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5 16:05      字数:9747
    房汐回到家就打开音响,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坐起手工刺绣。


    顾擎欣赏好画之后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房汐哼着歌,得意地瞧了他一眼:“儿子有喜欢的人啦!”


    “是吗?”顾擎也很惊讶,扯了个椅子出来, 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做梦都在喊人家的名字呢!”房汐一边挥舞着刺绣针一边说:“你都没看见你儿子有多深情, 哎呀,也不知道梦里梦见什么了, 喊了半天呢。”


    “叫什么名字啊?哪家的千金?”


    房汐回忆了一下, 说:“叫善善!”


    “善善?”顾擎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名,半晌, 摇了摇头:“没听说谁家的姑娘叫善善啊。”


    “难不成是小名??”房汐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谁小名叫善善。”


    “该不会是公司的艺人吧。”顾擎脸色一沉,一拍桌子:“什么东西!跟艺人搞到一起去了,半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哎呦你轻点啊!”房汐整理好被他拍乱的针线, 不悦道:“艺人就艺人呗, 你激动什么,谁规定开传媒公司的就不能跟明星结婚了啊?难不成你还指望你儿子联姻吗?”


    “关键是他那样的能不能长久,而且就算他能长久,那对方能吗?娱乐圈的水多深啊。”顾擎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他那群狐朋狗友今天勾搭个明星,明天勾搭个模特, 他要是不能坚持结婚那是给我们顾家丢人!”


    “你儿子睡着了都在喊人家的名字。”房汐说:“而且你听这名字, 善善, 肯定是个善良漂亮的好姑娘呀!”


    “你别急。”房汐告诉他:“小野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没什么大事, 就是最近疲劳过度——”


    她停顿了一下, 引得顾擎抬眼:“怎么了?”


    房汐捂着嘴,惊诧道:“你说小野最近这么累, 是不是因为恋爱的原因呀?他是不是跟你说昨晚没休息?”


    “……”顾擎的脸色阴一阵晴一阵, 挥挥手:“你都是当妈的了, 怎么竟揣摩儿子的私生活。”


    “我这不是急着看小野结婚吗!”房汐眼珠一转:“我一定得偷偷看看,这个善善究竟是谁。”


    ——

    顾行野又赶在第二天傍晚走出家门,由于满脑子都是骆时岸,以至于忽视了身后有辆紧紧跟着自己的车。


    他坐在车里吸了两颗烟后才走上楼,照例站在那个被饮料机挡住一半身形的位置,默默看了骆时岸很久。


    今天不见那小绿茶的影子,想必是急着拍戏回去了。


    骆时岸就安静躺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顾行野很想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可惜距离太远,依稀能看出那是一本很厚的书。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很难想象有人还能安静地躺在那,隔绝一切电子产品,回到最原始的时候,细细观看纸质书。


    顾行野就在门外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看书,他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遥遥看见了周暮芝过来的身影,顾行野闪身到饮料机后面,悄悄离开了。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偶然间发现身后的车有点奇怪,恍惚记得来时好像也看见这辆蓝色汽车了。


    这才唤起他的警惕心,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顾行野将车开到一条羊肠小路,转了几圈后成功甩开,他将车开到隐秘的地方,死死盯着那辆蓝车。


    不多时,车里走下一个女人,顾行野瞳孔骤缩,打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房汐正为跟丢了而生气,刚踢飞一块石头,身后传来一声:“妈,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谁跟着你了。”房汐吓得一抖,眨了眨眼:“我在这等朋友呢!”


    “鬼啊?”


    “什么?”


    “你的鬼朋友啊?”


    “你小子别乱说话!”房汐搓了搓肩膀:“大晚上的说什么不吉利的!”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房汐没办法,才实话实说:“我就是想看看,是谁把我儿子迷住了。”


    顾行野心脏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房汐将那天听见的都跟他讲了,追着他问未来儿媳妇的模样,可顾行野却迟迟没有开口。


    气得房汐直挠头,说他不争气,都多大了谈个恋爱还瞒着父母,说了能怎么样,父母难道还能干涉他的自由吗!

    最后,房汐直截了当地说:“小野,我看你今天去了医院,是她出了什么事吗?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都不反对,哪怕残疾了也不反对,你爸也不会反对!”


