做了?”


  陈远鸣看了眼在一旁喝酒调情正乐呵的疤子,点了点头。


  “怎么,另有打算吗?”


  这话问的干脆,陈远鸣也没犹豫,“没错,是有点计划。”


  “我看你这小半年赚了有2、30万吧,这都能干脆扔了?”


  陈远鸣露出了一点浅笑,“都是马哥提携,要不我怎么可能捎带自己的货。”


  马磊没太在意对方避重就轻,反而扭头冲疤子吼了声,“疤子,跟老子说你15岁时在干嘛?!”


  疤子正张口吸溜美女手中端着的酒,含糊的应了句,“谁他妈知道,看三花洗澡被他爹追着打?”


  “哈哈。”马磊干脆的大笑了两声,转头看向陈远鸣,“我15、6时还跟老爹学木匠活呢,天天锤铁钉,锤的胳膊酸软,恨不得一天睡上十来个小时……小陈啊,你说我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娃子呢?”


  陈远鸣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目光平直视向前方。他有点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了,见鬼的,他大意了。


  看着陈远鸣清澈的目光,马磊笑了笑,“应聘的时间巧,干活的态度强,还有一手倒腾买卖的好本事,如果不是打听过你跟那群广东、福建佬没任何关系,我还指不定会怎么想你呢。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就问一句,你是个什么想法?”


  他放缓了声音,语调里带上了点不容反驳的强硬,“一个月几万的线说扔就扔,不难猜你的心有多大。这年月能赚那么多的活计可没几样,你也尝了点甜头了,下来呢?是想入伙,还是想分润?给个章程吧。”


  陈远鸣露出了一抹苦笑,终于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戏说乾隆》第一部,郑少秋主演,1991年5月在台湾中视播出,92年大陆首播,就当是珠海能收到香港信号吧xd

  奥迪100,一汽生产第一批奥迪100时只造了499台,全部被政府采购,故有“官车”之称。
——

  21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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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为之一静,就连黏在学生妹身上揩油的疤子都抬起了眼帘,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少年。


  从对面射来的锐利目光犹若实质,陈远鸣微微垂下了头,吸了口气,伸手捡起了茶几上那盒香烟。


  淡黄色的盒子,烫金的字体,十只装标准款555。陈远鸣也曾经吸过,记得当年财政局的孙局最爱美国烟,让他很是吸了一阵555、希尔顿,谈不上喜欢,但是价格和地位摆在那里。在今后的二十年里,欧美产的走私香烟将会层出不绝,万宝路、骆驼、登喜路、乐富门……整个东南沿海,无数走私船正运载着成千上万箱私烟倾销到内地,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


  比起成本高、体积大、利润低的彩电,这才是真正赚钱的买卖。


  他从来没想到过吗?其实不然。从第三次货运开始,他和疤子回程也会在郴州那个小院内停留一晚。在那里他们究竟会卸下什么样的货品?为什么他开的那辆卡车上的防水措施越来越好,载重却越变越轻?甚至从远了想,中国的土地那么广袤,城市那么繁多,他们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长沙--武汉这条线……


  有些东西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从来没兴趣仔细琢磨罢了。


  而最近这段时间,跟黄海涛交涉的尽在掌握,疤子言语之间的纵容,被那个诡异梦魇扰乱的心神和触手可及的希望让他放松了警惕,无视了这个将来可能会“是号人物”的走私集团真正的幕后老板。他一直想低调,想谦恭,想把这里当做跳板轻松脱离,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锥入囊中,怎能不破囊而出。


  指尖轻轻磕了磕烟盒,陈远鸣抬起了头。对面的男人眼神依旧锐利,这时甚至都带上了点阴冷。深深呼出了那口气,他笑了。


  烟盒被重新放回茶几上,陈远鸣摇了摇头,“马哥,您高看我了。”


  马磊的眼睛眯了起来,捡起了桌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了一支。身边的尤物立马摸出打火机,凑在身前帮他点燃。一呼一吸,白色的烟圈幽幽出现在两人之间,又消散不见。


  “你知道自己身上最奇怪的在哪里吗?”轻轻一磕,一抹烟灰弹落在水晶烟灰缸里,马磊的声音不高,在烟雾的缭绕下显得有些莫测。“不是你太聪明,也不是你太会赚钱,而是有时候,一些事你明明只是扫了一眼,似乎就能看出其中的关窍。这他妈是个多大的本事,但是你从不炫耀,就跟天经地义似得。”


  说着他若有所指的点了点桌上的烟盒,和这个奢华淫||靡的房间,“看出名堂了吗?”


  陈远鸣没有答话。


  马磊笑了,“你看出来了。”


  就算再没脑子,这时还猜不出,才是真正白活了两次。香烟走私、官车接送、小楼藏娇……也许有些人对这些不太熟悉,但是厦门那案子总该听说过吧?几乎一模一样的路线,只是在前世,马磊94年就已经锒铛入狱,而那个人94年才开始自己的走私生意。


  而且面前这男人最聪明的一点在于从不跑空。运日产彩电时,他会带回些国产双规价的内部货,确保自己的车队往返都是利润。那么贩售走私香烟呢?长沙的白沙,武汉的黄鹤楼,这两个牌子都是走私国产烟的王牌之选,他难道就没有下嘴尝尝看?

  如果这样下去,他会织就一张多么庞大的网络,又会如何被这张巨网吞没……


  陈远鸣脸上的表情一丝未变,只是又说了一遍,“马哥,您想错了,我的计划并非是这种生意亡妃出没请注意。”


  “还有什么能比它更来钱?难不成你想跑东北线了……”马磊自嘲的一笑,“还是说我看走了眼,你其实并不缺钱?”


  陈远鸣沉默了一小会儿,也露出了点苦笑,他突然发现面对这样的角色,掩饰和遮挡反而会引起更大的疑心,不知直来直去实在。轻轻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其实我最近就准备辞职的,我的目标在上海。”


  上海两字一出,疤子诧异的抬起了头,“上海?你也要跑去开车档?就你这三十万和光棍身板?”


  马磊却没有马上做出结论,而是认真盯了对方片刻,淡淡道。“那点本钱,跑车是不够,跑别的估计还行。上海……你想去炒股?”


  1990年12月,上海证劵交易所开始营业,当时市面上只有八支股票,人称老八股。这几支股票一上市就飞涨了几倍,让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早早就盯上了股市的利润。今年7月,深圳也开设了一家新的证券交易所,对于近在咫尺的珠海,消息更是传得飞快。


  但是这玩意实在是太新,而且纯粹的钱对钱,看不到实物,让人摸不著头绪。马磊有些意外的瞟了对面少年一眼,这种赌性可不太像这孩子的本性。


  “噗,你脑子被烧了吗?”疤子也笑了起来,牛饮般咽下手中的红酒,“股票这种玩意不就是种博彩嘛,搞来搞去,赢的还是庄家一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前几年的中国股市确实是个赌场,是大户、庄家和万千散户之间的游戏,不少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但是更多是赔掉了毕生积蓄,被一个又一个熊市套牢,不得翻身。在这个股疯的时代,入市的股民确实九成九深具赌性,比那些彩民和赌徒更加冲动执着。但是,那不是陈远鸣。


  他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股市,但是他上过夜大,学的是金融学,并且亲手操盘建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理财公司,虽然最后血本无归,但是他确实读过很多东西,熟悉这个时代股市的一切,也确实自信能够在这片险域中获取属于自己的巨利。他真的需要钱,不是一点,不是十万百万,而是无法睥睨的庞大数字。他想要这笔唾手可得的金钱。


  只是这种自信,如今让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面对陈远鸣的沉默,马磊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把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先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你是在告诉我,这里只是个跳板,你压根就没兴趣跟我们搅合在一起吗?”


  疤子也推开了身边的学生妹,坐直了身体,小眼睛里没有了那往日带着的点点戏谑,脸上狰狞的伤疤有些抽搐,看起来凶相毕露。刚才还在娇笑的几个妹子这时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努力把身体后缩,像是要避开这两人恐怖的锋芒。


  陈远鸣绷紧了腰背,身后被一片冷汗浸透,他已经被逼到了路的尽头。在进入这间房子之前,他不过是个外围的虾米,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但是在进入这间房子之后,他就成了潜在的盟友,或者敌人。有些东西,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远鸣捏紧了汗津津的双拳,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


  “马哥,你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我知今天短的天理不容,但是实在是太累了嘤嘤嘤~~

  这种每天忙成狗的日子赶紧结束哇!!!!窝也想上班摸鱼写文qaq

  ps,从现在开始,剧情会慢慢涉及现实中存在的企业和人物,那些著名人物我会选择适当的避讳,但是企业和地名为了增加真实感会用原名,大家奏当看个yy爽文好啦,别深究>_<——

  22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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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料到陈远鸣会这么回答,马磊微微一怔,旋即挑起了嘴角,这是要上感情牌,还是想诉苦求饶?在耍了自己这么久后,这小子也知道怕了,说到底还是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带着一丝戏谑,他打量了少年紧张的面孔半晌,才搂着身边美人的腰肢靠在了沙发上。


  虽然没说任何话,但是对方的肢体语言已经给了陈远鸣足够的暗示,他只是略略思索了一下,就从头开始。


  “几个月前,我还在家乡时曾经跟一个长辈合伙做了个小买卖,卖的是针织品,一种冬天可以带着写字的手套。”陈远鸣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往上是露出手指的,刚好能拿笔,就叫它半指手套好了。”


  坐在一旁的疤子明显一愣,刚想说什么,看了眼对面的大哥,又把话咽了下去。似乎没注意到听众的表情变化,陈远鸣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种手套很新奇,还没人做过,所以那次我们一共做了200多双,全部卖光了,一双的利润能有几十倍,成本不过百来块,净赚了一千多块……当然这个里面没算工本费。”


  这话说出口,马磊的眉毛也微微抽两下,表情有了点变化。


  “很棒的买卖不是吗?”陈远鸣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有趣的还在后面。等开学以后,不到一个月时间,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学校的校友,甚至其他认识不认识的人,似乎一夜间全都懂了怎么织这种手套,至少有一半人手上都有一双。我们只卖出了200双,但是我所在的学校就至少有1000个同学。”


  疤子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废话,破手套谁不会织,你能抢多大利润出来!”


  陈远鸣摇了摇头,“不,如果继续的话,不过是扩大生产,雇佣织工,改进手套款式,也许没有几十倍的利润,但是几倍不成问题。那可是几倍啊……”


  疤子顿时哑火了,就算他头脑不算聪明,这点账也是能算过来的。他们做个彩电生意能有多少利润?30%?香烟呢?50%……他也许没听过百分之百的利润就能让人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这种话,但是他们确实正在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铤而走险。


  这笔账,只要做过生意的,都能算出。


  陈远鸣没有停顿,“又或者到明年会出现竞争者,会出现更薄利的卖家,但是这生意会过时吗?我觉得不会……”他微微一笑,“因为人还是在的,那个城市有多少人口,它周边的城市呢,更远的外省呢,整个中国呢?这生意不可能被一家一户包圆,这样算一算,继续做这个又能赚上多少利润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那几个陪酒的妹子都有点诧异的抬起了头,看向坐在沙发中的少年。过了好一会,马磊才慢慢张口。


  “是个好买卖,但是对于你而言是痴心妄想,就凭那1千块本金,做不起来。”


  “没错,我也发现了。在那个基础下,我抢不过任何人,没人是真正的傻子末世重生之龙帝最新章节。”陈远鸣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握方向盘,掌心已经磨出了一次厚厚的茧子,血管也开始微凸,再也不像个孩子的手。“所以我才想南下,才想到珠海,才想用更简单的方法赚这个本金。”


  马磊顿时一哂,“哦,所以你跑车都是为了这个?那去上海炒股呢?30万还不够你捞够本金?”


  “不太够,我想要的更多。”


  “心够野啊……”疤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没人理会他。


  确实,这心也太野了。这时连马磊都有了点踯躅,他曾经按自己的设想揣测过这个少年,也曾经高看他不止一分,但是如今看来,他看的还不够高。仔细琢磨了一下话里的意思,马磊自嘲的一笑。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买卖放在心上?哪怕这买卖能让你一夜暴富,能让那些官老爷们俯首,能让你有百万、千万身家?”


  陈远鸣笑了笑,“千万?马哥您太自谦了,如今您走的已经是上亿的路子了……但是,没错,它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走的还是那种有着高额或者不那么高额的利润,却能走在阳光下,能正大光明赚千万人的钱,从不怕夜半敲门的路子。”


  这句话说得疤子脸上面色一变,差点就要站起身来。


  “疤子!”马磊一声喝骂,把对方压了回去。这时他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变了,再也没有了猫捉老鼠似的恐吓和戏耍,而是像对着一个真正平等、值得重视的对手,他其实还在起步阶段,就连这栋小楼建成都还不到4个月,他太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能干的副手,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找上陈远鸣,主动跟他摊牌。但是现在呢?


  “千万人的买卖……”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马磊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旁边的沙发坐垫,从这句话里,他似乎产生了什么触动,但是被扼在喉咙里,差一层窗户纸才能捅破。


  看了看脸憋得通红,一脸怒容的疤子,又看了看沉吟不已的马磊,陈远鸣轻轻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的第一步已经走出了,下面就是赌一把,看对方是会像碾死臭虫一样碾死他这个小人物,还是会被这番夸夸其谈打动,留下一个潜在的,很可能极有前途的朋友。


  这次他没等太久。


  “难怪连倩倩都没法打动你。”马磊笑了笑,脸色慢慢恢复如常。


  陈远鸣瞥了眼身边配合做出娇嗔表情的美女,也笑了笑,“倒不是倩倩姐不够美,只是我喜欢的不是女人。”


  “什……”一下子没调整过来,疤子狠狠被口水呛了下,猛咳了几声。


  这话可真够一语双关,马磊只是愣了下,马上发现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这小子!“哈哈,好个不是一路人。”


  抬了抬手,身边掩嘴偷笑的美人马上会意,斟上满满三杯酒。马磊洒脱的举起了手边的那杯,“既然老弟打算北上,就当哥哥先给你送个别吧。”


  “哥……”疤子刚刚咳完,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自家大哥,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谢谢马哥。”陈远鸣倒是没错过表态机会,也干脆的举起了杯子,“如果不是您让我载了私货,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马磊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金鳞绝非池中物,不是在我这里,也会是在别处。只是将来发达了,别忘了哥哥这个人就好。”


  矜持的笑了一下,陈远鸣倒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举起了酒杯一口喝干。这杯酒下肚,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疤子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自家大哥,磨了磨牙,靠回沙发上。这小子再怎么装乖,也没法抵消他被狠狠耍了一把的事实,只是可惜大哥发话了,已成定局携美闯仙侠最新章节。


  “难怪陈少爷看不上咱们的买卖,原来是有大心思呢。”疤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尖酸味简直能飘上天,“以后万一玩股票赔掉了裤子,想重新赚本金,别忘了回来找哥哥。司机这玩意总是多多益善嘛。”


  听到这话,马磊突然一怔,发现自己似乎漏了点什么东西。是啊,如果只是因为本金,那早一步晚一步去上海又有什么关系?他难道不该先抓住武汉那边的生意,或者先跟自己混些日子,赚够了再北上吗?结果武汉那边小打小闹还好,一说开店玩大的,他抽身就走。给自己运彩电也行,但是说到香烟买卖,他立刻就想划清界限,这已经不是不同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这是底线问题。他根本就不想深入任何走私买卖。


  胆小?开玩笑不是,哪家胆小的孩子会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还是干这种买卖!

  没眼光?一个手套、一个走私表,精准快捷,利润丰厚,连后续都能考虑清楚,这是个没眼光的材料?


  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根本就看不上走私买卖,宁愿选条更艰难的道路,也不想陷入这种生意里,多一分都不行。


  只是略一思索,马磊就皱起了眉,这可是个完全不同的答案。一个完全天才式的投资者,极度不看好自己手头的生意,就算只是个孩子,也不由让他有些嘀咕。这条路难道真的错了?摩挲着手边的真皮沙发,他只想了片刻,突然打断了疤子的嘲讽。


  “不过小陈啊,其他都不说,咱们搭伙也这么长时间了,哥哥这摊生意,你觉得怎么样呢?”


  陈远鸣楞了一下,疤子的冷嘲热讽不算什么,如同对方真能沉住气,他反而才该担心呢。但是马磊这句,含义就深了,他要怎么回答?


  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眼睛汇上了沙发对面的那双,那双极其精明,又透着股健旺生机的黑色双眸。这双眼睛里有着这个时代所有野心家共通的骚动和渴求,有着想奋力一搏,力争人上的冲劲和无畏。比起自己近乎作弊的能力,对方才是这个时代里真正的弄潮儿,这样一个有胆有谋的人物,又切切实实的帮了自己一把,他该怎么做……


  陈远鸣笑了,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又恢复了开始那种端正的坐姿。“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马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卖电视,这年头就连我卖电子表都比这个赚,更别说其他东西。”


  马磊挑了挑眉,果真提都没提香烟,他自嘲的一笑,“还不是小时候家里穷,电视这东西多稀罕啊,做梦都想要一台……再加上前两年国产电视开始收特殊税,就趁这机会倒腾点货。”


  “想要……是啊,这年头,谁家不想买台电视呢。”陈远鸣笑着接上了话茬,“只是牌子这种东西太有地域性,长虹在四川、康佳在广东,还有熊猫、珊瑚等等,再加上日本货,韩国货,多少牌子等着卖,如果能挑挑拣拣,一定会选花眼。”


  “还选花眼呢……”疤子不屑的嗤了一声,“有钱能买就不错了。”


  陈远鸣却摇了摇头,“70年代的三大件是什么,80年代的又是什么?当年的自行车、缝纫机,现在还不是人人家里都有,这种东西,不愁卖的。”


  马磊身体不由自主一颤,坐直了身体。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是啊,这两年走私电视生意越来越难办,是因为什么?不就是销售价格下降,产品种类太多,让他先知先觉想要抛开这个低利润的玩意,赚一些真正的大钱。但是这些趋势不正代表着电视开始要走进千家万户,开始成为不再稀罕的日用品了?


  商店里酱油醋有多少个品牌,酱厂醋厂就会因为牌子多不做自己的生意了?恰恰相反,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控制生产成本,降价或者提高质量,来扩大自己的市场占有率,这可是千万家的买卖啊,就算一件只赚一分钱,他们也有了千万。


  而自己呢?生产电视他是做不了,但是销售……呵~他可是个搞走私出身的,还有人比他更懂买家的心理吗?生产出来的东西终究还是要卖掉的,这些厂家可不能面面俱到,只有商店能,如果他成了中间那个必不可少的“商店”,有了足够的势力和地位,是不是也会有厂家巴不得给他供货,托他销售呢?这千万家的买卖,他又能从中分润多少呢?

  思绪如飞,马磊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那层窗户纸被轻松的捅破了,他原来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可以正大光明的做这个千万人的买卖三国第一强兵。都是好人家出来的,如果不是必须,谁宁愿背着莫大的危险,去搞这些随时会送命进牢子的违法勾当呢。


  一个再也不用怕夜半敲门的正路。


  马磊笑了,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何德何能,居然能碰上这么个福星。但是这时候他还能再邀对方吗?答案显然是不能,就像他说的,这非池中物的玩意,就不会窝在浅池里扑腾……


  长长叹了口气,马磊感慨的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可惜老弟你要北上了啊……”


  他听懂了。陈远鸣也笑了,“中国也就这么大,早晚还会碰上的。”


  是啊,只要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还怕相逢不相识?马磊扭过头,冲疤子吼了声,“还愣着干什么!不去送送客!”


  疤子嘴一咧,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大哥怎么就跟吃枪药一样胳膊肘往外拐了?这小子下迷魂药了?!

  陈远鸣却站起了身,微笑着摇了摇头,“马哥,真不用麻烦了,我坐不惯小车,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面对这样干脆的拒绝,马磊也没法厚着脸皮让兄弟去送人,二话不说,自己站起来亲自把少年送到了门口。这动作让屋里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可是真正的大老板啊,送这么个毛孩子?

  马磊自己倒是满不在乎,送走了人,还在门口愣了半天,都生出点依依惜别的意思了。疤子只觉得牙有点酸,这都他妈抽什么风啊,大哥不是中邪看上这小兔子了吧?


  “疤子,回头小陈走时,包个10万的红包给他吧,就说是年底分红,半年来也辛苦他了。”


  “啊?”疤子张大了嘴,红包他们是有,但是最多人也不过5千块,10万是个什么概念?他们贿赂海关那群野狗花过10万的包吗?这毛孩子刚刚不还把他们的生意贬的一无是处,还大模大样的拒绝了邀请,半点面子都不给,这……


  “哥……”疤子忍不住吭哧了一句,“你……你不是给气糊涂了吧?”


  马磊一巴掌扇到堂弟脑壳上,“你这个猪脑子!要是你有他一半……十分之一聪明,老子还愁什么!”


  “等等……哥……别打!别打!”


  12月的冷风刮过珠海市的大街,1991年就要结束,新的一年马上要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结婚三大件,70年代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80年代是冰箱、彩电、洗衣机,90年代是空调、电脑、录像机。


  妈蛋,上班摸鱼偷偷码了好几百字,结果突然被领导叫出去,回来时电脑自动关机了qaq

  卧槽没有存上啊!!!!!于是最后一段又悲愤的码了一遍,还爆了点字数,呜呜呜晚点真不是窝滴错qaq今天都木能午睡好忧桑qaq

  好吧,这个副本基本算是结束了,下章又要开始换地图,一起期待吧xd

  还有,看粗这章隐藏的另一个范本是谁了咩,答对奖10分哦xddd——

  2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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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汇款单上写下最后一笔,陈远鸣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把那张邮政汇款单递了出去。大半年的时间,他一共给家里汇出了1万8千元,还有几封报平安的家信,虽然明知家里必然会对这笔款项心存疑虑,但是有了钱,那些困扰父母和整个家庭的危机才能迎刃而解,那些小变化后累计的东西,才是他改变命运的起始……


  走出邮局大门,只是几步,就从小巷中转入了闹市区,陈远鸣看着眼前的景色,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双修奇才全文阅读。此时此刻,他面前的已经不是珠海那个狭小的市区,不是那些带着典型七八十年代特色的建筑群落,而是一副精致又混沌的奇妙景色。一半是高耸的大楼,复古的建筑,极具时代特色的宽敞马路,另一半则是低矮的民居,狭窄的街巷和拥挤到让人焦虑的人群。


  机械吊臂正在都市上空盘旋,老旧的砖墙同时在轰鸣中垮塌,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建设热潮正在这个都市进行着,所有新潮和古老,秩序和混乱似乎被糅杂在一起,迸发出让人惊愕的活力。


  大上海。


  只有在这个年代,置身于这个地方,才能感受到这个形容的精准和魅力。而在这个城市里,等待他的则是另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陈远鸣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融入了纷闹的人群中。


  这时已经是1月23日了,临近年关,路上的外来务工人员明显少了一大截,来来往往都是上海本地居民,置办年货、筹备年礼才是头等大事,但是陈远鸣却跟这些人的路线截然相反,没有选择热门的购物街和商场,而是来到了一家工商银行门口。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在上海准备了大半个月时间,早在1月13日《上海证券报》公布准确消息后,他的计划就开始慢慢铺开,如今才是检验成效的关键时刻。


  打眼一扫银行门口,只见三十米外的小商店里,一位大妈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等着生意上门。都快过年了还这样坚守岗位……陈远鸣笑了笑,直接向她走去。


  “您好。”


  一声客气的普通话打断了孙大妈的冬困,只是一抬眼,她就刷的一下清醒了过来。只见店门口站着一位十来岁的少年仔,个头不高不矮,长相十分清俊,穿的更是体面,牌子货的大衣、毛衫,一看就是有钱人打扮。虽然是个外地人,却绝不穷酸。作为习惯性看人下菜的商店小老板,孙大妈可精明着呢,这绝对是个潜在的主顾!


  “啊呀,小青年,侬要买撒?店里厢东西老全哦,烟、酒、饮料,还能打长途电话……”努力换上一口带着浓郁上海味儿的普通话,孙大妈露出了笑容,热情的招呼道。


  摇了摇头,陈远鸣客气的回答,“不是买东西。阿姨,是这样的,最近上海不是发行了一个股票认购证吗?听说这两年股市行情很不错,我就想来投资一下,谁知道银行说购买认购证需要上海本地户口,没办法只好来打听下,这家银行附近有合适的代购人吗?”


  刚看到少年摇头时,孙大妈一阵失落,还以为是个问路的,谁知几句话就又峰回路转了,认购证?这东西她知道啊!前两天银行都摆出大牌子了,她有个亲戚在学校当老师,据说还有证券公司上门搞推销呢,这哪是畅销的好东西,分明是压货压的厉害,根本就没人买吧?这小伙子看起来挺精明,办事实在是没个眼光。


  但是想是这么想,孙大妈嘴上可是另一套说法,“代购?没听说过啊。是不是让人帮侬买那个认购证呢,如果是的话,侬就寻对了!我跟爱人都是老上海,家就在不远,回家拿个身份证不就行了?”


  “这……”陈远鸣露出了迟疑又惊喜的神色,“那不是打扰您生意了,要不我按代购价给您……”


  “太客气了,勿用介许多!”孙大妈动作麻利极了,伸手就拉下自家商店的大铁门,“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说着转身就往旁边的里弄冲去。


  陈远鸣站在原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十几分钟后,一老一少走进了工商银行大门,当听孙大妈说是要买认购证,那个柜员也有些激动起来,要知道从19号开始贩售股票认购证后,她还没能卖出几张呢,这时银行为了促销,还给员工定了奖励政策,一张认购证可以提成3毛钱,一月工资才不到一百块,如果能卖出几百张该是多大一笔奖金啊冷情首长宠妻无度全文阅读!


  几本崭新的股票认购证马上被拿到了台面上,女柜员摆出职业性的和煦笑容,“您需要多少股票认购证呢?现在证劵的售价是每张30元,一本共有100张,所售款项都要捐给社会福利事业,是件大好事呢……”


  都卖30块一张了,还是抽签选号,跟卖彩票有啥区别,孙大妈心里不屑的嘲讽着对方,也就只有身边这种愣头青会来充大头鬼吧。


  谁知身旁的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先来三十本吧。”


  “多少?”


  “什么?”


  几乎同时,孙大妈和女柜员一起惊呼出声,引来一堆人侧目,一旁的银行经理也快步赶了过来,陈远鸣却没有犹豫,直接把手里拎着的旅行包放在了柜台上,从里面取出了几沓百元大钞。


  “这里是9万块,给我来30本就行了。”


  女柜员一阵恍惚,半天没反应过来,银行经理倒是十分迅速的摆起了笑容,猛地从背后推了一把手下,“还愣什么,快把库里的存货再拿出来点!”


  30本!!3000张啊!!一个机灵醒过神,女柜员惊呼一身,转身就往后面跑,这要是晚了被其他同事抢走,她要损失多少提成呢!


  面对自家店员的失态表现,银行经理明显有点尴尬,赶忙说了些救场的场面话,但是这时孙大妈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两眼直愣愣盯着柜面上的百元大钞,心里砰砰直跳,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是9万块砸出去,这孩子是疯了还是……


  有钱有货,还有巨额提成,这笔生意交接倒是飞快,不一会30本股票认购证就堆在了陈远鸣面前,只是在查验了身份证后,陈远鸣面对那位喜形于色的柜员小姐,淡淡问了句,“可以不记名吗?用的是阿姨的身份证,记名太不方便。”


  女柜员又是一愣,求救的看向上司,银行经理倒是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这种要求不记名的客户他见过不止一位了,一些票贩子就是专门做这种买卖的,只要能卖出去,谁还关心记不记名的问题。有领导拍板,当然一切好说,30本不记名的证本就这样落入了陈远鸣的旅行袋中。


  整个过程没花几分钟,一直到走出银行大门,陈远鸣才对身边仍在发怔的孙大妈笑了笑,“阿姨,麻烦你了,您也不收代购钱,这里是两百元,就当误工费吧,请您一定要收下。”


  只是跑了个腿,不到一个小时就是两百块……孙大妈犹犹豫豫的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钱,又纠结了半晌,不死心的问了句,“认购证真的这么好,你一下就9万,万一亏了那该……”


  陈远鸣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看了看门可罗雀的银行大门,“反正是摇号嘛,买的人越少不就越好?”


  说完,他也没再废话,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转身就离开了银行。孙大妈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有了点明悟,是啊,如果没人知道它的好,可不就真好了?一拍大腿,她又一次朝家里跑去。


  这一天,陈远鸣在上海市走了四家银行,用同样的方法一共购得120本,合计12000张股票认购证,全部都是无记名的“白板”。坐在临时预定的酒店里,他又认真清点了一遍剩下的钱,和日历上记载的时间,安心的呼出了口气!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这一章估计很多人已经猜到了吧,没错,92年怎么能不靠股票认购证发家呢=w=

  至于认购证的背景和究竟会赚多少,等窝下章再慢慢撸背景吧xdd

  上个认购证的真身=w=——

  2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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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1月19日到2月1日,这次赶在春节前夕进行的股票认购证发售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结束了阴阳猎心诀最新章节。作为中国大陆第一次认购式新股发行,92版上海股票认购证正式销售时其实并不被人看好,最终销售量只有不到210万份,抢购、热销之类根本无从谈起,离银行和证券商们的预期相差甚远。实在是因为这种认购方式太特殊了。


  认购证全年可以使用,分四次摇号,中签才能买到上市新股,这就意味着极大的潜在危险,谁能保证每一张认购证都能中签呢?同时30元一张的价格超过了大部分人的承受底线,再加上购买时限定上海市民,更是在门槛上设置了先决条件。在1992年年初,宣布上市的新股只是十来家,又有几个敢为这十来支股票倾尽自己毕生积蓄……


  然而陈远鸣深知,这一切都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在春节假期结束后不久,广东路的万国证券黄埔营业部门口就开始冒出了一些寻购认购证的二道贩子,他们打出的价码无一例外比原价要高上几分,基本是按照连号收购,每100张连号的证本在3500-4000元不等,如果是未记名的“白板”,价格还能高上几分,毕竟真正购买股票时是需要身份证对号的,像申银证劵还好,允许二次更名,万国证券这种死硬派目前就坚决不允许改名,就算到手也无法顺利出货。


  但是陈远鸣却不为所动,每天只是默不作声的在几大证券公司门口溜达一圈,跟二道贩子们询问黑市行情,即不买入也不卖出,像一个普通外围群众一样静静旁观。如此半个月后,连一些黄牛党都跟他混了个脸熟,有些看到他就直接扭头,根本不想搭理这个找事的毛孩子了。


  如此转悠了大半个月,一直到2月底,随着小道消息的增温,二道市场也开始变热,百张连号从当初的3000元原价,飙升到了2万元左右,一眨眼就是十倍的利润。直到这时,整个认购证市场才火热起来,除了那些二道贩子外,越来越多的真正买家也开始亲身上阵,穿着体面的精英人士出现在了证券市场门口,指望着能够收购一两本“白板”,亲身杀上股市。


  然而这些依旧无法打动陈远鸣,10倍的利润又如何?这可是92认购证,可是后世所有炒股人士都熟知的第一波“百万潮”,这时不论以何等价格出售认购证,都是个亏本买卖,只有恰到好处把握四次摇号机会,不断流转资金,卖出手里的股票,购入新股,才能把利润最大化。92年的认购证中签率不像世人猜测的那样只有3、5成,而是累计80%以上,尤其是第二次摇号,中签率高达50%,这样惊人的利润,他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但是目前陈远鸣也有着自己的顾虑,对于他而言,最大的困难不在于预测股市的发展,而在于他的自身条件。


  这时进入上海股市,只能凭借上海居民身份证办理股票账户,同时年满18周岁。这两个条件无论哪条都跟陈远鸣相差甚远,他一个孤身来沪的毛头小子,现年还不满16岁,又从哪里寻找合适的证件代理人,保护自己的合法利益?

  同时新股上市的真正认购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但是他半年来的所有收入——包括倒卖手表的盈利和临走时疤子塞的那个10万大红包——除了寄回家那部分,只剩下39万,其中36万已经用来购买了股票认购证,还有一些用于支撑日常生活,能拿出来购买新股的也确实不多了。


  两重难关卡在那里,他必须想出一个真正稳妥的解决方案来。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出入广东路上那些小型沙龙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直到这时,也有人隐约猜出了这个少年可能手里有货,不过是在等待卖点。关注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在别人密切关注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关注这些手握大把资金的真正买家们。


  这种相互的揣测一直持续到了3月1日,当天晚上,在陈远鸣走出王宫饭店,朝自己订下的饭店走去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前面那位小兄弟,等一下。”


  声音还不错,虽然好像用嗓过度略带了点低哑,陈远鸣扭过头,只见一个30来岁的中年人快步跟了上来八卦女王全文阅读。来人身材比他高十几厘米,穿着一身在当时已经算相当得体的西装,脸上两道剑眉,眼神锐利,给表情平添几分严肃,带着点军政世家的味道。这个人他认识,陈远鸣微微眯起了眼睛,最近十来天经常能在王宫饭店看到他的身影,身边还跟着两个跟班,似乎在大肆收购认购证。压住了嘴角挑起的那抹笑意,陈远鸣站定了脚步。


  只花了几步,那人就大步来到了陈远鸣面前,上下端详了陈远鸣片刻,友善的伸出了右手。“小兄弟,你可让我好找啊。”


  陈远鸣却没有接过,只有挑了挑眉,“这位先生,我似乎跟你不熟。”


  那人面对这种有点尴尬的场景,到是没什么窘态,干脆的收回了手,爽朗一笑,“这半个月你在淮海路、广东路逛的时间可不短,像你这样打扮的孩子还真没几个。怎么样,都到摇号前夜了,手里的货还没定下买家吗?”


  陈远鸣不置可否的扫了对方一眼,反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您不是也没放弃扫货?”


  这话说的干脆,让对方一噎,旋即笑容更多了,“既然大家都有意愿,不如坐下来谈谈看?你订的是哪家饭店?”


  “国际饭店。”


  名字一出,那男人脸上表情又有了些细微变化,远东第一高楼啊,比远近驰名的和平饭店还要高出一分,能入住的非富即贵,可不是一般档次的饭店能够媲美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穿着得体,谈吐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住国际饭店?这可完全没想到。


  心念急闪,那男人笑了笑,“国际饭店?那可正好,不如去国际廊吃个便饭,让老哥来做个东。”


  国际廊是国际饭店内几个知名餐厅之一,专供西餐,如果想确认他的身份,这地方确实是个好选择。陈远鸣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那男人顺势提议道,“不如坐个出租?”


  陈远鸣这次却没有同意,只是淡淡说了句,“不习惯桑塔纳,还是走着去吧。”


  当时上海的桑塔纳出租还屈指可数,男人看了眼少年平淡无奇的表情,也笑了笑,“是啊,反正没几步路。对了,我叫肖云,最近才来上海的。”


  “陈远鸣,也刚来没多久。”


  不咸不淡的聊着天,两人沿着马路走了20多分钟才来到国际饭店,看着陈远鸣熟稔的姿态,肖云的目光只是一扫,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起步入了国际饭店。在西餐厅坐定,点了两份牛排,谈话就慢慢转入了正题。


  “既然大家都在广东路转悠,也就明人不说暗话。”肖云带着点意有所指的探寻目光,看向对面的少年。“现在白板炒到了什么价位,老弟你应该也清楚,如果有货的话,不妨现在出手,大家也好做个爽快生意。”


  陈远鸣笑了笑,“肖大哥,既然都坐在这里了,确实也不该再兜圈子。能在这时候来上海,想必您也知道这个认购证的实际价值如何,凭什么人人都在收购,我却要现在卖出呢?”


  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但是肖云又怎么会被三两句绕进去,他微微一笑,“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就信了,但是老弟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说的。如果真的毫无买卖意图,这时你就该待在房间里,直接等摇了号上门去交款,而不是天天在沙龙里晃荡。”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如今真正做倒买倒卖生意的也有一部分反应过来了,市面上全部都是收,根本不见卖。我在上海转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在散户里赚了些零票,如今还不到2000张,中签率就先不提了,光是数量就眼看着不够。既然大家都有需求,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价格不是问题的。”


  陈远鸣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价格才会是最大的问题。”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陈远鸣嘴角微微一挑,“这么说吧,我这里确实有白板,但是如果每本要16万,你是收还是不收?”


  肖云剑眉一挑,瞬间有点火气上涌,16万?现在市面上最高价不过是2万一本,撑死能涨到3万,16万这就不是搞价了,是在耍人吧?无限众神游戏!


  看着对方不善的神情,陈远鸣倒是没什么在意,只是轻一抬手,“您看,要价一出口,马上就谈不拢了不是。但是我这价钱要的真高吗?换句话说,您为什么现在来上海,我又为什么觉得白板值这么多,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说着,他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又向南方指了指,双眼坦然回视面前的男人。


  肖云心头一震,要了命了,这小子……


  “老人家马上就要回程了吧,这时候出手认购证,说什么都谈不上聪明啊。”


  果真……肖云垂下了眼帘,掩饰住了双眼中的惊愕,他之所以来上海,正是因为听从了家里长辈的意见,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到上海掘金,如果那位老人家南巡的讲话一发布,这股市立马就要风云动荡,届时可不是几万几十万的问题了。而眼前这个少年却实实在在戳中了他的软肋,不管消息渠道如何,他都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不容小觑的位置。


  然而只是一瞬,肖云脸上的表情就回复正常,重新堆起温和的笑容,谈生意这种事就像是打桥牌,双方都有几张底牌在手里,这小子掀了自己的牌,自己手里就没有他的软肋吗?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端起佐餐的红酒,肖云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能像你这样早早收购认购证的也确实不多,老哥我在上海银行系统里也认识几个同学,一口气刷走一万张认购证的,基本就屈指可数了,还能刷的那么巧妙……”


  呵呵……陈远鸣心里不由冷嘲了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明白。自己最短的短板是什么,其实在购买认购证时就一目了然。为了避免目标太大,他选择了四个支行,邀请四位上海市民帮自己购买,这样既能避免被人一眼盯上,又能避开那些职业代购人的眼线,把自己藏在一条安全线后。


  但是弊端不是没有,四位不同的陪购人,四张不一样的身份证,恰恰代表了他在上海根基薄弱,不但没有合适的代购人,连个妥当的备用身份都变不出。而这一点,几乎是致命的。从根本上讲,他不过是个草头小子,虽然能用吃穿住行,能用谈吐阅历来迷惑他人,但是他的根基太薄,无权无势,在这个金融角力场上,一个疏忽就能被大鳄们拍死在沙滩上。不过,那又如何?


  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陈远鸣摇了摇头,“小把戏,让肖大哥见笑了。实在是家里逼得严,不让走这条路。”


  这话的的确确是实话,但是放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意思。


  “年轻嘛,还是应该出来闯闯。”肖云笑了,似乎很能理解陈远鸣的处境,“当年我下海时,老爷子也差点打断我的腿,这不是也混出了点名堂吗。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想看到,不如一起想个解决方法,共度难关……”


  双方条件都已经摊开,确实也该是真正谈生意的时候了。陈远鸣放下手中的酒杯,“说实话,认购证我确实想卖一部分,但是有两点要说在前面。第一,我需要一张安全的本地身份证,开户这种事情,不用说您也明白。第二,我想做的不是白板生意,而是要卖中签号。”


  两句话一出,肖云顿时一愣,第一条好说,他能理解,也能办到。但是第二条?放着中签概率不明的白板不卖,却去卖中签号?这是精明还是蠢呢?!


  看着面前男人惊愕的神情,陈远鸣淡定一笑,“吃惊吗?我到觉得,这是目前对我们双方最有利的方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捏哈哈哈今天够粗长吧!


  小妖精们快来表扬窝=w=——

  25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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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肖云十指交叉,往椅背上一靠,“哦,说来听听。”语气里不乏玩味,似乎对这个计划压根没啥兴趣。


  但是陈远鸣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从那男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不是。


  “我们的先决条件是一致的,赶在消息出来之前掘金。”陈远鸣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消息何时会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明天就是摇号日,不论成败,这期新股认购已经是消息放出前最后一次入市机会了,下次摇号会在6月5日,早就过了第一波涨势,就算你收购了再多的白板,第二次摇号能赚的再多,第一次,也可能是今年最大一波涨势依旧会被错过。”


  肖云笑了笑,“好自信啊。我到觉得未必……你这样上赶着卖中签号,估计不外乎一个原因,你的资金已经断链了吧?1张认购证能够购入100份新股,就算按面额10元来算也是个不小的数字,更别说按溢值算,想把手头的认购证都换成股票,至少需要百来万资金。就是家里再有钱,拿出个2、30万给孩子玩玩就够了,手握认购证,却没法缴纳本金,买不到新股,很憋屈吧?”


  陈远鸣当然不会被这种话激到,只是挑起了唇角,“如果是中签号,卖给你是买,给别人就不是吗?现在的聪明人不止一个,总能出货的。”


  “那为什么要向我建议呢?因为我看起来好说话?”肖云慢慢坐直了身体,身上那股迫人的大院味道更浓了,一瞬不瞬的盯着陈远鸣的双眼异界图书馆。


  少年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里,是一片坦荡。


  “因为跟聪明人说话更简单,而你是第一个找上我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面前的玻璃杯,发出了一声嗡嗡的轻响,陈远鸣有些孩子气的抹掉了杯壁上滴落的水雾,划出一道浅浅的水痕。


  “能够不计较我的年龄,没用什么威胁,也不屑于欺诈蒙骗,这次来掘金的人成分太复杂,我倒是宁愿选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话很爽利,也有点立竿见影的意思,肖云眨了眨眼,这小鬼,刚才还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现在又来打友情牌?“合作伙伴啊……那你准备放出多少中签号呢?”


  “一半吧。”陈远鸣顿了顿,加重了点语气,“我预测这期至少能中签10%,只要这个数字不错,我就能给你足足600张,每张价格2000元。”


  “嘶~~”饶是肖云生意做过不少,这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10%?你知道今年能有四次摇号吗?这次10%,下面那几次呢?难不成还给你摇出个总数50%来?”


  “既然你在银行系统有熟人,就该知道他们原先的计划发行量是多少。”陈远鸣却不动声色,慢慢加码,“这次的实际销售量太低了,势必会增加中签率,否则市面上谁会把价格炒得那么高,别人都是傻子吗?还有今年的股票,到底是发行10来支,还是更多呢?肖大哥您真的不知道吗?”


  他确实知道。肖云心里打起鼓来,要命了,他还真就是提前知道了股票发行会增容,才迫不及待赶到上海的,既然消息对等――不,也许这孩子知道的还比自己还多些――货又在对方手里,他还真没什么优势可言。


  “明天就是摇号日,这个时间点,不会再有人出货了。而当摇号结束后,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低卖了中签号,那些不中签的白板价格也会同步攀升,提到更高的价码,您带了多少流动资金,还够收多少中签号,又收多少白板呢?还是说,您真的已经放弃了第一次中签机会?”


  这一刀又一刀,简直刀刀往软肋上戳啊,肖云苦笑了出来,这孩子,还真是半点不放过别人的痛处。这次收购白板他已经花去了20万,才拿到不足2000张,大部分还不连号,就算运气好中10%,也不过是200张中签。之后如果他拿钱去买中签号,一张炒到4、5000估计不成问题,而第一次中签后,也会是一波销售白板的大行情,他手头可只有两百多万,又怎么可能支撑两头的花销,这次他可把家里的老底都搬过来了!

  条条框框限制着,就要求他必须在第一次摇号拿到尽可能多,而且便宜的中签号,还得保证留出足够的资金来购置新股。剩下的分则继续收购白板,以期在二轮、三轮中获利……这哪是掘金,简直就是刀山火海嘛。


  都怪知道的太晚了……长长叹了口气,肖云笑了,挥去所有懊恼,又变得洒脱起来。


  “如果真能中10%,这个买卖还是做得来的。”


  何止是做得来,陈远鸣露出了一点微笑,就算这家伙资金链不够,从那600张中签号里拿出点倒卖还能赚上一笔呢,他是确实想找稳妥的交易对象,如果不是这种大院出身,他还真就不打算这么出呢。既然运气碰上了,还是笑纳为好。


  “那就看明天的摇号了。”陈远鸣笑着举起了酒杯,“但愿我猜的不错。”


  “但愿。”


  两支玻璃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荡出一阵悠扬的波纹。


  第二天,也就是1992年3月2日,上海股票认购证首次摇号仪式在上海联谊大厦举行,共有七支认购的新股上市,中签率为10.3%风流医圣。


  当晚,电话就直接打到客房来了,肖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已经完全按耐不住兴奋。可不是嘛,这次他手头中签的号不足120张,如果没有陈远鸣的承诺,对于这第一波行情真是只能干瞪眼了。


  隔天上午,在国际饭店的客房里,陈远鸣清点出了600张中签号,交在肖云手里,换来的则是一只手提箱和整整120万人民币。以及一张和陈远鸣有三分相似的上海居民身份证,绝对的真实证件,看来肖云花了不小的心思,虽然并非是陈远鸣本人的身份证,但是在那个审查不够严苛的年代,办个股票账户还是足够了。


  再过了两天,带着这张身份证,陈远鸣正式办理了股票账户,把手头的120万全部投入了沪市账户。认购时间为两周,就在认购结束前,黄埔万国店还因为不能更换认购证姓名被砸了门,差点引起暴动。但是对于两个大局已定的人而言,这种小打小闹已经不会看在眼里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月底,新股上市。但是这个月沪市基本没有涨幅,主要是盘面太小,还限制涨跌,致使沪市连续两周因无人抛售,股价不动。这波行情又影响了大批手持认购证的散户,白板开始陆续走上市面,甚至比摇号之前还要低上几分,肖云毫不客气张开了口袋,把兜里的所有现钞都花在了白板购买上,一直到4月初花光了本金才罢休。


  这时陈远鸣已经搬出了国际饭店,换了一家离大户室更近的旅馆住下。那时由于证券公司场地不够,真正的百万大户享受的都是证券公司附近租赁的酒店会议室,和那些几十万的中小户挤在一间体育馆内不可同日而语。3月最后这几天,每天就是坐在沙发上,观看那屈指可数的股票涨跌或者纹丝不动,喝喝茶,看看报,聊聊天……


  虽然日子过得貌似悠闲,但是同一间屋里的不少人都已经坐不住了,百万资金掉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哪像股市这么平淡。在这一片焦灼中,陈远鸣这个小孩子的淡定就越发惹眼,偶尔看到肖云来了,还会好心的塞给他一张《文汇报》,两人共赏。


  直到这一天,《文汇报》的头条换上了一句话――东方风来满眼春。


  弹了弹报纸,陈远鸣笑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上海的梨花开没开他是不知道,但是股市的花,就要结出果实了。


  4月开始,那位老人的讲话陆续出现在了报纸上,股市就像打了强心针一样开始步步猛窜,利好消息比比皆是,上市的股票也从当初的10来支确定为全年50多支,认购证二道市场再一次火爆起来。但是没人比陈远鸣更清楚,这只是真正大动作之前的前哨战。


  在各种利好消息的影响下,作为炒股初哥的肖云忍不住激动起来,这时部分新股已经涨了100%有余,他甚至都想出手一部分股票,回拢资金再次进入认购证市场,但是陈远鸣的淡定影响了他,最终这些股票一手都没有卖出,大户室里的22寸彩电里天天都是翻红的数字,似乎要映红人眼,一直到了5月20日……


  陈远鸣轻轻呼出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手指,终于要到来了,这中国历史上第一大牛市的金尾巴……


  这时,陈远鸣股票账户里的资本已经翻了将近一倍半,而他手头,还有1万张空白认购证。


  作者有话要说:  捏哈哈哈哈金手指爽咩xddd

  是说这几章涉及的内容都来自百度,但是由于年代久远,窝实在木法准确分辨哪个说法最标准,就用了大致推测……咳嗽~~大家就当看个热闹好啦>_

  _<(揍)


  嘤嘤,大致奏是这样啦,求小伙伴们不要抛弃窝啊,窝可乖可好养呢qaq——

  26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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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5月21日,对于中国大部分人而言,不过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但是对于当时的上海人,尤其是沪市股民来说,却让人魂牵梦绕,热血沸腾。在这一天,上海证劵交易所宣布全面放开股价。


  一大早,陈远鸣就离开了酒店房间,沿着街道向申银证券的百万大户室走去,他所居住的酒店离那个大户室并不算远,然而短短十几分钟路程称得上人潮汹涌,所见全是神情激动的股民,似乎所有人一致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开盘后冲入交易大厅,为又一次大涨拼命搏杀。


  对这样的狂热,陈远鸣并没有意外。要知道从4月13日起,每一次更改涨跌幅百分比,每一次取消流量限制,带来的就是一大波涨势。上证指数在4月14日就突破了400点大关,到5月20日更是飙升至623点,现在全面放开,只要对股票稍有了解,不难想象沪市下来的会出现怎样惊人的变化。


  只是,这样的变化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吗?


  带着一丝感慨,陈远鸣走进了自己已经呆了足有两个月的大户室。


  “远鸣!”


  一踏进房门,就有个声音喊住了他,陈远鸣抬头看过去,只见肖云正大步朝自己走来。


  “怎么今天还能迟到!”一条有力的肩膀猛地揽住他,把人往里带去,“你看看今天这屋里谁还能睡得着,老孙他7点半就到了。”


  那个老孙是浙江一位地产商,也属于百万众里的一人,只不过平时都忙自己的生意,不常到大户室转悠,谁知今天居然也早早就位。看来只要不傻,十有□人是要到齐了啊。陈远鸣轻轻呼出口气,什么叫大势所趋,这个就是了。


  这间大户室原来是酒店的总统套房,如今已经被分割成了7、8份,用花盆、屏风之类隔断,既提供了私密性,又不至于让大户们无法沟通。每个隔间中都摆放着真皮沙发、茶几书架,和一台大屏幕彩色电视,要知道92年电脑仍是传说中的玩意,炒股还要靠人力交割,所以能收到大盘即时信息的彩色电视,和那些身穿红马甲的证券交易人员才是最便利的操作工具。在这间大户室里,足有4位申银红马甲,对于这个证券公司人力极度匮乏的时代而言,足够奢侈了。


  三两步走到了自己的包厢,陈远鸣和肖云一起在沙发上坐定,这时离开盘只有几分钟了,刚才还在闲谈的大户们这时已经纷纷散去,都开始关注电视上即将出现的数字。肖云侧过头,压低了声音,问了句,“怎么样?今天会涨多少?”


  半个月前肖云可是一度想抛出股票的,谁知4月底到5月初,所有新股都翻了几番,再加上现在的行情,如果当时抛出自己不知要悔到什么程度。如今肖云已经把大部分注意落在了陈远鸣身上,如果之前认购证还算消息灵通,那么这段时间可就不是消息的问题了,而是这个少年真的对股票有种天生的敏锐。对于这点,目前还处于两眼一抹黑的肖云,自然还是愿听听对方的意见。


  涨多少,而不是会不会涨。只这一句话,就能看出人们对于今天股市热度的信心了。陈远鸣笑了笑,“至少翻倍吧。”


  “翻倍?!”饶是有点心理准备,肖云也不由惊呼了一声,旋即压低声音,“什么翻倍?价格,还是……”


  “上证指数。”


  对于这点,陈远鸣没有隐瞒,现在听起来可能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后世历经那么多次牛市熊市盘点,回过头来看看,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让肖云彻底接受,不过犹豫了片刻,他没有跟陈远鸣争执,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坐下来静待开盘。


  时间一到,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静,只见屏幕上直接643点跳空高开,一些人就开始坐不住了,然而盘面似乎在试探着什么,走势并不明显,这种僵持和试探一直持续到10点左右,然后大盘开始疯狂的攀升,k线刷的一下直线飙升,短短20分钟,上证指数达到顶峰,定位1365点皇女之金牌弃妃最新章节。


  这时大户室里已经乱成了一片,红马甲们跑来跑去,不断有人招手大声吆喝,现金如同流水般哗哗的涌入股市,肖云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几次站起身又几次坐下,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把钱都花在了认购证上面,如果这时候有钱,只要一入市,就是成倍的翻转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陈远鸣却纹丝不动,端着一杯茶慢慢品着,他的心情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多了几分怅然。在他的记忆中,曾多少次跟人畅谈如果自己碰上92牛市会怎么做,臆想着自己会多么干脆果决,会多么神勇无敌。可是谁能真正做到呢?不过是打打嘴炮,过过干瘾罢了。


  而真的置身于这个现实中,一切却让人感到战栗和恐惧。这种狂热、这种兴奋、这种对于走势势在必得的强烈自信心,催使着所有人开始发疯,开始铤而走险。如果不是熟知未来,谁能想到几天后的情形呢?

