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5 16:05      字数:8223
    顾行野一大早就让鲁普做好了营养餐。


    特别交代骆时岸的母亲刚抢救出来, 每道菜都是经过他的同意才被装进保鲜盒里的。


    他手里拎着三个人的早饭,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齐焰与骆时岸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而周暮芝则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人的动作。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


    顾行野从前也见过周暮芝几次,在上学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俩已经搞到一起, 骆时岸放假回家, 顾行野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跟他一起回了家。


    晚上两个人在房间打游戏, 周暮芝就端过来一大盘水果, 嘱咐他们少玩游戏早点睡。


    顾行野听话,周暮芝刚一出去就扔了游戏机把骆时岸推到床上, 不让他动,自己含糊不清地一边吻一边说:“早点睡,听话。”


    后来毕了业, 逢年过节都是各回各家, 他再也没出现到周暮芝面前过。


    这声久违的阿姨哽在嗓子里,因齐焰的到来,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周暮芝记起他来了,朝他招手:“儿子,这个是不是你大学同学, 还来过咱们家呀?”


    骆时岸点头:“……嗯。”


    “快进来孩子, 快进来!”周暮芝问他:“吃饭了吗?”


    顾行野想说自己带了饭菜, 可看着桌上的空碗, 他微笑:“我已经吃过了。”


    齐焰举着饭碗, 将一块冬瓜放进嘴里, 跟顾行野点头:“顾总好久不见。”


    “是啊。”顾行野找了个位置坐下,双腿交叠:“好久不见。”


    周暮芝笑说:“你们都认识呀?”


    “认识。”齐焰回答:“我和顾总是旧识。”


    周暮芝又问顾行野:“你也是在网上知道我生病的吗?哎呦, 真是不好意思, 一大把年纪了, 生病住个院还被发到网上去了。”


    “不是。”骆时岸告诉她:“那天你晕厥了,是顾行野帮忙送到医院的,不然……”


    周暮芝一拍大腿:“哎呦,原来是你呀,太谢谢你了小顾。”


    她伸出手,顾行野就赶忙起身走到床边。


    周暮芝握着他的手:“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就好看,现在还是这么好看,五官比上学的时候长得开了,看着也有个大人样了!”


    顾行野微笑:“是吗。”


    他今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多用了一层发胶,十级风吹过也吹不乱他的头发,西装领带都是特意搭配好的,怕病人闻不惯香水,特意没喷,来之前还喷了口气清新剂。


    顾行野坐下来,后背对着齐焰,直接将他的视线阻隔,旁若无人跟周暮芝聊起从前:“阿姨,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呢。”


    “记得。”周暮芝回忆:“我们家时岸第一次带回来玩的朋友就是你,他小时候都没有朋友,高中玩得挺好的那几个也没来过,你是唯一一个来过我们家,还住了那么多天的!”


    顾行野抬了抬眉,微笑的弧度已经抵达顶端,但为了保持涵养,他忍着没笑出声:“我还记得您做的菜特别好吃。”


    “那等阿姨病好了你再来我们家,阿姨还给你做。”说完,视线又落在他身后的齐焰身上:“齐总,你也来,你们都来!”


    “好。”齐焰点头:“我也想尝尝阿姨做的菜。”


    说完,又转头,问骆时岸:“时岸也露一手?”


    骆时岸抱歉笑笑:“我不会做菜。”


    “时岸做的面很好吃。”顾行野称赞。


    周暮芝惊讶:“时岸做的面……我吃过一次,怎么说呢……”


    她欲言又止,顾行野微笑:“很好吃啊,我吃过很多次。”


    周暮芝理解性地点头:“可能只符合你的口味吧。”


    今天人多,尤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这,她也开心,就开始说起了骆时岸的从前。


    “有一次呀,他突然回家,买回来好多好多菜,我们过年都不吃这么多的,非要我教他做饭。”


    “我教他做排骨,他给做糊了锅,教他炸茄盒,他给炸成了黑炭还把手给烫了,又教他煲汤,结果他给做咸了,后来我也没辙了,那么好的菜都给他糟蹋了,我就不教他了。”


    她说完,笑着看骆时岸:“那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吧,自己出去租房子住,说是想做饭,我——”


    “妈。”骆时岸脸色不太好,垂着眼没看任何人,几秒过后才勉强弯了弯唇:“你别说了。”


    “还不好意思了。”周暮芝笑说:“好,不说了。”


    她又去握顾行野的手,指尖刚碰上,滞了一下,双手覆盖住:“孩子,你这手怎么突然这么凉。”


    顾行野眸色发暗,脸色依旧保持笑容,说了句:“要不下回做蘑菇吧,最好做了。”


    “那汤里就有蘑菇!”周暮芝一边给他暖手,一边说:“白玉菇、杏鲍菇、干贝……别看他不会做饭,还挺会吃饭的!”