    顾行野抬眼:“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反对?”


    房汐心想,还真是残疾了呀,哎,这倒也能看出来她儿子是个长情的人。


    她点头:“不反对!”


    顾行野说:“他是个男的。”


    房汐:“…………”


    长久的寂静,两两对视,房汐看着顾行野,他面容憔悴,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话骗她。


    顾行野看着房汐,这是他第一次跟妈妈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尽管这在他的圈子里是正常的,但长辈们肯定不会看好,此时此刻,他迫切地希望身边能有人支持自己。


    房汐突然咳了两声:“你……你喜欢……男人?”


    “是。”顾行野点头:“我喜欢男人。”


    “那‘善善’是男人?”


    顾行野皱眉:“善善?是我的狗啊。”


    ?


    “所以你昨天是在叫狗的名字?”房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通过狗的名字,炸出了他儿子的恋情,对方还是个男的!


    顾行野垂眸:“不是,时岸,念快了就是善字。”


    “时岸……”房汐想了想,突然抬眼:“骆时岸?那个前段时间跟你解约还上了新闻的骆时岸?”


    “嗯。”


    反正也坦诚自己出柜这件事了,再加上车外静谧,月亮埋进云层,顾行野一肚子话不知道跟谁讲,只能跟他妈说了。


    他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迫切,以及他所做的挽回,统统告诉了房汐,说到嗓子干涸,喉咙泛酸。


    “就这样,他不喜欢看见我,也不希望我去医院陪他。”顾行野垂眸,尽显落寞:“可我想他啊,我就想来看看,隔着窗户也好。”


    好在房汐是个时常上网,与时代接轨的女人,她很快从震惊中走出来,安慰顾行野:“你一直是个好孩子,犯错很正常呀,不要太自责了。”


    房汐给他举例:“你看你读书的时候犯错,被罚抄课文,你工作的时候犯错,害得公司损失了两单合同,赔了六百多万不说还失去了两个客户,但现在你不还是好好的吗,用上学时学到的知识,把公司管理得这么好,比你爸爸在的时候更好呢!”


    顾行野说:“可我承担不了这次的后果。”


    抄作文可以熬夜流着眼泪抄,赔钱也没什么,他们家有的是钱。


    可这一次犯的错,叫他失去了骆时岸。


    这世界上第一无二,再也找不到的骆时岸。


    “他不肯原谅我。”顾行野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原谅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好事,才换来心平气和跟他说几句话,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不知道还能再为他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房汐问他:“那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我只喜欢他。”顾行野固执地说:“我不能没有骆时岸。”


    “这世界上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了,你看骆时岸离开了你不也过得很好吗?”房汐劝他:“你现在的年龄结婚不早也不晚,要么我就给你物色个好人家吧。”


    “让我结婚?”顾行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说我喜欢男人,你让我结婚?”


    房汐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大多数人都是双性恋嘛!”


    顾行野说:“我不是。”


    “不喜欢女孩子也可以,现在这也不算是个什么爆炸新闻,那你就去找喜欢的男孩子呀,别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这样对身体不好的。”房汐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看看你,现在也不做发型了,以前恨不得每根都梳到天上去。”


    “我哪里还有这闲时间。”顾行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房汐喊他:“你干脆跟我一起回家算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不要。”


    顾行野要抱着骆时岸的衣服才能好好睡觉。就跟有的人睡前必须要去一次洗手间才能睡得安稳一样。


    照例沐浴完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顾行野来到衣帽间挑了一件属于他的衣服,又打开app麻木地与‘他’对话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伴着他的视频入睡。


