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镇招新（2）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5 15:51 字数：13967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新成员就陆续抵达了。
有的人是在原本的领地先进行了退出操作，然后赶来一夜暴富小镇。也有的是先到了一夜暴富小镇门口才退出原领地，紧接着就提交新的申请。
但总之新申请开始扎堆涌进来, 搞得叶渺起床后顾不上其他, 先对照着名单开始一个个放人进领地, 直接躺在床上忙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她起床的时候，领地人数已经加了好几百，到处都变得很热闹。
接待大厅里人头攒动，新玩家们挤在面板前争相购买房屋，看到茅草屋只售50金的时候，不论大家是从哪个领地过来的, 都会发出惊叹：“这也太便宜了吧！！！”
“50金币, 在我之前的领地连个早餐都买不了，在这里居然能买房！！！”
“……我甚至觉得红砖房也不贵了，5000金币, 虽然现在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但是只有我之前领地三分之一的价格。”
还好叶渺不在, 不然听到这种对话会很无语。因为最便宜的茅草屋按材料算成本的话只需要10金币，卖50金币她也赚了五倍, 最初定这个价格一是因为图纸也花了钱需要慢慢回本, 二则是还有她花时间力气去建房的付出。可是如果卖得更高, 她还是会觉得太黑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茅草屋疯狂成交，木屋、石屋也卖了一些, 还因为现有的房屋不够产生了一些预订单, 叶渺收到提示打算吃完早餐就去盖房。
接待大厅的另一侧, 无息和低息贷款的柜台也很受欢迎。
为了这项业务, 叶渺暂时把数学很好的NPC大壮调了过来，让他算账。NPC对主人绝对忠诚，大壮对叶渺交待的任务自然没有丝毫怨言，面对不停提问的成员们也很耐心。
“无息贷款上限500金币，15天内还清都不收利息，如果超过15天，每天的利息是1金币，以单利形式计息。”
“低息贷款上限5000金币，日利率万分之二，同样是单利形式计息，从借款次日的0点开始，系统自动结算利息。”
“如果您不打算做什么成本很高的买卖的话，我建议您使用无息贷款就可以了。在我们小镇，15天赚出500金很容易，一般都能轻松还上，这样没有任何额外开销。”
“低息贷款不推荐您借太多。何必付那么多利息呢？先借一个正好够用的数额，然后慢慢赚就行。”
大壮解释得很认真，面前的玩家交头接耳地讨论，有些到达领地后直奔接待大厅的人发出疑问：“500金币不够吧……我知道‘净土’物价低，可是物价再低，一顿饭三四十金也得花啊，除此之外还得买装备什么的，500金币一眨眼就没了，恐怕不够进入正常生活……”
这种顾虑很合理，“生活”是充满弹性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也存在绝对。比如绝对的有钱肯定舒服，绝对的没钱只能认命，但如果处在其中“有一点，但又不够步入正常节奏”的阶段，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到更不正常的地步，就会非常无力。
但旁边立刻有别的玩家道：“我刚刚四处转了一圈，看到领地杂货铺有很便宜三餐！大致算了一下，胃口小的话，可能一天的伙食费只需要30金，多吃点可能也只需要四十多吧，这样算下来攒500金真的不难！”
“一天伙食费三四十金？你没算错？！”
“没有，包子馒头一两个金币、炒菜加米饭十一二个金币……”
“靠，这个物价是真实存在的吗？净土不愧是净土，简直感天动地！！！”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通，各自想清了需求就开始申请贷款。大多数人都选择了500金币的无息贷款，有几个经济情况太差的额外贷了一点低息，离开接待大厅的时候，每个人都一脸感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之前一直羡慕‘净土’，没想到他们比传言之中还好，从一开始就加入这个领地的人上辈子是不是为上帝挡过子弹啊？！”
走出接待大厅，新成员们涌向四面八方。
有的先去了住宅区，忙忙碌碌地在新居里安置；有的跑去杂货铺，好奇地张望所谓的低价三餐是不是真的、自己有没有资格买；有的冲进小市场，精打细算地置办药品和新装备，整个领地里一片欢腾。
8：00前后，张小莉也搬进了新的茅草屋。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屋子，她在书桌前坐下来，拿出纸笔认真做了一算，安排好了500金币怎么花，再如何尽快挣出相应的数量，在15天内把贷款还掉，然后重重地舒出一口郁气。
好轻松啊。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轻松了。