  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线之间。


  “远鸣,我想跟家里再打个电话了,也许还能凑出几万……”肖云衬衣的前两颗扣子已经被扯开了,脸上净是细密的汗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错过,我实在是……”


  “肖大哥。”陈远鸣打断了对方激动的话语,静静说道,“如果你信我的话,再等几天吧,几天就好。”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哗的一声浇灭了肖云的亢奋,他愣了几秒后,突然压低了身体,“什么意思?”


  “没什么,现在股票已经涨到了何种地步,但是那些上市公司呢?他们的产品,他们的市场,甚至他们自身所有身家,值这么多吗?”


  短短一句话,似乎彻底冻住了一切,肖云的眼神沉了下来,属于大院的那份沉淀开始显露,他是不懂炒股,也不算真正的行商行家,但是他自小的教育里就被灌输了关于行兵的种种,战场是如何诡诈,人命是何其珍贵,他从小就懂,越到险境就越要沉着,没人能猜到前面是大捷还是敌人布下的疑兵,是啊,难道在商场就不是了吗?


  深深吸了口气,肖云放下了手臂,颓然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有这么一个后辈在身边,如何不催人老去!


  “怎么样?”看到身边人的表情,陈远鸣微笑着问了句。


  “呵呵……”靠在了沙发上,肖云的表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既然连今天你都没说错,那就你说了算吧。”


  “不怕被我坑了?”


  “是郭嘉还是马谡,只有出阵打一场才知道嘛。”这时肖云居然都有了点开玩笑的心情,也拿起了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哈哈,那就请主公刀下留人啦!”陈远鸣也笑了。


  这一天,上海证券交易笔数达到5456,交易额达到5亿多元,上证指数翻翻,牛市到来了。


  5月22、5月23、5月24……只花了三天时间,沪市就达到了沸点,5月25日时上证眼看就要冲上1400点,整个大盘一片血红,新股涨势达到了惊人的2500%-3000%!然而在万人皆醉,千万资金流入股市时,大户室里,陈远鸣举起了手。


  “交易员。”


  只是一声,片刻后一个满头大汗的红马甲就跑到了陈远鸣跟前,看到喊他的是谁,不由吃了一惊,这个大户室里最年轻的大户可是他们几个交易员之间的谈资之一,入市两个月,没有任何操作,不吃进不卖出,整天只是在大户室里喝茶看报,跟出来玩的公子哥一样,还以为只是个摆设,谁知今天居然连他都动了。


  但是想归想,交易员马上摆出了一副职业性的笑容,肯动也行啊,他们为的不就是那点佣金嘛冷情首长宠妻无度。“请问您要买入那支股票?”


  “不是买。”陈远鸣摇了摇头,“卖出,清仓。”


  交易员笔尖一歪,刷的在纸面上划出了长长一道,不敢置信的又问了遍,“您是说……清仓?”


  “对。”递过股票账户卡,陈远鸣扭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肖云,微微一笑,“肖大哥,这次敢跟进吗?”


  肖云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了格格两声轻响,只是愣了片刻,他也一咬牙,“卖了!”


  交易员震惊的看着这俩发了疯的家伙,这么好的涨势,真要卖?!看对方明显愣神了,陈远鸣眉毛一挑,“还愣着干什么?!”


  被这一声喊醒,交易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飞快接过两张卡登记了起来,这时交易可不是电脑啪啪几个键完事,必须填写股票委托转让单,在确认了两遍卖出价格、数量后,交易员终于哆嗦着开出了卖方成交单,能不哆嗦吗,这绝对是他短暂职业生涯里最大的两张单子。


  拿到委托单,陈远鸣认真核实过所有内容后,提笔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对面那桌上,肖云对着委托单愣是看了好半天,最后才大笔一挥,写下名字。这一笔下去,以后的利润就要挥手告别了。每天100%的利润啊,要知道他的本金可不是十块二十块,是以百万计!


  交易员可管不到卖家复杂的心绪,接过两张单子后,他飞快向电脑冲去,这么大的事儿他可耽搁不起!


  两人手里的都是新股,又比较分散,出价也不是最高点,几乎一报价就显示成交,这时沪市实行的可是t+0政策,及交易当日就可以及时清算交割,没花多长时间,就有人邀请他们去输入账号密码,几个按钮点下去,交割单马上就出来了,所有股票全部卖出。


  看着交割单里的数字,饶是肖云这种身份,也不由有点虚脱,靠在沙发背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扫向了还在闪烁数字的电视屏幕,那里依旧是一片绚烂的红色,只是暂时跟他没关系了。


  “后悔吗?”陈远鸣随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巧看到上证冲破了1400点大关,他自己是知道未来,但是肖云并不清楚,面对这样的巨利,去听从一个几乎就是陌生人的少年,这中间的勇气……或者说疯狂,也够可怕的。


  肖云似乎刚刚缓过劲来,懒散的冲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苦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这才是真性情啊……陈远鸣也靠在了沙发上,长长伸了个懒腰,“你不会用错的。”


  5月25日,上交所在收市后宣布禁止联手买卖股票的“集体户”买入股票,只允许其抛出原来买入的股票,并将在文化广场设点,欢迎广大投资者卖出股票……消息一出,全市震惊。


  次日大盘开始急速下跌,27日出现了恐慌,大盘继续下挫。由于6月即将进行新一轮摇号,所有人都在狂抛手中的老股,祈求能够在新股认证中赚回之前的损失,整个盘面一片惨绿,在这可怕的混乱中,陈远鸣却悄悄潜回了股市,做起小盘。


  只是这时,他手里的资产已经突破了3千万。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释一遍,本文风格为现实向,也就是说文里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能找到历史资料佐证,考据本身就是相当重要的一环,而这本书则是基于现实的推衍,一种“假如我身处那个时代能怎样怎样”的yy爽文。重申一遍,所有资料都源自百度。


  呼,好了,上过牛市的k线,这次就变成熊市啦,真的是一念之间啊。


  所以说,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喂
——

  27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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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吗?”稳稳赚到了27倍利润,躲过了可怕的大跌,肖云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陈远鸣居然这时候又往股市里冲,他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只想替对方长辈管教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


  陈远鸣却不置可否,只是专心盯着盘面上的某支股票,在一片大跌中,只有它保持着稳健的盘旋姿态,每天都有几千的成交量,看起来□无比。这个时代可能有很多人都不清楚缘由,只会觉得这只股票十分可靠,可能会是个好的投资对象,但是陈远鸣知道,这是有人在坐庄,在这个近乎蛮荒的股票黄金时代,用金钱来操作股价涨跌。


  在上辈子,他进入股市时正巧碰上了庄家时代的覆灭,没有真正见识过那些覆手翻云的家伙操控大盘,但是经典操作案例却听说过不少,眼前这支股票恰恰就是其中一例。这两天股市大跌,证券公司门口多得是痛哭流涕的市民,他们不少都花费了毕生积蓄来搏一个出路,最后折戟沉沙,被大熊套牢数年,或者干脆割肉出局。这其中是有冒进、有贪婪、有大势所趋,但是也不乏有人恶意操作。


  看多了痛苦流涕的面孔,突然之间,他就产生了一点点冲动,如果针对这个庄家反向操作一下,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他也许救不了市,救不了万民,影响不了这滔天的大局,但是那些因为庄家恶意操作,最后接盘的散户呢,他能改变什么吗?


  几乎是带着冲动,他就这样冲回了股市。


  “没事。”刚刚下过一单,陈远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隔间里转悠了几圈,“就是突然产生了点冲动,玩一把就走,不会影响新股认购的。”


  肖云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吃不准对方的心思。他确实看出来了,陈远鸣这次似乎并不是想谋求利益,相反他的操作看起来要命的古怪,高价收购,再以略低的价格卖出,拉着股价一步步往上攀升。大量散户的股票从他手里流淌而过,股价也从250多元,一口气升到了300出头。


  “到底在想什么呢……”看着盘面,肖云在心里嘀咕,这事怪就怪在他这么抽风,居然还有人陪他跟进,每一笔卖出都有人接单,似乎有人专门盯着这支股票买入……


  啊,是啦!有人正针对这支股票进行操作,就像陈远鸣正在做的一样。突然灵光一闪,肖云也反应了过来。“这是有人在操作这支股票?”


  “看出来了?”陈远鸣笑了笑,“是啊,可能是几个人在联合操作,这支股的流通盘太小了,市盈率又高,很适合操作。目前而言对方可能有7、800万的资金吧。只不过等到新股认证后,这个数字就不好说了……”


  “他们操作这个是想干什么?或者说,你又想干什么?”


  肖云也慢慢转过劲了,如果想操作一支股票,当然最好是低价位买进,高价位卖出,对方的心思不算太难猜,可能就是现在低价把散户手里的股票吃进,回头自己互相炒作一把,把股价抬的虚高,等不明所以的散户们进入后,再高价抛售。


  这样的行为,他确实能够理解,但是陈远鸣干得就是另一回事了。似乎他的所有行为针对的不是大盘也不是散户,而是……庄家?

  “打个时间差而已。”陈远鸣笑了笑,“就是赌一把他们实力和野心。新股缴款截止期还有两周,这时不会有太多散户跟进市场,有钱的都在努力寻找认购证呢。但是那些庄家们可放不下这支股,他们必须在散户们调整投资方向前拿到足够的股本,然后才能引诱那些没有取得认购资格的散户进入市场,来接他们的盘子。”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在认购结束前稳定股价,多吸纳一些股票,而你则是捣蛋的那个?”肖云搔了搔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形容,“在倔驴脑袋前栓胡萝卜?”


  “哈战气凌霄全文阅读!好比喻。”陈远鸣笑了出来,又摇了摇头,“只是未必能够成功,相信他们目前也看出了有人在角力,正想着从我这边抢走主动权,或者把我纳入这个大圈内呢。”


  “你不去吗?”肖云反问道,照那些庄家的做法,是能赚钱,但是照陈远鸣的,不赔就万幸了。


  “我说过了,就是玩一把。”陈远鸣淡淡答道,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庄家又怎么样,操作又怎么样?在中国的股市上,这样使用大笔资金来坐庄坑钱的人还少吗?他凭什么要出头,要做个劫富济贫,甚至连贫都济不到的蠢货……难道是钱来的太容易,产生了逆反心理?


  话说到这份上,肖云也不好再过问了,只要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这个外行还是不要多嘴为好。于是在大盘上,就出现了新一轮角力。


  6月5日,新股摇号认证,这次是让万人疯狂的50%中签率,所有尾号双数都被圈入了中签范围,大批资金再一次流出市场,等待着新股上市。而陈远鸣却专注于那支股票的操作。


  6月8日,那支股票的股价直冲到上400大关。11日在450盘旋,其后连着三个交易日成交量稀缺,16日对方开始操作,股价继续攀升,而趁这个机会,陈远鸣高位派发了。


  由于是边走边抛,陈远鸣手里剩下的股票已经不多,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出清。而再过两天就是新股认购的底限,大笔钱被压在了那支股票上,但是散户还在冲最后的机会,没有时间贸然进入市场,更不会这时候接盘,一来一回,压力终于突破了警戒线,庄家爆仓了。


  由于坐庄的可能并非是一支人马,股票呈现出了相当诡异的表现,一边是抛售,另一边则是竭力托盘,但是随着抛售力度越来越大,终于托盘的也无力支撑,那支股票开始了一路狂跌,这半个月的动荡,再蠢的人也该察觉不对,个股的价格瞬间击破了散户的心理预期,让这只股跌回了本来应该有的价格区间。


  随后几天,成交量可能有所增长,但是更多只是庄家们套现的迫切表现,这支股已经赚不了多少钱了,他们至少要保证新股购买不会再出问题。


  而这一来一回,由于操作太过频繁,价位也十分不合理,陈远鸣只能说是没赔,有个几十万进账而已,对于之前任何一笔生意的暴利,这明显都得不偿失。


  瞥了眼神情悠哉的少年,肖云突然觉得有些牙痛了。这孩子该说他什么好呢?原来他除了擅长双赢,还擅长双输啊……


  “怎么样,爽了?”


  陈远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啊,原来那个记忆里,股价高达550元,成交量超过3万的一笔大买卖就这样被他搅黄了,又有多少散户逃过了一劫呢?


  “呵呵,爽极了。”


  当天下午,用于做盘的那部分钱也汇拢在了新股认购上,由于手头的认购证数量充足,陈远鸣并没有吝啬于本金,实打实的三千万就这么撒了出去。相比陈远鸣的豪气,肖云在认购证数量上就明显落后了,无奈补仓了一些低价老八股,等待进一步价位调整,就算不能大赚,多多少少也是个添头。


  然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另一家证券公司的大户室里,却有人掀了桌子。


  “去你妈的高材生!去你妈的大笔利润!!”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男人一脚踹在了身边的沙发上,皮面顿时裂出个豁口,沙发木质底座发出叽咛一声,和地板摩擦出渗人声响。


  房间里的几个人噤若寒蝉,明显不敢触老板的霉头,但是盛怒的男人又怎么会放过这群废物点心,只见他阴森森的目光一扫,就锁在了站在最边上的那个青年身上,只是两步,他就走到了那青年身边,居高临下问道,“小沈啊,你不是说这笔能赚千万以上的吗?那千万现在在哪里呢?我自己的5百万呢?”


  青年额上已经见汗,黑框眼镜上净是蒸腾起的水雾,他紧张的推了推镜架,“胡老板,这次真的是有人捣乱,所以才会……”


  “捣你妈乱巅峰特工!”


  一脚飞上,青年闷哼一声,蹬蹬倒退两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张称得上英俊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谁他妈是傻逼吗?!有钱不赚,跟我这儿捣乱?财大高材生哈,你他妈书都读狗肚子里了,我是让你帮我炒股,不是他妈上场给人撒钱的,你行啊,一口气就给我豁出去5百万!”


  眼看对方还要再打,青年双手护住了头,惊恐的蹲□,“胡老板,求你了,我真能帮你赚回来的,真的!马上就是新股上市,只要能买到新股就……”


  “就你妈逼!!”一说到这里,胡永财就是一肚子火烧火燎,他要是能弄来认购证,用得着设套坐庄吗?!现在可好,新股没戏,连他妈手头赚来的都赔进去了大半,原先跟自己合伙的那几个货色也统统翻脸,据说还想找他晦气……


  都他妈是这个瘟星的错……男人的眼神狠戾了起来,手上关节捏的咯咯作响,甚至连身边几个伙计都有点围上来的意思,那青年牙关开始打颤,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胡老板,我真的能赚回来的,马上就是新股上市,会有人抛,有人做盘,真的能……”


  他是真的怕了,只是两周时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出来是干什么的,不过就是为了赚一笔外快,为了过上点有吃有喝的好日子,不是想把身家绑在这种垃圾身上的啊,但是现在除了投诚,他还能怎么做?!


  咬牙切齿的看了已经怕到落泪的毛头小子半天,胡永财深深吸了口气,行啊,能赚回来就让他赚吧,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底牌了,至少这狗头军师前期还让他小赚了一笔嘛。


  呵呵冷笑一声,胡永财慢慢悠悠晃到了旁边还完好无损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将功赎罪啊……那感情好。”翘起了二郎腿,他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不过你最好能赚回来,否则……哼哼~”


  青年擦了一把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能!我这次肯定能的!”像是不放心,他又梗着脖子加了句,“还有老板,这次是真有人针对您的盘面,否则事情不会变成这样的,还是要小心为上……”


  “呵呵……”胡永财却不置可否,盘有点古怪他也能看出来,但是针对?6家一起操作,还能冒出什么人一打六?“干好你自己的就行了,别他妈给我添乱。”


  被这话一憋,青年顿时哑嗓了,吞了口唾沫,乖乖站在了一边。然而心底的火焰却无法扑灭,他的计划全完了,外快、军师、不涉入险境……一条条被砸了个粉碎。他今年才大二,还有大把美好的未来,就为了这个失误全盘皆输!他能甘心吗?!


  一旁的彩电上,红色和绿色还在交替轮转,但是青年却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的双眼似乎直直穿透了屏幕,紧盯在那只在搅乱盘面的大手上,那个害他落入这种境地的敌人。


  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沈建坤必然十倍报之!

  牙齿还在咯咯作响,青年摘掉了眼镜,用力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和泪痕,在心底默默发下了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蝴蝶又扇翅膀啦~~这章算是过渡章吧,只是铺线,下面会继续爽下去滴=w=

  关于坐庄和反炒纯粹是根据脑补乱写,估计实际情况连皮毛都不沾,大家看的开心就好,不要在意细节啦……逃走——

  28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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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转眼就过去了,新股上市一片大好,盘面也慢慢被涨势拉了回来,肖云每天盯着大盘,就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几分,在陈远鸣操作过一次盘面后,他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股市的端倪,一些不算正常的进出量和价位比,但是目前的炒家们一直是在做高的,新股的涨势早就势不可挡,没人会犯傻砸了这大好局面。


  不过比起现在的沪市,另一条消息悄然进入了他的眼帘。8月上旬,深圳证券交易所也将模仿上海举办新股认证抽签活动,这次深圳的规模更大,档次更高,据说全国身份证都可以使用,认购证的具体价格和限购数量还没透露,但是凭身份证购买已经是板上钉钉。


  由于自己在股市的斩获惊人,他身边的一些亲友都开始蠢蠢欲动,就像被一阵风吹乱的草原,下面满满都是骚动。早在三天前,就有朋友约他一起前往深圳,但是上海这边涨势良好,他又有些舍不得出货,一来二去就犹豫了几天,如今眼看那些老股票涨势一般,他也终于动了心思。


  “你要去深圳?”陈远鸣从今天的报纸里抬起了头,诧异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肖云没好气的往沙发上一靠,呼出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要不就人来疯,要不就装死,你今年到底几岁啊,有点活力好不好?”


  陈远鸣想了片刻,“16岁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生日都过去几个月了……”


  “你……算了,就跟我说去不去吧。”肖云无奈的挥了挥手,这小子明明只比自己儿子大几岁,怎么就如此奇怪呢,这可好,买了新股后又开始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不买不出,就是喝茶看大盘,悠闲的不行,现在跟他说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也吸引不了对方的兴趣,这是操盘操作出倦怠症了?

  “深圳嘛……”陈远鸣合上了手中的报纸,神色有些沉了下来,“你真的想去?带着大堆身份证,还是想走关系?”


  “当然要去,上海都错过了,深圳难道还要错过?我昨天不都把手头的几支老股卖了,还准备让人收集身份证呢,收个1000多张吧,应该就够用了公公也可以。”


  “不是走关系就好,想去就去吧,不过最好让手下去,自己去我怕你受不了……”陈远鸣嘴角露出了点玩味的笑容,说的是赞同的话,语气可不是那回事。


  肖云挑起了眉毛,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大对啊……


  “怎么?你不看好深圳这场?上海这边不是做得挺好吗?”


  “就是因为上海这边做的太好了。”陈远鸣淡淡答道,“我凭30多万入市,现在手里资金是多少?这次的认购证太暴利了,到了让人疯狂的地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绞死的危险。现在股市的利润又是多少呢……”


  “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肖云的眉头锁得死紧,但是还有些不甘,无他,利润确实太高了,到了他不试一把就不会死心的地步。


  “所以我说了,想试可以去试试,但是最好不好亲自去,如果可能的话,更不要参合任何银行、证劵方面的关系,别做出头鸟。”


  这次陈远鸣说的十分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肖云也不由自主被感染了,坐直了身体。


  “真这么严重?”


  “有备无患。”


  一问一答,定下了基调。最终肖云还是决定去试试看,尝试一下总比将来后悔要好。对于肖云的选择,陈远鸣并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7月底上海第三次摇号之后不久,深圳官方最终也确定了消息。8月9至10日深圳市面向大众发售股票认购证申请表,共500万张,中签率为10%,全国身份证可以通用,每人可凭身份证认购10张,每张售价100元,中签者可以购入1000股上市新股。


  这时沪市还是一片火热,第三次摇号的热度仍然没过去,股票终于从小门小户传到了千家万户的耳朵里,被这种巨利引诱,无数人抱着淘金的狂热向深圳涌去,身份证如同雪片一样飞往深圳的大小邮局。


  情况似乎一片大好,但是就在8月10日当天,陈远鸣再次售出了手头所有股票,清仓出局。


  隔天,深圳“8.10风波”的消息传了出来,因为购买人数太多,舞弊现象严重,这次深圳贩售的股票认购证不但没有满足大众的需要,反而因为太多投资者没有拿到抽签表,被激怒煽动,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动荡,虽然事件隔日基本就平息了下去,但是这波影响最终还是反作用于股市,深市大跌。


  “好,好的……”肖云手里捏着电话听筒,掌心里净是冷汗。“你好好休息,不急着回来,认购证什么就别想了,安心养病。嗯……没事,身份证回头寄回来就行了,别操心那么多……”


  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肖云扣上了电话,只觉得浑身一阵疲惫和后怕。这次他最终还是没有亲身南下,而是嘱托一位跟他关系很好的战友帮忙代购。但是8月10日的惨状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120万人齐聚深圳,抽签表几个小时内就被抢购一空,最终几万人涌上街头,游行示威、围攻政府,这是多大一件事情啊……


  他那位好友虽然带了一队人马过去,最终还是在挤扛中受了轻伤,脚掌轻微骨裂。这还是好的,踩踏事件绝不只一起,简直满城皆狂,这哪里是股票,称之为暴动都不为过!幸好他没去,也幸好在隔天,他就学陈远鸣抛售了手里的股票,虽然损失了10%左右,但是比起那些顽抗挣扎的庄家们,已经好了太多。


  只是这次,最大的赢家又成了那个少年。这已经不是聪明或者天才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算无遗策,神乎其神大荒图。这家伙真的还是个人吗?

  脑袋里一片雾喳喳,肖云有些失神的靠在沙发上,眼角处却突然晃过了一个身影,他剑眉顿时一簇,大声吼了出来。


  “肖君毅!你给我站住!!!”


  那个身影僵在了走道里,过了好半天,才从门外转了回来,只见一个青年人出现在肖云面前。头发修的很时髦,身上穿的是白t恤和牛仔裤,脚上还踩着双正流行的旅游鞋,腿长腰细,身姿矫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气息,在那张英俊的脸蛋上,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似笑非笑,像是永远都带着几分戏谑,唯有一双不太和衬的剑眉,才有了点家族遗传的味道。


  “小叔,还忙着呢。”看着对方不善的神情,青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朋友找,我就出门一圈,下午绝对按时回家。”


  “哼!”从鼻子里喷出声冷哼,肖云可没被这死小子打动,“朋友?我看是狐朋狗友吧!你今年又挂了几课?还敢去找那些兔崽子们玩,就不怕你爸扒了你的皮吗!”


  “就一课,今年真的是失误。这不是放假嘛,总得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不是,小叔你看我才到上海几天,不用跟催命一样……”


  “催个屁!!就会跟那群混小子们瞎混,你是不是又想去赛那个摩托,不知道张处家的小儿子刚刚被撞断腿吗?你难道就不会找点有意义的事,看看人家陈……”肖云突然一顿,卡住了壳。


  是啊!他怎么早点没想到!现在陈远鸣不是还在大户室里闲逛吗,反正也没啥事,不如让自家侄子跟他接触接触,就算学不来人家那种天赋异禀,好歹也能压压性子,都21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看看人家陈远鸣!

  想到这点,肖云露出了不善的笑容,看向自家那不成器的死小子。


  “等等,小叔,你别这样看我,我心里发毛……”敏锐的发现了那笑容深藏玄机,青年顿时哀叫了起来,“去年老哥暑假都快把我折腾死了,今年我才来这边实习,你别吓唬我……”


  “嚎什么!乖乖给我坐着,等会跟我一起去大户室!”


  “什么?又是你的股票……”青年露出了个牙酸的表情,“小叔,我知道您赚得多,但是也不能天天挂嘴上啊,还让我去,我能干什么呢,添乱吗?”


  “皮痒痒了不是?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到时候跟我见个人,你也好好跟人家学学!”


  大户室、见人……青年的眼珠转了两圈,露出了一个‘懂了’的玩味表情,“不会是你嘴里那个神童吧?就是那个天天说,顿顿说,恨不得赶紧生个女儿嫁人家的那位?”


  肖云被臊的老脸一红,嫁女儿什么不是那天喝多了才说漏嘴的嘛!一巴掌拍到了顽劣分子的脑壳上,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兜里的车钥匙拿来,今天哪也别想逃了,乖乖给我开车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最终青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见见那个智多近妖似乎也挺有趣,省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从兜里摸出顺来的钥匙,在手里掂了一掂,肖君毅露出了个干净无比的笑容,“今天就卖给您了,别忘了给开工资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重要男配二号终于也粗场啦,大家喜欢这款咩xd

  三更终于码完,让窝喘口气吧,明天争取晚上能更粗吧_(:3ゝ∠)_

  连载将近一个月啦,谢谢大家滴支持,如果喜欢这篇的话,也希望能继续看下去,窝真的可乖可便宜,好养极了>_

  3<——

  29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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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沙发上,陈远鸣照常翻看着新鲜出炉的报纸,这几天关于深圳8.10事件可谓余波阵阵,电视、广播、报刊长篇累牍,来来回回都是“股市有风险”或者巨额利润导致贪腐的社会话题,就连一直热火朝天的沪市都被影响,从11日开始盘面持续猛跌,3天内上证硬是从900多点落到了700多点,跌幅高达20%,连认购证第四次摇号都无法阻止下降趋势……


  阖上手中的报纸,陈远鸣深深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股票狂涨是一种积蓄已久的宣泄,这狂跌又何尝不是理性回归后的惧怕和恐慌呢。中国股市的第一个熊市,也是让后世许多人谈股色变的大熊,终于要来临了。


  这时大户室也陆续走进了几人,这几天盘面波动太大,一部分大户几乎天天蹲守在交易所,准备根据行情尽快买入或者卖出。被大盘的波动吓到,想尽快解套变现的有,然而更多则是想趁下跌做点行情。能够进百万大户室,不是天生的生意人就是前期炒股的受益者,胆大心细脑子活的不在少数,又怎么会怕了这起伏不定的盘面。


  这几天陈远鸣在这间大户室里也开始有了点名气,什么都不说,两次清仓清的恰到好处,手手都能卖到高点,这是个什么水准?这时大户室里可没什么隐私,谁出谁入,一看红马甲的动作就能明白,私下打听陈远鸣身份的可有不少,前来套近乎的更多,很多人都想从这个小高手嘴里套出点行情门路。


  对于这些“室友”,陈远鸣也没有一概拒之门外,该点的点,该敲的敲,每天开盘闭盘前都少不了一通交际,多多少少也混出了个脸熟。只是生意人嘛,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不会那么上赶着巴结,因此对于这些人,也就始终停留在了点头交的情分上。


  好容易应付完今天的差事,刚想喝杯茶喘口气,一个声音就在身边响起。


  “接待任务搞完了?”


  听到熟稔的调侃,陈远鸣微笑着抬起头,正想回话,视线突然被肖云身边的年轻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干净合眼缘的帅气。


  其实重回这个时代,除了久违的熟悉感外,带给陈远鸣的还有一丝难以预料的陌生,那就是对于现今流行风尚的强烈违和。上辈子他这个十年混的都是厂矿、工地,接触的都是那些跟时髦距离最遥远的人群,所以满眼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服、白衬衣,最多在面料或女人裙子的长短上有点花样。而这辈子,他身处的却是大上海,这个几乎就是中国流行文化先驱站的都市。


  于是,让人瞎眼的东西就来了。这时可还没有时尚杂志,没有五花八门的渠道接收信息,最多的只有改革开放后粗糙的西方崇拜和模仿。男人的西装永远都不合身,没肩没腰像麻袋一样松垮,女人的面妆永远厚可涂墙,除了猩红就是惨白。再加上最近流行的是那种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就看一个个大老板外套麻袋西装,内衬五彩圆领衬衫,一脸油光满面,汉奸头滑的都站住不苍蝇……除了肖云这种身家良好的大院子弟,在这个圈子里他几乎就没见到能看的穿衣搭配。直到今天。


  清爽的t恤牛仔裤,静心打理过的发型,浑身洋溢着属于这个时代的青春气息,嘴角和眼角似乎都蕴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看起来略显轻佻,但是并不放纵,是个相当惹眼的家伙。


  然而陈远鸣的目光只是一扫就又收了回来。无他,那双桃花眼太刺目了。


  另一边,肖君毅却皱了皱眉,这就是小叔天天挂在嘴上的神童?这也太年轻了吧,成年了吗?跟自己想象中的机敏精明完全是两码事,更看不出什么气质身家,就是个平常少年罢了。而且刚才那眼风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第一眼就被人嫌弃了呢……


  没注意到两个年轻人只见的电光火石,肖云笑着指了指自家侄子,“我大哥家的小儿子,今年暑假来他外婆家玩,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他带来见见世面公公也可以全文阅读。君毅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陈老弟,股市奇才,陈远鸣。”


  肖君毅挑了挑眉,“小叔,我可真是来实习的,不是来玩。而且这辈分怎么听起来有点乱……”说着他扯出了一个淡而有礼的微笑,冲陈远鸣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肖君毅,该怎么称呼你呢。”


  陈远鸣轻轻回握了下,“辈分还是各论各的吧,叫我远鸣就好。”


  介绍太正式,难免就有些冷场,肖云剑眉轻轻一抽,笑着坐在了陈远鸣身边,“怎么样,这两天认识的人不少吧?昨天老李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吃个便饭,这两天新股马上就要开始认购了,人心惶惶啊。”


  老李?难不成是南京军区那位……肖君毅的嘴角微微抽了下,这排场可不小啊。谁知陈远鸣只是摇了摇头,“该说的那天电话里都说过了,这次新股问题不大,过一手走人都不会有事。只是肖大哥您那位战友呢,现在还好吗?”


  “他啊,不用操心,就是点轻伤,还在深圳医院住着呢,过几天就会北上了吧。”肖云叹了口气,“不过幸好没损失什么钱,当天看情况不对他就退出了,入手的认购证不多,这次估计赚不了也赔不多吧……”


  “深市嘛,想持有可以再拿段时间,不会跌太久了。”


  这话一出,肖云眼睛一亮,“怎么,看情况不会一直跌下去?”


  “嗯,大势所趋,不会让人等太久的。11月就该回暖了吧。”陈远鸣也没隐瞒,最近一段时间除了经手一下新股,入市价值不大,但是如果有货还没清仓,倒是可以等低位时补仓,下次牛市应该就在11月中旬,有老人家的南巡讲话在,有巨利的诱惑,方方面面都不会放任股市一直跌到底的。


  这话明显让肖云舒了口气,他身边可有不少朋友是1000点后入市的,现在大笔资金套牢,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天天电话求援,能有这么一支强心针放下去,到也是件好事。说着说着,股市开盘了,两人目前都是空仓状态,只是针对盘面和部分个股研究了一阵,两人都没有动作的打算。


  坐在一边,肖君毅只觉得无聊透顶。这俩人说的大半都是行话,十句有八句都听不明白,还热衷弄些雨里雾里的调调,倒胃口极了。再看大屏幕,来来去去都是数字,还一片惨绿,一屋子人就盯着不到30支股票看的起劲,眼珠子都要陷进去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平时都怎么过日子的,就着股票大盘下饭吗?

  小叔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那个小家伙倒是没忘,但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个性还沉闷的可以,这种话题都能聊个把小时,可见他的人生有多么乏味。这见鬼的大户室跟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嘛,什么惊险刺激,什么高端洋气,跟政府办公室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是盯着报纸看,这边则是盯着电视屏幕罢了。


  不耐的在沙发上换了两个姿势,肖君毅无聊的把玩起手里的茶杯,心思已经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琢磨着今晚要跟朋友们去哪里玩。就娱乐场所而言,上海还是要比北京强上太多啊。


  “小毅!”聊了半天股市情形,肖云才想起自家这个侄子,扭头一看,发现这人已经魂游天外了,不由又是一阵火大。


  “嗳,小叔,完了吗?”这次肖君毅倒是反应的很快,马上摆出了一张好看的笑脸,“我看马上就要中午了,正想着要不先去吃个饭?”


  马上个屁,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自小在眼皮子地下长大的,肖云还有哪里不懂,这小子肯定又是没耐性了,想溜号呢。不过看了眼身边一脸淡然的陈远鸣,肖云呲牙一笑。


  “是啊,远鸣你来上海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好逛过吧?看我光顾着跟你聊这些正事,孩子们的玩意也闹不明白,要不今天下午你就跟小毅一起出门转转?他也算半个地主,你们年轻人在也能玩得开心点大荒图。反正这两天股市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不如出门放松一下心情……”


  肖君毅的桃花眼都瞪圆了,等等,怎么突然要把这小子塞给自己?然而打眼一看对方,却发现那小子眉毛都皱起来了,哎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先不乐意起来了?顿时被气乐了,肖君毅脸上的表情马上换了个一干二净,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行啊,上海这边我熟,下午约几个朋友跟远鸣一起玩玩也不错嘛。”


  肖云乐呵呵的应了声,他当然能看出陈远鸣不大乐意,但是这孩子天天闷大户室也不是个办法,出门跟年轻人玩玩总是好的,万一能熏陶一下他家那不成器的侄子,不是更赚了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也不合适了,陈远鸣又瞥了眼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最终点了点头。


  他回到这个世界也够久了,总是绷着那根弦也没什么意思,玩玩就玩玩吧。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上午收市后,两人相携走出了证券公司大门。肖君毅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先去吃个饭?我和朋友们定了个地方。”


  陈远鸣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不坐小车。”


  肖君毅剑芒一挑,“咱这虽然不是大奔,也是今年才出的蓝鸟3s了,这还坐不惯?”


  “所有轿车都不坐。”


  卧槽这简直是油盐不进啊!!在心底,肖君毅差点嚎了起来,嘴上却还挂着得体的笑容,“那怎么走?腿儿着去,饭店可在外滩那边呢。”


  陈远鸣抬手指向前方,“那边刚好有一路能到。”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公交车刚刚大摇大摆的驶离车站,肖君毅只觉得牙都酸透了,这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那里是神童,分明是个怪胎嘛!小叔他怎么这么会跟自己找麻烦!

  指明了方向,陈远鸣迈步向前走去,在背后磨了一阵牙,肖君毅还是跟了上去。不就是个小屁孩嘛,他今天还真就奉陪到底了,看看这小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这两天犯了个傻,忘了去申请个靠谱的封面,结果今天上图榜编编临时给按了个封面上去qaq

  这个封面回头会换掉滴,只是要等下去榜单时才能修改,大家就先忍耐一周吧……拖延症神马真的要不得啊!!!qaq

  是说这两天工作忙到渣,赶入v又赶到吐血,今天早上被封面事件一吓,根本木有睡好觉,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先更一章吧,这几天放假等窝调整调整,会努力把作息调回中午滴,大家不要嫌弃我更新时间混乱啊qaq

  昨天入v收到了很多小伙伴的回复,还有长评!还有地雷!艾玛好开心!希望之后也能让大家看滴愉快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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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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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车虽然勉强算是直达,两人依旧花了整整四十分钟才抵达外滩,上海那永远都拥挤过度的公交对于陈远鸣来说还好,但是对从小就被各种专车接送的肖君毅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雪白的t恤早就被汗水打湿一片,在上海湿热的8月天里穿牛仔裤配旅游鞋更是憋闷到不行,抵达目的地时,他就跟被扔进洗衣桶卷过一遍似得,连那臭美的小发型都苟延残喘,可怜巴巴挤作一团。


  饶是被整的够呛,肖君毅还是保持住了风度,嘴角的笑容虽然有点僵硬,但好歹没有散去。这个小屁孩可是小叔的合作伙伴,而小叔手里攥的几乎就是整个家族的流动资金了,面对这么大一笔利润,孰轻孰重他分得明白,但是……还是窝火啊!!

  保持着诡异的气氛,两人最终来到了位于外滩的和平饭店,对于当时上海的交际圈而言,和平饭店的确属于顶级范畴了,用来招待任何人都不会有失礼之嫌,只是当走进饭厅时,一群狐朋狗友立马聒噪了起来。


  “哎呦这是谁啊?不太像三少爷嘛都市隐身女!”一个脸上爆出几颗青春痘的男孩指着肖君毅大笑起来,“怎么跟难民似得,你那台小蓝鸟终于罢工了?”


  肖君毅嘴角抽了抽,“滚一边去,少爷我在体验民生呢。”说着手指画了个半圆,跟陈远鸣挨个介绍了起来。“那个死胖子是地税局孙局的儿子孙志刚,板寸头是发改委赵主任的侄子赵亮,旁边那哥俩叫刘峰、刘岚,是李市长的外甥,最后那个毁容的是我发小,名叫李念华。”


  说完后,他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我小叔的朋友,姓陈,陈远鸣,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乱拆台啊。”


  一帮人顿时起哄了起来,从小耳濡目染,短短几句话谁还听不出名堂。今天宴请这小子的身份估计肖少爷也没琢磨清楚,但是长辈有命,不敢不从呐。


  面对起哄,陈远鸣只是笑了笑,这群衙内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对于肖君毅这种过江龙而言实在是恰到好处。毕竟上海不是地头,他这个外地人也不好摆太大排场,不如找些身份相近的朋友放松一下算了。


  搞明白众人身份,陈远鸣也没怎么推拒,挨着肖君毅就坐了下来。刚坐定,一张精美的菜单就递在面前。


  “想吃什么,随便点几个吧。”肖君毅笑的依旧十分妥帖,看起来人畜无害。


  陈远鸣微微一笑,接过菜单。当时和平饭店的菜单还是纯手工制作,菜名都是毛笔字写的,落落大方又典雅气派,哪里是今天那些打印菜单可以媲美的。只是点菜这种事情,特别是正式场合又非主宾的情况下点菜,里面门道还是不少的。陈远鸣上辈子公司就开在杭州,理财公司接待任务本来就多,后世酒桌上穷讲究的玩意还一套一套的,久而久之他也就练出了一身酒场上的本事。只是面前这些小子?还用不到。


  “桂花糖藕、漕溜河鳗、蒜蓉烙虾,再来个淮阴汤包。其他你们随意吧。”轻轻松松点过菜,陈远鸣把菜单递了回去。全程只花了不到30秒,还完全不按路数来,肖君毅微笑都快僵在脸上了,手指抽了一下才无奈的接回了菜单。该说这小子是傻大粗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有人捧哏有人凑趣,一顿饭倒也吃的热闹,但是在座这些基本从小就被锻炼出了一套过人眼力,没花多大功夫就看出自家老大跟那新来的小子不太对付。虽然长辈的命令不能不听,但是私下里搞点小动作也无伤大雅嘛。吃完了午饭,几人就打着消食的名义晃到了饭店的休闲厅里。


  这时的休闲娱乐,最流行的不过是蹦迪、保龄球和台球三样,和平饭店这种档次的酒店,当然三者俱全。只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玩游戏也要挑自己拿手的不是,于是一群半大小伙围就默契的围在了台球桌前,开始叫阵。


  “怎么样?玩两把?”肖君毅拿过一根纯黑的木杆,轻轻一抛,陈远鸣扬手稳稳接住,掂了掂杆子的分量,露出了丝苦笑。


  这玩意他不仅会,还真熟得很。80年代到90年代初,正是台球风靡中国内地的时候,满大街都是私设的台球摊子,3毛一杆,10块一下午的数不胜数。而他上辈子最爱玩的还真就是台球,原因太简单,“三室一厅”里游戏室出现的晚,价格也不便宜,录像室基本就是个三级片聚集地,乌烟瘴气,歌舞厅更是鱼龙混杂,一堆堆调情的男女。


  但是台球室就不一样了,清一色都是年轻小伙儿,夏天时光膀子压胯往桌上一趴,就算陈远鸣再闷骚,也没法拒绝这种诱惑不是?况且技术好了还能赌两手,赢家连钱都不用花,久而久之,他就练出了一杆到底的好身手。


  “斯诺克怎么样,会玩吗?”看陈远鸣接过了杆子,肖君毅的笑容马上就更大了,其他不好说,他台球技术真不差,不是那些街头野摊子能比的,斯诺克更是纯熟,比现在满大街的15球进洞不知高端了多少。


  “会。”陈远鸣还能说什么,93年以后市面上还有人玩15球?不都是斯诺克了嘛。这种时间差简直就是以大欺小了……当然,现在看来,该是以小欺大。


  “呵呵,玩球怎么能没彩头呢拣宝全文阅读。”一旁,李念华立马帮上了腔,“也不玩大的,输的今晚全请如何?”


  一群纨绔,一晚上花个千把块还不是小意思?这赌金说小不小,说大倒也真不大。但是对于陈远鸣,不论是对手还是赌金,都太不够看了。


  见陈远鸣点了头,肖君毅这次是笑得真心实意了。就算小叔那边交代过了,玩玩游戏又不是他的错,而且看小叔最近发达的程度,这小子怎么会穷,出点血就当自己的陪护费吧。


  第一局当然是陈远鸣先开。虽然上辈子技术高超,但是毕竟他20岁之后就很少玩了,又隔了一世,手法当然生疏了几分,只入了两个球,第三杆就挥空。


  “该我了。”本来就猜到陈远鸣可能会两手,现在看来还真是“只有两手”的程度,无须挂齿,肖君毅压低了身子,瞄了两眼位置,一杆击出。母球发出了啪的一声,干脆把另一只红球送入袋内。


  “承让。”肖君毅得意的笑了下,又俯身瞄准下一个球。


  陈远鸣却有点走神,那双桃花眼眉飞色舞的样子,很难让他不想起点往事。曾几何时,那人不也这样神采飞扬,对他甜蜜微笑?

  只是这样一想,心情马上就坏了起来。再也没兴趣欣赏对方那趴起来很够味的长腿细腰,在下个球换手时,陈远鸣干脆的扫起了台面,红球转眼就被扫空,下来是黄、绿、棕、蓝、粉红、黑,直到所有球入袋,硬是没让肖君毅再上手。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肖君毅淡定的用巧粉擦了擦杆头,“再来一局?”


  第二局由肖君毅开球,一个失手后换人,再次一杆到底。第三局陈远鸣开球,压根就没让肖君毅再粘过台面。这面子也扫的太大了!几个看客都咂舌了起来,肖少爷可从没被人损成这样过啊!


  “呵呵,看来是技不如人啊。”肖君毅的笑声说不出什么味道,把球杆往桌上一扔,潇洒的挥了挥手手,“输了就是输了,去隔壁转转?今晚消费我包圆了!”


  这时已经过了6点,正是那些时髦女学生们下课泡舞厅蹦跶的时候,其他几人哪有说不好的,一群人就直接转移了阵地。这次因为是在舞厅,就没再折腾什么,只是打着未成年人不宜的旗号,把陈远鸣一个人扔在了沙发上,一群人就呼啦啦冲进了舞池。


  这时候的蹦迪,不论是观赏性还是娱乐性都十分够呛,满耳朵都是80年代的复古disco舞曲,裙长过膝的小姑娘们和一群花衬衫短t恤的毛头小子跳的眉目生情,满眼都是兴奋。在这震耳欲聋的噪声中,陈远鸣独自坐在沙发深处,慢慢饮着一杯果汁,任酸涩浸满心底。


  已经过去近两年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人,只是一双桃花眼就能勾起往昔的记忆。


  沈建坤……阿坤……


  他上辈子唯一认真爱过的人,也是对他伤害最大,甚至害他致死的人。当年他上夜校时,对方是投资学讲师,两人性向一致,互投就同居住在了一起。他从那人身上学会了炒股,学会了做基金,靠着多年的积蓄入了市,赚了钱,最后开办理财公司。


  他把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了那人身上,和他一起并肩携手为公司打拼,多少次为了拉人脉强颜欢笑,多少次为了搞关系喝到不省人事。涨势时一起兴奋,赔了钱并肩苦笑。但是只要睁开眼,他就在自己面前,用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凝视着自己。


  在上辈子,他的人生大半时间都过得压抑苦闷,为了金钱挣扎,为了性向苦恼,为了家庭黯然神伤。他没有合适的学历,没有能够依仗的父母,甚至连场站在阳光下的恋爱都无从谈起,只有拼尽全力死命向前,一步步踏出那些桎梏,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沈建坤就是那个对他伸出了手的人,就是那个把他从彻底的泥潭中拉出的人。他教会了自己赚钱的本事,给了他自信和快乐,也让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星壶。


  那本该是他的归宿,是他毕生渴求的唯一,可是,对方却不这么认为。


  那个人太有赌性了,虽然看起来斯文妥帖,但是心中却有一股子傲慢和自得,他们曾为这个争执过,他也曾厉声驳斥过对方想要坐庄的意图。那可是2007年,可是中国庄家、派系覆灭的时代,他一个小人物凭什么去坐庄,又凭什么能拿着那些小市民,那些散户的血汗钱为所欲为?


  但是对方最终还是偷偷的做了。挪用客户资金,恶意造谣,小规模操控盘面,当07年牛市转熊时,他崩盘了,近千万的客户资金被套牢在了股市里。公司面临起诉,业务一踏糊涂,眼看就要倒闭关门。陈远鸣真的想尽了办法,为了把两人救出这个漩涡拼死挣扎,可是在最后关头,对方却轻飘飘的一句,转身离开,跟那个财政局长的女儿结婚去了。


  是啊,他们之间从没有承诺,从没有义务,有的只是甜蜜的假象。


  玻璃杯狠狠的捏在手里,陈远鸣只觉得脑袋都嗡嗡作响。多可笑,这样一个人,直到今天他也没法忘却,也没法轻易说出遗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或恨,而成了一个梦魇,一种心魔,一条无法避开的血淋漓的伤痕。也许他这辈子该重新找到这个人,该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给他足够的教训,该……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远鸣摇了摇头,似乎想把眼底的迷雾摇散。不,这是他新的人生,他该有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充实的人生,而非为了上辈子的恩怨耿耿于怀。这次的人生,该完全属于自己!


  跳出了满头大汗,肖君毅再也撑不住了,笑着婉拒了那个学生妹的邀请,走到舞池边。一群狐朋狗友们还在蹦得欢,根本没人留意到他的动作,他也乐得清闲,自己跑去吧台点了一杯啤酒。直到这时,他才看到陈远鸣的身影。


  就那么孤独,无趣的坐在舞厅的阴影里,双手握着杯饮料,面色不虞,愣愣的看着前方。还称不上高挑的小身板被沙发一陷,更是显得单薄。整个舞厅似乎都跟他绝缘了似得,没有半点欢乐能映射在他身上。


  肖君毅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他今天是怎么了……被小叔那种“看看别人家孩子”的腔调气到了?就算这孩子再怎么老气横秋,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16岁的孩子,都还没成年,孤身一人在上海,似乎连学都没上的样子。这样一个孩子,他一个成年人跟他置什么气啊!

  虽然从小被父母宠大的,但是肖家的家风确实很正,肖君毅也不是那种会为了鸡毛蒜皮记恨的类型,转眼那点点不爽就被愧疚击退了。一瞅时间,他干脆的站起身来,向对方走去。


  “都快8点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舞厅里吵得很,又在想事情,直到一声大喊在耳边响起,陈远鸣才发现是有人跟他说话。只是愣了一下,他就点了点头,这种小青年玩的东西,他实在是毫无兴趣。


  “我去借辆车,你先等等……”


  “我不坐轿车。”


  “你……现在公交都停了吧?!”


  肖君毅差点又冒出火来,但是对方的表情依旧那么平静,只是静静的重复了一遍。


  “抱歉,不能坐。我走回去就行。”


  一句话,肖君毅心头的火突然就灭了,是啊,他说的从来都不是“不想坐”,而是“不能”。看着对方无比严肃的神情,肖君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行了,摩托车可以吗?”试探着问了句,肖君毅放弃了探寻到底。


  陈远鸣微微思索了一下,他对轿车的恐惧似乎是源自底盘高度和密闭空间,当初在珠海坐了十几分钟奥迪100,他差点都没厥过去,呼吸困难情绪高度恐慌,在开卡车时情况可没那么严重,公交也是无碍的珍居田园。因此理论上,也算是种幽闭恐惧症?


  “摩托应该可以。”只是片刻,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试试看吧。


  “那好,你先到门口等着,我马上就来。”


  走出了空气混浊的舞厅,面前就是外滩灯火辉煌的江面。这时虽然上海还在大建设中,不少路面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但是外滩上的夜景依旧如此的美丽。


  “行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肖君毅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亮子的铃木王,马力很不错。”


  陈远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跟着对方坐上了摩托。可能是顾忌着背后有人,肖君毅骑得不算快,被前方的身躯遮挡了视线,周围还是空旷的街景,陈远鸣倒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只是骑了片刻后,车突然转了个方向,朝南京路开去。


  “要去哪儿?”不明所以,陈远鸣大声问了句。


  “不是还没吃晚饭吗,带你去个好地方!”从前方传来的声音里满是自得。


  三拐两不拐,一栋高楼出现在面前,陈远鸣皱了下眉,国际饭店?他可不觉得这里的饭菜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谁知对方的摩托并没有停在国际饭店门口,而是直接骑到了对门。嘎吱一下停稳了车,肖君毅扭过头,颇为潇洒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国际饭店对面是……一家……肯德基……


  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闪烁着红色光芒,陈远鸣囧在了当场。


  “怎么样,带你来开个洋荤。”丝毫没觉得尴尬,肖君毅洒脱的跨下摩托车,“这里订座可难了,也就是我这种人能找到点关系。让你尝尝他家的冰淇淋甜筒,可好吃啦。”


  我……去……


  确实是家肯德基没错,但是这时陈远鸣才反应过来,92年的肯德基可跟后世不一样,这时全国有没有十家都是一说,绝对属于星巴克级别的小资新潮聚餐地,这小子带他来也的的确确是好意。


  突然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陈远鸣笑了,是啊,不过是眼睛有点相似,他又何必迁怒于这个小家伙呢?毕竟是肖大哥的子侄,情分还是在的。


  “好啊,正好可以尝尝他家的汉堡了。”这个年代的汉堡,多新鲜不是。


  能听出陈远鸣的声音里似乎终于带上了一丝欢快,肖君毅也笑了。我就说嘛,对付小孩子还是这种东西最有效了。


  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呢?


