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条在海盗城里暗杀“长野屋艺伎馆”的老板，这事儿招惹的麻烦绝对不会小。


  　　毕竟是海盗城的地头蛇之一。


  　　那个「鬼剑」亚希本身的实力不弱，何况他代表的可是山隐之国。


  　　苏伦也猜到，这大概也是千条不想自己牵扯进去的原因。


  　　甚至，其中可能还牵扯了更复杂的情况。


  　　苏伦之前从剥离「独眼」梭克的灵魂中知道了一个秘密：“符文老头”并不是的山隐本土的人，而是从鲁英叛逃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


  　　为什么一个外来人，会成了比山隐国的大名更有实权的人物？


  　　像是艺伎馆这种最重要的现金流渠道，都在老头的儿子掌握中，这就让人很疑惑了。其中的隐情，大概也是艺伎小池很避讳谈及的原因。


  　　……


  　　艺伎馆突然发生了战斗，大批的山隐国的武士涌入了馆里。


  　　可惜人来没来得及一拥而上，战场就转移了。


  　　武士们到处搜了一下，也没找到人，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可这么一闹腾，茶艺剑舞什么的自然是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妓馆的妈妈桑也很懂人情地免掉了所有客人的消费。


  　　可苏伦还是把应该给的钱，给了小池当小费。


  　　山隐国的艺伎们看得食宿光鲜，可命算不得怎么好的。


  　　不多时，小池踩着木屐，一路送苏伦出了艺伎馆。


  　　两人在樱花林处这才道别。


  　　她看着苏伦，一脸温柔笑意，不失礼节地问道：“先生，您下次还会来么？”


  　　瞧那神态，情真意切，怕是让人不忍说出半个“不”字。


  　　苏伦笑了笑，觉得以后有空来坐坐也不错，便回应道：“有机会再来。”


  　　“嗯。”


  　　小池点点头，也没再多说。


  　　挽留是给人念想，而不是负担，恰到好处便是最好。


  　　她想到了什么，盈盈一笑，“小池还从来没遇到过先生这般的特别的人呢……”


  　　苏伦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回应了客气的微笑，“和小池小姐相处也很愉快的。”


  　　听到这话，小池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屈膝行了一礼，“先生，这是我听到最好的赞美了……”


  　　看着苏伦要走，沉吟了一瞬，她神态中又流露出了一抹羞涩，语气也是今晚第一次变得有些不那么流畅，“若是……先生今晚若是想要留宿……也是可以的。”


  　　“今天就算了。”


  　　苏伦挑眉一笑，这才意识到对方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不同。


  　　他倒不是什么坐怀不乱，只是没想弄得太特别。


  　　一个小海盗，哪里有资格在艺伎管留宿。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听到这话，小池也没多说，眼底闪过一抹遗憾，躬身迎送：“先生慢走。”


  　　……


  　　苏伦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艺伎馆，像是给精神洗了个澡，把这些日子在海上漂泊积郁的烦闷都冲刷了干净。


  　　他再次走在了海盗城的街道上。


  　　城寨的面积很大，街道曲折幽深，灯红酒绿的娱乐场逛个十天半月都逛不完。还有四周的小岛、浮空楼船，也各有特色。这是把娱乐产业发展到了极致的地方。


  　　如果不见街边还有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稚童，衣不蔽体的瘦弱乞丐，小巷里有发臭的海盗尸体……哈斯特林的这般热闹光景，哪怕是鲁英最繁华的领地，也不过如此了。


  　　苏伦在城里不急不缓地走着的，他想熟悉一下整座城寨的道路。


  　　想着万一遇到突发状况，也能有备无患。


  　　之前也剥离过一些记忆，又走了一遍，差不多就都熟悉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这才接到了千条的通讯。


  　　那赌瘾少妇依旧没细说她在做什么，但却透露了她打算去山隐之国的计划。


  　　苏伦猜到的一些，但她没说，也没多问。


  　　听着她无事就好。


  　　……


  　　在船上待久了，也没什么困意，苏伦就在城里多逛了一阵。


  　　走到赌场一条街的时候，还在路上还碰到了同船的海盗同伙。


  　　那些家伙也是从风月场娱乐了刚出来，手里还有点钱，便打算去赌一赌。


  　　说着是去角斗场，苏伦也跟着就去了。


  　　北洲四国各有特色。


  　　就像是艺伎馆是山隐国的特色，角斗士是罗曼国的特产。


  　　罗曼国的原住民，人人好战，男女如是。


  　　他们信仰的是「战争之神」和各种代表力量、勇猛的远古神祇。每个人血脉中都流动着争勇好斗的基因，人们以战死角斗场为荣。据说那个国度有很多远古遗留下来的战技石刻，哪怕是猴子，观摩久了，都是精通各种战斗技巧。


  　　因为这传统，罗曼帝国也是最强的角斗士培训基地，对外输出了大量角斗士。甚至两大帝国很多奴隶商人都专门送人过来培训。


  　　千条身边的洛洛塔那些人，之前就是从罗曼角斗场培训出来，去鲁英给贵族们表演的奴隶角斗士。


  　　苏伦看了几场角斗士比赛，也见识了真正的角斗士。


  　　虽然罗曼的神信徒信仰的神祇好像陨落了，但某些神秘力量体系却传承了下来。这也让那些角斗士哪怕不走炼金体系，也拥肉身堪比魔兽的强悍战力。


  　　一群人在角斗场待到了大半夜，有输有赢。


  　　赢了钱的就去浴场可以渡过愉快的下半夜；输光了的，就灰溜溜地回去码头的船上，睡在船舱里。


  　　苏伦的运气不好不坏，输赢不大。


  　　坐了小半月船，他可没想在逼仄恶臭的船舱过夜。


  　　也就在城里寻了个旅馆，有个好眠。


  　　……


  　　次日，天气不错。


  　　苏伦从冥想中睁开了双眼。


  　　旅馆窗外，海盗城的风光一览无余，海风徐徐扑面，海岛风景秀丽，碧波荡漾，风景实属不错的。


  　　但白天的黄金之城就像是关了滤镜的美女，虽然依旧好看，可终究没那股光彩照人的感觉。


  　　作为海盗喽啰，又是朴实无华的一天。


  　　有钱的海盗会在温柔乡里睡过一个白天，又或者是去酒馆赌档娱乐。


  　　没钱的海盗，也是船舱里睡一天。


  　　苏伦可没闲着，离开了旅馆，换了一身装束，继续在城里闲逛。


  　　海盗城里，有很多白天才开的铺子。


  　　苏伦现在知道海盗城里流入了大批的玛法机械装备和旧灵敦的东西，他打算去那些精品铺子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


  　　顺便去看看是否有其它好货。


  　　海盗城里，可从来不缺好东西。


  　　苏伦循着记忆中的方位，走过了几座廊桥，然后搭乘了简陋的索道，来到了黄金城旁边的一座石笋海盗上。


  　　这里叫“七彩海螺市”。


  　　这里有点像是旧灵敦的地下黑市，所有建筑都是在岩壁上用一些木棍撑着的吊脚楼。屋顶色彩斑斓，像是长在石头上花花绿绿的蘑菇。


  　　昨天苏伦去的黑市就是大宗交易市场，那么这里就有点像是跳蚤市场。


  　　有地摊，有店铺，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还有出售高端炼金物的精品铺子。


  　　那些从海底打捞上来，遗迹发掘来的，抢来的精品东西，大都会汇聚到这个市场上。


  　　只要有钱，总能满载而归。


  　　白天在海盗市场上闲逛的，大都是海盗里的职业商人。


  　　甚至不是海盗，还有鲁英某些灰色地带的中间商。


  　　海盗看上去是无序的盗匪，但实际有一部分海盗团却是鲁英各大势力暗中资助的势力。鲁英皇室的间谍团，打压竞争对手的商会海盗团，还有就是各大贵族资助的冒险团……


  　　大家心照不宣，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打不绝，规模还还越来越大。


  　　打劫来的物品，也会通过这些灰色渠道，流回鲁英。


  　　苏伦一间间铺子里闲逛，惊喜连连。


  　　不仅仅淘到了一些成品机械产品，他甚至还找到了很多实验室级别的研究仪器！

  　　海盗都是拿来主义者，几乎没有搞研发的能力。这些高精仪器对他们来说，就和废铁差不多，都是铺子里吃灰的商品。苏伦便用很美丽的价格，买到了这些拿钱都买不到的真正宝贝。


  　　也幸亏他还海盗城不算太晚，再过一年半载，那些东西大概率会都流入两大帝国。


  　　但一买东西，钱立刻就有些不够用了。


  　　苏伦把自己手里之前收集的几批战利品也都卖了出去。虽然价格低了一点，但是用来换了一些迫切需要的东西，也算值得。


  　　……


  　　苏伦逛着逛着，来到了一间叫“三鸟居”的铺子。


  　　这是一间山隐国的特色小店，售卖刀剑、武士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门口挂着的晴雨娃娃晃晃悠悠，苏伦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店铺老板是个穿着和服中年人，他有着山隐国人标志性的和气，见着客人，很有礼节地躬身行礼：“欢迎光临小店。”


  　　苏伦点点头，看了看橱窗里摆设的商品，

  　　山隐国出产名刀，铺子里显眼的位置大都也摆放着的刀剑。


  　　中年老板正好拿着手里的长剑，介绍道：“先生想买刀么？这是【三代溪谷】，是锻造大师黑泽先生的作品。可是难得的好刀呢……”


  　　刀刃寒光熠熠，肉眼可见的锋利，确实是好东西。


  　　可惜苏伦不是剑客，这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用在傀儡上的话，品质差的有些鸡肋，好的又太奢侈。


  　　他想到了昨天看到的「菊纹神宫一守」，随口问了一句：“有十二良工名刀么？”


  　　中年老板陪笑道：“先生您说笑了，那种名刀小铺自然是没有的。可以说，任何铺子都没有。”


  　　他看了看苏伦不像是开玩笑的神情，又笑道：“看来客人对兵刃的要求很高呢。可惜了，据我所知，十二良工名刀现存世就四柄，都是在很厉害大剑客们手里的……”


  　　苏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想着如果能买得起，买一把送给千条也不错。


  　　赌瘾少妇对自己颇为照顾，送个礼物也应该的。


  　　中年人的又介绍起店铺里的其它物品来，“先生，您有兴趣看看其它的么……”


  　　这间铺子更像是古董铺，橱窗里有很多旧物古物。


  　　山隐大将军服部战死穿的铠甲；一种黑色罐子的封瓶子，说是巫女制作的【口嚼酒】；传说能召唤来妖怪的【大天狗面具】，百鬼退避的符箓……


  　　东西都不错，苏伦鉴定了一下，绝大多数还都有一些特殊效果。


  　　不过，对苏伦来说，用处就不大了。


  　　这时候，苏伦看到了店铺角落里有一些古籍文献，便又问道：“有关于妖怪传说的文献么？”


  　　中年老板说道：“有的。若论写妖怪的故事，最近百年最好的，莫过于大文豪藤原隼人先生的《妖精物语》了。正巧我这里还收了他的几卷手稿，我拿给您看一下？”


  　　苏伦点点头。


  　　山隐国妖怪横行，那是不同于魔兽，也不同于畸变怪，很特别的存在。


  　　他确实很有兴趣了解。


  　　中年老板正在货架上翻找，可就这时候，门外的风铃声响起，又进来了几个客人。


  　　商铺开门迎客，原本有客人也很正常，

  　　但苏伦感知到了那几人的气息，眉头却微微一皱！

  　　一行七人，门口留了五个，进屋了两个，都身披炼金披斗篷看不清脸。


  　　这配置，怎么看都像是大人物出行。


  　　而且，苏伦的感知中，这几人的灵魂之火都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不是有高阶诅咒物干扰，那么就是很强的高阶职业者。


  　　无论是哪一种，看着都不是好招惹的。


  　　“这些人什么来路？如果是大海盗的话，断然用不着这般藏头露尾的。”


  　　苏伦心中嘀咕了一句，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像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在橱窗前看着。


  　　“老板，你这里有古斯塔夫的手稿么？”


  　　开口的像是个老太太，说话的语气很和善。


  　　中年老板疑惑道：“古斯塔夫？”


  　　老太太道：“或许是另外一个名字，叫‘藤原隼人’。”


  　　中年老板恍然，略带喜色道：“噢，那自然是有的。正好我想拿给那位客人看一下。小铺大概是收集藤原先生手稿最多铺子了。”


  　　看到那几卷手稿，那老太太根本没问价格，又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都买下来。”


  　　中年人略显为难，看了看苏伦，问道：“先生，您觉得呢？毕竟是您先要看的。”


  　　苏伦瞥了一眼，一脸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当然不介意。”


  　　那些手稿鉴定出来也就是【普通的手稿】，没有什么特殊功效，自然没必要买原版。


  　　对于只想了解一下山隐风俗的苏伦来说，有抄录本就可以了。


  　　而且，这大文豪的东西还贼贵，都快赶上【艾萨克的炼金手稿】了。


  　　听了价格，苏伦也肯定不会浪费这冤枉钱的。


  　　但老太太根本没讲价，很豪气地就花了将近一千万里索，买了那一些手稿。


  　　这一行人，买了东西，又问了几句都是关于大文豪“藤原隼人”的，再没找到其它的，就离开了。


  　　铺子里又恢复了冷清。


  　　几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苏伦依旧在柜台前，心中喃喃自语：“买来收藏的么？看来是个大贵族……”


  　　有些人仅仅是从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她的涵养。


  　　刚才那位老太太虽然话不多，但苏伦也听出了这人来历绝对不简单。何况海盗才不会显得蛋疼花这么大笔钱买几张手稿的。


  　　而且，苏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些人离开的时候，那老太太身边的那个陪同人员，好像多看了自己一眼？

  　　……


  　　苏伦在海螺市逛了大半日，收获不错。


  　　他又回到了黄金城寨里，运气不错，昨晚在“阿汤嫂的魔法材料铺”预定的材料提前筹齐了。


  　　交了尾款，装满十几个储物戒指的材料到手。


  　　苏伦本想拿着材料回旅馆制作新的诡偶，但看着世间尚早，正好又路过了一个记忆中有印象的铺子。


  　　那是个挂着“海神占卜铺”牌子的小屋子。


  　　这里住着一个女巫，会占卜，同时也是海盗城消息最灵通的情报商人之一。


  　　苏伦掀开了有魔法隔绝的幕帘，走了进去。


  　　魔法灯很灰昏暗，可以看到一个正在捣鼓塔罗牌的黑肤女人正在那里用棋牌占卜。她脸上长着一些鱼鳞，据说是人类和鱼人的混血。


  　　海盗们都叫她「黑美人」阿玛莉斯。


  　　苏伦刚一进去，她就神神叨叨地开口道：“占卜告诉我，今天会来一个很特别的客人。”


  　　苏伦可没听进去，这是职业术语，谁来都这样。


  　　他直接说道：“我需要打听几个消息。”


  　　阿玛莉斯一听就知道来了懂行的，也没继续她那套忽悠人的话术。


  　　“有听说过‘独眼巨人’么？”


  　　“我想打听一种圣杯的消息，是从亚人部落里流传出来的……”


  　　“听说过海盗王‘黑萨姆的诅咒金币’么？”


  　　“我想找一些空间材料进阶，你有什么好推荐么？”


  　　“……”


  　　苏伦把自己想打听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也都不是什么敏感的信息。


  　　本来想着广撒网，能不能打听到都无所谓。


  　　但没想，这黑美人还真知道不少！


  　　阿玛莉斯直接说道：“独眼巨人在我们海族传说里，西海深处某座岛屿上就有。不过，那里不是人类能涉足的地方。只有不惧风浪的大冒险家，才有可能一窥那神话种族的真容。至于‘黑萨姆的诅咒金币’，我想，你可能得去问一个人，他手里就正好有一枚。空间材料的话，我听说黑市里有人在有货源。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但价格可能就有点高……”


  　　苏伦听着听着，心中的喜色越来越浓。


  　　果然，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些情报商人手里，掌握着很多让人惊喜的情报。


  　　哪怕是鲁英官方都有“老鼠仓”售卖军用物资，何况是海盗？只要有利可图，那什么“空间殖装”再保密，也绝对有人倒卖！


  　　苏伦来海盗城之前，就猜测这边会有“虚空殖装”的情报。


  　　一问，果然真有。


  　　一番交谈，苏伦花了二十万，才从这黑美人嘴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至于虚空殖装，听了那夸张的报价，他就没问了。


  　　既然有消息流出来，这消息会越来越不值钱。


  　　现在他都加入北海舰队了，半点不急。


  　　……


  　　海盗城说大，很大。


  　　但说小，也很小。


  　　比如，售卖材料，总共就那么几个大的市场。


  　　说着也是巧合，苏伦还在占卜铺里打听消息的时候，突然黑市就传来了打斗声音。


  　　原本海盗间斗殴火并再正常不过，可这次苏伦走出去看热闹的时候，去发现斗殴的一方居然见过。


  　　那个断了一臂的家伙，赫然是之前在咒骂山谷见过的鲁英神圣裁决军团的军团长「猛兽」阿列克·巴雷特！

  　　“这家伙怎么会来海盗城了？”


  　　苏伦看着巴雷特军衔上的划痕，也大感意外。


  　　那是叛逃的标志。


  第三〇〇章 白银之手

  　　苏伦听到打斗和争执的声音，走出了“海神占卜铺”。正好就看到了一间售卖材料的铺子门前，围拢了大量的人员。


  　　“铁狮子海盗团”的几十人正和另一方的十多人对峙着，一旁还有大量听到动静而来的吃瓜群众。


  　　那十多个穿着海军白色军装的家伙，在黑市这混乱环境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该死的！我们明明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喂喂喂，你可别他妈乱说！我没拿到货，怎么算言而无信？”


  　　“货我们不是已经在码头交给你们的管事了？那个黑牙的老头亲自接收的，我这里还有交接单！”


  　　“你不会是把货给错人了吧？我铺子里可没有什么黑牙的管事。”


  　　“你们……！我重伤的兄弟需要那些药剂救命，你们必须拿出来！”


  　　“哼，你们有人受伤，与我何干？这里可不是鲁英，别他娘的还当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军官老爷。再在这里闹下去，别怪老子不客气！”


  　　“……”


  　　苏伦听了几句，立刻就弄清楚了缘由。


  　　这些人就是吃了“黑吃黑”的亏。


  　　在黑市里售卖材料，只要不懂行，很容易被人连人带货一起吞了。


  　　能在黑市开铺子的，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背景。而且对于外来人，很不友好。你要是敢闹事儿，这海盗城里的大海盗们可不会惯着你。


  　　断了一臂的「猛兽」阿列克·巴雷特全程黑着脸，沉默着一言不发。但任凭他身边的副将如何争论，那铺子的老板都一副吃定了他们的冷笑，根本没有给钱的意思。


  　　海盗一方人多势众，稍微有些推搡后，大规模的械斗最终没打起来。


  　　……


  　　在海盗圈子里，有叛逃的鲁英帝国海军也并不稀奇。


  　　通常是战俘，又或者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叛逃来当海盗。


  　　而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海军也是各大海盗团的热门招募对象，北海之王麾下就有好些番队长、舰队长有鲁英皇家海军，又或者贵族私军的背景。


  　　通常情况下，叛逃海军依旧会身穿鲁英军装，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叛逃，他们也觉得自己和普通海贼不一样。


  　　但也会在军衔上划出一道划痕，表示和过去的身份割裂。


  　　苏伦看着巴雷特这群人出现在海盗城的时候，也略微觉得有些意外。


  　　这种少将级别的军官在鲁英都算大人物了，权钱财色都唾手可得，海盗们可给不了他们任何诱惑的条件。


  　　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来卖材料、装备，然后被黑商人坑了？


  　　不过，转念一下之前的经历，他也不那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他们了。


  　　苏伦猜测鲁英皇室里某位大人物可能和那个觊觎葬神之地的“外神”有牵扯。这巴雷特之前阻止破坏封印，还见证了那军情处家伙召唤外神降临的整个过程。不被排斥才怪了。


  　　那家伙虽然之前逼的他差点死掉，但实际印象不差的。不谈某些立场问题，能赌上性命和荣誉去阻止军情处的人破坏封印，正义感确实不差。


  　　……


  　　苏伦看着若有所思，问到身边同样看热闹的阿玛莉斯，故意问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头？”


  　　职业情报商人果然知道得更多。


  　　闻言，这黑美人一口就道出了他的身份，“鲁英神圣裁决军团的人，领头大那家伙是「猛兽」阿列克·巴雷特，少将军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断了一臂，实力大损。”


  　　苏伦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断臂的，更好奇别的，又道：“神圣裁决军团不是皇家军团么？怎么叛逃来当海盗了？”


  　　“因为‘叛国罪’。”


  　　黑美人说着这话，眼里似乎也有不解。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鲁英皇室以‘叛国罪’宣布通缉巴雷特这些人，赏金高的吓人。现在无数人正想着拿他的人头去换赏金呢。不仅是赏金猎人，鲁英军情处那边还派了特勤人员过来一路追杀，在海盗城都有死士刺杀过几次了。不过都已失败告终了……”


  　　叛国罪？

  　　听到这罪名，苏伦心中也大感意外。


  　　能让一位功勋将领不上军事法庭就背上这罪名，发命令那人的身份，恐怕高的吓人啊。


  　　他若有所思，想要知道更多的详情，便又试探道：“不会是那些贵族老爷阴谋把戏吧？”


  　　黑美人似乎看觉得刚才收了一笔钱合作很愉快，并没吝啬口舌，说道：“之前也有人怀疑这是鲁英皇室的圈套，但鲁英那边传来了确切消息，这个神圣裁决军团的编制已经被鲁英皇室撤销，军团所有人都上了通缉令。而且，这些骑士的亲属几乎都被送上了绞刑台。特别是那军团长巴雷特的妻子，女儿，父母……没有审判，直接就满门枪决了。”


  　　说道这里，她瘪了瘪嘴，继续道：“鲁英皇室这举动很反常，但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外人猜测可能涉及到了皇室的一些丑闻，这才不便公开……毕竟，这种情况曾经也出现过，像是有大贵族勾搭了宫廷内眷，然后莫名其妙落罪消失的……”


  　　“这样啊……”


  　　苏伦听到这话，眸光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被灭门了？


  　　这怕是那“外神”怕消息泄露，这才打算杀人灭口。


  　　皇室下了特别通缉令，曾经神圣裁决军团那些人在鲁英已经无立足之地，也只有海盗城这边还有一点活路。


  　　在这里碰到也不奇怪了。


  　　说道这里，黑美人又微微一叹：“现在听说鲁英那边派了更多的高手过来，要解决这些人，也有大海盗想拿这份赏金。呵呵……北海能给他们提供庇护的可没多少势力。”


  　　“……”


  　　苏伦听着眉头微微一皱，巴雷特这些人的处境确实很糟糕。


  　　黑白两道都不给活路，再强也活不下去的。


  　　“不过……这些家伙沦落到现在，也是自取的。”


  　　黑美人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那家伙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实力大损，但毕竟神圣裁决军团曾经是鲁英王牌军团，虽然人少了一些，实力和底蕴都不差的。几个大海贼团都盯着，有意向招募这群人。可惜人家的眼光高着呢，没兴趣和咱们这些海盗为伍。哪怕是北海之王的人去接洽了，也没得到结果……”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可惜了，没有强大的人庇护，他们在海盗城里也混不下去的。看吧，过不了多久，这些人要么就消失了，要么就得妥协。”


  　　“……”


  　　苏伦听着不免有些唏嘘。


  　　堂堂一帝国忠诚大将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别人的事情毕竟是别人的私事。


  　　苏伦看到这些神圣裁决军团的人，却想到了和自己利益相关的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家伙身上应该有不少【活化之银】，还有自己丢失的诅咒物【安妮斯朵拉的剧毒香炉】。


  　　之前还觉得宝物失之交臂了，现在一看，好像又有机会了。


  　　“但愿没被他们卖掉……”


  　　苏伦心中祈祷了一句。


  　　……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巴雷特那些裁决军团的人终究是没能打起来。


  　　曾经鲁英帝国荣誉满满的将军和骑士们，现在现在像是菜市场买菜的妇人般与人争执讨价，这种反差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巴雷特看到商铺主和那些海盗有恃无恐的样子，也猜到了这是海盗黑市的“规矩”。


  　　这次也算是长了教训。


  　　他一声冷哼：“走！”


  　　他扭头一走，身后的将士们虽然不甘，可也跟了上去。


  　　神圣裁决团的人一走，热闹就没得看，黑市有恢复了该有的秩序。


  　　苏伦混在人群中，看着巴雷特人走，想想，他也悄然跟了上去。


  　　为了【活化之银】，他还是打算去冒险接触一下。


  　　巴雷特那些人没住在城寨的上层建筑走去，看着像是去往码头，应该是住在船上。


  　　可是没跟多远，苏伦就发现了异常。


  　　原来不止是他，还有好几拨人盯着巴雷特那些人。


  　　“嘶……这些家伙麻烦还真不小啊。”


  　　苏伦像是普通的路人在小巷里穿梭。


  　　有灵魂感知，即便不用去看着，他也跟不丢人。


  　　可灵魂感知中，却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路跟着。


  　　想着不是情报商人，大概就是想招募他们的大海盗线人……


  　　巴雷特那些人应该也发现了有人跟踪，但大概也无可奈何。


  　　这里是海盗城，只是他们，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


  　　果不然，没走多远，巴雷特他们来到了码头，上了一艘停在港里的木质军舰。


  　　在鲁英很少见全木质的风帆舰船了，这通常是追击海盗用的。


  　　军舰的船体上到处都是战斗过痕迹，炮坑弹痕锐器伤，想来他们来这一路也没少恶战。


  　　桅杆上没有悬挂海盗旗，那普通的海鸥旗上，同样被颜料划出了一条划痕。


  　　哪怕已经不是鲁英皇家海军了，船上这群人依旧保持着严谨的军容作风。


  　　岗哨、暗哨，各司其职，严密坚守着他们的船。


  　　这风貌和四周海盗船的懒散一比，就显得无比另类。


  　　刚才这去黑市交易的一群人刚一上船，守船的人立刻就围上来询问。


  　　一听刚才的经历，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该死的奸商！我们好不容易弄来材料就那么被他们吞了。团长，我们去把那些肮脏的骗子干掉吧！”