之前在红枫村落的时候，她以为一辈子都会那样，或者过得更惨。再后来她离开了红枫村落开始流浪，更是觉得每天都在死神身边徘徊，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面前这间平平无奇的茅草屋，她觉得安稳。再看看市场那边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更觉得对生活有了期待。
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很开心、很幸福，那她也可以是其中一个！
张小莉又缓了一口气，背起背包含着笑走出房门，准备先去买早餐。
杂货铺的住宅区分店门前，郑民辉正在排队。之前和张建军一起从红枫村落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乎算是身无分文，吃饭都只能吃最便宜的。现在两个人积蓄都不少了，已经买得起领地上的各色美食，但在吃早餐这件事上，郑民辉还是愿意在杂货铺买低价早餐。
反正只是早餐而已，这会儿胃口还没打开，想吃各种花样也没胃口。杂货铺的包子豆浆倒正好，吃起来又轻松合口味，还能省钱。
今天杂货铺提供的早餐除了豆浆之外，还有鲜肉包、豆沙包、葱油花卷三种，每人每种限购两个。郑民辉正在琢磨是各来一个还是要两个鲜肉包一个葱油花卷，几步外响起一个轻颤的声音：“……郑民辉？”
郑民辉转过头，一秒间脸色大变：“你你你……”
他猛地后退，动静太大，引得前后排队的玩家全都看过来。
张小莉神色尴尬：“别、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郑民辉还是有些应激：“你来我们领地干什么……你不会加入一夜暴富了吧？！”
“对……我加入一夜暴富了。”张小莉低下头，艰难道，“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找你借点钱，没想到谢梁他……”
大概是没料到张小莉会直接提起这件事，郑民辉愣了一愣，情绪随之冷静下来。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谢梁动手的时候张小莉没有动手，反倒还有劝谢梁的意思，这番话多半不是假的。
郑民辉定住气：“那谢梁呢？跟你一起来了吗？”
“没有。”张小莉咬牙，“有之前那档子事，我知道你在净土，肯定不能跟他一起过来。这回是……他失踪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估计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又在红枫村落那边活不下去了，就报了个名试试……”
“原来是这样。”郑民辉听说谢梁没在，稍稍松了口气。
跟着又安慰张小莉：“唉，末世里身不由己，死人再正常不过了，能活下来的才是运气。你节哀……”
“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张小莉还是禁不住地眼眶一红，点了点头，“我知道。”
郑民辉又道：“之前那些破事不提了，以后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一声，我和张建军都可以帮你。之前在红枫村落的时候你经常帮我们，我们都记着呢。”
“哎！”张小莉闻言脸上有了点笑容，重重点了下头，然后指指队尾，“那我排队去了，也看看有什么早餐！”
“行。”郑民辉也笑了笑，自己也接着排队。
新成员加入的热闹延续了一整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负责对接新人的高级玩家们齐聚在叶渺的客厅里开会，叶渺翻着名单道：“这回一共招了1172个人，今天到了大概六百多个，还有一些说过几天到，咱们不用着急。但是红枫村落的一个都没来，是不是有些问题？”
她边说边看大家，女刺客陆晓维道：“是有问题，我今天联系了几个红枫村落的成员，都说红枫的领主魏华最近严查成员出走的事儿，一旦被发现估计会被弄死，所以他们暂时不敢出来。我觉得，红枫那边有必要派人过去接。”
方宇明接口：“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领地有人提出需要接，我整理好领地和名单发给你了。”
“我看到了。”叶渺颔首，“我们可以理一个合理路线，花一两天时间一口气都接回来……你们谁有空。”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接口：“有空有空！！！”
“……”叶渺失笑，“没有任务奖励哦！”
易航：“害，说什么任务奖励，主要是有成就感嘛，老大别见外！”
李辰奇：“有些领主嘴上说着没有任务奖励，回来就豪掷几千金请大家吃饭。”
叶渺：“……”也是。
其实那几千金如果分到人头上，每人二三百金，这些高级玩家未必看得上眼，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就能吃得很奢侈，而且真的很开心。
楚诚沉吟片刻：“其他几个地方都好说，我看了聊天记录，大多数成员都只是为了保险才提出要求，有些人的顾虑都不是领地，而是最近的兽潮，这很好解决。但红枫村落敌意明显，如果咱们要去接人，最好多去几个。”