  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都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一同迈进了人生鼎沸的肯德基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注:上海肯德基餐厅南京路店开在1991年,当时真的很时髦哦=w=

  咳嗽,上章我说肖同学是个重要男配,然后发现,咳……


  再来解释一下,除了男主陈远鸣,所有男性角色都是男配!只是重要男配会用各种不同的姿态涉入感情线,所以要重点关注啦xddd

  至于cp和感情线,我会慢慢写来,现在先不剧透,但是保证无虐1v1,he,可放心食用xdd

  今天够粗长咩!不怪窝发滴晚了吧>_

  333<——

  31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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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肖云早早来到了大户室,下周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新股上市,可容不得半点疏忽。


  走进大户室,不出意外,陈远鸣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喝着今早第一杯新茶。肖云笑了笑,快步走了上去。


  “怎么样,昨天跟君毅他们玩的还好吗?”一屁股坐在了陈远鸣身边,肖云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里面热腾腾的茶水温度正好,他轻轻抿了一口,看向面容依旧淡定的少年。


  “挺好,在和平饭店吃的午饭,下午出去玩了会儿,还吃了个肯德基。”


  听到肯德基三个字,肖云也笑了,“让我就想不到带你去那边,还是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啊。”


  陈远鸣却没有搭话,只是微笑着又喝了口茶。是啊,的确只有年轻人才能玩到一起,可是他真的是年轻人吗?上辈子去世时他就已经32岁了,在社会上整整闯荡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人物没接触过,今生重新来过,更是从珠海走到上海,混起了比当年更危险,也更风光的路数。


  他的心理年龄不说高,3、40总是有的,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年龄。但是肖君毅那群小家伙,20啷当的岁数,70年代出生,懂事时□刚刚结束,青少年时期碰上改革开放,成年了又迎来经济巨变的90年代初,所有固有的观念在他们面前都不值一提,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天真和放纵,享受着自己的人生。在他们眼里,恐怕没有任何困难险阻,也没有任何值得挂怀的忧虑,家里提供的钱权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也给了他们自傲的理由。


  他们从不是一路人,前生不是,今生更不是。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相通的心态,连成长经历都千差万别,他怎么可能跟那些纨绔玩到一起呢?


  看到陈远鸣笑而不语的表情,肖云心知他家侄子说对了。昨天晚上,他其实问过肖君毅同样的问题,但是那小子回答的可是两个样子。


  “小叔啊,这种怪物你到底是从哪儿挖出来的啊?还世家子呢,别开玩笑,我活了这么大,什么样的大院子弟没见过,就我这辈儿长起来的,从来就没这种性格的人。他才多大点,出生时家里再怎么难也该平反了,就算丁口再多,还缺了他这一张嘴?结果呢,十来岁就跑来上海单打独斗,谁家能干出这么不地道的事情。”


  “还有那气质,别说有多怪了。说他没见过世面吧,和平饭店的菜单都能点得顺溜,玩的一手地道斯诺克,对歌舞厅也不陌生,最奇怪的还是晚上在肯德基,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是对那里的吃食根本就没兴趣,那可不是能装出来的。跟他在一起,与其说是带他玩,不如说是他在迁就我们,实在是玩不到一起啊。”


  想了下,青年转了转眼珠,又加了句。“可是如果他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哪来的那么多见识,又哪来的大笔炒股本金?就算他能耐,是个天才,钞票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变就能变出来的吧?您不是还说过他连身份证都是托您弄的。如果真不是一路人,那小子的身家就值得细究了……”


  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肖云靠在了沙发上,其实现在想来,这孩子的表现确实有些古怪,刚开始时他察觉不出问题,恰恰就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他们这辈人是真正吃过苦的,上山下乡,劳动改造,时年变好后才会多出一股子拼搏劲儿网游之沉默王者最新章节。但是他多大了,陈远鸣才多大?这种年龄的孩子,表现出让他觉得合适的作态,本身就是件挺古怪的事情。只是……他真的要深究吗?


  接过陈远鸣递来的报纸,肖云笑了。在股市上,这孩子从来没有骗过他,从来没有让他蒙受过半点损失,他够圆滑,也够警惕,但是对于自己真的做到了仁至义尽。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一个真正能双赢的搭档。对于商人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肖云悠哉的展开了手里的报纸,稳稳靠在了沙发上。


  8月20日,氯碱化工和永生制笔两支新股上市。由于是大日子,这天肖君毅又被小叔拽来了大户室。前宿玩的太晚,9点多他硬是没睡醒,就这么睡眼惺忪的坐在沙发上,有一阵没一阵的犯困,让那双桃花眼显得更慵懒撩人。


  但是陈远鸣眼皮都没抬一下,如今可是8月底,正是股市下降通道打开的时机,这次新股入了数量不少,必须打起精神一波处理掉才行。


  “开盘了。”电视屏幕一闪,肖云马上喊了出来,整个大户室一片骚乱,都是讨论声。


  “290……”看清楚眼前的数字后,肖云倒吸了口冷气,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这开的可不低啊!现在整个股市上能□在300的股票就没几支了,新股一上来就这价格,能撑住吗?

  被这阵骚动吵醒了,肖君毅终于也揉了揉眼,坐直了身体。“开盘了?涨势怎么样……”


  这几天被小叔逼着好好看了几本股票书籍,肖君毅好歹也算入了门,能看懂盘面上的东西了。只是光听说小叔入了新股,没记住新股的名字。


  “氯碱化工和永生制笔两支。”肖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远鸣一人入了1万股。”


  仔细看了看盘面上的价格,肖君毅完全醒了过来,这他妈得有5、600万吧?!一把就这么厉害?!顿时,盘面上跳跃的数字开始变得恐怖了起来,涨个几毛他的心就砰砰作响,跌个几分忍不住就握紧了拳头,那些简单的数字似乎变作了哗哗作响的钱潮,吵得他心神不宁。


  整个大户室里也变得一片混乱,高声叫好的有,大声骂娘的也有,窃窃私语和那些突兀的喊叫就像是一支让人心跳加速的交响乐,逼得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肖君毅咽了口唾液,看向身边的两人,他家小叔跟自己表情相似,也正握紧了拳头盯着盘面,神情无比专注。而他身边那位少年……


  肖君毅的眼神都变了,似乎看到了最不合理的怪物出现在了这间大户室。这小子怎么就半点反应都没呢?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就那么淡定的喝着茶,看着盘面,似乎跟这恐怖的数字跃动压根无关似得。就算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吧?!他就没半点紧张感吗?!


  正在这时,陈远鸣举起了手。“交易员!”


  肖君毅打了个哆嗦,突然发现整间屋子里一大半视线都向这边射来,肖云也扭过了头,惊讶的看向陈远鸣。


  “这么快?”


  一声低喃传进了肖君毅耳朵里,但是这时他已经无从分辨到底是谁说出来的了。只见陈远鸣对着那位脸上挂汗的红马甲说了句,“永生制笔,全部抛出。”


  啊……就算见过大世面,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啊!肖君毅只觉得双眼都直了,盘面上不是还在涨吗?刚刚超过300元大关,才赚了10块多就要抛?!


  谁知紧跟在陈远鸣之后,肖云也递出了自己的股票账户卡,“也抛了。”


  8月天,总统套房里还开着空调呢,红马甲脸上的汗珠就已经挂不住了,吧嗒一下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公公也可以。飞快登记股票委托转让单,在肖君毅眼皮子低下,一个让大多数人都会震惊的数字填在了纸面上。那只不算白皙的手拿起了钢笔,划下一个名字。


  交割做的飞快,不一会密码输入,股票卖出,交割单端端正正摆在了茶几上。肖君毅一时没忍住,抓过单子一看,上面那个数字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怎么样?”这时,一旁的肖云也终于缓过劲来了,悄悄在自家侄子耳边炫耀道,“63元一股买入,305一股卖出,1万股。能算出利润吗?”


  肖君毅只觉得一阵晕眩,开盘还不到1小时,就这么卖了?可是盘面明明还……他伸出有点发抖的手指,点着那个还是红色的数字,“可是小叔,这不是还在涨吗,都到307……”


  话戛然而止,就在他说出口的瞬间,那个数字跳成了306,然后303,然后又回到了305,十分钟内就是3、5次变化,然后一点点向下跌去。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一样,这个房间内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呼唤交易员的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扫来的视线终于纷纷收了回去,开始进行手头的交割。肖君毅这时简直都说不出话来了,所有人都疯了吗?!

  肖云乐呵呵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习惯就好,现在这屋里,除非是傻子才不跟远鸣一道出手呢。上次我不就贪了点,晚出一天,一口气跌进去100多万呢……”


  一百万是用这种口吻说的吗?!!!他怎么记得老妈说过小叔拿了200来万家族资金来炒股,现在百万这种数字都看不上眼了?深深吸了口气,肖君毅压低了声音,问自家小叔,“小叔啊,老实说现在您到底赚了多少……”


  肖云微笑着眯起了眼睛,用同样细微的声音答道,“不能跟别人说啊,刚刚满1亿吧,只比远鸣差一点啦……”


  放下了手里的交割单,肖君毅颓然靠在了沙发上。他还能说什么……怀疑那小子的身份?嘲笑他的古板?不忿他那种古怪的态度?凭什么?!就算他是个真正的神经病、杀人犯,估计也大把大把人争抢着巴结呵护呢,这才是真正的摇钱树,聚宝盆啊!


  干笑了两声,肖君毅挠了挠自己已经不成形的头发,他是真服了,货比货得扔啊。自己在他面前能算个什么?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是个只会挥霍祖产的蠢少爷罢了,还能怪人家不搭理自己,没兴趣跟着跑出去玩吗?小叔这震撼教育可太成功了点……


  靠在沙发上养了养神,肖君毅突然问了句,“为什么一定要抛呢?如果几个人坐庄把股票炒上去,不也是一种办法,我听说最近股市里庄家也不少,你跟小叔俩人资本都够,如果坐庄……”


  陈远鸣的目光扫了过来,只在他身上留了一瞬,就移开了视线。“没人能做起庄,下降通道已经打开了,任谁都要栽进去。”


  在城市的另一边,几乎是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胡老板,这支股真的不行了,现在不是入市坐庄的时机,大势所趋,容不得几个大户操纵……”


  两眼血丝,胡永财盯着大盘不甘心的暗骂了句,以他现在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这支股已经有人操作,但是盘面始终撑不稳呢?但是前几天没听这小子的话,南下深圳亏进去了一大笔,好不容易赚回来的百来万又打了水漂,他怎么忍心就此放手……


  “新股真的不行了,咱们还是找其他切入点吧……”看到自家老板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沈建坤又有哪里不懂,这个鼠目寸光,没啥魄力的东西,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当初来这边打工,看好的也不过是他粗率的手法和拼劲,想就着涨势捞上一笔,混个投资参谋家的身份,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反而深陷泥潭,要跟这种东西拴在一条船上……


  “你闭嘴大荒图!”胡永财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前段时间赚回了3百来万,让他再次忘了形,现在大盘一震荡,立马就原形毕露。炒股这种事情就他妈跟赌博似得,他真是有点玩不转了。


  沈建坤立马就住了口,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压住了眼底的不屑。有这么个人掌舵,船早晚要翻,他能保住自己不跌进水里就不错了,哪管得了这么多。上次虽然因为坐庄失利损失了5百多万,这两个月他不又赚回了大半?现在这个土财主对自己也客气多了,有了点对待军师的尊敬味道,但是这个明显已经露出颓势的地方,他哪愿多呆!

  “管他呢!先追一把吧。”看着起伏不定的盘面,胡永财终于咬了咬牙,这么长时间了,新股还没有做不成的庄,他还真有点不信这个邪!沈建坤那个小白脸胆儿跟米粒似得,光听他的,迟早要错失良机。


  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沈建坤倒是没再说什么。坐庄更好啊,他安排的计划只会更早实现。为了从胡永财这个小团队里脱身,他早就搭上了之前一起坐庄的几位老板,正等着找机会把胡永财那笔钱款坐套吞掉,等几位老板实现了目标,他也就能安安稳稳回到校园读自己的书了。现在股市这个模样,再进去就是傻子,反正他名气也有了,以后不愁没人找自己参谋策划。他的才能本来就该用在更有价值,更一掷千金的表演上,而非这种百来万的小买卖。


  只是在收手之前,他还是想找出那个害他落到这种境地的王八蛋。上海证券公司就那么三家,能够进百万大户室,跟大庄对掐的更是屈指可数,那些红马甲们的嘴巴可没想象中的牢靠,只要肯花钱,还怕找不到捣乱的元凶?

  心底默默琢磨着,沈建坤露出了一丝阴冷的微笑。正面玩不过你,来阴的不就好了,等着瞧吧!


  那天上午,永生制笔最终停在了294元的价格,随后几天一路狂跌,再难回天。


  有了那天惊艳的操盘,肖君毅终于也对股票,对陈远鸣这个小家伙产生了点兴趣,但是开学将近,只在上海又停留了几天,他就不得不北上返校了。


  对于这件事,陈远鸣和肖云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最近是一波新股上市的密集期,做短线势不容缓。于是在大盘的一片下跌中,他们硬是凭着几支新股做出了一小波行情,但是下跌就是下跌,上证终于支撑不住,一口气从700多点跌到了400多点,整个上海市一片愁云惨淡,报纸上相继传来了因为炒股发狂,自杀跳楼的消息,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局面下,就连这个百万大户室里都有人相继退出了市场,另寻他路。唯有陈远鸣还保持着足够的信心,一直等到了11月中旬,上证探底370点时,他和肖云再次双双杀入了股市。随后利好政策陆陆续续出台,深市开始了动作,紧接着不久,沪市也开始反弹,进入了这年,也许是今后几年最后一次牛市的上行通道。


  而这时,曾经叱咤一方的诸多个人大户已经因为操作新股折戟沉沙,黯然退出了市场,这里面就包括一个名叫胡永财的安徽地产商……


  作者有话要说:92年底另一波牛市的k线图,这次也是飙升速度快,但是持续时间非常短,做完这波行情后,就要暂时脱离股市啦~~嘿嘿,主线马上奏要展开,小伙伴们期待咩=w=

  这两天更的都有些晚,但是都挺粗长吧>_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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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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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11月底到12月初,在300点触底后,上证指数经历了一次报复性反弹,短短半个月内从386点一路狂飙到700多点,然后短暂调整盘旋数日后,开启了又一次牛市的序幕。疯狂涌入上海市的资金重新活跃了起来,市场政策依旧宽松,让那些贸然闯入股海的投资者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百万大户室里几乎换了一遍面孔,但是冲向股市的资金却没有半分减少,整个大盘迸发出了新的活力。


  然而最近上市的几支新股票却再也没有达到上半年的辉煌战绩,往往高开低走,任凭庄家们怎么操作都无法获得足够的利润,反而让一些野心勃勃的个人大户陷入灭顶之灾。与之相反,老八股和上半年绩优股一路飘红,由于前段时间牛市的影响,太多散户如今仍被高位套牢,无不渴求着这些股票重新返回高点,解套甚至盈利,这种刚需势不可挡的托起了整个大盘的走势,也让那些妄图浑水摸鱼的人叫苦不迭。


  对于这波行情,陈远鸣自然也没有放过,如今可不是干坐着就能天上掉馅饼的时候了,面对复杂的盘面,他一直依靠的先知先觉已经无用武之地,只能用后世掌握的经验来分析判断,但是对于这个中国股市的蛮荒年代而言,他的理念和认知依旧足够先进,赚钱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多支股票同时操作,小规模的买入或卖出,账面上的数字增长的虽然不够快,但是足够的稳健。


  相反,肖云这次选择了自己进行一些操作,他的本金已经足够充裕,也积累了一些炒股经验,总不能一直跟在陈远鸣屁股后头捡现成的,也是时候学着单飞了。好在大盘上升通道已经打开,就算不能抓住最热点,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样来来回回,1992年转眼就翻过了最后一页,随着春节临近,股市热度不减,但是春假休盘就在眼前,不少外地大户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来年再战了。


  “怎么样,快该过年了,有什么打算吗?”这天收市后,肖云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肩膀,靠在了沙发上。他是快该回家了,电话一个个催来,再大的利诱也挡不住亲情的召唤,是该北上返京了,但是这个少年呢?他……有家可回吗?


  面对肖云探寻的目光,陈远鸣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收起了面前的杂物。


  “当然是回家了。”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微微垂下眼帘,陈远鸣轻声呼出了口气。两年了,是该回家看看了。


  &&&&

  由于93年的春节来得太早,只是1月中旬,大街上就已经布满了采购的人群。这时候物资还谈不上充裕,年关就跟打仗似得,想要抢到便宜称心的东西也不容易,更别提回家还要一顿煎炸烹煮的准备,实在能把人累的够呛。今天要不是下班请了一会儿假,还不知要逛到什么时候呢……


  王娟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费力拎起两大袋年货向楼上走去校花的金牌保镖全文阅读。虽然腿困腰乏,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是啊,往年他们家怎么可能办这么多年货,鸡鸭鱼肉俱全,还有罐头、糖果,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然而今年她能了、敢了,她也能挺起腰板,不看任何人脸色了。


  一想到家里那张银行卡,王娟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烧起来了。那里可还有整整4万块呢!这两年,他家硬是还清了累年欠下的债务,还有余钱帮侄女治好了腿疾,这么多花销,还能剩下4万块!靠的还不是自家聪明能干的儿子!一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了“万元户”,王娟心里就别提多美了。


  当然,有钱了也不能乱花,毕竟是儿子的血汗钱,还要给他攒老婆本呢。但是前几天寄回的那封信彻底点燃了王娟的购物热情。儿子说他要回来了,就在这几天!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她就再也按耐不住,满心都是买东西,过好年的冲动,两年不见,也不知道儿子是胖了还是瘦了,好不容易回趟家,绝对不能让他再委屈了肚子,她这次一定也要好好给儿子准备些好东……


  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王娟愣在了当场,只见狭窄的走道里,一个身影慢慢转回了头,冲她走了过来。还是那么年轻,高了有十几厘米吧,肩膀也宽了,脸上也长出了肉,不再那么干瘦干瘦的一条,看看那眉眼,多帅气的小伙子,他,他也长大了……


  手上一轻,王娟才发现自己手里的两大包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里面满溢的东西正向外倾斜着,转眼就要滚下台阶,然而一只麦色的大手赶在她之前拎起了提兜,把那些东西重新拢在了袋子里。


  “妈,我回来了。”


  比两年前要低沉了好些的嗓音,王娟微微抬起头,如今她也要抬头才能看清那张脸了,比两年前成熟了那么多,好看了那么多,再也不像幼时那憨憨的模样……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心肝宝贝……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就要涌出去,王娟猛力吸了下鼻子,一把从儿子手里抢过一个大包,蹬蹬朝家门口走去。嘴里絮絮叨叨不停的是“怎么傻站在门口啊,你不是有家里钥匙吗,先回家坐着等妈回来……”之类之类的废话,似乎只要一停下嘴,那股热意就会冲破眼帘,失态的滚落在地。


  看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背影,陈远鸣只觉心头一酸。刚才那一个照面,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他突然就发现了母亲眼角的深纹,鬓边的银发。在上辈子,他是多久以后才注意到母亲年华老去,开始佝偻身躯;又是多久以后才明白她那隐忍的微笑中,隐藏着何其深刻的郁气和不甘……然而现在,她的腰板挺的那么直,言语中带着满足的自得,再也不是那个被生活击垮的下岗女工。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拎着连自己都感觉有点沉重的口袋,向家中走去。


  十来平方的陋室,几步就能走个来回,然而站在这里,陈远鸣却没有任何不适,曾经那些苦闷,那些憋屈似乎化作了遥远的回忆,15瓦的灯泡还在幽幽闪烁着光芒,墙上贴着的报纸,窗户上挂着的窗帘,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一切都熟悉的让人心安,而他的母亲正站在房间中央,忙忙碌碌往外搬那成山的年货。


  “妈,我来吧。”快步走了上去,陈远鸣把手中的袋子放下,想要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谁知被对方大力推坐在了床上。


  “别添乱!好好坐着,妈这就给你下面条去,上车饺子下车面,你还没吃晚饭呢吧,等妈一会就给你做好了!”


  说着她马不停蹄的从兜里翻出自己需要的五花肉、豆腐干和一根水灵灵的大萝卜,就向门外冲去。这时可是晚上做饭的高峰期,她必须抢在邻居们之前占住水龙头才行!

  看着母亲的身影,陈远鸣笑了,蹲□把乱成一地的东西略略归了下类,就安静的坐在了自己那张小床的床板上。床面收拾的很干净,连被子都软软的,似乎今年刚找人弹过棉花,为主人的归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归心似箭,父母又何尝不是盼子心切呢?

  回来就好……


  &&&&

  今天买面的人也太多了点,背着沉重的面袋,手里还拎着壶油,陈建华大步走上了楼梯,这两天老婆在家里都快等疯了,光是为了准备年货就不知买了多少东西,也不知儿子什么时候才回家……


  “娟子,标一粉卖光了,我买了点特一……”看清楚屋里的景象,陈建华愣在了门口,只见他那间小屋子里,满腾腾堆的都是年货,吃饭的小圆桌已经在屋里撑开,更是抢占了大量空间,在那张桌边,坐着的是自己妻子,还有离家已经快要两年的儿子……


  一句话顿时说不出口了,陈建华似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阴阳猎心诀。王娟一看丈夫回来了,倒是十分开心的凑了过去,“特一就特一,反正又不差那俩钱。快把面袋子放下,我做好面条了,就等你回来吃呢!”


  噼里啪啦一堆话,才把陈建华从呆愣中唤醒,把油壶和面袋子靠在门边,他伸手拍了两□上的面粉,硬邦邦坐在了桌前。


  “爸。”


  一碗面推到了陈建华面前,但是男人根本没有看面前的饭碗,一双眼睛睁得斗大,直直的看向面前的男孩。真是长大了,长相也越发像他妈,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是……突然咳嗽了一声,陈建华终于开口了。


  “你那个工作怎么样了?不是说给人开车吗,过年就不跑车……”


  “你这人真是的!”王娟端着另一碗饭飞快的跑到了桌前,“儿子刚回来,你问啥不会等明天啊?!豆豆别理他,先吃饭,赶紧吃!”


  陈远鸣笑了笑,“爸,我不是说过已经不跟老板跑长途了,现在专心在上海那边和人合伙做生意,炒炒股什么的。”


  “炒股不好,我听说好多人都赔钱了,那玩意跟彩票似得,不是正经路数……”陈建华倒是没有半点放松,硬邦邦的继续说道。


  “不是个屁!”王娟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在丈夫胳膊上,“你有本事去赚几万块啊!豆豆心里有数着呢,没看钱都寄回家了,有咱们攒着还怕啥!豆豆别理你爸,赶紧吃饭。”


  陈远鸣笑了笑,也没继续解释,埋头吃起饭来。这两年他一共往家里寄了5万多块,开始说是在珠海开车发的工资,后来则是说跟朋友一起做买卖,饶是这笔钱就已经让家人悬着颗心了,他可不想把那一亿多的股票账户拿出来,把二老吓出个好歹。慢慢来吧,总是有机会的。


  看着儿子埋头吃起了饭,陈建华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在儿子身上,他其实感受到的不只是骄傲,也不只是担心,而是更为复杂,难以说清的情绪。儿子出息了他当然高兴,但是身为一家之主,身为这个家庭最重要的劳动力,一辈子赚下的钱还没有儿子出外打工两年赚得多,这种落差和不甘是难以形容的,让他一直拧不过劲来。


  但是看着妻子满头大汗却堆满笑容的脸,再看着儿子一脸疲惫却毫无忧虑的脸,陈建华没再说什么,也大口的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完,一家子又开始收拾年货,现在这天气温度合适,就算没冰箱也不会把东西放坏,但是该煮的要煮,该炸的要炸,眼看3、4天后就是新年了,也不能都堆着不管。于是三人忙忙碌碌一直干到11点,才把一盆盆的年货堆在了小屋的角落里。


  房间太小,炸鱼、炸丸子、水煮肉的味道混杂在一处,香气扑鼻,又油腻不堪。身下的木板床又硬又短,有些伸展不开,然而在这满屋子的食物味道和一高一低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陈远鸣拉高了棉被,安然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就先过渡章一下吧,明天开始正式写家庭线>_<

  呜呜呜呜上班码文好累好累,校对,窝先滚去睡了qaq——

  3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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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睡醒时,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声,长时间朝九晚四的生活早就改变了陈远鸣的生物钟,再也无法早上6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没料到自己能睡的那么沉,连父母上班离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桌子还撑在屋中间,上面放着几个碗碟,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两人都去上班了,外面炉火还烧着,起床可以把锅里的饭热热吃。短短一句话写的歪七八扭,还有两个错别字,陈远鸣笑了笑,放下纸条,打开了房门。


  1月的北方可跟珠海、上海完全不同,有的是寒风凛冽。被冷风激灵灵一吹,陈远鸣打了个寒颤,随手拿起毛巾和牙刷向公共水池走去。这时已经过了早高峰,楼道里空无一人,清晨的炊烟味儿也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老宿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味道。水龙头里的水依旧冻的人手指发木,但是足够提神,飞快的洗漱完毕后,陈远鸣直起身,正想往家里走,谁知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豆豆?真的是豆豆啊!”那位梳着团头,穿着花褐色棉袄的老太太发出了一声类似赞叹的咋舌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都跟我们说了有俩礼拜啦!”


  “王奶奶,我昨天晚上刚到的家,还没来得急跟大家打招呼……”陈远鸣笑着应了声。


  这位王大妈就住在楼道西头第一家,紧挨着公共水池,算是老住户了,常年跟儿子儿媳一起过,这层就属他家闹腾奇门赘婿。不过除了嘴碎一点外,人倒是不坏。这年月邻里关系可不像后世,关了防盗门谁都不认识谁,相反都是一个厂矿的职工,吃喝拉撒一半都是公用,晚上还没个娱乐,搬着凳子出门侃大山下象棋才是正经。在这种过度密切的邻里关系中,各家的大事小情也就越容易人尽皆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大妈迭声赞了两句,“就是嘛,小小年龄,哪有出门打工的。你都不知道当初你妈有多难,学校都来人找了两次,这年月谁家连孩子都养不起,初中都不让上完啊。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你妈几个月在院里硬是抬不起头。后来知道你赚住钱了才好点,谁能想到呢,这么大点的孩子都这么出息……”


  话是啧啧的夸赞,但是眼神却有着不折不扣的八卦兴致,陈远鸣的眉毛微微皱起了点,嘴边的笑容却并未褪去。“都是我年轻不懂事,让家人担心了。也多亏王奶奶你们照顾,这段时间我不在家都亏了邻居们搭把手……”


  “嗳!说哪儿去了!”王大妈豪迈的一摆手,“都是院里住的,不靠街坊邻居靠谁啊!只是豆豆你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吧?这么会做生意,在家不也一样能赚钱,何必跑的那么大老远……”


  面对这样的劝慰,陈远鸣还能说些什么?笑着敷衍了几句,他转身就回了房间。放下手里的毛巾,陈远鸣看了看依旧狭窄逼仄的屋子,又看了看外面放满了杂物,几乎不便行动的走廊,露出了个苦笑。


  在这两年里,每次寄信寄钱回家,他收到的回信上有什么?最初是诚惶诚恐的责骂,是怀疑他走上歪路的呵斥,然后是略带忧虑的关怀,略带骄傲的劝慰,直到他开始炒股,不再有金钱上的掣肘后,两次一共4万元的银行卡彻底堵住了家人的嘴。两年寄回家近6万元,这是个怎样的数字?如果不偷不抢,它足以证明自己是真的能赚钱,而且成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虽然可能依旧对炒股之类新奇事物放不下心,但是父母已经逐渐打开了心结,接受自己的作为。


  然而家人不再质疑他赚钱的能力,却不代表旁人不会。一夜暴富有着太多的传奇色彩,也太容易引起他人的觊觎。就像这狭小的职工宿舍里发生的一切,只要一步脱出轨道,就有无数人冷嘲热讽、质疑指责。自己冒然离家,父母就一点压力都没有吗?当然不是,只是这个小小的宿舍楼就有了太多的阻力。


  还是太小了。


  这个宿舍,这个工厂,这个城市……呆在这口井中,能看到的就永远是巴掌大的天空,而想彻底改变这一切,唯有更进一步,走出去才行。但是现在自己具备接父母出去的条件吗?或者父母能够放下手中的一切,跟自己出去吗?


  陈远鸣坐在了饭桌前,深深叹了口气,他还做不到。股市只是浮萍,是无根之草,就算他赚了再多的钱,也无法直接告诉父母,让他们陷入无谓的恐慌。而对于三、四十岁的国企工人,他们一辈子待的就是这个城市,就是这个工厂,要怎么才能让他们背井离乡呢?


  说到底,还是时间不对。陈远鸣摇了摇头,还有太多事情连他都没想清楚,又怎么能马上做出决断,一步步来吧。不过现在嘛……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一点笑容在唇角浮现,他还是能做出点什么的。


  当晚上回到家时,陈建华和王娟都是一愣,只见本来应该忙着做饭的邻居们这时都围在他家门口,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时不时还有几声孩子们兴奋的尖叫串插在其中。出什么事了?两人也不顾手里拿着的年货,快步朝家门口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别扭的一个声音就从屋里传来。


  “天!马!流!星!拳……”


  随着这声奇怪的声音,孩子们叫成了一片,还有不少都拍起了巴掌,兴奋的声音压过了大人们的议论。被这动静一吓,两人也顾不得客气了,扒开人群就走进了屋里。


  一进屋,冲入眼帘的是个无法忽视的大家伙超浓缩风暴最新章节。只见原先放在五斗橱上的杂物已经被腾了个一干二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正放着上面,前面的屏幕亮着光,几个小人在画面上打来打去,也不知在折腾什么。房间里净是孩子,连床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盯着屏幕大喊大叫。


  这是……彩电?还是台足有20来寸的大彩电!


  王娟吞了口唾液,想要寻找儿子的身影,旁边的马姐却已经挤到了她身边,叽里咕噜说了起来。


  “啊呀大妹子,你家豆豆可太行了,昨天刚到家,今天就搬这么大的彩电回来了~~”嘴里说着,对方的眼神已经飘到了屋子中间,满眼羡慕的看向那漂漂亮亮的大彩电,长虹的呢,还是名牌!自家前年买电视时是风光了一把,但是那个14寸的小黑白电视,在这玩意面前根本没得比嘛!


  “就是就是!”另一边的李姐也帮腔道,“豆豆这孩子看着就不一样,又聪明又能干,别人都说他不务正业,现在看看人家!老板发个红包都够买电视机的,让谁能做到啊!”


  一帮半老徐娘叽叽呱呱大聊特聊起来,王娟只觉得头更晕了,谁知从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来来,苹果洗好了,大家别客气,都吃都吃。”


  这不是豆豆的声音吗?!王娟猛的一扭头,只见自家儿子正抱着一大盆苹果笑呵呵的走过来。


  “红富士呢,又脆又甜,可好吃了。”


  “哎呀豆豆你怎么这么客气!”


  顿时一片七嘴八舌的谦让声就响了起来,但是拿苹果的动作可一点不慢,这要是别人家的,估计还想推让一下。但是老陈家都这么发达了,吃他个苹果还不天经地义?

  只是一转眼,盆里的苹果就被抢的一干二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成一片,王娟有些心疼的抽了抽嘴角,这得有半箱吧?这群老娘们真不讲究!

  如此嘻嘻哈哈又闹了半天,直到那个什么动画片播完,邻居们才拉着自家意犹未尽的小崽子道别,恭维话听得太多,耳朵都嗡嗡直响,王娟只觉得自己脸都笑僵了,一旁的陈建华更是表情僵硬,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送走了客人,关上大门,陈远鸣笑着走到父母面前。“今天我去了趟百货大楼,正好彩电还有现货,就搬了一台回来……”


  “搬……”陈建华嘴唇哆嗦了下,买彩电这么大的事儿,是说搬就能往家搬的吗!


  王娟也心痛的皱起了眉,“豆豆你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们商量下,20寸的彩电啊!得多少钱呢,你怎么说买就买……”


  “不妨事。”陈远鸣笑了笑,“这次回来我带了5千块呢,就是为了给家里添些东西,寄回来的那么多钱,你们也不好好花,让我怎么安心。”


  “5千!”王娟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怎么这么多,你自己就不留点过日子用?再说有余钱了可以攒起来嘛,你将来结婚时也用得到……”


  陈远鸣的眉峰微微抽了一下,旋即又堆起笑容,“哪的话,钱都是用来花的,不花反而就贬值了。我还能接着赚嘛,怕什么。而且现在的人,谁不是嫌贫爱富,你们在家老是扣扣索索的,平白被人瞧不起不是。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小瞧了咱家!”


  这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王娟只觉一阵热意冲上了眼眶,连忙把手头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扭头就往外冲。嘴里还絮絮叨叨,“你们爷俩在家等着啊,我马上就做好饭了……”


  陈建华的嘴唇还是微微哆嗦着,但是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伸出了手,在儿子不算厚实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马上转过身,低头研究起桌上放着的说明书和遥控器了。


  看着没事找事干的二老,陈远鸣压下了唇边那丝苦涩的笑意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有了新彩电,一顿饭吃得就安静多了,陈建华和王娟两人虽然吃着饭,但是视线总不由自主被电视上的节目吸引过去,就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广告都能看楞好久。其实这年月,电视真不是稀罕玩意了,但是老陈家哪里有过这么高端的大件,平时就连收音机都开的很少呢,这么漂亮的彩电,谁不想多看两眼?


  看着走神的父母,陈远鸣笑了笑,张口问道。“爸,妈,最近厂里有分房子的打算吗?那种大一点的户型……”


  话一出口,俩人都是一怔,王娟想了想,先开口道,“有是有,但是要按职称和工龄分的啊……这次在西苑公园那边建了一栋新楼,据说每间有5、60平方呢,我们分厂的几个领导都等着排队呢。”


  听到这消息,陈远鸣也忍不住皱了下眉。他是想给家里换个面积大些的房子,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却不是钱,而是l市在1993年根本就没有商品房这种东西。当时房改还没开始进行,职工住房全靠分配,靠的就是工龄和职称,完全供不应求。一线工人想要拿到合适的房子,至少要等94年房改后,大批的单位自筹房建起来,如果能排上号,付上款,才能住进新房。


  然而上辈子,他们家就算排到了号,最后还是没能搬进新房。无他,1万多块的购房款根本不是当时的陈家能支付的价格,而错失了那次机会后,一直到自己北上赚了些钱,全家才在99年时搬出这间职工宿舍……


  是啊,时间不对……在90年代最初的几年里,没有钱是万万不行,但是有钱却又未必就能畅通无阻,这时中国尚未转型为金钱社会,权利、地位反而比钱更加万能。但是如今,他陈远鸣除了钱,还能拿出什么?

  轻声叹了口气,陈远鸣摇了摇头,“算了,我明天去刘阿姨家转一圈吧,孙叔叔不是在一分厂当办公室主任吗,也许能从他那儿打听到消息……”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突然一静,陈建华和王娟双双停下了筷子。察觉到气氛不对,陈远鸣也放下了碗筷,开玩笑似得调笑道,“怎么?现在还不许我跟刘阿姨他们家来往,我赚得可比她要多多了……”


  “豆豆。”王娟突兀的打断了陈远鸣的话,双眼紧张的瞟了眼丈夫,开口说道,“你刘阿姨已经搬走了,估计是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死窝了……_(:3ゝ∠)_

  家庭线章节尽量大一点吧,这样看起来进度比较快。不过也没几章了,大家不要捉急,过了这段过度,马上就会重新燃起来滴>_<

  房子问题会解决的,家庭也会暂时安顿住,一切正式走上轨道还是要等成年啊,未成年能干的事情太有限啦=w=

  还有更换了一下封面,这次的封面正常多了吧qaq

  然后这章里的动画不用解释了吧?最早引进的是沈阳电视台吧,89年时候的事,还有国语配音,后来几年里各个地方台播了一遍,当时正好下班吃饭时看,可过瘾了有木有xddd

  不过窝还是更喜欢宇宙骑士啊,裸男很赞!(喂


  感谢小伙伴们滴地雷抛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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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最近怎么都喜欢连发,扑住猛力蹭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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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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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陈远鸣皱起了眉,仔细看了看父母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由沉声问道,“他家出什么事了?就算搬家,怎么可能联系不到?”


  王娟纠结了半分钟,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豆豆你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之间的那些脏事,本来我都不想说呢……大概去年年初吧,孙军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被捅破了,他两口子就大吵了一架,快把一分厂办公室给砸了,闹得人尽皆知。后来就离了婚,孩子判给了刘芸,听说还分到了大半家产,她就直接辞职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去了。被这事影响,孙军也被降了职,现在调到分厂当车间主任去了,哪儿还能管到事……”


  陈远鸣皱紧了眉头,这个他真的没想到,怎么会离婚?!1993年会选择离婚的女性可太少了,而且这样说走就走,难道就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吗,当年他走时可是给孙朗留了信的,如果刘芸真的心动下海,也该想办法跟自己保持联系才对啊……


  看到儿子紧皱的眉头,王娟忍不住劝了句,“别想那么多啦,我就说这两口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跟他们家纠缠不清,你都不知道当初孙军是怎么说,别提多难听了,什么赚钱赚疯了不顾家,什么心野想往外跑才闹出矛盾,差点都把咱家拖下水了呢。刘芸也是,哪有说离就离的,过日子不都磕磕碰碰,他们自己不好好过,也不想想孩子,二毛本来都考上市一高了……”


  “妈!”陈远鸣再也忍不住了,打断了母亲的八卦。他真的想起来了,当初母亲责骂他时似乎说漏过嘴,孙军在厂里的名声估计早就不堪到了极点,而刘芸知道这件事后,没有选择跟当时大多数女性一样忍耐,反而干脆离婚,这哪是不好,分明是爽利到了极点,奈何在当时保守的社会氛围下,成了不守妇道的典型……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清楚。压下一肚子火,陈远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了句,“那刘阿姨走时就没留下什么通讯方式吗?孙朗跟我关系那么好,寄信什么总该有吧……”


  王娟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有点不敢直视儿子的目光,这是真出去做大生意啦,认真起来还有点吓人,让她心里闹慌慌的。可是当时丈夫扔了那几封信,她也举了双手同意,这家人影响太坏,再交往下去谁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走了更好!

  这时陈建华也开口了,“那家子都闹成那样了,还会记起你?不赖你身上就不错了。房子什么等回头我跟你妈再打听,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朕不想活了最新章节!赶紧吃饭!”


  这话说的死硬死硬,怎么也遮不住欲盖弥彰的味道,又看了父母一眼,陈远鸣没再多话,捡起了手边的筷子闷头继续吃了起来。看到儿子不再追问了,陈建华夫妻都是松了口气,不问就好。一顿饭吃的别别扭扭,但是最终还算相安无事。这两天一家人都累得不行,又害怕电视机太费电,最终还是9点多就关了电视上床睡觉。


  可是躺在木板床上,这次陈远鸣是怎么都睡不着了,计划好的事情就这样脱出了掌控,让他措手不及。在预想中,刘芸本该是下一步走向实业的契机,是一个可以推上前台,又不至于让自己落入被动或险境的绝妙合作伙伴。他有充足的资金和对于流行的远见,对方则有卓越的审美和称得上开明的头脑,在服装这个范畴绝对大有可为。流行时尚、奢侈品本来就是烧钱的顶尖产业,如果一步步稳扎稳打,做大做强,未必不能成为中国的香奈儿、范思哲。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谈,就算能问一下她当年的同事、朋友,找起来也困难无比,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老家可是在山东境内,这年头连固定电话都不普及,更谈不上网络、手机,人海茫茫,一时半儿他又怎么可能找到……


  在床上翻了个身,陈远鸣闭上了双眼,看来要先另寻出路了。只是上辈子自己最熟悉,也最成功的只有金融一途,而在现今,他手头的资金已经超过了安全阙值,今后两年中国股市将进入政策锁紧的整顿期,长达2、3年的熊市正等在路上。之后那段岁月更是派系林立,让股票彻底沦为各地方大佬、关系网们角力的掘金场,直到庄家时代覆灭,才开始慢慢扭转了风气。


  拥有大笔资金,却不能再在股市上滞留,带给他的压力势必会数倍递增,同时年龄和身家就像两把大锁,锁死了他能涉足的大部分道路。如今钱是有了,用这些钱干什么就成了新的问题,哪怕多了一辈子经历,哪怕他知道很多东西的发展轨迹,外行始终是外行,连从何入手都所知甚少,他又该拿什么当做契机呢……


  然而困扰陈远鸣、让他辗转反侧的东西,距离陈建华和王娟却太过遥远。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破坏了儿子的创业大计,他们照常心安理得的为自己理想中的美好生活奋斗着。转眼就是春节年假,两人今年都没有选择加班拿工资补贴,而是早早回到了家,开始享受这个有史以来最为幸福的春节。


  除夕夜,天刚刚擦黑,大堆丰盛的饭菜就摆在了饭桌上,几乎要撑爆那张小小的圆桌。鸡鸭鱼肉俱全,酒配的是陈远鸣带回来的五粮液,说是四川的好酒,没贴价格标签,但是喝起来醇美异常,让平时少言寡语的陈建华都称赞了数次。簇新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1993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这时春晚虽然已经播放了整整十年,但是王娟和陈建华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亲身经历,别提有多兴奋了。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火光映红了家人的笑脸,晚会的主持人还是青春尚在的赵忠祥和倪萍,冯巩的口头禅还不是“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董文华依旧站在舞台中央,高唱着主旋律……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屏幕上轮番出现,直到年度金曲《涛声依旧》悠扬动听的旋律响起时,陈远鸣看着当年的情歌王子,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说的笑容。


  是啊,这还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年代,那些身败名裂,那些年华老去,那些黯然消失,如今还未曾出现在观众面前。这是一个多好的年代,充满了洋溢的希望,又无畏而勇敢,可是同时也是一个险恶的年代,暗潮在平静的水面下翻涌,陷阱处处立林,如果行差踏错,就是一个万劫不复。他已经在钢丝上走了那么久,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12点的钟声终于敲响了,陈建华也拿出了一挂1千头的鞭炮,挂在窗台上噼里啪啦放了起来。王娟则有点羞赧的递给了陈远鸣一个小小的红纸包,“豆豆,妈知道你现在赚住钱了,也不稀罕这个,但是压岁钱总是要有的,妈也祝你今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成啊……”


  打开纸包,里面躺着三张新崭崭的五十元大钞,这是父母两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是他们本能给予的极限……捏着那个薄薄的纸包,陈远鸣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就是他的父母,永远让他痛苦不堪,却又无法放手的存在。


  最终,陈远鸣还是笑了笑,把红包装进了口袋里游方道士最新章节。


  “谢谢爸妈,也祝你们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

  于此同时,在北京西城区的一所军区大院里,鞭炮声已经震耳欲聋,盖过了电视里的一切声音。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两张圆桌,暖气伊人,酒菜丰盛,但是房间里的气氛却不那么融洽。


  鞭炮声只是稍微停歇,主座旁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就忍不住了,拍拍自家丈夫的手臂,“你也别整天骂老四了,他才多大,难道还要一辈子靠哥哥姐姐过活?现在上面那位都说要改革开放,要振兴经济,你非说这是歪门邪道,如果股票真是歪门邪道,干吗还说试一试……那话怎么说来着?”


  哪里不懂这是母亲给自己找机会,肖云马上站直了身体,端端正正的答道,“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对了,开放;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关,也可以快关,也可慢关,也可以留一点尾巴。怕什么,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就不会犯大错误。”


  “听听这话说的,这能是歪门邪道吗?”


  听老妻在这边偏帮,老爷子就是一肚子的火,巴掌嘭的一下排在桌子上,一堆碗碟都跟着跳了下,“你知道个屁!这小子都是让你宠坏的!就这个股市,多少人都栽进去了,挪用公款的,滥用职权的,还有人看别人赚了钱,心里打算着怎么进去浑水摸鱼呢!你就光想着赚钱,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局面!3月大会一开,股市肯定要被整治,决不能让老四拖了家里的后腿!而且赚钱怎么不是赚,非要靠逼死那些小老百姓捞钱,你心里也不亏得慌!”


  这话说的可重了点,肖云皱了皱眉,有点倔强的顶了句,“我可从没做过庄,这钱都是靠着大势赚来的,实实在在,没有半点亏心。”


  “哎呀老四你也少说两句吧。”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女性马上拦着了话头,让老爷子没有发作的机会。笑着看了看身边的众人,她用带着上海软绵腔调的普通话说了起来。“赚钱是该有个好渠道,现在既然局势不允许,那换个营生也是好的嘛。这股市说到底都是数字游戏,是无根之草,否则当年上海滩金融也不是不发达,为何我家祖上就选择了实业,而非那些金融行当呢?实业强国,这总是没错的。”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即替老爷子说出了心里话,也给了肖云一个台阶。作为大量炒股本金的持有者,在这话题上,她的意见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肖云低头想了片刻,最后也点了点头,“大嫂的意思我懂,只是现今股市还在上升通道,好歹也要做完这波行情。在这之后,我会好好筹备下步的打算。股市虽然迷人眼,但是这里面有太多的取巧,也不是我真心所好。总会拿出个交待的。”


  听到这种服软的话,屋里的气氛顿时和缓了起来,拉的拉,劝的劝,最后又变回一团和气。一直坐在旁边那桌侧耳偷听的肖君毅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桌上那道桂花糖藕,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那个奇怪的小子。自己小叔都准备退了,那小子又会如何打算呢?


  手指敲了敲桌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醒来看了评论,就再也睡不着了,4点多还是忍不住爬起来,修了修这章

  貌似窝有一点想差了,爽文就该有爽文的样子,不管理由是什么,设置太奇怪的障碍,失去了爽文最低限的爽感还是会不妥。剧情线还是以爽文风为主好啦。


  等窝慢慢再理顺一下后面的剧情吧,会尽力确保逻辑性和爽文的双重保障。


  不过昨晚基本就没睡,今天必然会扑了qaq

  还是要请假一天,希望明天能顺利更粗新章吧……艾玛窝真就是这么废,但是真的会努力尽量把文写好,大家不要抛弃窝啊qaq——

  35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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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除夕夜守岁,直到凌晨1点多才睡下,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陈远鸣还是被母亲从床上拖了起来。


  “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床收拾收拾!”


  王娟麻利的把两床被子摊平在床上,又在上面铺了个崭新的床罩,牡丹大花图案,又富贵又喜庆,顿时让整个房间亮堂了几分。窗帘挂的是喜鹊登枝,灯泡换上了60瓦的大灯,一家人都穿上了新衣,打扮的整整齐齐。这可是大年初一,是要等人来拜年的,怎么能马虎。


  把昨晚的剩菜翻出来,热乎乎的就是有一顿早饭,这可不是纯粹为了节省,而是俗例讲究初一不动刀,要吃“余财”。飞快吃完饭,又忙忙碌碌摆上果盘,拿出瓜子花生,等着亲戚上门。


  在l市,会初一来串门的只有一家,就是陈远鸣的小舅王涛。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但是陈远鸣每隔几分钟就会不由自主看向门口,回来这么多天,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见一见圆圆,那个曾经阴沉自卑的表妹。比起账户里的数字,也许这才是他改变人生最直观的表现。


  十点刚过一刻,房门就被敲响了,陈远鸣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拉开屋门。站在门口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男孩大概有12、3岁,女孩只有10岁左右,两人看到陈远鸣都是一愣,然后男孩先反应了过来,大声叫了声“表哥新年好!”就一头冲了进来。


  被这半大小子一冲,陈远鸣差点没站住脚,拽住毛头小家伙的衣领转手就塞给了母亲,他扭过头,看向门口那个带着羞涩笑容的小女孩。


  “圆圆,还认识我吗?”陈远鸣微微蹲□,露出一个笑容。两年没见了,小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眼睛大大圆圆,一双浓淡合宜的柳眉,唇红齿白,还扎着两个小揪揪,别提有多可爱了。


  这小家伙似乎也不怕人,忽闪了两下大眼睛,甜甜的叫了声表哥,想了想又补了句新年快乐,看起来无忧无虑,哪里还有自己印象中那个齐刘海黑镜框一脸木然的阴沉模样。心头顿时一热,陈远鸣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轻声说了句,“你也快乐啊。”


  过了没半分钟,两个大人也进了家门,电视开到了春晚重播,一家子嗑着瓜子,看着电视,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携美闯仙侠。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小姑娘身上,王涛带着满脸的自豪夸耀道,“别看圆圆小,可坚强了,当时重新做手术那么难受,她硬是没有哭闹过,休学了两个月成绩也没落下,我看这次一定能考上拖一中!”


  小妗子孙佳佳也笑着跟了句,“多亏二姐家帮衬,要不圆圆这手术费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出。这两年厂里效益又变好了点,据说开年还要涨工资呢,等攒够了一定要把钱还上!”


  王娟哪听得这话,迭声推让了起来,“看弟妹说的,当年家里老人看病时,要不是你家帮衬,我们不也过不来吗。谁家没个难事,哪用算的这么清楚。再说今年拖厂不也要分房了,小弟这小组长肯定也能拿一套吧?花钱的地方那么多,还是先紧着重要的事情来吧。现在我家豆豆也能赚钱了,真不缺钱花。”


  这话孙佳佳绝对爱听,当年借钱给二姐家,他们也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活,当时跟丈夫没少闹矛盾。但是看看现在,人家发达了也没忘记咱,这才是正经亲戚嘛!想着赶紧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一边逗小姑娘说话的陈远鸣手里。“就是啊,还是豆豆厉害!当年出门打工,谁能想到局面会成这样,咱们国家领导不都说了,要下海,要开放嘛,也就是豆豆这种眼光的才能赚住钱呢。”


  左右都是吹捧,陈远鸣笑着拿起瓜子,嗑了起来。真的不一样了,比起91年那种保守的社会氛围,南巡就像一股真正的春风,让这个国度开始了萌芽和蠢动。据父母说,这一年里从厂里辞职下海的都有几十个,广州市场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栋百货大楼,而是被鳞次栉比的小商店包围,夜市更是摆起了各种小摊,似乎一夜之间全民都有了经商的热情,也开始向着美好的“钱途”奔去。


  只是这种变革虽然改变了一部分人,更多则依旧安于现状,这个时代的国企就像把擎天巨伞,遮住了大多数人的目光,让他们满足在温饱线上。先富后富说起来是运气和实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勇气和眼光。然而不论是自己父母还是小舅一家,目前都还不具备这种条件罢了……


  放下手里的瓜子皮,也没有打断自家老妈和小妗子间热火朝天的闲聊,陈远鸣笑着坐在了小舅身边,“小舅,这两年厂里效益还不错吧?升了官,离发财也不远啦。”


  王涛笑呵呵的回了句,“别听你妗子瞎说,这两年拖厂也就是几个分厂利润比较好,像我们这种冷门部门,能保持效益就不错了。”说着他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不过我听上面露出了口风,这两年厂里想要筹备载重卡车项目了,上面有心把这事儿揽过来,如果能成,那日子就有奔头了。”


  陈远鸣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前国内的载重卡车已经有了分庭割据的势头,东风、解放、斯太尔之类成熟车型已经有了相当的市场占有率,陕汽、重汽、徐工等等厂家更是蓄势待发,这些厂将在未来的二十年中蓬勃发展,鲸吞整个中国的货运市场。载重卡车是能赚大钱的生意,但是他前世跑过货运,又是l市本地人,哪能不知拖厂在载重卡车上栽的跟头,几亿的投资最后都打了水漂,再加上管理模式的落后,致使未来十来年里拖厂一蹶不振,再难翻身。


  这时候进入载重卡车项目,无疑是把自己的前途搭在上面。记得前世小舅最后也就停在了球铁分厂车间主任的位置上,没能再挪一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呢?然而想归想,这时候去泼冷水实在是没人会听,陈远鸣笑了笑。


  “那敢情好啊,不过小舅你这球铁分厂可不如装机或柴油机分厂啊,不管造什么车,都离不开核心嘛?现在上面开始拉派系,如果真的把载重卡车项目独立出个汽车分厂,小舅你有把握进进入新分厂管理序列吗?”