  　　“还好之前团长多了一点心思，让我们没把太重要的拿出来，损失也不算太多。这些卑劣的海盗，果然不值得信任。”


  　　“如果不是之前的军情处的那些家伙来刺杀，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其它都还好说，我们现在急需一些资料诅咒伤的药剂，不然那些重伤的兄弟怕是熬不过去……”


  　　“现在也别太指望海盗城能给我们提供太多补给了。那些海盗明显是故意刁难，逼迫我们加入呢。呵呵，什么北海之王，也就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还想招募我们皇家骑……”


  　　“……”


  　　众人说着说着，突然就沉默了。


  　　现在他们的处境确实已经糟糕到了极致。


  　　不过，生死都是另一回事儿，四处征战出生入死的他们遇到过各种恶劣的处境。


  　　再困难，咬咬牙也就过了。


  　　但眼下，最多的是心寒。


  　　曾经誓死效忠的波拿皇室不仅抛弃了他们，剥夺了他们祖辈用生命为鲁英效忠赢得的容易，还屠尽了他们的家人！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叛国罪”的罪名，完全是莫须有的！


  　　若非不愿蒙受不白之冤，他们绝对敢回鲁英帝都当面对质。


  　　但现在回去，必死无疑。


  　　如果他们愿意堕落，选择当海盗，也能过得不错。


  　　可是……


  　　巴雷特没多说，进入了船舱。


  　　……


  　　苏伦原本想找个不打眼的时机，去秘密接触巴雷特。


  　　可他在码头观察了号半天，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无机可乘！


  　　那些家伙戒备实在太森严，这让苏伦没找到任何悄然摸过去的机会。他想着，哪怕是用空间瞬移上船，恐怕也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搞不好要弄巧成拙。


  　　苏伦没想到其它更好的办法，还是打算冒险直接过去。


  　　虽然这码头到处都是眼线，可也是利好。现在盯着巴雷特他们的势力很多，哪怕苏伦光明正大的去，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想到这里，他伸手一展，戏法换装就罩着炼金斗篷走了过去。


  　　刚靠近那艘军舰还很远，苏伦就发现了很多股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也没任何退缩，步履沉稳地走了过去。


  　　走到船边上，两个岗哨就喝止了他：“站住！私人舰船，禁制靠近！”


  　　苏伦也不啰嗦，说道：“我想要见巴雷特团长。”


  　　没等说完，那岗哨冷冷地拒绝道：“抱歉，我们团长不见任何人。”


  　　这些日子，想见他们团长的人多得去了，各方海盗头子，赏金猎人，军情处的刺客……大都是带着恶意来的。


  　　他们现在这处境，最好是谁都不见。


  　　苏伦也不啰嗦，拿出了一小块【活化之银】，说道：“我有一些要事商谈。我想，巴雷特团长看到这东西，会有兴趣见我的。”


  　　那岗哨看了苏伦手里那快银色物件，显然也认识，而这笃定的语气也让他们疑惑了。


  　　两人脸上迟疑了一瞬，像是商量一般交换了眼神，一人就开口道：“你等等，我去问问团长是否想见你。”


  　　苏伦淡淡道：“嗯。”


  　　……


  　　没等多久，那岗哨就出来，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生冷，“团长说，请你进去。”


  　　苏伦听这话倒也没任何意外。


  　　之所以这么笃定巴雷特要见他，可不是靠什么活化之银。


  　　而是他的“身份”。


  　　之前在咒骂山谷的时候，有喀秋莎的死士替他挡了一命，这巴雷特肯定会很好奇他的身份。


  　　而且，这也能确定苏伦不是皇室的人。


  　　“嗯。”


  　　苏伦点点头，步履从容地走上了艞板。


  　　刚一踩上去，四周那一股股扎人的目光，就落了过来。


  　　哪怕断臂了的巴雷特只有五阶战力，可依旧不是他现在能匹敌的。何况，感知中这一船还有两三百精锐皇家骑士。


  　　不过苏伦也不担心。


  　　之前动手是因为阵营矛盾，现在没了这矛盾，也根本没动手的必要了。


  　　感知到船上那些虚弱的灵魂之火，他更有把握了。


  　　……


  　　苏伦快步上了船，在船长室见到了巴雷特。


  　　他掀开了斗篷，露出了脸。


  　　巴雷特看着，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他自然记得这之前挨了自己一拳的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要谈么？”


  　　苏伦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右臂袖子，直接说道：“我想要在你这里买一些材料。”


  　　巴雷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反问：“那些银块？”


  　　“是。”


  　　苏伦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如果可以，那个剧毒香炉我也想赎回来。”


  　　巴雷特似乎对交易没什么兴趣，他反而盯着苏伦眼睛看了一阵，“你能给我什么？”


  　　“补给、高级药剂，还有……一些可能。”


  　　苏伦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他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之前他自己买材料，就差不多把钱花光了的家伙，现在手里可没什么现金。


  　　何况，这可是神级材料。如果巴雷特知道这【活化之银】的价值，苏伦再如何富裕，也买不起的。


  　　所以，只能嘴遁。


  　　“呵呵，阁下倒是有备而来。现在整个海盗城都没人敢帮我们，你居然敢？”


  　　巴雷特像是一头病虎，眼神依旧犀利。


  　　他想着，苏伦肯定是早就调查过，知道他船上有伤员，这才说出了这些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苏伦面不改色道：“你应该猜得到，我不是海盗。所以，没什么敢不敢一说。”


  　　巴雷特眉头微微一抬，“我之前也很好奇阁下的身份。但能在军情处安插间谍的，来历自然不简单。可现在……”


  　　也和他没任何干系了，只要不是皇室就好。


  　　他没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可以交易。不过，我需要先拿到东西，再给东西。”


  　　“没问题！”


  　　苏伦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海盗们可不讲规矩，这哈斯特林本就是无序之地，再被坑了，巴雷特这些人就真就是傻。


  　　“那诅咒香炉可以还给你。”


  　　巴雷特平静地说道，停顿了一瞬，又道：“但那银块……你要多少？”


  　　苏伦说道：“越多越好。”


  　　听到这话，这位外号「猛兽」的将军双眼微微一眯，精芒一闪而没，“呵呵……【活化之银】可是神阶材料。阁下觉得应该得多少合适？”


  　　他们的处境虽然糟糕，可也不会让人当了傻子欺辱。


  　　“越多越好。”


  　　苏伦依旧做出了相同的回应。


  　　听到对方说出了材料的名字，他立刻就知道对方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单单是靠一些补给药剂，根本不可能换来这种“无价之宝”，哪怕一丁点。


  　　苏伦也没打算蒙混过关，看了看他的断臂，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需要很多这种金属。而且，我正好知道这种金属的一种效用，那就是修复人的肢体。”


  　　巴雷特听到这话，露出了狐疑：“你是想说机械臂？”


  　　断臂确实对他的实力影响非常大，甚至达到了掉阶位的程度。


  　　他的原肢已经彻底损坏，不会再指望什么断肢重生，最好的情况就是安装机械臂。


  　　但目前科技水平的机械臂，对于他这个阶位的高阶职业者来说，没什么大用。


  　　哪怕是玛法最顶级的科技的机械臂。


  　　与其添一条累赘机械臂，还不如就这样断着。


  　　苏伦纠正道：“是‘白银之手’。而不是常规的机械臂！”


  　　他能说出这话，自然是早有准备的。


  　　他接着解释道：“【活化之银】是只有神尸的地方才会出产的特殊金属。这种金属除了那些奇妙的特性，还有就是能融入人的血肉！用它来锻造一条手臂，理论上来说，能够完全替代原本的肢体，甚至更强。这一点，之前你们猎杀那些怪物的时候，应该就体会到了。至于神经系统移植什么的，就更容易了……”


  　　说着，苏伦又补充了一句：“但用这种金属制造手臂，需要非同寻常的精密结构，符文、融合配方和图纸缺一不可。碰巧，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金属这般用途的人。”


  　　他自己到没那本事。


  　　但老师塞雷娅留下炼金魔像炼制的相关典籍里，就详细记载了这种神阶金属的各种用途。


  　　之前在来海盗城的航路上，苏伦就一直在活尸上实验。【活化之银】确实能成功融入血肉。而且融合后的强度会肉眼可见的变强很多倍，甚至拥有某些不可思议的异变。


  　　“呵呵……”


  　　巴雷特轻笑一声。


  　　听到这仿佛天方夜谭的想法，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就他所知，鲁英皇家宝库是有一些这种神金，但也没听说谁能用它来制造手臂。


  　　金属安装在肉体上，又不是机械臂？

  　　虽然直觉告诉巴雷特，眼前这人值得信任，但他还是质疑道：“你觉得我会信？”


  　　说着眸子一转，似乎也看穿了苏伦空手套白狼的想法，露出了一抹玩味。


  　　苏伦也不觉得就这么容易就能说服对方，直言道：“巴雷特先生不信也正常，毕竟没有弄出实体，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顿了顿，他没有任何隐瞒道：“何况，这个问题也不着急。因为，即便是我能炼制出高精手臂，距离融合，还缺少一项关键技术。”


  　　巴雷特虽然对科学领域相关知识知道不多，但毕竟是皇家学院出来的。


  　　听到这话，他立刻意识到什么，道：“缺少……神经机械科技？”


  　　苏伦也没否认，淡淡地说道：“是。”


  　　这下，巴雷特表情更奇怪了，语气一改冷漠，变得疑惑：“听你的语气，你似乎有办法能拿到拉斐尔大公手里的那门绝密技术？”


  　　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现在拉斐尔手里掌握了那门绝密技术的情报已经传出来了。


  　　各大贵族和两大帝国皇室、军火商、财阀……都在想办法拿到那技术，可没有任何人办到。


  　　更别说外人。


  　　巴雷特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年轻人了，猜到：他本就是拉斐尔大公的人？


  　　苏伦没多解释，只是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到时候我如果有把握了，自然会再来找阁下。至于我给你的补给能换多少材料，看阁下你觉得。”


  　　强求不得，他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巴雷特听着也默不作声，似乎换做他为难了。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帮他们的，还有大背景……给少了不对，给多了也不对。


  　　两人都很果断，交流到这里，基本达成了交易意向。


  　　苏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噢，对了。我之后如何联系你？据我得到的消息，鲁英那边、赏金猎人还有海盗都跃跃欲试。如果你们没打算加入某个海盗团的话，待在这里并不安全。”


  　　巴雷特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说道：“如果你能在明天傍晚之前把补给带来，就在这里交易。如果再晚，我们就会离港。”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通讯器说道：“这是鲁英军用级通讯器。通讯距离比常规通讯器远很多，也不用担泄密。你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至少这片海域还能覆盖。”


  　　“好！”


  　　苏伦接过了通讯器，再没多说。


  　　【活化之银】的事也着急不来，没有足够的信任之前，说再多都没用。


  　　……


  　　巴雷特给了苏伦一个补给清单，他们需要的东西很多。


  　　其它的都还好说，但那些治疗特殊诅咒反噬的稀有药剂却让苏伦觉得有些棘手。


  　　不是买不到，而是买到了很容易被人盯上。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巴雷特有一帮特殊伤员，城里卖那种药剂的铺子也一定满是眼线。


  　　一旦去买，必定被盯住。


  　　苏伦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丹尼的父亲皮克曼博士！


  　　那位是当世顶级的药剂学家，联系一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毕竟，药剂给的越多，【活化之银】就能换来更多。


  　　在城里逛了大半圈，买齐了很多补给之后，苏伦转悠到了中层区。


  　　虽然他现在也是北海舰队的海盗，但也没直接去找「屠夫」班纳，而是先去了“火舞酒馆”。


  　　这是之前和皮克曼博士约定的地方。


  第三〇一章 和思想层次高的人谈理想

  　　火舞酒馆在黄金城寨西边一座不起眼的石笋海岛上。


  　　苏伦不知道皮克曼博士炼制基因药剂的要多久，两人也没约定确切时间，就想着先去看看。


  　　时间突然变得有些紧迫。


  　　因为之前在城里购买补给的时候，他收到了现在所在这个第九舰队十五番队的代理队长的通讯，说是这几天海贼团有行动，随时要准备着出海。


  　　苏伦也想着，这两天最好把事情都弄好。


  　　乘坐舢板渡海过去了花了一点时间。岛屿这边的酒馆比城寨里要便宜很多，在底层海盗眼里颇受欢迎，因此也很热闹。


  　　苏伦循着记忆找到了火舞酒馆，进了门，对了约定的取货暗号。


  　　没想，居然意外地就取到了东西！


  　　苏伦拿着那个密封的包裹，走上了街道，感知着没人跟踪，这才换了一家餐馆走了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了包裹，看到了一个有机械密码锁的铁盒子。


  　　87065。


  　　密码之前就被告知了。


  　　苏伦仔细检查了盒子机械装置，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小心地打开了。


  　　再这一看，盒子里放着两排药剂。


  　　鉴定了一下，就是一种特制的基因畸变逆转药剂。


  　　“还真快的，居然一天就炼制好了……”


  　　苏伦看着那些药剂，心中也感慨了一句，同时惊叹这药剂怕是天下独一份。


  　　而且，药剂还是双份。


  　　看上面的纸条，除了服用方法，还给苏伦拜托了一句，希望他能用保险的方式尽快将药剂送到丹尼手中。


  　　纸条上这份迫切也再次证明，现在那位和异种生物融合的皮克曼博士，真的是丹尼的老爹。


  　　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除了药剂和纸条，苏伦在箱子底部还看到了一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纸。


  　　他翻开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


  　　“神经机械技术图纸！”


  　　苏伦也没想到，那皮克曼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寄托在了酒馆里。


  　　不过，很快他翻看了一下就发现了，这只是神经机械科技的一部分理论只是。


  　　“这是给了一点定金的意思？”


  　　苏伦坐在餐馆的角落里，单手拖着下巴翻看着眼前的资料，若有所思。


  　　他之前在冲出黑堡礁那一战的时候，剥离过一些神经机械相关的知识碎片，所以看着这厚厚一叠满是专业术语的资料，理解起来并不吃力。


  　　皮克曼提前支付了一部分报酬，这已经算是意外之收获了。


  　　没有拿出全部，也在情理之中。


  　　双方都还没有足够的信任。


  　　苏伦扫了几眼，心里大致有了个数后，也没有耽搁，走出了餐厅。


  　　然后他径直去往了城里的两个情报商人处，花了重金把两份药剂寄往了鲁英帝都。这是一套很成熟的托运线路。大概明天的时候，货物就会通过某些灰色商人的货船离开海盗城去往鲁英。一路不会有海盗打劫，如果不遇到恶劣天气，大概会很顺利。


  　　丹尼有了这些药剂，身体的情况应该会好转很多。


  　　苏伦也觉得心情大好。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到处瞎逛，而是去了“火舞酒馆”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


  　　没等多久，一个斗篷人就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


  　　来人自然皮克曼博士。


  　　不过这一次，他身上套了一层仿生皮肤。


  　　他打量了苏伦一眼，疑惑地问道：“你找我还有事？”


  　　按理说，现在交易已经进行了一个阶段，但应该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苏伦给他点了一杯酒，直接说道：“药剂我已经托运了。我联系了丹尼，也告诉了他你的情况。”


  　　之前没有足够的信任，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个“皮克曼博士”是否有敌意，有些事情也没说明。


  　　现在看到他对丹尼的态度，疑虑也基本打消了。


  　　“你……”


  　　听到这话，刚才还有些狐疑的皮克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猛地一惊，“你现在能联系到丹尼？”


  　　“嗯。”


  　　苏伦点了点头，道：“听说你没死，他也很高兴。”


  　　现在丹尼就跟在黑先生身边，在鲁英帝都。


  　　而镜组织的通讯器，正好能联系上。


  　　说着，没等皮克斯问出来，苏伦就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直接拨通了通讯器，用外扩装置把通讯话音外放了出来。


  　　他朝着通讯器说道：“黑先生，现在丹尼在您身边么？他父亲皮克曼博士就在我身边。”


  　　看着他这举动，皮克曼眼中瞬间露出了惊讶而期待的神情。


  　　没等多久，通讯器那头传来了一句怯生生的询问：“父亲，是你么？”


  　　听到那熟悉而陌生的声线，皮克曼再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满脸难以置信道：“丹尼？！”


  　　这一瞬，之前还冷漠无比的这个中年人，瞬间眼眶里涌动着晶莹的波光。


  　　……


  　　父子俩叙旧，说了很多话。


  　　双方一番试探后，都发现通讯器那头就是自己的至亲。


  　　他们之前相互都以为对方死了，现在又像是奇迹般，重新找回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的情绪是假装不了的。


  　　苏伦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欣慰的同时，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奇怪。


  　　之前交流的时候，他觉得眼前这皮克斯博士更像个“怪物”，冷漠、睿智、对整个世界都充满防备，感觉不到多少活人的“人性”。


  　　现在看着他和丹尼通讯，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好像重新点燃了希望，突然就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了。


  　　许久后，两人通讯完毕。


  　　丹尼细说了他这几年的经历和现在的处境，这下皮克斯心中那些“威逼”“利诱”“胁迫”的顾虑也完全打消了。


  　　苏伦也明显发现，皮克斯博士再看他的眼神，那股戒备终于消失了。


  　　……


  　　“谢谢你，苏伦先生。”


  　　皮克曼知道是苏伦一直都在照顾丹尼，用诚挚的语气说道，“谢谢你这些时间对丹尼的照顾。”


  　　通讯之后，谈话的气氛突然就变得不像是之前来那样严肃了。


  　　苏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说着之前同样的话：“丹尼是我的朋友。”


  　　皮克曼欣慰地点点头，他自然看出苏伦应该还有事儿找他，便说道：“苏伦先生突然来见面，是还有其它事情？”


  　　苏伦道：“是的，皮克曼博士，我现在遇到点棘手的问题。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哦？”


  　　皮克曼以为是另外半份图纸问题。


  　　但现在说出这问题，似乎会显得很尴尬。因为他为了安全，也没带来。


  　　可不想，苏伦却说道：“我现在需要几种治疗诅咒伤势的特殊药剂……”


  　　说着，他把之前巴雷特给他药剂清单拿了出来。


  　　皮克曼一看那些药剂名称，立刻就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是想给鲁英裁决军团那些人帮助？”


  　　苏伦也没隐瞒的意思，“是的。”


  　　闻言，皮克曼神情浮现了一抹异色，说道：“之前我在第四舰队就听说了，奥列格有意收编那些人。现在谁也不敢接触他们。大海盗们也会阻止旁人去接触。没想苏伦先生却和他们认识。”


  　　他也没多问，直接就一口答应了，“这些药剂炼制起来问题都不大，稍微花点时间，今晚就可以准备好。正好我之前准备了一些材料，也不会被人盯上。”


  　　苏伦一听，果然可以！


  　　丹尼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药剂师，他爹肯定更厉害。那些在外人看来无比尖端的药剂，对于顶级药剂学家来说，自然都是小问题。


  　　而且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省心，根本不用苏伦担心其它的问题。


  　　皮克曼已经考虑到了一切。


  　　补给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苏伦说道：“那就给你添麻烦了。这些药剂对我目前来说，确实很重要。”


  　　皮克曼摇摇头：“一点小问题罢了，算不得麻烦。”


  　　这些药剂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麻烦。


  　　不过，他也嘱托了一句：“但你也要小心，据我所知，很多人现在都盯着裁决军团那些人。你接触太深，可能会被牵连。”


  　　苏伦点点头：“嗯。”


  　　……


  　　苏伦和皮克曼是两个路子上的人，原本命运完全不可能交集，但因为丹尼，便牵连在了一起。


  　　两人放下了戒心，聊得也越来越多。


  　　苏伦想到这么一个大科学家，自然不可能一直当海盗，便问道：“皮克曼先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在海盗团里一直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也不知道。”


  　　说道这个问题，皮克曼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叹息道：“之前本以为离开了拉斐尔大公的掌控，外面会好一些。但上来之后才了解到，整个世界都是这样，贵族代表着一切，到处都是战争和掠夺。即便是玛法帝国，那种政教合一下的畸形科技发展，也是为了战争。但我觉得，炼金术本都该是造福人类，为文明进步添砖加瓦的。而不是为了给那些阴谋家谋权的邪门歪道。我只想搞纯粹的科研……”


  　　当初他加入北海舰队，自然是当初想出黑塔。


  　　现在来了地面，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科研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不加入大势力，他根本没有安心研究的环境。


  　　这让他陷入了迷茫。


  　　当海盗非他所愿，

  　　可不当海盗，

  　　又能去哪儿？

  　　苏伦眉头微微拧川，也听出了这话中的无奈。


  　　这个班克斯，对这个时代看得很透彻。


  　　但他的想法，和镜先生的某些理念何其相似？

  　　苏伦想到了什么，直接说道：“皮克曼博士，如果有一个绝对中立，为了炼金文明延续的组织，你有兴趣了解一下么？我的意思，有人想建立一个像是一千年前黎明城那样的炼金圣地，纯粹的为了人类和文明延续作为奋斗目标……”


  　　皮克曼一听，眼中果然燃起了一抹兴趣，但又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有那样的地方？”


  　　“有！你应该知道，之前旧灵敦的‘镜组织’吧？”


  　　苏伦开始了自己忽悠。


  　　他可没忘记自己那师姐给他的嘱托，“重建黎明城”的重任有他一份。


  　　可现在这“新黎明城”半点影子都没有，只能靠那些崇高的理念去感化了……


  　　……


  　　傍晚时候，两人离开了酒馆，相谈甚欢。


  　　苏伦也挺期待丹尼他爹能入伙“新黎明城”。


  　　但也就是试着说说，并没报多大希望。


  　　毕竟如果不是这个理念是自己师姐说出来的，换做旁人给他画大饼，苏伦保准以看传销的眼光看那人。


  　　“新黎明城”的理念太空洞了。


  　　说出去，普通人是绝对不会理解和相信的。


  　　但却不曾想，那些苏伦自己都觉得是忽悠的话术，效果却出奇的好。


  　　给普通人，要谈权钱利益。


  　　但和真正思想境界高的人，去谈理想，他们会很容易接受！

  　　甚至能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去给那个空中楼阁添砖加瓦。


  　　最终，听完苏伦的话，丹尼他爹说，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新黎明城”，哪怕现在还只是一个框架理念，他也愿意加入！


  　　……


  　　次日清晨，天还灰蒙蒙未亮的时候，苏伦感知到了什么，从旅官的房间里醒来。


  　　他去了前台，拿到了一个寄托的包裹。


  　　打开移开，里面正是几十支药剂，还有另外厚厚一大叠资料。


  　　那是“神经机械图纸”缺少的那一部分。


  　　苏伦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如果是利益交换，他想拿到这图纸绝对会费很大的功夫。


  　　或许还后患无穷。


  　　但有了信任，没有勾心斗角，一切都变得很简单了。


  　　至此，苏伦手里就拿到了这门让两大帝国都眼红的顶级技术的完整图纸！


  　　这也补全了他的“机械傀儡军团”最关键的一环！

  　　这门技术非常复杂，涉及到的领域也非常宽广，通常只有大型科研团队才能完成。


  　　因为其中不仅需要在生物科学领域有超高的造诣，还需要对机械和炼金术各个领域有同样深的研究。


  　　换做别人要消化这图纸很难，但对苏伦来说，他正好各方面的知识都懂一些，何况还有之前剥离的碎片记忆，理解起来门槛会很低。


  　　虽然依旧没有达到能研发的地步，但他也不需要，只要能使用就好！

  　　他初步估算，有了这详细图纸，大概花上一些时间去阅读，应该就能开始尝试制作试验品。


  　　一旦成功，机械傀儡军团就指日可待了！

  　　……


  　　苏伦没在旅馆多耽搁，他乔装一下，前往去了城寨码头。


  　　因为昨天已经说好，苏伦这次上船方便了很多。他也没出现在那些“眼线”眼皮下，而是找个了视觉盲区，直接瞬移上了裁决军团的船。


  　　果不然，上船之后，那空间波动没有瞒住那些训练有素的前皇家骑士。


  　　苏伦刚一落地，刀枪就架在了脖子上。


  　　“你是谁！”


  　　如果不是昨天打了招呼，他用这方式上船，大概率会被当场格杀。


  　　苏伦掀开了自己的斗篷，从容说道：“我来找巴雷特团长。”


  　　……


  　　船长室里，巴雷特再次见到苏伦，也略感意外。


  　　“你这么早就来了？还以为你会遇到一些麻烦。”


  　　巴雷特说着，脸上并没有多少期待。


  　　现在这情况他很清楚，在海盗城里，任何人想接触他们裁决团，都绕不开那些大海盗。


  　　他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来这么快，大概是没带来自己想要的补给。


  　　至少，不会带来很多。


  　　苏伦也没多废话，直接拿出了十多个储物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巴雷特先生，这是里昨天清单上的需要的补给，我都给你带来了。”


  　　“全部？”


  　　巴雷特一听那语气，眼中难掩意外。


  　　可现在船舱里，还有一十二个兄弟等药剂救命。他也没故作沉稳，而是拿起了那些储物戒指直接查看起来。


  　　这一看，眼中的惊色立刻就浮现在了脸上。


  　　再一看苏伦，他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复杂了，感慨十足道：“小兄弟的办事效率，还真让人意外啊。”


