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5 16:05      字数:6564
    骆时岸开车带韩毅去里昂最贵的一家餐厅, 为的是庆祝他终于有戏可拍。


    韩毅却兴致不高,他说:“我回国拍戏,要住在剧组的。”


    “我知道呀, 你以为我没拍过戏?”


    “那你不想我吗?我走了有人给你做饭吗?你能习惯不吃早餐的日子吗?”


    骆时岸把自己的盘中的肉放到他的餐盘里:“想, 你多吃点,我慢慢可以习惯的。”


    韩毅努了努唇:“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可我明明也没比你小几岁。”


    骆时岸说:“心里年纪小也是件幸福的事。”


    “不幸福。”韩毅看着他:“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人。”


    骆时岸吸了口气, 问他:“我这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还不满意?”


    韩毅摇头。


    沉默一瞬, 骆时岸笑了一声。


    没一会儿又敛了笑意,说: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的。高中时候有几个好朋友, 现在偶尔还保持联系, 就是这么多年一次面也没见过。”


    “我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很……看似随和,实际很奇怪。”


    “后来我仔细分析了下,才想明白,我是怕被拒绝。”


    韩毅呼吸漏了一拍,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骆时岸。


    头顶有淡紫色的光映在他脸上, 他眼中似是有道流动的银河, 天生冷白皮, 纯正的红唇。


    齐耳短发, 一边掖在耳后, 显得温柔又不失艺术。


    骆时岸说:“因为怕拒绝, 所以我很少主动,主动过的几次, 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越挫越胆小, 慢慢的就养成了大家所说的‘厌世脸’或者,装清高。”


    韩毅忙道:“我从没觉得你装清高!”


    骆时岸微笑:“所以我很珍惜和你这段友谊。”


    “只是友谊吗?”韩毅遗憾地问。


    “只能是友谊了。”骆时岸说。


    换作平时,韩毅的性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今天,他恍惚觉得骆时岸的神色不对劲。


    他没再问,吃过饭后,拿上行李,骆时岸亲自送他去机场,临走前说:“好好拍戏,我就不下去了,免得被拍到惹出是非来。”


    “嗯。”韩毅说:“等我拍完这部戏就回来找你。”


    “好,到时候我们还来这里吃饭。”


    送走了韩毅,骆时岸一个人开车回家,经过超市时买了些日用品,又买了点速冻食品,突然看见韩毅喜欢的限量红酒,算了下他回来的时间,又拿上两瓶。


    从车库到家里有段距离,骆时岸很喜欢这条羊肠小路,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境。


    可今日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路灯变暗,有些甚至根本不亮,之前没有发现,大概是经常和韩毅小打小闹走过,根本没发现。


    他待会儿要看个电影拉片子,然后再复习一下之前学习的拍摄技巧。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骆时岸没回头,只慢慢放缓脚步,果然,身后的脚步也放缓。


    他提紧购物袋,重新加快步伐。


    身后脚步越来越重,听上去好像已经紧贴他的背。


    骆时岸从购物袋里抽出大瓶红酒,转身砸了过去。


    手举到一半就被强硬地按在空中,因为看清对方的脸。


    “顾——”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力一推。


    背抵在粗壮的树干上,唇紧随其后被他堵住,骆时岸睁大了双眼,眸中的惊恐对上了他的有恃无恐。


    完全被他抵在这里,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当被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时,只觉得头皮发麻,手指头似乎都带着电流。


    久违的掠夺感令骆时岸心跳加速,鼻间香橼木味道是加速情绪转换的神器,他茫然无措,如遭电击。


    直到男人低喘着抬头,骆时岸的思绪才随着冷风逐渐回归。


    “你……顾行野……你发什么疯?”


    他声音颤抖地看着他因用力而泛红的唇。


    是有一年多没见了吧,听闻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好。


    听闻他现在是顾氏企业独当一面的老大,这样神一般的人物,现在不该举着高脚杯站在宴会唯一的讲台上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行野看着骆时岸,四百多天未见,他续起的长发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凌乱,又添一丝风情。


    唇色因他采撷而变了颜色,如同口红晕染到唇线之外,叫他盯得失了神。


    直到被骆时岸一把推开。


    “顾行野,我看你真的疯了!”


    “嗯。”他点头,嘴角漾着肆意不羁的笑:“想你想的。”


    想疯了。


    骆时岸瞪了他一眼,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购物袋离开。


    今天的顾行野完全不像往日在电视上瞧见的那般,电视上他不苟言笑,眉眼虽带着放浪不羁,却也因为一副扁平眼镜而被掩盖的不剩几分。


    可今天的他,却如同最开始那几年一样,吊儿郎当地跟在他身后,哪怕他几次叫他站住也丝毫不为所动。


    就这样一直跟到家门口,骆时岸说:“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堂堂顾氏集团董事,在异国他乡被警察盘问,不是个好新闻吧。”


    “堂堂顾氏集团董事,被老婆关在门外不让进去,也不是什么好新闻。”顾行野歪着脑袋看他,幽幽道:“报警吧,我找警察叔叔诉诉苦。”


    “……你!”骆时岸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斥他:“你嗑.药了?”


