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生辰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16 13:05      字数:8626
    明祎幽幽看她一眼,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早起面条吃完了,两个打工人还要继续去奋斗,各自分开。


    顾锦瑟手中有不少沉积多年的旧案, 光是一件案子就曾轰动本朝,数件摆在一起就让人头疼欲裂。


    翻来翻去,翻到先太后年间的一件满门被灭案, 全家上下三百余人,都被杀了,凶手毫无音讯,便成了悬案。


    顾锦瑟呵呵两声, 好家伙,刺客被定义为江湖大盗, 连个影儿都没有留下。搁在现代也是全国轰动, 古代追踪的技术落后, 竟然毫无音讯。


    被杀的一家姓欧阳,是复姓, 顾锦瑟在朝中还没有见过复性,看到名字有些好奇,看了许久, 都没有任何重要信息, 似乎有人不愿去查,案卷写得也不认真。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唤来八卦机,“京城二十年内有灭门惨案吗?”


    “有一桩欧阳大人家的, 二十年前了, 比我岁数都大, 我也是查其他案子的时候查到了。欧阳大人不死的话也有五十多岁了, 性子激进了些,得罪的人不少,查了许多人后发现毫无头绪,渐渐就搁置了。”


    “对了,明相也查过,不知查到何处就搁置了,好像有什么隐秘,您查这个做甚?”吞吞不解,“您不知道有些案子其中的秘密,查了等于得罪人,你换个案子查,不要盯着陈年旧案。”


    顾锦瑟抬首看向吞吞,道:“这么大的案子当是没有轰动京城吗?”


    “欧阳大人是中书的人,肯定查了,什么隐情都查了,后来归于悬案,多半是重臣有关。哎呀,您就不要查了。”吞吞摆摆手,“您多歇着不好吗?”


    “最近太闲了,我怕上司说是光拿俸禄不干事,我就来找几桩案子证明下自己。”顾锦瑟也很苦恼。


    吞吞噗嗤笑了,“今日是明相生辰,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顾锦瑟追问她:“是不是上司拿下官没有办法才会□□?”二十年前的时候太后当朝,皇帝无权,朝廷里分成两派,这位欧阳大人又是哪一派的呢?

    十之八九是皇帝一派的,太后的跟班若是被杀了,肯定会继续查的。


    啧啧,跟了无能的君上,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顾锦瑟合上案卷,站起身扭扭身子,拉着吞吞说道:“你家明相喜欢什么?”


    “明相什么都不喜欢,您将自己送给她就好了。”吞吞嘻嘻笑了一声。


    顾锦瑟瞪她一眼,将桌上的案卷一股脑地都送还给档案室,自己准备好时间开溜。


    充分准备后,上司要召开小会,顾锦瑟无能拒绝,就像是在现代,马上就要下班了,上司喊你去开会,古今同在。


    唉声叹气走进刑部会议室,大家都露出晦深莫测的神色,刑部尚书哀叹一句:“陛下已废太子,大封诸皇子。”


    顾锦瑟:“……”为什么她的消息总是来得这么慢呢。


    ****

    下班的时候,天都黑了,顾锦瑟在心里将上司骂了一百遍,然后无奈的登上回家的马车。


    明祎也没有回来,留在东宫了。


    大皇子被封为安成王,很快就搬出东宫,明祎奉旨去宣召,就一直没有走。


    安成王在下棋,棋面上摆着一副死棋,他在苦苦思索,而明祎袖手旁观,忽而,他打翻了棋子,怒视明祎:“你为何不帮我呢。”


    “我为何要帮你?”明祎安静极了,面无表情不说,双眸毫无波澜。


    宫人都被赶到了门外,殿门紧闭,两人对视一眼,安成王愤怒,明祎却如青松一般直立,平静的面容下透着一股淡漠的威势,静得让人害怕。


    “你为何这么厌恶我,我们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


    “你既然知晓我们身上留的是一样的血,可知晓她怎么死的。”


    太子蓦地停了下来,望着明祎:“她死了,你要我怎么做?”