  　　事实证明，有了一定信任基础之后，两个陌生人的相处就变得更容易了。


  　　苏伦带来了巴雷特急需的补给，巴雷特目光中的凛冽缓和了很多。


  　　这位独臂将军也不啰嗦，也拿出了一个储物戒指递给了苏伦，道：“这是你的报酬。”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交易很愉快。”


  　　来海盗城就被骗了，突然有人守规矩，这感觉自然格外不错。


  　　……


  　　苏伦接过了储物戒，剧毒香炉就在里面，还有十多个快银砖！


  　　香炉失而复得，他倒不是多惊喜。


  　　但看着那些【活化之银】，苏伦瞳孔却微微一缩。


  　　这些银块的数量，虽然不够制作一具炼金魔像，但却比之前商量的多了太多。


  　　这种神阶材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真要去卖，可能论克卖的。


  　　这一堆，没个千八百亿，根本别想买到！

  　　苏伦疑惑地看了一眼，直接问道：“这么多材料？”


  　　巴雷特神色淡然地说道：“这些银块对我来说除了卖钱，没什么作用。你既然说有把握制作‘白银之手’，多给你一些当做实验材料吧。”


  　　越是高级的材料，能用到的人就越少。


  　　在他看来，如果卖出去，最终可能还是流向那些顶级贵族，甚至是鲁英皇室。


  　　巴雷特并不想这么做。


  　　毕竟，这些东西还牵扯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反正留在用不上的人手里，就是废铁，给能用上的人更好。


  　　而且万一呢？

  　　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办到绝大多人都办不到的事情，他说的话，未必没有可能。


  　　昨天不信，今天，却信了一些。


  　　苏伦一听，果然是这个理由，也就安心手下了。


  　　巴雷特又说道：“我手里还有不少银块，到时候真成了，你可以再联系我。我们可以再交易。”


  　　“好。”


  　　苏伦也点点头。


  　　就这话，他也估算出了巴雷特手里银块的数量，确实不少。


  　　现在有了“神经机械技术”，【白银之手】的技术问题也基本解决了，理论上锻造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那些银块，也像是囊中之物了。


  　　……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苏伦也看出了，巴雷特和他一样都是干脆果断的人。


  　　交易结束，苏伦也没着急走。


  　　巴雷特自然也想和这个能给他们提供补给的“神秘年轻人”多聊几句。


  　　他直接味道：“小兄弟是拉斐尔大公的人？”


  　　“不是。”


  　　苏伦直接否定。


  　　他自然知道巴雷特说出这话，大概率是昨天的话。


  　　但也没去解释。


  　　“不是？”


  　　巴雷特轻笑了一声，显然抱着怀疑，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能在军情处安排间谍的，就那么几家势力。看来阁下的身份，很特别啊。”


  　　“那次的事情是一个朋友的安排，和我的身份没什么直接关系。”


  　　苏伦没多解释。


  　　但既然问到了身份，他眸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巴雷特先生，你想知道上次在诅咒山谷，那个外神信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么？”


  　　巴雷特敏锐地捕捉到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外神信徒？”


  　　这话立刻勾起了他的兴趣，毕竟，他们神圣裁决军团落到眼下这般境地，咒骂山谷那一战，就是转折点！

  　　可是，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着苏伦的表情，巴雷特也立刻知道眼前这人知道些关键信息。


  　　毕竟，当时出了他们裁决团，这是唯一的见证者！

  　　巴雷特连忙问道：“阁下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伦沉吟了一瞬，说道：“诅咒山谷是一处葬神之地，我之前就给阁下说过。”


  　　巴雷特听着眉头紧锁，虽然他没有消息来源证明这个是否正确，但他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阻止那人破坏封印：“那你说的‘外神’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属于炼金体系的神祇。通常情况下，祂们都是远古已经陨落的一些存在。”


  　　苏伦把之前镜先生给他解释的概念说了一遍，又道：“那次战斗，你昏迷之后被你的部下救走。我和我的朋友杀掉了那个‘异端’。我猜测鲁英皇室里应该有人成了那外神的信徒，所以才想要破解封印。至于祂的来历，应该是五百年前差点摧毁达鲁族文明的那个深海巨人……”


  　　“原来如此……”


  　　巴雷特听到这里，目光变得极其犀利。


  　　脑中的信息一下子就串联了起来，所有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明白了。


  　　但他更惊讶的是：“你们阻止了耶格尔破坏封印，还杀了他？”


  　　毕竟他可是亲身见识过召唤了那股神秘意志的耶格尔实力如何恐怖。


  　　关键是那虫子凝聚的身体，根本杀不死。


  　　正常情况下，七阶职业者都不见得能杀掉。


  　　他们杀掉了？


  　　巴雷特越发确定，眼前这年轻人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


  　　苏伦听着，点点头，“是的。我和我的朋友去那里，就是为了阻止有人破坏封印。否则一旦被人破坏，整个人类文明都会遭受毁灭性的灾难……”


  　　他已经开始再铺垫，为后续的一些说辞。


  　　巴雷特听着沉默不语。


  　　不可否认，他越来越好奇。


  　　本以为眼前这人是拉斐尔大公的人，现在直觉告诉他又不是。


  　　那种阴谋家，可不配这种大义。


  　　他直接问道：“这些消息，阁下从何而知？”


  　　苏伦没有直接回答，想想，反问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巴雷特先生日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找机会为自己平凡，然后继续效忠鲁英皇室，还是有其他打算？”


  　　“……”


  　　巴雷特听到这话，双眼微微一眯。


  　　他猜到了苏伦的目的：这是想招募他们。


  　　皇家骑士从小接受的教育是“骑士的荣耀高于一切”，“对皇族的忠诚高于一切的一切”。


  　　如果是之前的心态，即便是满门被屠，真要平反了，巴雷特和他那帮兄弟或许也不会记恨鲁英皇室。


  　　但最近这段时间，巴雷特思考了很多。


  　　他从来没有眼下这般迷茫。


  　　是啊，鲁英皇室出了大问题。


  　　不说平反难如登天，即便是平反了，又如何？

  　　还能回去？


  　　亲人们还能活过来？


  　　他意识到，问题不在忠诚上，但也不知道究竟出在哪里。


  　　想了一瞬，巴雷特沉声说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即便我说不困难，你也不会相信的。”


  　　说道这里，他把话题巧妙地抛了回来：“阁下觉得，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想试探出苏伦的来历。


  　　想要招募，必定要说出来历。


  　　苏伦半点不意外他会这样说。


  　　和聪明人对话，最好的方式不是去欺骗，而是摆明真实的情况，让对方自己选择。


  　　眼下，又到考验忽悠功底的时候了。


  　　他说道：“假如……有一个绝对中立的势力。它的存在，只是为了人类和炼金文明的延续。阁下有兴趣加入么？”


  　　巴雷特一听，仿佛听到了什么理想国，摇摇头笑道：“呵呵……不可能的。两大帝国皇室，各大领主，甚至是海盗，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我承认你说的绝对中立之地这个概念很吸引人。但在这个君主集权的制度下，根本不可能存在那种地方。那样会触动贵族阶层利益，一定会被时代消灭的。”


  　　苏伦没有否认，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一千年前的亚特利亚帝国时代是没有贵族的，半神艾萨克爵士创立了绝对中立的黎明城，炼金文明反而比现在还辉煌……”


  　　他又开始了昨天忽悠那套话术。


  　　因为已经说过一次了，一切都轻车熟路了。


  　　他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和思想层次高的人“谈理想”，会比谈利益更好。


  　　这大饼一画，就很大很大了。


  　　这个时代，怕是都没人能描绘的那般大……


  　　重点是，有镜先生这个半神的闺女打底，还靠谱！

  　　“……”


  　　巴雷特听着，眼里露出了浓浓的凝重和沉思。


  　　黎明城只是一个传说……


  　　亚特利亚帝国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千年……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描绘的“绝对中立之地”有了无尽期待。


  　　他突然觉得，困扰了许久的迷茫，有些消退了。


  　　像是黑夜将近，黎明的的一束光芒，照入了无尽漆黑的大地。


  　　它不够明亮，但却指明了一个方向。


  第三〇二章 实验编号#006

  　　苏伦从神圣裁决军团的船上下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聊了小半天，苏伦也看出巴雷特对“新黎明城”的想法有很大兴趣。


  　　不过，终究是因为缺少信任，又或许是曾经帝国将军的一些固旧思想，让巴雷特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只是说会考虑。


  　　苏伦觉得也正常。


  　　皮克曼博士因为本就出生在旧灵敦，还有丹尼那层关系，自然很容易就能接受“镜组织”。


  　　但巴雷特却不同。


  　　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鲁英皇家骑士，从小接受的思想教育都是贵族至上那一套。想要改变曾经建立的三观，并不容易，也需要时间去思考。


  　　何况，他还得为那一船部将考虑。


  　　苏伦也不着急。


  　　想着什么时候真把【白银之手】弄好了，再去问问。


  　　但前提是，这段时间里，裁决军团这些人没被人团灭。


  　　现在断臂的巴雷特战力已经掉了阶位，待在海盗城并不安全。不加入某个大型海贼团，迟早都会被海盗们排挤出去。


  　　不过现在境况也算有了点好转，有了苏伦提供的补给，巴雷特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也准备立刻起航。


  　　……


  　　神圣裁决团的人突然就离了港，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海盗城。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谁斗胆给他们提供了补给的时候，苏伦已经在旅馆里呆着了。


  　　他拿到了【神经机械图纸】，现在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消化那些知识。


  　　何况这次交易还得到了很多的【活化之银】，他要开始研究炼金魔像，还有攻克给巴雷特续接断臂的技术问题。


  　　大波浪旅馆，406房。


  　　苏伦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


  　　床上、墙壁上、桌子上，甚至是空中，到处都挂满了图纸。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的那些图纸上绘制了一条条手臂的详细解剖图，肌肉、骨骼、神经、血管……数据参数密密麻麻。


  　　苏伦的超高脑域开发让他在短短两天内，就将皮克曼博士给的图纸内容几乎都记在了脑中。但神经机械的技术的复杂程度，也远超了他目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炼金术又或者科技图纸。


  　　即便是有曾经剥离的记忆碎片，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就理解了两成左右。


  　　不过，理解可以慢慢化是阿金消化，他现在准备将神经科技和炼金魔像的一些技术结合起来，制造【白银之手】。


  　　制造一条仿生手臂并不是捏捏手模那么简单。更像是3D打印，需要一点点地仔细将刻满符文的“银化组织”制作出来，再拼接上去。过程繁琐而复杂。骨骼，血肉，手指，关节……只有仿制出来的白银手臂和和人体手臂结构最大程度相同，才有足够“仿生”的效果。


  　　活化之银挥发有剧毒，此时此刻，苏伦头戴鸦嘴面具，身后展着八臂蛛矛正在捣鼓着实验。


  　　桌子上，

  　　摆着两排盛装着各种炼金试剂的瓶瓶罐罐，

  　　还有一个装满绿色液体的特殊玻璃培养皿。


  　　这些都是之前在黑市上淘来的，海盗们从旧灵敦抢来的实验室级别的仪器。


  　　这也给苏伦的实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玻璃器皿里装着几条像是剥了皮的手臂，血管和肌肉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定睛一看，这手臂组织隐溢银色光光辉。看着像是血肉，又像是金属。


  　　苏伦带着手套，捞出了一条手臂。


  　　他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设计的的图纸，转头便将这条手臂接在了手术台上的活尸上。缝合神经、血管、皮肉组织，注入了神经融合血清，双手术士印一掐，炼金阵法开始融合。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这熟练程度，看上去已经尝试过很多次。


  　　苏伦有【精神触须】殖装，这也给了他实验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即便活尸不能说话，他也像是自己给自己安装手臂，一切感知都清清楚楚。


  　　缝合完毕，他连接上手术台上的活尸神经系统，操控了一下，那条刚续接的白银手臂就抬了起来，手指也跟着活动了一下。


  　　看着好像是成功了，苏伦脸上并没有多大喜色。因为他已经清楚感受到了一些阻碍，皱眉嘀咕道：“屈指僵直，应该是深层指屈肌融合得不够完美。可神经连接的信号异常怎么来的……奇怪了，问题出在哪里呢？”


  　　试着试着，他突然就发现外接的精神触须完全失去了手臂的神经信号反馈，那活尸的手臂也垂落了下来。


  　　实验失败也很正常，毕竟炼金魔像＋神经机械的猜想也是理论能成，到实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现在基本证实了二者结合的可行性，已经是里程碑式的实验成果了。


  　　苏伦表情如常，又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了研究的进度：「实验编号#006，初次连接成功，活尸肩胛骨钻孔注入三号炼金药剂，神经连接正常。但操控尝试后，发现肩甲稳定发现异常。加量注射融合剂，反馈信号中断……实验失败，猜测失败原因，符文适应性和建模精度有缺陷。」


  　　他的笔记上已经做满了各种笔记。


  　　每一次实验失败，他都会仔细梳理逆推一番，找到问题所在，下次好再针对性研究。


  　　苏伦放下了笔记本，沉思了片刻，心道：“【白银之手】的实验初步成功了。但如果是要制造能让巴雷特那种强者需要的银手，还差的很远啊。材料硬件什么都好说，软件缺陷就很大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又精确地从那上千页图纸中找到了相关的记录。


  　　看了一阵，捕捉到了一张图纸，脑子里灵光一闪。


  　　“至少需要六阶的卢恩符文去支撑手臂的结构稳定性的……”


  　　苏伦想到了解决方案，眉头微微一皱，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炼金魔像”已经是顶级傀儡领域，其中绝大部分技术通常是高阶诡偶师才会涉及的知识领域。


  　　试验进度受阻，苏伦这才越发觉得他自己在符文领域的造诣还差得很多。


  　　“想要炼制高阶的银手，融合那枚【仿制原初符文】的需求很迫切啊……”


  　　苏伦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


  　　不仅是炼金魔像，高级机械装备也需要高级符文支撑。


  　　他也理解了黑先生曾经给他说的话：炼金一途，知道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


  　　……


  　　苏伦看了看时间，没再继续尝试实验，把活尸上的银化手臂切下来重新放入了培养皿中。


  　　距离下午四点还差一刻钟。


  　　之前番队里来了通知，四点的时候码头集合，有行动。


  　　苏伦来了一趟海盗城，虽然收获满满，可他还没调查掉任何关于“虚空殖装”的消息。


  　　所以，海盗团这个身份，他还是打算继续维持下去的。


  　　这行动自然要参与的。


  　　房间里的丝线一收，那无数张图纸就整齐地在桌上叠了起来。


  　　苏伦术士印一结，空气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坑洞。他顺手一塞，将所有东西都塞入了储物空间里。


  　　换上了邋遢的海盗服，清理了一下痕迹，检查了一下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他走出了旅馆。


  　　城寨里依旧热闹。


  　　苏伦来到码头的时候，他们第九舰队的几十条船上已经堆满了人。


  　　海盗们在三五成群堆积在甲板上吹牛打屁。


  　　苏伦走到了白头鹰号下，甲板上的夏普看到了他，依靠在船舷边居高临下地打趣道：“哟，乔尼兄弟这两天身体亏空很厉害啊。啧啧，风俗店是好，可也要节制啊……”


  　　“哈哈哈……”


  　　这一说，船上一众海盗都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因为这几天，所有人都是在酒池肉林中过来的。


  　　“嘿嘿……”


  　　苏伦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熬了两天两夜，精神状态自然不太好。


  　　他也没否认，笑了笑从绳网上爬了上去。


  　　上了甲板，苏伦这才发现甲板上多了很多绿漆箱子，整整齐齐几十个。


  　　箱子上还喷有“PG411”、“KL125”……字样的白漆。


  　　苏伦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军火箱子。


  　　而且看着上面那些编号，他还猜到了，这还是玛法帝国几个大军工厂产品。


  　　不出意外，这就是玛法帝国暗中支持北海之王的军火。


  　　一看旁边的船，好像第九舰队的各个番队都发了一些。


  　　苏伦故作不知，问道：“夏普，这是什么东西？”


  　　“嘿……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好家伙呢。”


  　　夏普似乎知道一内幕，说道：“因为咱们第九舰队是重组的，奥列格大人给我们划拨了大量资源。这批军火可是从玛法来的真正一手军火，哪怕是鲁英军方，也就这程度了。”


  　　苏伦听着心中半点不意外，嘴里却又问道：“为什么突然发装备，咱们这是有什么任务么？”


  　　夏普耸了耸肩，示意自己并不太清楚，也无所谓：“听说好像是要去四国，也不知道是山隐还是罗曼……”


  　　苏伦听到这话，也没再说什么，围着一群人看他们打牌。


  　　没等多久，他们这船的代理番队长回来了。


  　　一跳上甲板，那家伙就扯着上门大声嚷嚷道：“嘿，兄弟们，好消息！”


  　　这个大胡子叫「茶胡子」汉兹·施密特，曾经“铁匠海贼团”的团长。赏金4500万，贪婪好色，也算小有名气的海盗。虽然只有四阶，但因为之前舰队重组，现在混了个代理番队长。


  　　“噢，队长回来了！”


  　　“哈哈，团长大人刚去开会了，是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么？”


  　　“……”


  　　众人看着汉兹脸上兴奋的笑容，纷纷围拢了过去。


  　　汉兹指了指甲板上的军火箱子，说道：“这些玛法来的军火，一会大家就分发下去。舰队长佩翁大人给咱们争取了一个油水很重的任务……”


  　　说着这里，他故意吊胃口停了一瞬。


  　　一旁的海盗们听着“油水重”，眸子立刻就像是饿慌了的狼群幽幽冒着绿光。有人急切地追问道：“队长，是什么好活儿？”


  　　“嘿嘿……咱们第九舰队这次要去山隐国收税！”


  　　汉兹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吹嘘道：“你们队长我还特意去争取了，咱们十五番队会作为先遣队先行前往……”


  　　听到不是去打劫，而是去收税，一众海盗表情变得很古怪。


  　　有人质疑道：“队长，我听说山隐国很穷，一共也没多少人口，还不如鲁英的一些伯爵领地。咱们这去收税，能收到多少钱？”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汉兹一脸得意的表情，仿佛已经想到了一些美妙的事情，“山隐国虽然穷，可王都江户城可很繁华的。而且，那地方盛产美女，传说‘天下第一美姬’就在江户。咱们这次是代表奥列格大人去的，他们不得好好接待咱们？”


  　　顿了顿，他又说道：“何况，这次咱们作为先锋，任务完成，每人至少能领到十万里索的奖励！”


  　　“十万？”


  　　一听这话，一众海盗都兴奋了。


  　　刚拿到几万的安家费用光了，这又来了？

  　　北海舰队的待遇，果然是极好的。


  　　……


  　　众人都很兴奋，但人群中的苏伦听着，眼底闪过了一抹思索。


  　　“收税？看样子奥列格这是打算要把手深入北洲四国了啊。不过那些诸神遗民自治了无数年，会甘愿让外来人统治？”


  　　苏伦这些日子了解了不少北洲四国的情况，山隐国那地方虽然穷，可毕竟是诸神遗民待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生态，邪门的东西很多，可没那么容易让人掌控的。


  　　税收先锋是美差？

  　　苏伦可不这样认为。


  　　这“十万块”的赏钱，也没那么好拿的。


  　　这种宣布主权的动作，搞不好还要和当地人起冲突。


  　　而且，现在还没触发，苏伦看着这一船海盗就在想着这趟能捞什么油水了。


  　　他也觉得，事情怕是有波折。


  　　苏伦没去细想，政治上的东西他也不太懂。


  　　但想着去一趟山隐国也正好。


  　　千条在那里，符文老头也在，去了正好把事情都处理了。


  　　……


  　　一船海盗正在热闹地商讨着这让他们遐想连连的“征税任务”，而这时候，汉兹突然又拿出了一个大盒子，炫耀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打开了盒子，露出了一对紫光隐溢的生物翼翅。


  　　苏伦这东西，立刻就鉴定出了，这是一对五阶黑铁品质的炼金殖装【虚空翼翅】！

  　　普通海盗哪里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何况还是虚空殖装。


  　　“队长，这是炼金殖装？”


  　　“奇怪了，这法则纹路看上去好奇怪，地、风、水、火属性都不是……”


  　　“切，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明显就是超级稀有的特殊殖装。我说是吧，队长？”


  　　“……”


  　　喽啰们一阵吹捧猜测，却没人看出这羽翅的来历。


  　　等了片刻，汉兹这才一脸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是奥列格大人亲自赐予我的五阶殖装！而且，它还不是普通的材料制成，而是虚空材料！”


  　　“虚空殖装？”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再一看盒子里殖装，他们脸色就变了，期待、羡慕、狂热……


  　　蕴含“空间法则”这种至高法则的殖装可是真正的稀罕物，根本不是普通职业者能接触到的。这种东西，只是听说鲁英某些顶级拍卖会偶尔会出现一次，他们这些底层海盗哪里见过。


  　　现在自家队长居然有一对？

  　　汉兹继续说道：“嘿嘿，我给你们说，只要跟着奥列格大人好好干，以后少不了好处。不仅是殖装，奥列格大人还赐给我了突破阶位的特殊药剂。现在我要进阶五阶，指日可待！”


  　　进阶五阶，他也算真正跻身高阶职业者领域了，代理队长也能转正了。


  　　何况，现在还有虚空殖装，战力会比普通五阶更高！

  　　汉兹已经能想到自己未来的辉煌日子了。


  　　“队长威武！”


  　　“哈哈哈，等队长进阶五阶，还融合了虚空殖装，咱们十五番队以后就要出大名了！”


  　　“嘿嘿……大家也不用羡慕你们队长我。好好努力，跟着奥列格大人混，以后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


  　　甲板上再次陷入了狂欢。


  　　苏伦跟着一群喽啰欢呼雀跃，却心如明镜。


  　　奥列格这一手确实的不错，画个大饼给点甜头，也让这些新招的海盗心甘情愿为他效命。


  　　上位者的御下手段，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现在虚空殖装公开出现了，苏伦想找到源头也有机会了。


  　　看样子，奥列格称王之后并不打算在继续隐藏他已经掌握了虚空殖装的事实，而是想展露自己的实力。


  　　……


  　　狂欢之后，舰队就准备起航。


  　　甲板上那堆军火一分，一众喽啰们鸟枪换炮，战力肉眼可见上涨了一大截。


  　　不仅给船上换了几门超远射程的大口径的主炮，捕鲸炼金弩，还有很多枪械和弹药，甚至还有一门连发导弹发射器。


  　　即便是苏伦这个炮手，也分到了一架带有外附骨骼支撑的【MF422单兵火炮】，大口径、重火力，杀伤爆表。


  　　玛法的军工产品质量确实非同一般，无论做工还是各种技术参数，都比他们之前的装备先进了几十年的感觉。


  　　苏伦也饶有兴致地研究了这批机械装备的详细结构。


  　　补给上船，次日清晨，第九舰队的几个番队出航，先行前往山隐之国。


  第三〇三章 【不知火】和【河童】


  　　「北海之王」奥列格确实是北海最强的海盗，而且他麾下的舰队，也拥有碾压北海几乎任何势力的实力。


  　　但他对北海各大小势力实际是没有统治权的，特别是北洲四国。


  　　权利对海盗来说远不如财富重要，之前大家也相安无事。毕竟海盗也需要生存土壤，再强壮的大树，也不能把供它生长的大地给破坏了。北海舰队招募的很多海贼，也都是四国之民。


  　　但现在奥列格突然成了“国王”了，境况就有些转变了。


  　　苏伦看到这次“收税”的举动，就猜到奥列格大概是想要开始要宣布主权，尝尝真正领主的滋味了。


  　　北洲四国相比鲁英任何领地，都是贫穷荒芜的代言词，去征税的收益还不如去打劫商船实在。


  　　所以这次去收税，目的其实也不是去掠劫财富。


  　　苏伦所在的第九舰队不仅带着火炮去的，还有大量的财物。


  　　收多少税，都会馈赠更多的礼物。


  　　大致相当于上邦之国对附庸领地的赠予，国王对领地小领主的恩赐。


  　　这也是奥列格在试探。


  　　征收顺利，就收点钱还点礼；不顺利，就靠武力震慑一下。


  　　四国一旦缴税，就是承认附庸领地的地位，奥列格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海王。


  　　后面的这种关系就会持续密切，再有一些年，奥列格也能彻底掌控这片海域。


  　　不过，这个过程可不容易。


  　　北洲四国有大量的诸神遗民，他们有自己的神明信仰。就像是山隐国，他们的领主君权神授，已经持续了无数年。现在突然让外来人想当领主，一时半会可没那么容易接受。


  　　苏伦最近了解了大量四国的风土人情，就知道这趟税收之行可能不会太顺利。


  　　所以也一直很警惕。


  　　……


  　　从海盗城去往山隐国需要数日航程，那片海域有大量的海岛，在鲁英的海图上，又被称作塔林群岛。


  　　航海的日子是很枯燥的，只要不遇到恶劣的天气，海盗们的工作就是打牌、钓鱼、吹牛。


  　　苏伦找了个钱在黄金城花光了的借口，这几天都在船舱里发呆，没跟火炮舱室里的海盗瞎混。


  　　其实是在消化【神经机械图纸】的那些知识。


  　　即便没有看到图纸，苏伦一闭眼，脑海中都会密密麻麻浮现之前记下的各种图纸的内容。先在脑子里推导各种可能，又记录在笔记本上。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拿出半成品的白银手臂试试一些新想法，日子也过得很悠闲。