    今天陪着顾行野睡觉的是综艺里的骆时岸,有粉丝将骆时岸在里面的所有镜头剪到一起,就这样循环播放,直至意志力坚持不住,顾行野沉沉睡去。


    他把新的一天分为幸福的一天和平常的一天。


    两天的不同取决于他是被别人的电话吵醒,还是被手机里骆时岸的声音叫醒。


    今天很明显是幸福的一天,大概是因为公司的人都被房汐勒令轻易不要打扰他,所以他是伴着骆时岸的声音起床。


    恍惚间有种回到过去,被他温柔叫醒的错觉。


    刚睡醒就看见房汐给他发来一大串语音,最长60秒,最短58秒。


    本来他最讨厌听别人的语音,下属给他交代工作统统用打字的方式。


    但对方是自己的妈妈,顾行野点开一条,一边洗澡一边听。


    房汐给他讲了当初顾擎追她的经过。


    那时候顾擎没什么钱,但他是个认真的人,两个人在大学校园认识,顾擎对她展开了猛烈地追求,每天中午都会给她送饭,一送就是四年。


    后来在一起的某一天,房汐才知道,这四年吃的午饭,居然都出自顾擎之手。


    他能把那么简单的菜炒得那样好吃,好吃到房汐还以为是叫的外卖。


    不过后来她也知道了,去饭店订一餐要花费四五十,但自己做只需要十几块就可以。


    房汐告诉他,其实女……男孩子看中的不仅仅是另一半有多富有,最重要的还是真心。


    人人都有真心,要看他的真心会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好几条语音听完了,房汐给他出了很多主意。


    例如学着做他喜欢的事情,学着理解,学着包容,每个人都是一个整体,不能要求任何人都对你惟命是从……


    都听完了,顾行野洗头发的动作陡然顿住,几秒过后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冲干身上的泡沫,头也没吹出来就给阿姨和鲁普打电话,要他们现在就赶到他家。


    顾行野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上一次做饭还是给骆时岸简单炒了两个菜,厨房有什么他就放什么,竟然不知道红烧肉的颜色是要靠炒糖色才能实现的。


    这一整天,他的大脑都在源源不断接受新知识,从锅开始认,什么能煲汤,什么能炒菜,什么叫蒸锅,什么叫笼屉。


    他很好奇为什么一块肉摆在那,两个人就能异口同声说出是什么肉。


    顾行野简单地背下肉的纹理和颜色,在打乱顺序后,居然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全都记下来了。


    刚松了口气,鲁普就开口:“接下来就要辨认熟了的肉。”


    生肉直接上锅蒸熟,顾行野看的一脸懵:“这都一个颜色,纹理也都看不出来,怎么分辨?”


    “没关系,尝尝也可以。”鲁普递给他一双筷子。


    这倒是难不倒顾少爷,吃遍山珍海味的他,一口就能吃出是什么肉,只是……这些肉不咸不淡,毫无味道,吃了几口就生出恶心感。


    阿姨给他倒了杯水:“没关系的顾先生,不用这么急,慢慢来。”


    “不能慢。”顾行野放下水杯:“一定要尽快教会我做饭。”


    第一天的由顾行野亲手烹制的饭菜,先被两位拥有职业营养师资格证的人品尝。


    阿姨给出的评语是:“不错,还有进步空间。”


    鲁普则抿了抿唇:“嗯……我可能吃惯了一种味道,再换另一种就觉得……很新鲜。”


    顾行野知道今天算是白费了,他没有气馁,依然利用每天下班休息时间学习烹饪。


    两个月后,剧组有位资历很深的老演员杀青了,剧组打算为他办一场欢送宴,同时也试探着邀请顾行野。


    这天顾行野盛装出席,进入大厅第一眼就扫到了骆时岸。


    真不愧是他心尖儿上的男人,长相出落凡尘不说,身高也出类拔萃,即便现在站在角落里也是最显眼的那个。


    顾行野依次跟走过来敬酒的人碰杯,与老戏骨交谈几句后,问:“在剧组这段时间,哪位您最看好?”


    老戏骨说出了几个名字,顾行野笑着摆摆手:“也别光说我们公司的艺人,这不还有其他人吗。”


    老戏骨想了想,指着顾行野身后:“他。”


    都不用回头,顾行野猜到了,但做戏要做足,他微微侧头瞧了眼,骆时岸正在一簇花篮前与人交谈,白皙的手握住高脚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骆时岸啊。”顾行野笑着说:“您还真是给我面子,不说我公司艺人,也要说一个从我公司离开的。”


    “哎呦这可不是我要恭维你。”老戏骨凑近他,说:“时岸这个小男孩真不错,看着是不能吃苦的长相,可除了摔了腰那一次之外,从来没缺过席迟过到。”


    他竖起大拇指:“难得。”


    这话就像是也在称赞顾行野一样,他点头:“您不如说是后生可畏。”


    “对对对,后生可畏!”