“嗯……”叶渺靠向沙发靠背，仰面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那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其他领地接人，另外发布一个招募公告，凑一支30人的队伍专门去红枫村落，由楚诚带队。这拨有任务奖励，每人500金币。”
“Wooow，老大大出血了！”有人起哄道，“我要报名，嘿嘿！”
楚诚想了想：“如果有和红枫村落在同一条路线上的领地，我可以一起去，你去剩下的。”
“也好。”叶渺点点头，打开方宇明发来的名单，又点开地图，在地图上看了一圈，将红枫村落附近的另外两个两地也分给了楚诚，自己跑余下四个点。
散会十五分钟后，接待大厅就发布了新的公告。
【楚诚】招募30人保镖小队前往3个领地接新玩家，要求：战斗术≥80级（28人），治疗术≥50级（2人）。
用时：1天。
佣金：500金币/人。
【叶渺】招募10人保镖小队前往4个领地接新玩家，要求：战斗术≥80级。
用时：1天。
佣金：500金币/人。
两支队伍都在一个小时内就招齐了足够的人手，甚至有刚刚加入领地的新成员也踊跃报名了。只不过老成员加入这种任务大多是为了情怀和消遣，新成员的目的简单粗暴得多：拿到这个佣金，就可以直接还掉贷款，压力更小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队伍先后离开领地。叶渺的路线是绕到T市西侧，再一路折返，从四个领地依次接人。楚诚的路线是先去T市，先去红枫村落，然后从东边出城返回北郊的一夜暴富小镇，沿途接上另外两个领地的成员。
一路上，叶渺果然没遇到什么问题。
T市一带现存的领地还有几十个，绝大多数都是人数上限1000人的村落级别，其次是人数上限100人的聚落。她这次总共招募1200人，分散到各个领地之后，基本就是从每个村落挖三四十人，每个聚落挖几个人，不会有太多影响。
至于最近比较疯狂的兽潮，一行人在往返路上倒是遇到过好几次。但叶渺作为满级大佬本身就对怪物有绝对的等级压制，队员级别也都很高，每次都是两方才刚碰面，这边一波技能放出去，危机就结束了。
这种战斗模式对高级玩家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被保护在中间的新成员们看得无比惊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草，过来保护咱们的竟然是顶级大佬吗？”
“我也好震惊，我以为来点四五十级的玩家就算了。”
“顶级大佬怎么会愿意做这种事？我们配吗……”
走在最前面的叶·顶级大佬·领主本尊·渺：不至于吧……大家也不必这样自轻自贱啊……
与此同时，T市市区的某科技园旧址，楚诚带队抵达红枫村落的大门外，陆晓维立刻给红枫村落的玩家发送了消息，告诉他们随时可以出来。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村落内就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骚动。骚动主要汇聚在住宅区的茅草屋和木屋那边，一群玩家像是清晨涌出蚁巢的蚂蚁一样朝这边飞奔。
可这场面虽然热烈，却诡异地没有一丁点声响。
楚诚见状锁眉：“注意四周情况，准备战斗。”
还剩几百米、几十米……
眼看玩家们就要跑到门口，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球凌空砸下，落在大门与狂奔的玩家之间。
“啊！！！”人群发出惊叫，纷纷闪避。所幸还有一段距离，无人受伤。
大门外，弓箭手拉弓、法师开始技能前摇，准备迎战。
楚诚握住长弓，紧盯门内动静，没过多久，果然看到另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最中间的那个明显就是刚刚施放技能的人。一般来说能在领地内施放技能的，也就是领主了。
楚诚好整以暇地等着，魏华在门内止步：“上门来挖墙脚，你们过分了！！！”急躁的语气，很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楚诚衔笑：“这位领主大人，没必要哈。”
他扫了眼魏华身边气势汹汹地高级玩家们，又看了眼瑟缩在远处不敢动的成员：“但凡是领地，都会有人员流动，就这么33个人，对一个村落而言不值一提。”
“33个人是不值一提。”魏华额上青筋暴起，“但你们这种行为是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讲道理。”楚诚不紧不慢，“只挖走33个人，就是因为我们领主不想惹事。如果她想的话，你可以打听打听，先前的无畏村落是怎么凉的。”
魏华：“你给我适可而止！”
楚诚抬了下手，弓箭手们将弓拉得更满，法师们手里的技能光球已经准备到了随时可以扔出去的状态。
楚诚：“真打起来胜负不好说，真没那个必要。我们只要带走自己挑中的人，并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魏华愤恨咬牙。