  　　因为一直防备着出状况，苏伦也把告死鸟通灵出来时刻带在了身边。


  　　海盗的船上会养一些猴子、鹦鹉、仓鼠之类的小动物并不奇怪。除了打发航行的孤独，也用来预警。很多时候动物的感知能比人类更显。比如恶劣的天气和某些危险的海怪。


  　　这一日。


  　　航行的第五天。


  　　就是苏伦照常才舱室里“昏睡”的时候，身边的黑鸦的突然叫了一声。


  　　“嘎～”


  　　苏伦耳郭微微一动，猛地睁开了眼。


  　　他轻抚了一下黑鸦，喂食了两滴液化的死灵之气，目光却透过火炮口，望向了外面的海面。


  　　现在和这黑鸦也混熟了，苏伦也能更准确地体会它的一些想法。


  　　这声鸣叫预警着四周有危险，但不算太致命。


  　　“是海上出现什么东西了么？”


  　　苏伦想到了什么，便起身走出了火炮舱室。


  　　门口夏普和几个炮手正在打牌，看到苏伦难得出仓，笑着问候了一句：“哟……乔尼兄弟今天睡醒了？”


  　　苏伦耸了耸肩，像是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是啊，去甲板上透透风。”


  　　他没多理会，走上了甲板。


  　　这时候，就听着甲板上传来了轻微的争执。


  　　“汉兹团长，这片海域是斐伊川的出海口，是有妖怪的。便溺之物是不能的入海的，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的。我们得赶紧献祭牲口……”


  　　“喂，我说永秀，不就是朝海里拉了一泡屎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妖怪？呵呵，就一些奇怪的海兽罢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老子在海上这么多年，深海巨妖都见过，还怕一些小妖？”


  　　“……”


  　　那个穿着麻衣的瘦弱男子是这次的向导，叫松永久秀，是山隐国人。


  　　此刻他正一脸焦急地劝阻着一个身穿船长服的大胡子。


  　　大胡子自然就是苏伦现在的番队长「茶胡子」汉兹。


  　　这家伙之前拿到了奥列格赐下殖装的进阶药剂，成功进阶了五阶。这两天在船上到处显摆他新领悟的空间位移能力。


  　　苏伦不止一次感知到空间波动。


  　　用通俗的话说，这家伙实力暴涨，正“飘着”呢。


  　　永秀还在劝说，汉兹却一脸不耐烦：“好了好了，别他娘的废话了！真要有妖怪，正好捞起来看看，老子还没吃过妖怪肉呢。”


  　　某些千八百斤的大鱼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普通渔民来说，就是不得了的妖怪了。可对于高阶职业者来说，通常是一拳就打死的口粮。汉兹现在是五阶职业者，确实绝大多数海妖都奈何他不得的，说这话也不算完全是飘了。


  　　可远处的苏伦，却是眉头微微一皱。


  　　黑鸦会发出预警，也就是说明这附近是真的有什么状况的。


  　　苏伦从各种山隐国的神鬼异志中看到过“妖怪”的描述，可还从来没见过。


  　　他也有些兴趣见识一下，妖怪到底是什么。


  　　……


  　　船队距离靠岸大概还有几海里的样子，放眼望去，已经能看到远处有模糊的山影。


  　　太阳刚落山，海面上飘起了淡淡的薄雾。


  　　久秀还在船头，一脸恐惧嘴里絮絮叨叨地祷告着什么。


  　　就这时候，突然，海面上亮起了一抹橘灯般的红芒。


  　　桅杆上的观察员发现了异常，一声大喝：“船长，十点钟方向，海面上好像有一团火！”


  　　苏伦猜到会出问题，也没下船舱。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团飘忽的火焰，目光微微一缩。


  　　全知之瞳的目力让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团火焰，很奇怪，明明四周没有任何东西，那火焰就漂浮在海面上……说是鬼火，颜色却又是正常的橘红色。


  　　……


  　　刚才的争执绝大多数海盗们没当回事儿，毕竟山隐国的妖怪传说流传了许久，但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还大都是以讹传讹。


  　　现在看着海面上突然冒出了一团不知什么来头的火光，甲板上众人也都好奇地看着远处的火焰。


  　　久秀认出了仿佛了什么，一脸恐惧地指着海面，道：“那……那是【不知火】！”


  　　苏伦听到这词倒不意外，鉴定出来的名字也是这个。


  　　他在典籍上看过【不知火】，山隐国传说中的百鬼之一。通常解释是，凡人触犯了神灵，从而降下的无名怒火。


  　　就是这片刻时间，海面的漂浮的火焰越来越多。


  　　定睛一看，仿佛又能看到的一些楼船燃烧的幻景，火还越烧越旺，转眼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先锋舰队一共四个番队，四条船。听到动静的海盗们都跑到了甲板上，看着这传说中的“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着好像真的煞有其事，「茶胡子」汉兹也没大意，派了一些人乘坐冲锋艇先行去查看情况。


  　　不多时，然后通讯器里传来了回来：“船长，那些火焰只是些幻景，不是真实存在的。”


  　　听到这话，甲板上齐齐舒了一口气。


  　　“哈哈……”


  　　汉兹也冷笑一声：“这他娘的海市蜃楼罢了，什么妖怪！船队正常行进！”


  　　因为必须要从河口入内流，没有绕路的选择，船队也就继续前行。


  　　船员们也没当回事儿，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指指点点。


  　　……


  　　人群中，苏伦依靠在的栅栏处，手里拿着布条束缚的黑伞，嘴里音如细纹地嘀咕一句：“果然是灵体呢。传说【不知火】会焚烧不洁之物，究竟会怎么烧呢……”


  　　感知中，这片火海里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灵体。


  　　这也让苏伦确认了之前的猜测，妖怪有智慧，必定也是有灵性的。


  　　不过，这些灵体很奇怪，和人类的灵魂感觉完全不同。阴冷、诡异，还有一种缥缈感，像是苏伦曾经见过两次的神明意志的那种感觉。


  　　这也算好消息。


  　　至少他看的那《妖精物语》里记录的百鬼，很多都是有“超自然能力”的。现在确定能被灵魂感知到，真遇到了，危险程度也会大大降低。


  　　船队继续前行，然后闯入了那片海市蜃楼一般的火海之中。


  　　就像是闯入了一片光影中，没有发生任何危险。


  　　那些火焰在身边熊熊燃烧，却没有半点炙热感，伸手触碰，也就穿过了。


  　　众人齐齐放下心来，以为这真是一场“海市蜃楼”。


  　　只有松永久秀依旧匍匐在船头，瑟瑟发抖祷告着。


  　　他像是吓得癫狂了一般，嘴里碎碎不停：“仙人们说，真遇到妖怪，要有敬畏之心。诚心祈祷，妖怪大人会原谅的……”


  　　那惧怕的模样，像极了没加过世面的愚民。


  　　听着这话，一众海盗们纷纷嘲笑着。


  　　“不就是海市蜃楼罢了，我还真以为什么妖怪啊。看来山隐国的那些传说，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之民罢了。哪像是我们常年在海上飘，什么都见过。”


  　　“啧啧，那家伙已经吓傻了。”


  　　“……”


  　　苏伦听着耳旁的话，也没说话。


  　　他双眼微微一眯，波光中倒映着那片火海。


  　　那股灵压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要闹出大动静了。


  　　果不然，当四条船都驶入了这片火海，众人还在嘲笑这个向导的愚昧的时候……


  　　突然！


  　　一声惨叫突兀地响了起来。


  　　“啊……！”


  　　众人扭头一看，甲板上一个家伙目光呆滞地站在哪里。


  　　有人被吓了一跳，呵斥道：“杜登，你他娘的吓嚷嚷什么？”


  　　可这话刚一出口，就看着那杜登露出满脸目眦欲裂的恐怖表情，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极其痛苦的样子，又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诡异一幕，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茶胡子」汉兹走了过去，横眉怒目地大喝一声：“喂，你小子到底怎么了？”


  　　他刚想伸手拍那杜登的肩膀，可就是这一瞬，杜登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迅速焦黄，然后变得焦黑。再一看，整个人就像是蜡烛般，燃起了熊熊大火。空气中立刻就飘逸出了一股浓浓的肉香。


  　　短短数秒时间，所有人就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烧成了一滩碳灰。


  　　一时间，甲板上没人说话，落针可闻。


  　　而这像只是一个开头。


  　　而与此同时，其它三艘船上，也开始发生着同样焚烧事件，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


  　　“啊……”


  　　“啊……”


  　　“……”


  　　看不见的敌人，才会更激起人心中的恐惧。


  　　四艘海船将近一千海盗，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突然燃起火来，然后烧成一团焦糊。


  　　一个、一个、又一个……


  　　甚至来不及施展任何驱散、治愈术式，一条条鲜活的认命，就会被那【不知火】给带走。


  　　恐惧迅速漫延，偌大的甲板上嗷嚎一片。没多久，那些受了惊吓的海盗怪叫声也连绵不断地响起，整个船队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饶是「茶胡子」汉兹有五阶实力，身边还有不少三阶、四阶的职业者，他们都完全束手无策。


  　　慌乱的甲板上，有人灭火，有人打水，有人开枪，有人慌乱地穿戴盔甲……


  　　黑暗中，有一双冷静地双目，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苏伦已经大致看出了这【不知火】的一些根底。


  　　妖怪和别的生灵没什么区别，同样得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在炼金术士眼里，一切事件都可以解释成能量波动的现象。即便没见过生灵种类，像是眼前的“自燃之火”，也仅仅是能量释放的途径不同，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有这点认知基础之后，很多神秘想象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苏伦来之前就仔细读过很多妖怪的介绍，看着这人体自燃的一幕，也分析出了原因：“类似寄生火种的手段么？应该是利用人的恐惧传播，让人体自身能量混乱助燃，从而短时间内烧光。不过，这火怎么从‘蜃景’变成实体的呢？”


  　　恐惧加速了人体能量混乱，一点火星，就燃了起来。


  　　就是这片刻时间，四条船上已经烧死了几十人。


  　　苏伦却半点不慌。


  　　因为他很清楚，这妖怪奈何不得他。


  　　通常情况下，实力弱越小，对于未知越恐惧，受影响就越大。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自燃的都是一阶海盗，而且是灵魂之火很弱的那种。


  　　那种程度能量波动，想烧死苏伦，还差的很远。


  　　对鬼物、怨灵、幽灵种之类的存在，有个通用的应对方法。那就控制恐惧情绪，对方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这方法说难不难，但说容易，也不容易。


  　　普通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恐惧群体性传播的过程中。


  　　但对于苏伦来说，常规操作啦。


  　　此刻他心中，毫无波澜

  　　……


  　　苏伦第一次看见【不知火】，也算是见识了山隐国的妖怪。


  　　好半晌之后，「茶胡子」汉兹这才反应了过来，大喝道：“大家别惊慌！这妖怪和幽灵种差不多，只要控制恐惧，它们就奈何我们不得！”


  　　作为老牌海盗的他，自然也猜到了这火的一些根底。


  　　可是，这话才刚说出口，噩耗再次袭来。


  　　底仓的人通过通讯器传来了消息：“队长，不好了，有东西在凿我们的船！”


  　　这话音一落，船身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甚至还有了倾覆的迹象。朝海里一看，还能看到快速闪动的黑影。


  　　原本稍微缓和的恐惧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甲板上，到处都是慌乱的脚步声。


  　　“队长，我看到了！像是水猴子一样的海怪。那东西力量很大，它们想把我们的船弄沉！”


  　　“那又是什么东西？！”


  　　“汉兹大人，那也是妖怪，是……是【河童】！”


  　　“该死的，斯多亚，你带水鬼队下去看看！火枪手，火炮手，朝水里射击！”


  　　“是，队长！”


  　　“……”


  　　四条船一片混乱。


  　　苏伦是炮手，无论下水还是杨帆，都轮不到他。


  　　他也跟着其他炮手一起，穿戴起了之前配发的单兵火炮，朝着海面下那快速游动的身影射击。


  　　【河童】是物理系的妖怪，也有实体，好对付了很多，枪械就能有很好的杀伤。


  　　不过，这种妖怪在水里的速度很快，爪子尖锐还能破甲，能很轻松凿穿木质海船的船体。即便是海盗们反应迅速，四艘海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凿穿了两艘。另外两艘船体也或多或少受损，正缓缓进水下沉。


  　　不过好在这里距离岸边已经不远，落水的海盗们还能游去岸边。


  　　苏伦也落水了，冰凉的海水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他混在人群里，悄然跟着游上了岸。


  　　……


  　　码头边，四个番队的海盗还没靠岸，就死了两三百人。


  　　气氛非常凝重。


  　　好在有玛法提供的军用通讯器，几个番队长把情况汇报给了第九舰队舰队长「贪食大将」佩翁，但得到的回应却是，继续前进！

  　　死了人，绝大部分人这才意识到，这次的先锋任务没那么容易。


  　　可接到了命令，他们只能按原计划继续前进。


  　　现在没了船，他们走不了水路，只能步行。


  　　寒风呼啸，入夜的温度极低，就地扎营也不现实。


  　　好在向导松永久秀熟悉这里的路，知道附近不远处有个村子。


  　　一众海盗就跟着向导，进了山。


  　　苏伦跟在队伍里行进，看着苍青色的群山，目光深邃。


  第三〇四章 妖刀

  　　山隐国是由数百个岛屿组成的岛国。


  　　本州岛面积很大，有出云、赤稻、尾张、三河、长野、秋源……诸多藩国。


  　　说是藩国，领地面积其实也不大，三两个藩大致才相当于鲁英一个郡。


  　　领主叫藩主，通常也叫大名，理解成做诸侯也差不多。他们相互独立、征伐，名义上都效忠皇族。


  　　神授皇族“神服氏”，都城在江户。


  　　“符文老头”就是幕府将军，权利极大，几乎是皇权之下第一人。这家伙的一生也充满传奇色彩，从一个小藩主入赘，然后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这是苏伦之前了解来关于山隐国的信息。


  　　……


  　　从海盗城来山隐国，通常是走海路入内河，换小船直接抵达长野，再改陆路去江户城。


  　　现在他们第九舰队这几艘船还没进内河就被凿沉在了海里，所以只能走陆路。


  　　曲折蜿蜒的山路上，炼金灯和火把的光束照出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天空中飘着雪花，路边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


  　　月光照耀下，一片银装素裹。


  　　“呸！一来就遇到什么什么妖怪，把船都弄沉了，真他娘的晦气……”


  　　“好好离岸不远，否则咱们麻烦就大了。”


  　　“刚才那邪火太他妈恐怖了，人说没就没了。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之前就听说山隐国的妖怪，但难得一见。没想这么倒霉，偏偏就让咱们遇到了。”


  　　“……”


  　　第九舰队这六七百人刚从海里出来，冻得瑟瑟发抖，哆嗦着，骂骂咧咧地走着。


  　　人群队伍中，苏伦听着众人的交头接耳，脑中思绪飞转。


  　　真是因为污秽物投海得罪了妖怪的原因？


  　　显然没那么简单。


  　　山隐国那边，应该有人阻止他们去。


  　　那几个番队长大副什么的似乎猜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大海贼团有钱拿，也是有义务的。


  　　现在察觉了不对劲，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一行人走了几公里路，走在最前面的向导松永久秀突然又开口了，态度依旧谦卑之极，“汉兹大人，前面山坳里有个村子，叫做‘铸剑村’。我们山隐有一些特别的习俗，有些小地方也会供奉妖怪庇护平安。所以，这次大人们无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祭祀行为，也请务必不要去理会那些乡野之民，尽量不要去触碰一些禁忌，否则冒犯了妖怪，会惹很多麻烦的。”


  　　“……”


  　　「茶胡子」汉兹听着，眼角微微一抽。


  　　如果是之前，他大概会不当回事儿。


  　　但刚经历那场海难，他也再也不敢大意。


  　　他甚至有些懊悔之前没有听向导的劝告，得罪了妖怪，这才损失惨重，便朝着身后众人说道：“大家听到了吧？一会进村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别他么瞎折腾出一些事儿来。明天一早，我们就继续赶路！”


  　　“是，队长！”


  　　众人没精打采地回复到，刚遭遇了大变故，没人想再多惹是生非。


  　　可队伍尾巴上苏伦听到向导这话，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供奉妖怪？

  　　他一直在思考，山隐国这妖怪到底怎么来的。


  　　魔兽、海妖，甚至是畸变怪什么的，都是能说得清来历，追溯得了源头的。


  　　而唯独这“妖怪”很特别。


  　　它们像是无根浮萍，明明像是只应该出现在传说故事中的存在，却突兀地就出现在了现实里。


  　　食物链、生态链、生殖链……都很难用常规原理去解释。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从神话传说里凭空具现出来的。


  　　……


  　　苦思无果，苏伦继续跟着大部队走着。


  　　不多时，他们翻过了一个山坳，突然就看到了一座小村庄。


  　　村子里有不太明亮的灯光，看着像是油灯和柴火。屋顶积着一层白雪，烟囱还往上冒着袅袅炊烟。


  　　第九舰队的海盗们看到了村庄，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不仅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看到了活人，之前被妖怪支配的恐惧这才消散了许多。


  　　「茶胡子」汉兹大手一挥，道：“兄弟们，自己找农户住下，每队各自安排岗哨。明天一早出发！”


  　　顿了顿，他想到了什么，又告诫了一句：“我们这次不是来打劫的，记得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别他妈瞎折腾！”


  　　“好嘞，队长！”


  　　“知道了，老大。”


  　　“哈哈哈，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了……”


  　　众人齐齐回应，他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去屋子里烤烤火，暖暖冻僵的身子。


  　　海盗们可没什么军纪可言，一群人就蜂拥了下去。


  　　谁能抢到好的房屋，就是谁的。


  　　苏伦肩上还扛着配发的单兵火炮，走的不快，落在了队伍后面。


  　　他路过山口的时候，正看着向导松永久秀正在苦口婆心地反复劝说下去的海盗们，不要触碰一些禁忌。


  　　看着队伍后没了人，这向导也跟着走了。


  　　苏伦看着他正好走在自己身边，便随口问了一句：“向导先生，这里被叫做‘铸剑村’，是有什么说法么？”


  　　永秀看了苏伦一眼，一脸惶恐地鞠躬道：“当不起大人‘先生’的。您叫小的永秀就好。”


  　　他埋着头，说道：“我们现在在‘出云’地界，这一带盛产黑铁矿。自古以来也出产好剑。曾经这里附近很多村庄都是以挖矿和锻造兵器为生……这村子也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村子就没落了。”


  　　“哦……”


  　　苏伦听着露出恍然。


  　　本想还多问几句，没想那永秀却悄然落在了最后，没再跟上来。


  　　苏伦瞥了那家伙一眼，眼底掠过了一抹思索，心中嘀咕了一句：“舰队的行程都是向导安排的，如果真有谁要阻拦这支队伍去江户城收税。这家伙很可疑啊……”


  　　不过灵魂感知中没什么特别的，他也没再多去细想。


  　　……


  　　这铸剑存不过百户，苏伦来的时候，大一点，好一点的屋子都已经被那些强势的海盗给占了。


  　　因为平日去江户人都是走水路，几乎没有外人会来这个村子。那些没见过外来人的村民显得很惶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群把“恶”字写在了脸上的海盗。


  　　航海伙食不算差，但食物很单调，大都是土豆泥为主食。吃了几天干粮的海盗们正兴致勃勃地在笼舍里抓捕牲口鸡鸭，村子里到处都是鸡飞狗跳。


  　　好在各个番队长都提前有打招呼，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苏伦扛着火炮和伪装了的符文黑伞，黑鸦在肩膀上很安静，看上去也没什么危险。


  　　他却没大意，一路走，一路扫了过去，仔细观察着村子里的每个角落。


  　　没走几步，苏伦就发现，村子里的房舍造型都差不多。可唯独有一间像是宗祠一样的建筑，修的特别精致。


  　　借着找房子的机会，苏伦走了过去，这一看，才发现祠堂摇曳着昏黄的烛火，案台上供奉着不是什么牌位，而是的是一柄“剑状物”。因为包裹经幡一样的布条，也看不清剑的全貌。


  　　原本以铸剑为生的村落供奉剑也不足为奇，可苏伦看了一眼，神情上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咦……”


  　　心中一声轻咦。


  　　因为，他从那“剑状物”上，感知到了一丝诡异的灵魂波动。


  　　“妖怪么，还是剑的灵？”


  　　苏伦心中思虑着。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觉得不太对劲。


  　　是妖怪就不说了，之前向导也提醒了，这些村民会供奉妖怪。


  　　祠堂里会出现妖物的灵波动，也不奇怪。


  　　但如果是有灵的剑，那么大概是“十二良工名刀”级别的名器。怎么会出现在这种村民都是普通人的村落里？没人来拿？

  　　看来是向导之前的告诫起来作用，这祠堂并没有海盗去叨扰。


  　　苏伦也没打算多事儿，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向了村尾。


  　　一路的村舍都有人，走到最后，这才找到了一间茅草和泥墙搭建的屋子。


  　　这铸剑村本就很穷，这户看上去格外的穷。


  　　穷到了海盗门都不愿意来落脚。


  　　窗户纸破了窟窿都没新纸糊上，而是用柴禾堆挡在了那里。


  　　屋里也没点灯，看着就清冷。


  　　其它房屋都挤了了七八个海盗，这间一个都没有。之前苏伦来之前也看着几个海盗来了，但进屋看了看，就骂骂咧咧的走了，去了旁边的屋子挤一挤。


  　　苏伦倒是觉得人少挺好，清净，没人打扰。


  　　他走了进去，朝着门口那满脸惶恐的老头，招呼了一声：“叨扰了，老丈。我想要在您家里借宿一晚。”


  　　灵魂感知中，除了门口的这老头和那半大小子，屋里还有一个人。好像是故意藏着的，屏着气息，一直没发出动静。


  　　不过苏伦也没在意，有片瓦挡风雪就好。


  　　那老头看着苏伦进屋，不敢拒绝，躬身行礼，惶恐地解释道：“家里没有暖抗，就怕大人住不惯。”


  　　苏伦并不介意，“无妨。”


  　　老头看着人进来，也没敢表现出任何不满。他招呼着门口那满眼天真好奇的男孩，喊道：“吉野，你去给这位大人烧点开水。”


  　　“哦。”


  　　那男孩应声钻入了屋子。


  　　苏伦刚要进屋，门外小队长看到了他，就喊道：“乔尼，你和夏普守午夜的岗！”


  　　夜岗三班倒，但唯独午夜的岗哨又冷又困，属于苦差。


  　　通常是海盗团里关系不好的人才会轮到。


  　　苏伦也觉得无所谓，应了一声，“好的！”


  　　隔壁几间房里也传来了夏普不太情愿的回应，“哦。”


  　　……


  　　屋子并不大，就三间屋。


  　　这家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除了一张老旧的桌子和两把竹椅，再没有任何可以算家具东西。屋里到处都堆着干草，是储备的柴禾，也用来挡风。


  　　苏伦走了进去，没人给人添麻烦，便刻意避开了藏有人的那间。


  　　那老头指了指主屋，一脸卑微道：“大人，您不介意，今晚就在这里歇息。”


  　　床上铺着厚厚的秸秆，只有一床单薄的蓝色毯子，这风雪天，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苏伦皱了皱眉。


  　　倒不是觉得自己住不惯，而是觉得这种四处漏风的房子，这屋里三人怎么过冬？


  　　屋里只有这一张床，另外还藏着人的那个房间是柴房。


  　　也就是说，苏伦睡着了床，这老头和另外两个，只能在柴堆里过一夜。


  　　他看着微微一叹，略微觉得来叨扰了也是给人添麻烦的愧疚。


  　　而这时候，之前去烧水的那个小孩也捧着一只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碗里冒着热气。


  　　老头接过递给了苏伦，满脸照顾不周的忐忑干笑：“让大人见笑了。家里没有杯子，也没茶叶，只能瓷碗装些开水。照顾不周了……”


  　　苏伦看着那有豁口的瓷碗，大概也猜到这家里怕是一只完好的瓷碗都没有了。


  　　他也没办半点介意，接过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


  　　暖暖的开水顺着喉管入了胃里，苏伦觉得心里的不太是滋味。


  　　穿越来这个世界已经不短的时间了，见过不少穷困苦难的人。可没有一次，像是今晚这般让他觉得心情不太好。


  　　人类又怜悯弱小的本性？

  　　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明明能更好的？


  　　苏伦不知道。


  　　就是思虑的瞬间，转头就那老头和少年拘谨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他这位“大人”发话，他们也不敢离开。


  　　苏伦看到了少年身上宽大的衣服，问了一句：“衣服好像不合身？”


  　　像是袍子，又像是长衫，浆洗发白，又打满了补丁。


  　　线迹很粗糙，看着不像是女人的手工，大概是老头的手笔。


  　　低头一看，脚下的鞋子还露着脚丫，冻得发紫。


  　　少年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听到询问也没敢说话。


  　　老头听了，苦笑道：“回禀大人，这衣服是老丈的衣服改的。也不是不合身。只是白天当衣服，晚上的时候，还要当被子的。做大一点，才好盖。”


  　　“哦。”


  　　苏伦看着淡淡说了一句。


  　　之前看到床上没看到棉被，他其实也猜到了。


  　　没多说，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几件衣服和鞋子，递了出来，“这些旧衣物也不值钱，就当我借宿的抵挡了。”


  　　看到他这举动，那一老一少非但不喜，反而立刻跪伏在地，更是惶恐了：“大人，您来家里做客是小池家的荣幸，断然不敢收您东西的……”


  　　外来的海盗在这些没出过山村的村民来说，大概就是很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得罪不得。


  　　苏伦就把衣服放在了床上，淡淡道：“收下吧。”


  　　他怕这两人被惊吓到，想找些什么话题缓和气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随口就说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之前我也认识一个姓小池的姑娘，正好也是你们出云的人，不知道你们认识呢。嗯……她叫‘小池徹平’。”