    “她是你杀的,是你亲手递上的果子。”明祎眸色轻颤,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挑起秀丽的眉眼,“是你是杀的。”


    安成王呆如木鸡,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我见过她吗?”


    “我没有见过她。”


    “我没有见过她。”


    “你见过她,六岁那年出宫去玩,你见到了阿娘,送给了她一盘果子。”明祎凝视他,“果子里有毒。”


    安成王怔怔地看着明祎,良久后大叫一声,然后将棋盘摔落在地,如孩子般哭了出来,“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他抱头痛哭,明祎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摸着自己的心口,情绪平缓,她没有一丝动容。


    自己没有心,怎么会动容,怎么会怜悯旁人呢。


    她转身离开了,彼时天色已黑,她麻木地走回大殿去复命。


    皇帝情绪也不大好,不断咳嗽,潆茴就坐在他的身侧捧着汤药伺候,她朝明相一笑,接着扶着宫娥的手徐徐退出大殿。


    潆茴知礼懂礼,皇帝眼中多了几分怜爱,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拉着明祎说长论短,又说将六皇子过继到先皇后名下,立六皇子为储君。


    大号废了,小号重新来过。


    明祎一一应下了,在殿内站了许久,一口气堵在胸口,久久出不来。她在想:阿娘若是看见了,会不会生气呢。


    自己薄情,阿娘那么温柔多情,显然自己的性子随了沐决。


    她被皇帝命令退下,恍恍惚惚登上马车,浑浑噩噩回到家里,耳畔传来月长低唤:“花奴、花奴,你去哪里了,姑娘会生气的。”


    阿娘会生气的,阿娘说弟弟是只是你一个人的弟弟,不是旁人的弟弟,你好好照顾他。


    她怎么照顾的呢?


    亲手将他拉下储君的宝座,看着他痛哭流涕地不知所所措,而自己的心坚硬如石。


    顾锦瑟欢天喜地来迎她,抱着她说好听的话,而她依旧无动于衷,直到面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变戏法般往她嘴里塞了块糖。


    一时间,离体的魂魄被拉了下来,她怔怔抬首,女孩笑靥如花,“找礼物去,虞家的人给你送了好多礼物呢。”


    她被拉走了,来到了配屋,女孩蒙住她的眼睛,引着她慢慢地走进屋子。


    耳畔吹过一阵清风,接着是女孩甜甜的声音:“花奴,生辰快乐,愿以后的今日,我们都会在一起。不求我富贵荣华、不求你权势滔天,只愿你我看尽人间繁华。”


    一瞬间,她的三魂六魄彻底都回来了。


    顾锦瑟松开手,明祎看到满屋的锦盒,好似一道光折射入心里,顾锦瑟欢欢喜喜地捧起一只匣子递给明祎,“这是我阿娘的礼物。”


    “那是我大舅舅的、二舅舅、小舅舅,诺、那边,虞子书的……”


    “大表嫂怀孕了,希望是个女孩,给你送了一套珍珠头面,看来她也喜欢你。”


    “这些东西几日前就送过来了,我以为你会过生辰,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在意,没关系,我给你过。看着满屋子礼物,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不为别的,就为旁人惦记你的心。”


    顾锦瑟傻傻的笑了,打开阿娘送的锦盒,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她惊讶了一声,然后递给明祎:“啧啧,好像值不少钱呢。”


    明祎噗嗤笑了,撇撇嘴,道:“你的呢?”


    “我的?”顾锦瑟笑眯眯的,然后张开双臂在明祎面前饶转了一个圈,“怎么样?喜欢吗?”


    “日日对着你,让我看些新鲜的成不成?”明祎趁机打趣。


    顾锦瑟不阴不烟道:“也可,我给你送几个更嫩的小姑娘,如何?”