    “妈。”骆时岸说:“吃过饭了,我叫护士过来打针。”


    骆时岸说着就往出走,顺便将早上的垃圾拿出去。


    护士站才零星坐着几个护士,现在还不到打针时间,骆时岸刚从杂物间出来,迎面撞上了顾行野。


    他沉声道:“糖醋排骨一直是我爱吃的;茄盒是有一次出差,我觉得酒店楼下的茄盒不错,回去叫鲁普做,但并不是之前的味道;蘑菇干贝汤,有段时间我们经常喝。”


    两两对视,骆时岸的确局促了几秒钟,随即又变得坦然。


    他点头,坦然承认:“那时候想学着做饭,给你个惊喜的,后来发现我的确不是这块料,就放弃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行野沉声问。


    “也没学会。”骆时岸缩了缩肩膀:“说出来让你笑话吗?”


    “我会笑话你吗?”顾行野上前一步:“你为了学做饭把手给烫了,我会笑话你?”


    骆时岸看着他,笃定道:“以前你会的。”


    以前,他应该会说,没事闲的做什么饭,听话,你这双手就留着养养花,当心把厨房炸了。


    又或者懒懒地看他一眼,再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说一句:“你就是没事找罪受,好好的非学什么做饭啊。”


    静默一瞬。


    顾行野无力叹出一口气:“对不起,时岸,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早就说过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他抿了抿唇:“可惜回忆没办法抹掉,现在想起来,以前可真幼稚。”


    他自嘲地笑,顾行野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这些他珍藏的宝贵回忆,日夜思念的回忆,到骆时岸这里是多余,多余到他想抹掉。


    不会想抹掉擦肩而过、无关紧要的人,而是想抹掉属于他们的回忆,那样珍贵的回忆。


    骆时岸看着他:“你今天没什么事?”


    “没事。”顾行野说:“一点也不忙,可以多待一会儿。”


    “你们俩聚到一起就开始较劲。”骆时岸说:“齐总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回去?”顾行野皱眉:“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去!?”


    骆时岸无奈又重复一遍:“因为他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


    顾行野:“我还推了早会过来的呢!”


    ……


    “你看。”骆时岸说:“这不是很忙吗,快回去吧。我妈恢复得不错。”


    顾行野满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听骆时岸的话,他说:“我今天带来的是鲁普做的饭菜,中午你们热热再吃吧。”


    “好。”骆时岸说:“走之前去跟我妈打个招呼,她真的很欢迎你。”


    顾行野在进门前一秒将脸色从暴风雨急转到晴,嘴里鸟语花香:“阿姨您慢慢养病,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大事小事都没关系。我公司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周暮芝颇为不舍:“那什么时候再来?”


    顾行野想了想:“我还有很多话想跟您说,就找个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


    “……”周暮芝眨了眨眼。


    齐焰很合时宜开口:“顾总这么快就走了,我还给你削了苹果呢。”


    三个整整齐齐削好的苹果摆在那,有他的份才怪!

    顾行野抿了抿唇:“我不爱吃苹果。”


    说完,又努力回忆了一遍,转头对周暮芝说:“上学那时候,阿姨给削的是水晶梨,非常甜。”


    周暮芝惊讶:“这你都记得?”


    “是您亲自给我削的。”他着重强调,而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毫不谦虚:“过目不忘。”


    周暮芝扭身拿起一个苹果:“拿着孩子,路上吃,这个苹果也很甜。”


    “不了。”顾行野摆摆手:“您吃吧,我就先走了,您出院之前,我一定会再来的。”


    “太好了,不忙的时候就过来吧。”


    顾行野礼貌地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齐焰则接过周暮芝手里的苹果:“阿姨,我去给他送过去。”


    周暮芝:“……”


    顾行野脚步快,走到医院门口了,齐焰出现在身前。


    他再也不用掩饰眸中的鄙夷,直截了当开口:“怎么跟个鼻涕虫一样,甩都甩不开?”


    齐焰拿着苹果梗轻轻地转,完全没有给他的意思。


    “顾总今天过来,是想干什么呢?”


    “看我前男友的母亲。”顾行野缓缓道。


    齐焰勾着唇:“我看是想以一个救助者的身份,来另辟蹊径吧。”


    顾行野一字一句道:“以一个晚辈的身份。”


    “晚辈……”齐焰笑了一声:“晚辈还真没看出来,我到看出因为你的到来,周女士变得卑微,一个劲儿地恭维你,连饭都不吃了。”


    面对他的挑衅,顾行野丝毫不慌,只淡淡地笑,垂眸看他:“和你当初恭维我们一样吗?”