  这话说的王涛一愣,是啊,自己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多得是走门道,挣破脑袋往这边靠拢的人,他就光顾着近水楼台了,不打量下自己是什么位置!如果凭资历和关系网,他那点真是不够看。到时候进了新分厂还是个小调度,那划什么数啊。


  但是这话却不能跟自家侄子说,王涛笑了笑,“看你说的,这事儿都还没个谱呢,先顾虑那么多干什么三国第一强兵。咱心里有数就行了。”


  陈远鸣笑了笑,也不再多话,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足够了。只要小舅稍微动些心思,能逆流而上,把自己从新分厂里摘出来,进入装配或者动力部门,那么就不会受到之后项目失败的牵连。而在拖厂,装配和动力才是真正的核心部门,也是大有可为的盈利部门,如果能做大做强,分出新厂也不是不可能。拖厂早年在整个中国的影响力都是能数上号的,只是经营模式限制了它的成长,但是论内涵和底蕴,它不会输给任何新兴企业。


  “豆豆你也别光说你小舅啊。”那边孙佳佳笑着调侃了一句,“你爸也算是技术标兵了,勤勤恳恳在厂里干了那么久,还是个平头百姓,这年月真的不能光埋头苦干啊,要跟紧领导,跟上面套好关系才行呢。我家涛子技术真就那么强?我看也未必,还是要会来事才行嘛!”


  王娟尴尬的笑了笑,看看自家丈夫,轻轻叹了口气。她又哪里不知道,同期进厂的,当组长、科长的数不胜数,混成主任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自家丈夫这张笨嘴,不得罪人就不错了,那还会讨好人家。


  陈远鸣也看向了坐在一边,露出点窘态的父亲。从自己有记忆以来,父亲一直都在加班,几乎把所有热情都倾注在了工作上,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从未喊过苦累。责任心和家庭负担更是让他把技术磨练的精纯无比,只为了多拿一些加班补贴。但是农村的出身和学历的匮乏让这个男人失去了基本的自信,也把满腔的期待和不甘压在了儿子身上,造成了父子关系的常年紧张。


  如果父亲也能迈出这一步,踏上更高一点的位置,他心中的抑郁是否也能为之一清呢?


  想到这里,陈远鸣笑了,“是啊爸,现在咱家也不缺钱了,别老想着加班,还是多走走门路才是。过年买点礼物去拜访一下分厂厂长,或者想办法跟车间主任拉拉关系,人情总是要有的嘛,多点交往总没有坏处。”


  这话顿时迎来了小舅和妗子的一致赞同。听着弟弟、弟妹的附和,连王娟的心都热乎了起来,看了看还在纠结的丈夫,她在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就是嘛,不过是送个礼,拜个年,总不会弄出坏事来,如今他们家是有钱了,但是光有钱就行了吗?她也想住更大的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中午一家人在小房间里吃了顿午饭,热腾腾的传统烩菜,把油炸带鱼、荤素丸子、油炸肉片、蘑菇和豆腐干一锅烩了,再撒上浓浓的胡椒,倒上点醋,酸辣酸辣的,别提多美了!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表弟表妹每人还得了个高达50元的大红包,这欢乐的气氛就一直没散。


  第二天一大早,王娟就把陈建华从屋里拽了出来,带上儿子捎回来的五粮液、软中华,还买了两大兜水果,一起去领导家拜年。这对夫妻俩可能不懂他们拿的礼物价值多少,但是收礼的人怎么会不懂。当天回家时,夫妻俩都带着喜滋滋的笑意,看起来很是受了一番礼遇。陈远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分出点藏货,让父母再接再厉。


  当天夜里,劳累了两天终于躺在床上时,陈远鸣心底萦绕的焦虑似乎也减轻了许多。虽然由于种种原因,现在他能为家里做的并不算多,但是这一步又一步,连下来何尝不是一条通途!

  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身边撒娇甜笑的小姑娘,陈远鸣露出了一丝笃定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实在太困,今天更的奏稍微晚了一点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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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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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给领导们拜了三天年,几乎把这辈子的勇气和情商都一起用尽,初五时陈建华终于松一口气,这天是妹妹们上门拜年的日子,他当然乐得在家等人上门。又一年不见了,对于两个身处县城的妹妹,他还是相当挂心的。


  然而王娟却没丈夫那么期待,在她眼里,这两个小姑子实在讨厌到了极点!


  由于陈家老爷子过世的早,陈建华早早就担起了家庭重担,称得上长兄如父。而母亲中年丧夫,心态发生了转变,对两个女儿就异常呵护,特别是小女儿陈秀玲,爹死时才11岁,跟个小菜苗似的,又娇憨可人,简直被一家人宠到了天上末世重生之龙帝。结果做大哥的18岁进城务工,工资全部都用来养家,这妮子倒好,16岁就跟男人带球跑了,差点没把母亲气出个好歹。幸亏男人还算靠谱,婚后日子虽然过得马马虎虎,倒也算和美。


  相反大女儿陈秀丽就是个彻底的悲剧,由大哥供着上了师专,有一份县城小学老师的好工作,加之长相不差,理应有个光鲜的人生。奈何本人性子太懦弱,又嫁了个糟糕到极点的丈夫,结婚后只生出个女儿,常年被婆婆挤兑,被丈夫虐待,别说帮衬家里,连亲妈快病死时都拿不出一毛钱,最后只落得在坟头上痛哭一场。后来丈夫在外面偷人,小三都闹到家里了,她还只会哭天喊地,死拖着不想离婚,最后小三挺着几个月的肚子大咧咧住进了家里,她才无奈的带着女儿净身出了户。


  这么两位,大的软弱可欺,小的任性骄纵,别说相处了,见都不想多见!但是自家丈夫却实实在在只有这两个妹子,现在爹妈都不在了,对她们更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她还能怎样,拦着不让见?

  前两天的好心情散的一干二净,王娟实在摆不出个笑模样。在这事上陈建华也知道自己理亏,偏心偏的太厉害,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陈远鸣看在眼里,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修正小舅的人生轨迹还好说,潜移默化,规劝利诱,总有办法可想。但是这两位姑姑,除非能把她们从那个县城里捞出来,改变她们所处的环境,否则根本别想扭转两人顽固的思维模式。


  一家三口人心思各异,客人可不会顾虑那么多,快到晌午时,两家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家里。这时从县城到市里只能坐那种小巴,路根本就是条土路,连水泥路面都没,一口气坐2、3个小时,能把胃都颠出来。只见大姑面有菜色,估计又是吐的一塌糊涂,而小姑那旺盛的精气神似乎也被打掉了一截,有点蔫蔫的。


  一堆人进了屋,这个职工宿舍立马局促起来,几乎都站不下人,谁知还没安排坐定,陈秀玲就睁大了眼睛,看向屋里那台大彩电。


  “大哥,家里换彩电了啊!”声音里的羡艳简直能滴出水来,表弟李明更是干脆,直接抓起遥控器就开始胡乱倒腾起来。


  王娟嘴唇抽了下,她能不知道,这小姑子家两年前就买了电视,现在反而跟这儿嗷嗷,装什么怪样子。扭头看了眼一脸惨白的陈秀丽,她叹了口气,拿出个苹果递了上去,“丽丽,先吃个苹果,酸的能压压反胃,看你这脸,都瘦脱形了……”


  陈秀丽虚弱的接过了苹果,露出个苦笑。能不瘦吗?离婚后她就住在自家祖屋里,虽然小学的工作还算稳定,但是县城就那么大,她这个离婚女人头都抬不起来,天天被同事们用异样的眼神揣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女儿也是个炮仗,性子不知随了谁,天天跟同学们打架闹事,折腾得鸡犬不宁。


  另一边陈秀玲则稳稳坐在了床上,笑眯眯看着自家熊孩子在那儿捣腾电视,一边好奇的问道,“这都是豆豆在外面赚钱买来的?哎呀还是打工能赚住钱啊,大嫂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


  小姑夫李树才则注意到了对面嫂子脸色不太对,一把抢过儿子手里的遥控器,把人赶到边上吃瓜子去,也乐呵呵的坐在了妻子身边。“就是,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哥哥嫂子你们也终于能喘上口气了。哎,不像我们在县城里,想干啥也干不起来,儿子成绩还不好,真是愁死人了……”


  陈秀玲立马帮腔道,“就是就是,我看县里有些人都跑到下面种烟叶去了,听说这两年卷烟厂的利润可好了,我们这边田地种烟叶又合适,我跟树才两人天天就惦记这事呢。但是你看这家里穷的叮呤咣当响,小明成绩又不怎么样,这都高二了,你说万一考不上大学,不是白上两年高中嘛……”


  李明在那边喊了声,“我才不上大学呢!豆豆都能赚钱,我才比他小几个月,也能出去打工嘛。豆豆你跟老板说一声,让我也过去好啦!”


  这话一出口,一半人脸色都变了。陈秀玲一巴掌拍在儿子胳膊上,“你说的是个屁,不好好读书,将来给别人开一辈子大车啊?!”


  听到这话,王娟脸色更差了,她儿子开大车怎么了?你家那个小兔崽子去开车就能赚回几万块吗?携美闯仙侠!还带你去?这是跟人打工,又不是自家的店面,怎么可能直接往里塞人,这哪儿来拜年,这他妈是来讨债的吧!

  坐下才不到半小时,屋里气氛就糟到了顶点,陈建华干坐在一边,看着妻子脸色都黑了,也不知该怎么说。这时陈远鸣在一边笑了笑,“小姑说得是,在外面开车可苦了,一口气10几个小时不能休息都是正常,万一车子磕了碰了,还要从工资里扣,又苦又累,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就算现在能赚几个钱,以后还能给别人开一辈子车?还是读书好啊……”


  这话陈秀玲爱听,又揍了儿子一巴掌,“看你豆豆哥说的,好好听着点!今年不行明年再继续上,复读也要考上个学校,你想跟你爸似得当一辈子农民啊?!”


  李树才却没有马上附和,而是又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看你说的,哪有那么轻松,万一咱家要去种那个烟叶,家里大把的开销,复读要掏多少钱呐……”说着话,他的眼神就瞥向了干坐在一边的陈建华,眼神中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陈建华哆嗦了下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妻子不善的目光,又把话咽下去了。其实让他说,现在家里有钱,帮衬着妹妹家也行嘛,只是借钱,回头总是能还……好吧,老实说他也知道这钱借出去可能就没影了,但是都是一家人,他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看到父亲没马上开腔,陈远鸣倒是松了口气,只要心还在自家这边就好,至于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算个事儿?仔细想了一会,陈远鸣搭上了话茬。


  “复读能考上个好学校自然是最好,只是不能再在县城里读了,教学质量不高,浪费钱罢了。如果真有心学,可以去临县的一高复读,那里是全封闭强化教育,据说升学率比市一高还要厉害,去那边好好复读一年,考个好点的学校还是不成问题的。”


  “临县一高……”陈秀玲哪能不知那所高中好,但是价钱也昂贵的不行,他家怎么可能出那么多钱供儿子复读?


  陈远鸣当然知道对方顾虑所在,微微一笑。“当年父亲能供两位姑姑上学成人,如今我自然也供得起弟弟妹妹。复读的费用我可以出,一年为限。如果顺利考上了好大学,学费我也能代出。但是超过一年还没考上,不如踏踏实实在家种地的好。”


  话说的掷地有声,换来满室震惊。王娟已经忘了该说什么,惊愕的看着自家儿子,这怎么行?!到底是谁家孩子,怎么能都赖在自家身上,就算能赚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啊!就连陈建华也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太大手大脚了……


  陈秀玲和李树才则对视一眼,再也掩饰不住面上的惊喜,这样的好事他们可从没想过,原本只是想跟哥哥嫂子借点钱而已,居然能一举解决儿子的学业,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有豆豆你这句话,姑姑怎么也不得让这小兔崽子好好学习!”瞬间反应过来,陈秀玲马上给板上敲了个钉。


  王娟脸色铁青,刚想说什么,谁知陈远鸣接着对陈秀丽也说道,“大姑家也是,如果婷婷考上了好学校,学费也由我来出。上学是大事,不能因为钱耽搁了。”


  简直是意外之喜,陈秀丽根本就没想过这茬,谁知道侄子居然连她家的事情也包圆了,顿时嗫嚅了两句,泪就上了眼眶。她现在也是难啊,能有把帮衬,怎么会不开心呢。


  陈秀丽这一哭,王娟到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结结实实瞪了儿子一眼,转身跑到门外做饭去了。自家老爸不怎么吭气,老妈又不在屋里,话头自然又落在了陈远鸣身上,在好生安慰了大姑几句后,陈远鸣想了想,建议道,“反正大姑是有教师资格证的,还是正经师专生,不如离开县城,到市里找个工作吧。这年头市里小学也越开越多了,还有幼儿园之类,换个环境不比老呆在县城里强?”


  陈秀丽刚想说什么,身边的女儿已经应声而起,“就是!那狗屁地方还待着干吗?你就会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三国第一强兵全文阅读!搬出来就不能活了?”


  “可是你的学业……”


  “县城里的学校有哪里值得留恋的!我马上就要初三了,这次考个好成绩,到市里上高中!你还能就近照顾我,不比老窝在县城要好!”小姑娘倔强的看向陈远鸣,“哥,我上高中你管不管?!”


  这话可够气势逼人的,但是陈远鸣干脆的点了点头,“能考上市一高的话,就管。”


  这话顿时激起了宋婷婷的怒火,“不就是一高!我当然能考上!妈你听到了吗?快给我搬出那个鬼地方!”


  一边发火一边哭,闹得人再也坐不住了,小姑和姑父也不得不劝慰起来。一直到中午吃饭时,气氛还很够呛,窃喜的、忧虑的、生闷气的,还有不在状态的……一家子脸色都不太对。吃了午饭,又不咸不淡聊了一会,两家就要坐车回县城了。拿着同样是50元的大红包,又对生活有了新的期许,这两家倒是看起来舒坦了许多,但是关上门后,王娟却受不了了。


  “豆豆你怎么能这样答应?!这学费摊下来一年不得有几千块,咱家是从天上捡钱的吗?一个个都管要管道什么时候?!”


  “也就是上学的时间,而且不但姑姑家的要管,小舅家的也要管才是。”陈远鸣淡淡答道,“现在咱家有钱了,未来我也会赚更多钱,学费只是个小数目。但是上了学,开阔了眼界,看事的眼光自然会变,咱们毕竟是一个家族,不能一家一户考虑,要为了更远的将来打算。妈你放心,钱真的不是问题,家庭和睦才是关键。”


  这话噎得王娟差点没喘过气,自家弟弟也管,她心思未尝不是一动,但是这样下去,家里还能成个样子吗?坐在旁边一直没吭气的陈建华终于张了张嘴,憋出一句话。


  “娟子,儿子这真是好心。家里的老大,就是不能只顾自己……你别担心,儿子赚钱我也能赚,回头我好好跟领导套住了关系,也弄个干部当当,家里日子会好起来的,咱家人也不是真没心没肺,如果都能好起来,咱们不也更省心吗?”


  看着意外统一了战线的父子俩,王娟久久没法说出话来。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行啊,钱都是你们赚的,你们说了算吧!”


  如果都能过上好日子,她又何尝不希望顺顺当当的呢?

  看着眉宇间露出了喜色的父亲,和虽然勉强,但也不再阴郁的母亲,陈远鸣轻轻呼出了口气。就是这个了,家族基金。现在可能还是学业,将来则会变得更多,能够涵盖创业、婚姻、养老方方面面。他现在是真的不缺钱,如果能用基金的方式抹平家里的伤痕,能够培育出优秀的下一代,这个家才会真正的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值得依靠的家族。


  也许这个目标还有很久很久才能实现,但是第一步已经迈出,总会变得更好起来的。


  事情一一敲定,年假转瞬就到了尽头。没有答应母亲的苦苦挽留,陈远鸣还是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在他的沪市账户里,还躺着即将收割的大笔利润,而更加复杂多变的机遇,还在等待他的探寻。


  作者有话要说:呼,家庭线就暂时告一段落啦。其实关于家族这个话题,是个无法回避的东西。中国人讲究的就是亲情,就是血脉关系,这点不会因为小说需要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所以还是先安内再攘外好啦。


  下一个阶段就要进入真正的商海主线啦,嘿嘿,小伙伴们期待咩=w=

  还有感谢小萌物们抛投滴地雷,嘿嘿~~萌物们越来越多啦,好开心>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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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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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日,下了火车,再次踏入上海这座充满了冒险和机遇的大都市,陈远鸣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了家乡那厚重的阴霾,这片称不上蔚蓝的天空看起来似乎也晴朗了几分。


  今天是年后股市开盘的第一天,虽然车次没赶上正经开盘时间,但是回到酒店后,陈远鸣翻阅了最近几期财经报纸,在上面显示的依旧是一片大好局势。年后第一天沪市就跳空高开,上证一路走红,除了少数新股波荡不定外,其余基本都在稳步攀升。于此同时深市也爆出了良好业绩,似乎整个中国股市都正在往欣欣向荣发展。


  除了这些消息外,占据财经类报纸最大版面的,就是海南的房地产热潮。自从新中国建立后,这是第一次涉及房地产方面的建设风潮,比之同期内地各省市对于房地产业的谨慎和懵懂,海南的地产热呈现出一种让人惊恐的发展速度。当然这里也少不了南巡讲话带来的影响,“加快住房制度改革”口号一出,号角就被吹响,数千亿资金涌向南方沿海城市,在那里砸出激荡的浪花。


  土地价格扶摇直上,人们不再考虑商品房是否超出了当时工资标准,不再考虑人均居住面积是否已达饱和,而是不停的在地块上添砖加瓦,为可预期的利润挥霍着资金和劳动力。就连银行和劵商也把手伸进了浑水之中,大量不良贷款出现,似乎只要给那些地产公司一根撬棍,他们就能掀翻整个海南的地皮。


  这样可以直视的利润明显更符合更多中国人的习惯,于是比股疯更狂热的地产疯就爆发了。


  陈远鸣看着眼前的报纸,轻轻摇了摇头,这一个陷阱里不知又要栽进去多少人……


  第二天开盘日,早早来到了大户室,陈远鸣诧异的发现在隔间里已经坐上了两个人,正是肖云叔侄俩。看到陈远鸣的身影,肖云笑着站了起来。


  “远鸣,从家里回来了?新年过得还好吗。”


  陈远鸣笑了笑,“看到股市这一片红,我自然就好了。”


  这句话引得肖云会心一笑,这时肖君毅也凑了过来,跟陈远鸣打了个招呼皇女之金牌弃妃全文阅读。


  肖云笑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这小子非说年假还有些日子,要过来上海陪外婆,我就让他一起来了。怎么样,不介意吧?”


  “哪会。”陈远鸣对这小子倒是没直观的好恶,当然也不会在意他的存在。


  只闲聊了两句,几人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对着大盘研究起来。


  开盘依旧强劲,但是最近半个月,两人账面上股票都不再出入,只是静待高点。喝茶、看报、聊大盘,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这样一直坐到了11点,肖君毅瞥了眼陈远鸣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小叔。”打断了自家小叔的专注目光,他低声说道。“不是跟家里说了吗?你准备什么时候撤离股市呢……”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隔间同样狭小,被话题吸引,陈远鸣自然而然看了过来。“肖大哥你要撤出了?”


  肖云有点懊恼的瞪了一眼侄子,这事他本来是准备晚上约陈远鸣吃饭时谈谈的,没想到这时候就被捅出来了,这话题开的可真糟糕。不过话都出口了,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露出了一个苦笑,肖云懒懒的靠在了沙发上。


  “老爷子发话了,不让再在股市里浑水,说太伤阴德。”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摸不清楚对方的实际意思。陈远鸣笑了笑,“伤什么阴德,咱们又没坐庄坑人。”


  “别提了,这半年老爷子身边,大哥身边,多多少少都栽进去人。有挪用企业公款的,有利用银行资产的,有滥用职权的……本来都作风不错的好同志,被钱一冲就昏了头,实在是凄凉的很。老爷子就看不下去了,直把这股市当做洪水猛兽。”


  对于这个陈远鸣确实无话可说,在股市上有太多这样的先例,金钱迷人眼,会让人做出些铤而走险的事情,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容易昏头。不过这东西不是真正的理由吧?这波牛市只有3个月行情,最多坚持到2月中旬就会进入下降通道,而且是极其严苛的政策性收紧,肖云这个退法,可有点太巧了……


  肖云抬眼看了看身边少年,轻声一笑,“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黄河路如何?”


  93年的黄河路美食一条街正是生意开始走向兴旺的时节,餐馆越开越多,天南地北应有尽有,特别是生猛海鲜类奢侈菜肴,针对的顾客就是那些在沪市一夜暴富的炒股赢家,算是金融界里一个相当有名的交际中心。


  正聊着突然约去吃饭,陈远鸣就知道对方是想跟自己谈些不适宜在大户室里说起的话题,当然从善如流答应了下来。


  收了市,三人一起向黄河路走去。这时肖云也知道了陈远鸣的怪癖,跟他出行从不带车,一般都是步行。一路上倒是见了几张股市里常见的熟面孔,更多则是带着同样嚣张气焰的暴发户,清一色的油头墨镜,金链皮衣,还有几个不顾2月天的阴冷空气,站在马路上就掏出砖头机大聊特聊。


  这时代的移动电话,也就是所谓的“大哥大”已经风靡上海,基本都是摩托罗拉3200,市价就超过了2万,黑市更是5、6万才能入手。机身净重足有一斤多,待机时间只有短短10个小时,加之通话质量奇烂,基站又少得可怜,性价比简直惨不忍睹。就是这样的玩意,还能成为身份和地位的代名词……


  陈远鸣收回了嘴角的一抹苦笑。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现在的中国,在移动通讯业上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如果能够入主这个领域,等待他的将是无法衡量的财富。但是如今从头做起,未免起步有些晚了,1992年华为产值估计就已经过亿,他们的团队具备何等能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建成的……


  胡乱想着事情,陈远鸣跟着肖云一起步入了一家酒店,在二楼包了个临窗的雅间都市隐身女。随意点选了几个最近时兴的菜色,泡上龙井,谈话终于传入正题。


  “远鸣啊,看你刚才对我那番话不置可否,心里是不是也有什么打算?”肖云先开了话茬,这个问题他刚才就想问了,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陈远鸣似乎并不反对自己撤资离市,是不是最近这一片繁荣在他眼里也险境环生了呢?


  预先知道点风声并不奇怪,如今的股市靠的就是政策支持,越是体制内的,越是容易获取利益。但是陈远鸣的古怪并非在此,而是那种能够精确到日的操盘,知道大势可能会提前退出,也可能会在利好时提前入市,但是这小子却次次都选在了涨跌前的关卡,卖就要卖在最高点,买就要买在最低点,这是个什么概率?似乎股市k线图在他眼里不是线条,而是标注了日期的银行账户。这种绝非是来自政策前瞻,而是一种更为奇妙的能力,所以称他为股市天才,半点也不为过。


  陈远鸣抿了口茶,“是啊,原计划2月中旬就要抛了吧,本来还想给肖大哥一个提醒,没想到这次您比我知道的都早了。”


  果然。肖云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其实是想坚持到2月下旬呢,如今看来,自己北上的行程也要提前了。


  “你也听到消息了啊……这次大会一开,上面就要变天了,老爷子那边已经下了严令,让我赶紧撤退。”


  大会?陈远鸣一怔,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说3月的人大会议吧。如果按照这个作为起点,倒也不算错。在这届上台的可是后世鼎鼎有名的铁腕总理,93年中的宏观调控16条,立竿见影就遏制住了海南的房产热,随后就是近两年的熊市。94年的停发新股、政策救市,95年3.27国债期货风波,一直到97年经济软着陆后股市才逐渐回暖。在这漫长的几年中,除了极短暂的上升行情,来来回回都是暗潮汹涌,哪里还是正常人可以涉足的地界。


  明白了对方的原因,这个结果就合情合理了。陈远鸣笑了笑,“老爷子说的不错,这几年我估计也要另谋出路了。肖大哥你有什么打算呢?”


  听到这话,肖云眼神就是一动,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想了挺久,最后还是决定回老家吧。东三省是我们家的根基所在,这几年裁军搞得沸沸扬扬,底下不少军工厂都开始想法子另谋出路,我这笔款子还是要烂在锅里才行啊。”


  一听这话,陈远鸣哪还不知对方那一摇头的含义。军工确实是军方大佬们的囊中之物,合作对象自然不会选一个连身份底细都不清楚的外人,就算肖云有心,他陈远鸣也插不进军转民序列。不过想归想,对方长久以来的照顾却实实在在放在明面,而且军工这个行当嘛……


  心头一跳,陈远鸣突然皱起了眉。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指尖敲了两下桌面,陈远鸣突然抬起了头,“肖大哥,不嫌弃的话,能说下你们那边军工厂的军转民主要集中在什么产品上吗?”


  肖云眉头一皱,这话也不是不能说,但是说出来还真有点丢人,犹豫了片刻,肖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自行车、家用电器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心野的想搞汽车,但是钱投了不少,到现在也没听到个声响。”


  陈远鸣笑了,“这可没法体现军工的优势啊。”


  怎么不是呢……身在这个系统之中,没人比肖云更了解上面那批大佬们的心思了。脱离市场太久,几乎都是一头热看到什么赚钱就投什么,生产线开了一条又一条,赚钱的却没几个。销售、管理上更是一塌糊涂,把本来很有实力的厂子弄得民不聊生。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空有技术不错,投向哪个方面,就连他也一头雾水呢。不过听陈远鸣这话……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成熟的想法还谈不上,但是军转民嘛,说到底就是把军工的长处、强大的科技力量应用到民用产品上,彩电、冰箱、自行车哪个人不会做?产业链又竞争不过民营,自然就败的一塌糊涂官路红颜最新章节。但是军工也有军工的优势,品质过硬、技术领先民用不止一个台阶,如果能把这个优势转化为生产力呢?”


  肖云慢慢坐直了身体,军工的优势自然不用多说,但是同时限制也太多,一些军用技术想要往民用发展,面对的不止是政策,也不止是理念,还涉及到很多精密的细节,所以方向才更加至关重要。万一选错,付出的代价会远超于一切民用生产线,甚至关系到了一间军工厂的存亡。但是与之相反,如果成功了呢?


  看到对方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陈远鸣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扔出了答案。“我觉得移动通讯是个很好的投资方向。”


  移动通讯……听到这词,肖云愣了半天,没反应出这是个什么玩意。一直坐在旁边的肖君毅却轻笑了出来,“要做大哥大?”


  这俗称一出,肖云顿时明白了过来,随之眼睛就亮了起来。是啊,如果是这种移动通讯,军方确实非常熟悉,任何地面战争、航空、航天都离不开通讯。战地移动电台、军方独立通讯波段,在无线电、卫星信号的运用上,军方完全拥有一套足够成熟的系统。甚至就他所知,大哥手下就有个专门制作无线电发号机的军工厂,技术相当过硬。


  “可是大哥大这东西,是需要民间通讯网的吧?”然而并未马上被冲昏头脑,肖云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如今民用移动通信网并不完善,就算是大哥大也只是几个大城市拥有基站,如果要自己铺设基站,还要跟来自国外的先进技术竞争,这个压力未免有些太大。


  陈远鸣却摇了摇头,“不是大哥大,应该说是……呃,一种座机电话的延伸物。可以使用市话的无线网,但是又能像大哥大一样,可以带出家门使用。”


  没错,陈远鸣所想的,就是风靡后世十数年的一种神器:小灵通。


  和真正的手机通讯信号不通,小灵通本质上还是市话的一种延续,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和缺点,但是在1996年至2006年这十年间,小灵通几乎制霸整个中国移动通讯市场,这年代可还没有联通、移动这种庞然大物,走在政策边缘的小灵通就是靠着物美价廉和操作性强占据了中国市场。


  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技术其实是从日本传来的,早在93、94年就已经研制成功,但是在日本并未取得良好的市场反应,96年落户中国后才开出丰硕的果实。也就是说,这种技术已经可以被民用掌握,那么军用呢,估计只是一张窗户纸的问题吧?更别说军用品的质量,再生出个中国的诺基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座机,市话,无线,大哥大……”几个词在肖云嘴里翻来覆去,他的心确实热起来了,中国的座机现在有多少?未来又会有多少?如果真的做成了这笔买卖,那可不是单纯的几笔利润,而是一套闪亮亮的金光大道啊!


  桌上的饭菜已经放的冰凉,但是激流在胸腔内沸腾,小小的雅间似乎都刮起了一阵狂澜。看着面前一大一小聊的起劲的两人,肖君毅深深呼出了口气。这才几句话?!如果这件事真的弄成了,小叔又该怎么对待面前这位少年,甚至自己的家族呢……


  这小家伙,太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感受到爽文滴节奏了咩xdd

  小灵通,意即无线市话(pas),通过微蜂窝基站实现无线覆盖,将用户端(即无线市话手机)以无线的方式接入本地电话网,使传统意义上的固定电话不再固定在某个位置,可在无线网络覆盖范围内自由移动使用,随时随地接听、拨打本地和国内、国际电话,是市话的有效延伸和补充。(此段来自百度百科)


  最初是由will会社运营,93年研发上市,96年传入中国,所以就理论上来说,当时的技术已经足够制作啦=w=

  诺基亚原先生产过军工品,所以外壳异常坚硬。传说中用摔坏诺基亚形容盛怒之类之类的网络段子大家都听滴不少了吧xdd——

  38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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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两人坐在雅间里聊了整整三个小时,饭菜都热了好几次,还错过了下午的开盘。晚上回到家后,肖云直接拨出了一个长途,联系上了自家大哥。


  “跟市话驳接的移动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比实际还要低沉两份,透出一股威严失心前夫,求宠爱。


  肖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续而答道,“没错,就跟野战时用的无线电机类似,但是接受频道更单一,而且对通话质量要求未必很高。”


  肖家一门将星,对于这些基础方面的东西自然是一点就通,那边很快就领会了肖云的意思,“这种技术的话,可以试试。”


  “没错。”肖云声音里透出一股兴奋,“按照军方的无线通信技术,这东西理论上应该不难造,就是造型和大小需要考量,今天我跟陈远鸣聊了一下午,他还在纸上画出了几个设想的电话雏形,等到我整理好手头股市上的事情,就马上飞回沈阳!”


  “这么快?你开始不是说要呆到月底吗,股市处理的如何了?”


  “陈远鸣说他2月中旬就要撤资,在股市行情上他从未错过,我看是马上就要到高点了,早两天晚两天区别不大。”


  “嗯……”对方沉吟了一下,“那行,10号左右回来吧,我跟几个相关部门研究一下,到时坐下来一起谈谈。如果可行的话,可以上马这个项目。”


  “不,大哥,不是上马项目。”肖云断然拒绝了这个方案,“是由我牵头注册公司,建成以科研为主体的实体单位,分管经营和销售。厂里只能安排生产,不能涉及其他。”


  “呵,口气不小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威压更胜,肖云吸了口气,寸步不让。“没办法,就军工厂里那个制度,我实在没法信任。而且军工和民用必须分离,否则摊子做大了,被上面摘桃子的事情还少吗?”


  “你这可是挖国家的墙角!”


  “哈哈,总比那些顶尖人才去研究怎么做冰箱压缩机要强。这墙角我还真就要挖了,这不是一竿子买卖,是个能够撬动整个中国的大事业。现在中央还没有真正涉足这个领域,但是上面真不会管吗?那可是通讯,是国之重器,不容人染指太久的。所以现在就要做大做强,把自己放在没人敢轻易动弹的位置。”


  “……想得可真远,老四,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听自家大哥这样淡淡一提,肖云突然觉得有点脸红,是啊,这些不少都是今天下午跟陈远鸣讨论出来的,让他一个人,真没法想这么长远。只是对方才几岁,自己又有几岁,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定了定神,肖云露出了丝苦笑,“照实说,整个点子都不是我的……”


  “那个叫陈远鸣的小家伙?”


  “是啊。以前我只觉得他是个炒股的天才,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不止能用在炒股上,其实他真的是个挺好的合作伙伴……”


  “我知道你的意思。”对面打断了他,不容质疑的说道,“但是那个小家伙不可靠。我之前已经让人查过了所有军政商世家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年龄不对、身份不对、态度不对,这不是目前咱们能用的人,特别是涉及军工。”


  肖云无话可说,他确实知道,所以今天跟陈远鸣聊了一下午,也没有牵扯丝毫合作的意向,在这上面他真做不了主。甚至就算知道了陈远鸣的真实身份,依旧没用。这是块大蛋糕,但是陈远鸣的资金却已经庞大到能够包揽整个项目,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如果用军工搞通信,那么肉只会烂在锅里,不会放到外人手上。


  对于这个事实,陈远鸣可能也清楚无比,所以今天下午他也没提半句合作,没给自己难堪。这孩子太通透,太世故,不该说的事情,他绝不会乱说。


  但是也正是因为对方这个态度,让他更加的内疚前妻的男人最新章节。这技术真的必须军工吗?恐怕未必,如今技术换代如此迅猛,只要找个足够靠谱的合伙人,几年内就能拉出摊子,但是陈远鸣二话不说把东西让给了自己,这份情他必须承。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不注资、不参与,但是利润必须给他一部分,否则我于心有愧。就算是……技术入股?”


  对面也沉默了一会,“分红理论上可以,这个我要跟老爷子,还有相关的人士谈谈看,但是前提是不涉及核心管理层,如果上市的话也没有控股权,额度不超过5%。”


  肖云稍稍松了口气,5%听起来不多,但是如果变成价值几亿的产业,就是个不小的数字了,而且只要公司不倒,就一直能拿到,也算还了点人情。敲定了这件事,又跟大哥闲聊了几句,肖云挂上了电话。不管怎么说,下一步他终于有了目标,也有了充足的干劲,剩下就是努力实践了。


  想了想,肖云打开房门,向另一间客房走去。自从搬到这边的饭店,他就给肖君毅定了个单间。上海实在是寸土寸金,就连肖君毅的母族刘家这种身家,最后也没能留下祖产,建国后房子统一划归国有,只留下静安别墅里的一个小套间,实在也是老太太故土难离,不舍得离开。但是那房间还不到30平,一个人住都有点够呛,所以来上海也只能凑合在外面租房,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北京更舒坦啊……


  敲了两下门,不一会房门就被拉开了,里面站着的青年诧异的挑起了眉。


  “怎么,不欢迎?”肖云沉声问道。


  那双桃花眼马上眯了起来,露出一个笑容,“小的哪敢,叔叔您里面请嘞~~”


  没好气的瞪了眼打花枪的侄子,肖云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房间内灯火通明,电视没开,相反书桌上摊着一堆书籍。


  “哟,少爷你在学习啊,难得难得。”看到书桌上摆着的内容,肖云忍不住笑了,听大嫂说这死孩子今年期末考得不错,没想到来上海还能加班加点,这就比较稀奇了。


  其实论起头脑,肖君毅是真不笨,但是由于从小老子就在东三省公干,出生时身边够岁数的长辈基本都下乡再锻炼去了,这孩子就被长辈宠的有点没边,还是老大家的幺子,老爷子想揍都要掂量着老妻和长媳的面子。


  后来动乱结束,家里升官的升官,下海的下海,更是没时间管教孩子,结果这小子就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跟纨绔子弟也相差无几了。虽然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是成绩一直挂在中游,从没好好学过。但是这次……肖云笑了笑,他还真就抓住了这小子的脉门。他太骄傲了,那一代同辈里成才的很少,他的身家和学历都算得上数一数二,自然有骄傲的本钱,但是放在陈远鸣这边,就完全不够看了。


  16、7岁时一般人能干出点啥名堂,至多也就是拉帮结派,打打群架,闹点小事罢了。但是陈远鸣这家伙硬是一年时间就赚出上亿身家。如果硬说股市是运气,那么今天下午就是彻底的天赋,这东西没人能赶上,但是对于某些不服输的人而言,就成了前进的动力。


  瞟了站在旁边的侄子一眼,肖云晃悠着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怎么样,中午开心吗?”


  “我好像都没插上话嘛。”肖君毅满不在乎的坐在了对面,但是桃花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哟,还生气了?你可够主动啊,我本来想找远鸣单聊,都能被你□一脚来,听了一下午还不过瘾?”


  看着侄子的表情,说不暗爽那是假的。这小子跟过来不就是想在见见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小家伙,没想到谈的事情他完全插不上嘴,整个下午基本被无视的一干二净,对于个天之骄子来说,打击可有点大了。


  肖君毅撇了撇嘴,没有搭腔。不过能看出他并不是完全的排斥,只是需要点……调整吧。肖云笑了笑,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重生萝莉,纯禽老公不好惹!。


  “不过今天该听不该听的,你都听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上海,回到沈阳搞这档子事情去了,你打算怎么办?要跟我一起过去吗?”玩笑开了两句,还是绕回了正题,没错,家族企业就要有家族的样子,作为家里唯一正经商学出身的,肖君毅是辅助这件事的不二人选。刚开始创业,就算底子再厚,事情也有一大堆,把侄子带去磨练一下总是好的。而且那边可是他爹的天下,在老子眼皮底下也容易管教不是?

  肖君毅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学校里不让?我记得大四就是实习了嘛,出来干点事总比闷在象牙塔里好。”


  “不是那个。”肖君毅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坦白,“我很好奇陈远鸣那小子,这次的项目他不会参加对吗?军工方面不会允许外人介入的,但是他看起来完全不介意的样子,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他下一步怎么走?”


  “小叔你就不好奇吗?”,肖君毅反问了一句。


  肖云哑然失笑,好奇啊,他怎么能不好奇。这个小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如今要分道扬镳,他还有点遗憾呢。不过正事总不能耽误,肖云敲了敲沙发扶手。


  “好奇不能当饭吃,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


  这话说的不假,肖君毅有点无奈的搔了搔头发,“要不这样行么?我再在上海呆半个月,看看那小子下一步准备做什么,等到3月再北上。你们前期肯定也有不少需要筹备的东西,估计用不上我这个小辈,就当放我个假好啦。”


  这还真上心了。肖云微微一笑,干脆拍板。“行啊,那就再呆几天好了。这边确实也要关注一下,关系不维持就会冷掉,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可不能让对方冷了心。所以……”肖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侄子,“你那少爷脾气也要改改,远鸣年龄虽然小,但是为人处世上很通透,别把人家得罪了。”


  肖君毅挑起了唇角,“看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你身边的人才是好吧。”没好气的骂了句,肖云站起身,“也别学太晚了,明天还有的是时间嘛。”


  “嗯。”肖君毅把人送到了门口,突然问了句,“小叔,这次不带人家玩,总该有些补偿才对。钱都送到您嘴里了,吃相可不能太差……”


  “哟,你还撑起腰了。”肖云忍不住笑出声,“行啊,这次远鸣在上海的消费你就包圆了吧,给你个表现机会……”


  “小叔!”肖君毅不依不饶的追了句,不像在开玩笑。


  肖云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具体都交给大人吧,不会亏待远鸣的。”


  送走了小叔,肖君毅关上房门,把头靠在门板上。其实也就这点最讨厌,在所有人眼中,他都还是个孩子,但是那个真正的孩子,却被当做成人对待。这种强烈的落差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所以在好奇、在惊艳、在充满了兴趣的同时,也有着满满的失落和无力感……


  “妈的!”轻轻锤了下门板,肖君毅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天才又怎样?他也会做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频繁的会谈和讨论,肖云和陈远鸣针对移动电话的事情又聊了很多次,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细致。作为小尾巴,肖君毅每次都顽固的缀了上去,但是能插上话的地方实在不够多,他有想法、有能力,但是通信毕竟不是他的长项,能够想到的,面前这两人似乎都已经想到。在挫败和不甘的折磨下,终于熬到了2月10日,微笑着送走了自家小叔,肖君毅长长呼出了口气。终于解放了!只是下来,他又该怎么和对方套关系呢……


  如今大户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陈远鸣倒是没啥不良反应朕不想活了。这次他并没有打算做到正好15日,最近股市反映出的姿态已经相当明显,部分庄家开始套现,有些个股也出现了十分诡异的波动,风雨欲来之势已然呈现。是该撤出了……


  但是撤出股市后,下来该怎么做他依然有些踯躅。把小灵通业务让给了肖云,只是灵光一闪的想法。其实现在发展小灵通还有些早,市话在这个年代尚未普及,一口气跳跃到更高档的移动通信显然有点超前。而这种超前反映在实业上,就需要更加强大的关系网和对于产品的维护。这两点如今哪一条他都做不到,不如把点子让出来,结个善缘。但是出乎意料的,肖云还是给了他5%的利润分成,而且不是毛利,是纯利润。这个数字就有些惊人了,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设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小灵通产业会成为一个多么夸张的庞然大物。中国有多少城市,有多少家庭,如果每家每户都选择安装市话,又有多少人会忍不住申请小灵通业务呢?今后几年,中国急速迈入了电话时代,通讯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革,如果能吃下一部分市场,对于以后的成长和进阶将是难以估量的。而他现在,已经搭上了通向这条金光大道的快车。


  只是目前而言,这条路自不是自己能大展手脚的地方,他的根子太薄了,几乎就是孤身一人,对于庞大的实业很难真正掌控。就算是最暴利又最低端的服装和餐饮业,也必须找到合适且完全能够信任的前台代理,才能开始动作。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资金,而是盟友,但是信任这种东西,又怎会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呢……


  唉,还是前路茫茫啊……轻轻摇了摇头,陈远鸣从沉思中回过神,伸了个懒腰,刚想关电视走人,就见一个身影快步向他走来。


  “远鸣,收市了?”面前的青年人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亲切妥帖,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风度。“晚上有安排了吗?”


  陈远鸣微微皱了下眉,这小子,简直就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从肖云走后就天天跑来接送,都快成自己的专属司机——还是摩托车司机——了。几天内就把上海市转了个遍。虽然这次是真没有那种孩子气的针对行为,对自己的试好也不容忽视,但是对于目前而言,闲逛还是有些浪费时间啊……


  但是这些情绪并不适合直接表现出来,和肖家的合作刚刚迈上正轨,他又怎会为这点小事影响真正重要的事情。陈远鸣笑了笑,“我还能有什么事,回家也就是看书读报罢了。”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陈远鸣那一瞬的犹豫,肖君毅好心情的抛了下手中的钥匙,“书什么时候不能看。那今晚就交给我这个地主好了,也带你去见识些有意思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上章结尾改动了一点点。


  其实角色都是在不断发展滴,请大家不要捉急,慢慢享受阅读滴快乐奏好啦=w=

  还有感谢小伙伴们滴投雷抛喂,是说连射真的太震惊太有魄力了有木有!嘤嘤给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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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蘼蕪扔了一个地雷


  倾蕥扔了一个地雷


  静似舞扔了一个地雷


  魂止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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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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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酒店大门,肖君毅的摩托车就停在路边。跟上海正流行的铃木王、本田王不同,这小子的座驾是台本田巡航车cbx125,有着十足的美式风范,以后世眼光来看,这玩意显然也更符合陈远鸣的审美,只是这时代骑摩托不带头盔才是主流,就难免有点找死之嫌了。


  看着肖君毅跨上摩托,摸出自己的唯一骑车标配――一只蛤蟆镜带上,陈远鸣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跨坐在车后。


  “要去哪儿?”抓紧身前人的窄腰,陈远鸣有点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于这位少爷能带他去的地方,陈远鸣也服气了。从歌舞厅到会所,从高尚娱乐到电玩游戏,各个派系的餐馆更是不在话下。按理说这种略带试探性的行为会惹人生厌,但是他硬是把每一次邀请都弄得妥妥帖帖,甚至连作陪的人都不是最初那些纨绔子弟,而是更加成熟,能在某方面聊上一聊的人物。


  如果把它当做一个拓展人际关系的渠道,对陈远鸣而言理应大有裨益,但是肖君毅能够接触到的层次,毕竟还是太浅了,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未来俊才们目前还没有成熟的商业构思,交情不到,话也只能说到泛泛,又没太多可以预期的合作目标,交际就只能沦为赶场。在一片对于前景的困惑中,这样的赶场无疑会让人产生一丝烦躁,但是除了继续赴约外,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背后的人坐稳之后,肖君毅一踩油门,摩托车轰鸣向前方驾去。


  快一周了,越是相处的多,背后这小子身上的谜团似乎就越大。以前他只是觉得这小子有点太傲,但是接触久了才发现,他的确跟小叔说的一样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酒场过了一轮轮,介绍来的朋友都是一个“识趣”的评价,但是跟谁似乎都保持着隔膜,没有半点真正想要亲近的意思阴阳猎心诀最新章节。在陈远鸣平淡的外表下,在他那种得体合宜的态度下,隐藏着的是警惕和冷漠。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吸烟、喝酒、歌舞娱乐、甚至连这个年纪最难拒绝的女色也毫无触动,就像是一块坚冰,或者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除了工作和学习,没有什么能真正触动他的心扉。


  想想这小子在跟自家小叔谈生意时那种激扬的情绪和天才式的反应,再反观这几天他对于自己邀请的无奈和一丝烦躁,肖君毅真的觉得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嘴。这该是16岁小孩的正常反应吗?反正他是没见过这样孩子。既然此路不通,那就试试另一条好了。


  摩托车沿着马路飞速前进,绕过了一条有一条街巷,最后驶上了中山南路。坐在肖君毅身后,陈远鸣慢慢睁大了眼睛,在他面前,一条巨大的桥梁如同卧龙般盘旋在地面之上,长而优雅的桥身舒展开去,跨过了汹涌的黄浦江面……


  南浦大桥。


  1991年底才刚刚通车,如今还崭新如初的上海第一座市内大桥。虽然后世曾无数次从这座桥上驶过,但是在现今的黄浦江边看到这么一座桥梁,震撼感依旧存在。此时不过是下午4点,天色还未黯淡,本该华灯溢彩的大桥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毫无声息的横卧在江面上。


  摩托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就驶上桥面,从桥上居高临下望去,两岸是一片杂乱,没有目所能及的东方明珠、金茂大厦,也没有上辈子去世前仅有一面之缘的世博园中国馆,只有低矮的建筑群鳞次栉比,和这座宏伟的大桥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远鸣不由自主握紧手指,这可不是他能想到的事情。这是要去……浦东?

  他没有猜错。近千米的桥面转瞬而过,不一会儿摩托车就驶上了浦东的地面。仅只一江之隔,就似乎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在可是1993年,建设浦东的号角刚刚吹响,这里几乎就是一片喧闹的工地。各式各样的建筑车辆如同工蜂一样穿梭在浦东大地,举世闻名的上海速度正在这里上演。


  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建设潮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涂抹着城市,在陈远鸣眼里,这里与他后世所知的上海几乎没有多少共通之处,但是摩托车行驶在浦东还称不上平坦的路面上时,久违的熟悉感却在心中翻腾。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座建筑物的雏形笔直矗立在黄浦江畔的工地内,机械吊臂在空中盘旋,几根立柱撑起了一个庞大的球体,没有灌浆、没有粉饰,钢筋骨架如同一只奇异的猛兽,向世人展现着自己的壮美……


  摩托车停在了工地不远处,陈远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走下车去。


  “怎么样?”站在陈远鸣身边,肖君毅笑着问了句,语气中不乏自得。“东方明珠电视塔,开工才两年。我跟哥们说了声,可以让咱们登塔转一圈。”


  既然不爱休闲,不爱娱乐,那就来看看正经东西吧。这座东方明珠是将来浦东的地标,可能也会成为整个新上海的地标之一,如此的奇景,又有几个人不好奇呢?


  陈远鸣没有做声。实际上,他的心神早就飞离了眼前壮观的建设工地,呈现在脑海中的是一副更为绚烂的光景,东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厦辉映,整个上海就像是一座由繁星打造的都市,无数灯光构成了一条多彩的银河,铺满目所能及的一切。坐在上球体的旋转餐厅内,带他来的那个人在耳边呢喃低语。震撼和甜蜜交织,敬畏与谦卑共存,他就像个第一次得到心中珍宝的孩子,被这一切迷乱了心神……


  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陈远鸣猛然一惊,从那片幻象中挣脱。身边的青年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失态,正一脸打趣的看过来。


  “吃惊吧,上面更让人震撼呢。跟我来。”


  不由分说,肖君毅拖着少年走向正在施工的工地。迎面出来了一个小工头,三言两语打过招呼后,递出两个安全头盔,肖君毅把其中一个扔给了陈远鸣,也不嫌脏,干脆把另一个戴在头上无限众神游戏。


  陈远鸣拿着头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了起来,紧跟在青年身后踏上了升降机。跟后世的360度全透明观光电梯很类似,这台升降机的视野涵盖了周遭,整个□在半空中,只是缺乏了该有的防护措施,2月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遍体生寒。


  但是一行人都没为这点温度挂怀,升降机走得不快,在这缓慢而颠簸的移动中,整个上海慢慢呈现在他们面前。老旧的、新潮的、代表着过去的、预示着未来的……这些复杂多变交融在一起,混搭成让人瞠目的独特风格。陈远鸣看的很用心,似乎想从这里寻找到一些更熟悉的存在,但是他没能找到,浦东的变化太大了,他所熟识的一切都尚未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升降机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停了下来,他们登上了一个临时平台。这时第一个大球体已经基本完工,但是第二个球体尚未开始修筑,站在这个高度,上下毫无依凭,头顶是一片接近黄昏的晚霞,脚下则是万丈深渊。强劲的寒风呼啸而过,似乎想要把人卷起掷下,湮灭在这天地之间。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肖君毅并没有在意同伴近乎失礼的静默,自顾自说道。“上次那边的工地还没有开动,现在基坑都已经几十米深了,这才多长时间。站在这里看上海,总是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参与这场举世无双的变革,用双手控制或者打造什么……”


  说着,他扭过了头,那双从来都溢满戏谑的桃花眼里有了几分认真,直直的看向陈远鸣。“你知道吗?这次浦东建设投资已经超过200亿了,还只是开端。这个国家还有多少需要建设的地方,还要投入多少钱在里面?”


  陈远鸣并没有答话,但是他确实知道。第二次浦东开发继续投入600多个亿,第三次上千亿,只是一个上海,就容纳了如此庞大的资金,那么这个国家呢?看着面前这片尚且空白的画卷,陈远鸣笑了笑,“怎么,你有兴趣搞房地产?”


  肖君毅却摇了摇头,“至少目前还不是,上海吸引的以外资为主,北京别墅建造已经开始叫停,海南嘛……”他微微顿了下,“那不叫开发,不叫建设,纯粹是浪费和欺诈。国家不会放任下去的。”


  陈远鸣略感惊讶的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他也看出海南局势不妙了?如果只凭推测得出这个结论,那他的观察力和决断力都堪称优秀。


  “不想做房地产,要做什么呢?”


  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陈远鸣看着面前的世界,问出了问题。他前世最想要的不过是有钱,不用再卑躬屈膝,不用再起早贪黑,可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堂堂正正、被人尊重。如果可能的话,再找个一心一意的恋人,不用在乎世人的目光……一个并不复杂,但是让人心安的生活目标。


  然而今生,他已经很有钱了。只要找对门路,也必然会更加有钱,一辈子衣食无忧,不只是家人,就连身边所有亲戚朋友都能一一关照,他的收获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一切。但是坐在这堆钱上,他却有点迷失了方向。他知道很多很多可以迅速赚钱的东西,简单、利润丰厚、且毫无危险。但是这些却并非他真正想要的。心底似乎总有一个空洞,在咆哮着什么,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内心充满焦灼。


  如果上辈子的目标已经完成,那这辈子他该为了什么而活?


  “做什么?当然是先家族,后世界。”肖君毅答的异常干脆,“做一些真正的大事,就像老爷子的家训,脚踏实地,利国利民。”


  声音率直响亮,在这咆哮的寒风中掷地有声。


  很简单,却又很复杂。在年轻人口中是勇气和无畏,在那一代开国元勋口中,却重逾千斤。陈远鸣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伸手握住了身边的钢铁支架。那只手已经不再稚嫩,曾经被烈日灼黑的肤色在长时间的室内保养后,正慢慢恢复白皙,他手心的厚茧会一点点脱落,心头的抑郁会一寸寸抹平。时间总会带走一切,不留任何痕迹,但是这样就够了吗?

