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套路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16 13:05      字数:8528
    “嗯?”明祎轻吟出声, “你上京与我何干呢?”


    “与你没有关系吗?”顾锦瑟道,明祎的性子不会撒谎,她否认了, 自己便猜错了,当下便有些心慌。


    而明祎仿若未闻,素净的面容上亦无波澜, “没有。”


    “那便是我猜错了。”顾锦瑟有些局促,明祎的声音缓和许多,“你是你,顾家的事与你无关, 我还未曾昏聩到殃及家人的地步。月长姨娘性子急,思想顽固, 你不必在意她的话。”


    顾锦瑟怔怔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故意搅进来, 意欲报复呢。”


    “若是要报复,我早就暗杀了顾老, 还需等到月长姨娘提醒吗?”明祎淡淡道。


    顾锦瑟有些呆:“不是你引诱顾锦桓和人家私奔?”


    明祎瞥她一眼,端起食案上的汤碗,放在鼻间嗅了嗅, 胃里登时翻腾起来, 她不解:“你怎么喝得下去?”


    “捏着鼻子喝。”顾锦瑟继续呆。


    “月长姨娘的话,不必在意。”明祎面露苦色, 艰难地喝了一口,接着, 递给顾锦瑟:“抱歉, 我做不到同甘共苦。”


    顾锦瑟终于笑出了声音, “你好傻, 同甘共苦也不是你这么个苦法。”


    安慰过少女,明祎收起自己的情绪,转身回书房,“你先吃饭,我去见两个人。”


    ****

    月明星稀,顾止被人绑到一处,伸手不见五指,周遭更是寂静无声。


    招摇摸黑进屋,站在顾止面前,神情隐隐带着几分冷厉,“顾大人,我有几个问题还请告知。”


    “你们是谁?”顾止震怒,“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私自绑我是大罪。”


    “是吗?我杀了你,都没有人治我的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将自己看得太重要,要摸清自己的位置。你在这里是天,但去了京城,渣渣都不算。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爹可曾派人上京去刺杀顾家大姑娘?”


    “没有,那是我的女儿,我爹怎么可能会杀她。”顾止几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招摇冷笑:“你爹做的龌龊事还少吗?顾锦商怎么傻的,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更何况是阻碍他的孙女。顾止,你回去最好查一查,别等自己家破人亡了还不知自己的父亲是什样的人。第二件事,你们撺掇姓柳的上京城去找你女儿的麻烦,i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顾止羞耻难当,开口辩驳:“没有,我没有这么做的。”


    “你爹做的,和你做的也差不多了。”招摇一锤定音。


    顾止不会该如何辩驳,招摇继续说道:“顾家做的龌龊事不在少数,我能让你滚回家种红薯,也能让你家断子绝孙,对了,我将顾锦桓的脑袋打破了,多半,会留些疤痕,孪生姐弟就该一模一样才是。您说,对不对?”


    “你、岂有此理,你们分明是强盗……”顾止终于气得开始挣扎起来,可惜身上的绳索绑得太紧了,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招摇冷冷的看着他,“我家丞相说了,大姑娘身上有一道伤痕,就叫你儿子十倍还来。你回去最好看着你爹,再做龌龊事,你们整个顾家、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啊,您要悠着点。对了,你爹杀你女儿的事情,你回去查一查。”


    顾止身子止不住发颤,招摇上前解开他的绳索,也一并扯下他眼睛上的黑布,“我只警告你一回,下回我便带人屠戮你顾家满门,并非儿戏。”


    说完这些,招摇领着人走了。


    顾止是文官,哪里见识过这些,当即吓得浑身发抖,不断吞咽口水,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摸了把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


    回到家里,他迫不及待地冲到父亲的上房。


    顾老早已歇下了,被儿子吵醒后不得不起来,婢女扶持着他出来,不悦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找人去杀阿瑟吗?”顾止面色通红,第一回与父亲大声说话,“那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顾家的血,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闻言,房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顾老平静地坐在软榻上,并没有儿子想的心虚,他很平静的开口:“二十年前,威远大将军之妻与人苟合,失德失贞,是我弹劾赵家人,赵老死了,我与明祎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觉得她会放过阿瑟放过你们吗?”


    “她利用阿瑟单纯,诱之成亲,让锦桓永远留在余杭,我们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中。难不成,你让我坐以待毙。”


    顾止气到说不出话来,肺管似乎都在火烧一般,忍不住吼叫:“所以,你就要杀了阿瑟,那是你的亲孙女。”


    “顾锦瑟仗着顾家的势走到明祎面前,明祎要报复顾家故意待她好,这都是明祎的圈套,她自己往里面撞,难不成要整个顾家陪葬吗?自己愚蠢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生她养她的顾家。顾止,你宠爱妻子孩子,不能不要顾家。顾锦瑟不回来,就必须死。不然你我都要跟着一道进入地狱。”


    “明祎之狠毒,你也听闻,你觉得你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我给她机会,是她不珍惜,沉迷于明祎给她打造的甜蜜圈套中,不思悔改,我只能替顾家清理不肖子孙。”


    “真的是你?旁人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是假的,我还想着替你辩驳。父亲,我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疼爱,不会有差别。我知您疼爱孙子,但您也知晓我喜欢女儿,倘若阿瑟死了,我也断了您的念想。”顾止生无可恋,“您是儿子一生尊敬的人,您的风骨,不仅让我敬仰,也是天子学子的楷模,可您做的事,实在让人不耻。”


    “明祎非善类,可您又好到哪里去,一个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的人,不配做我的父亲。”


    顾老笑了,“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还想做什么,你儿子妻子都在我的手中。”


    顾止闻声色变,凄厉哀叫:“父亲!”


