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肆拾壹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9 19:13      字数:10091
    你想追上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


    “嗨。”你说,看向另一侧的缘一,语气踌躇道:“……好久不见。”


    和记忆中那个正值全盛期的青年不同,你面前的缘一已经是年逾耄耋的老人,除去苍老的身躯和面容,他周身的气质和二十岁时别无二至,依然内敛寡言,静默得像是一尊石像。


    你注视着他,于是这尊石像活了过来,开口呼唤你的名字。


    “阿系。”缘一低声说,他确实很老了,声音沙哑如夏天被风吹动的树林,眼里却还带着些年轻时的温柔,也道:“好久不见。”


    他看了看你,十分自然地问:“你过得还好么?”


    缘一的语气如此熟稔,以至于一瞬间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你们此刻并不是在焦灼的地狱,你没有在出门加餐的时候扑街死在家门口,他也没有一个人活过漫长的年岁,分离从未存在,他只是眨眼之间就变老了而已。


    “我……我还好。”你结结巴巴地回答,像个毕业十多年后跑回去参加同学会和老朋友艰难聊天的社畜,笨拙地解释你们分离之后的生活。


    “你知道我是神吧?「阿系」死了之后,我就被阿赖耶的抑制力看中,去英灵座上班了。”你说,“平时就是拯救世界,偶尔帮隔壁九重天的天使制作星系3D贴图什么的,有点忙,不过福利不错。”


    你絮絮叨叨地向缘一讲述各种各样的事。


    你告诉他你掉线后曾经试着回去找他,告诉他炭吉的子孙继承了他的耳饰,告诉他鬼杀队的主公为了躲避无惨换了个姓氏,告诉他无惨捣鼓出了十二鬼月,告诉他鬼杀队也有了九位柱,往事和岁月的变化在你口中娓娓道来,你素来寡言,但在缘一面前,你又总是多话的那一个。


    你细碎地说了许多,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倒是缘一了然地点点头,露出安心的神色。


    “那就好。”


    不,你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好。


    你没敢回问他在你死后过得怎么样,反正肯定没你自在,你支支吾吾地思考着措辞,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疑惑,问他:“缘一,你为什么一直留在地狱,不去成佛?”


    “我在等你和兄长。”缘一说。


    哦草,你就知道。


    你沉痛地低下头,心说果然如此,缘一这孩子打小就长情,他连他哥给的小木笛都随身携带了十几年,用脚想也知道你这个人生带师当年唐突暴毙对他来说打击有多大,这些年来指不定怎么心心念念等着和你见最后一面,你焉焉道:“对不起。”


    “阿系不必道歉。”缘一宽慰你,“我对成佛之类的事情并不在意,只是觉得或许会和你们再次相见,才留了下来。地狱很漂亮,在这里等待的这些年里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我从未因此感到过痛苦。”


    这话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你懵了,茫然地问:“你想明白什么了?”


    缘一摇头,没有明确地回答你,转而道:“阿系,我决定留在这里,陪伴兄长,直到他刑罚结束。”


    ——诶?


    你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句话,震惊道:“为什么?!”


    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罪人坐牢家属还要跟着陪蹲的啊!


    “因为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和兄长好好交流过。”


    缘一对你说,“活着的时候,我们谈论剑技,探讨呼吸法,闲谈过去,但我们从未了解过彼此,所以我没有察觉到他的转变,也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对我心怀迷茫和憎恨。”


    “我们本该是相亲相爱的。”


    “我这一生犯下了许多错,第一个错误就是没有正确地意识到幸福和爱。”


    “我爱这个世界。”缘一说,“我的母亲虔诚温柔,从不因我的寡言而忽视我,反而多加爱护。我的兄长善良体贴,永远都在为我着想,有着成为最强武士的志向。还有你,阿系,你教我识字读书,教我辨星和剑法,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存在另一种生活,粗茶淡饭柴米油盐,哪怕无所事事,也能在仰望天空的时候体会到闲淡的喜悦,我衷心感谢这样的世界。”


    “于是我错误地界定了美好,以为所有人的幸福都一样。”


    “对于我而言,只要家人和朋友能得到快乐,那我就十分满足了。可兄长是武者,武无第二,他一生都在追求无上的武艺,被神明赠与了才能的我成了他的目标,加入鬼杀队也好,开创剑技也好,这些其实都是他试图超越我时努力的附带。”