    齐焰脸色一暗。


    “不一样吧。”他说:“你当初又送礼又蹭酒,我可是带着礼物来的。”


    说完,他一把抢过齐焰手中的苹果,丝毫不在意苹果外皮因接触空气时间过长而微微变色,咬了一口,突然变脸,死死盯着他的眼:

    “你见过大学时期的骆时岸吗?”


    “你知道他大学长什么样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床单,睡多大的床吗?你跟他睡过一张床吗?”


    “你知道他们家的盘子上面带着什么花纹吗?你知道他跟我这些年,每天睡醒都是什么样子吗?”


    一番看似幼稚的盘问,却实打实地表现出顾行野曾和骆时岸有多亲密。


    哪怕齐焰有滔天的本领,也无法做到时间逆转,他眸色阴沉:“那又能如何,现在你知道他睡醒的样子吗?”


    “我至少拥有过,不像你。”顾行野又咬了一口苹果:“只有给我削苹果的份!”


    说完,剩下的一半被他甩进垃圾箱。


    尽管站在相同的高度,依旧发挥出强者的气质,高高在上地藐视他:“在我手里是苹果,我不要了,就是垃圾。”


    话毕,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齐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靠回忆度日的生活,也就只能欺骗自己了。”


    顾行野驻足,拳头攥起。


    “在你的回忆里,骆时岸是你的金丝雀,我是讨好你的人。我们两个你可以随意轻贱。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一切都变了。”


    “你今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顾行野没转身,只懒洋洋地回了个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剧本还没写完,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一波三折呢。”


    说完,他不屑的笑了声:“不要把你和骆时岸相提并论。对他我可是捧在手心里的,对你,的确是轻贱。”


    豪车远去,齐焰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回到医院。


    病房里,骆时岸和周暮芝一人拿了个苹果,快要吃完了。


    骆时岸起身:“齐总回来了,我再给你削个苹果吧。”


    “不用。”齐焰微笑:“就快开机了,阿姨这个情况,需要我帮你请几天假吗?”


    “刚才还在说这件事。”骆时岸说:“我看我妈恢复得不错,我不在这几天就让我朋友常来看看他,我朋友也是心脏的医生,再加上还有护工在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能处理好就行,别太辛苦。”齐焰拿起公文包,跟周暮芝告别:“我工作上也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待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个人后,周暮芝疑惑地问:“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别扭呀,好像……故意表现出关系很好的样子似的。”


    连妈妈都看出来,可见顾行野的行为有多幼稚,总共才待了几个小时,弄的硝烟弥漫。


    骆时岸轻轻叹了口气,才开口:“做生意的就是这样,表面关系好,其实……额……”


    “为了争抢什么!”周暮芝说:“对吧?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两个男的为了争抢一个女的,见面礼貌握手,实际上在手上用劲儿,通常都是男主角掐另一个人,疼得那个人脸都变色了。”


    “……”


    “对不对呀,儿子?”


    “……嗯。”骆时岸将床摇回去:“妈你累了吧,睡一会儿吧,刚刚通知我去交住院金,我下楼一趟。”


    出门前,还在听周暮芝嘀咕:“那个小孩子不错,小时候懂礼貌,就是太吵了一点……”


    骆时岸闭了闭眼,疾步走出病房。


    ——

    顾行野回到公司之后,就让孙照拿来了《圣灵月光》的一系列流程。


    其实这部戏的拍摄流程,他已经了如指掌,甚至比导演还要明白。


    这次拿过来主要也是看看再熟悉不过的开机时间。


    圈里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比如开机前必须烧香,贺岁档不让新人上,片场里的箱子、椅子谁能坐谁不能坐都有讲究……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章程。


    这次的开机时间也是花大价钱,专门选了个良辰吉日。


    顾行野盼啊盼啊,闲来无事就看一眼日期,没到,没到,还他妈的没到!


    今天,他用指腹轻触开机时间那行黑色小楷,终于要到了。


    这是自分手后,他靠自己的努力说服骆时岸参演他的剧,在一众剧本中选择了一部,适合他,又能叫他脱颖而出的角色,实在困难。


    好在上天眷顾,他做到了。


    接下来就等开机,考虑到骆时岸母亲的原因,顾行野打电话给导演,问能不能尽量把戏份安排在陵市。


    导演疑惑地问:“您是打算常来探班吗?”


    “那倒不是。”顾行野找了个借口:“就是想去就能去,省得还得坐飞机,浪费时间。”


    导演即刻点头:“这部剧的绿布效果比较多,我尽量将戏份都安排在陵市。”


    这通电话挂断后,顾行野攥着手机,抿了抿唇,突然眼前一亮。


    又将电话打给李天凡。


    “有空没,带几个身边的人,嘴不碎的,陪我去个地方。”


    李天凡问:“去哪儿啊?”


    “找点东西。”


    他想起来一个东西,一个对骆时岸……不,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