    “你若继续做顾家的老爷,你就是我的儿子,若不愿意,大可自己离去。”顾老敛住笑意,面沉似水。


    顾止垂下眼,慢慢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消化,默默退出上房,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妻子的坚持。


    顾家,是狼窝!


    站在院中,顾止的目光投在地面上。


    站立良久,他终于踏出一步。


    半个时辰后,顾止敲开了妻子外宅的门,门房开门后,放他进入后院,一少女身形的人蹦蹦跳跳走来,她看着顾止咦了一声,“老头子,你怎么来了。”


    顾止没有回答,顾锦商围着他绕圈,一面说道:“老头子,你来找我阿娘睡觉的吗?”


    “我阿娘不和你睡觉,你去找别人睡觉去,那么大的人还和阿娘睡觉,羞不羞呢。”顾锦商拿手自己粉白的脸蛋上刮了刮,“不知羞、不知羞。”


    顾止绕过她,刚走五六步就见到披着外裳来寻顾锦商的妻子,顷刻间,心口震动,他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她。


    顾夫人奇怪,放眼去看,自己的丈夫似乎与往日不一样,每回过来都是精神奕奕,今日就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顾夫人问道。


    灯火朦胧,火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锦商看到他的影子后,不断拿脚去跺,顾夫人将她拉了回来,推给乳娘,“带姑娘去安寝。”


    顾锦商不肯,叉腰看着顾止:“不走,我走了,他就欺负阿娘。不走、走。”


    她的力气大,乳娘拉不走,两人拉拉扯扯,顾锦商一把推开她,走到顾止面前:“你不可以亲她了,不知羞……”


    顾夫人掩面,被这句话羞得无地自容,就像见鬼了一半捂住她的嘴巴,塞给乳娘,“带回去,不然、明天的糖减半。”


    “哦豁、哦豁、哦豁,快跑。”顾锦商三声尖叫后,抓着乳娘的手就跑。


    顾夫人这才微微喘口气,将丈夫领回自己的卧房。


    “说吧,什么事,要死要活的,我和离也没见你这么失魂落魄。”顾夫人亲自给人倒了杯茶,又将门关了起来,她知晓自己的丈夫和他爹一样,爱面子。


    顾止没有接茶盏,看着妻子浅笑的面容,只觉得窒息,他问:“阿瑟是不是被人刺杀过?”


    顾夫人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的?”她回来后,京城内的事情都没有说过,毕竟这是因为明祎才得来的灾祸,能不说便不说。


    屋内很安静。


    顾止睁眼看自己的妻子,唇角颤动,“严重吗?”


    “差点死了。”顾夫人很愧疚。


    顾止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水在涌动,“差点死了、所以你就要和我和离?”


    顾夫人深吸一口气,丈夫的语气似乎在抱怨,她忙解释:“和阿瑟没有关系,是我不想留在这里。”


    “你是因为我的父亲,对吗?他要杀了你的女儿,逼得你不得不离开,对吗?”顾止抬眼,内心悲痛。


    闻言,顾夫人犹如雷击,整个身子犹如石化,“你说什么?是你爹买凶杀阿瑟?”


    顾止愧疚地再度垂首。


    顾夫人气得晕眩,扶着额头冷厉说道:“顾止,她是谁?她是我怀胎十月、八岁那年差点死了的女儿,扪心自问,没有她,我早就与你和离,不会与你们虚与委蛇至今。”


    她一生都在将就,听从父母之命,带着嫁妆高攀顾家,作为顾家妇,她很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责任,求的不过是女儿找到和睦的夫家,一生无忧罢了。如今,连她最后的奢求都在剥夺。


    她站直了身子,“顾止,我不配做你的顾家媳,你休妻吧。”


    “和离,明日去办手续,是我对不起你。阿瑟的那份嫁妆,我会让人送去京城。”顾止身子发颤,双手握拳,“我会将锦商一并送去京城。”


    “顾止,有一就有二。”顾夫人说道。


    顾止点头:“我会去安排的。”


    “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顾夫人转身,将方才给顾止倒的茶水端起来,猛地砸在地上,告诉顾止:“顾止,倘若她有怎么样,我不介意将你们顾家这么多年的龌龊事公之于众。”


    顾止没有反驳,垂头丧气地离开外宅。


    倒挂在横梁上的吐吐听了全部,脑子里忽然就炸开了,那回刺杀不是皇后做的,是顾老。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真刺激。”


    ****

    皇后新丧,顾府受到各处送来的礼,堆积如山。


    顾锦瑟知晓,这是贿赂,赤裸裸的贿赂。但她喜欢这些黄白之物,乐得找不着北边,忙拉着明祎问能不能收下。


    毕竟,握着钱,睡觉才香呢。


    明祎看了一眼礼单,各家送到礼物都很珍贵,有些人直接送黄白之物,难怪顾锦瑟开始动心了。她故意吓唬对方:“陛下知晓是要掉脑袋。”


    今日休沐,明祎在家穿了一身红色的裙裳,长发垂下,飘逸柔顺,温婉而高洁,说话间,黛眉微扬,透着一股张扬。


    这样的女人,配着她的年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顾锦瑟看着她,唇角抿了抿,贴着她的侧脸,心口剧跳,“你知道什么叫诱受吗?”