  如今这具躯体还很年轻,只有16岁,实实在在的年轻八卦女王。就算此生依旧活不过32岁,他也还有16年的生命可以去拥抱,可以去享用。这样崭新的人生,为什么总要耽溺过去。他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


  看着突然露出了笑容的少年,肖君毅微微一怔。这样的表情他可从没在这孩子身上看到过,那层包裹严实的坚壳似乎突然绽出了一条细缝,露出了一个更加真实可亲的人类。一个活人。


  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仔细回想了半天,肖君毅也没能得出答案,但是两人之间一直紧绷的气氛却着实一松。肖君毅只是微一沉吟,也笑了出来。管它呢,这么多天想尽办法也没做到,现在不还是做到了嘛!这个孩子……不,也许不该再把他当做一个孩子。这个陈远鸣是他见过最为特殊的人之一,对于这样一个人物,他是真心想要结交,不是为了家庭,也不是为了小叔。


  虽然没在交谈,但是两人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脚下的大地。那些车辆、那些机械吊臂还在不知疲惫的劳作着,为了打造一个新的奇迹奔波不休。寒风和心头的暖意交织,两人在高台上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被施工人员请出门去。


  跨上摩托车时,肖君毅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比起陈远鸣身上的冬装,他那身皮装实在是太不耐寒了。


  陈远鸣微微一笑,“找个地方吃饭吧。”


  揉了揉鼻子,肖君毅也笑了出来,“外滩有一家饭店,粤系菜肴,里面还有卡拉ok设备,条件不错,就那里吧?”


  “你做东,自然你说了算。”陈远鸣也不在意,跨坐在了摩托上。


  “最近电视上播的那部白蛇传大热,新出了一批镭射影碟,正好找个机会去看看。不过是说这镭射碟估计也快该到头了,听我小姨说她亲戚里面有个正在研制更新换代产品呢……”


  陈远鸣的动作顿时一滞,“你说什么?”


  “白蛇传啊,那个新白娘子传奇,赵雅芝演的……”


  “不不,你小姨的亲戚!”异常罕见的,陈远鸣声音里带上了一份急迫。“那个能代替镭射光盘的东西,是什么!”


  肖君毅诧异的扭过了头,瞟了眼背后坐着的少年,这是怎么了?但是对方眼神里的认真让他不由的也认真了几分,想了半天,他终于记起了那个名字,“应该是叫video pact disc吧,视频光碟?据说跟cd差不多大小,但是具有影像效果……”


  果然是vcd!陈远鸣的心头一热,是啊,这个时间点,他怎么没想到呢!


  肖君毅自然发现了对方浓厚的兴趣,挑了挑眉,“要找个地方详细谈谈吗?”


  “当然!”


  肖君毅微微一笑,也不废话,一脚踩下油门,向南浦大桥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居然真被人猜到了不杏糊qaq

  好吧,主线开始真正拉开啦,先来vcd大战好鸟!不要嫌弃这个技术含量滴哇,这真是一笔大买卖呢>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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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是说十一窝也要加班……嘤嘤嘤~~~更新只能力所能及了,如果有时间就加更,没时间还是日更好啦,争取能够粗长吧qaq——

  40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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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来时快了一倍,太阳刚刚从天际落尽,两人就坐在了饭店的雅间内。这次没有外人作陪,气氛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融洽,在点过饭菜之后,肖君毅往椅背上一靠,饶有兴趣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这时陈远鸣的激动情绪已经散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听到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是啊,如果说小灵通是因军工厂产生的灵光一闪,那么vcd就实在是太过超前。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vcd可连原型机都还没出现,更谈不上流行或热门,同类的录像机、镭射机销量在中国也只是马马虎虎,就算有前瞻思维,也不可能前瞻到这种地步。如何让以后的合作伙伴信任自己,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停下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手指,陈远鸣敛起了笑容,一字一句认真答道,“因为你说的,换代。”


  两个字干脆简洁,却又意味深长。肖君毅微微一怔,就凭这个?


  看到肖君毅略带疑惑的表情,陈远鸣也不再卖关子,“不要小看换代这个词。当年的录音机代替收音机,有多少厂家直接崛起。从录音机换代到cd机后,又创造了多少的利润空间?”


  像是在整合自己的思绪,陈远鸣的语速并不算快,但是条理异常清晰。


  “现代社会,知识在爆发性增长,电话、电视从出现到成熟不过花了百年时间,黑胶唱片、盒式录音带、cd光碟……50年里仅音频读写模式就发生了数次变革,每次更新换代,就意味着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如果不抓住这个,马上就会被时代淘汰。这已经不是过去千年那种闭关自守的模式了,模仿不再有效,创新才是一切。如果能有东西代替现在繁琐、高昂的录像带、镭射碟,我愿意进入第一序列,成为那个吃螃蟹的人。”


  认真的听着,也琢磨着这话里的含义,肖君毅却没有马上答复。无他,有些事情,就算陈远鸣有想法、有意愿,也并非能够按照自己的预期实现。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这块蛋糕好不好吃,而是拥有蛋糕的人,是否愿意把自己那部分让给别人。


  想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想法确实不错,但是据我所知,那位已经在研制vcd上投入了相当大的资金,就算你有钱,人家也未必会接纳你。经商不像是炒股,不是有钱有眼光就能成事,还需要更为复杂的东西,比如人脉,比如技术,比如管理能力。”


  而这些,恐怕你连一个都不具备。


  话没出口,但是陈远鸣却心知肚明,微微摇了摇头,他坦然说道,“我要的不是控股、不是决策权,不是对一个公司的实际操控力,而是一个投资点,一个让我手中这笔巨额财富能翻倍增长的契机。而且也不是我看好这个项目,就必然会给他们注资的,必须亲眼见到项目的负责人,亲身跟他们谈谈,能够满足我的预期,才可能有下一步打算。简单来说,就是一项风险投资。”


  人大商学院出身,又怎么会听不懂“风险投资”是个什么意思天价庶女,侧妃也疯狂最新章节。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肖君毅只觉得胸中的感受难以言表。其实眼前这个男孩尚未彻底长开,不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泛着十足的青涩,一眼看过去就是少年模样。然而他的神态却全然不同,双眼中闪烁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坚定,似乎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见的模样,而是一片更为直接明了,能够一手掌握的笃定存在。


  要帮他一把吗?这个问题只是闪现了一瞬,肖君毅就笑了。其实自己能帮上什么呢?不过就是牵线搭个桥罢了,其他一切都不论,光凭自己对他的那份好奇,这个“小忙”就必须帮,他何尝不想看看,这个古怪的小子能做到哪一步呢?


  看到肖君毅唇边露出的笑容,陈远鸣悬着的心就落在了地上。其实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胸有成竹,未来十年里,中国vcd制造业将面临着无数艰难险阻,而一切都要归根在第一台vcd面世时埋下的隐患。如今有机会溯本求源,不但是个机遇,同样也是个挑战,现在只是他面临的第一道关卡,是否能重塑这个vcd帝国,是否能以此为契机,开启电子时代的序幕,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如果成功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伟业……


  &&&

  当天夜里,肖君毅就联系上了自家小叔,在汇报过事情的经过后,电话那头也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良久,听筒里传来了肖云有点感慨的声音。


  “只是‘换代’二字就能想的如此长远,我还能怎么说呢……行啊,我们就帮他一把吧。虽然最后跟远鸣合作的并不是肖家,总是让人有点失望。”


  长途电话的信号并不算好,让那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其中的遗憾之意不容辨错。


  肖君毅并未错过小叔话里的要点,不是“你”,是“我们”,这件事就从他个人的亲戚关系,变成了肖家对于陈远鸣的报答。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对于那个尚未诞生的vcd产业,也会尽力为之护航。不论陈远鸣想或者不想,他都已经成功搭上了肖家这条大船,只是这意料外的第一步,就惊艳如斯。


  想归想,肖君毅却转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今天听远鸣说关于换代的问题,我突然想到等新一代产品做出来,是不是bp机就会直接被淘汰了呢?”


  bp机,也就是传呼机算是这年代时尚人士的标准配置,可以通过电话连接寻呼台,再发信息给被连接者,如果严格定义,也算实现了“半移动”的目标。


  对面电话了静了几秒,笑出了声,“你也发现了?最近我跟你爸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制造寻呼机的生产线我们也不是没有,但是长远来看,只要移动电话一出现,它被淘汰可以说势在必然。不过好在我们在这上面铺设的线并不长,在新产品出现前后,关停转让即可,现在这玩意正火着呢,不愁卖。”


  听到小叔的解释,肖君毅也松了口气。这就是家族企业的好处,一个人想不到的东西,总有人会查漏补缺,他还太年轻,还有得要学。只是那个更年轻的孩子呢,他是否也会有疏忽和遗漏?挂上电话,肖君毅只是愣了一小会,转手就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没关系,这次他肯定是要跟在陈远鸣身边的,如果对方想不到,自己也可以搭把手不是吗?


  三天后,联系妥了相关事宜,肖君毅和陈远鸣两人一起坐上飞机,踏上了旅程。


  &&&

  坐在家里,孟力生有些焦躁的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自从两天前接到那个电话后,他就陷入了这种莫名的烦躁。自己正在研制vcd的事情在亲朋好友间并不算秘密,但是耗费了整整一年时间,在成果触手可及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有意愿投资的陌生人,着实让他在惊愕之余有些苦恼。


  在任何年代,科研都是件十分烧钱的事情,想把一件发明转化为实际产品,需要的不只是技术和人才,更要有充足的财力。从科研院下海这么多年,他也算是小有积蓄,但是研制vcd一年就烧掉了将近50万美元,这还只是前期费用,将来成立公司、创办企业,建立生产线、聘请员工,乃至宣传推广,哪块不需要钱来支持?目前这个项目的实际合作人只有他自己和mpeg格式的创始人燕教授,两人的总资产加起来也不过1、2千万,资金的掣肘就意味着需要银行贷款,需要不停的为钱奔波失心前夫,求宠爱最新章节。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寻找投资人的打算。银行可以用利息打发,合伙人却不能。注资意味着分薄管理权,意味着丰厚的利润被鲸吞剥削,万一合伙人不靠谱,面临的将是无法计量的损失。这个险他们并不打算冒。


  然而这次出现的投资人却出乎了自己想象,一方面是亲缘关系带来的情面,另一方面则是那个“风险投资”的诱惑。如今在欧美,风险投资也是个相当前卫的行业,这里没有利息,无需抵押,也不用偿还,只是把钱投入自己看好的行业,用高风险换取高回报,如果成了就是一本万利,如果失败则是一无所有。对于创业人来说,这样的模式当然再好不过,但是对于投资者,却诚然是一种赌博。


  只是这个投资人是否能做出如此大的决断,他所谓的“风险投资”又需要怎样的报酬来实现。在电话里,他还听肖家那小子说过,这次的投资人十分年轻,钱基本来自之前股市的盈利,这样的人选,真的可以信任吗?

  脑海中千思万绪,一时无法决断。孟力生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浓茶,继续盯着石英钟发起呆来。


  下了飞机,陈远鸣照例选择了一趟公交车,向这次的目的进发,肖君毅耸了耸肩,无奈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久,天南地北应有尽有,在这上面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对于话题的掌控权,但是闲聊也没法阻止旺盛的好奇心,站在陈远鸣背后,他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对方手里拎着的两个大盒子。现在是刚过了元宵节没错,但是这次不是来谈生意的吗,怎么还带这种礼盒来?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然而当他问陈远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时,那少年只是狡黠一笑,“此乃锦囊妙计。”


  朝天翻了个白眼,肖君毅撇了撇嘴,没再追问下去。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倒车和步行后,两人终于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vcd的研发人孟力生是肖君毅小姨夫的表弟,关系有点绕,但是好歹能搭上亲。站在门外按响了门铃,不一会房间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孟叔叔,新年好。”肖君毅摆出了合宜的笑脸。但是对方的目光完全没有停在他身上,而是瞪圆了双眼看向他身后。


  陈远鸣也露出了笑容,友好的伸出了右手,“孟先生您好,我是肖君毅的朋友,名叫陈远鸣。”


  小肖的朋友,陈远鸣……孟力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后被妻子推了一把,才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就是电话里提起的那位投资人吧,可是……这是“年轻”可以形容的吗?这分明就是个孩子啊!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茫然的伸出手,孟力生握紧了那只带着暖意的手掌,心底一片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开始涉及真实存在的人物了,为了不那么耻,窝用化名好啦,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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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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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力生打量陈远鸣时,陈远鸣也在认真端详面前这个男人。后世他曾在经济周刊或网站快讯上看到过孟力生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永远都一副疲态,衰老和虚胖早已改变了他的气质,只剩下人到暮年的苍凉。


  但是眼前这人全然不同,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40岁上下,眉目虽然称不上英俊,但是那股子老一辈高级知识分子的儒雅和风度却尽显无疑,加之对于未来事业的期许,整个人都焕发着昂扬的神采。


  收回了手,陈远鸣心底感慨万千。当得知肖君毅的亲戚就是这位vcd之父时,他心底也充满了惊讶和激动,如今一见,更是思绪万千。在后世那些长篇累牍的报道里,对他的创业史可谓褒贬不一,但是最常见的不是夸奖他对于vcd事业的贡献,而是那句近乎嘲讽的形容――“革命先烈”。


  是啊,这位世界上第一台vcd的创始人,中国家电业唯一一种自主产品的拥有者,最后却迎来了个人事业的全盘失败。从1995-2000这5年间,中国曾创造过一个举世瞠目的奇迹,仅凭vcd一件产品,就打造了年销售额超过100亿的巨大市场,利润之丰厚,企业之密集,简直前所未见。但是这些跟孟力生都毫无关系,因为他的公司早在1996年就折戟沉沙,被那些前仆后继的仿造者击垮,黯然退出了市场。


  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他没能品尝到螃蟹的美味,反而被夹伤了手指……


  微微一笑,陈远鸣握着礼盒的手更紧了几分,如今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他,自己能扭转那即将到来的未来吗?

  由于双方都有些心不在焉,场面就陷入了一片尴尬,最后还是孟力生的妻子笑着把两人迎进了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瓜子水果,就像招待晚辈似得好不殷切。在看到陈远鸣还带着礼物时,更是露出了十分惊讶又略带喜悦的笑容,把那两个大盒子放在了一旁。


  这一通忙活,终于把气氛扭转了过来,但是原先设想的正式会谈也化作泡影。孟力生有些苦涩的看着自己几天内连夜整理出来的资料,不知该作何感想。对于“风险投资”他其实并不算熟悉,但是跟燕教授详细沟通后,他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准备资料、连夜备战,想尽了办法琢磨如何推销自己的产品,还列出了标准的利润分配方案,准备尝试接触这个投资人。


  可是现在呢?孟力生只觉得手下的资料异常烫手,就像一个笑话。这么个孩子,长达几十页的资料他能看懂多少?如果只是个没事找事的大少爷,他这几天操的心又算什么?

  看了看跟妻子相谈甚欢的两人,孟力生叹了口气。“小毅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投资人?”


  “是的,孟叔叔。”肖君毅飞快答道,“远鸣前一段时间跟我小叔一起在上海炒股,关系非常不错。听说您这个项目后,就想飞过来看看情况。这次他在股市斩获颇丰,正想朝实业发展,算是个难得的经商天才……”


  一番话说得妥帖无比,肖君毅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时孟力生已经有些不想谈下去了,实在是因为远鸣太过年轻,如果对他没有十足的了解,基本会把“派个孩子出来”当成种侮辱。可是在这件事上,陈远鸣又不愿找委托人间接协商,就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只是这番夸耀并没有取得孟力生的认同,沉默了一小会,他扭过头看向坐在沙发对面的少年。“陈远鸣是吧,我也很少听小毅这么夸人了……不过交情归交情,生意却要认真对待。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这次过来是代表什么人吗?”


  哪怕是家族企业锻炼公子哥也好啊,想到了肖君毅的身份,孟力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陈远鸣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可亲黑白往事。“让孟先生见笑了,我代表的就是自己。对于一个新兴产品,相信我的资金尚能支持,只是不知这个产品是否值得这笔投资呢?”


  这话口气不小,让本来就悬着心的肖君毅都露出了点苦笑。他怎么现在犯起倔了?平时那些圆滑和心机跑哪儿去了?

  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孟力生也露出了点苦笑。还真是个大少爷……不过风投确实该有风投的样子,让对方上门就够不地道了,难道还摆脸色给财主看?只是这样的投资人,未必是个好选择吧……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终于恢复了平静,孟力生也没有把那堆资料递给陈远鸣,只是清了清嗓子,缓声介绍到。


  “我想你可能已经听小毅说过我的事情了。目前我正在研制的是一个可以取代镭射影碟机的项目,就是使用一种名为vcd的碟片取代现今的镭射影碟,并生产相关播放设备。现已确定vcd光盘使用120mm光盘为载体,影音同步全屏播放,分辨率为352x288像素,每秒25幅画面,vcd机可连接pal制式电视进行播放,码率分别为视频1150kbit/s,音频224kbit/s。如果实验成果的话,视频品质大体跟vhs录像带相当。”


  术语相当专业,也很不讨喜。肖君毅眉头一皱,这可不是真正招揽投资者的态度,叫卖为的不就是简单易懂吸引人,哪有用术语吓唬人家的。


  但是陈远鸣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沉吟了片刻,“只有pal格式,没有ntsc格式?”


  孟力生一愣,他其实没想到这孩子能说出恩制标准,pal、ntsc同为电视信号传输的两大标准,美国、日本的电视信号以ntsc为主,中国、德国、新加坡等国则以pal为标准,既然是在中国贩售,自然要选择pal制为宜。


  不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既然对方是真做了点研究的,相信诚意也比预期的要多上一些。孟力生耐心解释道,“目前我国的电视刚从黑白向彩电转换,pal的接收设备要求低一些,对于色彩的保持度也更好,国内彩电都采用pal制设备,选择它自然更合适。”


  陈远鸣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唔了一声。


  看对方没有反驳,孟力生继续说道,“目前一张vcd碟片能够容纳600m左右的内容,时长大概在一小时,成本比镭射影碟和vhs录像带低廉很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能够很快代替其他影视设备,成为中国家庭的娱乐必备品之一。我们前期做过一些调查,目前国内销售的录像机、镭射机、音响设备都在百万台以上,如果vcd机投入生产,成本优势将会迅速展现,在产品进入成熟期后,预测年销量将在200万台左右!”


  这数字不可谓不诱人,陈远鸣看起来却不为所动,在沉思了片刻后,终于说道,“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我有两点疑问。”


  他抬起了头,认真直视着面前男人的双眼。“首先,这个产品的原创性和独创性如何?世界范围内有同类产品出现吗?”


  孟力生斩钉截铁答道,“目前不可能有,mpeg格式是我的合作伙伴燕教授研制的,如果有人利用这种格式研制新产品,他会事先知道。vcd的独创性无可置疑。”


  陈远鸣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取得了工业产权吗?包括专利权和商标权在内的所有知识产权。”


  “什么?”孟力生惊讶的咦了一声,有些尴尬的答道,“这个……关于知识产权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我们的产品研制已经花去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如果再把剩下的精力用在申请专利上,会大大延迟vcd机产品面世,这个恐怕得不偿失吧?”


  确实,他和燕教授都未曾想过申请专利的问题,实在是这上面牵扯的问题太复杂了,而且中国的产权法还不完善,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专利意识,谁会花时间放在这上面呢?


  陈远鸣没有反驳,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如果生产的是vcd播放机,和这种播放机匹配的vcd光盘你们准备作何打算呢?”


  这话题就更加犀利了,这也是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公公也可以全文阅读。造了枪不造子弹,岂不是一个笑话?而且新产品的推广和销售也是个难点所在……不过针对这点,孟力生自觉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答案,他胸有成竹的答道,“这个不成问题,我们将会联系一批音像公司,制作一定量的vcd卡拉ok碟,和vcd机同时上市,这将大大缓解人们对于vcd机的陌生感,也可以推动音响公司的销售。”


  “为什么是音像,而不是影视?”


  这是不是太外行了?孟力生好脾气的解释道,“时长所限啊,普通的电影都在120分钟以上,单碟vcd无法容纳,还是采取卡拉ok的模式更为妥当。”


  就是这个了……直到这时,陈远鸣才露出了一个苦笑。被后世反复诟病的两个问题,只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这两位vcd之父,该说他们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死脑筋呢?


  轻轻摇了摇头,陈远鸣说出了自己此行的重点所在。“就您所说的产品,我还是相当感兴趣的。如果计划确实可行,我愿拿出5千万人民币作为风险投资的上限,并凭借优先股占有公司股份的30%。”


  话一出口,孟力生已经屏住了呼吸,这来的可太快了一点,而且出乎他想象的美妙。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坐在一边的肖君毅,只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5千万人民币!而且听肖君毅的意思,这孩子确实能拿得出!如果这笔钱真的投了进来,将稳稳占据超过一半的资本,还只要30%的股权,这可不够控股的啊!


  “但是……”然而没等孟力生反应过来,陈远鸣紧接着说道。“对于这个项目我还存在着一些疑虑,有两个问题必须在投资之前解决。一是专利权,你们必须申请到中国、美国两个国家的工业产权,包括发明专利、商标、产品外观在内的所有知识产权。二是关于vcd碟片的内容和生产方式,需要重新讨论。如果达不到这两个要求,恕我无法把大笔资金扔到水里。”


  一惊下来又是一乍,孟力生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到底是看好他们的产品,还是不遗余力的贬低他们?这两个要求有什么意义所在吗?没有看产品,没有看研究室,没有关心任何重要的事情,反而把精力花在旁枝末节上,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这时陈远鸣已经站起了身,友好的向孟力生和他妻子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的款待,不过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太适合继续谈下去。最近一周我将会在这边的酒店落脚,如果你们能满足我的要求,并且有充足的诚意进行合作,可以再跟我联系。”


  话说的风轻云淡,告辞之意却不容反驳。孟力生站起身,有些僵硬的跟对方握了握手,但是在送人出门时,他一把拉住了肖君毅的胳膊。


  “小毅,今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怎么被你们搞糊涂了呢?还两个条件,他脑子没问题吧,这么古怪的条件……”


  拍了拍孟力生的手背,肖君毅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孟叔叔,远鸣性子是古怪了点,但是他的眼光和能力是真没话说,在这点上,整个肖家都能给他做背书。既然条件给出了,就说明他是真心想要合作,而那两个条件恐怕也是急需解决的关键问题,您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孟力生听出了点弦外之音,“他不是你的朋友,来花钱玩投资的吗?整个肖家……”


  肖君毅点了点头,“没错,家父和小叔都相当看好他,虽然肖家不会介入这场生意,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尽可能支持远鸣。”


  用肖家的势力支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孟力生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喃喃的重复着“可是那问题……”


  肖君毅的眼珠转了转,“孟叔叔你不妨仔细看看远鸣送给你的东西?这孩子精得要命,也许他想说的,都在那两个大盒子里呢大荒图。”


  说完这话,肖君毅也不再耽搁,跟孟力生道别后就快步赶下楼去,只见陈远鸣正站在楼洞里等他。


  见人来了,少年微微一笑,“怎么样,去敲边鼓了?”


  肖君毅也笑了,“丞相厚托,幸不辱命。”


  陈远鸣嘴角的笑容更胜,轻轻点了点头,“善。”


  “不过那盒子里放的到底是什么么?”如今锦囊已经送出,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吧?肖君毅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这次陈远鸣没有卖关子,直接答道,“是两台机器。我想孟力生会看明白的……”


  &&&

  站在门口,孟力生久久没回过神来,刚才肖君毅给他的冲击也太大了点,还有盒子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茫然的走回了家,他坐在了沙发上,苦苦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快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迎来了财神又把人送出了门去,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一旁发出了一声惊呼,孟力生抬头一看,只见妻子已经拆开了一个硕大的礼盒,啧啧有声的赞叹着什么。


  “怎么了?”孟力生不由自主问道。


  妻子扭过头,脸上欢喜的笑容根本无法掩盖,“你看人家陈远鸣,来一趟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台学习机啊!我最近老是听人说起这个,正准备给儿子买一台呢!这不得3、4千块呢……”


  学习机?孟力生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打开另一个盒子看看是什么!”


  说着他也不等妻子反应过来,直接跑过去拆起了包装,不一会精美的礼品包装纸就被撕了个粉碎,里面露出了一台机器,红白相间,带着两个手柄、变压器和一盘卡带。


  “这是什么?”


  旁边传来了妻子困惑的声音,但是孟力生又怎么会不认识眼前的东西。这玩意名叫family puter,是日本任天堂公司生产的家庭游戏机,俗称红白机或者fc,身为电子技术研究人员,他早就见过这东西,也为日本公司的创意啧啧称奇。可是面前这两台机器,又代表着什么寓意?

  “这玩意叫红白机,是一种游戏机……”拿不准问题所在,孟力生犹豫的跟爱人解释道,“那边的学习机就是从红白机的基础上改造得来,能够通用红白机的卡带,只是多了个键盘……”


  “游戏机?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这年头家长们可谓畏游戏如虎狼,恨不得铲除所有影响孩子学业的毒草,听说红白机的大名,对方理所当然皱起了眉头,“还是学习机好!那些游戏机,统统禁掉才对!”


  这话一出,孟力生只觉心中咯噔一声,愣在了当场。那个陈远鸣,说的就是这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次不算卖关子吧xdd

  再说一遍,涉及剧情的国内现实企业和人物窝都更换名字或者避讳了哇,大家不要见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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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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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业界,学习机的来历从不是个秘密。虽然打着寓教于乐,普及电脑键盘操作等等旗号,但是本质上,这种机型的内核就是对任天堂红白机的抄袭和模仿,除了驳接一个简单的键盘外,学习机的使用系统,操作模式,乃至卡带上加载的游戏,全部来自任天堂,是无视版权法的剽窃行为。


  可是对于消费者而言,他们并不关心产品来自哪里,或者专利权归属何方,他们所关心的只有东西是否新潮好用,是否物美价廉。由于仿制的狡猾,以及对消费思维的精准揣摩,学习机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做到了独大一方,把无数模仿红白机的低端仿品挤出了市场,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但是这种成功背后的启示,对于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呢?看着妻子漫不经心的表情,孟力生只觉得汗水从脊梁上滑了下来。比起红白机,vcd的构造其实也复杂不到哪里,特别是光盘的灌制和影碟机的播放模式。如果产品上市,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研究,相信不出几个月,就会勘破制作工艺,复制出同样的产品。


  到那时,如果vcd机真的符合中国市场的需要,真的有那么大的销售区间,别人凭什么要放弃这块不设防的肥肉,让自己独霸vcd市场呢?届时他所面对的将是一个又一个具有强大资金支持,充足科研力量的对手,将是一个无序且充满混乱的强盗式市场。


  身形晃了一晃,孟力生再也站不住脚了,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只是这样的旁枝末节,他少看了一眼,少走了一步,面对的将是什么?!而那个少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求两点,只带了两台机器,这又意味着什么?

  就像自己内心深处的弱点被人洞察的一清二楚,又对症下了猛药,孟力生在眩晕的同时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肖君毅的那句话瞬间浮上了心头,“他的眼光和能力无可挑剔”、“肖家站在他背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孟力生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他终于知道这话里的真实性和重量了。被彻底击溃的感觉着实不妙,但是同时他却又万分庆幸,这少年是打算站在同一战线的友军,而非敌人。


  也许他真该放弃所有成见,勇敢的踏出一步。这个商海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太多,并非自己和燕教授这种科研人员能够掌控的……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孟力生豁然起身,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如果要合作的话,他们也该拿出十足的诚意,不是吗?


  &&&

  “学习机和红白机?”


  肖君毅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对于他而言,这两种机型都不算陌生,由其是红白机,在那个圈子里更低一辈的孩子中很受欢迎,连带他也玩过几次超级马里奥、冒险岛之类的游戏古色古香。与之相反在那些红白机爱好者眼里,学习机就有点不堪入目了,尝尝被人用鄙视的口吻说是“杂牌货”。


  这些小孩子当然不懂正牌和杂牌的真正区别,但是放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出,肖君毅哪还不知这话里所代表的含义。这就是刚才远鸣提到的“专利权”问题吧?目前国内的专利法其实并不健全,任天堂也没有开拓中国市场的意图,才会放任学习机横行无忌。但是如果没有专利权,没有合法维护的手段,那些新生事物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呢?


  一个军工厂,拉回生产线就能制造冰箱、彩电,一个只有几十万资产的小公司,模仿窃取别人的创意后就能成为国内游戏业的霸主,市面上各式各样的仿品更是数之不尽,这个国家目前还没有严苛的法律保护措施,各种无序竞争正在摧垮市场本该蕴含的活力,今天陈远鸣说的是游戏机业的现状,那么未来的vcd呢?或者更远的移动电话呢?

  这次没有打诨插科,肖君毅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也该跟小叔他们说一声,对吗?”


  陈远鸣点了点头,“理所应当。”


  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青年,陈远鸣微微叹了口气,这番话肖君毅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么孟力生这位vcd之父会不会也产生一些触动呢?其实对今天这一招,陈远鸣思索了很久,如何才能出奇制胜,如何才能成功说服处于这个时代的僵化头脑。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整个大计划的根基,是扭转这个时代的蝴蝶振翅。


  vcd的专利权旁落真的只是一个商业失败案例这么简单吗?其实在陈远鸣眼里,并不尽然。或者说学习机的成功,vcd帝国的群雄并起,正是中国产业化的两大悲剧表象。在这里,两个极端恶劣的榜样被树立了起来,它们昭示着创新并不那么重要,想法和点子远远不如剽窃来的迅捷。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中国并未进入世贸组织的事实更是给那些短视者充足的保护。


  从90年代开始,中国制造业飞速进入了模仿和贴牌的快车道,“山寨”成为了一种精神,大量的人力物力被用在投机取巧上,人们再也不重视发明,不重视科研所代表的综合国力,由于创新费用的昂贵,大量真正的技术人员被束之高阁,有想法有思维有气节的人最后面临着食不饱腹的困境。快速、低廉、零成本才是那些“赢家们”重视的唯一目标。


  而这种堂而皇之的市场态度,也正在慢慢蚕食消费者们的观念。曾经对于三大件的信任,对于凤凰自行车、上海手表的民族自豪,逐渐转变为了“正版高价,谁买谁傻”的讽刺和嘲笑,既然有5块钱一张的盗版碟,何必去卖15块的正版?既然能看网络下载的电影,谁还要进电影院消费?知名厂家销售的药剂那么昂贵,为何不买点同类低价产品?既然山寨货物美价廉,又何必花大价钱买个正版……


  一个个看似天真,却又无比残酷的问题让所有良心企业都无语凝噎。这种可笑的自信,在进入世贸后被残酷的现实敲的粉碎。由于dvd的版权限制,中国向外销售一台dvd机,只能赚取1美元的利润,却要缴纳18美元的专利费,曾经占据世界80%以上的dvd制造业,弹指间就变做他人嫁衣。大部分电子产品的芯片都仰仗进口,上游稍微卡住,下游的价格就飞速猛涨。几乎世界所有大牌厂商都在中国拥有代工工厂,那些高昂的、奢侈的、新潮的产品只凭专利和技术挟持,就毫不费力的掠夺了大量血汗金钱。


  世界工厂,山寨王国,听起来辉煌荣耀,又何尝不是阿q式的自我嘲讽。在前世的记忆中,这个国家整整浪费了十年时间,付出了无比昂贵的学费和代价,在阵痛中痛苦挣扎、浴火重生。在现在,这片蓝图尚且空白,他能否成为那只蝴蝶,来煽动、改变这个世界呢……


  思绪慢慢飘远,陈远鸣停下了交谈,目光看向窗外那颗挺拔的大树,如今只是三月初,树梢还光秃秃一片,未曾发出一条新芽。不过它会的,随着时间的抚慰,随着雨水的滋润,再一次枝繁叶茂,华盖擎天抗日之铁血军魂。它所需要的,只是一场春雨罢了……


  当天夜里,孟力生打来了电话。比起之前的盲目无礼,这次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认真。在电话里他告诉陈远鸣,自己已经联系上了身处美国的燕教授,经过严肃讨论,他们决定三天之后再次登门拜访,共商合作事宜。


  放下电话,陈远鸣轻轻呼出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


  &&&

  和之前的约谈不同,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孟力生家,而是把商谈地点定在了一家饭店内。豪华套房里,一边是佳肴满桌的餐厅,另一边则是窗明几净的会客室。几人端坐在沙发上,茶杯里香茗翻滚着热气,大摞的资料摆在面前,一个男人谨慎的开了口。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具备的全部信息了。”和孟力生不同,身为美籍华裔的燕教授身着一套合体的西装,不论精神面貌还是心态作风,都更符合后世商业精英的做派。


  陈远鸣抬起了头,冲对方轻轻一笑。“很清晰,一目了然。”


  在他手中,摆放的就是关于vcd生产的全部策划细节,包括必须投入的生产线价格、对于市场的销售评估、前期宣传需要的费用乃至人力资源配置等等,不一而足。对于这些,陈远鸣不敢说精通,但是从大体规划上可以看出两人的认真。


  “关于之前提到的专利权问题,我和燕教授也仔细考虑过了。”另一边,孟力生有点忐忑的开口,“专利确实是目前我们需要克服的一大问题,昨天燕教授已经联系到了美国一家专利代理公司,他们在申请专利上具备相当经验,只要产品做出来,马上就能系统的申请除中国外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的工业产权,商品品牌我们决定命名为‘飞燕’,已经委托设计商标了。”


  说着,他顿了顿,有些为难了瞟了眼肖君毅,“至于国内的产权问题,目前中国实用的专利法跟国际通行有些出入,所以估计只能靠我们自己申请专利,这上面牵涉到很多部门,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


  对于目前的中国而言,专利法确实是个新鲜事物,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如今飞燕摆脱了依附银行贷款产生的种种掣肘,对于地方扶持也不像前世那么看重,为了留住这个很有潜力的新兴产业,本省也会以更加开放合理的态度来支持企业的发展吧。对于这点陈远鸣倒是不太担心,前世能拿出一千多万美元来搞vcd产业的地方政府,如今也不该为了这点问题横加阻挠,更别提还有肖家这尊大神在。


  笑了笑,陈远鸣放下手里的资料,坐直了身体。“你们的诚意我已经非常明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之前说过的vcd光碟,在我的计划里,生产制造vcd光碟并不在预期目标中,这里面涉及太多相关部门,不应该由播放机的厂商插足。”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可是如今不生产vcd,我们的影碟机要怎么销售……”


  陈远鸣摇了摇头,“你们的思维陷入了误区,或者说是产品定位不够明确。vcd机要代替的不该是卡拉ok设备,而应该是录像机。是一种电视机的补充产品,用来播放影视作品的工具。”


  说完,他轻轻弹了弹手上的资料。“其实不只是vcd机,vcd光碟也是必须申请专利的,这个专利主要目的不再是获取利益,而是用来交换版权。如今市面上音像公司的生产主要依托在卡带和cd光盘上,听歌其实是无需用双眼的。但是影视作品却相反,镭射影碟价格太过昂贵,录像带不止昂贵,还具备可擦写模式,对于销售都并不理想。但是如果出现了一种廉价的替代物,那些影视公司就不会心动吗?”


  “同样是算数问题,一部影片在上映之后,它盈利空间就会急速缩减,电视重播、录像带贩售带来的收益都不算可观,但是有了视频光碟,这些电影将会随着vcd机迈入千万家的大门,如果销售一台vcd机,就能卖出一百套影视光碟,那么其中蕴含的商业前景又是多少呢?”


  孟力生长大了嘴巴,“可是……时长……”


  陈远鸣笑了,“对,时长不符腹黑侯爷,嫡妻威武!。如果必须用vcd作为载体,那么一部电影就需要双碟才能放完,会极大增加播放难度,并不符合最简原理。这就是我对于vcd业第二个顾虑的根本所在――它不是最佳的载体。光碟难道就不能容纳更多的容量,更长的时长吗?vcd绝不该是终点,而是这个巨大市场的第一步。所以在我的设想中,不止要把精力放在vcd的发展上,同样也要为下一次换代产品投入更大的精力,这不是一战定胜负的事情,而是场连绵不断的战役,每一次先机都至关重要。”


  没错,这就是vcd业的第二大隐患,在中国制造业为vcd的巨大利润沾沾自喜时,日本就已经进入了dvd研制,并与1994年推出第一代dvd光碟,随后在1d标准由6c集团划定,一举卡死了世界范围内dvd业的专利权,获取了无可计量的财富。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想着革新,那么再辉煌的胜利转眼就会成为过眼云烟,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跟时间赛跑,跟一切潜在的敌人较量,这将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不能放任中国输在起点上。


  这番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很久,燕教授轻笑了出来。“江山有待新人出啊……我们真是老了。”


  孟力生也无奈的点了点头,“谁会想到这点呢?我原以为是自己眼光卓绝,才会想到开发vcd,但是没想到在起点就是不成熟的……”说着,他看向了身边的合伙人,“老燕,怎么样?有信心来搞下一步开发吗?”


  燕教授哈哈一笑,“第一个做出了mpeg格式,当然还能第一个做出mpeg-2,在这点上,目前我们不会输给任何人!”


  语气里的自信几乎要满溢出来,透着一股子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情。在两人兴奋的交谈中,陈远鸣轻轻靠在了沙发背上,疲惫,但是心中有一种力量正在蒸腾。这个,就是他的第一步了……


  隔天下午,在参观了vcd研发工作室,现场查勘了厂房选址,并且针对一些细节问题研讨后,几人商定了初步合作意向。陈远鸣作为vcd产业的最大投资商,将对项目前期投资5百万人民币,加快研发进度,预计6月中制作出原型机。同时提供2千万人民币,作为建厂、定制流水线等建设费用。


  待原型机成功后,孟力生和燕教授负责国内外专利权的申请和注册,而陈远鸣则负责找人联系影视公司,洽谈vcd光盘生产事宜。一切尘埃落定后,预计在十月正式投产。在这之后,他将会继续投入1千5百万人民币作为宣传费用,1千万人民币作为研制更新换代产品的追加费用。


  除了陈远鸣投入的5千万外,燕教授将注资1千万人民币进行研发生产,孟力生则以科技入股为主,三人股权分配为3:2:4,以孟力生为公司控股人,余下10%股份作为企业吸纳技术人员的优先股,另行分配。


  对于如今国内的环境而言,这份意向书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确定大体事项后,陈远鸣再次踏上了返回上海的航班……


  作者有话要说:呼,算是一吐胸中郁结。希望大家也能看得爽吧……


  vcd事业是真真正正的主线剧情,所以会写的相对细致一点,窝实在也是能力有限,只能做到逻辑靠谱,但是具体细节问题还请大家不要深究啦,够爽奏好!(喂

  关于dvd和6c的问题后面会慢慢跟进,窝就先不科普啦,一步步来好鸟,小伙伴们期待咩=w=

  感谢小伙伴们抛投滴地雷,一个一个舔过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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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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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机舱狭小的椅座内,肖君毅扭过头,透过椭圆形的窗户向外看去。天近黄昏,外面是一片浩瀚的云海,每一朵云彩都被日暮染上了金光,壮美的夺人心魄。然而在这片辉煌下,密集的云层遮盖了一切,半点不容窥探,让人不禁好奇在这连绵起伏的云海下,又隐藏着何等景象……


  看了半天,他扭过了头,回视身侧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从合肥到上海,飞机只需1个多小时行程,但是跟来时不同,陈远鸣这次并没有选择跟他闲聊,而是一登机就开始假寐,似乎这几天的辛苦谈判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必须静养才能补回。可是想想他这几天所做出的一切,又觉得这种稍显疲惫的神态理所应当。


  这次说来好笑,为了给陈远鸣撑腰,他早早就联系上小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谈判出现挫折,他大可顺手帮这少年一把,还上自家所欠的人情。可是到头来呢?别说偿还,只凭这次随行的经历,就足以让他欠上更大的情分。那些随口而言,灵光一闪件件都让他所获良多。时至今日,肖君毅已经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态,究竟是钦佩?是惊愕?是羡慕?还是浓重的失落……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陈远鸣有一种圆滑到虚假的态度,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该亲密该疏远的人,似乎他心底都有一杆秤在。而除了必要的交际,他实在是个过于沉默的人,经常在不经意中露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和疲态。但是这次合肥之行,却让他看到了陈远鸣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不再圆滑,不再淡然,而是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来直去、切中要害。似乎在某个时间,他身上那层沉重的外壳被抖落脱去,露出了本该有的锋芒,可是这种与年龄相符的活力又更加让人震惊、失态,无法移开视线。


  肖君毅轻轻叹了口气,他自谓是个眼光很好的人,从小母亲的教导和大院成长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如何分辨身边的各色人等,揣摩他们的心思、看穿他们的本质,这种被称为商业天赋的才能让他在人际交往中无往不利。但是面对陈远鸣,他却始终在走眼,始终在碰壁,似乎每次要看清对方时,他就能露出一种全然不同,且让人愕然的一面,然后再次轻松把自己甩下。


  天才……在嘴里咀嚼着这个词汇,肖君毅默默闭上了眼睛,他其实见过不少天才,但是还有像陈远鸣这样的人吗?

  一个小时转瞬而过,下了飞机,两人照例没有乘坐出租,一同搭乘公交朝下榻的旅馆驶去。达到目的地时,天色早已彻底黑下来了,旅馆周围都是高档住宅区,过了8点后就是显得静谧安逸。看了看前方,肖君毅终于清了下嗓子,张口问道。


  “远鸣,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呢。进驻合肥那边,开始筹备飞燕的创业大计?”


  在昏黄的路灯下,陈远鸣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可辨认,“怎么会,我的位置就是风险投资,过度涉入实业和管理层面并不利于企业的发展武极巅峰全文阅读。”


  这话说的就更奇怪了,指尖微动,肖君毅问出了这几天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是啊,按理说风投是该有风投的样子,可是既然这样,为何又要揽下vcd碟片事宜呢?虽然跟vcd播放机生产并不密切,但也是这次推广vcd的重中之重,万一一个疏忽……”


  话没说尽,但是意思表达的已经相当清晰。陈远鸣却摇了摇头,“现在谈这个还有点早了,等到原型机出现后,才是vcd光碟开发的起点。而且在这件事上我也没打算亲力亲为,只是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我想试上一试。”


  合适的人选,会是谁呢?疑问在心底翻腾,但是这种涉及真正企业机密的问题,他确实不好再多问下去了。既然两个方向都不是陈远鸣目前所要为之努力的,那他在这段时间又打算做什么呢?


  似乎察觉到了肖君毅心底的疑惑,陈远鸣轻声笑了下,“风投还是太花钱了,才几天时间,转手就是几千万,下来还是要再赚点钱为好。”


  肖君毅嘴角一抽,如果没记错,这小子账户里还有超过1亿的现金吧?才扔出去5、6千万就在这边装穷?“赚钱好啊,不过目前国内还有什么像股市一样来钱的地方吗?”


  陈远鸣微微扭过了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戏谑,“股市是只有中国才有吗?”


  脚下一顿,肖君毅愣在了当场,陈远鸣却没有等他的意思,继续向前走去。幽暗的灯光下,那个身影看起来还很单薄,但是背后却拖出了一条十分厚重的影子,似乎能把所有笼罩在内。站在原地,心中砰砰跳的厉害,肖君毅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词:赶不上了。不再是纠结,不再是争强好胜,而是挫败,就这么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彻底击溃。他应该愤怒,应该不甘,应该会产生憎恨,可是仔细探寻,心底却什么都没有,反而滋生出一种类似解脱的放松。他是败了,但是败的心甘情愿。


  露出了一丝苦笑,肖君毅看着那个身影转过了胡同拐角,轻轻摇了摇头,就算赶不上又如何?他肖君毅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吗?虽然不是天才,但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和自豪,而且他还很年轻,还有无数可以提升、完善自己的可能,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轻笑了一声,他迈开了脚步,向前走去。也许过了这天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他也该走上自己设定好的道路才是。


  肖君毅迈出的步伐很大,脚步中透着一股轻快,只是几步就绕过了那个拐角,然而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愣。人呢?前方的窄巷里没有半条身影,灯光昏暗摇曳,透着一股阴森。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像一条炸起毛发的猎犬,眼神警惕的扫向两边,只见侧前方一道幽深的巷子边,一块石英手表发出了微弱的反光。


  有变故!脚下没有半分停顿,他迈开脚步向那条巷子里冲去,光影在身边飞速划过,只用了几步就冲到了窄巷尽头,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黄面包车,三个行迹诡秘的男人正拖着一条身影,飞快向车子跑去。


  “站住!!”肖君毅发出了一声暴喝,前方几个男人慌慌张张的扭头看了过来,其中拿着一把砍刀抵在陈远鸣脖颈处的男人飞快的挥了挥手手臂,似乎想安排同伙上前阻挡。一只肮脏的大手紧紧捂在少年的面颊上,几乎都要扼住对方的呼吸。


  肖君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劫持!在大上海,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抹猩红冲上眼底,那慵懒轻佻的桃花眼中顿时煞气毕露,脚下更是不带半丝停顿。被这紧迫的一追,前面几个人也有点乱了阵脚,其中两人转身就向肖君毅冲来,寒光在他们掌心闪烁。


  那个抓着陈远鸣的家伙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面包车方向移动,肖君毅只觉浑身神经都崩了起来,一对二他并不在乎,大院子弟就没有不能打的,军体拳才是他们自小的娱乐,但是他能及时拦下那个头目吗?一辆天津大发而已,上海这么大,一开上街就如同水入大海,哪里还找得到行踪?仙史最强音全文阅读!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电光石火之间,少年的脸在肖君毅眼前一闪而过,黢黑的眼眸中没有畏惧或惊惶,只是微微弯下了眼角。


  匪首的动作被惊惶扰乱,那柄一直紧贴颈项的砍刀松开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少年脚下猛踏一步,脑袋狠狠向后撞去。嘭的一声脆响,匪首惊叫一声向后倒退了两步,脆弱的鼻腔刷的喷出血来,陈远鸣顺势往下一蹲,逃出了对方的掌控。


  心头一松,肖君毅笑了出来。好小子!听到头领的惊呼,两个冲上来拦截的家伙也不由一怔,分神向后看去,肖君毅哪里还会错过,飞起一脚揣在了其中一人的腰眼上,转身猛一抬手,架住了侧面刺来的匕首,攥紧对方的手腕,抬膝,猛撞在胃部。眼尾余光中,只见陈远鸣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匪首缠斗在了一起,那个黑脸汉子明显被刚才陈远鸣的动作激怒,挥舞着刀柄向他扑去。陈远鸣的动作相当迅捷,左躲右闪,尽量想跟对方拉开距离,在力气方面他差的太远,完全没有逞强的意思。


  这时不远处那辆黄面包上又急吼吼冲下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司机。四打二,他的同伴还有个孩子。不能再拖了!


  肖君毅下手顿时狠辣了起来,嘎嘣一声掰断了男人的食指,那人惨嚎出声,手中的刀顿时一松,肖君毅肘部一抬,直切对方咽喉。肘关节何其坚硬,喉腔一噎,那人眼白翻了过来,哐叽一声栽倒在地。


  “小心!”一声短促的低呼在背后响起。肖君毅肩头一侧,砍刀擦着臂膀落下,刮掉了块皮肉,只是闷哼了一声,肖君毅背退一步,翻转手上夺来的匕首,直刺了回去。刀刃切入腹腔,喷出了一蓬鲜血,那个亡命之徒却依旧不依不饶,惨叫着继续挥舞手里的砍刀,每一个动作都带出血花四溅。


  肖君毅也打红了眼,刚才那个警示过后,陈远鸣又一次陷入了困境,剩下的两人已经围上了他,一个亮出刀锋,另一个抽出了皮带,少年面上已经被抽出几道血痕,头顶的破口渗出血迹,迷住了右眼,但是他的身形依旧左躲右闪,顽抗不休,想要奋力一搏,等待同伴回援。


  咯咯咬紧了牙关,肖君毅从没这么恨自己没进军队,如果是他爸,甚至是几个兄长或者小叔,对付几个毛贼又哪会花这么大工夫?!不再躲闪,肖君毅站定脚步,空出的左手猛力一伸,赤手握住了对方挥来的砍刀,鲜血顺着手臂淌下,他剑眉微拧,一脚揣在了对方腹部被捅破的伤口上,那个狂徒终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没有停留半步,肖君毅抽身就走,向包抄陈远鸣的两人冲去。这两个看起来是想抓住少年作为人质,但是对方半点没有给他们空隙,拳头、膝盖、脑门、牙齿全部都用了上来,打的虽然毫无章法,但是困兽犹斗也让人暂时近不得身,更别说这还是个肉票,不可能伤的太过。但是当看到两个同伴已经撂倒在地,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砍刀迎面看下,正正朝向脖颈。


  陈远鸣这时正在对付那个手持皮带的大汉,哪里还有余暇闪躲,咬紧牙关微微侧身,想要躲开这致命一击,谁知肩上一紧,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被人拉着衣领扔了出去。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一圈,他蹭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当看清眼前景象时,只觉得的目眦欲裂。只见那柄砍刀直直□了肖君毅的上臂,入肉很深,似乎都能听到刀刃和骨骼的摩擦声。


  那名匪首慌忙想要抽刀,谁知肖君毅反手抓住了刀背,手臂肌肉绷紧,猛力一抬,那砍刀居然从对方手中脱手而出。失去了武器,远方又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匪首还想上前抢刀,却被同伴一把拽住。


  “大哥,别理这个两个兔崽子了!逃命要紧!”


  腔调不是普通话,也不是上海话,带着点闽浙口音。黑脸汉子啐了一口,也不顾负伤昏迷的两个弟兄,转身就跟同伴窜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


  短短不过几分钟,但是场面何等惊心动魄,陈远鸣飞快跑了过去,一把脱□上的外套,解开内衬的衬衣,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猛力一割,扯出一大块布条,俯身往肖君毅臂膀上捆去残刀大师兄。这时肾上腺素开始消褪,肩上、手上、胳膊上的伤口开始灼热发痛,大量失血让人头晕目眩,肖君毅有点狼狈的单膝跪在地上,自嘲一笑。


  “卧槽,哥哥我居然阴沟里翻船的……”


  “闭嘴!”


  少年却没有半点打趣的意思,刷刷绑好了绷带,绕道另一边扶着他的腰站了起来。前面几步就是马路口,但是脚步沉重的像是塞了棉花,肖君毅昏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睛,自己可比陈远鸣高出一头有余,肩宽腰围都不止大上一号,对方却吭都没吭,倔强的拖着脚步,把他往街口拉去。


  “你可以去叫个人……”寒意涌上了躯体,肖君毅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牙齿格格两声轻响。


  “你他妈有功夫废话还不如养点力气!”


  “哎呦小子,你也会说脏话啊……”


  陈远鸣也不再跟这家伙废话,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把人拉出了巷口,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上海闹市区,当然引起一群人的惊呼,陈远鸣也不顾上迟疑,大声喊了一句,“救人!前面巷子里有劫匪!!快叫警察!!”


  这时还不是后世遇上事故都不敢停车的时代,两个鲜血淋漓的无助受害人马上引起了群众的公愤,几小伙子联袂向小巷里奔去,有大婶去招呼警察,其他人则喊停一辆夏利,出租车大叔摇开了车窗,大声喊到,“赶紧上来!我最熟这边的医院,十分钟就能到!”