    “他人太过耀眼的幸福,是会刺伤人的。”缘一说,“我也是在很多年后才懂得了这个道理,在你死后,我拜访过一次炭吉,他的女儿小堇已经会说话了,在看到炭吉和家人在一起的瞬间,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渴望……和悲伤。”


    “或许兄长对我的憎恨也是这样,想要超越的执念累积得太久,就成了痛苦,错念因此而生。”


    “每一个罪人在彻底犯下大错之前都有被挽救的机会,可我一次都没有去试图了解兄长内心的想法。”缘一最后道,“他会落得如此地步,都是我的错。”


    你傻眼了。


    “不是,”你说,“这特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有句讲句,岩胜的心理有点问题,这你是知道的,毕竟正常人干不出没事捅朋友刀子这种操蛋事。人的每个行为都有内在的原因,岩胜能在人生的大道上跑偏那么猛说明他心中的错念生成已早,这两兄弟在重逢之前分别了十年,缘一是再标准不过的道德模范,那岩胜的变异应该是在继国府的时候发生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锅应该甩给继国家的那个辣鸡家督才对。


    “你这是幸存者自责。”你说,“按你这理论,世上一半的罪人犯罪都是无可奈何的行为了。痛苦不该是人犯错的理由,岩胜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


    所以他不声不响地走在烈火中接受自己的惩罚。


    你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那个踉跄的身影。


    “我们是兄弟啊。”在你的背后,缘一如此说道:“生前我没能给兄长带来慰藉,起码要在死后给他陪伴。”


    “……你确定?”你问,“岩胜说不定要在这鬼地方待上几千几万年,即使这样,你也要陪着?”


    “我不愿他长久孤独。”缘一回答,“我们是家人,即便是地狱漫长的处刑,也要一起度过。”


    你惊讶地发现,他是认真的。


    人类的感情永远是你最无法理解的程序,你想劝说缘一放弃在地狱当钉子户的打算,但却找不到理由,于是招手召来了鬼灯,旁敲侧击地问他陪伴在孤独地狱受罚的罪人算不算违反规定。


    只要鬼灯给予半点肯定的答复,你就会顺水推舟劝阻缘一,没想到鬼灯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这个啊,没问题啊。”


    你一愣,继而大惊:“为什么?!”


    你被关在哈利湖几万年都没个狱友一起打牌吹水,凭什么岩胜就能有家属陪着解闷?


    “地狱没有家属不能在罪人受刑期间陪伴的条例规定,倒不如说,我们很欢迎这样的申请。”鬼灯说,“刑罚从来就不只有偿还罪孽的意义,单纯的痛苦教导不了人的灵魂,如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恶人只会不断制造悲剧重复牢狱,给狱卒带来大量工作。所以我们欢迎任何能给死者带来正向精神改变的行动,在缘一先生之前,已经有许多家庭选择和走错路变成鬼的家人一同受苦了,再多他一个也没什么。”


    草啊,这他妈都能行?

    你再次被地狱的骚操作惊讶到,心情复杂地用脚划地,到底没说什么。


    其实缘一愿意留在这里,对岩胜来说是件好事,岁月能抚去一切恩怨,在地狱里他们有无数时间慢慢和解,修复生前的间隔。


    但你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哈斯塔大人打算在这附近再逛逛么?”鬼灯公事公办地询问,“还是说我去河边再待一会儿?”


    你心说别讲得你好像在跟谁偷情似的,挠头望向缘一,“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缘一迟疑了一下,摇头道:“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


    诶……合着他等在这儿只是为了和你叙个旧?你有些失望,磨磨唧唧了一会儿,没想到缘一忽然沉闷起来,刚才提起岩胜时他还像个大演说家,现在却又变成了蓝丝带的女孩,时间带来的隔阂终于出现在你们之间,你和他相顾无言,胸口不存在的心跳声传不来回响。


    这时你才意识到,你们已经分别了很久。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缘,日本人很信这个不是么?缘分到了就相遇,缘分没了就离别,也许你一开始就搞错了什么,这次见面只是最后的一次道别,道别哪里需要太多的言语,电影里的主角总是含泪一笑就相忘于江湖,你们活着时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尘土,岁月如梭,已经没有什么好怀念的了。


    “那……那我走了?”你试探着问。


    缘一沉默着点点头,“我送你。”


    你没有拒绝,鬼灯也不多话,见你们达成了一致,就领着你们离去。离开火焰灼烧的土地重新走上平坡时你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岩胜还在背负着巨石艰难前行,你定定看了几秒,忽然拍拍鬼灯的胳膊。


    “你等我一下。”你说,匆匆折回去,跑到岩胜的身旁。


    “阿系?”岩胜看见你时愣了一下,你没管他,抓着他的衣袖垫起脚尖去够他后背,你从那堆碳酸钙和二氧化硅混合物中挑选出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若无其事地把它们揣进兜里。


    草啊,好沉啊。


    岩胜一怔:“……阿系?”