    “嗯?”明祎不解,笑容之下藏着迷惑。


    顾锦瑟咬着她的耳朵说了一阵,她立即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顾锦瑟说道:“你穿得这么好看,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明祎失笑:“不是,在家里自然要轻松些。”


    “脱了衣裳更轻松。”顾锦瑟睁大了眼睛,朝她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们在一起就三回。”然后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摆出一个‘四’字,“我可以申请加一回吗?”


    “不可以。”明祎直接拒绝了,下意识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恨不得用衣襟将自己裹起来,不露出一丝缝隙。


    顾锦瑟十分沮丧,一双眼睛里都是她的脸,剧烈的心跳缓缓平和下来,尴尬极了。


    明祎继续看礼单,“这些物什会走公账,到时还是会分你一半的。”


    “你在提醒我,我们会和离,对吗?”顾锦瑟翻白眼,“有你这样的吗?放着好日子不过,天天说和离。”


    明祎心虚,皱眉看了对方一眼,顾锦瑟恰巧瞪着她。两人目光相接,明祎立即落荒而逃。


    顾锦瑟高傲地瞪着她:“我不差钱。”


    明祎问:“那你差什么?”


    “差你啊。”顾锦瑟理直气壮。


    明祎抱着礼单作势要跑,顾锦瑟拦住她:“你吻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害羞。”


    “酒多失智,不要在意。”明祎捂住眼睛,羞涩得不敢去看顾锦瑟,“你喝醉的时候也会做些荒唐的事情。”


    “明祎,你心里是有欲望的。”顾锦瑟戳穿她的面貌,“你就是假正经。”


    “顾锦瑟,你不许咄咄逼人。”明祎冷厉地望向对方。


    “看,恼羞成怒了。”顾锦瑟提醒她。


    明祎不肯承认:“我不过是正常情绪。”


    “你内心希望我亲近你,偏偏又不想我亲近你,对不对?”顾锦瑟并不畏惧,朝前走了一步,紧凝着要逃跑的人。


    明祎面色通红,就连耳根都红了,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仪,据理力争:“你在用你的想法想我,分明是你自己想法不干净。”


    “呵呵,你想法干净?”顾锦瑟反问。


    两人如稚子辩论,毫无营养。


    吵了须臾,月长进来了,看着不服对方的两人,“你两吵什么呢?”


    顾锦瑟心先开口:“她不让我亲她。”


    “我们是……”明祎张了张口,想说我们是协议成亲,话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无端沉默下来。


    她的沉默便是默认了,月长下意识想都什么事情,拉着顾锦瑟悄悄去外面说话:“你俩洞房了吗?”


    “洞房?”顾锦瑟被问懵了,她们一见面就洞房了,但这些事情不好解释,自己认真想了想,刚想说话就听到月长开口:“没有洞房,难怪了,我错怪你了……”


    顾锦瑟:“……”莫名就洗干净了,而且还是特别干净的那种。


    月长转身进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吓得顾锦瑟心口一跳,这位幸亏是姨娘,若是丈母娘,只怕日子都过不安生。


    月长来后,顾家登时就热闹起来,比如什么时候起床、午饭吃什么、早起运动都要管一管。


    但两人散漫惯了,尤其是明祎,几乎是饮食不规律,睡觉时间都不定,最多的时候,可以几天不睡觉。


    这下好了,月长规定明祎什么时候回家,不准晚归。


    顾锦瑟从不管明祎,月长彻底管了,外面都在说明相畏惧丈夫,得,旁人是妻管严,她成了夫管严。皇帝提溜她去御前准备兴师问罪,吓得她慌忙说出家里来了一位姨娘,是明相母亲的旧人。


    皇帝眼神黯了黯,就这么放她走了。


    “主事,里面好像吵起来了。”春月走了过来。


    配合着这句话,屋内砰地一声响,听到月长的声音:“你这样做,姑娘怎么安心。”


    “姨娘老了,应该回去休息才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早逝。”


    “你咒我也没用,你们不洞房还成什么亲,和离算了,免得耽误人家。”


    “我不和离。”


    “那、那你洞房去。”月长气势衰减。


    春月不可置信,“月长姨娘这是闹什么呢?”


    “想要我们生孩子呢。”顾锦瑟唇角弯弯,月长姨娘本拿着凄楚人设的剧本,不想还有这么搞笑的天赋,两个女孩子怎么生孩子。


    异想天开!


    作者有话说:


    月长:咋就没人理解我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