  陈远鸣二话不说,把肖君毅塞了进去,自己则矮身坐在了他身边,砰地甩上了车门。


  失血过多已经让肖君毅的视线有些模糊,混混沌沌被塞进车里,他搭懵着桃花眼,看向身边。只见那个少年紧绷着下唇,眼神发直的看向前方,脸色一片铁青。恍惚间肖君毅觉得身体似乎抖的有些厉害,但是凝神一看,却发现在剧烈颤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侧那条算不上强壮的手臂。


  他怕了?刚才可不像啊……晕乎乎的想着,肖君毅眨了眨眼睛,也慢慢扭过头,看向前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部汽车里,前窗是飞驰而过上海夜景,都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

  啊……坐车,这小子是在怕这个吗……


  一堆匪徒拿着刀威逼都不怕,居然怕坐小车……一阵笑意涌上喉腔,肖君毅咳了出来,溅出几点血痕。


  “别怕,不过是个小轿车嘛……”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对方的手臂一下,又皱了皱眉,这木木的感觉可不大对。陈远鸣并没有回过头,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狠狠的捏在他的指关节上。


  “我怕个屁!你小心自己这条胳膊才是真的!”


  那双不断颤抖的手就这么握住了肖君毅被鲜血浸湿的手掌,掌心粘腻的汗液和鲜血混在了一起,冰凉而滚烫。


  肖君毅有些迟钝的在椅背上蹭了蹭,露出了一丝浅笑,回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放粗滴很早吧!窝正式开始休息啦,欢乐滚来滚去~~~

  不过加更神马……嘤嘤嘤发现日更5、6千已经是极限鸟,小伙伴们给窝留条活路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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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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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病房外,透过带着一层水汽的玻璃窗,陈远鸣注视着花坛里的冬青树丛,久久无法回神。昨天把肖君毅送进急诊室后,他转身就给肖云去了个电话,那边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着冷静,说隔天就会到上海,让他别担心,呆在医院不要妄动。


  随后不到十分钟,上海市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起来,公安系统迅速反应,连夜展开侦破,两个受伤的劫匪被及时扣押,还躺在病床上就进入审讯。结果来得很快,根据获取的资料,上海周边的国道、省道、铁路全部进入戒严状态,几十辆警察车撒网下去,终于在凌晨时分找到了那辆天津大发,并在附近的便捷旅馆里捕获了在逃的两位人犯。


  然而呆在医院里,陈远鸣所能做到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答复警方的问题,询问医生手术进展情况,还轮番见了一遍局长、市长级别的高官。一夜未睡,他的精神早已困倦到极点,可是内心的焦躁却毫无减退。


  太大意了!


  据警方汇报,这群匪徒来自潮汕地区,为首的黑脸大汉化名“豪哥”,曾是香港4.10绑架案的外围接应人员,后来香港风声日紧,他就带领一群小弟流窜到了上海。时值沪市高点,全民炒股的狂热促使他把劫持案获取的几十万块全部投入了股市,但是好景不长,由于操作失败,钱转眼就被熊市套牢。眼看“卖命钱”一口气没了大半,豪哥就被小弟们鼓动着割肉出局,谁知没过几天却就又迎来了牛市反弹。这一起一落着实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人开始铤而走险,干起了老本行。


  通过私下渠道,豪哥抱着极度的仇富心理盯上了证券公司的百万大户室。这两个月来由于股市风云骤变,大户室人员更迭密集,不少富豪都已经离开上海,再也跟踪不到信息,唯独陈远鸣是个特例,酒店住所固定、收益丰厚、经历传奇,再加上年龄和外貌的独特,早就被红马甲们当做业内谈资传播了出去。


  根据这些线索,2月初匪徒们就锁定了陈远鸣的住所和交友情况,不过顾忌肖云这个传说中的大院子弟,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盼走了肖云,谁知陈远鸣这时突然又离开了上海,不知所踪。这一变故激起了豪哥他们的恶念,在得知股票账户和酒店客房还没有退掉后,他们在酒店外整整蹲守了一周,终于在昨夜碰上了返回时落单的陈远鸣,实施绑架。


  整个过程意外的简单,却又凶险无比,如果不是肖君毅舍命相救,他现在估计尸骨都沉在黄浦江里了。仅仅是一个疏忽,就换回了如此可怕的后果,让他怎不寝食难安。


  眉峰紧蹙,拳头握紧,掌心的伤口迸出了一阵刺痛,陈远鸣正看着窗外发呆,这时一阵汽车马达轰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医院大门口开进来了一串军车,全部挂着南京军牌,刚一停稳就从车上走下几人八卦女王全文阅读。看清楚来人,陈远鸣身形晃了晃,迎了上去。


  披着一身厚重的大衣,肖云快步走上前来。陈远鸣喉头一颤,“肖大哥,我……”


  “具体情况我都知道了,别担心。”肖云上下打量了一眼陈远鸣,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孩子估计一宿没睡,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胳膊、大腿上草草包扎了一些绷带,脸上青青肿肿,看起来十分可怜。摇了摇头,肖云问道,“小毅呢?”


  “还在病房里躺着,昨晚刚做了手术,估计麻醉还没退。”陈远鸣顿了顿,“医生说这次刀伤过深,损伤了动脉和部分肌肉群,不过神经没有大碍,昨天手术相当成功……”


  部队里出来的,肖云对于各种损伤的认知可比陈远鸣熟悉多了,肌腱损伤更是部队医院里熟手中的熟手,所以比起面前少年的紧张,他自然也更沉得住气。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肖云坦然一笑,“都说了,别担心,还有长辈在呢。”


  这时从走廊外急匆匆走来一个男人,陈远鸣昨晚见过他几次,好像是政府哪位高官。只见他快步走到了肖云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肖云剑眉一挑,“压下去。现在是什么时候,挖是要继续深挖,但是消息不能见报,特别是关于受害人的情况,一定要全面封锁,别大动干戈。”


  在这事上,肖云和自家大哥已经有了安排,目前侄子受伤的消息就没传回北京,害怕长辈们受不了刺激。而且大会刚刚开始,一切以稳定为重,根本就不是掀摊子的时候,查是该查,但是动作绝不能大。


  那人唯唯诺诺应了一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谁能想到呢,今年上海第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居然落在了军方大佬的儿子身上,昨天南京军区就有人过来拍桌子,上面更是雷霆大怒。才一宿时间,人就从沈阳军区专机过来,排场之大,是个人都受不了。那群毛贼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简单又嘱咐了两句,肖云客气的点了点头,让身边的警卫员送走了人。这时院方也派了一位护士过来,说病人已经清醒了。长长舒了口气,肖云领着陈远鸣向病房里走去。


  病房安排的是个单间,一片柔和的蓝色压住了医院里本该呈现的惨白,只是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俊脸白的有点难看,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头发乱糟糟搭在前额,看起来虚弱又憔悴。


  “怎么样?知道老爷子操练你的用意了吧?”走进门,肖云就毫不客气的说道,“平时不流汗,战时就要多流血,都是你妈把你宠坏了,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


  这话说的可够呛人,但是病床上的青年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尴尬的抿了抿嘴,“小叔,揭人不揭短……”


  看到侄子还有兴趣跟他打诨,肖云心里顿时一松,扭头拉过陈远鸣,把他按在了床边的座椅里。


  看到陈远鸣,肖君毅的眼神顿时一亮,不过在看清楚对方狼狈的形容后,又是皱了皱眉,“昨晚没睡?”


  “就你这挫样,几个人能睡得着啊。”肖云倒是毫不客气,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这时肖君毅才反应过来,小叔一晚就从沈阳赶到上海,估计也是通宵没睡吧,有些尴尬就想抬起手摸一下鼻子,谁知胳膊刚一动,掌心就是一阵钻心的痛。轻轻嘶了一声,他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昨晚那群垃圾如此难缠,不过好在远鸣没事。”


  “是啊,好在远鸣没事。”肖云也轻轻吁了口气,听到案情报告时,着实让他也冒出一身冷汗,原来一个月前就被人盯上了,那时自己可还在上海,压根就没想到过这种事情,实在也是83年严打过后社会风气比较正,又时值两会期间,谁能想到大上海会出现这样恶性的绑架事件。


  “不过上海也不能再待了,我听小毅说过,你最近正在安徽那边搞实业项目,要不先离开这里避一段风头?”肖云扭头向陈远鸣建议道,就算消息压的再牢,还是会冒出点传闻来,一个身家过亿的孩子孤身在外,谁能放心?

  陈远鸣犹豫了一下,照实答道,“其实这次回来我是想转移一下股票账户里的资产,想去美国看一下情况……”


  肖云一拍大腿,“出国更好,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就行黑白往事最新章节。不过你股票账户里钱还不少吧?我派人跟你一起处理资金问题。还有你这一身,赶紧收拾下,再睡一觉,小毅这边有我在呢。”


  听到这话,陈远鸣有些犹豫的站了起来,“可是……”


  肖君毅笑了笑,打住了陈远鸣的话头,“别可是了,昨天我要是让你被劫走,才该被小叔打断腿呢。好好去睡一觉吧,我这边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两人众口一词,陈远鸣眨了眨眼,实在说不出什么话,只好轻轻点了下头,推门走了出去。


  当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肖君毅突然出声,“这事不会让家里知道吧?”


  “现在知道怕了?”肖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老爷子和你爸是知道了,老太太和你妈还被蒙在鼓里,你爸的意思是让你赶紧跟我回沈阳,养伤、复健,顺便管管公司的事儿,好好收收心。老爷子则恨不得把你再扔进部队里操练一遍,别给肖家丢脸。”


  “小叔!”


  “行了,你的意思呢?”


  肖君毅沉默了片刻,“我也想回沈阳了,有些事必须抓紧,要不会被人远远落下……”


  “伤自尊了?”肖云微微一笑,“听你说远鸣在合肥的事情,我也挺惊讶,这孩子是能成大器的人物,只是还太年轻,容易被事情绊倒。既然和咱家扯上了关系,就不能让他被这些小事耽误了……”


  看着费力点头的肖君毅,肖云暗自笑了下,虽然这次伤的真不轻,但是自家侄子看起来也真的成熟了不少。出身军人世家,肖家的家训从来都不存在“怯战”一说,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他这辈儿还有不少亲身上战场的,但是下一辈却越发不成器了,别说进部队,连骨气都十分堪忧。这次肖君毅的表现着实让几位长辈松了口气,聪明又不是孬种,这才是肖家值得培养的人才。


  对于陈远鸣这个人,肖家也形成了统一意见,是个大才。不管是成为助力还是成为盟友,他都十分值得维护,更别提对于肖君毅的正面影响,更是让人心中长出一口气。现在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身家什么确实也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既然保了就要一保到底,省的荒废了这样难得的人物。


  又闲聊了几句,肖云看侄子的眼皮又开始耷拉,笑着站起身来,“你好好养病,过几天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跟我回吧。”


  失血和手术反应让肖君毅很难保持清醒,不过他还是挣扎着动了一下肩膀,“远鸣那边,也要做点保护,犯人还……”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一把按住侄子,把人压回床上,肖云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英雄已经逞过了,下来交给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好了。”


  被臊的面颊微红,肖君毅的脑袋在枕头了蹭了下,嘟囔了句,“他可是我救回来的……”


  “这小子……”哑然失笑,肖云站直了身体,看着侄子慢慢闭上了双眼,才轻轻舒了口气,走出门去。


  下来,要操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垂死……先来一更,晚上还有二更,别错过哇……


  嘤嘤双更太苦逼,下次绝对不搞了泪奔而去~~~——

  45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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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海市政府连发三份红头文件,宣布进一步加强整治证券公司不规范经营行为,尤其就券商私设大户室,交易员不遵守相关条文、随意泄露客户信息等严重问题明令警告。


  文件一出,三大证券公司迅速行动起来,市场风声鹤唳。这时正值熊市下降通道,已经有不少人对股市丧失了信心,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更是有人直接割肉离市,上证指数当天就大幅下挫,整个股市一片愁云惨淡。


  然而这些对于目前的陈远鸣而言,都不再是问题。经过一天修养调整,第二天,带着一副遮盖了大半面孔的墨镜,他在军车的护送下来到了申银证券的总部,前一天已经跟申银方面取得了联系,今天他就要在这里办理销户手续,取出自己在股市的所有资金。


  刚走进大厅,一位大厅经理就殷勤的迎了上来。这两天申银证券可谓乌云盖顶,几道整顿令下来人人自危,别说大户室了,就连一半交易员都受到了警方质询,加之盘面一片惨绿,更是雪上加霜。不过对于面前这位少年,可没人敢怠慢。只有公司高层才知道这次行动的原因就是落在这位小祖宗身上。


  闹市区发生绑架案,三重伤一轻伤,涉案者曾参与过香港重大劫持案,被害人则是股市新贵,这样的恶性事件在上海可从未发生过。上层消息总是传的飞快,转眼申银的威信就跌到了谷底,甚至有不少大户开始转移资金,投入了其他券商的怀抱。


  然而再怎么痛恨泄密者和那些千刀杀的劫匪,他们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对付眼前这位贵客,在如今的股市里资金过亿的大客户真的屈指可数,这样毫不留情全款撤资的更是罕有。带着极端复杂的心态,几位柜员开始了交割,账目一笔笔梳理下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共计1亿8余千万人民币。在对方幽怨的目光中,陈远鸣签字画押,撤消了自己的股票账户。


  随后这笔钱被分成两块存了起来。6千万作为vcd产业的风投资金,存入了建设银行。剩下的1亿2千万则全数存入了美国花旗银行上海分行,作为美国行的储备资金。完成自己的资产处理后,陈远鸣重新返回了医院。


  这两天他没有选择住其他旅馆,而是在肖君毅的病房旁也开了一个单间,打着疗养的旗号住了进去。这次动静闹的太大,于情于理他都该更加谨慎行事。可是即便这样,心中的郁气也无法完全散去。那种命在旦夕却又无力反抗的憋闷,和眼看同伴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愧疚,简直像一团永不停歇的毒焰,灼烧着陈远鸣的内心。


  在前世他遇到过这种事情吗?当然没有。一个平头百姓,就算打过群架,参与过围殴,也不过是意气之争。他从来就没有真正醒悟过自己的身份转换,没有把户头上那近2亿的资金当做真实存在的东西。股市的钱来的太过轻易,让他忘了这份巨利带来的可怕隐患。


  现在教训有了,却又让他更加焦灼。赚钱不只是唯一的目标,把钱用在正确的地方,同时保住自己和身边所有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看来自己向家里坦白实情的计划要再次延后了,必须先站牢脚跟,稳固自己的实力,建立起一个让人无法觊觎,无法夺走的基业。


  要变强!在陈远鸣不再年轻的心中,这样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不只是身体,同样也是社会地位和势力范围,曾经的计划变成了迫切需要实现的目标,也成了唯一能让自己心安的事情。


  吸了一口气,陈远鸣伸手推开了病房的房门,两张有五分相似的面孔一起向他看来。


  “手续处理完了?”肖云把手里的苹果扔给肖君毅,痛的对方一个呲牙。


  陈远鸣点了点头,“已经处理完了,我也跟合肥方面通过电话,等协议签署完毕后,就可以按期赴美了。”


  “这次去美国打算做点什么呢?”肖云随口问了句,一旁的肖君毅马上竖起了耳朵,这话他问似乎有点不妥,但是小叔问就算得上理所应当了八卦女王最新章节。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陈远鸣顿了一下,“顺便领略一下华尔街风光吧。”


  “准备进军纳斯达克了?”肖云一怔,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年头国内股市都是刚刚诞生的新鲜事物,又有几个知道美国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小家伙,胆儿够肥啊!!

  陈远鸣走到床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是的,不仅是纳斯达克,还有恒生、日经等等,世界这么大,总要出去看看才好。而且最近vcd制造又涉及太多电子方面的东西,我想跟燕教授一起去硅谷看看。”


  “目标可不小啊。”肖云笑着反问一句,“准备在华尔街也操作一把?”


  陈远鸣点了点。


  肖云双眼顿时一亮,“哎呦,还来真的啊。那我手头还有个2千万的存款,你也带过去吧。不会赔吧?”


  “不会。”陈远鸣答的干脆利落,语气中的自信简直让人侧目。


  肖云只是微微一愣,就笑了出来。这孩子。看来这次的绑架案,影响的不只是自家侄子一个人啊……不过能够激起陈远鸣的斗志也不错,这孩子就是太闷了,虽然做事老成干练,但是难免丧失了少年人的冲劲,就有点无趣了。


  想了想,肖云突然换了个话题,“既然陈老板准备出游,要不要雇个人呢?我家大哥手下有个大队长,最近因为伤残从一线退了下来,军转民工资实在不够养活自己,就想找个门路,陈老板愿意帮把手吗?”


  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相当浓郁,但是陈远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肖云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他嘴唇动了动,“谢谢肖大哥……”


  “哈哈,哪里的话,能给老兄弟们找个铁饭碗才是正经啊,老哥该谢谢你才对。只是工资可不能少给哦!”


  陈远鸣也没再废话,只是点了点头,一口应了下来。


  坐在病床上,肖君毅看着一边聊得开心的两人,有点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苹果。最近可能是术后低烧的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哪里被烧出了问题。左手吊着石膏,胳膊里的血管和肌腱刚刚缝合,手指根本使不上劲来,但是指尖总有一种奇怪的触感,似乎有种压力在他身上隐隐作祟。几次半梦半醒间,一张面孔都悄然浮上脑海,肮脏的大手严严实实盖在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似乎要扼住他的呼吸,但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没有畏惧和恐慌,只是微微弯下了眼角……


  手指捏紧了苹果,虎口处传来一丝隐约的疼痛,肖君毅抽了抽鼻子,压下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危险的状况,发生点奇怪的应激反应也很正常不是?


  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费力的举起苹果,大嚼了起来。


  又过了三天,这次恶性劫持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四位劫匪分别被判处10-30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即刻收押。涉嫌透露客户信息的交易员一共有7位,分别予以刑事拘留和经济处罚。案情简单明了,方方面面也都给出了交待,总算安全落下帷幕。


  在肖云的引荐下,一位名叫张刚的汉子成为了陈远鸣的首位雇员,负责贴身警卫和保安职责。在一切处理完毕后,带着新任保镖,陈远鸣返回了合肥市,在公证的见证下签订了合作协议,前期2千5百万人民币划入了孟力生的指定账户。又过了几天,燕教授从美国发来了邀请函,经过多番周转,陈远鸣终于搞定签证,踏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


  上海财经大学图书馆


  哗哗把最近的报纸翻了个底朝天,年轻人发出了一声轻啧,把报纸扔到了一边黑白往事。


  又是消息封锁!这群没用的东西……金边眼镜下,上挑的桃花眼里射出了一道怨毒的目光。不但没有干成事,还被人抓了个干净,要不是自己藏的妥当,指不定要被牵扯进多大的漩涡里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看来短时间是没法使手段了,可惜只给了那小子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而自己却在这个烂泥潭里越陷越深。所谓的老板们都是些傻大粗的蠢货,不看看现在都到什么局势了,还要拖着自己不撒手。坐庄是这个做法吗?这群土财主们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怀着满腹不甘,青年愤愤把手头的报纸叠了几下,扫进书包里,正准备转身离开,一条倩影突然拦在了他身前。


  “沈……沈建坤同学,这是我室友想给你的,她……她说想……想跟你交……交个朋友……”


  少女结结巴巴的递出了手中的信封,粉白色的封皮上贴着一个精心剪出的小小心形,看起来花足了功夫。


  那青年只是微微一愣,就笑着摇了摇头,“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暂时想以学业为重,能替我向你的室友带个好吗?也祝她学业有成。”


  声音十分悦耳,带着一种真挚的温柔。那少女刷的红了脸颊,慌乱的鞠了个躬,转身就朝外跑去。


  这群傻妞。在心底,一声冷笑划过。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上表情却依旧温文尔雅。


  老子就算有时间,也不会花在泡你们身上!还有熊市又怎样,不过是对一群屁也不懂的小市民,等到局势稍微好转,立马就让你们争着抢着跳进局里,送上花花绿绿的人民币。等到扒上更牢固的靠山后,他沈建坤绝对要摆脱这群傻逼暴发户,有钱算个屁,掌权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死单身汉们嫉妒的目光,青年唇边挑起了一抹轻柔的微笑,稳步向图书馆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死……窝……了……


  妈蛋上章那群情激奋喜大普奔的情况是肿么回事啊?!!!你们这群饥渴的小妖精!!!!

  嘤嘤嘤以后窝还是不爆小宇宙了,今天一天都木能从电脑前站起身,苦逼到不能行啊qaq

  好啦,等到下章开始正式换地图,还在纠结站队的小伙伴们可以安心啦,现在感情线奏木有正式展开咩,慢慢来不捉急=w=

  至于沈建坤这个贱人,会放到后面慢慢虐的,快把他排除序列当成阶级敌人对待哇!


  呼~~总之明天就开美国本啦,一起来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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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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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阵低沉悦耳的电子铃声,陈远鸣睁开了双眼。伸手拍停闹钟,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上臂和背肌立马回馈出一阵酸痛。乳酸堆积,昨天训练过度的苦果。


  从柔软的床垫上爬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陈远鸣拉开了卧室厚重的窗帘。一整片落地窗后,是高耸林立的水泥丛林,虽然听不到任何吵杂声,但是几十层下的马路上正挤满了各式车辆和等待过马路的上班族,不同的肤色和年龄混杂成了一条斑驳的色带,朝他们预定的战场奔赴。


  从这里看过去,视野正中一栋栋摩天大楼反射着初升的日光,就像一堆由黄金打造的雕塑,壮美中蕴含着摄人心魂的绮丽。在那里,美国的金融心脏正在砰砰跃动,每一笔金钱淌过都发出醉人的声响。曼哈顿岛上的华尔街,一个让全世界金融业人士都为之痴狂的圣殿。


  陈远鸣深深吸了口气。上辈子,他根本就没能走出过国门,更别提来到纽约市,站在这里观望传说中的曼哈顿岛。因此哪怕三个月来天天见到的都是如此景象,他也无法按捺胸中起伏的心绪。面对这个庞大的金融帝国,他的资产和力量目前只能说微不足道,还不如一滴水珠来得有力。但是这种无拘无束的畅快感,却绝非国内紧缩的金融市场能够体会。


  现在只是1993年,在未来的十年里,纽约证券交易所将会迎来一个让人狂喜的牛市,各种对冲基金、投资银行都在这些年头飞速发展,迎来辉煌和鼎盛。虽然他们终会再次碰上坚壁,陷入下跌或者恐慌,但是还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在他曾经学过的课本里,读过的不知凡几的人物传记和时代记录里,机遇就像塞壬诱人的歌声,曼妙却布满噬人的危机,而如今亲身处于这个时代,掌握着来自未来的记忆,又怎能不让他心驰动荡,情难自禁。


  站在窗前看了半天,陈远鸣活动了一下手臂,转身进入了隔壁的洗手间古色古香。是该投入新的一天了。


  穿戴整齐,从卧室里走出,陈远鸣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套间的沙发上正襟端坐的男人。这人只有30岁出头,头发剃成了利落的板寸,胡子刮的一干二净,露出发青的下颌,长相称不上英俊,但是沉稳的姿态里透露出一股迫人的压力,似乎随时都能满弓搭弦,朝向敌人射出致命一击。


  这就是他目前的安全顾问张刚,出身沈阳军区东北虎特种部队,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负伤退役,由于退役后工资实在不高,家里又困难,就被肖云推荐给了自己。这次来到美国后,这男人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安排客房都不住,最终只能选了个总统套间,让他住在外间的客房里。


  “老板。”看到陈远鸣的身影,张刚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陈远鸣嘴角微微一抽,每次听他这么叫自己都倍感不适,但是这人就是个标准死硬派,怎么都改不掉称呼,硬是给他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富豪派头。


  “张大哥,先去吃早饭吧。等会我还约了人,要去谈谈。”


  在华尔街,多数交易都是靠电话沟通,但是有些人却不得不直接面谈,今天陈远鸣就碰上了这样一位。坐在新买的敞篷路虎卫士里,曼哈顿湿热的空气吹进了车厢,陈远鸣靠在窗边,思索着最近手头正在进行的事宜。


  在来到美国后,他并没有选择短线股票,而是直接把钱投入了高盛银行,做起欧洲债券交易。这时1992年的英镑狙击案刚过去没多久。通过对于局势的精准把握,索罗斯利用100亿美元大量放空英镑,致使英镑对马克的比价一路下跌破2.778的底限,英国政府动用了价值269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最终也没能守住溃局,被迫退出欧洲汇率体系。


  这一役使得索罗斯个人净赚6.5亿美元,也使他率领的量子基金成为世界上最知名的对冲基金。对于这个成功颠覆他国中央银行的行为,华尔街人士自豪的称之为“白色星期三”。然而战役却未结束,随后又是对于瑞典克朗、意大利里拉的操作,直到1993年外汇市场才逐渐停歇。


  然而放过了外汇市场,债券交易成为了新的热点,投资者们如同嗜血的大白鲨一样在欧洲大陆上巡回。不同于狙击外汇的华丽表演,债券交易的鲸吞是不动声色的,也让不少旁观者忘却了这个事实。量子基金通过对于法国等国债券的出色投资,在1993年获取了63%的回报率,这可一点也不比92年的69%来得逊色。


  所以在抵达美国的第一时间,陈远鸣就切入了这个漩涡。在经过一段谨慎的观察后,他选择入手了大量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债券,1亿多人民币听起来不少,但是兑换成美元,不过只有2千多万。所幸这时对冲基金的私筹门槛仅为100万美元,所以这个出手阔绰的中国投资人出现在高盛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嗅到了风头。


  在几个月的大收大抛后,终于有人敲响了门扉。


  一阵轻微的震动,路虎停在了马路旁,从光鲜的写字楼里快步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是个华裔,25岁上下,一身十分精神的西装打扮。看到陈远鸣和他的座驾,青年先是露出了个惊艳的表情。


  “真是辆好车,刚上市的软顶卫士?”


  这款路虎在美国上市还不到一周,但是陈远鸣早就期盼已久了,马上就换下之前的大切诺基,再也没什么能比敞篷、高底盘更能抵消他的轿车恐惧症。只是这样一台车,在满街保守的宾利、奔驰、林肯中,难免跟华尔街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分外的惹眼。


  “凯文。”陈远鸣微笑着迎了上去,“怎么,让你们久等了?”


  来到美国,陈远鸣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精通华尔街的翻译,前世学过点商务英语,但是这辈子好些年没用,早就忘的七七八八,阅读点报纸还行,对话就实在寒碜了。于是通过中介,他选中了这位刚从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宋凯文。


  小伙子人很勤奋,属于跟父母一起移民的二代,家庭情况不算好,全凭奖学金和助学贷款读下了昂贵的常春藤,只是如今华尔街对于华裔还不算友好,在面试碰壁几次后才辗转落到了陈远鸣眼皮子地下,做起了他的金融代理人抗日之铁血军魂。


  “哪里,对方也是刚刚到。”宋凯文笑了笑,对于自己这位年轻的主顾,他早就学会了淡然处之。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敢拿着几千万美金在华尔街孤身闯荡,而且所有投资意向都没请教过顾问,直接就切入了欧洲那团乱局,谁知手头的债券刚刚涨过40%,就又转手抛出,看来是想退出债券市场。他实在有些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是盈利确实真真切切,容不得作假。这不是个愚蠢的老板,有了这个认知,宋凯文干起活来就更加尽心尽力,如今一份安稳又有前途的工作可不好找,必须抓牢才是。


  当然,陈远鸣大手笔的操作不只换来了属下的忠心,更有对冲基金直接找上门来。这时的对冲基金都属于私筹性质,需要面对面吸引投资人,索罗斯的量子基金对于整个投行业的震撼可谓天翻地覆,高盛那些知名经纪人马上就成了对冲基金的储备大军,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小基金成立,但是联系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陈远鸣却始终没有点头,直到这一次。


  收拢心思,宋凯文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陈远鸣走进大楼。


  约谈设在曼哈顿岛帕克公园大道的一栋办公楼上,这时刚刚上班,路过的办公室都是一片忙碌,但是几人并未停留,径直乘上电梯,来到了他们预定好的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只见两个男人站起了身,快步迎了上来。


  “凯文,这就是你那位年轻的雇主吧!果真年少有为!”为首那位男人绽开硕大的笑容,友好的伸出了手,眼中没有任何轻视和疑问,就这么坦然的向陈远鸣示意道。


  陈远鸣笑了笑,礼貌的回握了过去,“我听凯文提到过您,整个华尔街无人不晓您的大名,罗伯逊先生。”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带着一股子友好和善意。跟对方的波澜不惊相比,陈远鸣如今的好奇反而更重一些,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在后世所有金融教材,特别是关于对冲基金这章里,除了对冲基金之父阿尔弗雷德-琼斯和金融大鳄乔治-索罗斯外,就数这位名头最大。


  一手创办了与量子基金齐名的老虎基金,一度超越所有基金成为对冲基金业的霸主,却因为98-99年的连续残败和互联网泡沫崩溃,最终黯然退出市场。这样一位金融界大佬,能够亲眼一见还是让人十分激动的。


  与业内相传十分吻合,这位罗伯逊先生在面对可吸纳的潜在客户时,总是有着足够的人格魅力和风度,今年陆续出现的老虎基金经纪人单飞事件似乎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仍旧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完美姿态。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话题就围绕着最近的金融局势漫不经心的绕起圈来,似乎这不是一次事关私筹的约谈,而是一次松散的面试,或者只是场华尔街流行酒会罢了。只是在聊天过程中,那位罗伯逊先生的眼睛越来越亮,特别是当两人对于通用仪器公司和公平人寿保险公司这两支股票的见解上达到高度一致时。


  闲聊慢慢从外围切入了正题,罗伯逊坐直了身体,有些认真的问道,“如今在高位选择退出欧洲债券市场,又没切入纽约证券,看来陈先生是另有所指了?”


  陈远鸣笑了笑,“谈不上,只是想找机会换条线罢了。如今我的资金链也比较紧张,还是希望做一些利润丰厚的短线。”


  罗伯逊微微一笑,“短线?还是老欧洲吗……”


  作者有话要说:忧郁看天……其实窝真怀疑自己为毛要写这种题材,资料都翻烂了还是一头雾水……


  实在是能做到的就这种程度了,大家看个开心就好,较真的话这文真就写不下去了qaq

  沮丧蹲地画圈圈
——

  47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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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欧洲大陆,新一次的变革正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从二战后一步步筹建的欧洲共同体正在寻求更加紧密的凝聚方式,1991年通过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代替了曾经的《布鲁塞尔条约》,欧洲联盟的框架已经确立。1991年底苏联解体后,受到世界格局剧变的影响,欧盟的发展也进入了高速运转期。新一代的欧洲大陆重现荣光,和强大的美国齐驱并驾,甚至远远压过对方似乎成了欧洲各国首脑们最为美好的梦想。


  但是欧盟条约中最为关键的欧洲经济货币体系却不像他们雄心勃勃的计划那样完美无缺,那个极端复杂的欧洲汇率机制成为了人类历史上金融工程严重失控的典型案例。从1979年开始直到1999年欧元的诞生,欧洲汇率机制总共遭受了18次的调整,影响了56次中心汇率。也酿成了两场惊人的货币危机。


  在这场举世罕见的汇率调整中,以对冲基金为首的国际货币市场基金成为了欧洲各国政府最为可怕的敌人,利用外汇机制的漏洞,金融巨鳄们围绕着变革中的欧洲展开了猛烈攻击,一块块被撕扯下来的丰厚利润进入了这些金融家们的口袋。仅1992年一年,索罗斯一人就获取了超过20亿美元的巨额财富,而英国政府在英镑汇率攻防战上损失的,又何止几十亿英镑。


  但是危机并不只有1992年那一次,与大多数人所知不同,这些嗜血的金融家们并没有远离欧洲市场,仅在11个月之后,1993年8月,第二次汇率机制危机发生了,这次危机的主要目标是法国的法郎和意大利的里拉。与之前的英镑危机不同,1993年的对冲基金隐藏起了自己锋利的爪牙,把事态湮灭在隐流之下,金钱的移动如同流水般悄然无息。


  如果真要选择投资方向,那么这次的汇率危机可谓是1993年最大的机遇,在陈远鸣的记忆中,今年在欧洲市场获利最丰的,就有眼前这位老虎基金的创始人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如今只是6月初,距离8月的真正开局还有两个月时间,在这时期内建立一个新的私募团队,聚拢更大规模的资金才是罗伯逊先生的当务之急。


  而陈远鸣在欧洲市场上的债券操作,不只是为了赚取利润,更重要的就是吸引到能够在这次战役中取胜的赢家。他目前的资产只有3千余万美元,在数以亿计的外汇战争里简直微小的不值一提,而且外汇市场的复杂多变也不是他马上能入手掌握的东西,所以与其冒然蛮干,不如趁一趁这些赢家们的东风,坐等丰厚的收益入账。


  如今对方已经掀开了伪善的面纱,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他自然也乐得从善如流,进入这场金融盛宴。


  微笑着点了点头,陈远鸣那不太标准的美式发音中带上了一丝兴致盎然,“人人都羡慕索罗斯的成就,不是吗?”


  坐在对面的罗伯逊先生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他心目中,自己的老虎基金并不逊于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但是英镑狙击为这家伙赢得了太多的美誉,无形中就让他成为了屈居了第二的那个。


  正想说些什么,对面的少年却话锋一转。


  “不过比起量子基金,我还是更看好老虎基金在近年来稳健的作风。我需要的不是耀武扬威,不是让某国为之俯首的荣耀,而是实实在在的利润和胜利。中国有句俗语,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猛虎本身已经无需炫耀,它的实力就代表着一切。”


  这句话出口,就连一直保持着礼节性笑容的罗伯逊先生都哈哈大笑起来,对于他而言,比这更为夸张的恭维也听过不少,但是这个中国少年的话却中正了他内心最为自豪且自信的东西。金融市场里,唯有胜利才是一切,做个能够改变一国政局的金融大鳄,站在霓虹灯下夸夸其谈是很诱人,但是那不是他的本业。隐蔽出击,凶猛掠食才该是猛虎这种大型猫科动物的风格。


  随着这声大笑,会议室里的气氛马上亲密了起来。在罗伯逊的理念中,合作人的金钱并非最重要的,脾性相合才是关键。对冲基金毕竟不是投行的生意,它的隐蔽性和小规模性就意味着合作团体需要更加紧密的联系,而一个优秀的合作人,往往比一笔巨大的注资来得重要。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年轻的惊人,但是他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金融家的基本条件,如果按照持有潜力股的长线理念来看,投资这样的人,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抱着如此的想法,在一番详细的商讨后,一个秘密协议达成了。陈远鸣作为老虎基金的新任合伙人投资3千万美元,参与下一次针对次欧洲外汇市场的狙击行动。等行动结束后即可收拢资金,撤出基金。这种短期进入对冲基金的合伙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毕竟不多。当罗伯逊先生问起这件事和对于未来欧洲债券的看法时,陈远鸣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手头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用到这笔钱,而且现在的欧洲债券也出现了过热现象,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1987年那次灾难,但是国际游资太多产生的隐患依旧让人警惕,现在的欧洲市场未必不是在重复当年的局面。所以我对明年的欧洲债券市场并不看好。”


  这话说的罗伯逊微微一皱眉,他是亲身体会过1987年那个“黑色星期一”可怕场面的人,对于股市崩盘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简直再清楚不过。但是如今只是年中,欧洲债券市场涌入的资金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的地步,这少年就敢对于明年的走势做出评价,是该说他过于大胆,还是过于谨慎呢?

  不过既然对方无意做长线,勉强也就没什么意思。没有更多的条文和协议,在两人再次握手后,这笔买卖就谈成了。隔天3千万的资金将会转入罗伯逊先生的户头,更丰厚的利润则在不远的未来落入陈远鸣囊中。


  谈成生意后,在对方的额盛情邀请下,两人又在纽约第三大道口的知名餐厅“史密斯&沃伦斯基”牛排馆里享受了一顿上百美元的牛排大餐。这次没有了生意的后顾,话题显得轻松随意,陈远鸣也饶有兴趣的听到了很多关于华尔街的消息和那些并不为常人知的□,对于这个伟大的金融帝国而言,他的所知确实太过肤浅携美闯仙侠。


  但是罗伯逊先生却没有因为陈远鸣的懵懂对他产生一丝歧视,相反跟初见的印象越来越不同,这位中国少年展现出了相当有趣的金融理念,他的一些想法并不像老派的华尔街精英们那么古板陈旧,而带有非常新颖的东西。也许这些想法对于如今的华尔街还有些过于时髦,但是在将来的日子里未必不能实现。


  这顿“简餐”切切实实达到了预期目标,原本生疏的关系也有了长足的进展,在礼貌告别后,三人离开了人声鼎沸的餐厅,开着那辆路虎卫士打道回府。把资金委托给老虎基金后,陈远鸣在华尔街的短期布局就已经完成,剩下的不过是交给宋凯文,让他负责持续跟进即可。


  这次的投资能够获取的利润比值也许没有国内那么夸张,在缴纳高达20%的管理费后,最多能够获得6、70%的利润回馈,但是对于资金基数而言却依旧不容小觑。在目前的中国股市上,投入3、5万赚取几十万也许是个很轻松的事情,但是投入1个亿,尚未拆细扩容的盘面就已经容不下这么庞大的资金了,不论对哪支股票,这都是一个能够成为庄家的数字。想用着一个亿赚回一个亿已经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但是在美国,这种高额投资取得更高额的回报却屡见不鲜。那些商业巨头们的盘面具有难以想象的容纳力和增长潜力,分红的利润有时就远远超过了做短线投资的获利。所以就像股神巴菲特所说的那样,买好股、持长线才是最佳的盈利模式。不过这种大手笔投入却不是陈远鸣如今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太缺钱了,如何利用短线盘活,扩大资金规模,才是现今最重要的事情。


  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了……在跟宋凯文交待过剩下的细节问题后,陈远鸣走回了自己的卧室,透过依旧光洁的玻璃墙面,他看向远方那片辉煌的水泥丛林,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慨。如今只是蜻蜓点水,就能隐约窥见华尔街下那股金钱力量的强大,那么在不久的未来,他能否跟这些巨头们站在类似的起跑线上呢?


  在未来的几年里,还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件,那么多让人垂涎的机遇。这是个金融家们撬动世界,一手击溃政府、操控经济命脉的时代。他只希望自己能在那一天到来前,拥有更加雄厚的资本,做一些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93年的外汇战我查到的资料不够多,只是知道老虎基金在这年赚了一大笔,所以就假设是在这里赚到的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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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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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掉鼻梁上的眼镜,燕乔森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对于芯片工程师而言,复杂的线路设计图永远是视力的大敌,更别提闪烁的荧光屏对于双眼的摧残,有时按老办法制图反而比较省心。


  不过个人电脑却着实是个好东西。在几家巨头的联合作用下,如今的硅谷终于摆脱了自80年代持续的下跌态势,仙童公司的没落如今已经是过眼云烟,前两年那次可怕的股灾对于纳斯达克的影响也在减退,虽然仍未达到鼎盛时期的辉煌,但是这两年硅谷确实要比上个十年更具有活力。


  比起自己研制的mpeg芯片,如今各种电脑相关的硬件、软件才是最热门的东西,就像微软刚刚推出的视窗3.0系统,虽然看起来愚蠢还有些抄袭麦塔金的嫌疑,却在一夜之间风靡世界,对于那些非专业人士而言,视窗的操作无疑更加简单迅捷,也为个人电脑的推广打开了大门。


  如今两年过去了,微软似乎正信心百倍的朝成为下一个ibm帝国进发,个人电脑这个小盒子也越来越有未来之王的派头,反观自己的公司,如今甚至还没能上市,缺乏实际投入生产的方向,他的mpeg芯片就始终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不过比起几个月前的忐忑,燕乔森觉得最近心绪平和了很多,vcd光碟格式已经在美国申请了专利,vcd机的研制也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有了新投资人的支持,一切都比预想的要顺利太多。


  想到那个年轻的合伙人,燕乔森用捏着眼镜的手撑住了额头,不禁有些走神。自从三个月前申请到签证后,陈远鸣就一直没在自己身边露过面,仅有的几次电话通信,也是询问vcd的进展情况,或者咨询一些关于硅谷的相关问题。这个从中国股市里成长起来的新富豪,对于科技似乎只停留在盈利的层面上,针对硅谷的认知更是一片空白,比起这个小小的山谷,他明显对“黄金东海岸”更加痴迷。


  只是最近的几个电话却让他有些吃不准意思了。似乎在一夜之间,陈远鸣就开始熟悉硅谷的运作模式,从原先粗率到毫无头脑的傻问题,变得十分有针对性。这种巨大的转变对于一个之前压根没有碰过电脑的人来说,可谓惊人。


  但是在这些问题之后,那少年真正的意图又在何方呢?自从听搭档孟力生说起那两台机器的事情后,燕教授就对陈远鸣产生了一种独特的观感,这不是一个只会看到脚下的人,就像狡猾多变的国际象棋高手,他迈出的一步也许短期内看不出用意,但是未必不会成为将来的杀招。vcd机也许只是他的起点罢了。


  因此对于陈远鸣最近询问的那些问题,燕乔森也就分外的挂心。通过在硅谷的人际网,他着实花了不少功夫,想去寻找对方需要的那些小公司和技术人员。只是他问得那些难免有些古怪,什么个人电脑通用接口啦,什么兼容性出众的软件开发商啦,无一不是目前冷门中的冷门。在这个电脑型号分属各个公司,操作系统基本就不兼容的时代找这些,是不是太超前了?

  左思右想了半天,燕乔森依旧没能得出合理的答案,叹了口气,他重新带上了眼镜,准备回到设计图里。毕竟他只是个芯片工程师,这种大公司之间的角力真不是自己的长项,还是交给专业人士考虑去吧。


  谁知刚想继续下一步试验,工作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自家那个金黄卷毛的小助力莽撞的跑了进来。


  “教授,有个年轻人找你,说是你的重要合作伙伴,是个亚裔都市狼少。”


  年轻人?合作伙伴?燕乔森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碰倒了一边的电烙铁。难道是陈远鸣!不对啊,前两天他不还在曼哈顿吗?

  “他人在哪儿?带我去!”


  快步走出工作间,燕乔森向会客室奔去。实在是来者太过突然,难不成出什么事了?然而急匆匆赶到门口时,只见屋里那人正缓步向他走来,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极为轻松的微笑,这个笑容瞬间让燕教授冷静了下来,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定了定神,也笑着迎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远鸣。”握住了对方的右手,燕乔森大力晃了一晃,“怎么不在华尔街发财,反而跑到西海岸这边。”


  “在华尔街的事情办完了,就过来看看。”微笑着回握了过去,陈远鸣的表情里找不到一丝勉强。


  办完了?就这么轻松舍弃那个金钱永不眠的华尔街?可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赔了钱啊……


  留意到燕教授脸上疑惑的神情,陈远鸣笑了笑,率先松开了手,“目前我的资产已经交给对冲基金代为打理了,短时间内不用再操心那边的事情。”


  这次燕乔森就更吃惊了,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加入以私募为主的对冲基金?去年索罗斯那笔买卖几乎无人不晓,想要靠投机赚钱的财主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可靠又名气响亮的对冲基金实在有限,也不是谁都能进去蹚水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混了进去?然而吃惊归吃惊,转眼燕教授就缓过神来,对方的钱投到哪里,赚了多少其实跟自己并没有关系,合伙vcd生意才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乔森也爽朗一笑,“那再好不过,来美国怎么能不见识一下硅谷风光,你既然对这里也有兴趣,就该实际考察一下嘛。”


  这确实是陈远鸣本意,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其实比起华尔街,眼前的硅谷对于陈远鸣而言更为陌生。他所有关于电脑的认知都来自前世在中关村推销电脑的经历,除了知道一些大牌的内存厂商、主板型号,以及最基础的盗版工具盘外,他对整个电子业的发展史几乎全然陌生。然而从另一个渠道,他又称不上彻底茫然,因为他见证的是个人电脑业迈向成熟的时代,从全民dos到win95盗版盘满世界飞,从软盘储存数据到16倍速dvd-rom,后世那些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东西,在如今不是刚刚出现就是还未诞生,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确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


  然而抱着如此的想法,来到美国后却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在那些林林总总的期刊报纸里,他看到的美国硅谷可是另一幅样貌。手写便携电脑的雏形已经出现,光驱开始慢慢蚕食软驱的地盘,windows系统虽然还没有出现经典的win95,但是3.0版已经很像后世常见的视窗,c语言已经确立了标准,正在向普及进发,就连他曾经觊觎过得思科公司,如今也堂而皇之的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由千台路由器连接的网络,互联网的雏形已经悄然建立。


  这才是1993年啊!!如今的硅谷可跟中国那片蛮荒截然不同,除了极少数他所知的东西还未出现外,这个时代的电子业已经具备了一飞冲天的潜力,几乎一半后市纳斯达克上的业绩娇子,如今就已经有了巨头的身姿。而他曾经臆测的那些想法,比如大量买入思科股份,在java出世前染指太阳公司,或者依托vcd抢占光驱市场,统统都是可笑的妄想。今年太阳公司就已经跻身世界500强,就算java语言还没出现,他这点微薄的财力难不成还能撬动这种庞然巨物吗?

  在认清自己的愚蠢和狂妄后,陈远鸣反而静下了心,开始认真研读起关于硅谷相关的一切。《电脑周刊》、《信息世界》之类电脑刊物成了他的案头必备,结合《纽约日报》、《华尔街日报》之类财经综合类报纸,一个更为真实的硅谷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个尚未进入风投全盛期的宝地,虽然巨头林立、恶意并购比比皆是,但是同样每一天,每一个时间点都有新鲜的点子迸发,就像那个mpeg芯片,没人发现之前,它不过是个只值2平方米的展台,而等人找到它,开发了它呢?这就是一个价值上千亿的巨大金矿帝宠二嫁王妃。


  对于这个世界,接触的越深,就越能感受到其下隐藏的魅力,由其这还是硅谷,是华裔力量足够引领一方的净土,如果能把它作为技术前哨战,为国内输送先进的血液,又会发生何等有趣的变化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远鸣踏入了这片土地,在他看来,硅谷的重要性远甚于华尔街,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能获取他真正想要的一切。而现在,他需要的只是一块门砖罢了。


  面对陈远鸣略显自得的微笑,燕乔森却有些恍惚。只是三个月不见,这个少年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不只是身材开始壮实起来,能够撑得起正装,也不只是摆脱了国内那种淳朴的穿衣风格,开始修整发型、静心打扮,显露出十足的华尔街派头,更不是身后保镖带来的那种沉默压迫感。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变化,似乎他心底已经有了更加明晰的道路,正在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步伐稳步前进。


  这种变化是微妙的,同样也是惊人的,让身为合作伙伴的燕乔森也慢慢有了一种类似笃定的感觉,作为同一战线的盟友,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了。


  感受着这种奇妙的心理反应,燕乔森略带感慨的摇了摇头,“那么看过之后呢?你在硅谷还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面对合作伙伴,陈远鸣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今后这里可能就是我的大本营所在了。比起传统的券商和投行,我还是对于那些新兴事物更感兴趣,比如私募基金,比如硅谷的沙山路……”


  “沙山路?”燕乔森惊讶的反问了一句,“你真打算进入风投界了?”


  “既然有了成功的第一次,何不把它延续下去呢?”陈远鸣微微一笑,反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仙童公司,曾经是世界上最大、最富创新精神和最令人振奋的半导体生产企业,为硅谷的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为硅谷孕育了成千上万的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1979年被法资收购。


  麦金塔电脑,macintosh,简称mac,香港俗称mac机,大陆亦称苹果机或麦金塔电脑


  视窗,windows系统,这个不用解释了吧?1990年出现视窗3.0版本,不过国内最有名的恐怕是win95=w=

  思科系统公司(cisco systems, inc.),简称思科公司或思科,1984年12月正式成立,是互联网解决方案的领先提供者,其设备和软件产品主要用于连接计算机网络系统,总部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


  太阳公司(sun microsystems)创建于1982年,主要产品是工作站及服务器。1992年推出了市场上第一台多处理器台式机sparcstationsystem,并于次年进入财富500强。java是由sun microsystems公司于1995年5月推出的java面向对象程序设计语言(以下简称java语言)和java平台的总称。


  沙山路(sand hill road),硅谷一个普通地名。但是,这条名为“sand hill road”的vc一条街,已经成为全球的一个符号,被称为 “西海岸华尔街”,上百家声名如雷贯耳的风险投资公司在这里汇集,说是遍地黄金、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如同美国的华尔街是金融业的代名词一样,硅谷的沙山路则是风险投资公司的代名词(简称风投);但与华尔街的投行不同的是,华尔街的投行投资的多为金融和传统产业,风投公司投资的多为高新技术企业。因此成为创业者的圣地。


  看看注释条就知道窝今天为毛更这么晚了吧qaq

  没校对,明天再来吧,窝先去睡了qaq哭着跑走——

  49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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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的第一次?燕乔森哑然失笑,别说现在飞燕还没盈利,就算将来盈利了、上市了,陈远鸣也是大股东,难不成还能撤资套现?他们三个人的合同可跟那种真正以上市为目标的风险投资相差甚远。


  对于风险投资这玩意,其实燕乔森的了解也不算深入。他刚工作时整个硅谷风投界正处于绝对的低谷,除非是那种特别有盈利前景的项目,否则很难从吝啬的银行家手里抠出钱来,独自创业基本属于痴心妄想,给大公司打工才是正经。后来到了80年代中期,风投业开始回暖,但是他的事业已经小有所成,再加上比较传统的中式思维,让他毅然选择了以实业和销售为主体的公司,而非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飘渺的股市上。


  在这点上1987年的股灾似乎是个绝佳注脚,那些同期因为股市大赚特赚的友人,碰到真正的股市大跌时简直毫无抵御力,瞬间就破产的破产,裁员的裁员,损失极其惨重。反观自己的公司没有上市,几款芯片销售也不错,没什么波折就顺利渡过了那次大劫,才有余力进入mpeg格式的研发。


  之后跟孟力生一拍即合,进行vcd机的开发时,两人的思路依旧大体相同,如果不是陈远鸣异军突起,估计他们也会选择以内地银行贷款或政府扶持资金为主的低息贷款模式,而非投入美国风投公司的怀抱吧。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却绝非开玩笑的样子,摇了摇头,燕乔森露出了一丝苦笑,“远鸣,真正的风险投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沙山路赚钱的人很多,但是赔钱的人也不少,几千万投入,最后可能连个实物都拿不到。想要涉足这方面,需要的可不只是金融头脑。”


  “这个我懂。”面对燕教授的谆谆教导,陈远鸣却没有半丝抵触,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


  对于高科技为主的风险投资,最重要的其实不是钱源,不是东海岸那些搅动世界的金融家们,而是善于从砂砾中翻出原钻,并且把它雕琢成形,获取百倍利润的风险投资者。在硅谷,这种典型的风险资本家可能本身就是技术专家或者出身高科技技术公司的中层管理人,他们拥有对于科技的高度敏感性,能够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一个技术、一门行业未来的前景,曾经的管理经验又给了他们扶持那些聪明怪胎的资本,让那些只有点子对其他一窍不通的小家伙们慢慢走上正轨,把自己的点子化为数以亿计的财富。


  这种风投模式,在前世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网景公司的出现抗日之铁血军魂。


  1994年时刚刚毕业,无财无名的马克-安德森一开始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只是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编写因特网浏览软件,当mosaic浏览器诞生后,风险投资家吉姆-克拉克发现了他,邀请对方一起成立关于互联网浏览、通信软件的公司,面对这样一位有充足经验的硅谷前辈,安德森欣然应邀,随后两人联手创立了网景公司。公司由克拉克注资,安德森带领其工作组开发了mosaic浏览器的新版本。短短一年后,从未盈利的网景公司在纽约上市,投资银行事先预估每股价格在14元左右,谁知当天开盘后股价就一路狂飙,最终以58美元高价的高价收盘,500万股被抢购一空。


  克拉克为网景公司投入了400万美元的资金,这个公司却用了一夜就摇身化作身价20亿美元的庞然大物,其后公司业绩一直稳步攀升,直到被美国在线用42亿美元免税换股,收购了回去。400万投资换取了数以亿计的利润,这种本该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故事才是风投真正的魅力所在。


  然而网景毕竟离不开克拉克的一手扶持,它的成功属于资金和技术、管理能力和创新能力的天作之合,这种模式不是陈远鸣目前能够模仿的,他缺乏克拉克那种卓越的电子工程师出身,也没有管理高科技公司的经验。像网景、亚马逊这种创始人就具备足够的资金、并且善于一手操控的公司,并非他真正的目标所在。


  对于陈远鸣而言,风投还有另一种模式,一个只要有点金指就能成功的简单版本。如今他来到了这个时代,当然不会因为短暂的掣肘就放弃这片潜在的沃土,他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看着对方胸有成竹的表情,燕乔森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一方面是这个少年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另一方面也是他对于陈远鸣那个远大目标的好奇,才短短三个月,他就让自己惊讶了数次,这次又会迸发何等过人之举呢?