  　　这是之前在“长野屋艺伎馆”遇到的那个艺伎，苏伦印象不错。


  　　听到这话，那少年突然一惊，忍不住开口道：“我姐姐也叫徹平！”


  　　苏伦觉得可能是重名，说道：“我是在黄金城遇到的，她是一位艺伎。”


  　　少年眸光亮了起来，再次开口：“我姐姐也是江户的歌舞伎！”


  　　这一说，苏伦也觉得巧了，这大概真是那小池徹平的家。


  　　听到这话，那老头也忍不住激动道：“大人您见过小女？她……她现在还好么？咳咳……”


  　　说着没忍住咳了两声。


  　　苏伦从咳嗽声中听出了老头肺上有很大的问题，像是尘肺病。


  　　他说道：“挺好的。她在黄金城的长野屋，已经是很出色的艺伎了。”


  　　听这话，老头脸上的神情终于看到了一丝喜色，仿佛听到苦等许久的消息，如释重负地样子，“她过得好，那就好了……”


  　　在山隐国，艺伎的地位不低。


  　　但通常艺伎的出生却很凄惨，大都是贫苦家庭从小卖给了艺伎馆的小姑娘。


  　　卖了之后，就不能再与家里联系。


  　　苏伦说认识小池徹平，老头说话也没之前那么生分，能聊上几句话了。


  　　“之前挖矿落下的毛病，铁粉吸入了肺里。得了痨病没力气，矿主就不让下矿了。而八年前生吉野的时候，他娘也难产死了……家里彻底断了收入，没办法才卖掉了徹平……”


  　　“御手大人很好的，给了我们安家费，也给了很多帮助。可惜老汉太傻，被来村子里的泼皮浪人骗了。”


  　　“……”


  　　聊了几句，苏伦也知道了这小池家的情况。


  　　听得很让人心酸。


  　　山隐国本就贫困，这也真正就是那种几辈人都是穷人的家庭。


  　　可微微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苏伦听着老头说起“御手大人”的时候，脸上有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那个传说“天下第一美姬”的御手夜姬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人会这般崇拜？（非‘御手洗’姓，别较真）


  　　大概是觉得苏伦也没那么可怕，聊天的时候，躲在柴房黑那种脑袋也偷偷探出来看看了。那是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


  　　苏伦的夜视能力很好，但也装作没看见。


  　　他让那叫吉野的少年穿上了自己的送的衣服，又给了老头一支疗伤药剂，治不好肺病，但也能多活几年。


  　　聊着聊着，这家人脸上，也终于看到了惶恐之外的表情。


  　　气氛也变得慢慢和谐。


  　　苏伦对山隐国的妖怪很感兴趣，想问问当地人的。想着便把之前遇到【不知火】和【河童】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老头也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妖怪对于山隐族人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可怕、可敬，但很多时候又庇佑着他们。


  　　这话说法和神鬼异志上写的差不多，苏伦也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


  　　聊着聊着，苏伦突然想到了村里宗祠里那柄有灵的刀，便问道：“老丈，我之前路过村口的时候，看到村里祠堂里供奉的是一把刀，是有什么讲究么？”


  　　“这……”


  　　听到这话，老头脸上明显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支支吾吾道：“不是老头子不给大人说，是说了会给您带来不幸的。”


  　　苏伦一听，更有兴趣了，但也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无妨的。”


  　　这时候，一旁的少年吉野有些急切，似乎怕怠慢了贵客，插口道：“父亲大人，那位高僧曾说过，心性正直的人不会被影响的。您就说吧，乔尼先生这么好的人，不会的……”


  　　高僧？


  　　苏伦听着，觉得好像那剑真十分特别了。


  　　老头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他觉得似乎隐瞒也有些怠慢，迟疑了一瞬，转头再次才苏伦问道：“大人您真想听？”


  　　苏伦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确实挺有兴趣。”


  　　听着这话，老头微微一叹，似乎这才决定要说。


  　　他停了一瞬，这才说道：“因为那是一柄名刀，「鬼丸百目宗正」。”


  　　苏伦一听这名字，突然有种汗毛一炸的感觉，难以置信道：“十二良工名刀排名第三的‘妖刀’「鬼丸百目宗正」？”


  　　这是一柄传说已经消失了的十二工名剑！


  　　居然会在这个小村庄的祠堂里？

  　　这一开口，苏伦心中就直呼不可能，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对面那老头，却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是的。”


  第三〇五章 「鬼丸百目宗正」


  　　传说十二良工名剑每一柄都有不可思议的妙用，也有人对十二柄名剑的威能和战绩做了一个综合排名。


  　　苏伦之前在海盗城见到的「鬼剑」亚希的配剑「菊纹神宫一守」，就是排名最末尾的十二工，但那柄名剑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大杀器了。


  　　曾经有人说过，排名前三的，就有【封禁物】级别的威能。


  　　这「鬼丸百目宗正」，据说便有杀鬼杀神之威，在剑客职业者中的名声不比任何诅咒物小。


  　　这样的一柄名刀，居然会在一个普通小村庄宗祠里供奉着？


  　　……


  　　苏伦虽然知道传说和实际可能有所差距。


  　　但那柄「鬼丸百目宗正」绝对不简单就是了。


  　　看着苏伦诧异地询问，老头点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柄‘妖刀’。确切的说……是‘斩妖刀’。”


  　　苏伦听着真的来兴趣了。


  　　他也瞬间明白为什么这老头之前犹豫着不说了。


  　　怕说了，苏伦心生贪恋。


  　　毕竟这种名刀，谁知道了，怕是都想占为己有。


  　　可是，就这“妖刀”之名，听着就带着一股诡异，越听越勾人兴趣。但它现在还安好的在宗祠里摆着，就已经说明了这刀没那么容易拿走了。


  　　老头继续说道：“以前也有人想拿走它，小偷、浪人、武士、富商、大剑豪……甚至是大名。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不幸，尽皆不得善果，还害了身边的人。而且每次被人拿走，一段时间之后，刀又会莫名其妙地回来。后来受高人指点，村子里就设了宗祠。受了香火供奉之后，这柄刀也一直也没再出事，同时也庇佑着我们铸剑村。”


  　　这故事的开头，勾起了苏伦浓浓的兴趣，他问道：“这刀这么邪门，来历是有什么故事么？”


  　　“是啊，故事还长着呢。”


  　　老头眼里浮现着一抹追忆的神采，徐徐说道：“我们这村子，之所以叫‘铸剑村’，是因为千百年来，我们村都是整个山隐国最好的刀剑产地之一。可就是百年前，突然出现了变故。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户‘宗正氏’的铸剑世家，锻剑技艺天下一绝。他们寻了天外陨铁，铸造一柄异常锋利的「五代宗正」。那刀削铁如泥，已经足以算作‘良工名刀’的范畴。剑成之日，便有无数剑客闻讯赶来求剑。可终究当时宗正家的族长大师宗正谦信不满意这刀止步于此，想着没有‘灵’的刀还不够完美。便翻阅古籍，总想着找刀能铸造出绝世好剑的方法。最终方法没找到，人反而变得疯疯癫癫。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见过谦信大师整天抱着刀在村子里转悠，嘴里总是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


  　　苏伦听到这里，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当初那个制作的刀匠大师的痴迷状态了。


  　　一柄名刀，怎么变成妖刀的？

  　　他对后面的故事也更敢兴趣了。


  　　老头继续说道：“后来老人们说，谦信大师被山鬼诱惑了，带着「五代宗正」消失在了山里。就从那时候起，怪事就发生了。村子里突然有人在夜里被妖怪袭击，人死了，还被挖去双眼。这诡异的事情一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没几日，整个宗正家的锻剑师尽数被妖怪夺了双目。村子里的其他锻剑名师们也没逃脱，频频出事。这事儿闹得人心惶惶……后来有高僧路过，发现作乱的是一只【百目鬼】。”


  　　“百目鬼？”


  　　苏伦也在《妖精物语》里看过这种妖怪的记录。


  　　据说该女妖专门诱惑男人夺人双目为己用，如果被她夺满一百只眼睛，就会变成无法收服的大魔头。


  　　老头叹息一声道：“是啊。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妖怪已经成了气候。就差最后一对眼睛，就能变成无法消灭的大魔头。那时候，疯疯癫癫的谦信大师却突然出现了。我们后来明白，他是找到了一种邪门的锻剑之术。他把自己的双目祭献给了妖怪……后来高僧舍了性命，用那「五代宗正」斩了【百目鬼】。因为那妖怪已经成了气候，杀不死，便只能按照谦信大师留下的方法，封印在了剑里。就成了现在的「鬼丸百目宗正」。”


  　　“……”


  　　苏伦听到这故事，心中瞬间了然。


  　　仅仅是锻造过程就如此邪门，怪不得有“妖刀”之名。


  　　老头又继续说道：“这刀确实是一柄无上好刀，可就是太邪。后来这刀流落在外，造成了很多杀业，‘妖刀’之名也人尽皆知了。没人能降服此刀，最终还害死了一个爱收藏名剑的藩主。我们村子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渐渐没落了。村长不愿意此刀再害人，便请了受人指点，建了宗祠，用香火祭拜，这几十年才相安无事。”


  　　苏伦听完祠堂里那柄妖刀的来历，心中也觉得大开眼界。


  　　他又问道：“那柄妖刀有什么特殊功效么？”


  　　苏伦隐隐猜测，这刀邪门之处，除了锻造过程离奇，这香火祭拜的方式，怕是也有问题。


  　　“没人知道。”


  　　老头摇摇头，微叹一声说道，“每一个拿到「鬼丸百目宗正」的人，都没有好结果。但也没人说得清它到底有什么玄妙。据和这妖刀交手幸存下的人说，它能让人见到‘地狱’……”


  　　故事也到了尾声。


  　　苏伦听完，目光微微一凛。


  　　仅仅是听着故事，就让人对那妖刀产生了浓厚兴趣。


  　　也幸亏他不是剑客，名剑对他的吸引力有限。真要他自己是剑客，怕是再邪门也想试试的。


  　　何况，那刀就近在咫尺。


  　　说道这里，老头又恳求道：“大人，还请您务必不要将「鬼丸百目宗正」的消息传出了。倒不是怕人拿走这剑。我们只是不想再看着这柄剑给人带去了不幸了。”


  　　“嗯。”


  　　苏伦点点头。


  　　牵扯神明信仰的东西，都不会简单。故事如果是真的，这「鬼丸百目宗正」自然不是常人有命能拿的，至少没彻底弄清之前，他绝对没想法。


  　　但突然！

  　　苏伦脑中灵光一闪，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们刚遇到海难，就来了这么一个有妖剑的村子，真有那么巧？

  　　苏伦觉得自己可以控制贪恋，不去想那柄剑的问题，现在这村子里可是住着几百号海贼啊！


  　　万一其他人知道了呢？

  　　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说「鬼丸百目宗正」的事不能泄露，而且万一真如他想的那样，真有人故意引他们来这里，提醒也没用的。


  　　他脑中思绪飞转，把一切线索联系在了一起，估算了一下事情的风险，大致觉得还是有把握自保的。也就没多去想了。


  　　真要出了问题，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离开。


  　　……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


  　　“乔尼，该你换岗了！”


  　　门外传来了了招呼声，苏伦也没耽搁，拿好了装备，穿上了防风斗篷，推开门去。


  　　午夜的风雪很大，刮的人脸像是刀割般疼。


  　　苏伦走到门口，就看到夏普裹得像是粽子一样走了出来。


  　　他看着苏伦，像是很不可思议地招呼了一句：“乔尼兄弟，你就住在这里？”


  　　说着，他又看了看那漏风的茅草屋，一脸嫌弃道：“噢，天呐，这破屋子怕是一场大雪都能压塌了。”


  　　苏伦耸了耸肩，毫不介意道：“我觉得还好。反正都只是凑合一晚。”


  　　两人聊着，去往了村尾的岗哨处，换下了之前的两人。


  　　“真的娘的冷，也不知道这村子里有没有娘们给老子暖暖被窝。”


  　　“队长，我之前倒是看到几户人家里的农妇还有几分姿色，可惜老大不让咱们乱来。队长您就不同了，老大肯定不会责怪你……”


  　　“嘿嘿，走，咱们去找找乐子。”


  　　“……”


  　　小队长叫波尔克·贾利亚德，是「茶胡子」汉兹的小舅子。实力也就二阶，可也靠着关系混了个火炮小队的小队长。


  　　苏伦听着远远离开的两人交谈的内容，眉头一皱。


  　　这时候，突然身边的夏普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乔尼兄弟？”


  　　抱怨了一句，他循着苏伦的目光看到了远处的两个背影，皱眉道：“哎，别管那两个家伙了。我也看了，这十五番队就咱两是一路人。还以为奥列格封王，要改头换面不当海盗了，没想还是这样。要不是缺钱救老娘的命，老子才不跟这些家伙同流合污呢。这村子都穷成这样了，还想着找乐子。大家都是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


  　　说着，夏普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除了抱怨两句改变不了任何，便没去想那些越想越心烦的事儿，转而说道：“嘿，你说，这村子里会不会有妖怪啊？”


  　　“……”


  　　苏伦听着没有说话，目光看着那两个在墙角偷偷摸摸打探的人影，目光越发阴沉。


  　　他不知道为何，今晚的情绪莫名的烦躁。


  　　我为什么会如此烦躁呢？

  　　因为小池家的苦难经历么？

  　　本就已经很悲惨的命运了啊。


  　　就这时候，他突然看着那两人小池一家的院子翻了进去，心中安分许久的那股暴戾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一旁的夏普看着苏伦发愣，表情冷漠而无比陌生，便忐忑地问道：“誒，兄弟，你发什么呆啊？你不会是被妖怪附体了吧？别吓我……”


  　　苏伦眼中红芒一闪，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没多解释，只淡淡道：“我去一趟。”


  　　夏普一把拉住了他，立刻意识知道他要做什么，“兄弟你别冲动啊，波尔克那家伙咱们管不了的！”


  　　苏伦摇了摇头，走出了牛棚，径直走了过去。


  　　……


  　　苏伦回到小池家的时候，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波尔克那两个色欲熏心的家伙也没打算弄出太大动静，也是偷偷摸进来的。


  　　屋子里的床之前让给了苏伦，小池父女三人就在拆房的草堆里。


  　　“嘿嘿，老子早说嘛，刚才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少女的体香，肯定有好货。这不，还真有！”


  　　“队长威武！”


  　　苏伦进屋的时候，就听着两人淫笑着交谈着。


  　　一个嗅觉系感知职业者，用在了偷香窃玉上，呵呵……


  　　柴房里小池家的三人已经被迷幻药剂迷晕，两人正要脱小姑娘的衣服，雪白的肩头漏出了一块。


  　　看到这里，苏伦眼中红芒一闪。


  　　听着有人走进来，波尔克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你不去站岗，来这里干嘛？”


  　　苏伦用看尸体一般的语气，毫无感情地说道：“队长，我觉得这样不好。他们也都是苦命人。”


  　　波尔克被人打断好事儿，本就憋了一口气，听着这话，立刻就怒了：“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管起老子的事儿了？”


  　　说话的时候，另外一个喽啰摸着腰间的枪，警告意味十足。


  　　苏伦本来有更好的方法解决眼前的情况，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股杀意根本按耐不住。


  　　看着四周透风的房子，再看着地上昏迷的小池家三人，他们的命真的已经很苦了。


  　　越是这一想，眼前这两个家伙的面目，就越发可恶。


  　　但杀人容易，难的是杀了之后，不牵连到这个村子。


  　　这里动手，极有可能会让不远处的「茶胡子」汉兹感知到，说不定反而会连累这一家人。


  　　苏伦一时有些犹豫。


  　　而且，他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从进入这村子起，他一直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之前还以为是错觉，


  　　但刚才进门这一瞬，特别强烈。


  　　苏伦眉头一皱，打量了一下四周。


  　　那个“存在”不像是人类。


  　　毕竟苏伦现在的感知，哪怕是六七阶职业者窥视，也能分辨出来。


  　　那种感觉像是某种特殊存在，妖怪？

  　　波尔克伸以为苏伦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冷笑道：“滚！”


  　　手已经朝小池家的姑娘摸了过去。


  　　就这时候，苏伦也想到了办法，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了【罗伯特的单片眼镜】戴了起来。单手五指突然虚空作抓，那波尔克两人还没来得及任何反应，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线。


  　　趁着血还没飙射出来，他术士印一掐，空间黑洞出现，便飞速将两具尸体塞入了储物空间中。


  　　“咦……没被发现么？”


  　　苏伦还想着被发现了，就准备用单片眼镜制造出一头幻象妖怪来迷惑汉兹那些人。


  　　但显然，自己这里的动静，没被人感知到。


  　　果然是高估了。


  　　半吊子五阶和一群懒散的海盗，还差的很远。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很多麻烦。


  　　苏伦把那姑娘抱回了柴禾堆里，看着熟睡的三人，心头那股躁动这才平息。


  　　他刚想松一口气，突然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就是那一瞬，他灵魂感知中，屋子里多了一个东西。


  　　不是人，而是“妖怪”！

  　　而就是同一时间，他发现自己视野陷入了一片漆黑。


  　　“视觉剥离？”


  　　苏伦心中丝毫不慌。


  　　他手中黑伞高举，“嘭”的一声就撑开了。


  　　再闪电般扭头一看，却在无尽黑暗中到了一双赤色的人眼。


  　　一双、十双、百双……密密麻麻，像是漫天星辰都变成了眼睛，盯得人毛骨悚然！


  　　“百目鬼？”


  　　苏伦想到了一种妖怪，瞬间又联想到了之前小池幸一郎讲的故事，立刻意识到什么，心道：“不对！是那柄妖刀！”


  　　即便是视觉被剥离了，他也半点没收到影响，左眼一瞪，全知之瞳便将眼前一切真相看破。


  　　“原来这‘妖刀’是这样啊……”


  　　苏伦瞬间心中有了把握。


  　　就在他准备施展术式反击的时候，耳旁突然听到了渗人的怪叫：“桀桀桀……没想到海盗里还有你这样的人，就不杀你了。”


  　　敌意没了？


  　　那股邪恶的气息潮水般褪去，苏伦也没着急动手，眼前视野突然就恢复了正常。


  　　就这时候，村子里别处便传出了动静。


  　　苏伦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妖异感让他感觉有种精神层面很愉悦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同类的共鸣。他嘴角扬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呢喃了一句：“有意思，这是要动手了么……”


  　　他有了浓浓兴趣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便悄然走了出去。


  第三〇六章 把手伸向了刀

  　　苏伦从小池家的屋子走出来的时候，午夜的雪片已经密集得的迷眼。


  　　耳旁回想着寒风呼啸声，冰刀一般的凉风会从衣服的任何缝隙灌入，冷得人一个激灵。


  　　刚才在屋里那短暂的照面，他已经清楚感知到那潮水般的特殊气息。


  　　这就是山隐妖怪的“妖气”，一种特殊的能量。


  　　在海面上遇到的那些【不知火】和【河童】妖气都太弱，还让人不易分辨。这被封印在妖刀里【百目鬼王】气息却让苏伦感受的真切。


  　　因为之前见过两次神祇意志降临，他体会过那种不可描述的神威，所以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


  　　刚才那妖怪身上也给了苏伦同样的感觉。


  　　像是神祇，但要弱小太多。


  　　他眯眼看着眼前的风雪山村，心中琢磨了一句：“这就是妖力么，近乎于神了啊。呵，山隐国的妖怪，看来真是信仰和某些特殊能量孕育出来的高位生灵了。”


  　　……


  　　没去多想。


  　　苏伦一脚踩入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中，鹿皮靴便陷了半截进去。


  　　此时此刻月光倾洒在大雪覆盖的山村中一片银色，但不再是雪夜美景，而带着一股诡异的肃杀气氛。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雪地里，「茶胡子」汉兹正在咆哮，“所有人都出来集合！”


  　　那像是狮吼一般的声音惊醒了整个山村。


  　　苏伦走出了门，正好碰到夏普一脸紧张地小跑了过来，正准备去集合。


  　　他看到了苏伦，招呼道：“乔伊兄弟，好像出事儿了，老大通知我们过去。”


  　　说着，他看着苏伦身后的屋子里没有动静，神情猛地一变。


  　　刚才他可是看着波尔克两人摸进去偷香的，现在没出来，自然猜到结果了。


  　　夏普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嘴上却说道：“乔伊兄弟，你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的。我们都一直在站岗！”


  　　苏伦轻笑着点点头，也觉得无所谓。


  　　之前还有些担心事情败露，但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他知道，今晚这事儿才刚开始。


  　　……


  　　苏伦跟着夏普去了村子中央，那里已经集中了很多人。


  　　他没离开，也是很好奇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


  　　而且，他也发现了，妖气能引动他体内的那些负面情绪。


  　　这让他对妖怪更感兴趣了。


  　　而且苏伦刚才鉴定过了，那妖剑确实很邪门，但偏偏对他来说，还不算太致命。


  　　那幕后之人既然选择这种方式偷偷摸摸地消耗海贼团，实力也不会太离谱。


  　　留下看看热闹风险不大。


  　　何况，这山村雪夜，去哪似乎都一样。


  　　村子的祠堂外，「茶胡子」汉兹横眉怒目，几个番队长还有那些从睡梦中被惨叫惊醒的海盗，都面露不安地站在了雪地里。


  　　照明弹照的整个村子一片敞亮，房屋建筑都清晰可见。


  　　苏伦也走了过去，隔得老远就看到了雪地里摆着一排尸体。


  　　二三十具的样子。


  　　死法都很诡异。


  　　他们的眼眶都血淋淋的坑洞，眼球早已没了去向。


  　　似乎还有更多。


  　　海盗们正把尸体从村子里的一些房屋中搬出来。


  　　苏伦看到这渗人的场景，面色半点没有异常，仿佛早有预料。他悄然走近了一些，一看宗祠里，案台上摆着的那柄“刀”果然已经不知了去向。只留下了之前包裹刀的破旧袈裟。


  　　人群中，海盗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地看着尸体，不时窃窃私语。


  　　“嘶……这也太恐怖了吧，没听到任何动静，怎么就出事儿了？”


  　　“肯定又是妖怪干的！我早就觉得这村子很邪门。提姆死了，卡西利亚死了，玛吉坦也死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太吓人了。早知道我就不来参加什么先锋队了……”


  　　“……”


  　　因为之前在海上的经历，众人看着那几十具被挖了眼的尸体，自然第一反应就是妖怪干的。


  　　可就是猜到了，这才更让人心惊胆战。


  　　是什么妖怪？

  　　它藏在哪里？

  　　它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杀掉这些人的？

  　　无数问题冒了出来，恐惧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海盗们手里那些刚配发的玛法军械给不了他们半点安全感，有些胆小的人，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


  　　来了一波又一波，还没找到问题根结所在，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


  　　此时此刻，众人看着这村子，看着四周幽暗的青山，仿佛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妖怪藏身的地方。


  　　下一刻，殒命的可能就是自己。


  　　……


  　　「茶胡子」汉兹脸上的阴冷已经能滴出水来了，目光像是刀割一般看着地上的尸体。他本以为是捞了一个先锋的好差事，现在一看，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本以为北海舰队有碾压山隐国的实力，这些土著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这收税之旅就是当来旅游的。


  　　但现在看来，更像是来趟雷的。


  　　汉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扫了四周，大喝道：“岗哨！你们刚才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么？！”


  　　“一号岗哨没发现异常。”


  　　“二号也没有。”


  　　“三号也没有。”


  　　“……”


  　　苏伦和夏普村尾的岗哨是四号。


  　　听着众人汇报，夏普看了苏伦一眼，也跟着汇报道：“四号没有异常！”


  　　岗哨没有看到任何情况，人就死在屋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猜忌。


  　　就这时候，向导松永久秀一路狼狈地穿着外套，一脸惶恐地跑了过来：“汉兹大人！”


  　　汉兹看着这家伙，气就不打一出来，他一把抓住了永秀的衣领，提了起来，怒冲冲地质问道：“该死的！是你把我们领到这个村子来的，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即便再迟钝，此刻也明白问题在哪了。


  　　无论是在海上海上现在，线路都是眼前这家伙安排的。


  　　如果不是这向导是他们第九舰队的舰队长佩翁大人的人，他一定怀疑这是这家伙故意带他们来送死的！

  　　永秀一看地上那没有眼睛的尸体，满脸惊恐，连忙说道：“这……这可能是妖怪【百目鬼】干的！”


  　　汉兹听着又是妖怪，眼睛瞪着跟铜铃似的，怒吼道：“你知道这里有妖怪，还带我们来？老子死了这么多兄弟，你不给我个交代，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大人饶命啊！”


  　　永秀一脸被吓破胆的样子，慌张地解释道：“大人，我也不知道啊，妖怪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村的。特别是有香火供奉的妖怪，它们非但不会攻击村里人，反而会庇护村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地问道：“那个……诸位大人没有触碰村子里什么禁忌吧？”


  　　“……”


  　　汉兹听这话，眼角一抽，仿佛猜到了什么，怒意突然就遏住了。


  　　进村之前向导就告诫过了山隐的一些习俗，这一问，他立刻觉得可能是自己属下触碰了什么。毕竟他们是海盗，什么人都有，手脚不干净太正常了。


  　　汉兹觉得自己接近了事情的真相，目光在人群找到了一个小队长，质问道：“卡恩，玛吉坦几个就死在你们隔壁，你他娘都没发现什么动静么？”


  　　死的人都集中在几个屋子里，这让人不得不得怀疑，为什么是他们？


  　　“那个……”


  　　那叫卡恩的小队长被喝得一哆嗦。


  　　他支支吾吾地看了看要汉兹杀人的目光，知道瞒不过了，只能如实交代道：“之前玛吉坦他们看着借宿那家的村妇还有几分姿色，几个人就忍不住……我也警告过他们，但他们不听我的。然后他们几个又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怕被队长您责骂，就丢在后院里的水井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立刻都明白了什么。