    “这是当年你送我那两颗糖的还礼。”你说,“我们神仙从不欠人类人情,你以前给我两颗糖,现在我拿走你的两块石头,你曾经杀了我一次,而我也杀回了你——所以我们两清了,再不相欠。”


    岩胜愣愣地看着你。


    “你这个笨蛋,别再犯傻了。”你闷闷道,低着头踹了他一脚,扭头哒哒哒地跑开。


    鬼灯一脸平静地看着你提拎着石头回来。


    “哈斯塔大人,偷走刑具是违反地狱规定的。”他指出,“而且这些石头是罪人的恶孽,你要是带走了,那这些罪过可全都要算在你的头上了。”


    “算就算咯。”你无所谓道,债多不怕蚊子咬,反正你的本体被关在哈利湖下也是无期徒刑,整多几年刑期也不算事。


    鬼灯啧啧摇头,倒也没说什么,招来一辆人面胧车,把你和缘一送到一个老旧的车站前。


    “这是地狱里唯一通向现世的人间特快候车站,我已经和检票员打好了招呼,哈斯塔大人无需车票,到时候直接上车,就可以重返您留在人间的躯体了。”


    地狱的辅佐官留在胧车内,撩起车帘恭敬地向你告辞,“在下还有许多工作急需处理,就暂先告退了。”


    同为社畜的你当然不可能让他留下来陪你等车,你摆摆手,“没事,鬼灯先生去忙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人间的缘故,这座建在山下的车站乘客稀少,毫无地狱的阴间气息,墙上的框架广告上贴着少年源义经的海报,以及合众地狱招聘女狱卒的广告。


    路灯发出水银色的白光,照得铁轨莹莹发亮,粗大的立柱撑起高高的穹顶,一棵巨大的樱树立在车站附近,人间明明已经快要立冬了,这棵樱树却依然花枝繁茂,像是累积了一树的春雪。


    这个时代的车站还没有准确报告列车行驶情况的时刻表,你和缘一漫无目的地坐在候车室等车,大概是因为无话可说太尴尬,他在车站的便利店里给你买了一颗亮晶晶的苹果糖,你对多羟基的醛类化合物不怎么感兴趣,但没有拒绝,艰难地对着苹果糖上下其嘴。


    “你不吃吗?”你满嘴红糖渣,含糊地问他:“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糖了。”


    缘一摇头,安静道:“老了,吃不动了。”


    你恍然,他要是不提起这件事,你差点就忘了。


    你张嘴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列车的汽笛声,漆黑的山中亮起一排长长的光点,你叼着苹果糖蹦起来,看不清列车的模样。


    明亮的车灯割开黑暗,越来越近,掀起的风惊落一树花瓣,粉色的花瓣像细雪一样纷纷落下,灯火通明的列车在你们面前缓缓地停下。


    车门接连打开,露出空无一人的车厢,你挠挠头,看了眼缘一,“那我走了哦。”


    缘一没有说话,他站在站台上目送你跑上车,你钻进老旧的车厢,找到了他的位置,趴在车窗边探头去看他。


    “我走了哦。”你又重复了一遍,巴巴地看着他。


    路灯忽然闪了一下,接着断断续续起来,车厢的灯光落到缘一身上,将他看不清表情的面容照得好似陌生人,你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告别,委委屈屈地缩回脖子,打算合上车窗。


    什么嘛,这种开开心心去面基结果屁话都莫得一句的最后尴尬离场的感觉,你们又不是什么《言叶之庭》里的男女主,这个时候就不要保持沉默,开口说句……说句话啊。


    你低头退回车厢,正准备坐下时,忽然感觉衣袖被拉扯了一下,你抬头,看见缘一伸手托住你的腋下,动作迅速而沉稳地把你从车厢里撑了出来。


    “诶诶诶——”


    你慌张地叫道,居然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到你们这么危险的动作,远远地惊叫了一声,向你们跑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茫然地问,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你伸手去戳缘一的后背,但他只是用力地抱住你,斑驳的白发滑落在你的眼前,你听见一声沉闷而惶然的哽咽。