  关于风投的话题并没有深入,但是其他却不能不提。作为飞燕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陈远鸣理所应当拥有对公司发展的知情权,既然都来到了硅谷,燕乔森也不能只让对方干坐在会客室里。在闲谈了几句后,他就带着陈远鸣一起参观起了自己的公司。


  说是公司,燕乔森目前的团队其实更像是个工作室,规模实在谈不上大,只有几间实验室和十几号员工。如今硅谷的芯片业称得上百花齐放,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以工业集成电路和电脑芯片为主,像燕教授这样研制mpeg压缩解码芯片的几乎屈指可数。现在公司能有这么大规模,还是得益于陈远鸣对于飞燕的注资,才让他有精力和余财扩充团队,投入更多的科研力量。


  现在vcd碟片的数据保护已经初见成效,用单纯的cd-rom很难直接拷贝盘面上的内容,mpeg-2格式的研制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算看到了曙光,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个公司都称得上运作良好,具有很大的潜力。


  然而在认真参观过燕教授的公司后,陈远鸣轻轻皱起了眉头,“这个公司的规模,是打算只搞研发,不搞生产吗?”


  没有得到预期中的认可,反而天外飞仙来了这么一句,燕乔森一怔,露出了点苦笑。“当然要以研发为主啊,既然已经拿到了芯片的专利权,就把握住了生产的命脉,可以毫不费力的从中获取利润,何必还要专门建设生产厂房呢?就算是飞燕将来开工,设置一条生产线也就够了,盲目扩大公司规模可不是长久之道。”


  “嗯,一般情况来说这方法并没有错。”陈远鸣反驳的倒是干脆,“但是对于vcd业来说,芯片也是核心技术之一,以后需要这种芯片的也绝非飞燕一家,如果可能的话,这笔利润没必要拱手让人,或者说,让人也该让给自己人才是。”


  “什么意思?”燕乔森有点拿不准陈远鸣话里的含义,“难不成你还想建立芯片厂吗?”


  “不只是芯片,还有光盘制作。”陈远鸣微微一笑,“而且厂房要建在中国。”


  “啊……”听到这里,燕乔森突然有点转过劲来了,“你是说,准备建设下游产业了?”


  上下游产业是这个时代任何公司老板都能听懂的东西,比如汽车公司可能会研制各种各样的车型,但是生产零部件却并非他们亲自动手,会有分门别类的下游工厂为他们制造各种配件腹黑侯爷,嫡妻威武!全文阅读。同理在高科技领域,手握知识产权,拥有研发能力的工作室、大公司就是所谓的上游产业,而把这些技术量化生产,推向市场的则是下游产业。


  上下游产业是任何产业链中都必不可少的东西,没有上游产业的原材料支持、技术开发,下游产业就如无米之炊,缺乏市场竞争力。相反如果没有下游产业的密集劳动力、廉价生产,上游产业就如无根之木,根本无法把产品推向大众市场。想要真正的占有市场,两线齐备才是关键。


  “说道点子上了。”陈远鸣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国内的技术力量还很薄弱,直接扶持高科技产业耗费太大,成效也未免理想。但是如果从下游产业开始,会马上让那些有胆量有魄力的人拿到第一桶金,续而投入进一步研发中,去学习、改进他们手中的技术,这样化被动为主动,才是更加理想的投资模式。”


  “可是技术升级……”燕乔森有点踯躅,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是国内和美国的技术土壤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也很难达到类似硅谷的成就,至少目前相当困难。


  “是啊。”对于燕乔森的忧虑,陈远鸣当然心知肚明,“不过就像那些国际大公司做的,产业链是可以分层、跨越国界的,如果我们把硅谷作为种子,把国内作为土壤呢?在这里孕育人才、提高技术,在国内完善产品、降低成本,那么这条产业链将拥有其他国家无法匹敌的竞争力,也为未来赢取了无数可能。”


  话说得掷地有声,燕乔森觉得自己的内心再次跃动了起来,没错,如果成了,如果不只vcd一个项目能够这样操作,那么对于中国又该是怎样一种机遇和挑战呢?虽然作为美籍华裔,他已经离开了故土太久,但是越是身在国外,就越能体会那种对于祖国的思念和殷切期盼。国强民才强,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如果国家衰弱、人人可欺,那么身在异乡,能够得到的也只是侮辱和歧视。而如今,改革开放正在那片土地上轰轰烈烈的展开,那个国度必将以之前百倍的速度来追赶这个时代,重新跻身世界前列!


  “无限的可能……”燕乔森笑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又何必跟孟力生合作,何必把飞燕的根基落在中国大地上呢。“说得好!哪怕是为了这个可能性,也该试试看。”


  看着燕教授闪亮的双眼,陈远鸣轻轻呼出了口气,他选的伙伴果真没错。vcd的开发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建立下游产业链才是后续的关键。同样是贴牌,他宁愿那些下游厂商们贴上更多国产的品牌,而不是沦为跨国大公司们的血汗工厂。


  如今在电子产业上,中国是输在了起步,但是落后其实并不太多,看看硅谷里华裔的数量就知道,中国人不是不聪明,不是不能干,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绊倒在了起跑线上。这一跤跌得如此让人痛心,却并非无法挽救。未来十年将是中国赚取外汇、开拓国际市场的起始,他由衷希望那些人的聪明才智用在更加正面,更加具有竞争力的层面上,而非不断的剽窃、内耗,最终丢掉一切。


  一切思绪都在心中翻滚,但是陈远鸣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微一笑,“没错,试试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网景(英文:scape)是一个自1994年开始的品牌。它亦是网景通信公司(scape munications corporation)的常用简称。网景通信公司曾经是一家美国的计算机服务公司,以其生产的同名网页浏览器scape navigator而闻名。1998年11月,网景被美国在线(aol)收购。


  小伙伴们窝满血复活啦!!!!嘤嘤嘤睡饱觉滴赶脚太美妙,还是下午更新最靠谱丫>_

  /<(喂——

  50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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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下游建厂事宜,陈远鸣和燕乔森又进行了一些相当细致的讨论,最后决定还是以陈远鸣为主,燕教授为辅,在深圳华强北附近寻找合作伙伴,前期先设立光盘厂,后期等vcd产业发展起来,mpeg-2进入开发后,再切入芯片厂的构架。不过具体详情依旧要知会孟力生,而且新厂的合作人也必须谨慎挑选,所以今天达成的不过是个意向,后期策划还需要更大心力才行。


  谈完了正事,天就已经擦黑了。这次由燕教授做东,一行人去了附近颇为有名的牛排馆就餐,不过同样是米其林星级餐厅,这里的饮食氛围可跟华尔街相差太远了,西装、晚礼服根本就看不到影子,也没有那种有礼到了虚伪的造作食客,只见三五成群的都是些身着牛仔裤、t恤衫的年轻人,半数以上还顶着厚重的眼镜架和一头可与鸟窝媲美的乱发,有着一股子跟高档餐厅完全不符的随性气氛,似乎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大学联谊会的现场。


  面对如此轻松惬意的就餐环境,陈远鸣倒是有了些小小的感慨,美国东西岸两大淘金圣地这种让人惊诧的反差,又何尝不是美国文化的一个有趣折射呢?在这个吵杂又欢闹的餐厅里,陈远鸣保持着微笑吃完了自己面前那份可口的牛排。


  第二天,没有再叫上燕教授,陈远鸣开始了自己的硅谷之旅,这次他的旅行目标不是任何一家知名的高科技公司,而是位于门罗公园市的那条有名街道,沙山路(sand hill road)。


  走上这条只有两三公里长的道路,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就映入了眼帘,这里可不像东海岸遍布摩天大厦的水泥丛林,建筑物大多舒缓安逸,有着十分丰富的植被和绿地,似乎他们面对的不是被誉为“西海岸华尔街”的伟大风投中心,不是那些决定着硅谷命运的金融巨头,而是一片以休闲为中心的别墅区似得皇女之金牌弃妃全文阅读。


  路上也没有太多形容匆忙的上班族,倒是隐隐约约会看到一些典型“硅谷” 打扮的青年人夹着自己的资料,或兴奋或沮丧的穿过街道,在那些最知名的豪车旁取走自己的小破车,带着梦想或者破灭的希望离开这个冒险家的天堂。陈远鸣笑了笑,没有在路上耽搁太久,径直走向了自己的目标。他这次选择的并非红杉资本、kpcb之类的大型风险投资公司,而是一家业内口碑非常不错的天使投资社。


  说起天使投资社,可能很多人都会产生一阵茫然。其实对于风险投资界而言,这才是风投的起点,也是真正的原矿。那些处于起步阶段的小公司、合作团队或者个人,很可能除了脑袋中天才式的构思,连最基本的创业基金都不具备,他们需要的不是多达百万、千万的巨额融资,而是一个简单的目标:活下去。


  而天使投资人针对的就是这样可怜巴巴的小团体们,这些具有绝佳眼光的业界人士,通过一份份粗略的计划书看到了新技术所能带来的潜力,对创业者进行第一轮投资――少则几万块,多则百十万美元的数额――通过这笔钱圈养起那些明日之星,等到公司日渐成熟后或进行二轮融资,或直接上市套现,获得超过一百倍的高额利润。


  在获取了难以想象的利润同时,这些投资人也拯救了那些只有梦想却无力付诸的年轻人,自然就被冠上了“天使”的名头。只是想做天使,有时候面对的风险也更加高昂,毕竟看走眼、把钱打了水漂的时候仍有不少,所以天使投资社跟真正的大风投公司在于资金来源上有着很大差异,往往不受大基金会的青睐。


  走入这栋如同花园别墅似的建筑物,一位美丽的接待小姐迎了上来。能够做到接待,当然在为人处世上相当通透,只花了一眼,这位美女就发觉眼前的华裔年轻人不是真正寻求投资的创业者――毕竟合体高雅的定制西装+墨镜保镖不是那些穷科技宅能够拥有的――而像是一个真正的富豪,这是位投资人?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美女的仪容无可挑剔,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真诚的友好。


  陈远鸣微微挑起了嘴角,“是的,最近我想做点投资生意,听说这里是业内口碑很不错的投资团队,就来了解一下情况。”


  “亚伦投资公司有着业内最成熟的天使投资团队和信息渠道。”接待小姐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请您稍带片刻,容我联系一下公司资深合伙人乔纳森先生,他将会给您最详尽的解答。”


  只在旁边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坐了几分钟,一位30岁出头的金发男子就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看到陈远鸣时露出了硕大的笑容,“哇哦,您就是苏西说的那位陈先生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我是亚伦投资的埃文-乔纳森,资深合伙人之一,请这边来,我们可以详细讨论一下关于天使投资的相关事宜。”


  在这位殷勤的合伙人带领下,两人走进了二楼拐角处的一间会客室,不像一楼其他房间温馨怡人的情调,这个会客室带有明显的华尔街风格,简单流畅,但是充满了低调的奢华。在沙发椅上坐定,桌前摆放的是手工研磨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怡人的香味飘散在鼻端。对面的墙壁上,装饰着三排总共20余个logo,昭示着亚伦投资曾经成功的投资项目,其中甚至有几个连陈远鸣都耳熟能详。


  乔纳森是一位相当善谈的职业经理人,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口舌,不像是典型的硅谷工程师或者华尔街金融家,反而有点像位资深律师。他详尽而系统的向陈远鸣介绍了目前亚伦投资公司的现状,这是一家个人联合型投资团体,通常拥有8-12位投资人,超过半数是硅谷内知名公司的高管或者创始人,剩下则是对高科技有着强烈兴趣的普通合伙人,负责筛选每日投来的项目,找出那些其他合伙人不太感兴趣,但又具备潜力的项目,然后筹集资金、联系金融家或者富豪们注资,成功的话从中收取高额佣金。


  乔纳森就是后者,专门负责资金筹募,陈远鸣这样的潜在客户一直以来是他最大的目标,这次居然直接送上门来的,自然让他喜不自胜。目前在硅谷的风投业虽然不算冷门,但是风投公司们往往针对的还是那些需要二次融资的发展型公司,而非一穷二白高风险的雏鸟们,亚伦也就长期面临着资金匮乏的窘境官路红颜。


  很认真的听着乔纳森先生的介绍,陈远鸣大致熟悉了这家公司的基本构造,现今他在硅谷的关系网还很狭窄,即便有燕教授帮忙,也很难找到真正值得投资的项目,所以有一个这样的中介机构简直再好不过。


  在介绍终于告一段落后,陈远鸣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的公司,和我想象中的非常相似。不过有一点我想问清楚,像我这样非硅谷出身的投资者,能否直接参与到项目选择,挑选自己喜欢的企划,而非以基金形式托管呢?”


  乔纳森愣了下,但是依旧尽职的回答到,“陈先生,我很理解您想要自行控制资金走向的意愿,这可以说是每一个天使投资人最初的目标,但是高科技不像其他传统产业,不是每一笔投下的钱能获取令人满意的收获,所以如果自行选择项目的话,您面临的将是更大的风险。”


  陈远鸣的笑容加深了一点,“既然来玩风险投资,自然就是想从这种冒险中获得足够的乐趣,所以这点无需介怀,我对手头的资金有完全的掌控权,是赔是赚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乔纳森眨了眨眼睛,没有让心底那抹苦笑泛上面颊,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位年轻人可能是依靠某种途径获得了大量遗产或者创业基金的富二代,不耐烦华尔街那套古板的基金操作模式,想来硅谷碰碰运气,顺便挥霍一下祖产。不过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他所需要挂怀的事情,不论何种投资,他们目前都是欢迎的。


  “当然,陈先生。”再次开口时,乔纳森已经换上了一副妥帖的赞赏口吻,“风险确实也是这种投资的乐趣所在,如果是自行选择项目,那么我们每年只会收取全部投资金额5%的佣金,还有2%的利润分成。但是同样,投资的风险就需要您一力承当。”


  “很公平的买卖。”陈远鸣轻轻击了一下掌,“那我先期就投个二百万进来吧,看看这里有什么让人惊喜的东西。”


  二百万!乔纳森又眨了眨眼,好悬没撑住脸上的笑容,亚伦公司目前的风投金额普遍从十万起,五十万止,罕少有超过百万的个人投资,光这笔钱就足够支撑少则4家,多则十数家小公司的投入了。这还是“先期”,眼前的年轻人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深深吸了口气,乔纳森抽动了一下有点僵住的面颊,露出个略带尴尬的笑容。“那么这笔钱是需要您的律师来核准支付,还是……”


  “哦,这个倒不用麻烦。”陈远鸣坐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随后撕掉了那张纸条,递了出去。


  一张面额2百万美金的银行支票出现乔纳森面前,这次他连眼睛都不眨了,保持着依旧僵硬的微笑,礼貌的站起身来,“我将马上通知公司的律师和财务,核对您的支票,并签署合作协议。”


  说完他就快步转身离去,虽然看起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陈远鸣微微摇了摇头,把支票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不一会,合同被拿了出来,在精心核对过上面的内容后,陈远鸣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支票也验证无误,协议正式成立。


  已经恢复了一派淡然的乔纳森先生把备份合同递给了陈远鸣时,脸上挂着真实的笑容。“那么陈先生,您对哪方面的项目更加感兴趣呢?我们每天都能收到从全国各州寄来的项目申请,有时一月就多达几十份。既然您要亲自挑选项目,我们自然会把您感兴趣的东西递交到您手上。”


  “哦,个人电脑方面的吧,我对电脑挺感兴趣的。”陈远鸣照实答道。


  乔纳森先生脸上的表情又僵了一下,“呃,关于电脑方面的项目其实是最近的热门,所以会有非常非常多这类信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您最好划定一个大致范围,我们好准备相关的材料。”


  “这样啊,那就软件和硬件相关的东西吧。”这次回答更干脆了都市隐身女。


  乔纳森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过了几秒,他似乎认命的点了点头,“等到明天我会把相关的项目企划送到您下榻的宾馆,等你选定项目后,我们会派人跟那些公司取得联系,进一步商讨投资事宜。”


  对于这个答案,陈远鸣当然没有异议。不过第二天,当他在客房里看到堆积成山的资料箱时,不由也苦笑了起来。他的私心是有,也想趁着自己的先知先觉拣选出那些未来可能盈利的公司或者项目,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满满七个大纸箱,堆满了项目协议。热门的威力果真无穷啊……


  不过即便任务量比自己想象到的还要艰巨,陈远鸣依旧没有退缩,而是逐一开始翻阅起来。如今他想做的也就是个类似古玩街捡漏的事情,海量的拣选自然无法逃避。但是一份份阅读这些千奇百怪的项目企划,着实让人头疼。这些发来企划的小家伙们大多只有一腔的热血和梦,他们没有成熟的计划,没有具体的商业目标,甚至缺乏对于远景的设想,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兴趣而活。就算这里有无数精彩的点子,但是糟糕、怪诞的描述方式让人无法轻信。


  如同在垃圾堆里翻找金矿,陈远鸣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从这堆企划里找出了3、4份也许派的上用场的东西。一份是关于电脑通用串行线的构思,通俗点说,就是专门研究usb接口的企划。一份是一个类似icq低级版的即时通信软件,不过目前构架非常草率,还没有真正成型,并且只能在dos系统下短程运作。还有两份则是粗糙的程序设计,不过都是以目前还非常新潮的c语言为蓝本,具有一定程度的可兼容性。


  这三份企划除了usb接口的项目,其他甚至连完整的雏形都尚未建立,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投资者的青睐。而usb本身是需要几大电脑厂商共同协议、联合制定的标准化接口,个人小团队反而无法成功。不过基于这些构思的前景,陈远鸣还是愿意尝试一下,最终把它们全部留了下来。


  七箱资料翻得很慢,但是终究还是会翻完,当看到最后一箱,快要松一口气时,一个怪异的文件夹突然出现在陈远鸣面前,那是个专门剪裁的大记事本,封面用十分有装饰风格的字体标注了“硅与神经键”几个大字,旁边则是手绘的三位低矮粗壮的维京人形象。


  陈远鸣皱了皱眉,耐着性子翻开了活页夹,只见里面是一个关于游戏的简短介绍,关于公司开发的《失落的维京人》目前的进展,之前研制的两款游戏取得的收益(这里还没写清楚,估计是没多少),以及下一款游戏的构思。整个企划充满了类似艺术家和技术宅混杂的狂热,作为一份企划可谓失败透顶,但是作为一份游戏介绍,却有几分意思。不过这年头pc游戏还没有开始崭露头角,这份企划获得赏识的可能性称得上微乎其微。


  然而在翻到页末时,陈远鸣突然睁大了双眼,在最后几页关于下款游戏的企划中,描述一个即时战略游戏,没有太过详细的内容,故事梗概大概是个关于人类和兽人之间的战斗,有几款粗糙的角色设计草图。只是在那段文字的末尾,还加了个不太醒目的预定名:魔兽世界。


  魔兽世界?!噌的一下,陈远鸣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个魔兽世界?!!


  匆匆又把企划册翻回了封面,盯着那个古怪到极点的公司名称,陈远鸣露齿一笑,是不是它,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今天够粗长吧!爽文滴节奏感受到了咩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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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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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几份企划书摆在乔纳森先生面前时,他的面部表情有一瞬微微的抽搐。不否认把那堆资料全部拿去,多少是有点让这富二代知难而退的意思,但是花了一周才给读完,还根本没有搭理自己放在每个盒子最上方的那些优秀备选项目,而是挑了一堆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乔纳森先生简直不知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中国小子了!

  把那几份不算厚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乔纳森终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您真的考虑好选择这些了吗?”


  虽然金发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但是语气中的失落简直无法掩饰,陈远鸣好脾气的笑了笑,“当然,我觉得这几个构思都相当不错,如果公司员工也可靠的话,会是很好的投资对象。”


  乔纳森的嘴唇轻动,最终只是阖上了手里的资料夹。“我会逐一联系他们的,其中两家公司开在硅谷,一位还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最后那家游戏公司则设立在南部的尓湾市,和他们取得联系可能需要2、3天时间……”


  “当然,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陈远鸣干脆的点了点头,表示时间充裕。


  看到对方心意已决,乔纳森先生实在也不好说什么了,无奈的站起身,想了半天还是加了一句,“虽然在您看来,那些金钱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创业者而言却弥足珍贵。所以,还请尽可能把它们用在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身上,天使投资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使’,正是因为这种可贵的精神和信念。”


  这话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位合伙人该说的范畴,但是陈远鸣并没有生气,反而坐直了身体,“谢谢您的忠告,但是我同样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并非是挥霍金钱。”


  看到少年难得严肃的神情,乔纳森先生只是微微一怔,再看了看手上那些资料,他不禁也产生了一些困惑,这孩子难道真觉得它们是些能够获利的项目吗?哎……管他呢,礼貌的站起了身,“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网游之泡大神全文阅读。”


  乔纳森先生的速度确实不慢。仅仅是第二天,就有两个公司约定好了时间,那个开发usb接口的年轻人拥有的是个四人团队,这群人绝对是有备而来,没有选择抱着一堆转接器或者几台电脑,而是准备了一套相当漂亮的解说图,从原理层面上阐述了通用usb接口的好处。还拿出了一个方形的雏形机,交给在座的投资人传阅。


  乔纳森拿到那款接口时忍不住挑起了眉毛,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但是实际投产的价值却不高。比起几大电脑巨头之间的壁垒,他们的努力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陈远鸣则听得饶有兴趣,这几个小伙子表现出的商业敏锐性非常可观。如今市面上还没有出现任何“通用串口”的概念,这时代不同厂商的个人电脑似乎是来自不同星球的产物,区别很大,根本就没有兼容的打算。但是电脑相关的产品越来越多,兼容的需求自然会越来越迫切,这款usb在理念上已经相当接近后世的成品,只是大小有点离谱,如果再改进一下造型,跟后世的经典款吻合,那么当大公司制定标准时,并购这家公司直接获取现成的技术显然更加便利。


  这不是一家自己能守住的公司,但是并不代表它不能带来财富。思考了一小会儿,面对几位神情忐忑的年轻人,陈远鸣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想法我确实很欣赏,但是有两个问题必须说在前面。首先,这款产品是否有改进的余地,比如缩小插口面积,尽可能让它在主机上不那么显眼。其次,你们有没有信心取得专利权,并且让它适用于大多数系统。”


  两个问题虽然与技术内核无关,却颇为直切要害。对面几人明显一愣,领头那个红发小子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从容作答。“按照设计规划,这些都会是下一步我们针对的主要目标,目前芯片已经大体确定,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给我们半年时间,会交出让人惊喜的结果。”


  不论是产品还是团队,这样的组合都足以让陈远鸣满意了。最后合同顺利签署,先期投入20万美元资金,支持对方研发,投资人拥有公司50%的股份,不涉及团队管理,下次融资前则要拿出让阶段性结果。


  接下来的两个c语言设计团队就不太尽人意了,产品目标并不明晰,虽然想法新潮,但是付诸实现的可能性不高。研究即时通讯软件的团队也有类似的毛病,但是他们的编程水准和想法明显更加符合未来的发展,在仔细考虑后,最终陈远鸣还是先投了10万美元进去,但是公司必须进一步整合,并且考虑软件的兼容性问题,有了下一步进展才能谈继续融资。


  四个企划案谈下来,两成两败,投入并不算大,却着实让乔纳森有些刮目相看。虽然无法确认这个中国少年挑选企划的标准,但是真正投资时,他却显得异常老练,不比任何成熟的风投家逊色。


  而且他所关注的并非企划里天花乱坠的介绍词,反而一针见血的为这些懵懂的小公司们划定地标,让他们虚无缥缈的构思落到实地,有了实现的可能。这种让人惊艳的手法乔纳森不是没见过,但是往往只有那些资深的业内老手们才能使出,如今被这个明显没有多少电脑常识的少年用出来,震撼不言而喻。


  与乔纳森的吃惊相比,陈远鸣此时却抱着一丝忐忑。“硅与神经键”公司的企划其实并不止投过一家风投公司,同时也被不止一家公司拒绝了事。就像风投届的潜规则一样,“看跌”是会影响其他投资者选择标准的,在没什么秘密的业内,被许多人拒绝就意味潜在购买价值很低,但是“那家”公司在后世是个什么名气,如果真的没人投资,怎么可能发展到如此规模?

  这种忐忑的心情随着时间慢慢发酵,比起其他几家公司的迅捷,“硅与神经键”的反应速度简直堪比蜗牛,一直到周末他们才最终定下了约见时间,会谈定在了周一早上。


  当天一大早,陈远鸣就坐着自己的软顶路虎飞奔到了沙山路,但是有人比他来的更早极品纨绔妖主最新章节。只见亚伦公司外的停车场外,一辆老旧的福特车可怜巴巴的靠在路边,车旁蹲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紧张兮兮的抱着台电脑,另一个则捧着大摞的资料,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配上皱巴巴咸菜似得t恤,一副落魄到比硅谷it狗还不如的打扮。


  听到有车靠近,其中那个抱着电脑的卷毛小子懒洋洋的抬起了头,眼睛就是一亮,“哇哦,路虎!新路虎!酷!艾伦你快看!”


  对面那个短发小子头都不想抬,“迈克求你了,咱们乖乖等到9点不行吗?我都开一夜车了,就为了省那两个旅馆钱……”


  “之前哭穷的又不是我!”卷毛小子沮丧的把头搭在了电脑上,“不知道亚伦有没有那种招待用的小甜饼,我好饿……”


  这对话真是太别具一格了,陈远鸣微微愣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个笑容。


  “你们也是来亚伦碰运气的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论,迈克再一次抬起了头,有点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孩。这是个东方人,看不大出年龄——废话,所有东方人看起来都像未成年——也是一身休闲打扮,只是看起来挺有钱……


  有钱人。内心有点小受伤,迈克叹了口气,“是啊,我们是硅与神经键的老板……呃,ceo,来这边找个‘天使’给我们投钱。”


  “其实我觉得撑一下也能扛过去的。”一边的艾伦幽怨道,“你也知道风投公司那群技术宅和财主们的脾气,他们根本就看不上游戏人嘛……反正《失落的维京人》也快做完了,等找到了卖家我们一定能拿到启动资金的,还怕什么。”


  “我怕自己再吃酸黄瓜就会变成绿巨人!”


  噗地一声,陈远鸣笑了出来。“你们做的是什么游戏,有兴趣说给我听听吗?”看了看两人疲倦又防备的神情,他又加了一句,“旁边不远处就有家ihop松饼屋,要不我请你们吃个便饭?”


  回应他的是两声响亮的腹鸣。艾伦咽了口唾液,“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我觉得聊聊天是个好主意!”


  它的确是。


  挤在狭窄的座椅里,迈克像饿死鬼一样努力往嘴里塞松饼,撒了特制枫糖浆的松饼好吃的简直能让人吞掉舌头,一旁的艾伦已经消灭了整整一盘牛肉土豆饼,正往嘴里填鸡蛋饼。


  “为什么非要选择电脑游戏?sfc不是还挺火吗。”坐在一旁,陈远鸣好整以暇的喝着咖啡,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sfc是任天堂红白机的后续版本,在欧美的销量非常惊人,是目前主流的电视游戏主机。


  迈克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卡在嗓子眼的松饼冲了下去,“我们都觉得pc游戏才是以后游戏世界的王者,游戏主机迟早会被淘汰,但是电脑却不会。而且随着电脑设备的升级,它的表现力只会越来越惊人,就像之前西木推出的那款《沙丘魔堡》,简直让人着魔不是吗?”


  “不过我们的‘魔兽’会比‘沙丘’更加出色!”一旁的艾伦插嘴道,“弗兰克正在家研究沙丘的内核,他觉得能作出更棒的游戏引擎,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几个同好,只要把工作室的阵容扩充到20人,一定能作出举世瞩目的东西!”


  “我觉得20人花销有点太大了……”迈克弱弱的插了句,“15个就足够了吧?”


  “咳,如果《失落的维京人》能卖出20万就好了,好吧,15万也行。饭可以不吃,但是该添的东西还是要添啊……”懊恼的挠了挠头上的短毛,艾伦嘟囔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会成功,可是我们的《摇滚赛车》真的挺受好评。如果这两款游戏没法凑够资金,就要继续开发新游戏,关于魔兽的计划就必须要后延……如果我们能跟西木一样有钱就好了玩美房东!”


  “西木成立了多少年,你呢。”


  “呵呵。”干笑两声,艾伦像出战前的维京战士一样,一口干掉了自己杯中剩余的咖啡,啪的把杯子砸在桌上,“管他呢,反正都到沙山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天使社回应我们呢!”


  “没错!”迈克豪迈的举起手里的咖啡杯,“为那位天使的‘慧眼’干杯!”


  陈远鸣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咖啡杯,跟对方轻轻一碰,“为他的慧眼干杯。”


  一顿饭吃的兴致盎然,两个年轻人似乎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斗志,临别时卷毛小子还悄悄塞给了陈远鸣一张软盘,说是《摇滚赛车》的dos版,欢迎他一起进入硅与神经键的游戏世界。


  拿着那张软盘,看着两人挺得笔直的背影,陈远鸣心中简直百感交集。当年他进中关村推销电脑,刚好碰上2000年网络开始普及,电脑业飞速发展的转折点,那时谁没玩过《魔兽争霸》,谁不知道《暗黑破坏神》,在电脑城里这两款盗版碟销售简直经久不衰,当《暗黑破坏神2》上市时,铁杆游戏粉们无一不奔走相告,喜不自胜。


  他虽然不算是一个痴迷游戏的人,但是对于这个公司,经历过那个电脑萌芽时代的人,谁能没点伤怀呢?

  如今他却拿着这张迈克-莫哈米亲手赠送的软盘……轻轻翻转了一下盘面,陈远鸣笑了。


  跟在那个看起来就十分精英的合伙人身后,迈克低声跟艾伦耳语道,“进去之后我先找个插座把电脑连上,你就给他们看设计图,对,就是那几张超棒的兽人设计图,还有那些故事构架什么,先把他们稳住,等到我打开《失落的维京人》后,咱们可以来一场对战。关于跟任天堂联系买软件的事情可以先不说,这样就能多要点钱……”


  “行了迈克!我都听八百遍了!”艾伦踹了对方一脚,“保证你的破电脑不捅娄子吧!”


  好像只是一瞬间,他们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深深吸了口气,两人如同面对巨龙的维京战士一样勇敢的踏进了大门,谁知还没等照计划分头行动,主座上端坐的身影就让他们张大了嘴巴……


  “你……”迈克觉得脑袋有点蒙,可是这不是今天请他们吃饭的中国男孩吗?

  艾伦抱紧了怀里的资料本子,惊恐的回忆自己刚才吃饭时到底都说了什么,他没说魔兽有点仿照沙丘的事情吧?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恐怖的尴尬,最终还是乔纳森先生尽职尽责的介绍到,“这两位就是硅与神经键公司的负责人,艾伦-亚德翰先生和迈克-莫哈米先生。”


  陈远鸣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减退半分,“是的,对于这两位先生我已经相当熟悉了。不过企划书里的申请金额却让我有点存疑,30万似乎不是个特别恰当的数字。”


  “我……我们……”迈克额角的冷汗都下来了,刚才他是不是吹嘘要把维京人卖给任天堂了?现在说只要20万还来得及吗……


  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陈远鸣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点,“你们的公司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恐怕100万才是最为正确的价格。不过……”有点恶趣味的拉长了点尾音,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硅与神经键真是个糟糕至极的名字,你们不打算改个

  作者有话要说:西木,全称西木工作室,是一家美国游戏软件公司。该公司由 和 louis castle 在1985年创办,作品中以命令与征服(mand & conquer)最为出名。该公司在1993年推出的计算机游戏沙丘魔堡,该作品是计算机上第一款实时战略游戏。


  拭泪,没校对完,先更了吧,今天晚了点真不好意思qaq——

  52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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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万!改名!!!迈克险些没摔了怀里的电脑。怎么可能?他们刚才不过就是吃了顿饭,怎么突然就蹦出个这么豪迈的投资人,难道这是什么中国魔法?fm冠军教父最新章节!

  站在一旁的乔纳森显然也吃了一惊,有点不确定的问道,“陈先生,他们似乎才刚刚进门。”


  “之前我跟这两位先生吃了个便饭,他们说得东西确实很有魅力,为了不辜负这双‘慧眼’,我打算尝试一下。”


  “可是……”背后的艾伦终于坑坑巴巴挤出句话,“……可是你连我们的游戏都没玩过,我是说《失落的维京人》,它……它完成度真的不错,我们绝对能卖掉……”


  迈克的下巴差点砸在地上,这一刻他简直不敢确定到底是谁疯的更厉害,面前这个中国小男孩,还是选了这么个蠢搭档的自己!

  “好啊,你们不是带着电脑嘛,一起玩玩看?”陈远鸣倒是欣然作答,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了。


  尴尬的在那里站了半天,迈克终于一咬牙,跑去找了个插座,把自己的宝贝电脑启动起来。围绕着那个小屏幕,维京战士们开始了自己的冒险,这小东西有着当年红白机的一切经典要素,有点像超级马里奥的北欧版本,陈远鸣甚至都亲自上手玩了两把,还针对关卡难易度发表了一些点评。随着时间推移,三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越发热络起来。


  站在三位年轻人身后,乔纳森先生却陷入了深深的无奈。几天前他还在为这位中国少年的老辣惊叹,被他独特的投资手法吸引,然而只过了几天,这孩子就跟那两个小鬼一样对着个游戏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他到底是高看了这个小子,还是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呢?

  有两位原创者在,游戏时间终究还是短暂的。通关之后,陈远鸣微笑着靠回了椅背上,“确实是款有趣的游戏。”


  这时两位游戏狂人也醒悟了过来,好像跟计划中的“展示”不太一样啊!僵硬的关掉了电脑,迈克回过头,不确定的问了句,“你是真心想给我们投钱?足足一百万?”


  陈远鸣点了点头,“是啊,我觉得《魔兽争霸》会是款好游戏,自然就敢出这笔钱,只是你们敢要吗?”


  这话简直像戳进了心窝,两个年轻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们还真有点怵得慌,虽然风投基本都是天上掉馅饼,但是也有人为此付出了可怕的代价。


  犹豫了一会,艾伦最终还是先开口了,“我觉得应该先看看合同,你投入了这么多,要从我们这里获取什么呢?先说好,我们的兴趣只是制作游戏,那种最出色、最完美的游戏,而非夸夸其谈的上市或媒体宣传。我们想用实力和无与伦比的魅力来打造自己的品牌,钱是好东西,但是它并非是最重要的。”


  站在背后的乔纳森嘴角一抽,差点没咋舌出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风投公司听到这样的说辞呢。


  可是陈远鸣却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任何一个行业,操守都比赚钱来得重要,它决定了一个公司可能站立的高度,而这种成就并非是用金钱衡量的。在我眼里,游戏不只是个盈利的手段,也会成为一种文化,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流行文化。”


  “那钱呢?”迈克反问了一句,这时他的表情看起来认真极了,连头上的小卷毛都严肃了几分。“理想能够支撑很多东西,但是没有钱却不行。如果我们不能为你带来足够的收益呢?”


  陈远鸣笑了,“做游戏是你们的本行,赚钱则是我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足够了。我现在已经很有钱了,比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位都要有钱,未来我也将拥有更多的财富,但是这些并不是所有,把它们花在我觉得值得的地方,才是关键所在。”


  “我相信你们能做出优秀的游戏,你们相信我能支撑你们的公司,直至它走向辉煌吗?”


  这句话说得两人都不由怦然心动,他们难道就没幻想过自己有钱――比如说中了5百万彩票什么的――会如何吗?有了钱,他们能做到那么多,无需再为明天的饭钱忧虑,也不必为聘请那些优秀的制作人员费尽心机武道仙魂。在经过两年的努力后,他们真的明白了面包和爱情缺一不可。但是把自己的公司交给一个陌生人,信任他说的一切,却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又需要为之付出什么呢……


  似乎明白这两人纠结的所在,陈远鸣笑了笑,“当然,这笔钱不是给你们挥霍的,我会聘请一位专业人士进入你们的团队,来监管这笔钱的用途,确保它全部用在游戏开发上。同时我也将拥有公司35%的股份,并非纯粹的上市优先股,而是以股东形式进入管理层。我不会干涉你们的游戏开发,但是在发行和重大人事问题上,要保留一些表决权。这将是个松散的有限合作,我期待看到这笔钱取得优越的回报,不只是金钱,更是世界级游戏佳作的诞生。”


  这番话能否说动其他人不得而知,但是它确实打动了艾伦和迈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对好友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决心。瞟过放在桌上的那张《摇滚赛车》的软盘,迈克挠了挠自己褐色的卷发,“老实说,这是我卖出的价值最昂贵的一张软盘了。”


  陈远鸣笑了,“是吗?我还以为这是附赠品呢。不过话说在前面,那个糟心的名字必须改掉,我们需要一个更加鲜明有力的新公司名……”


  看着眼前的三人如此轻易的谈成了这么大一笔买卖,乔纳森先生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了。不过他并没有再劝说这个新加入风投界的年轻孩子,因为他所做的,恰恰符合天使投资人最根本的要素――把支票划给那些自己非常看好,且对方切实需要的项目。虽然看起来草率,但是这三个年轻人眼中蕴含着一种让他都有些激动的热情,也许陈远鸣真的没有选错,只是他的标准和那些老派的硅谷精英们截然不同罢了。


  有了合作协议,剩下的就好办了。只用了几天功夫,陈远鸣就联系到永安会计事务所,聘请了一位审计员,负责硅与神经键的审计和财务咨询。在再三保证会尽快想出个可靠的新名字后,两位年轻的ceo踏上了返乡的道路,除去自身那数之不尽的热情外,他们还拥有了一份更为牢固的后盾。


  送走游戏界的明日之星,陈远鸣也难免有些心潮澎湃。投资暴雪对他而言绝非只是前世记忆的投影和追念,而是可以切切实实纳入自己发展计划的重要一环。在未来几年里,各种各样的游戏工作室将会随着个人电脑的风靡开始蓬勃发展,那些精彩的世界级大作所代表的不只是几百万张光盘的销量,更是整个游戏产业的崭新天地。


  周边、影视版权、专业会展、乃至因游戏内核提升带动的个人电脑升级热潮……而汇聚在这条闪亮金光大道上的,将会是数以百计的子工作室,会是数以千计的下游厂商,会是数以亿万计的消费者群体,是一波足够引发时代变革的汹涌狂潮。


  如今这一条深藏的脉络已经埋下了伏笔,远在中国的另一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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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远鸣略带焦急的期盼中,燕教授终于带回了他最需要的喜讯。1993年7月,世界第一台vcd终于研制成功了。


  迫不及待的,陈远鸣扔下了美国的一切,跟燕教授一起返回国内。在那个依旧十分简陋的工作室里,一台原型机正静静躺在光洁的桌面上。银灰色的机身,跟普通录像机相仿的厚度,每一个按键都做到了完美无瑕。在机身正前方,印着一只燕子的剪影,如此轻巧美丽,似乎跟它的身姿一样,就要展翅飞上天际。


  孟力生两只眼睛里全是血丝,但是神情却极度愉悦,他拿出了一张光盘递给陈远鸣,“试试看?”


  光盘、vcd机……这本该无比熟悉的两样东西,如今却让陈远鸣生出了几分陌生的惶恐。压抑住内心那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他深深吸了口气,按下了开仓键,把光盘放了进去。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阵晃动,生疏的拍摄手法让镜头好半天才对准了焦距,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男人,带着兴奋的笑容侃侃而谈。


  “这就是我们研制的vcd机了!”男人拍着手边的原型机笑着说道,“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完全由国人生产设计的家电用品女神老婆爱上我全文阅读!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仿制,不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残羹剩饭,而是从构思到成品完完全全自主开发。虽然这只是一台小小的播放器,在科技含量上不值一提,但是它其中蕴含的东西足以让我和所有同事为之骄傲!”


  画面又是一阵轻微晃动,还有些叫好声和细碎的掌声。男人似乎被周围的起哄和喝彩影响了,脸颊都泛出了些微红晕。


  “而且,它只是我们的第一步。沿着这条道路,迎接我们的将是一个视频载体和播放设备更迭的新时代。这个时代蕴含着何等的波澜壮阔,我们如今还不得而知,但是就像海燕一样,我们将迎风而上,站在波涛的巅峰,奋勇直前。正所谓燕来春到,也希望这个品牌能成为我们真正的‘报喜鸟’,引领着我们步入这个不一样的新时代吧!”


  拍摄的工具十分简陋,被拍摄者也极不专业,但是就是这样一段小小的视频,让陈远鸣双眼都有些发热。


  身边,孟力生十分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都是下面那群小子的主意,说是实测设备用。我还录了张卡拉ok碟,你可以插上试试……”


  “不用了。”陈远鸣摇了摇头,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触商标上那抹飞扬的剪影。“非常棒的短片,也正是我最想要的。”


  燕教授也在一边笑道,“是啊老孟,没想到你的镜头感也挺好嘛,拿出去就是个出色的宣传片啦。现在原型机有了,我们该尽快做一些样品机,去申请各国的产业版权,只是vcd光碟的事情……”


  “交给我好了。”收回了放在影碟机上的手指,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知道一个人,一个绝对能让这只燕子一飞冲天的家伙!”


  (本章完,码点条字防止爪机抽风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早更新赶脚到了惊喜咩?不过这真不是双更滴节奏,只是窝下午要去看电影啦啦啦啦


  捂脸,就当给窝放半天假吧,人家都好久好久没看书没看片快要干涸枯萎了>_

  _<

  还有感谢小伙伴们汹涌滴投喂,幸福滴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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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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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新生事物而言,宣传可谓重中之重,在前世vcd诞生之际,为了打开市场局面,孟力生等人花费了足足2千万人民币,才让vcd机被世人所熟悉。然而自家栽树,他人乘凉,被推广开的产品转眼就被其他vcd厂商复制销售,整个vcd帝国根本就没有这个首功之臣的立锥之地,几千万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这种极为惨痛的商业失败案例,不只在于专利权观念的落后,同时也是营销上的惨败,花费2千万居然没能诞生出一条让人印象深刻的广告,没有培养出哪怕一批忠实用户,几万台成品机甚至销售无门,统统积压在了仓库里,就连真正的vcd热潮兴起也没能带动飞燕的销量,这又是个什么概念?

  酒香也怕巷子深。在当今这个商业社会里,宣传的重要性有时甚至会超越产品质量,会超越经营者为之花费的一切心力,一条优秀广告能做到远比一条生产线强大。如何打好这个前哨战,才是飞燕如今面临的关键所在。在前世有太多出色的广告,从构思到创意,从理念到诚意,方方面面包裹了坐在电视机前的普罗大众,可是这些在中国营销史上那个堪称奇迹的案例前却不值一提。


  让一个垮掉的企业重新焕发生机,从50万欠款到3年盈利10个亿,那款保健品的广告几乎做到了人尽皆知,谁都明白它的产品功效可能不值一提,但购买热情却从未消褪。“用100万元达到1个亿元广告效果、1000万元达到10个亿元广告效果”。这样的豪言壮语,也确实只有他能够说到做到了。


  推开大切诺基的车门,陈远鸣步出了座驾,眼前是一片低矮的办公楼群,如今的中关村是真正的“电子一条街”,除了四海电子市场附近比较兴旺外,周遭就是一片毛地,中关村西区刚刚划拨,还谈不上建设热潮,跟前世那高楼林立的繁华景象几乎就是两个世界。


  不过如今陈远鸣可不是来追忆过往的,昨天已经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人,但是眼前这片矮楼着实有点难以辨认,费力拣选着那些比楼面本身还要嚣张的广告牌,他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那块……


  “老板,在那边。”比眼力自然还是特种兵更胜一筹,张刚只是随手一指,一块细小的广告牌就映入眼帘。


  北京学文创意公司。


  字体算不上粗大,却异常顺眼,让人过目不忘。陈远鸣笑了笑,就是它了花都风流最新章节。


  按照广告牌上的标注,两人沿着狭窄的楼梯爬到了三楼,只见一排漆都快掉光的门板中,唯有一块光洁锃亮,上了新漆。包边的木门并没有合拢,透过门缝能够隐约看到被绿色植物掩映的办公桌。没有任何犹豫,张刚踏前一步,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动作反应飞快,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门板被拉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出现在两人面前。那人看到人高马大一脸职业军人相的张刚后只是微微一怔,马上就移开了视线,把注意力放在了陈远鸣身上。似乎没被这个少年的年龄影响,他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


  “陈远鸣先生是吗?我就是林学文。”


  陈远鸣笑了,第一次见面时能不被他年龄迷惑的,如今还不到一手之数,如果说这也算一道管卡的话,这人已经毫发无伤的通过了。


  几句寒暄后,两人就被引入了房内。这间办公室算不上大,但是有着一种趋近后世高档写字楼的优雅,只是坐在里面就能让人忘记外面嘈杂的电脑市场,似乎这里本来就是成熟的商业区,而非遍地批发商的跳蚤市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摆放在面前,和那张造型完美的茶几相映成趣,家具、沙发都是成套设计的,有着相当卓越的品味,唯有一台电视机突兀的摆在墙角的立柜上,有点破坏了布局。


  细节决定成败,如果自己真的对他没有半点所知,现在也该产生几分信心了吧?陈远鸣收回了四下打量的目光,看向面前坐着的青年。这人只有25岁左右,脸很白净,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却依旧像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但是在他身上里找不到任何怯懦或紧张,比那书卷气更加醒目的是他眼中闪烁着的自信,似乎只要走进了这间办公室,就会成为他唾手可得的囊中物。


  “没想到陈先生如此年轻。”面对陈远鸣探究的目光,林学文并没有半丝闪躲,单刀直入的说道,“老实说这还是我打广告后接到的第一个单子呢,有勇气尝试明码标价的百万元策划费,想来您对那台名叫vcd机的产品也有着十足的信心吧。”


  陈远鸣笑了,“vcd机好歹是个划时代的新产品,林先生你的百万噱头才是货真价实的魄力。”


  没错,虽然后世业内这人的名望如日中天,但是现今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找到全凭报纸上的一则广告,“学文卖创意,底价100万”,足够轰动全国的豪气价码,是个人都要产生几份疑问。可是这人就敢正大光明的要了,还要出了风格,要出了水平。


  作为后世的营销学教父,林学文对于中国营销、策划业有着难以磨灭的贡献,世界婚礼文化名城的策划、巨人集团的东山再起、奥运圆梦园高达2800亿的融资案例,一个又一个商业奇迹就像他捏在掌心的粘土,可以随心所欲打造出让世人震惊的杰作。在他那股学者外貌下隐藏的是一种世人难以揣测的大胸怀和大魄力,如果真要选择一个从零开始的契机,这人的确是陈远鸣目前能找到的最佳人选。


  林学文似乎没被陈远鸣的激将法挫伤,只是哂然一笑,靠在了椅背上,“这样互相‘恭维’也没什么意思不是,陈先生既然来到这里,想来还是愿意相信我这个价值百万的策划,究竟我是在夸夸其谈,还是有真才实学,上手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昨天电话里谈到的那台vcd机,能容我一见吗?”


  前世后世陈远鸣经历过的商业谈判也算不少了,但是能这么干脆利落切入主题的也不多。笑了笑,他跟身边的张刚打了个招呼,把vcd样品机插在了办公室里那台康佳电视机上。


  这次林学文也站起了身,认真盯着刚安装好的vcd机,一个个按钮按了个遍,还插上话筒试了试音,当张刚拿出一张vcd碟片时,他的眼睛一亮,“跟cd碟一样?成本如何呢?”


  “比录像带便宜很多,而且产品的专利权在我们手上。”


  “嗯。”似乎很满意这种直切要害的回答,林学文唔了一声,让张刚装上了光盘。


  第一张依旧是孟力生自己拍摄的小短片,但是林学文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托着下巴看了半天,并且把遥控器上的快进、暂停、后退键试了一遍此女,命犯桃花。第二张则是可卡拉ok碟,这次他倒是拿起话筒饶高歌了一曲,还实验了一下双声道转换。来来回回摆弄了将近半个小时,林学文终于把话筒放在了桌上,坐回陈远鸣面前。


  “怎么样?”陈远鸣放下手里的茶杯,表情和声音都严肃了起来,“vcd播放机和碟片的编码方式都在我们手里,目前都是世界唯一。”


  “专利权呢?”


  “委托美国wilson sonsini goodrich & rosati pc公司申请专利,目前碟片压缩方式已经申请到了20个国家的工业产权,vcd机刚刚研制完成,也进入了申请程序。”


  “心不小啊。”林学文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我必须问清楚,你们对于vcd光盘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如果说vcd机的营销有什么无法迈过的关卡,vcd光盘的供应渠道就是最大的障碍。就像前世vcd机的兴起源于盗版业的兴盛,没有合适的播放素材,这部机器就是个摆设罢了。但是既然已经申请了vcd光盘的专利权,陈远鸣就不准备放弃这块阵地,这不仅仅涉及vcd行业的良性发展,也是整个中国版权市场乱局的开端。被那汹涌的盗版碟狂潮冲垮的又何止是光盘市场一隅。


  “我们不打算介入vcd光盘发售,也没想从vcd光盘的版权上获利。”


  两句话如同板上的钉子,干脆利落的划出道道。


  林学文眉峰一挑,“不考虑一些捷径吗?如果真选这条路,你们的vcd机可没那么快上市。”


  “不怕慢,怕不稳。”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陈远鸣,林学文笑了,“想做民族产业?野心不小嘛。不过现在这套可有点不吃香了,有近道不走非要走远道,这公司你能做主吗?”