  　　人群中的苏伦听着，双目微微一眯，

  　　之前还觉得杀人如草芥，他对妖怪还有一些抵触。现在一听，这些家伙真是该死啊……


  　　听到这话，汉兹脸色也僵在了哪里，瞬间觉得怒火发在了自己身上。


  　　他猛地将手里的向导丢在了地上，朝着地上一排尸体另有所指道：“该死的！都早提醒过了，叫你们别乱来，这他妈一晚上都忍不住？！平日胡闹就算了，现在好了，害死了自己，还要连累我们！”


  　　一众海盗被这一训，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


  　　偌大的村子，只能听到风雪沙沙飘落的声音。


  　　但事已至此，汉兹也知道再骂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眼下的困境。


  　　……


  　　毕竟是老牌海盗，汉兹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现在既然找不到原因，那么就把一切不安的因素全都排除掉！

  　　他眸子一转，露出了一抹狠辣，厉喝道：“来啊，把村子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都砍了！老子倒要看看，那妖怪藏在那里！”


  　　他是五阶职业者，这在任何地方都算是大高手了。


  　　眼下这情况，无论是有人预谋，又或者真是妖怪作乱，真要有杀光他们的实力，也不会偷偷摸摸的了。


  　　把所有人抓出来杀光，妖怪自然就该露头了！


  　　听到这话，向导永秀连忙开口哀求道：“大人，不能杀啊！那妖怪受了‘铸剑村’村民的香火，会庇佑这里。谁要伤害村民，必定会受到报应的。”


  　　一听这话，汉兹根本不为所动，一声暴喝：“动手！”


  　　“是！队长！”


  　　一众海盗听令，就准备挨家挨户搜人出来。


  　　而这时候，这才有人发现了祠堂里供奉的东西不见了。


  　　“汉兹队长，剑不见了！”


  　　“什么剑？”


  　　“祠堂里之前供奉的那柄剑！”


  　　“该死的，谁他妈拿了那破剑，赶紧交出来！”


  　　“……”


  　　质问之下，一时没人回应。


  　　可就是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了“桀桀桀”的怪笑，一股仿佛恶鬼般的恐怖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你们，是要找这把剑么？”


  　　……


  　　突如其来的回应，让这雪地里的几百人齐齐觉得像是毒蛇顺着脊背爬了上来，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他们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了人群中一个人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那是来的四个番队长之一的第九番队队长「雨剑」亚科斯，赏金4100万里索，一个小有名气的四阶剑客。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苏伦已经悄然退后。肩膀上的黑鸦嘎嘎叫唤了一声，他嘴角微微上扬，闭上了右眼，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越来越有意思的局面。


  　　汉兹一声爆喝：“亚科斯，你在干什么？！”


  　　“你们不是要找我么？”


  　　亚科斯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阴冷的词。


  　　他歪了歪脑袋，那张笑得越来越诡异的脸看了看众人，屈指一弹，“铿嚓”一声，剑身从剑鞘里拔出来。


  　　霎时间，像是打开了地狱之门，四周陡然临了一股邪恶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到了那剑身上。


  　　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剑身上有着像是眼睛一样的纹路。就是这出鞘一瞬，剑上的眼睛纹路，却诡异地睁开了！

  　　像是有人从睡梦中突醒，猛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颗……活人的眼睛！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还在后面！


  　　就是瞬间，长剑已经完全出鞘，剑身上让人看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那些大大小小的眼球像是活过来，频频转动，盯着四方人群中的每一个人。


  　　此时此刻，苏伦这才第一次看到了这柄“妖刀”的全貌。


  　　「鬼丸百目宗正」


  　　描述：十二良工名刀排名第三的名剑；天外陨铁所制，封印有大妖百目鬼王，有流血、破甲、强韧、不催特性；

  　　妖力特性：1、【致盲】使用者会对一定范围内目标造成视野限制，对境界压制的目标造成绝对致盲；2、【可见地狱】强大妖力能勾起人心底最邪恶的一面，诱出人心底最恐惧、最邪恶的一面，见地狱之境，迷乱心智；3、【通透视野】使用者拥有百目视野共享；4、【大妖剑气】拥有百目鬼剑气，剑气强度受使用者剑道造诣影响；【斩妖】能对特殊灵体，对目标灵魂造成斩击伤害；


  　　详解：该剑由香火供奉百年，已成地狱道鬼刃，蕴有历代使用者剑道、剑意、剑气；名器有灵，自择其主，非妖剑认可，携带会被妖气侵蚀，导致终身致盲、杀戮成性、心智疯魔。


  　　之前在房间里苏伦就看到过这柄妖剑堪称华丽的属性。


  　　眼下看到了它的全貌，除了造型渗人了点，依旧觉得惊艳不轻。


  　　这妖刀的属性，绝对算得上【封禁物】级别。


  　　致盲、视野增强、对灵体造成伤害……


  　　每一种特性，对于剑客来说都是妥妥的神级属性。


  　　可以说，随便来头猪拿着这剑，都能瞬间变成剑道高手。


  　　不过，使用代价也不小。


  　　苏伦之前从千条哪里听她讲过，真正好的剑有自己的“脾气”，不是谁都能用的。


  　　看着全知之眼鉴定出“地狱道”的描述，他觉得自己肯定不合适的。


  　　可千条是罗刹女，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


  　　就是这长刀出鞘一瞬，那个持剑的亚科斯身后赫然出现了一条巨型蜈蚣的虚影！


  　　这蜈蚣浑身雪白，身长数十米，它腹部和后背满密密麻麻的眼睛，的千足像是一柄柄锋利的镰刀。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狰狞面目。


  　　“这就是【百目鬼王】被封印的妖魂么？”


  　　苏伦挑了挑眉，左眼里倒映着那雪白蜈蚣的影子。


  　　之前没有防备，被剥离了视野，现在也正好看热闹。


  　　可那些海盗就没那么走运了。


  　　就是妖刀出鞘的瞬间，靠得近的那些人立刻就眼前一黑，惊叫了起来。


  　　“啊……我看不到了！”


  　　“该死的，我的眼睛怎么了……”


  　　“……”


  　　普通人可不像是苏伦一样，哪怕视野被剥离还有其它感知手段。


  　　这些普通海盗瞬间就变成“睁眼瞎”了。


  　　而且，不仅仅是看不到，他们应该是看到了“地狱之景”。


  　　苏伦很清楚，那种负面情绪的冲击，瞬间能让意志薄弱的人崩溃。


  　　被妖刀影响的人，一个个面露狰狞，十分痛苦。


  　　他们抽出刀枪，开始朝着身边的人挥砍，仿佛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最邪恶的东西，必须要杀掉……


  　　然后，杀戮开始了！


  　　那「雨剑」亚科斯本就是四阶老牌剑客，一手宫廷剑术密集如雨。现在又有妖刀在手，整个人身上瞬间气势爆棚，从剑师，到剑豪，再到大剑豪……还再继续上涨！

  　　他的身体四周，雪花凝聚成了气旋，肉眼可见地形成了一层剑气龙卷。


  　　就是这一瞬间，他身边那些被剥离了视野的海盗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上就出现了鱼鳞般密集的血口，像是是被无数利刃切割开了……


  　　那亚科斯挥刀一斩击，剑气纵横数百米，一路数十海盗非死即残！

  　　这剑气根本不是他阶位能斩出的威能。


  　　即便是远处的苏伦，看得也啧啧称奇。


  　　但惊奇归惊奇，他也发现了那亚科斯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陷入了疯魔，心道：“人已经完全被剑的妖气给控制了啊，果然不愧‘妖刀’之名。”


  　　……


  　　大概就是为了等海盗们汇聚在这一堆好屠杀，那“亚科斯”突然发难，先致盲，再范围剑气斩杀，这手段堪称无解。


  　　当初的锻剑大师宗正谦信锻造出这剑时候，怕是本就想弄出这效果。


  　　三阶以下的海盗机会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六七百海盗瞬被几道剑气龙卷清空了小半。雪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之前还百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此刻已经一片猩红……


  　　“该死的，亚科斯，快住手！”


  　　“老大被妖怪附身了，兄弟们，快拦住他！”


  　　“别抱侥幸，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


  　　海盗们瞬间就被打蒙了，但很快也围拢了过来，准备要杀掉他。


  　　可“亚科斯”本就实力不弱，哪里这么容易被杀掉？妖刀在手，他身上像是长了几百只眼。这让他能轻易避开各种方向的攻击，任何偷袭都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即便是五阶的「茶胡子」汉兹，此刻也被逼的十分狼狈，东躲XZ。


  　　他的实力最强，那“亚科斯”也追着他一路乱砍。


  　　视野被剥夺之后，汉兹只能靠着听觉闪避攻击。


  　　原本他进阶五阶了，对上四阶的职业者，应该有绝对的阶位压制。


  　　可眼下，却是一面倒的局势。


  　　“亚科斯”一手绝妙的剑技，完完全全救来了个“以技破力”，妖刀附带的破甲特效，让剑刃能轻易划开元素屏障，给汉兹带来致命伤害。


  　　若不是五阶进阶融合了虚空殖装，让汉兹有了空间瞬移的能力，不然早就被斩于刀下了。


  　　远处的苏伦看到这里，就知道了大局已定。


  　　原本海盗有几百人，还是有机会的。


  　　那“亚科斯”虽然妖刀在手，但终究只有一个人。


  　　可惜，对手太菜。


  　　海盗很懒散，又没训练过什么专门的合击战术，大都只懂“一哄而上”、“一哄而散”两种战术。


  　　苏伦看着直摇头。


  　　这和他之前见过裁决军团那些人团队战斗凝聚的战力，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些家伙之前在海上就被妖怪留下了阴影，士气本来就不高。现在被打懵了，一发现打不过，绝大多数人就想着避得远远的自保了。


  　　最终，「茶胡子」汉兹的几个心腹被砍死之后，他也孤木难支，被“亚科斯”几刀砍在身上。


  　　其它番队的海盗们，看着这情况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们已经被妖怪吓破了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跑啊”，那残存的一两百海盗就朝着村子外一哄而散了。


  　　……


  　　“结束了……”


  　　苏伦看着人逃走，眼里略微有些异色。


  　　那幕后之人从未露面，就靠一些妖怪，一柄妖刀，就把这群海盗拦在了山隐国门口。


  　　不过看样子幕后之人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留着这些人逃回去，还能把这里的恐怖情况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大抵可以推脱为“妖怪作乱”。


  　　也算没太撕破脸，后续的麻烦就会小很多。


  　　到时候，再有人想来山隐，就得三思后行了。北海之王那边也会知道山隐的态度，也会权衡利弊，再考虑税收的事情。


  　　苏伦脑中思绪飞转，眼前的战局就差不多结束了。


  　　偌大的村子里，就只剩下了满地尸骸。


  　　那“亚科斯”杀光了所有能喘气的人，这时候，他突然扭转头，看到了在雪地里打伞的苏伦。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那家伙双目发白，身后的白色蜈蚣虚影，妖气冲天。


  　　苏伦在那家伙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无尽折磨的地狱之景。


  　　他脸上却全无惧意。


  　　死亡又不是没经历过，

  　　他可不陌生。


  　　突然，苏伦咧口一笑，眼中满是鬼魅一般的笑意：“见地狱之景，啧啧，妖气果然会触动人心中最邪恶恐惧的念头啊……”


  　　他看了看那家伙手里的剑，歪了歪脑袋，已经做好了时刻准备着迎接对方的攻击的准备。


  　　可二者针尖对麦芒的气势争锋了数息，那“亚科斯”突然就避开了，似乎放弃了杀人的举动。


  　　然后，就在苏伦的注视下，那人突然就发疯了！


  　　他在雪地里一通乱砍之后，然后双手戳瞎了自己的双目，又是一刀刺入了心口。


  　　苏伦面无表情地全程观摩了发疯的过程。


  　　他看着雪地里跪倒的尸体，嘴里轻吟自语：“妖刀啊。”


  　　他走了过去。


  　　一路收割了尸体堆上碎片灵魂，然后，苏伦在“亚科斯”的尸体停了下来。


  　　他像是在想什么，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把手伸向了那柄插在尸体上的「鬼丸百目宗正」。


  　　……


  　　与此同时，某间房舍里。


  　　从杀戮开始，一双眼睛就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看着苏伦准备抽取妖刀，那人也冷笑一声：“呵呵，不自量力！”


  第三〇七章 消失了一年的时间

  　　“亚科斯”死掉之后，「鬼丸百目宗正」滔天妖气也隐没了起来。剑刃上那些诡异的人眼也闭上了，这柄传说中的十二工名剑也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股凶煞之气收敛一尽，剑身雪白，云纹密集，在这风雪中，看得也赏心悦目。


  　　苏伦欣赏了一瞬，便缓缓将剑从尸体上抽了出来。


  　　抽剑而出，剑刃上沾染的血珠因为重力汇聚成了大血珠，又顺着剑刃流淌而下，滴落在了皓白的雪地里，像是点点红梅。再一看，剑刃上没有沾上一滴血，寒光熠熠，肉眼可见锋锐。


  　　手握在剑柄上，苏伦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这剑的邪异之处。一瞬间，妖气冲散了理智，他眼前满是无尽恐怖画面。他看到了自己心底最邪恶的念头，看到了无尽地狱的恐怖光景。


  　　大杀器在手，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诱惑自己，杀、杀、杀……


  　　苏伦眼中红芒一闪，随即胸口的【蚀日】图腾微微一热，便再度恢复了清明。


  　　妖气攻心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生死一念之间。哪怕意志再坚定，长时间傍在身边，也迟早会被侵蚀。


  　　可惜，这对苏伦来说问题不大，无论是狂躁负面精神力还是地狱之景，他都不陌生。


  　　达鲁族的圣纹图腾能完美的吞噬那些超出掌控的异常负面精神力，所以这柄妖刀在他手里并不能造成多大威胁。


  　　似乎是因为没能把使用者变成“剑奴”，苏伦手中的「鬼丸百目宗正」发出了铮铮轻鸣。


  　　苏伦五指猛地一捏，紧紧握住了想要挣脱手的妖刀。


  　　为了卸掉了那股妖气威压，他朝前挥刀一斩，一道犀利的剑气就在雪地里斩出了十数米的犁痕。


  　　剑气破空声隐没在了风中，苏伦双目如雾，呢喃自语：“好强啊……”


  　　那种澎湃的剑意加持，让他这个诡偶师都一瞬有想改职业的念头了。


  　　着实太强。


  　　念头一闪而没。


  　　苏伦轻笑了一声。


  　　即便握在了手里，他也察觉了那股抗拒，眉头略显无奈地一皱。


  　　苏伦不惧这妖刀的邪性，可这刀也不认可他这个诡偶师当剑主。


  　　那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也让他没真想再去驾驭这刀了。


  　　奇怪的是，

  　　就这念头一起，手里的刀也安静了下来。


  　　果真灵性十足。


  　　苏伦瘪了瘪嘴，自嘲了一句：“呵呵，果然用不了啊。”


  　　他始终认为，刀剑本就是杀戮利器，何谓正邪，还在人心。


  　　这刀之所以被人称作“妖”，还是使用者妄图使用超越能力掌控范围之外的威能。


  　　不去妄想了，它也就不作妖了。


  　　苏伦单手一抬，勾了勾手指，隔空用丝线便将宗祠里那件破旧袈裟也拿了出来。


  　　袈裟缠绕，「鬼丸百目宗正」彻底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却瞥到了身后远处的一间房舍，发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藏在的房舍里的那个人看着苏伦抽出了「鬼丸百目宗正」，本以为又会多一个剑下亡魂。


  　　可看了一阵，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苏伦从容地将刀收了起来，还用袈裟包裹了起来。


  　　这举动，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正常人拿到这刀，不是立刻被妖气攻心瞬间疯魔？


  　　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寒芒闪烁：“北海舰队里居然有能驯服「宗正」的高手？难道是奥列格藏的暗手？”


  　　虽然暂时没人能驾驭这刀，可这种十二工名刀也不可能就这般让外人拿走。


  　　她想着，便走了出去。


  　　……


  　　苏伦听着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正看着向导松永久秀焦急地跑了过来。


  　　“哎哟……大人，您没事儿吧？”


  　　这家伙看着苏伦要走，踩着略显狼狈的步子跟了上来。


  　　“怎么了？”


  　　苏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明显有问题的家伙回头问了一句。眼底戏谑一闪而没，他又打趣道：“唷，你还活着？”


  　　永秀面色一僵，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尴尬道：“小的怕死就躲了起来，这才保了一条性命，让大人见笑了。”


  　　看着苏伦没理会他，带着刀就要往村外走的意思，又连忙阻止道：“大人，这刀是铸剑村的供奉之物，您不能带走。否则会给您带来不幸的。”


  　　“哦，是么？”


  　　闻言，苏伦轻笑一声。


  　　他自然知道这剑带走会给一般人带来不幸，妖刀之名也不是白来的。


  　　而且如果没察觉这村子的异样，她还真不见得会拿走人家村子的镇村之宝。


  　　可现在，这刀仅仅是这家伙用来杀人的“工具”罢了。


  　　那些村民，不，是这个村子也有大问题。


  　　苏伦眯眼说道：“如果我一定要拿走呢？”


  　　永秀听到这强硬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为难道：“这……”


  　　不暴露身份，留不下这名刀。


  　　可一但暴露，北海之王那边就有借口直接发难了。


  　　毕竟借刀杀人的计谋，还可以怪在“妖刀”上。


  　　可一旦有人暴露了，就是人为事件了。


  　　问题会闹得无法解决。


  　　一时间，这位向导脸愁眉苦脸像是一朵雏菊，可嘴上却半点没露出破绽，哀求道：“哎哟，大人您可千万别啊。之前船上，还有刚才进村，那些大人没听小的劝告，这才……”


  　　苏伦没兴趣和这家伙继续打哑谜，直接打断了这家伙逼逼赖赖，语气揶揄地问道：“向导先生，你能告诉我，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知道要拿走这刀，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路上被阴，还不如在这里就弄个明白。


  　　听到这话，永秀眼底闪过一抹让人无法察觉的慌乱，还想继续装傻，“啊？这里是铸剑村啊，之前不是给大人讲过……”


  　　“呵呵。”


  　　苏伦又冷笑着打断了他。


  　　走了这么一圈，准备也做好了，他停了下来，身上的杀气突然就腾了起来。


  　　他牢牢盯着永秀那张脸，寒芒一闪，沉声道：“我是想说，这铸剑村的人，明明一年前就死了。为什么还会‘活着’？”


  　　这也是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甚至比拿到这柄妖刀更重要！

  　　不弄清楚，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会仿佛被蒙上一层屏障，甚至严重到会让他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

  　　“……”


  　　听到这话，永秀突然就停了下来，那张刚才那阿谀奉承赔笑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苏伦，没再伪装，冷冷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想走？阁下以为你走的了么。你不会以为我一路和你闲聊，是真的没做准备吧……”


  　　苏伦哪里没发现这家伙这是准备要溜了。


  　　可苏伦既然选择道破真相，哪里会给这人逃走的机会？

  　　就是说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屈指一拉，无数根锋锐的丝线就已经将眼前的永秀四周，下一瞬间，就会将他切成无数碎块。


  　　……


  　　苏伦进村之前，只怀疑这向导有问题。


  　　进村之后，他知道“妖刀”有问题。


  　　但之前和小池幸一郎对话之后，他才发现，整个村子都有问题！

  　　因为他在艺伎馆见过小池徹平，交谈中也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所以和小池幸一郎对话，才能快速得到对方的信任。


  　　但就是这对话，出了大问题！


  　　苏伦记得很清楚，小池徹平说她是九年前被卖掉的，现今十六岁；而她小池幸一郎却说卖掉女儿是八年前，她女儿现在十五岁。


  　　中间相差了整整一年，其它的信息却完全吻合！


  　　这么重要的事情，两人根本不可能记错。


  　　而且因为之前根本不认识，两人都没有欺骗苏伦的动机和意义。


  　　所以，之前当苏伦听到这话“矛盾”的时候，立刻就察觉了不对劲儿。


  　　如果排除双方某一方说谎这个假设，那么，这时间差问题就很大了。


  　　最后，苏伦将所有线索连起来，得出了最合理的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铸剑村”的人，在一年前就死了！

  　　可怪就怪在，这些人用他目前的任何认知方法来判断，都应该是“活人”。


  　　但实际上，他们在最合理的逻辑中，应该是死了的！


  　　不，确切的说是，这铸剑村的村民好像被定格在了一年前。


  　　就像是……电影胶片一样！

  　　他们在某个特定条件中栩栩如生。


  　　苏伦也怀疑过自己在不经意间陷入了某些特殊的诅咒空间。


  　　可即便是仔细观察了村子里的一切，全知之瞳也没看出任何异常。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这诅咒空间大的他超出了视界范围。


  　　要么这“铸剑村”就是以一种他暂时无法理解的形式存在着的。


  　　所以，他才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


  　　苏伦动手突然发难，早就布置好的丝线控场瞬间凝聚出实体，那“松永久秀”根本避无可避，锋利的丝线瞬间切入了家伙的身体里。


  　　苏伦没打算一来就下杀手，本想着控制之后再看情况，可没想这丝线刚一触及，永秀的身体就像是划破的气球，突然就泄了气，变成了一副皮囊掉了下来。


  　　果然，原本的向导已经被替换掉了。


  　　苏伦也暗叹这家伙隐藏的天衣无缝，让人半点没瞧出异常。


  　　与此同时，“噗”的一声烟雾弹炸起，一个黑影就从丝线牢笼中逃脱了出去。


  　　“忍法·虚闪影杀之术？果然是忍者啊……不过，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就逃了啊！”


  　　苏伦双目一凛，手中黑伞一打开，立刻就感知到了远处泥土里有异常波动，还在朝着村外飞速逃离。


  　　“遁地术？”


  　　苏伦双目微微一眯。


  　　他第一次和忍者交手，看着这手段也很觉得很惊奇。


  　　虽然炼金术里也有类似的土系术式，可原理却完全是不同。


  　　初次面对，也无迹可寻。


  　　山隐国的忍术自成一脉，外界虽多有传说着忍术的种种玄妙，但几乎没人见过真正人数修炼高深的忍者。毕竟是神明信徒，某些忍术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苏伦想到的这村子的情况，

  　　难道是某种忍术？

  　　他脑中思绪飞转，手里的行动可半点不慢。


  　　苏伦早就耳闻忍者擅长利用环境隐藏自己，可对于有灵魂感知来说，几乎没有作用。


  　　就是那“永秀”遁地逃走的第一时间，苏伦抬手就是一颗炮弹轰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土地翻裂，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这家伙一身标准的忍者服，蒙着脸之露出了冰冷的双目。


  　　之前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她用人皮伪装成了永秀，连灵魂之火感都变得奇怪。现在恢复了原貌，估摸着也就四阶的样子。这也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她身上的衣服上还有焦糊的痕迹，刚才那一炮显然也没完全避开。


  　　苏伦不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就是逼出她的瞬间，五指一扯，数十条丝线再次紧绷拉了过来。


  　　那忍者抽出了后背的短刀，挡住了几条丝线，下一瞬，身体突然就溃散成了一团黑雾，赫然是再次使用了忍术。


  　　“【虚闪】的间隙1.5秒左右，这样的程度，你可是逃不掉的……”


  　　苏伦对忍术不够了解，这都是在试探。


  　　几个回合的交手，他也判断出了对方的一些底细。


  　　忍术是很棘手，可真要摸清了，同样可以找到应对之法。


  　　苏伦闪现避开了迅雷般飞来的两柄手里剑，紧接着空间瞬移百米，朝着空气就是一拳轰出。


  　　他很清楚，目标隐匿在了空气中。


  　　那忍者还没来得及逃离，就感受到了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也立刻意识到隐藏没什么意义，对方又锁定她位置的方法，忍术印一结，在身体躬成大虾的时候，又爆成了一团烟雾。


  　　苏伦感受着脚下一空，又踢到了一件衣服上。


  　　目光再一看远处那婀娜的身段，心中微微意外：“唷……居然是个女忍者。”


  　　忍术里的替身术，每一次使用好像要蜕皮？


  　　……


  　　苏伦眼里毫无任何感情波动，再次追了上去。


  　　那女忍其实手段和反应都不差，真要硬碰，也不会这么狼狈。


  　　但只要留下硬碰，苏伦就能找机会杀掉她！


  　　可惜，这家伙直觉惊人，一心只逃，苏伦短时间内也拿她没办法。


  　　但她的直觉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当苏伦准备用人皮伞和黑镰的时候，她突然拿出了一个的古朴的陶罐。盖子一开，一缕缕黑纱就铺天盖地袭了过来。


  　　“妖怪【入内雀】？原来‘永秀’的皮囊是这么来的。”


  　　苏伦鉴定出了这东西，没敢大意。


  　　这“黑沙”也是山隐国著名的百鬼之一。


  　　这是一种体型比人体毛孔还小的寄身妖鸟，它们会成群结队地钻入人类身体里，然后把皮肤下的所有组织都啃食干净。被寄生的人甚至不会察觉自己已经死掉，甚至还能正常行动……非常诡异。


  　　几乎同时，苏伦神圣腾腾冒出蓝色冷焰，只转眼间就凝聚成了一个身披甲胄的巨灵将虚影来。


  　　就是这层火焰外溢，形成了一层数米厚的隔绝屏障，那些靠近的黑沙妖鸟被一烧而尽，半点靠近不得。


  　　看到这一幕，那个女认真眼中露出了疑惑又震惊的神色，急喝一声：“【無侍】秘法，你是鲁英的人？”