    “少来,我又不好色。”明祎不上当,握住白玉镯后,微微一叹,虞氏果是一通透之人。


    她在感叹,顾锦瑟走马观花一般将各人的礼物都打开看了一遍,啧啧啧,一人力气小,众人拾柴火焰多。


    明祎一一看了,都是些值钱的物什,虞氏的礼物最为贵重,镯子颜色如白雪,质地上乘。


    顾锦瑟靠在窗下懒懒地打了哈欠,烛火下,明祎秀美的眉眼如山缥缈,半透明的面容上漾着温柔,她痴痴地看了许久,直到明祎抬眸,她才露出微笑,“该去睡觉了,好困。”


    明祎将那双玉镯带回了卧房,搁在妆台上,两人去沐浴梳洗。


    热水能够很好地消除一日疲惫,两人躺在床上都露出舒服的笑容,尤其是顾锦瑟控诉上司临时加班,明祎笑吟吟开口:“你晚些回来罢了,许多人怕是今夜无法安睡,你可知周家小子事后,肃国公差点爵位不保,幸好他知晓自己死路难逃,一力承担下来,肃国公回府闭门思过了,手中的兵权易主。”


    顾锦瑟好奇:“那他手中的兵给谁了,五万人了。”


    “不知晓。”明祎道。


    顾锦瑟不问了,翻身抱住她:“今夜,我是你的。”


    明祎忍不住笑了,顾锦瑟告诉她:“良宵苦短。”


    “那你让太阳莫要出来了。”


    “那不成,庄稼怎么办?”


    “也对哦。”


    “对什么对,我要亲你了。”


    “你躺着、别动。”明祎笑着说一句,近在迟尺的人软软乎乎,似乎格外腻人。


    顾锦瑟眉眼弯弯,打了哈欠,道:“要不要给你一壶酒……”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被子蒙住两人了。


    爱与不爱,只在顷刻间。


    *****

    太子废后五六日,皇帝下旨将六皇子过继给先太后,直接立为储君。


    安成王搬出东宫,二皇子封为平东王,三皇子被封为汝南郡王,四皇子七皇子还未成年,暂且没有他两的份,唯独无人问津的六皇子被提上了储君的宝座。


    六皇子的母族成了永平侯府,永平侯喜极而泣,对这位新外甥格外喜欢,就连三公主都时常去看‘亲弟弟’。


    端午节前后,虞氏来了,顾锦商留在金陵。她本想带着傻孩子来见见世面,可傻孩子嘴巴太松了,一不下心就说出顾锦瑟的秘密。


    是以,她和虞家大表哥一起来了,她来游玩,大表哥为了生意。


    入京后,大表哥住在了虞家的宅子里,他对顾家的事情丝毫不知,只当京城里的顾主事是真正的顾锦桓,送了大量的见面礼。


    虞氏却喜滋滋地拉着女儿去爬山,休沐这日,明祎被喊入宫里,她落空,自然就被虞氏拉走了。


    “阿娘,上回分别的时候说不知何日相见,我哭得那么伤心,您倒好,半年不到就来京城了。”顾锦瑟一面登车一面抱怨。虞氏笑吟吟地与吞吞说话,丢给她一支金簪,嘱咐她好好打扮自己。


    吞吞干劲十足。


    端午节将至,休沐这日街上人很多,四处可见人。


    马车出城,顾锦瑟乐颠颠地吃点果干,扫了一眼阿娘准备的食盒,“那是给我吃的吗?”


    “不是,你不是有吗?”虞氏指着她手中的果盘。


    顾锦瑟不可置信:“不能当饭吃啊。”


    虞氏不理会她,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顾锦瑟这才注意到阿娘今日打扮极为得体,似乎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她想起自己与明祎的赌约,立即抓住虞氏的手:“阿娘,我和明相有个赌约。”


    “赌约?”虞氏这才上下打量自女儿,眉眼紧锁,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疑惑,女儿迫不及待地开口:“阿娘,你认识桑敏吗?”


    “认识、自然认识,你问她做什么?”虞氏举止不大自然,掀开车帘看向一侧的不断后退的树木。


    顾锦瑟心里咯噔一下,拽过阿娘的双手就问:“你是不是去找桑敏?”


    “旧友叙旧罢了,你紧张什么?”虞氏被女儿弄得心神发慌,“你和明相赌的是什么?”


