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10 18:41      字数:5233
    任务面板开始自动播报任务的那一刻, 戚晓的眼睛恢复了。


    她微微敛目,适应乍然涌入视野的大片光亮后,在一片斑驳的光斑中努力眨了眨眼。


    【技能神谕已点亮。】


    她被包裹在一个光茧中。


    作为编织者、本该待在“茧房”上端的至高赞歌却不见了踪影。


    光茧似乎只是一个防御机制, 避免她在点亮神谕的过程中,受到外界的影响。


    在她醒来后,防御机制就自动停止运转,眼下的光茧只能算是一个隔音效果不太好的封闭空间。


    外界有说话声传来。


    确切来说, 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要试图去唤醒他了, 贝拉, 你知道他一路上杀了多少苦行者吗?”


    “我亲爱的哥哥,可是一直很嫉妒那些人呢。他们和你一起集会、用餐、赎罪, 看上去很亲密, 比他从前和你在一起时更亲密。”


    “啊啊, 他陷入疯狂的时候, 也依旧想着让你再笑起来呢。或许你笑一下,他就愿意清醒过来了?”


    这声音实在很耳熟。


    讨人厌的态度也别无二家。


    戚晓听到轻微的吸气声,似乎是某个银发巫妖在按耐着上去揍人的冲动。


    她伸出手, 干脆利落地撕碎光茧。


    “一直听到什么东西在嗡嗡嗡的叫唤,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精灵少女从光茧中迈步而出,血珠顺着银色长袍落下,在地砖上晕开暗色的痕迹。


    她的面颊上还留着两道血痕,耳边的金色长发也被鲜血浸染了, 极为黏腻地结成一缕。


    她面上带笑,看起来风轻云淡, 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倒像是从那里宰完人回来, 还没来得及洗净一身的血污, 便迫不及待地奔赴下一个“屠宰场”。


    周围准备冲上来帮忙的玩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角落中。


    他们或是搀扶着被波及的普通居民,或是不停地往苦行者身上丢着各种治愈类的道具。


    与春神对话的过程中,她更像是进入了某种被法则单独分割出来的空间,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将眼前的场景尽数收入眼底,戚晓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这段时间搭建的临时住所被摧毁了大半,玩家在建筑物中不停地穿行着,如同勤勤恳恳的工蚁。


    法师用土系魔法或是木系魔法一点点撑起倒塌的墙壁砖瓦;剑士用自己的武器作为杠杆、作为支点,自己探出手,将被压在下面的居民拉出来;药剂师与生活玩家在紧咬牙关的玩家中奔跑,不时砸下一点具有恢复效果的道具。


    由无数“树根”扭曲、缠绕、架构而成的树矗立在废墟上,位于树干上的面容布满木纹,浅草色的头发如同恶心的苔藓,攀附在周围几张双眼紧闭的人脸上,视觉冲击力很强。


    贝拉正在和盖乌斯对峙——


    如果那团人形灰雾还能称得上是人的话。


    人形灰雾没有像之前那样,执着于朝某个方向前进了。


    即使被诅咒操纵了身躯,它似乎也依旧继承了“容器”近乎执拗的心理。


    诅咒不会在意从前发生过什么,它只是想要靠近某个方向,靠近…某个人。


    正如之前无数个寂静的夜晚。


    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繁星闪烁着,灰袍少女孤身一人走入山间。


    佩着细剑的青年缓步跟上,和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必开口说话。


    他们依旧牵挂着彼此,但信念却背道而驰。


    为了不欢而散的场景不再重演,为了维系着片刻的宁静,为了让心中思慕的火焰稍有平息——


    他们只能在沉默中遗忘自己的立场,在安静中避开彼此的眼眸,悄然交换手中的烟石。


    烟石是恋人之间,忠贞誓言的见证。


    盖乌斯总是喜欢把它分割成好几块,大一点的悬挂在“手帕制成的手链”上,小一些的点缀在灰发间。


    贝拉把它做成了一条项链,妥帖地佩戴着,恰好藏在粗糙的布料下,贴近一颗滚烫的心。


    ——烟石虽然并不昂贵,但它依旧属于宝石。


    以苦役来为自身赎罪的苦行者并不适合拥有它。


    灰眼的少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将自己赎罪的时间延长了一些。


    正如现在,她只是安静地与昔日的恋人对峙着。


    戚晓注意到,相较于上一次见面,人形灰雾已经变矮了许多。


    确切来说,是更沉入地底的影子中了。


    那些簇拥着他的手掌已经可以伸出一整条手臂了,数量也比上一次更多。


    ——就像是来自地底亡灵的怨念与诅咒。


    在更近些的地方,银发巫妖的手掌几乎被整个灼伤了。


    巫妖在伤势比较严重时,身体会自动进入睡眠修复的状态,眼下他正在努力对抗着自己的本能。


    “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吗?”