    “我好想你。”


    点点凉意在你的肩上缓缓渗开,“对不起,阿系,真的很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应该和你一起出门的……”


    “啊,那个啊,没事的啦。”你说,“人总是要死的,没办法嘛。”


    缘一不语,他摸摸你的头,低低道:“我真的好想你。”


    “我一直,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可当我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居然已经这么老了……”


    “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路边的广播传来甜美的女声。


    缘一放松下来的手臂又注满了力气,他抱着你,终于下定决心,对你道:“留下来。”


    “阿系,不要走,就这么留在我身边吧。”


    长久的沉默,你看了一眼靠近的工作人员,无声地弹指,把他按回了观察室。


    什么啊,原来他是因为这种小事才纠结了这么久啊。


    继国家真是出了一对好笨好笨的兄弟。


    你轻飘飘地想,仁慈体贴的星空深海之主哈斯塔可不像那些操蛋的高天原神明,你从来不拒绝你的信徒,所以你把脸埋在缘一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对他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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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间物语·无垢之人会梦见异星神吗?<

    阿系死后,缘一的人生变成了一条没有终点的线。


    这条线曲曲折折蜿蜒逶迤,延伸至无穷无尽,他继续行走在这世上,只是身侧少了一个人。


    战国时代的平民死亡不兴重葬,所以缘一没有大费周章搞什么披麻戴孝——或者说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可以披麻戴孝的关系,缘一简要地给过去在鬼杀队认识的朋友写了悼闻,他很快收到了许多的回信,那些热忱而善良的剑士纷纷劝慰他节哀,可缘一其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悲痛欲绝。


    他甚至没有因此落下一滴眼泪。


    这是缘一身上所拥有的诸多怪异中,他最晚察觉出来的一个,大家难过的时候都会哭,唯独他不会,母亲死时他没落泪,阿系死时他也安安静静,只是恍惚得惊人。


    缘一也说不清楚自己眼眶干涸的缘由,他惯常木然如石雕,主公曾说他带有佛性,兄长说他连细微的感情波动也不示人,只有阿系会哈哈大笑着说什么啊明明只是你迟钝,你可是个人,会笑肯定也会哭,就看你反射弧多长而已啦。


    她一语成谶。


    在阿系死后不知道第几个夏天的晚上,缘一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回到了过去,和阿系牵着手走在广阔的人间,夜幕星河,白昼云卷,他们是逆旅人,一同穿过喧闹的人流,登入挺拔的青山,经过悠然的村庄,陌路桃红柳绿,梦中森罗万象,那些景象纷纷转转,最后停在了一个昏暗的地方。


    这是一处荒芜的废墟。


    数座高耸入云黑色的高塔悄无声息地矗立在漫天悬挂的星河下,缘一站在巨大无垠的黑色湖泊旁,看见绿色的火球如雨般划过夜幕落下,紧接着,他又听到潮汐般的风声,那声音从湖对面的远处传来,有节律地在湖面上泛起波纹,声声入耳,像是谁的呜咽。


    阿系就坐在湖边。


    那些亮晶晶的笑意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抱臂坐在泥泞的黑地上,眺望遥远的彼方,焦糖色的眼睛倒映着一片粼粼波光,像一尾深海的闪光鱼。


    是梦啊,缘一想,阿系的身上还穿着离开家那天的浅黄色麻衣,只是这次衣服上没有噩梦一样发黑的血迹,他伸出手,将这个记忆中不曾老去、也再也不能老去的女人抱入怀中。


    钝痛终于胸口深处渗了出来,缓缓侵蚀缘一的四肢和大脑,这时他才确切地意识到,在继母亲死去、兄长叛离后,他记忆中第三个爱他的人也消失了。


    他曾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春天里落在了阿系的手中,她一时说他身负重任必成大事需要导师磨砺,一时说要替母亲照顾自己,这照顾和磨砺混合在一起便成了缘一吵吵闹闹的前半生,听上去好像是阿系在多管闲事,可只有缘一知道这种被人多管闲事感觉有多好。


    他如柳絮般漂浮了许久,不开口,不微笑,而现在终于有人攥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回人间。


    往事流入河流,阿系早已闭着眼睛沉睡在故居的院子里归入土壤,世界多么美好,即便它总是缺损,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一个小小的破洞。


    缘一捧起女人的脸,吻上她的嘴唇。


    他嗅到了阳光和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