  　　这一瞬，她是真的不解了，本以为是奥列格的人，可看着这手段……如此熟练度的【無侍】秘法，身份绝对不简单！

  　　但如果是鲁英的人，那他又为什么会潜伏在海盗团里？

  　　而且，暗灵力驱动的【無侍】冷焰和鲁英皇室那些人使用的略微有些不同，苏伦身上的“火之無侍”神将虚影看上去有种阴冷邪恶的感觉。


  　　她看着仿佛认出了什么，彻底没了任何要交手的意思了，又道：“等等，我们可以谈谈！”


  　　“哼！”


  　　苏伦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见识了忍术的诡异之后，他可不敢收手。


  　　他并不觉得给了对方机会后，还有把握能一定占据主动权。


  　　要谈，也是擒下来再谈！


  　　就这时候，苏伦手中早有准备的棋盘光束一照。


  　　可就是这一次，棋盘第一次落空了。


  　　苏伦发现四周光景一变，眼前那个人影突然一软，像是融化了的沥青化成了一团黑影。只有留下了一套衣物，自然是之前那女忍者身上贴身穿的。


  　　棋盘空间没控住人，而是控住了那女忍者的影子。


  　　“【影女】？”


  　　苏伦看着那溜走的黑影，发现这又是一种妖怪。


  　　有灵魂波动，有衣服，有妖气掩盖，完全分不出真假。


  　　苏伦立刻解开了空间，回到了雪地里，再一看，哪里还有那女忍者的影子？


  　　他目露深思，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收了起来。


  　　……


  　　人跑了，苏伦脸上略微有些难色。


  　　那女忍者擅长各种忍法遁术，想杀掉还真不容易。


  　　不过，纠结也一瞬而逝。


  　　虽然没得到“真相”，但好在妖刀是落在了手里，已经是收获不少了。


  　　刚才追出来已经很远了，苏伦想想，寻了村子的方向快速奔了回去。


  　　可当他再次回到山坳里的时候，却再次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不久前还在“铸剑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雪地里，曾经的那些房舍都只剩下了一些焦黑的木桩。还留下了一地尸体。


  　　苏伦矗立在雪地中，看着眼前光景，脸上露出了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左眼流光熠熠，频频转动，却半点没看出任何异常。


  　　他自然判断出了，这些烧焦痕迹了，至少一年半载了。


  　　这才是真正的“铸剑村”。


  　　可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他之前看到的的铸剑村呢？


  　　那些“活生生的人”呢？


  　　如果不是「鬼丸百目宗正」在手里，尸体也真实可触，他还真觉得今晚的经历是一场梦。


  　　苏伦在村子里逛了一圈，收割了一下战利品，没有发现能给他解惑的线索之后，便快速离开了山坳。


  　　这铸剑村处处流露着诡异，即便寒风大雪，他也没想在这里过夜。


  　　那个女忍者极有可能会去而复返，一个人打不过，她还能叫人的。


  　　……


  　　苏伦一边在山里前行，一边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


  　　现在第九舰队这先锋团差不多算团灭了，苏伦原本的潜伏计划自然也行不通了。


  　　想想，他拨通了赌瘾少妇的通讯。


  　　“千条姐，我现在遇到了一些情况……”


  　　他把之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不多时，通讯器那边就传来了回应，“正好，之前刺杀‘符文老头’的计划出了一点意外，我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你帮忙……”


  第三〇八章 神服御子

  　　苏伦顶着漫天风雪离开了铸剑村，一路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


  　　山隐国确实有妖怪，但也不是多到那种像是之前随便走路就能碰到一堆的程度。


  　　因为是有人预谋，现在第九舰队的先锋团被打散了，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苏伦夜行数十里，越到了几头不长眼的野兽，随手就杀了，然后找了一个山洞过夜。


  　　次日一早，他就换了一身山隐国的浪人装束，离开了出云地界朝着赤稻而去。


  　　千条说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得去一趟。


  　　山隐虽穷，但好在各藩之间也有道马车道路，虽然路况差点，风雪泥泞，可好在也能通行马车。自然也能通行机车。


  　　两个藩地距离几百公里，靠双腿走自然来不及。苏伦便用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直有准备的机械零件，组装出了一台蒸汽越野摩托，然后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路。有路的地方就骑车，有村庄就尽量避开，用八臂蛛矛翻山越岭。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了约定地方，赤稻流云村的竹海。


  　　……


  　　与此同时，几个人略显狼狈地正在赶路。


  　　为首一人正是千条，而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模样俊秀武士服的白面男子。如果苏伦在这里，自然也能认出这是之前在“长野屋艺伎馆”外见过的那个。两人身后还有捧剑的洛洛塔，还有几个蒙面黑衣忍者。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衣服上的血迹有新有旧。看上去是经历了数场大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便一直在仓皇赶路。特别是千条，她身上有几处凝结血痂的伤口，但更诡异的是她的双手上，密布着玄奥的封印符文。符文光泽隐溢，像是生锈的机械了一般，让她肢体异常僵直。


  　　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去，几人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仿佛夜幕席卷大地之后，会有什么恐惧的事情降临。


  　　那白面男子满脸忧色，带着歉意道：“千条小姐，抱歉，这次行动失败是我情报做的不够详细，连累你了。‘鬼武士’根本杀不死，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没必要陪我再走下去……”


  　　即便被追杀了三天三夜，千条那英气十足的脸上也没流露半点惧色。她听到这话，摇摇头，语气坚定道：“既然受了雇佣，自然要信守诺言护你到底的。”


  　　白面男焦急的时候脸上难掩一股阴柔气息，道：“不，我的意思是，雇佣就到这里结束了。既然是我们的情报出了问题，千条小姐也不算违背契约，没必要陪我们落入险境……”


  　　千条听到这话，看着眼前远处的竹林，又道：“情况还没那么糟糕，我的援兵应该已经到了。”


  　　“援兵？”


  　　听到这话，白面男子满脸诧异：“可是……这是赤稻的藩主上杉相良也是幕府的人。现在他应该接到命令，正调集武士来围剿我们。即便是有援军，此刻来，恐怕也会很糟糕……”


  　　这里是山隐国，现在各个藩国都接到了围杀命令，来再多的援军都没用。


  　　千条也没辩解，想到了什么，“试试吧。那家伙很厉害的。只要能解决鬼武士，问题就不大了。”


  　　话说道这个地步，白面男也没在继续坚持。


  　　一行人跑近了竹林，不多时，就看着远处的路上等着一个带着斗笠的浪人。


  　　所有人脸上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忍者护卫们已经抽出了刀。


  　　千条却一眼便认出了那人，走了过去，脸上的凝重也微微一松，招呼了一声，“你来了啊。”


  　　斗笠浪人自然是苏伦。


  　　他看着眼前几人狼狈的样子，挑眉道：“千条姐，我没来晚吧？”


  　　千条笑了笑，“来的正好。”


  　　她身后的洛洛塔看着苏伦，虽然没认出伪装的打扮。可听着这声音，她也猜到了，眼前这人就是之前在暴雪城帮他们反杀「独眼」梭克时的苏伦先生！

  　　洛洛塔想到了之前在海上他一人操纵傀儡军团力抗千人的举动，小脸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因为已经挺熟，她也不见外，招呼了一声：“苏伦先生！”


  　　苏伦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洛洛塔，好久不见。”


  　　听到几人的对话，被四个忍者护着的白面男一愣，这就是千条小姐说的的援兵？


  　　她目光又扫视了一下竹林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只有一个人？


  　　这就是援兵？

  　　可是，并不是很强啊。


  　　苏伦自然也从灵魂之火中认出了眼前几个人，就是之前在“长野屋艺伎馆”见过，和千条一起暗杀「鬼剑」亚希的那几个。


  　　看着洛洛塔手里捧着的十二良工名刀「菊纹神宫一守」，他也知道刺杀是成功了。


  　　再一想千条说的麻烦，他们这是去刺杀“符文老头”失败了……


  　　事情的进过大致也明了了。


  　　先杀儿子，再杀老爹，这是要绝了山隐国幕府大将军的满门。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做。


  　　但，刺杀失败了，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千条的灵魂之火比之前强，应该是进阶了五阶。可气息很诡异，再一看她符文密布的双手，苏伦眉头一皱，问道：“千条姐，你的手怎么了？”


  　　“小问题。”


  　　千条依旧一副大喇喇无所谓的表情，“之前刺杀符文老头的时候，被他一手封印符文给阴了。双手经脉受限，暗灵力无法流转，暂时用不了。不过问题不大，不会危及性命。”


  　　顿了顿，她又看了苏伦一眼，毫不见外地问道：“苏伦小子，你能解决么？不然一会天黑了，可能有点麻烦。”


  　　苏伦左眼中流光一闪，看着千条双臂上的那玄奥的符文，就像是看着一条条数据代码，在大脑中飞速地拆分解析，想要找出正确的破解之法。


  　　片刻后，他便放弃了，语气凝重地说道：“这封印符文结构非常复杂，看着是‘六重卢恩锁链型变式’的禁魔符文语，施术者设有多重陷阱，强行破解会伤到你。我看出了一些苗头，但要破解，可能需要花不少的时间尝试。”


  　　符文封印术就有点像是加密锁，只有特定的加密方式才能打开“锁具”。如果暴力和错误的打开方式，往往会锁死又或者伤到被施术人。


  　　听着这话，千条抬了抬抬眉，语气略微有些凝重：“这下可有点麻烦了。要是封印解不开，我的实力受限很大。一会鬼武士出来后，大概就只能看你的了。”


  　　苏伦看了看天色，冬日的太阳总会很早落山，现在天已经暗下去了，只有天边还有些亮色，“千条姐，你说的【鬼武士】是怎么回事儿？有几阶职业者的实力？”


  　　“三、四阶的样子，但麻烦的是……它们杀不死。”


  　　千条想想说着。


  　　回忆了一路的凶险，她又道：“这是一种地狱妖怪，有点像是幽灵种，只会在夜晚出现。小怪还好说，虽然杀不死，威胁也不算太大。最棘手的是一具披有将军甲胄的大妖，妖力很强，那甲胄刀剑难伤，即便杀死本体，死亡后也会无限复活……”


  　　“这样啊……”


  　　苏伦听着千条的介绍，心中大致对【鬼武士】有了概念。


  　　听着像是一种无视物理伤害、免疫绝大多数法术伤害，死了还会复活的……一具铠甲妖？


  　　常规手段对上，确实有点无解。


  　　而这时候，千条身边那个一直在观察苏伦的白面男突然插口道：“这位先生，我还知道一些关于这妖怪的信息……”


  　　她刚才全程听了两人的对话，也知道这位是千条小姐十分信任的援兵。


  　　虽然她惊讶这苏伦只有一个人，可能如此从容，也正面说明了他的实力很强。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大家共同面对。


  　　苏伦一听微微侧目，刚才忙着关心千条去了，还不知道另外几人是谁。


  　　千条看着，也插口介绍道：“这位是御子小姐。嗯……她的身份有点特别。”


  　　特别？


  　　御子小姐？


  　　这是个女的？

  　　怪不得之前他觉得这白面男说话的神态略带一些阴柔。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苏伦反而觉得是女的也挺好。


  　　毕竟，自从消化了“X血清”魅力值超过十点以后，他还没遇到过颜值碾压自己的人。


  　　之前看着这小白脸还觉得尚可一争，

  　　现在听着是个女的，


  　　心情突然就大好了。


  　　苏伦听出了千条话里的迟疑，也看得出对方的身份确实很特别。


  　　千条没再多说，转而也直接介绍了苏伦的身份，“这是我朋友，苏伦。”


  　　这位御子小姐听着千条的介绍，立刻躬身九十度，行了山隐国很特色的问候礼。


  　　迟疑了一瞬，她仿佛觉得这种境况下还有所隐瞒很失礼，便又自我介绍到：“我叫神服御子。苏伦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苏伦一听，这才恍然。


  　　神服氏？

  　　他没记错的话，山隐国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个姓氏。


  　　那就是江户的山隐国的皇族。


  　　这位是皇室的人？

  　　神服御子半点不惊讶有人听到她的名字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她说道：“抱歉苏伦先生，现在来不及细说。鬼武士应该马上就要出现了……”


  　　苏伦脑子里一听到这个名字，再一联想的山隐国的局面，就猜到了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作为幕府大将军的“山隐老头”。


  　　他也没去细问，点点头，道：“嗯，御子小姐可以说一说鬼武士的情况。”


  　　神服御子细说道：“那甲胄是两百年前的战国名铠「铁赤鳞涂五枚胴具足」，是当世最强的武士凯之一。这曾经是战国大将军织田信雄的铠甲，后来本能寺一役被叛将所杀，怨气凝儿不散，便凝聚在铠甲中成了大妖。那些鬼武士，也都是其部将的怨气所化……我也不知道黑龙会那些人从哪里找到了它们……”


  　　山隐国盛产名刀，铠甲也同样精良。


  　　不过因为这种铠甲制作工艺复杂，产量极少。还留有方便剑客斩击的薄弱间隙，所以只适用于剑道武士，远不如鲁英的全身骑士重铠防御周全。


  　　因此山隐的铠甲在外界名气并不太响。


  　　这【鬼武士】是传铠甲的妖怪？

  　　不，应该是铠甲的灵。


  　　苏伦听到这些情报，大致也有了对付的把握。


  　　他突然又想到手里刚拿到的妖刀「鬼丸百目宗正」。


  　　本就是想送千条的礼物，就拿了出来。


  　　“对了千条姐，我找到一柄名刀，你看能用么？”


  　　说着，苏伦拿出了破旧袈裟包裹的长剑。


  　　千条听到这话，似乎并没关心剑是不是名剑，反而更在意这行为，挑眉一笑：“唷，苏伦小子，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是啊。”


  　　苏伦点点头，一脸淡然笑意。


  　　他打开了袈裟，露出了雪白的剑鞘，慎重地说道：“这刀有点邪门。你小心点，看能不能用。”


  　　千条还没意识到这刀的特别，可听着苏伦的语气，也正视了起来，又随口问道：“什么刀啊，值得你小子这么紧张？”


  　　妖刀很安静，一点点漏出了真容。


  　　就这时候，一旁的神服御子看着露出的刀柄显然认了出来。她顾不得失礼，惊呼了一声：“这是……妖刀宗正？”


  　　旁人可以不认识，她这个山隐皇室公主哪里会不知道？

  　　这话一出，她瞬间脸色大变，身边四个忍者也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暴退一大截。


  　　“妖刀？”


  　　千条听到名字，意外归意外，可更多的期待和兴奋：“这是传说中的名刀「鬼丸百目宗正」？”


  　　“是啊。”


  　　苏伦看她这神态，耸了耸肩，又不忘告诫了一句：“所以我才说很邪门。”


  　　“你小子哪里找来的？”


  　　千条一听真是这把大名鼎鼎的刀，双眼立刻幽幽冒着绿光。


  　　这可是天下所有剑客梦寐以求的顶配宝具啊！

  　　袈裟一拿开，仅仅是看着刀鞘，她就兴奋地一声轻喝：“好刀！”


  　　一个剑客哪里能忍得了名刀的诱惑，何况还是排名第三的绝世名刀？


  　　“说来话长，晚点有空我再给你解释吧。这刀……”


  　　苏伦看着对千条的性格可太熟悉了，这般眼冒金光神态他在赌桌看到过，显然是上头了。


  　　他刚想再次告诫这刀的邪门之处，却有人提前开口了。


  　　“千条小姐，你小心！别碰这刀！”


  　　一旁的神服御子突然打断，满脸凝重的警告道。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妖刀会出现在苏伦手里，可这刀没人能驾驭。


  　　她以为苏伦两人不知道这刀的恐怖之处，连忙道：“这刀封印有大妖【百目鬼王】，传说已成地狱道魔兵，其历代主人无不横死，还造就了无尽杀戮……这根本不是活人能驾驭的！”


  　　有人替他把话说了，苏伦也省了些口舌，附和道：“御子小姐说的没错。”


  　　他也抬了抬眉，看着千条又道：“所以，千条姐，你看能不用。如果不能，就暂时放我这里……”


  　　“嗯。我已经感受到妖气了。”


  　　千条眼中的兴奋隐没了下去，取而代之是无比郑重的神情，像是面对着一次很神圣的抉择。


  　　好刀择主。


  　　同样，剑客也会选择契合自己的刀。


  　　看着这柄传说中的名刀，千条真的挪不开眼了。


  　　她听了苏伦的告诫，但依旧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毫不动摇地想要握住这柄妖刀。


  　　苏伦依旧不太放心，问道：“有把握么？”


  　　“有！但我也可能会死。”


  　　千条神色淡然，仿佛一瞬间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语气无比坚定道：“我不会后悔。这是一个剑客从握剑开始的时候，就有的觉悟。”


  　　说着她看了苏伦一眼，晶眸光华流转，微微颔首：“无论如何，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


  　　苏伦没再多说。


  　　他很清楚千条的性子，做出了决定，就一定会去做。


  　　镜先生曾经评价过，千条能在剑道上走这么远，和她对剑道的至诚态度有直接关系。


  　　她的世界里，最挚爱的，就是刀了。


  　　不过，东西是自己送的，人还在身边，苏伦怎么可能让千条陷入险境？

  　　丝线已经悄然覆盖千条全身，真有什么状况立刻就能控制她。


  　　至于精神畸变什么的，苏伦有足够的应对经验。


  　　真要出事儿了，先切断神经对人体的掌控，捆起来，再弄去达鲁族圣地去找尤塔帮忙处理就好。


  　　苏伦几乎有十足把握。


  　　……


  　　一旁的神服御子却不知道这些，她看着千条打算要拔出他们山隐禁忌的“妖刀”，焦急着还想劝说什么。


  　　可就这时候，千条身上突然腾起了一个火焰竖发的罗刹女虚影，浑身血气蒸腾。


  　　再一看，她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就变得高不可攀了。


  　　她那股罗刹气势，竟然和刀上的妖气遥相呼应，仿佛让人看到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可好……”


  　　千条接过了「鬼丸百目宗正」，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她轻抚着剑身，一脸着痴迷的神态。


  　　“铿嚓”一声，利刃出鞘，妖气冲天而出。


  　　苏伦看着眉头一皱，双手十指微微抖动，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之前就亲身感受过这妖刀的诡异之处，很清楚现在就是最危险的关头。


  　　此刻千条的气息与那妖刀激烈的碰撞着，像是驯服一匹烈马。她眼中红芒已经亮了起来，身后的罗刹虚影也越凝越实。


  　　罗刹女拿到了一柄地狱的刀，仿佛地狱之门被打开，她眼里看到了无尽地狱之景。


  　　哪怕是苏伦这个旁观者，一瞬间也冷汗密布。


  　　此刻手握妖刀的千条，给他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似人非人，更近乎于鬼神……


  　　如果不是她眼底那股执着依旧坚定，苏伦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控制，归刀入鞘。


  　　……


  　　冲天妖气，还有千条这本就是大剑豪境的超强压迫感，压得苏伦头皮发麻。


  　　就是妖刀出鞘的瞬间，神服御子和几个忍者护卫已经暴退了数十米，面露无比凝重。洛洛塔也被丝线牵扯离得老远，避开了剑气外溢波及的范围。


  　　只有苏伦半步未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千条的状态。


  　　神服御子看着情况好像要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她银牙一咬，拿出了一串金色的铃铛，身上突然也腾起一股威严的气息。又是一种源来自高位神明的不可描述之感。看着像是一有不对劲，也准备动手阻止千条入魔。


  　　“神楽铃？神道巫女？”


  　　苏伦的余光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隐隐猜到了这御子的职业，微微有些意外。


  　　可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去想其它。


  　　他知道千条正在驯服这妖刀的关键时刻，现在出不得乱子，也退缩不得。可在阶位和境界的双重压制下，苏伦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妖刀宗正」在卓越剑客手里，才真的爆发出了那俾睨天下的滔天妖气。


  　　苏伦隐隐也觉得事情好像要脱离掌控了。


  　　最危险的是，他还看到了千条眼底的坚毅开始摇摆了。


  　　千条用剑意和气镇压了这妖刀，但这刀中封印的百目鬼王似乎并不情愿被人驾驭，挣扎越来越激烈。


  　　双方气势外放越来越高。


  　　之前因为是朋友，这股杀气她也从来没对苏伦外放过。


  　　现在正面硬抗这股气势，那剑意压得苏伦万千汗毛都炸裂了起来。


  　　苏伦这个第三方就像是惊涛骇浪中漂浮的一叶扁舟，被四周的狂风巨浪掀得随时要倾覆。


  　　但与此同时，那滔天妖气也把心底的暴戾勾了起来，他眼中红芒一闪。


  　　下一瞬，苏伦身后突然就腾起了一尊手持黑镰的死神虚影来。


  　　异像外显，霎时间一股神秘气息笼罩全场，压力陡然消失大半，场中气息瞬间三足鼎立。


  　　苏伦宛如死神真身降临，眸光霸道无匹。他看着妖刀刃上睁开的一只只凶残血眼，思绪莫名暴躁，这破刀要是真伤了千条，再好的刀，也留之无用！


  　　妖刀有灵，仿佛一瞬感受到了苏伦的念头，那歇斯底里的妖气突然就有所收敛了。


  　　千条握剑的右手终于没再加剧颤抖，她换做了双手握住剑柄，身后的罗刹女虚影手中也缓缓凝聚出了一柄邪意长剑。


  　　风雨将平。


  　　……


  　　“黄泉之主，罗刹神将……”


  　　与此同时，不远处手握神楽铃的神服御子已经看呆了，她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一刀气势对抗的一幕，晶眸颤动：“他……他们……”


  　　怪不得会被千条姐视作援军，原来这位苏伦先生竟然如此之强！

  　　（PS.黄泉之主≈山隐国神道体系对死神的称呼）


  第三〇九章 天照和月读


  　　一望无际的竹海里沙沙声不绝于耳，风雪吹拂，像是连绵不断的海涛声。


  　　没人说话，众人都紧张的看着眼前惊人的异像。


  　　镰刀死神、六臂火焰竖发罗刹女、还有妖刀幻化出的百目蜈蚣大妖的虚影……


  　　苏伦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千条挺信任那个叫神服御子的巫女。他为了让千条平安降服这柄妖刀，也顾不得其它，果断施展出了二段收割者的天赋，镇压妖气。


  　　好在那股剑意和妖气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千条眼中的红芒渐褪。


  　　苏伦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千条眼中红满尽数收敛，目光重新变得清澈。她手中的长刀也从狰狞的开眼状态变回了那通体雪白的样子。


  　　“啧啧啧……”


  　　千条啧啧称奇，又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将长刀归鞘，嘴里还不忘感慨道：“真是绝世好刀啊。那「菊纹神宫一守」排名十二，和这排名第三的一比，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苏伦看着她完全收住了气势，这才问答了一句：“收服了？”


  　　“还没呢。”


  　　千条抬了抬眉，转眼看了苏伦一眼，似乎有些无奈，道：“这妖刀里封印的百目鬼灵刚才被你吓到了，这才暂时服软了。想收服它可不容易，还要日夜用剑气温养。”


  　　“……”


  　　听着这话，苏伦眉头微微一皱，犹豫着是否要再劝说几句。


  　　这妖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可没想千条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顺手就把刀别在了腰间，一脸很满意的样子。


  　　她看着身边的苏伦，又毫不避讳地又搂着他的肩膀，笑道：“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伦看她这神态，也知道劝不住，耸了耸肩，道：“你喜欢就好。”


  　　他已经打定主意，最近得时刻关注这赌瘾少妇的状态，免得她被这妖刀给阴了。


  　　……


  　　远处的几人看着掐千条平安无事，都走了过来。


  　　洛洛塔满脸兴奋地小跑了过来，喊了一声：“老师！”


  　　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她的目光同样被千条腰间的「鬼丸百目宗正」给吸得挪不开眼了，“老师，要我给你捧剑么。”


  　　她想要摸一摸，却被千条打了手，“这剑你现在的境界还碰不得。”


  　　洛洛塔瘪了瘪嘴，小脸满是遗憾：“哦。”


  　　这时候，神服御子也走了过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道：“千条小姐，你刚才那样做真的太冒险了。”


  　　她依旧有些后怕，自然也看出了这刀上妖气萦绕不散，道：“这柄妖刀留有无数刀下亡魂，哪怕是浅草寺的高僧诵经数年都不曾净化的。你现在佩戴身边，它可能会给你带来……”


  　　话没说完，御子也看出了千条作为剑客的决心，后面的话就咽在了嘴里。


  　　她想想，便从手中的神楽铃的把手上，拆下了一根红绳，然后系在了妖刀的刀柄尾端，还捆了一个很漂亮的绳结。


  　　苏伦鉴定了一眼，那根红绳居然显然是神道法器【天照巫绳】，有辟邪降魔的功效。而且功效还不弱，对标炼金物，也算上品了。这份礼也不轻。


  　　有这绳子，这刀里封印的妖灵想要作乱，也会受限很多。


  　　雪白的刀身后点缀了一条飘逸的红绳，煞气瞬间收敛，看上去更好看了。千条也很喜欢这新造型，朝着神服御子道：“谢谢，御子小姐。”


  　　“不客气的。”


  　　御子点点头，露出了女性的温柔一面，看着没打算继续之前的男士伪装。


  　　说着，她又把目光看向了苏伦，好奇道：“苏伦先生，能冒昧的问一句，这妖刀您从何而来么？”


  　　她现在看向苏伦的目光，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看到了黄泉之主的虚影，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寻常。


  　　“说来话长……”


  　　之前在铸剑村的经历也让苏伦很疑惑，想着这位御子小姐是山隐国神道巫女，大概会知道更多的情报。


  　　他便说将情况说了出来，“之前我去了一趟‘铸剑村’，然后发生了一点怪事……”


  　　这一说，旁听的众人听着那离奇的经历，都满脸不可思议。


  　　千条诧异道：“之前你看到了一座毁灭的村子，里面的人还都是活着的？”