    虞氏反应透着古怪,顾锦瑟熟悉她的举止,愈发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慌什么,旧友?桑敏提及的时候可没有说什么旧友,反而提及寻常人一般,哪里来的好感。


    她毫不犹豫就问:“你的书生是桑敏吗?”


    “什么书生,你胡乱想什么呢。”虞氏头一回觉得女儿麻烦,以前和善待人,什么时候学会咄咄逼人,简直是第二个明祎本祎。


    顾锦瑟阴阳怪气地笑了,“最好不是,不然我给你拆散了。”


    虞氏生气:“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你,免得你气我。”


    顾锦瑟微微一笑,“我气死你好了,你没事去偷窥人家做什么。”


    “偷窥,我没有偷窥她呀。”虞氏觉得莫名其妙,“我有那么恶俗吗?我听说老友和离后在庵堂修行,我想着去看看,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恶。”


    顾锦瑟迟疑道:“你没有派人去盯着?”


    “没有。我盯着她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她。”虞氏摆摆手,闭上眼睛哀叹一声,“女儿大了就不听话了。”


    顾锦瑟看着阿娘:“说话就说话闭上眼睛做什么,怕我说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哎呦,你也会害怕我说你呀。”


    一番阴阳怪气,虞氏忍不住了,揪着她的小耳朵就骂:“就算老娘喜欢她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自己那些事情都理不清,还有时间管问我?顾锦瑟,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缸,你哪里来的勇气。”


    “你自己说出来的,她就是那个书生,对吗?而且您不止调戏了桑敏,还有许多小姑娘,对吗?”顾锦瑟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将虞氏的丑事都抖露出来了。


    虞氏气得心口疼,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为何要为你这个冤家白白浪费十余年的时光呢,我去看好友,你紧张什么劲呢,就算我去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管。”


    顾锦瑟耷拉着脑袋,被骂得抬不起来头,下车后,她领着虞氏去家庵,好心提醒虞氏:“人家都将你忘了,她过得可好了。”


    “我说了好友叙旧。”虞氏不厌其烦地解释。


    顾锦瑟装作没有听见,扭头却见阿娘如年少人一般春风得意,满面红光,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母女二人哼哧哼哧地翻过山,顾锦瑟早已累得站在家庵门前喘气,虞氏脚程快,嫌弃她:“日日除了吃就是睡,你看看你胖的。”


    “我不是你女儿了,别来喊我。”顾锦瑟气得转身就走了,“不提胖,我可以忍受你的小性子,提了胖,山高路远,今生不见。”


    “阿瑟,怎么没人开门啊。”虞氏主动略过女儿的不快,伸手拍了几下门。


    顾锦瑟止步,扭头去看,等了须臾,确实没有人来开门。她多问一句:“您确实没有让人来盯着桑敏?”


    “没有,我不要面子的吗?”虞氏站在门前,简单的衣裙,发髻高挽,如一株美丽的荷花挺立,古典美丽,气派甩了许多小姑娘不知道多少条街。


    顾锦瑟顾不得闹脾气,朝里喊了几声:“桑夫人,我是顾家的顾锦桓。”


    无人回应,顾锦瑟立即翻过墙,跳到里面后发现门从里面锁了,没有钥匙,她问虞氏:“门锁了,没有钥匙,许是出门去了。”


    “就算出门也该留人守家的。”虞氏心提了起来,害怕道:“你先出来,往吞吞来处理。”


    顾锦瑟想起信号弹,直接点燃了,然后翻出院子,与虞氏在一起等。


    片刻后,吞吞领着四五名侍卫来了。来时,顾锦瑟怕叨扰桑敏就不敢带侍卫,现在有些后悔了。


    吞吞与几人一齐用力,直接踹开了门,前院静悄悄的,并无檀香味。


    吞吞说道:“香味若散,最少也要三五日,也就是说这里三五日没有人上香了。”


    顾锦瑟拔腿朝后院跑去,同样寂静无声。


    进屋去找,一人都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敢露出来,打趣虞氏:“是不是知晓你来,桑夫人吓得连夜搬家了。”


    作者有话说:


    阿瑟:我阿娘好惨啊!

    虞氏:你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