  “当然,在营销和企业策划上,我有直接否决权。”


  在陈远鸣的眼神示意下,张刚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中英文皆有,分门别类放在了林学文面前。


  这次林学文看的更慢了,几乎用了一个小时才把所有东西确认完毕,直起腰呼出了口,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还以为做中国创意第一人已经挺了不起了,你居然敢花几千万来搞民族产业,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陈远鸣没有作答,只是静静的回望对方。其实真正接触这个人物后,他才发现在那些伟大策划之前,为何会有右脑记忆器、营养健康品之类的营销范本,要知道这种保健品市场的发展对于中国本身毫无益处,反而从其他层面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让那些跟假药无异的三无产品横行于市面上,靠着虚假广告大发横财。


  然而如今一见,很多疑问都迎刃而解。没有什么能比保健品市场更能展现他天才般的营销思维,并且在短时期内获取暴利。这人拥有足够的天赋和傲气,也有数之不尽的奇思妙想,一手策划那些如今看来可笑无益的案例,不过是因为他能做到,并且这些会成为他跻身上层的坚实踏脚。但是如果把一些更加有益的东西递在他脚下呢?是否也会对这个国家产生一些奇妙的改变呢?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几秒,久到足以让人感到失礼的几秒,林学文笑了。


  “值得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忙到吐!!!!窝先发了,晚上回家再校对……qaq

  妈蛋周一忙到这样不科学啊,老纸好饿!!!肚子好痛!!!!哭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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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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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委托书就正式签下,预计一周内拿出策划草案,陈远鸣倒是也没闲着,开始逐一处理手头的各项事宜。


  首先联系却不是飞燕的两位合伙人,而是远在沈阳的肖云。前段时间虽然出了国,但是跟沈阳方面的联系一直没断过,一方面是因为小灵通产业事关重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肖君毅的伤势。


  救命之恩又岂是一个“谢”字可以抹平的,在美国他也想尽办法找过一些复健方面的专家,但是都被肖云婉言谢绝,肖家人的脾气之硬如今陈远鸣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在内疚之余难免也有些感慨。所幸沈阳军医院的水准也堪称一流,肖君毅又年轻健康,复健的情况确实不错,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能恢复日常行动,还跃跃欲试的投入通讯公司的组建。听着肖云那种略带骄傲的夸耀语气,陈远鸣终于也舒了一口气。


  后来赴京寻找林学文时,也是肖云出面给安排了住所,还通过军队途径帮忙买了辆崭新的大切诺基,一解燃眉之急。如今情况初定,自然要给地主发个消息回去。


  “哦,这么说来那个林百万确实不错?”电话里传来肖云略带调侃的笑声。


  百万一词自然是嘲讽林学文策划费用要价之高,在京城圈子里,这事也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陈远鸣却没有跟着笑出来,“人很傲气,但是水准确实不错,能一眼看出vcd业目前壁垒所在。现在就等正式的企划案出炉了,如果不嫌弃,这次就让我给肖大哥当个试金石吧,如果此人真堪大用,不论对于我今后的产业还是肖大哥你手上的小灵通业务,都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比你那个‘小灵通’点子更好的策划?”肖云的声音里也有了丝好奇。


  如今市话移动机的名称正式改成了“小灵通”,这个要完全归功于陈远鸣的“建议”,跟前世一样,他们联系到了著名作家叶永烈先生,根据他那本科幻大作《小灵通漫游未来》为这种便捷的通话器命名。为了感谢叶永烈先生的无偿赠名,他们随后购置五十万套《小灵通漫游未来》和十万套《十万个为什么》,一起捐赠给中国红十字会,为贫困儿童送上一份打开心灵窗口的钥匙。


  这一举动带来的社会反响自然非常良好,引来了不少媒体的赞誉玩美人生。加之两套书都有叶永烈先生的著作权,也算一种变相的版权支付费,更别提对于小灵通的推广宣传,可谓一箭三雕,被肖云戏称为最有价值的“广告费”。


  面对肖云的调侃,陈远鸣倒是不敢贪天之功,老老实实作答。“可能要远胜于我。”


  在营销策划上,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这位未来的营销界教父能发挥正常水准,收获的成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这句话,那边也陷入了沉默,肖云又哪会不知道陈远鸣的性格,这人不自谦也不谬赞,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能得到他这种程度的称赞,自然也该有点斤两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先拭目以待你的产品销售了。”最终,肖云还是决定试试看。在产品销售上,目前小灵通业务还算是独霸一方,根本就不愁卖,因此对于这方面肖云也不甚在意,比起宣传,基站的建设明显更加重要。


  “对了,沈阳电信局那边情况如何了?”


  陈远鸣自然也明白目前的关键节点所在,通过几个月紧锣密鼓的研究,如今军工厂的技术骨干们已经研制出了小灵通的原型机,只有现在市面最流行的大哥大摩托罗拉3200的1/3大小,造型跟1995年才会出现的爱立信gh337有几分相似,方正板直,按键较大,信号非常稳定,由于制造工艺偏向军工品,极其耐摔耐磨,市场竞争力相当可观。


  随着原型机诞生,基站建设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对于军工厂改作民用,各方大佬都不会有意见,毕竟扭亏为盈是件大好事,也算是解决财政压力。但是架设pas无线网就不只是沈阳一隅的小问题了,还需要跟电信局这个独霸一方的庞然巨物交涉。当年电信局一分为三被解体为联通,移动,和中国电信三块时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不还是因为这个部门垄断性质太浓烈,犯了众怒。


  “电信部那帮大佬可不太容易打动啊。”肖云的声音却跟所说的内容不太一致,带着一股子轻松味道,“不过这次蛋糕太大,容不得他们不心动。目前沈阳市内的无线网已经有了章程,只是在收费上还有些纠葛,我大哥已经派了帮人天天蹲在他们办公室外,就等着消息正式出台。不过螃蟹都放锅里了,就算横着爬也爬不出灶台,估计再有两个月,产品就能正式上市了。”


  “这么快?”就算有心理准备,陈远鸣还是略感吃惊,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啊!日本的phs无线本地环路技术估计还没诞生,中国就要走上普及的道路了吗?

  肖云的声音里却多了一份得意,“那是。而且这次上市的机型不止是s001一种,而是三种。s001算是普通商用机,造型端庄大气。小毅则建议添了两款,命名为n系列,造型更加流畅,个头也更小一点,分男款和女款,共有4种色彩,外壳选用的是烤漆工艺,亮晶晶的非常出彩,算是给年轻人提供的独特选择。”


  他真是没想到……关于小灵通型号和款式问题,陈远鸣不是没想过,但是推广初期这方面所占的比重不多,还不是像后世手机那样分门别类各出系列的时候,谁知肖君毅居然直接想在了前面,推出差异性销售这个点子。要知道现在的小灵通内芯基本雷同,造型不一样恐怕还就真只是外壳换了点花样,但是消费者会买这种账吗?估计还真会……毕竟如今还只是1993年。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分了型号,以后产品就会不断升级,来更改、完善他们的序列,久而久之,也会真正在内芯上作出不同的花样吧。


  这次自己可完全没有参与,但是肖君毅就已经想到了,并且付诸实现。陈远鸣露出了一抹浅笑,所以说聪明人从来都不缺,有时缺的不过是正确的方向罢了。


  确定了小灵通发展进度,随后陈远鸣又跟远在美国的宋凯文取得了联系,如今已经到了8月初,欧洲的外汇市场眼看就要再起战局,老虎基金的表现依旧稳健,并不需要分神它顾。


  硅谷那边他投资的公司也没大的动作,只是“硅与神经键”这次真的改名了,开始想要选择“混沌”这个名号,谁知发现这个公司名已经被他人注册,还要求高达10万美元的转让金抗战侦察兵。虽然现在已经有100万在手,那群小伙子们还是十分硬气的没有投降,而是换了另一个霸气外露的名号:blizzard。


  听到这个消息,陈远鸣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自己这只蝴蝶,能改变一些东西,却又无法改变另一些东西。只是不知这个崭新的暴雪公司,又会走出如何的轨迹呢?

  时间过得飞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陈远鸣本来还想南下筹备一下光盘厂事宜,谁知比自己预料的还快,只花了4天时间,一份策划书就摆在了他面前。


  “这就是我为飞燕,以及整个vcd行业量身打造的东西了。”完全看不出半分疲态,林学文悠哉的靠在椅背上,带着一份志得意满。


  陈远鸣看了看面前多达30页的策划书,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也未免太赶了……谁知当翻开封面,认真开始研读时,所有的疑虑和怀疑统统被挤出了脑海,因为这份策划书还真就像林学文所说,不只是为了飞燕一家厂,而是规划出了整个vcd行业未来的发展目标。


  似乎被陈远鸣严肃的神情取悦了,林学文这次没有再装腔作势,也坐直了身体,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曾经说过,自己没有指望通过vcd光盘的专利权盈利,可是仅此一项你就花费了将近20万美元。既然不想用它盈利,你想到的应该和我相差无几,只有四个字:交换版权。”


  “对于这个新兴产业,vcd光盘才是一切的重点,如果不想走歪门邪道,那么各大影视公司才该是你的最终目标。这份策划书想要做的就是这点,建立起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从电影公司,到出版发行商,再到广电局的引进审批,这将是一张笼罩了整个中国影视业的巨大网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飞燕,就是连接这一切的核心所在。我们现在最迫切要做的,并非是推广vcd机,而是相反,是给所有这些利益共同体们展现这块蛋糕有多美味,有多庞大,让更多人加入这个网络,共享盛宴。对于公司来说,吃独食恐怕是每一个老板的梦想,但是对于一个行业,推动其稳固发展、不断壮大的只能是利益共同体。分蛋糕的人越多,敢于掀盘子,砸摊子的人就越少。”


  “不过我想……”话锋一转,林学文笑了,“这些你可能已经有些腹案了,所以才会抓住了vcd机和vcd光盘的两项专利权,想法不错,但是还不够深入。而我就是那个可以帮你完善这个策划,并且付诸实现的人。仔细看看这份企划案,然后告诉我,你愿意相信我吗?”


  tbc=w=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赶在4点更新啦,心酸抹泪……


  照理感谢小伙伴们滴投喂,最近工作太忙有点短废,大家还木有抛弃窝,好开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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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洒淇扔了一个手榴弹——

  55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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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弹了弹手上这份材料,陈远鸣轻轻吁出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沙发椅背上,“这已经比我预料的好多了。”


  好太多了。事实上陈远鸣压根没想到林学文能把策划草案做到这种地步,这份草案几乎正正切中了他构想中的要害,也把自己的构想展现的淋漓尽致。


  想要维护vcd或者dvd版权,起始是什么?很多人会以为是打击盗版,是严格法律,是提高民众意识……其实都不是,在影碟的世界里,有一种简单明了的措施划出了正版和盗版之间的界限,那就是“区域码”。


  在前世,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国家,正版dvd影碟上都设置有区域码,就像来自日本的dvd影碟被称之为2区碟,正是因为日本处于dvd区域2的范畴。这种基于css(content scrambling system)数据加密格式定制的光盘保护措施,十分有效的阻止了光盘被肆意拷贝、盗取,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这个css密匙,光盘就无法被该区域的dvd机或者dvd-rom读取。


  这一规则由美国八大影业共同制定,由6c统一实行,在dvd标准方面可谓固若金汤,但是到了中国,这个模式被彻底击溃了,原因同样简单,因为中国的dvd播放机是“全区”的,每一条广告,每一个“超强纠错”的宣传语背后,隐藏的就是这样的事实学园都市之颠倒法则全文阅读。


  这种超前的“服务意识”决定了使用者能够用中国产的碟机观看世界范围的碟片,同时也包括那些由不同标准、不同格式拷贝而来的盗版碟。而在这种亲切的“服务意识”下,损失的则是从电影院线到影业公司的所有产业,可以说正是汹涌的盗版狂潮击垮了曾经蓬勃发展的香港电影,击溃了第五代之后导演们心中佳作的底限,也让中国电影业陷入了为期十年的漫长低谷。


  而dvd机这个产业本身呢?面临的则是无序竞争,是重复投产,也是最后因进入wto被掠夺的天价版权费。曾几何时,中国影碟业也想奋起一搏,几大厂商共同联合推出了中国自己的红光标准,但是转眼,新一代的高清视频,也就是蓝光(blu-ray disc)标准确立,大批大批盗版蓝光碟又成了发烧友们心目中的宝藏,而那个所谓的红光标准,根本无法从盗版市场里抢夺任何阵地。


  曾经的暴利化作了辛酸的苦果,也为自身的短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样的“辉煌”不是陈远鸣想要的,因此在筹备vcd产业之初,他就让孟力生和燕乔森两位创始人申请到了vcd的核心版权:播放器和压缩模式。有了这两个版权的遏制,有了vcd的css密匙,中国的vcd业才可能进入真正的良性循环,成为碟机制造商和影业公司双赢的博弈场。


  而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大规划,被面前这位青年看透了,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只从给出的那些资料线索中,他极其巧妙的抓住了最重要的部分,并运用自身所学把点子完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体系。


  这是陈远鸣所做不到的,即便有前世的知识,这种专业性质的策划也非他所长。但是那又如何,找到能够完善它,且有能力实践它的执行者,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面对陈远鸣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林学文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反应。为了这个策划案,他差不多两天没睡了,跟自己的团队齐心协力做出了这个近乎完美的企划书。可是面前这个少年呢?那坦然态度中的东西不是惊愕,也不是崇拜,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欣赏,似乎满足于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好成绩,是一种标准化的“满意”。


  “只是比预期好多了?这份策划案还达不到你需要的目标?”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嘲讽,林学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反问了一句。


  陈远鸣微微一愣,旋即挑起了嘴角,看来就算是营销界的教父,也有心高气傲的年月。轻轻摇了摇头,陈远鸣把策划案放在了茶几上。“对于中国大陆而言,这份策划格局很大,但是飞燕是家中美合资企业,它的目标不只是占据中国市场,同样也要面向世界。从这点来说,这份策划的格局又有些小了……”


  “哈。”林学文发出了一声轻笑,“陈先生,虽然我挺佩服你的想法,但是不觉得蛇吞象会把身体撑炸吗?”


  “是蛇自然吞不了象,但是飞燕不是一条小蛇,总有一天它会化出麟角,成为一飞冲天的巨龙。”陈远鸣的脸上没有任何夸张或炫耀,只是笃定的说出自己坚信的事实。“在我的计划中,香港才是真正的前哨,美国八大影业则是最终目标,目前mpeg-2已经进入研制,只要我们能第一个完成它,就有了立足于那些庞然大物面前的资本。所以把目光放远点,不是痴心妄想,而是实际需要。”


  林学文紧锁的眉峰依旧没有放松,“大陆影业公司想要申请影碟批号可能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国外的也参与引进?现在世界上每年上映的电影数量有多少,中国引进了多少?别说电视台播放的,如今中国的电影院线就没上映过一部美国电影,你又想怎么说服两边的决策者呢?”


  话说的非常实际,但是陈远鸣并不觉得这是个无法突破的壁障,恰恰相反,这时代正是东西方交融加深的关卡,如果没有记错,第一部美国分账大片《亡命天涯》1994年就会在国内上映,从而拉开大片引进的序幕。


  至于后世不少人口诛笔伐的广电总局,其实早期的电影过审标准也堪称奇葩,像《黑太阳731》这样的电影,其他国家能不标注nc-17公开上映?或者敢在cctv这样的国家电视频道里直接播放?偏偏中国就正大光明的放了,还不只放映了一次总裁强宠,缠绵不休。其他诸如张艺谋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或者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不也都题材独特,有着十足的“犯禁”潜质,但是在90年代前期,他们确实是公开放映,而且广受好评的。


  这个时代最为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在闭塞的同时,也是勇于尝试的,只要遵循那位老人的路线,就不会犯错,至少不会犯大错。而那些优秀的影片,包括香港电影鼎盛时期的佳作,不该只通过省市的闭路电视频道,或者乌烟瘴气的录像厅偷偷摸摸盗拍盗映,它们本该有另一种方式,正大光明的进入观众眼帘。


  所以面对林学文的诘问,陈远鸣没有半点犹疑,而是笑了笑,“我为这个公司投入了超过5千万人民币,而你不过是个策划案负责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既然敢投入,我自然就玩得起,也输得起,所以不妨走点超越前人的路子。志当存高远,敢为天下先嘛。”


  “你……”林学文的嘴角抽了抽,好悬没飚出脏话。但是在认真打量了对方半天后,他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不是在耍人玩儿,也没有彻底疯掉,而是很认真的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为了这只飞燕谋划着未来远景。


  敢为天下先?哈,自己这个策划人又何尝不是开了中国先河。身为人大经济系的硕士毕业生,难道他的勇气和智慧还比不过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而且老实说,开办公司后除了几个小到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单子外,他至今仍没有一个能够拿出手的策划案例,如果把飞燕vcd作为自己的第一个杰作,又会为事业发展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激将法用的可不赖。”半天后,林学文哂然一笑,重新悠哉的靠回了椅背上。


  陈远鸣微微一笑,“那也得对的是将才。”


  “哈哈。”林学文这次倒是没在意对方耍的花腔,“不过话说在前面,如果重新制作这个策划案,我要分到的可就不只是一百万的价码了。”


  “哦,说道这里……”陈远鸣的神情中带出几分揶揄,“我倒是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直接付给你五百万人民币作为报酬,另一个嘛,则是给你飞燕公司3%的股份,你要选哪个呢?”


  “你……”这一刻,林学文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嘴唇抖了两下,他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行啊,连白条都打上了,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是空手还是金山,不也要看看你自己的水平吗?”


  林学文闭上了嘴,仔细端详了面前的少年片刻,终于站起身来,再次朝他伸出了右手,“你是个挺有趣的家伙,你的公司也是。这次就算上我一个吧。”


  陈远鸣笑了笑,坦然的握住了那只手,“我对自己的眼光相当自信,也希望这次能够合作愉快。”


  三天后,带着自己工作室的7人团队,林学文坐上飞机,跟陈远鸣一起驶向了飞燕的大本营。


  (本章完啦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小伙伴们纷纷被林先生的霸气震慑到了……哼唧,难道窝家远鸣就不霸气咩!!


  不过这人真的不是cp,这是个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为了避讳换了假名。把他给掰弯这种跌破底限的事情窝还没胆做……囧……所以都先把口水擦擦吧……


  目前还在事业线,等到vcd告一段落,也等远鸣真正18岁时,就会拉开感情线的序幕啦。


  咳嗽,我知略有点慢,不过这奏是个慢热文咩……蠕动逃走——

  56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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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花了多少?”看着面前神态自若的少年,孟力生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3%的股权,稀释我自己那份。”陈远鸣端起手边的茶杯,品了一口,如今飞燕董事长办公室的茶叶品级也升了好几档,喝起来口齿留香。


  “只为了一个广告策划?那小子给你下迷药了吗?”孟力生忍不住一拍桌面,“远鸣你真是……”


  “你急什么。”坐在一旁的燕教授伸手拦住好友,把刚才翻看的资料塞了过去,“先看看这个策划案再说,听远鸣说这还是初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不就是个企划,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孟力生嘟嘟囔囔翻开了本子,照着大纲看了下去,谁知一眼过去就钉在了那里,眼睛几乎都不带眨的刷刷往下翻去,半个小时愣是没吱一声火神战纪。


  过了许久,他终于挪开了视线,愕然的看向陈远鸣,“这玩意是他写的?全都是?”


  “是啊,只花了4天时间。”陈远鸣不紧不慢的答道,顺便又扔出个砝码,“而且这玩意是只值1百万的初稿,3%股权那版还在写呢。”


  孟力生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都写到这种程度了,还只值1百万?!如果这个构思能够顺利实现,飞燕在中国做大简直就是必然,vcd碟片根本就不用愁,宣传方式更是别致到让人击节而赞,这玩意还不是最终版?!

  “我也挺好奇的。”燕教授推了推眼镜,“都把企划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可不满的,你那3%到底花哪儿去了。”


  “从中国到世界啊。”陈远鸣笑了,“别忘了硅谷实验室,等到mpeg-2正式确立,下一代光盘诞生,这桩生意就不只限于大陆这块土地了。”


  “好大的气魄。”燕乔森哑然失笑,“当初跟我说扩大实验室时,你就想进军好莱坞了?”


  “既然飞利浦和索尼能制定‘红皮书’,我们凭什么不能参与制定个白皮书呢?”


  所谓“红皮书”是指音乐cd的规格文件书,划定了所有音乐形式的cd光盘标准,也是进入cd光盘制造业必须要遵守的规则。从cd光盘开始,所有光盘标准都由几大公司把持,最开始是飞利浦和索尼,后来扩展到先锋,构成了cd业界的3c巨头。然后是日立、松下、三菱电机、时代华纳、东芝、jvc联盟的dvd标准6c集团,再加上杜比公司、dts以及mpeg-la等等,层层叠叠的标准专利像一道道枷锁卡住了中国dvd业的命脉,让这个庞然大物举步维艰,沦为利益集团的盘中餐,砧上肉。


  然而现在呢?如果想制定vcd标准,飞燕就会成为一个无法绕开的存在,有了vcd标准,有了mpeg格式和css算法,任谁都无法轻易抛开他们单独行动。但是光有这些还不足够,比起那些国际巨头,飞燕的身板太脆弱了,根本无法抗击他们的合力冲击,所以才必须凝结起一个同样可观的利益集团,以这个身份介入下次dvd标准之战。


  在座的没有傻子,孟力生摸了摸下巴,“制定个什么白皮书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果真按照这种思路前进,我们飞燕一家是不是就太势单力孤了?”


  “我们可能需要的不只是光盘厂,也不只是影业公司,是不是也要有同等分量的制造商呢?就像飞利浦和索尼,进军同样的领域,却又是合作联盟,这种良性的竞争反而有利于产业发展。”燕乔森也琢磨出了点门道,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远鸣这次是真的松了口气,是啊,如果想要真正发展壮大,只有飞燕一家vcd机制造厂也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强大的联盟,是一家甚至几家共享专利权的盟友。然而飞燕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想要通过这个思路,就必须说服眼前两位合伙人。增加盟友就意味着放弃独大和垄断这两条极其诱人的香饵,其中利益得失足够让人纠结万分。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这两人就已经抓住关键问题,而且主动提了出来。陈远鸣不由再次感到了由衷的庆幸,这两位虽然没有足够的经商天赋,但是他们的心胸和气魄依旧让人赞叹,敢为天下先又何尝不需要大智大勇呢?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陈远鸣笑着摇了摇头,“道理是这样,但是不一定马上就要行动,先等vcd上市吧。到时肯定会冒出各种各样的人物来,届时再做考虑就好。”


  这话说的孟力生和燕乔森都是一阵苦笑,是啊,就算有了专利权,就算有了利益同盟,在中国这片大地上,会被眼前巨大蛋糕吸引的狂蜂浪蝶又何止一二?不过现在确定了盟友计划,将来的问题也会变得简单起来吧重生之王牌黑客最新章节。强大的、有实力的,自然可以当做盟友来扶持。而那些没实力又没能力的低端仿造者,合力打压下去就行了。


  “你们这些搞商业的,总是这么一套又一套。”孟力生发出了一声叹息,在这上面他是真的服了,术业有专攻,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努力就能解决的。


  “不过这么说来,老孟,咱们这次是找对人来吧?”燕教授倒是哂然一笑,他毕竟是硅谷出身,早就习惯搞技术的和搞管理的能力差异,如果没有这种天赋,找个有天赋的不就够了。


  听搭档这么一提,孟力生也笑了,“是啊,远鸣你给我们来了个突击,我们怎么也要回报你一个不是?这段时间我跟老燕也看上了一个合作人,正在积极跟他协商,为了拉人过来,我们准备动用那10%的空置股了,算是让他技术入股,直接参与到管理上。”


  陈远鸣眉峰一挑,“好家伙,一口气用上10%?哪路神仙,这么大来头。”


  孟力生嘿嘿一笑,“打工皇帝听说过吗?就是学习机目前的承包人俞永安。”


  什么……饶是陈远鸣做足了准备,也不由被这个消息炸的一愣,他们找到了谁?


  看到陈远鸣难得的呆愣模样,孟力生气定神闲的端起了手边已经半凉的茶水,美滋滋的喝上一口,“想不到吧?这还要多亏了你那个锦囊妙计,目前飞燕刚刚创业,万事都没个头绪,我和老燕才琢磨出了这样一个人选,结果一交涉,人家兴致非常高,对飞燕目前的筹备更是赞不绝口。这人是正经的浙大无线电出身,要技术有技术,要理念有理念,手下还有个相当成熟的团队,绝对称得上一大助力啊!”


  陈远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俞永平,那可不就是跟孟力生一拍即合吗?!前世这人毅然离开学习机公司后,开创了自己的电子公司,刚开始是靠电话座机和无绳电话起家,那个“喂?小丽啊~~”的广告简直堪称业内一绝。更让人啧啧称奇的则是他在后来闯入已经成为混战场的vcd制造业,花费十年时间,在那个波澜壮阔的播放器帝国里打造出了中国排名前三的dvd品牌。这人的眼光之准,能力之强,都堪称中国企业家的楷模。


  谁能料到孟力生如今居然想把他拐上船,这真是……


  看着陈远鸣有些古怪的表情,燕教授也忍不住插嘴,“俞先生的能力真的非常出色,你也别整天惦记学习机的来源问题了,他能把一个公司从负债几百万变成年产值10亿,手腕不能说不强。学习机那边体制问题重重,他也早就萌生退意,这次我们甚至都没花多少钱就能说服他,完全还是飞燕的股份制和产业前景吸引了他。机会难得,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露出了丝苦笑,“这么一尊大佛,我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只是除了10%股份外,他就没其他条件吗?”


  “这个……”孟力生摸了摸鼻子,“也不是没有。主要还是放在管理层面上的,比如建议我们这些创始人释出股份,留住那些技术精英,还有明确ceo年薪和分润制度什么,这种事情我们俩也不好单独做主,还是要跟你这个大老板商量下才好。”


  哈,陈远鸣在心底轻叹一声,着眼点不一样,所看到的果真就不一样。一个成功的公司,股份当然不可能全部捏在几个大佬手里,如何分配利益,让所有精英团队融入公司,拧成一股绳为公司效力,才是长久生存、保持竞争力的关键所在。如今的中国能看到这点的实在屈指可数,这人加入简直就是个如虎添翼的强援啊。


  笑了笑,陈远鸣终于拢住了心神,坦然答道,“这个问题自然该摆上议程,只是事关飞燕发展,还要有个妥当章程才是。回头联系一下这位俞先生吧,我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谈。”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整个飞燕公司的发展分成了三大块,一方面是以林学文为主的策划团队,根据各种各样的资料重新规划企业的发展路线,敲定公关、广告、销售、合作等等线路;一方面是以孟力生和燕乔森为主的建设团队,申请vcd播放器专利权、建设工厂厂房、继续主导mpeg格式研发;另一方面则是由陈远鸣居中协调的管理团队,开始接收人才,对企业体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三线齐头并进,时间简直永远都不够用,一直忙到了8月底,才堪堪敲定了基本事宜百变球神全文阅读。俞永安正式离开了学习机公司,带着自己的核心精英进入飞燕。孟力生和燕乔森相继卸下了管理职能,把重心放在了新产品研发上,俞永安则根据林学文重新完善的策划案,开始了管理运作。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俞永安这人没什么精英相,反而圆头圆脑,有一股子憨厚气质。但是实际一接触,就能发现他心中确有锦绣,不但理念超前,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度和敏感度也堪称一绝。在拿到林学文重新制定的策划案后,俞永安窝在办公室里整整研究了三天,三天后就跟林学文称兄道弟起来,钦佩之意溢于言表。


  林学文算是团队里除了陈远鸣最为年轻的一个,从来都是锋芒毕露,眼高于顶的模样。被俞永安这个老学长一缠,居然慢慢也有了点人样,两边团队的合作简直称得上化学反应,还是那种速燃型的,大陆方面的公关和战略发展转眼就有了点模样。


  趁这机会,陈远鸣也没浪费时间,直接跑到深圳转了一圈,通过赛格的销售网挖出了当时口碑最好的软盘制造商,是个浙江商人,名叫杜轩,手下有三条软盘生产线,从做纸盒外包装白手起家。不像其他人着重于降低成本,盲目扩大生产线,杜轩倒是建了一个小型研究团队,自行摸索软盘的改良,慢慢才在竞争激烈的华强北站稳了脚步。


  不过受限于资金规模,他的公司发展也缺乏真正的竞争力,虽然软盘口碑很好,但是产量一直保持在水平线上,没有显著提升。随着软盘业竞争的日趋白热化,这两年他也有点另谋出路的意思了。


  遇到这样一位心态良好的经营者,陈远鸣当然乐于把机会送给他试试。经过一番商议,最终由陈远鸣出资300万人民币,杜轩提供人力和管理团队,合资新建一个cd光盘厂。厂址设在汕头,技术研发则由最近并购的一家硅谷光盘研究室支持,陈远鸣占70%的股份。


  如今光盘业在国内也算不上冷门,毕竟港台的cd唱片业发展迅速,对于光盘的需求也在慢慢增大,只是光驱还没有在国内流行起来,光盘仍以cd唱片为主。而vcd说白了就是视频cd,在介质上和普通cd光盘没啥区别,所以投产起来就非常迅速。而关于光盘升级、革新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了。


  在确定了光盘厂能够迅速投产,且保证产品质量后,陈远鸣终于松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距离深圳只有一河之隔的那个城市:香港。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这两天单位的事情有点闹心,更新量神马大家就别挂怀啦qaq

  等这部分铺垫慢慢收尾,就可以来爽点燃点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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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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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之前几次孤身行动不同,这次陈远鸣远赴香港带领的是一支真正的团队,由飞燕公司公关部、学文创意公司和广州艺申音像公司共同组成。


  其实在vcd发行上,还是遇到了一些波折的,目前国内影视发行多为录像带或者镭射光碟,音频则以磁带为主,同时具备cd灌制生产线的并不多见,更别提引进vcd灌制事宜,因而即便vcd影碟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利润,敢于涉足的公司依旧不多。这时国内的音像发行也以国营为主,罕少民营机构,对于吃惯皇粮的官老爷们而言,新鲜的螃蟹也未必都是佳肴。


  最终达成协议的只有两家公司,一是安徽本地的音像出版社,由于vcd是新兴产业,还有国家专利和世界第一的名头,地方政府对于飞燕公司的建设投产可谓开足了绿灯,本地资金无法参与到飞燕的投资上,自然就把精力转向了vcd影碟制造业,为此安徽音像出版社获得了大笔的政府扶持金,根据孟力生等人列出的要求,他们专门花大价钱引进了vcd灌装生产线,还配合林学文等人开始走上级路线,积极向跟各大制片厂、影业公司联系,协商优秀影片的vcd贩售权重生之商业庶女。


  这边的精力放在了国内,自然也有人把眼光放在了外面,另一家主动联系的就是广州音像出版社下属的艺申音像公司。和安徽方面的被动不同,广州这边对于vcd的前景十分看好,对于近在咫尺的香港电影业发展更是了如指掌,在听说飞燕有意进驻香港时,马上就派人赶了过来。于是经由广州方面的牵头,陈远鸣等人终于踏上了本次行程。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可是说是亚洲流行文化的中枢之一,更是内地看向世界的窗口。流行音乐、香港电影这两块金字招牌牢牢吸引住了尚在懵懂期的大陆娱乐业,也为后世点燃了一波造神热潮。


  不过1993年的香港电影界还远远未到被神话的年代,几大影视公司或萌芽或没落,知名导演们尚在更新换代的关卡,老一代的张彻、李翰祥、楚原已经进入垂暮之年,徐克、吴宇森、关锦鹏、王家卫等人则刚刚崭露头角。在九七回归的重压下,这群人创造出了一大批水准极佳的作品,也把香港武侠片推上了鼎盛。


  然而论资历、论影响力,目前香港影业的龙头还属嘉禾娱乐,自从1987年邵氏兄弟停止电影制作、1989年新艺城解体后,嘉禾面前再无敌手,实力和影响力如日中天,再加上李小龙、成龙这两位国际巨星的号召力,可谓香港功夫片的顶尖代表。早在1992年嘉禾的电影就已经以分账形式进入了大陆院线,也算是目前国内为民众所知最多的香港电影公司。


  按照艺申音像的意思,他们就应该从嘉禾入手,跟对方强强联手切入香港电影业的中枢,为飞燕营造出一个有利开局。但是这样的构想却不是陈远鸣和林学文的目标所在。


  在入港之前,陈远鸣就跟林学文讨论制定出了对于香港影业的发展远景,在这里他们不再是一个需要求人的角色,而是恰恰相反,成为真正的卖方市场。vcd业取代录像机业是任何有商业思维的人都能洞察到的事实,掌握着vcd的所有核心专利权,就意味着任何影视公司想出版vcd影碟,都离不开飞燕的支持。不与飞燕结盟,任何一张vcd碟片都需要支付给飞燕专利费,没有css密匙,vcd影碟就无法在影碟机上播放。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又有着港产片繁盛的巨大后盾,以及整个东南亚庞大的潜在市场,这时反而去找大公司恳求他们合作,那不叫折节相交,应该叫自投罗网、肥肉上门才对。精明如林学文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因此这次飞燕在香港将要进行的不是一场版权收购战,而是一场宣传战,一个愿者上钩的钓场。


  9月初,陈远鸣等人抵达香港,9月15日,通过香港当时最大的公关部门,飞燕公司在香港九龙召开了一个影业内部招待会。由于是大陆厂商举办的招待会,又压根没有明星们助阵点缀,这个酒会看似低调又安静,连狗仔队都无心光顾。但是到场的几乎囊括了当时各大影业的发行部门要员,含金量着实不低。


  在奢华的会场中央,高台上耸立着一座由电视屏幕构成的屏幕墙,一半连接着一台现在流行的索尼录像机,另一半则驳接了一台尚未上市的飞燕vcd原型机。等到与会人员全部落座后,大厅的灯光暗淡了下来,电视墙两边同时出现了一个画面。


  “飞燕vcd播放器,世界唯一。”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拍摄相当出色的商业宣传短片出现在屏幕上,详细介绍了飞燕vcd的来历,vcd本身的功能,目前领先时代的专利技术,以及专利权所属等等产品信息。巨大的电视墙里,每一台电视,每一个屏幕显示的画面效果、色彩质感都相差无几。


  10分钟后,短片播放完毕,大厅内灯光重新亮起。飞燕新上任的公关部主任费安恒从容走上了主席台,用遥控器打开了两台播放器的仓门。


  “这个是索尼vhs录像带,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很熟悉了黑铁之堡。”年轻人举起了左手,一口流利的粤语在大厅内响起。


  “而这个……”他举起了右手,和录像带完全不同的一张小小碟片出现在手中,“则是飞燕即将推出的新播放器使用的光碟,我们称之为video-cd,视频光碟,时长在70分钟左右,制造成本与普通cd无异。”


  这句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费安恒面带微笑,静静的等那阵嘈杂声低了下去。


  “高价、可重复录制、沉重复杂与低廉、不可擦写、轻便简洁,就是这么鲜明的对比。但是就如诸位所见,它们的视频效果上相差无几,可以完美替换。”


  这次没等议论声再起,费安恒微微一笑,“更重要的则是在防盗模式上,相信录像带的盗录、偷拍问题已经困扰了在座各位很长一段时间,将来很可能也将继续困扰下去。但是飞燕vcd采取的是css防盗码技术,只要不是出自飞燕授权,就无法在我们的碟机上播放。”


  面对下面纷纷响起的反驳和提问,费安恒仔细聆听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没错,也许会有恶性竞争带来的盗版,但是我们拥有世界20个国家的专利权,如果想打官司,大可放马过来。”


  台下顿时又乱作一团,交谈、询问、质疑声此起彼伏,带着绝佳的姿态,这位新任公关主任没有半丝怯场,稳稳控制住了局面。


  “……低廉的价格也就意味着更加高昂的收益,电影将不再依靠纯粹的院线播放,不再凭借单纯的出租模式生存,而变成深入千家万户的收藏。如果这东西开始销售,在座的各位觉得能有多少商机呢……”


  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陈远鸣静静聆听着台上那男人充满煽动力,又极度矜持的演说,如今他手下的团队也终于有了点模样,能够拉得出场子,摆得开局面了,自然也就不用他事事亲力亲为。


  不过今天的招待会,依旧有不够完美的地方,视线扫过在座的各位嘉宾,陈远鸣微微皱起了眉。嘉禾没来。这只庞然大物拥有足够广阔的院线资本,也搭上了内地的高层线路,压根就不屑于光顾影碟产业。这种让人咋舌的傲慢,轻轻用指尖弹着桌面,陈远鸣的眉头微微皱起。在这个新老换代的香港,他是不是也该主动做点什么呢?


  当天的招待会开的相当成功,之后的酒会上几家影视公司都对vcd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一家名叫寰宇的激光录像有限公司,这是家专门发行vhs录像带和镭射影碟的小发行商,刚刚成立几年,目前正准备拓展内地线路。那位林姓负责人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费安恒身边,打听起建立vcd灌装线需要花费的成本,一副想要跟飞燕深入合作的模样。


  与之相反,艺申音像则打起了金公主娱乐的主意。当年金公主旗下的新艺城影业票房斐然,甚至能跟当时的邵氏、嘉禾分庭抗争,但是由于股权分配问题埋下了隐患,1989年解体,1991年结业息影。


  新艺城完蛋了,它留下的影视遗产却依旧丰厚,特别是80年代的《鬼马智多星》、《最佳搭档》、《刀马旦》等作品,几乎每一部都是当年的票房大热,也是录像带和镭射光盘选择的热门产品。如今公司解体,利用版权费回收成本可以说天经地义,自然就成了艺申音像的最佳选择。


  酒会上四下都是热火朝天,陈远鸣却没有逗留,带着张刚早早离开了会场。对他而言vcd的推广已经不是重点所在,如今是该拿出点更主动的姿态了。


  三天后,经过多方周转,陈远鸣终于约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如今香港无线电视台(tvb)的执行董事长,也是当年邵氏兄弟的掌门人,那位具有传奇声誉的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工作太忙,而且写得也有点困难,改了好几次,更新晚了>_

  _<——

  58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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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促成陈远鸣到访的,其实不是飞燕在香港电影圈里的风头,也不是vcd业可以预期的辉煌前景,而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个小手段。陈远鸣通过中介渠道在新界浅水湾购买了一栋价值300万美元的豪宅,房子的主人正好跟那位传奇老人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喝茶聊天。


  此时正值九七回归前香港移民潮的最后一波热潮,浅水湾的豪宅区有不少住户都转移了资产,移民海外。这家刘姓富商就是其一,要去的正好就是美国,能把房子直接套现为美元,价格还相当称心,他当然喜不自胜。在听说接手的新主人很想认识一下香港影业无冕之王后,就笑呵呵的帮忙去牵线了。


  由于确实住的近,又有老友从中周旋,最终邵爵士应下了会面,时间就定在周末下午。


  坐在新买的路虎敞篷里,陈远鸣照旧带着墨镜,看向窗外的美景。浅水湾风光独好,别墅区都是依山而建,居高临下看去,一路上除了绿树隐映就是碧海蓝天,分外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景色虽美,耳边却有些聒噪。


  “老大,你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吧?2千万港币就为了见人一面,难道就没啥更便宜的方法了吗?”


  一头飘逸的中分都快被吹成了草窝,费安恒按着自己的脑门,不死心的问道。


  这人其实是个地道的天津人,平时虽然看起来一副正经精英相,骨子里却是个话唠,估计是天性使然,也就顺势学会了5种以上方言,正好被拖来香港宣传洪荒元符录。费安恒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算是目前国内顶尖的专业公关人才,招人时还花了不少功夫,对于本职工作也够称职,就是私下相处时废话太多。


  陈远鸣也懒得跟他磨嘴皮子,轻声哼出个鼻音。


  “不过现在找他还干嘛啊?”看到自家老大带理不理,费安恒也不恼,在一边自言自语解闷。“上次开招待会时邵氏压根就没去人,邵爵士早就从电影这个坑里跳出去了,找他还不如再去跟嘉禾拉拉关系,这都啥年月了,难道你还指望邵氏兄弟复活吗?”


  在香港,提起邵氏兄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正是邵氏为香港电影的繁荣打下了稳固的根基,营造了号称“东方好莱坞”的影视帝国。黄梅调、新派武侠基本都是由邵氏发轫,也塑造了一批堪称经典的佳作。邵氏出品,必属佳作可以说是发烧友们盛传的金句。


  不过费安恒说的也没错,自从嘉禾电影兴起,香港院线进入火并年代后,邵氏当家人就开始收拢手头的电影帝国,转战香港无线电视台(tvb),直到80年代中期完成了从电影到电视的华丽转身。然而在关闭邵氏电影后,曾经的佳作也统统被封存了起来,没有录像发售,也没有电视转播,当年痴狂于电影的邵爵士就像个最为狠心的地主一样,把这些珍贵的影片锁在了自己的库房内,不再挖掘它们的剩余价值。


  因此在如今的大陆,迷恋83版《射雕英雄传》的大有人在,经历过《霍元甲》播放时万人空巷盛景的也比比皆是,但是邵氏电影?对不住,听说的人太少,估计还都是录像厅里看风月片得来的印象,在大众心目中,邵氏那些佳作估计还不如逸夫楼出名。


  所以会走这一步,确实让人有点摸不找头脑,至少在林学文编的脚本里,没找到这一出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吧。”汽车行驶的速度似乎减慢了点,陈远鸣却没有移回视线,只是淡淡说道,“比起嘉禾,我还是更看好邵氏。”


  费安恒摸了摸下巴,“老实说如果83版射雕能出个vcd,我倒是挺有兴趣买一套回家收藏呢,老大,从这上面下手行吗?”


  “乖乖做你的翻译,别瞎搞。”


  早就习惯了陈远鸣有话留半句的做派,费安恒也不在意,悠哉的靠回了座椅上,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见见那位传奇老人呢?机会难得,就去混个脸熟好了!

  由于距离不远,只开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行人就来到了邵氏的山顶豪宅。比起自己买的400平米的独栋别墅,邵氏拥有的是一座实打实的庄园,占地足有几千平米,虽然还比不上清水湾邵氏基地的排场,但是在浅水湾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在保镖的带领下,几人沿着小道向庭院深处走去,如今已经快到临近10月,香港的体温仍旧偏高,然而在这个半山别墅里,有的是一派地道的苏州风光,整个院落都是中式结构,小桥流水、亭台掩映,把园中有画的精巧做到了极致,穿过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一间小小的凉棚出现在眼前。


  当看清楚凉棚里安坐的人物时,就连一贯心态良好的费安恒都不由收敛了气息,摆出一副最为谦恭的姿态,唯有陈远鸣依旧神态自若,稳步走了上去。


  “六叔好。”


  有礼却不谦卑,站在那位老人面前,陈远鸣微微躬身行礼,做足了晚辈礼仪。


  面前的老者坐在躺椅里,一身休闲打扮,午后柔和的日光从凉棚顶间的藤蔓中洒下,燥热尽消,只剩凉风习习,暖阳一片。像是被这怡人的天气影响,老者的眼皮微微低垂,看似有几分困倦,低低唔了一声。


  “好年轻。少年仔,那边坐。”


  纯正的粤语,声音也不大,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陈远鸣微微一笑,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下。


  “第一次来香港吗?”


  “是的主角重生复仇记最新章节。”


  “香港如何,好玩吗?”


  “弹丸之地,却做出了十分精彩,很有趣。”


  这话钩的老者唇角一挑,却没有接过话茬,只是继续淡淡问道。“听说你是从安徽来的?”


  陈远鸣这次微微摇了摇头,“公司开在安徽,我之前待的却不是那里。一直在走南闯北,下过珠海,上过北京,也跑了不少地方。”


  “哦?”老者似乎终于提起了点精神,端起手边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年纪轻轻,就要多出门闯荡,少年仔好志气。只是那些地方,现在比香港如何?”


  “不能比。”陈远鸣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郑重,“一者初生,一者垂暮。”


  听到这话,一直恪尽翻译本职的费安恒就是一滞,正想怎么翻才不至失礼时,老者挥了挥手,“我能听懂,不用翻译。”


  陈远鸣也笑了,“六叔的粤语我也能听懂,只是不会说。”


  老者这次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国音幼时只听上面吵吵,没来得及学,后来年长,事业都在香港,学了白话,莫说是国音,连乡音都忘得七八。”


  这说的是一场公案,民国时期在“国语”上发生过一次南北之争,就“京音”、“国音”,去尖去入之类发音问题展开过长达10年的争辩,最终在1921年定下国语基调,然而邵爵士自幼长在上海,接受的也是英式教育,1926年就下南洋闯荡,自然不可能经历当时的民国教育,如今能听懂普通话,肯定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陈远鸣却只是点了点头,“京吴粤闽本就是一体同源,即便发音不同,书写也是能通的。多听多说,自然也就会了。”


  没有夸赞,没有顺势的感慨,反而这样作答,老者移过了视线,认真的看了眼前的少年片刻,轻轻一笑,“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锐意。”


  坐在一边的费安恒嘴角抽了抽,差点没苦笑出来。他认识陈远鸣也有几个月了,最大的感触就是这小子表里不一,也不知道心眼是怎么长的,除了老成持重就是故弄玄虚,一点也没年轻人的模样,现在反而有人赞他锐意?只是坐在旁边,看着面前一边鹤发鸡皮、蓬头历齿,另一边则风华正茂、青春四溢,他突然也生出了一丝感慨,这又何尝不是“一者初生,一者垂暮”呢……


  然而现场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这一老一少聊的很慢,话题也无甚目的,似乎只是闲话家常,绕来绕去,不知何时提到了过往。


  “那时家贫,十户邻人才有一台电视,每到夜间都齐聚一处,就为了看一眼靖哥哥、蓉妹妹。”


  听陈远鸣这么说,老者笑了笑,“可惜第三部未能上映。”


  陈远鸣也笑了,“不过我还是看了,大陆流行录像厅,二三十尺的屋子,能塞进30多人,通宵达旦放映,门票只收10块。在那里播过不少片子呢,除了连续剧集,还有风月艳、情,都是时下热片。”


  听到这个,老者却没有作答,只是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陈远鸣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六叔莫嫌弃这录像厅买卖,大陆可谓每县每市皆有三厅,人们生活贫瘠,缺乏娱乐,自然就要给自己找些乐子。这中国有多大,靠租赁录像带发家的可不止一家两家。”


  “所以你才想做vcd买卖?”老者终于放下了茶杯,脸上的表情抹了个一干二净。“还为它砸下那么大的手笔?”


  所谓手笔,是指飞燕此厂,又何尝不是指浅水湾那栋豪宅谨言全文阅读。陈远鸣微微一哂,“是也不是。如果只是想做买卖,方法多得是,也不一定要花这么大力气,费这么多功夫。只是心有所念,想做一个正正经经的民族企业。”


  “民族企业?”老者嘴角微挑,却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


  陈远鸣却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就像六叔您的电影,拍给华人看,才能在华人心中留下印痕。若是真的只为赚钱,想来还有其他办法。如今中国正值新一轮的大革新,我宁愿多花点时间,一步一步慢慢走,也不想它跌入一轮盲目为钱的漩涡。娱乐必不可少,只是该走正道,盗买盗卖来得是快钱,却脏了人手,也污了人心。”


  老者半天未曾接茬,他历经几十年磨砺,早就老于世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打耳一听就能分出。但是面前这个少年却很奇怪,一个3、40岁的中年人说出这番话不足为奇,他却明明只是个少年。


  面对老者的沉默,陈远鸣并未气馁,“如今跟几年前也不一样了,离开北京时我曾托朋友帮忙疏通李翰祥先生的事情,上面确实已经有了些松动。现在香港回归在即,也不是当初港九自由会盛行的时节。大陆那片热土总有一天会重新开放,那可不像香港这一千多公里,挤下5、6条院线就能撑爆的市场,那将是几亿观众、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市场。如今光碟就是先头,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有一杆正旗立在港岛之上。”


  顿了顿,陈远鸣微微一笑,“而且老实说,在大陆射雕英雄传可比逸夫楼有名多了。”


  老者一愣,不由露出几分笑容,“沽名钓誉,有逸夫楼就足够了。”


  陈远鸣摇了摇头,“逸夫楼是利国利民的大业,又岂是那群宵小能够体会的。只是您的百年基业都由邵氏兄弟而来,何不让它在那片华人故土上重现异彩?不是通过录像厅,不是通过内参放映,而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千家万户。”


  过了良久,老者终于轻轻摇了摇头,“老了,有时就会太多顾虑,太多怀念。有些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谈吧,不过是枯骨一把,倒是可以聊作旗柄,为你们压压阵脚。”


  陈远鸣双眼顿时一亮,直接站起身啦,向那位老者鞠了一躬,“谢谢六叔!”


  “哪里的话。”那人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没有一掷千金,也换不得褒姒一笑。”


  眼见着鹤发老人把自己比作绝色美女,陈远鸣也不由挑起了嘴角,“做不得周幽,也可以当当明皇嘛。”


  虽然是一个意思,却换了个调调,老者也不由哈哈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陈远鸣的胳膊,“少年人,你很好。有空多来陪陪老人家聊聊天,邻里邻居,要常来常往才好。”


  面对这样的邀请,哪还有不好,陈远鸣欣然应答,又跟老者闲聊了半晌,才告辞打道回府。一出庄园大门,憋了一下午的费安恒终于忍不住了,脱口就问道,“你们这一下午打的是什么机锋?我怎么似懂非懂呢……”


  陈远鸣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是文化,写到纸面上却是政治。两岸三地太多纠葛在里面,牵累了一大帮人啊。所以邵氏才必须拉拢,没人能跟邵爵士一样在内地投入那么大的手笔,谁的都可能难进,偏偏他的不会。”


  这手笔说得自然就是逸夫楼了。从1985年开始,邵爵士年年都在内地投入一亿港元资助教育,获得的美誉可不止一二。然而港人却对于这件事始终褒贬不一,时间太巧,不少人都言传邵爵士是在向红色政权示好,甚至不少大陆人也这么认为。


  费安恒挠了挠头发,“可是就算好进,邵氏兄弟在香港也风光不再了啊,那些经典影片哪部不是2、30年前的东西,光是时代就差着一节呢。”


  “经典永不会过时。”陈远鸣却摇了摇头,“现在国人的审美也不到真正开化的时节,邵氏不早不晚,是正好的过渡邪恶魔法高校。而且如今邵氏威名尚在,跟港岛却没有利益纠葛了,用来竖旗再好不过,爵士他一点就通,也愿帮我们一把,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太特么复杂。”费安恒叹了口气,“管他呢,你能谈成就好,只是下来怎么办呢?”


  “我们这些大佬商定了,下来自然就该你们跑断腿了嘛。”解决了心头大碍,陈远鸣的语气也不由轻松了下来。“一骑红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费安恒嘴角一歪,好嘛,这两位一个是明皇,一个是贵妃,亲亲我我好不腻歪,自己却沦为驿使,风里雨里满世界跑。不过……嘿嘿冷笑两声,费安恒伸手一扶车窗,直接跳进了车里,“行嘞,您就瞧好吧!”


  几天后,从tvb内部传出消息,无线台跟飞燕达成协议,建立自己的vcd生产线,专门出产影碟,内容包括热门连续剧和精彩综艺节目,同时邵氏兄弟宣布授权8部影片,在内地发行vcd,分别是《江山美人》、《梁山伯与祝英台》、《倾国倾城》、《大醉侠》、《独臂刀》、《金玉良缘红楼梦》、《少林三十六房》和《新七十二家房客》,可以说一举囊括了邵氏历年经典,并且打破邵氏不出衍生品的惯例。


  此消息一出,港岛震惊。


  (本章完啦!)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这章里隐语似乎有些多,不知该怎么加注,窝就在这里说说吧。


  关于李翰祥,本来是邵氏旗下黄梅调宗师,后来去大陆发展,不小心在80年代末卷入两岸政治纠纷,被大陆封杀。1996年解封,再次到大陆拍摄《火烧阿房宫》时心脏病突发仙游而去。上面说的《江山美人》、《梁山伯与祝英台》、《倾国倾城》、《金玉良缘红楼梦》都是他的作品。


  港九自由会,全称是港九电影戏剧事业自由总会,属于香港右派联盟,当时想进入台湾发展,必须加入港九,50年代后大陆封锁了电影引进,为了扩大市场,很多香港电影公司都加入了港九,邵氏也不例外,所以邵氏兄弟在早些年也从未在大陆上映过作品。不过香港回归确定后,港九慢慢崩溃,邵氏也退出了电影圈,邵爵士此后开始捐赠大陆教育事业,更是让无线台进入了内陆。一直到两岸关系缓和后,这种意识形态问题才慢慢化作昨日云烟。


  简单来说,那个时代不是想引进什么片子就能引进的,还是有各种顾虑,因而邵氏的重回也能成为一种力量和舆论向导吧……挠头,当然这都是窝的臆测,可能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大家姑且一看就好=w=

  今天够粗长吧……实在是腰痛的够呛,坐都坐不住,所以更新晚了很多……嘤嘤嘤这把老骨头真的不行了,不能再拼命了qaq

  嗯,总之希望大家能看滴开心,窝爬去休养了,争取明天也能按时更新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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