    戚晓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至高赞歌在邬九手中发出一阵轻微的乐声,就像是心虚时小声的辩驳。


    戚晓:“至高赞歌。”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怒气。


    至高赞歌自知理亏,化作一道流光,回到戚晓的手中。


    戚晓带着微笑捧起它,然后…用它的琴弦乱弹一气。


    在嘈杂错乱、毫无章法和美感的乐声中,她顶着周围人愕然的目光,顺利感应到某位要面子神器社死后痛不欲生的心理状态。


    邬九看到她孩子般的报复手段,有些好笑:“我没事,它是为了保护你,我受一点伤也不要紧。”


    至高赞歌:???

    它敏锐地感受到某种不太对的气氛,通过烙印之间的联系,这种不妙的预感更强烈了。


    戚晓:“你喜欢什么曲子?送葬的还是出殡的还是躺板板?”


    至高赞歌发出一阵哀伤的乐声。


    片刻后,一道暖色调的光芒自琴弦中溢出,覆上邬九手上的伤口。


    伤口缓缓愈合。


    戚晓神色稍缓,开始回答邬九的提问:“已经愈合了,神谕也成功点亮了,还和春神短暂地交流了一下。虽然神明本人说这是已经设置好的回答,但这些回答还是给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点。外面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看向那棵形态可怖的树。


    邬九:“洛缪的父亲、也就是兰道家的前任家主,为了打败苦行者,放任自己异化,最后异变成了一条蛇。”


    “蛇?”戚晓皱眉,“狂信徒异化的方向不是树根吗?这是神明布下的诅咒,照理来说会和神明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怎么想,春神似乎都没办法和蛇沾上边吧?”


    “也许是因为蛇象征着永无止境的贪欲吧。”邬九道,“巫妖这里有留存一些偏门的书籍,里面记载着一些…野史?”


    “春神从流转的四季中走过,在草木萌发的春日,遇到了一条蛇。”


    “蛇请求祂,让夏日尽快到来。”


    “春天的猎物都没有什么肉哩——哦,我是说,大家都饿了一个冬天,还是让大家先吃吧,我饿一阵子没关系的。”


    “春神回应了它的愿望。”


    “随后,蛇待在浅溪中,再次祈求神明,让秋日快些到来。”


    “夏天太热,它们带着一股汗臭味,总要洗洗才能入口——哦,我是说,它们把溪水都给搅浑了。”


    “春神看着几乎要成为血河的溪流,不置可否。”


    “秋天还是到来了,蛇蛰伏在灌木丛中,等待着满载而归的猎物。”


    “这真是个不错的季节,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吃饱——据说那些家伙在冬眠之前,会把自己填得饱饱的,说不定口感会更好。”


    “蛇打着自己的算盘,开始请求神明。”


    “神啊,请让我来到冬天来临之前吧。”


    “你现在就吃得很饱啊。”


    “春神笑着回答。”


    “冬日来临了。”


    “蛇陷入了冬眠。”


    “一群饥饿的老鼠在温暖的洞穴中找到了它,将这条僵冷的、膘肥体壮的蛇撕成了碎片,安然度过了整个冬天。”


    戚晓:“还算不错?毕竟恶有恶报了。”


    邬九若有所思:“这倒没错。那位老兰道先生吞吃了不少苦行者的尸体,还融合了许多狂信徒,在变成树的样子后——如你所见,他承受不住那么多的情感和意识,已经变成一张老树皮了。”


    “小兰道先生自愿成为了新的中枢,不过他似乎也撑不了多久。”


    他一心二用的本事向来不错。


    在“树”因为失去控制者而发狂、趋向崩溃的时候,洛缪冲开玩家的防线,往里面扑了进去。


    “树根”如同蠕动的蛇,将他吞入躯干中。


    木纹在洛缪的脸上显现,随后他便彻底融入了树中。


    “你们还真是有闲心啊。”


    洛缪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般,操纵着树根——


    树根卷起碎石,激起烟尘,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他们袭来!


    在下方救治伤患的玩家发出惊呼。


    还有余力的法师勉强抵挡,但更多法师是直接被卷到了废墟旁,被匆忙赶来的剑士护在身下。


    更糟糕的是,废墟开始二次塌陷了。


    邬九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高天之上的神明啊,请聆听我的诗篇——”


    “现在来不及读条了我一会儿补给你们!”


    戚晓咬牙:“神谕,启!”


    作者有话说:


    剩下全靠神明给面子(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