    说完,老戏骨的视线落在顾行野下颌上,指着他:“这怎么坏了?不要紧吧”


    顾行野的下颌贴了个创可贴,他微笑按了按边缘:“不要紧。”


    后来又与其他人握手时,那人捧着他的手,问:“您这手腕伤是怎么来的?看着像烫伤。”


    顾行野只说:“不小心烫到了。”


    “哎呦,看上去是被油烫的。”


    “吃饭时不小心。”


    与别人交谈中,顾行野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既不正面面对骆时岸,又能让他的身影一直出现在自己的余光里。


    期间看见小羊走过来跟骆时岸说了什么,骆时岸倒是没什么表情,小羊的视线一直朝自己这边飘。


    顾行野猜测他们一定是在讨论自己。


    有什么好讨论的,他受导演邀请过来参加老戏骨的杀青宴,来了快一个小时一直在和别人聊天,都没有过去打扰他。


    这样也不行?

    难道以后有他出现的地方自己就得披上隐形衣才可以来?这也太霸道了吧,这不是比他更霸道吗!


    场内有些冷,小羊来给骆时岸送一件厚点的外套,刚好看见了顾行野就在不远处。


    小羊问:“骆哥,待会儿顾总不会过来找你麻烦吧。”


    骆时岸垂眸:“应该不会。”


    医院楼下他等得起,进来这么久了没找借口过来,自然也等得起。


    小羊说:“待会儿齐总说会过来接你,他那边有个导演要给你介绍。”


    “嗯。”骆时岸把酒杯给小羊:“我去个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路上要途径室外缓台,骆时岸还未走出缓台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他便停下脚步靠在墙边。


    偏头一看,房间里站着两个男人,他们一个是群演,另一个则是焰火传媒的,叫万森。


    这位是齐焰送进来,演了个小灵兽,全程几乎没有几句台词。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谈论到自己,骆时岸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倚在窗边,侧耳倾听。


    万森问:“都准备好了吗?”


    群演答:“已经准备好了,等骆时岸上了齐焰的车,我会小心跟上的。”


    万森说:“把他们俩的酒店房号也拍好。”


    群演说:“您放心吧,一定能做到。”


    骆时岸眉头微挑,这怎么说得都跟真事儿一样。


    还酒店房号,他怎么可能跟齐焰开房。


    未几,又听万森说:“之前他和韩毅在医院也拍到了吧。”


    “嗯,拍到了。”群演说:“但韩毅只照顾他一天一夜,后面就走了。”


    万森哼笑一声:“有那一夜就够了,马上全世界都会知道骆时岸是个双插头,搞得还是一对儿情侣。”


    骆时岸眯了眯眼,绕了个路回到会场。


    他告诉小羊:“让齐总回去,今天晚上有人要拍我。”


    小羊诧异,忙点头:“我现在就去通知!”


    骆时岸又从侍者盘中拿了杯红酒,抿了一口视线落在某一处许久。


    等小羊回来后,他附在她耳边,片刻后小羊眼前一亮,用力点了两下头跑走。


    顾行野一直在注意他,当看见他和小羊交头接耳时,恨不得一下子冲过去。


    可惜骆时岸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喝掉那杯红酒后也离开会场。


    保姆车就停在酒店门前,骆时岸没急着上车,反而坐在花坛上拿起手机对着人造喷泉拍摄。


    躲在骆时岸不远处的私家车里,有人用摄像机清楚地记录下这一幕,很快镜头里出现一个男人,看背影也知那是齐焰。


    齐焰紧挨着骆时岸坐下,两个人凑得近了些,还一起拍了张合照。


    而后摄像头里记录下他们并肩上车的画面,直至骆时岸的车离开,他刚要启动汽车跟上,车前突然窜出两个人。


    不只是车前,还有车窗,都各站一人,车窗被敲响似是午夜凶铃。


    这人谨慎地降下半格确保自己的声音能传出去:“你们——”


    话还没说完,一根撬棍顺着车窗缝隙刺进来,吓得他惊慌尖叫。


    下一刻车窗整个炸裂,一只黑手从暗色中伸进来打开车锁,扯着他的衣领丢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那人拎着撬棍闪身,让出一条路。


    在他身后的人正是顾行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