    “要是真嗑.药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屁.股不得翘到天上去。”


    “……”


    从他俩分手到前一秒,顾行野对他说话一直很有分寸。与其说有分寸,倒不如说是怕他生气。


    他不止一次感觉到,顾行野的话是经过仔细斟酌才说出口,习惯了这种感觉,今天他这幅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如果不是嗑.药,那就是真疯了。


    骆时岸不打算继续跟他纠缠,他开门进房间,输入密码时心里想的是,如果顾行野敢跟上来,他就立刻按下密码锁上的报警按钮。


    幸运的是,顾行野并未有其他举动。


    骆时岸后怕似的关上门,透过门镜观察他。


    冷风拂过他单薄的衣角,吹乱他浓密的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桀骜不驯,站了一会儿就找到院子里一处矮树桩坐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视线依旧对着大门。


    仿佛隔着门镜与他对视,骆时岸攥了攥拳头,关了门镜。


    里昂白天下了雨,晚上冷空气更甚,骆时岸明天没有课,正常来说他会在这个时间裹着软软的羊毛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抽屉里是他的笔记,看过的每一部电影,都被他细心记录下来。


    他暗示自己今天也应该是这样的夜晚,找出了上个星期打算看的电影。


    半小时过去,骆时岸的笔记本上空空如也。


    五十分钟过去,他不知道这个新出场的人物,怎么就成了女主角的老公。


    骆时岸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有人离奇地死了,女主和老公突发矛盾。


    下一刻,他关了投影仪。


    ——

    顾行野在今天傍晚抵达里昂。


    房顶上为过年增添气氛的彩灯还没撤下来,微弱的光洒在地面上,照亮了他的视线。


    顾行野试图将宽大的衣领立起来,只能挡住半个耳朵。


    又嫌提着领子的姿势太滑稽,索性全都放下,时不时用掌心扣住已经开始发痒的耳朵。


    整整三个小时,他就坐在这里,脚底麻木,就要失去知觉。


    顾行野按着膝盖缓缓起身,在院子里踱步试图活动下双脚,只是一走动,风刺向耳朵的力度就更大。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望向房门,以至于这一次无意的一瞥,看见骆时岸站在门口,还吓了一跳。


    顾行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外套。


    他抿了抿唇,脸上是遮挡不住的笑意,凑上前还未说话,就听骆时岸开口:“这是韩毅的外套,你穿着走吧。”


    顾行野没接,他咬着牙:“我肩宽,穿不下。”


    “他买的大码,你穿得下。”


    “你还记得我穿什么码?”


    骆时岸喉结动了动,说:“有些事,也不是说遗忘就能忘的。”


    “也是。”顾行野附和:“还得心够硬。”


    他说完,叹了口气,倚在墙边,突然垂头丧气:“三个多小时才等到你,也不知道是你硬,还是我硬。”


    骆时岸微微抬手:“你穿不穿?”


    顾行野恍若未闻,声线微弱:“耳朵开始疼了。”


    先痒后疼。


    痒的时候就该立马保暖,等到疼了就难办了,需要强忍着痛感搓药油,越搓越疼,越疼越搓。


    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了也得忍着,这时候就要和骆时岸接吻,就要跟他相拥,这样才能分散注意力。


    顾行野一直看着他,缓缓道:“你也在回忆吧。”


    骆时岸眨了下眼。


    这些事情经历的太多,仿佛是一个回忆的按键,只要提到其中一个关键词,就能解锁熟悉的流程。


    骆时岸说:“我家没有药油。”


    顾行野说:“但有温度。”


    ……


    骆时岸也不知道把他放进来是不是对的,总之看这个大活人站在自己院子里被冻伤,或者冻得满地打滚,的确不是他想要的。


    放进来没一会儿,顾行野的耳朵开始疼得厉害。


    越来越疼,在这个时候温度突然升高,相当于吃完辣椒喝热水。


    他耳朵通红,疼得牙关绷紧,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只是视线一直随着骆时岸的走动而移动,他双膝并拢坐在沙发边缘,看着像是局促不安的来者。


    他看着骆时岸蹲在电视柜底下,背部有些许肌肉线条。


    从前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很好,如今更好一些,腰线的弧度几乎没变,还是那样优美,顾行野揣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咽了下口水。


    骆时岸找到一管崭新的药膏,说:“你自己涂一下,不知道管不管用。”


    顾行野看都没看,挤了一大管在掌心,揉了揉就往耳朵上抹。


    抹的鬓角上都沾上白色药膏,骆时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别过眼。


    见他要走,顾行野忙开口:“时岸,我这次过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找了当初治疗咱俩的医生,听他说,我爸去找过你一回。”


    骆时岸脊背一紧。


    顾行野说:“我也问我爸了,他承认,是他逼你来法国的。”


    骆时岸抿了抿唇,回头:“所以呢?”


    “所以我这次是来接你回去的。”顾行野站起来:“是我不对,这一年里,我承认我有跟你怄气的成分,可我也的确仔仔细细地考虑过你是不是故意离开的。”


    “因为之前你不是……这样搞过一会回吗,我就以为你又骗我一次。”


    “我真没想到,原来是我爸逼你来这里的,对不起时岸,我跟你道歉。”


    他举起手做发誓状:“我跟你保证,我一定能解决好一切,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我爸再也伤害不到你,也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外界干扰,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阻拦,也不让任何人阻拦。”


    他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骆时岸,眸中有水雾逐渐涌出。


    未几,却见骆时岸笑了一声。


    那是一种讥讽的笑意,他低头,食指碰了碰鼻翼,再抬起脸。


    “这就是我想做的一切呀。”骆时岸说。


    “我想做导演,想做幕后,我现在正在学习。”他抬手,左右两边来回指了指:“这栋房子,你爸爸买给我的。”


    “我学习,齐焰和诺埃尔帮忙。我在国内出现不好的新闻,你爸爸解决。”


    “所有人都对我好,条件只有一个。”骆时岸看着他:“远离你。”


    顾行野清晰地感觉到心中某个位置正在燃烧。


    那是所有希冀被无情撕碎的痛。


    他听见骆时岸说:“我为什么不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