  　　毕竟，她知道苏伦有全知之瞳的天赋，不可能被幻想迷惑。


  　　所以，这情况就越发诡异。


  　　如果没有那个伪装成的向导的忍着，还真可以说是“妖怪作乱”，任何人都找不出破绽。


  　　但那个忍者出现，这显然就是人为布置的陷阱了。


  　　有人人为控制了铸剑村的异常。


  　　听完故事，即便是神服御子也满脸疑惑。


  　　她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妖刀这百十年都在铸剑村祠堂里供奉着，这消息很少有人知道。但一年前铸剑村突然葬送在了一场离奇的大火中，所有村民都死掉了，「鬼丸百目宗正」也就此没了踪影。说是妖怪作乱，但我得到的情报却指向这背后有黑龙会的参与的影子。”


  　　身为皇室公主，自然知道一些隐秘消息。


  　　千条听到这话，秀美一凝，“你是说，幕后黑手也是黑龙会？”


  　　“嗯。”


  　　御子点点头：“苏伦先生说那人擅长忍术和御鬼，应该是甲贺忍宗的人。黑龙会里就有大量忍宗的高手。他们就是效忠武田幕府。”


  　　苏伦听到这个“也”字，仿佛猜到了千条他们经历了什么。


  　　黑龙会是山隐最大的社团，有点像是黑帮，也是半官方情报机构的性质。该组织主要活跃在江户一代，成员鱼龙混杂，有浪人、忍者、武师、商人，还有各种江湖艺人。


  　　其幕后操控者，据说就是幕府大将军武田信野（符文老头的化名）。


  　　不过这样一联系，逻辑也说的过去。北海之王的人要来收税宣布主权，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山隐的掌权者：神服氏皇族，还有就是大权在握的幕府将军。


  　　派人来截杀，动机也有。


  　　可是苏伦对争权没什么兴趣，他更好奇的的那“消失了一年的时间”是怎么回事儿，便直接问道：“御子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见到已经毁灭了的铸剑村么？而且，我确定我看到的都是活人。”


  　　御子听到这话，眉宇间也浮现了不解，想了想才说道：“我也不太确定那种情况是什么。不过，在我们山隐有一个传说，天神‘月夜见尊’有一种能制造真实幻境的能力。据说那种幻术下，一切都和真实世界完全相同……”


  　　幻术？


  　　苏伦听着眉头一皱，抬头望了望天。


  　　这个答案并不能给他解惑。


  　　他有全知之眼，除非这个幻术高到了超出了认知范畴，否则不可能看不出任何苗头。


  　　而且，这只是“传说”，靠谱的几率不大。


  　　他之前也熟读了山隐国的一些习俗，知道这里的人信仰的神祇非常多，据说有数十万神祇。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日神“天照大神”；还有就是月神“月夜见尊”，也就是“月读大神”，掌管黑夜的神祇。


  　　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传说，时代太过遥远，真假难辨。


  　　达鲁族信奉的自然之神至少还是在的，这山隐国的诸多神祇，现在也就当故事听听就好。


  　　御子大概也看出了苏伦的心思，一脸虔诚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须贺神宫一脉的传承巫女。虽然现在神道势微，但神明大人是真的存在的。苏伦先生您说的情况，也只有这一种解释最合理了。”


  　　“嗯。”


  　　苏伦听着也没多说，他虽然是炼金术士，可也尊重别人的神祇信仰。


  　　一旁的千条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之前刺杀的一些细节。”


  　　顿了顿，她说道：“之前我们去刺杀武田信野，那突然出现的变故，会不是就是同样的手段？否则，怎么可能御子小姐你半点消息都没有。”


  　　听到这话，御子也仿佛察觉了什么，神情凝重地说：“之前我一直以为武田是最大的敌人，现在看来，他背后好像还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存在。否则，我们准备的如此充分的刺杀行动，不应该失败的……”


  　　刺杀行动失败的很离奇。


  　　直到现在，都没人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


  　　苏伦听着两人简单的分析复盘，也大致明白他们之前去干了什么。


  　　山隐国虽然名义上还是神授皇族的“神服氏”掌权。


  　　但实际大权却被幕府将军武田信野掌控，各个藩主也大都是听令幕府。


  　　皇权名存实亡。


  　　而且，苏伦还听出了，这其中牵扯了一些信仰上的问题，似乎动摇了山隐国皇权神授的根基。


  　　所以，皇族想重新把权利收回来。


  　　可幕府将军大权在握，正常手段不可能推翻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暗杀。


  　　神服御子这位皇室公主暗中筹备多年，准备用暗杀的方式解决武田幕府。


  　　然后这次就是秘密招募了一批高手，在江户府邸伏杀的行动。


  　　可是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暗杀计划，因为某个“离奇变故”，功亏于溃。


  　　离奇到千条都没明白他们是怎么失败的。


  　　从御子口中，苏伦也了解了“符文老头”从鲁英帝国叛逃来山隐之后的经历。这家伙确实也有能力，短短二十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小赘婿，爬到了现在一人之下的地步。


  　　本以为这家伙就该是最终BOSS的，可一场刺杀，却让人发现了幕后还有隐情。


  　　事情越复盘越清晰，御子毕竟了解山隐的情况，她突然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千条显然也知道一些内情，猜到：“你是想说……御手夜姬？”


  　　“嗯！”


  　　御子点点头：“那女人是在武田成名之后出现的，国内的诸多实权人物都很痴迷她的美色。现在一想，看上去两人没关联，但好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武田能这么顺利当上大将军，背后绝对还有一股外力！”


  　　“……”


  　　苏伦听得有些迷惑。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姬”？

  　　一个艺伎和政权有什么关系？

  　　听着好像又是美色误国的剧情？

  　　苏伦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符文老头”是带着一件很厉害的诅咒物叛逃来的。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御子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点，语气肯定道：“对！如果这次能脱险，下次回江户，一定要查清楚那女人的来历。”


  　　……


  　　看着几人在交谈，没有离开竹林的示意，御子的一个的护卫突然走了归来，“那个……公主殿下，我们现在不用离开么？入夜之后，【鬼武士】应该就会出现了。”


  　　听到这话，御子看了一眼千条，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苏伦身上，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她现在已经知道这“援军”实力不可常理而论。


  　　现在她是没办法摆脱追兵的，只能靠眼前这两人了。


  　　千条也知道眼下的状况，朝苏伦问道：“有把握么？”


  　　苏伦脸色轻松地回应道：“做了一些准备，有一些把握。不过，那【鬼武士】我没亲眼见过，也不知道准备的那些手段是否真能奏效。”


  　　打不打得过，他没百分百把握。


  　　但逃走保命把握大抵还是有一些的。


  　　所以也没什么紧迫。


  　　“那就试试吧，反正再这样逃下去，迟早也是会被堵住的。”


  　　千条听到这话，也没多说，很是随意地就坐在了地上，松了一口气，“这三天三夜几乎都没消停过，现在也正好可以休息下了。”


  　　说着，她看着苏伦，大喇喇地说道：“一会就靠你了。”


  　　“我尽力吧。”


  　　苏伦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但既然是来帮忙的，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神服御子一看千条这神态，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无时无刻都显得很客气，鞠躬行礼道：“苏伦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苏伦还是略微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礼节，连忙道：“不必客气。”


  　　这时候，千条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后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陶罐又拿出了一张卷轴，朝着苏伦说道：“对了，这是给你的东西。”


  　　“给我的？”


  　　苏伦觉得有些意外，他看着那黑乎乎的陶罐，鉴定显示是【封魂罐】。


  　　“是啊！”


  　　千条一脸懒洋洋的神态，“你不是说想要‘符文术士’的传承么？那卷轴就是。还有那个陶罐里，封印的是「鬼剑」亚希的魂魄，那家伙的符文造诣不弱，我想你应该需要。亏的御子小姐帮忙，你得谢谢她。”


  　　“啊……？”


  　　苏伦听到这话，再看着手中的两件物品，满脸不可思议。


  　　这才他来山隐国，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符文术士”传承，然后炼制那枚【仿制原初符文】，进阶四阶。


  　　现在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手了？

  　　这让他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一旁的御子情商很高，眸子一转似乎猜到了什么，很适宜地插口道：“武田当初初到镰仓，为了尽快获得藩主细川氏的信任，便将带来的传承秘法上交。后来细川氏又供奉给了皇室，就是眼下这一份。这是千条小姐答应我们雇佣的交换条件。为此，她也冒了很大风险的。”


  　　原来，千条去刺杀符文老头，是要了这个交换条件？


  　　苏伦听到这话，这才明白千条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他之前想要获得“符文术士”的渠道，最靠谱的就只有来山隐，从那个“符文老头”身上下手。但六阶的职业者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何况还是手握兵权的幕府将军。


  　　即便对话前一秒，苏伦都还没想到除了召唤师姐来帮忙之外的任何方法取得传承。


  　　可现在，秘法就梦幻般地落在了手里。


  　　千条这看上去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大姐头，实际上心细的很。


  　　即便有秘法，想要学习掌握，也需要极高的天赋。


  　　她还很细心地留了「鬼剑」亚希的魂魄。


  　　苏伦也没矫情，挑眉笑道：“谢了，千条姐。”


  　　两人的关系已经很熟了，没到那种送东西还客客气气的生分的地步。


  　　就像是他会毫不吝啬，送给千条一柄无价之宝的妖刀。


  　　千条正在闭目小憩，也没正眼，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来山隐找传说中的「剑圣」芥川龙一求剑道真解来的。你的事儿，也就顺手啦……”


  　　苏伦笑了笑。


  　　他心理很清楚，这趟江户之行的凶险，可不是千条表现得的那么风轻云淡。


  　　……


  　　不多时，夜幕降临，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几人就在竹林修整，今夜的月色很好，皓白的月光倾洒大地。


  　　苏伦神色如常地打坐冥想，身边的千条依旧睡得正香，捧剑的洛洛塔小脸很是紧张。


  　　不远处，御子和她的几个忍者护卫眼中的凝重从未消散过，时刻关注着竹林四处。


  　　毕竟，追兵是冲着他们来的。


  　　突然，竹枝上黑鸦“嘎嘎”的叫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苏伦猛地睁开了眼，看着黑黝黝地竹林深处，轻喝道：“来了！”


  第三一〇章 神兵天降

  　　大概是这几天的追杀给神服御子几人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一听到苏伦口中那句“来了”，几人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几个忍者护卫瞬间拿出兵器，围拢在了御子身边。


  　　竹林中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众人都能相互听那些许粗重的呼吸声。


  　　御子看了一眼千条，余光其实是撇在了苏伦身上，意思很明显：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她也知道苏伦实力肯定不弱，但毕竟只有一个人。


  　　那鬼武者本就是战死的武士，数量多，还懂得生前的军阵围杀战术，战力惊人。关键是不死不灭，这才是最棘手的。这情况，哪怕是五阶、六阶职业者来了也讨不到好处。不然他们这一行队伍也不会被杀成只剩这样。


  　　要是还是像是前两日一般硬拼，绝对会有大伤亡，说不定还熬不到天亮的时候。


  　　强敌来袭，千条依旧是那副“生死看淡，抽刀开干”的淡然神态。她看到了御子的目光，耸了耸肩，示意看身边苏伦的。


  　　苏伦被几道目光盯着，神色如常，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压力的。


  　　听着那【鬼武者】能把千条他们一路追杀得如此狼狈，就知道绝对不容易对付。


  　　他来之前原本的打算是，真打不过，就带着千条和洛洛塔跑路。


  　　但真实的这情况是，这位御子小姐挺仗义的，几次劝说他们分开走。


  　　这反倒让苏伦觉得，要是就这样撒手跑了，好像……不太仗义。


  　　何况千条的意思大概也是得人恩惠，尽量要保御子周全。


  　　罢了，全力而为了。


  　　……


  　　千条双手被封印，结印很僵硬。明明一拍就来的十六个殖装解封印记，愣是成了慢动作表演，花了小半分钟才凝聚出来。身后殖装手臂也被禁魔符文限制了，勉强凝聚出了两只能用的殖装手臂。她手搭在「妖刀宗正」的剑柄上，整个人突然就煞气凛然了。


  　　洛洛塔也抽出了长刀，一脸认真地护在了千条身边。这小妮子抽刀之后就好似换了一个人，稚嫩的小脸无所畏惧。


  　　反观苏伦是最悠闲的一个。


  　　他因为提前在竹林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该准备的也已经准备好，现在也没什么好弄的。


  　　可就是他这什么都没动作的态度，让御子身边那个忍者护卫队长看得眼皮频跳。像是觉得这人不靠谱，几次想劝说自家公主先行逃命。终究是侍卫，没人敢几僭越。


  　　苏伦也没想解释什么，手里拿着人皮符文扇，仔细感知这竹林里那突然冒出来的幽冷灵体。


  　　御子倒是脸色如常，她看着“援兵”没有其它战术安排，想着大概还是只有硬拼一途，也早有心理准备。便银牙一咬，也拿出了一柄长弓，将箭壶背在了后背，一副也要亲身肉搏的状态。


  　　不过，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位苏伦先生会比自己一个对妖怪更敏感的神道巫女，更先发现敌人来了的？

  　　……


  　　众人进了战斗状态没多久，没多久，幽暗的竹林里，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像是有千百人朝着他们这几个人围拢过来，听着让毛骨悚然。


  　　数息后，众人的眼睛这才看到了一个个“人影”朝着他们围拢了过来。


  　　仔细一看，这才看到那是一个个穿着破烂武士凯，手中拿着长矛刀剑的尸兵。它们像是干尸，眼眶里还冒着蓝色磷火。


  　　“这就是【鬼武者】啊……”


  　　苏伦看着这些鬼影，已经鉴定出了详情，心中大致有了数。


  　　这是一种具有丧尸种和幽灵种的部分特性的妖怪。


  　　单单是这样的话，苏伦觉得问题不算太大。毕竟这些小怪，千条说也就一二阶职业者的战力。


  　　在山隐国的传说中，人类和死者是共存的，白天是人类活动，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是亡者出行的时候。原本夜晚就是一天阴气最浓郁的时候，那些鬼武士一出现，瞬间温度就骤降，有种让人灵魂都颤栗的阴冷。


  　　不过，苏伦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是黑暗术士一脉，对阴暗系能量的抗性挺高。


  　　几个忍者护卫就明显可见紧张，这些鬼东西，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阴影。


  　　鬼武者数量极多，目测超过了六七百，那一双双幽兰磷火的双眼在漆黑的竹林里显得格外渗人。


  　　先头的怪物已经靠近了苏伦这一行人不足百米了，这时候，忍者护卫们手掌一搓，一手数枚手里剑已经掷出。


  　　这些裹挟风刃术暗器出手，速度极快且锋利，而且在黑暗中隐蔽性极强。苏伦只看着眼前流光一闪，那些暗器便轻松隔断了竹子，“铿铿铿铿”一连串脆响，击中了一片鬼武者，穿透而过。


  　　“很强啊……”


  　　苏伦目光微微一凛。


  　　如果不说可持续性，这些元素手里剑比常规炼金子弹的杀伤感觉还要强不少。


  　　不过他的目光却更在意的是那些被击中的鬼武者。


  　　御子身边的护卫都是上忍级别的高手，战斗能力很强，大概有炼金职业者三阶、四阶左右的战力。所以要斩杀这些普遍一二阶鬼武者轻而易举。就是这一轮手里剑，就击中了一二十个鬼武者，还都是命中要害，哗啦啦就削下了一地残肢尸块。


  　　可让人惊奇的是，那些鬼武者一旦被杀，本是实体的它们突然就变成了一团黑砂般的尸气，溃散在了空气中。


  　　再一眨眼，那些黑气又重新凝聚，变成了实体。


  　　苏伦左眼流光熠熠，仔细观察着这由元素状态化作尸体的过程，思绪也活络了起来：“鬼武者死亡到复活是灵体到实体过程的转换，但攻击还是物理攻击手段，还不算太棘手。而且再被杀之前，它们是可以用物理控制的。而且是人形妖怪，虽然是死的，但身体构造和还是人类……也不知道【精神触须】能不能控制。”


  　　这和之前从千条那里得来的情报差不多。


  　　肩膀上的黑鸦“嘎嘎”叫唤了一声，似乎很喜欢那些死气。苏伦双眼一眯，脑中脑子里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玩意要是能用在傀儡军团里，这不死不灭的属性……妥妥的好东西啊！不过，它们的能量来源呢？”


  　　……


  　　因为死了之后能重新凝聚，所以哪怕是几个上忍很卖力地在拼杀了，鬼武士军团数量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隐隐成了合围之势。


  　　眼下这境地，没人能看戏，即便是身为皇室公主的神服御子，也拿出了长弓，拉弓抽射。


  　　她的箭可不普通，神道巫女还精通一些法术，那凝聚了法力的箭像是一束流光，瞬间穿透了数个鬼武士。那些被洞穿身体的鬼武士，在眨眼间就被燃烧成了灰烬。她抽箭速度很快，对鬼武者的杀伤也是他们这一群人中最强的。


  　　“伊贺神宫的巫女，天照大神，光系法术……”


  　　虽然法术体系不同，但苏伦也看出来了，这明显是带着对死灵系怪物有驱散效果的术式箭。


  　　可惜，威力不怎么样。


  　　苏伦之前在达鲁族待了很一段时间，对神明信徒的能力有充分的了解。


  　　神道势微，一切以神道为基的法术也同样不会强。


  　　这御子，自保尚可，杀敌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苏伦一直再观察，看着那些被驱散又凝聚的死气，依旧没有行动，“果然有死气来源……”


  　　既然要解决追杀，那么问题可不止是鬼武者。


  　　还有根源上的问题。


  　　比如：


  　　这些妖怪怎么会一直甩不掉的？

  　　谁在操控？


  　　是有人某种特殊追踪方法，还是问题出在内部？


  　　在一些普通人眼里，很多现象无法解释，就归结成了“灵异事件”。


  　　特别是在山隐国这种神权社会中，神秘、不可冒犯、愚民统治，会让掌权者的权利和信仰更稳固。居民在某种层度上，是“愚昧”的。


  　　所以，鬼武士也是无解的。


  　　但在炼金术士眼里，能量是守恒的。


  　　一切看似诡异的现象，都有能追根寻底，找到原理的。


  　　这鬼武者不死，一定是有不死的原因的。


  　　苏伦还在等。


  　　他觉得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


  　　苏伦这个“援兵”没有动手，依旧冷眼旁观着。这异常举动让除了千条外的其他人，都很诧异。


  　　但也没人好说什么。


  　　眼下他们又经历了前几日的噩梦经历，只能肉身硬抗。


  　　现在鬼武者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远程手段效率已经不高了，众人都开始了近身肉搏。


  　　而这时候，那个鬼武者首领终于出现了！


  　　苏伦感知中，出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灵体。


  　　再一看，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穿着赤红武师甲胄的鬼武者。


  　　它带着血红的鬼脸面罩，胸铠由五枚暗红金钢拼接，肩铠、膝铠都是赤红龙鳞的编织而成。这就是山隐国赫赫有名的战国名铠「铁赤鳞涂五枚胴具足」！

  　　苏伦鉴定了一下，这套铠甲的材质，从铁片到捆绳都是极其稀有的材料。胸甲是陨铁，那些鳞片还真是从七阶海妖身上剥离下来的顶级材料。物魔双防惊人。


  　　之前能轻易斩杀普通鬼武士的手里剑，只在这铠甲上弹出了点点火光。


  　　即便是御子的弓箭，射中也仅仅是驱散一些萦绕的死气，不痛不痒。


  　　这家伙一来，众人眼里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就是这怪物，在这两日杀了他们太多的同伴。


  　　几个忍者抽刀冲了进去，洛洛塔也冲了进去。


  　　千条冲之前朝着苏伦多说了一句，“这家伙的铠甲防御没有短板，只有头部后颈左一寸有一处缺口缝隙有机可乘。但它的战斗本能也难缠，极难杀死。它只有在重新凝聚身体的时候，才会有些许僵直。”


  　　“嗯。”


  　　苏伦点点头，有这些情报，能让他省下很多功夫。


  　　“我去了！”


  　　说完，千条看了苏伦一眼，抽刀猛冲而去。


  　　眨眼功夫，千条就和那鬼武者统领拼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剑气纵横，飞沙走石，竹林里大片大片的绿竹倒下。


  　　鬼武者在眼前杀了又复活，杀了又复活……


  　　苏伦已经几乎完全摸清了这些怪物的特性。


  　　不过，他依旧没行动，目光如炬，仔细搜寻着这竹林四周，想要找到什么。


  　　……


  　　千条和几个上忍的战力很强，虽然人数有绝对劣势，也并没有落下风。


  　　但敌人会越打越多，最终会和前几日一样的结局，那就是活活被耗死。


  　　渐渐的，四周的鬼武者越来越多，众人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神服御子拉弓射箭的频率低了很多，光箭威能也越来越小。


  　　千条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被封印了双手，挥刀很吃力。那妖刀没被驯服，似乎也不情愿被用，除了锋锐，并没显露它十二工第三名刀本该有的杀伐之威。


  　　没打多久，几番险象环生，几个上忍也出现了受伤的情况。


  　　作为众望所归的“援兵”，苏伦的表现，却让人很失望。


  　　看着不像是他在保护神服御子，反而是御子再保护他。


  　　他就站在御子身边，不急不躁地放放冷枪。偶尔用那不算太高明刀法，抽刀砍杀几具靠近的鬼武者。便再没有任何让人惊艳动作了。


  　　单从战斗积极性来说，连小姑娘洛洛塔都比他抢眼。


  　　至少，不值得刚才众人那般期待的。


  　　终于，看着局势越来越危险，半点没有转好的迹象，那护卫首领终于忍不住了，爆喝一声：“公主殿下，请您先走！我们拖住这些鬼武士！”


  　　他们在苏伦这个“援兵”上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


  　　再拖下去，就晚了！


  　　之前因为是公主殿下的客人，护卫队长不好多言，但现在生死关头，也只能失礼了。


  　　甚至，他还有些怀疑这“援兵”的动机了……难道是故意拖延？


  　　听到这话，神服御子也一脸为难。


  　　她虽然猜到身边这位苏伦先生没尽全力，好像是在谋划什么。可是……即便他全力战斗，又能改变什么呢？


  　　苏伦听着那些明显有怒意的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然观察着一切。


  　　如果这些人就这样走了，也省了自己很多麻烦。


  　　毕竟他赶来唯一要保的是千条。


  　　对于没有信任的外人，不说值不值得救，救了以后也会是麻烦。


  　　而且也不是他故意拖着不动手。


  　　如果不拼死，那幕后操控的人大概也不会露面。


  　　即便今晚打退了，也会让对方摸到了底，很多计划就不能再奏效了，反而后患无穷。


  　　……


  　　因为不信任和猜忌，气氛有些尴尬。


  　　千条对苏伦有绝对的信任，她大致也能猜到苏伦此刻的想法，所以半点不会催促。


  　　但毕竟有外人。


  　　她受约保护那位御子小姐，也不好什么都不告知。她朝着苏伦问了一句：“怎么样？”


  　　苏伦直说了三个字：“再等等！”


  　　千条听着，也没再说话。


  　　话到这个地步，信任就等，信不过，也仁至义尽了。


  　　两人的对话全程当着所有人在说。千条已经询问了，御子也意识到，选择权落在了自己这里。


  　　她如果要走，或许能边打边走，挨到天亮。


  　　但躲过了今晚，明天可能也躲不过去。


  　　可如果不走，看着眼下情况，等侍卫们体力耗尽，今晚必定葬身这片竹林。


  　　一时间，御子陷入了难以抉择中。


  　　远处的护卫还在催促。


  　　“殿下，再不走来不及了！”


  　　“快走！”


  　　“……”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她背负着神道巫女和皇族的重任……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神服御子还在继续拉弓射箭，她的余光瞥到了身边拿着黑伞的苏伦。瞧着那从容的表情，她目光中也闪过了一抹果决，终于银牙一咬，选择了相信，一声轻喝：“听苏伦先生的，继续战斗！”


  　　……


  　　苏伦瞥了御子一眼，心中道了一句：聪明的选择。


  　　既然选择信任，那么他才觉得自己出手才值得的。


  　　而且观察了这么久，苏伦大概确定了，问题没有出在内部。


  　　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几个忍者护卫都没表现出任何破绽。


  　　就这时候，大概是看着鬼武者已经将御手几人逼入了“绝境”，那幕后者也打算露头了。苏伦突然感知到了鬼武者中出现了一团异常的灵魂波动，他目光一凛：“就是他！”


  　　下一瞬，苏伦双手术士印变幻如闪电，他身后狰狞的八臂蛛矛，脚下六芒星阵法一亮，竹林上空缓缓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他嘴里轻吟一声：“奥义·傀儡剧场！”


  　　千条见他终于出手，也松了一口气。


  　　一旁已经几次险象环生的洛洛塔看着天空中的十字架，显然认出了这术式，激动地喃喃自语：“苏伦先生终于要施展那个术士了么……”


  　　在神服御子和几个忍者护卫疑惑的目光中，苏伦一改刚才的懒散，目光如电，动作行云流水：“封印·解！”


  　　下一瞬，竹林四处都炸起了空间波动。


  　　再一看，一个个怪笑的傀儡诡异地悬吊在半空中，不远处还有一尊手持斩舰刀的机械战甲。


  　　傀儡军团，终于出现了！

  　　这凭空出现的几百具傀儡，仿佛比这密密麻麻的鬼武者，更为诡异。


  　　看着这数量夸张的傀儡军团，眼中的疑惑变成了震惊，这一刻，神服御子终于明白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千条小姐会对这位苏伦先生这么信任。


  　　“这也太夸张了吧……”


  　　御子如何也没想到，这位“援兵”会以这种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方式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