楚诚继续道：“哎不是，咱们就事论事地说，领地流失33个人正不正常？”
“正常。”魏华不得不承认。
“对啊，我们招新、33个成员离开，这本来都是正常的行为，之所以看起来像‘上门挑衅’，是因为你们最近凶神恶煞，逼得成员向我们求助。”他说着摊手，“那这事儿不怪我们，怪你们啊！”
魏华被一阵火气冲得眼晕。
有那么一瞬，他也觉得这事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闹得自讨没趣。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羞辱感席卷全身。
不知不觉，他双手之间又攒出一个火球，正要迈出大门，被身边的高级成员拦住：“老大……算了。”
“？！”魏华怒然侧首，高级成员垂眸，“他们是‘小镇’、咱们是‘村落’，实力本来就差着一截，结仇没好处。况且他们派来的有都是高级玩家，如果硬刚的话……”
说话的玩家睇了眼魏华，适时地噤声，忍住了后半句：我觉得我们打不过。
魏华顿感火气没处撒。
他原本真打算硬刚来着，但核心团队里有人站出来说这种话，其他人也很容易态度摇摆，这个时候强行出手反倒会让自己的队员心生不满。
于是短暂地僵持之后，魏华被迫退让：“行吧，你们把人带走，下不为例！妈的，只是平常走几个人老子才懒得管，打上门来谁受得了！”
前一句话还算公事公办，后一句话就明摆着是在给自己挽尊了。
楚诚不置可否，颔首道：“多谢。”说完再度看向远处瑟缩的新成员们，“快出来啊？”
新成员们见状，总算提心吊胆地再度开始挪动脚步。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进，走出十几米后，不知谁先起的头，不要命地向门口狂奔，其他人顿时被带动，呼啦啦都跑起来。
楚诚的手仍握着弓，紧盯魏华的动静。好在魏华并没有再动手，成员们安然跑出大门，如获大赦地重重舒气：“谢谢、谢谢你们！”
“走吧。”楚诚点头，让开两步，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好带人断后。
新成员们会意，当然都很配合，大家好像都怕魏华反悔，各个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等到己方队员也都跟上，楚诚也提步离开。
走出几步，魏华的骂声再度响起：“你看什么看！”
这声音听起来暴跳如雷。
楚诚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魏华正扬起拳头打在一个男孩脸上。男孩被击倒在地，魏华还没停手，反倒将人拎起来，近乎暴虐地继续打下去。
楚诚心弦骤然紧绷，脚步顿住。
男孩不敢做任何挣扎，只能哭喊：“我错了！我错了！”
“你看热闹是吧！”魏华找到了合适的出气口，丧心病狂地释放怒火，“我给你脸了！今天就打死你，让别人长长记性！”
“我错了——”男孩只能一味地重复这三个字，同时，象征血量下降的数字在头顶上跳个不停。
“哎，做个交易？”楚诚的声音又响起来，魏华的拳头一顿，看向大门外，目眦欲裂：“滚！”
“别啊。”楚诚抱臂，“末世里，谁会跟钱过不去？只要价格合适，哪有不能谈的交易？”说完，他指了指已经瘫在地上的男孩，“把他也让给我，这个真算我上门挖墙脚，你开价。”
“呵。”魏华冷笑出喉，“想救人是吧？告诉你，他不是普通成员，是欠了我们巨债签了卖身契的！”
楚诚眉头倏皱。
末世里秩序崩塌，会出现卖身契这种东西并不让人意外，从末世刚降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是明晃晃地被自己撞见是另一回事。
他强沉住气，还是那三个字：“你开价。”
“非要不可？十万金币。”魏华轻蔑冷笑，报出的价格已然不是狮子大开口，堪称霸王龙大开口。
.
一夜暴富小镇，叶渺回到领地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听说楚诚还没回来，就给他发了条消息：“怎么样？顺利吗？”
【楚诚】顺利，大概半小时后到。不过有点小意外，跟你商量一下。
【叶渺】什么？你说。
【楚诚】可以多收一个成员吗？就当帮我个忙，下不为例。
多收一个成员？
现在领地成员3000人，招新之后也还有大概500个空缺，叶渺不介意给出去一个，可是楚诚这样提起来让她很好奇。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不用这么客气……就算是作为核心玩家的特殊福利也可以。但是我能不能问问是谁？偶然遇到了朋友吗？”
【楚诚】不是。
【楚诚】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一会儿到了我直接把人带给你看吧。
怎么还卖关子！
叶渺盯着面板撇了撇嘴，不再追问，关掉面板安然等待。
等了半个多小时，院门被敲响。叶渺跑出去打开门，楚诚看见她先汇报道：“都带回来了，三个领地一共97个人。易航会待他们去接待大厅，顺便介绍领地的各种设施。”
“辛苦了。”叶渺边说边淘出15000金币，“喏，佣金，我们这队分完了，你拿去给你的队员分吧。”
楚诚衔笑：“我已经预付了，这个算给我的报销。”
说完他接过金币收进背包，然后看了眼身后：“进来吧。”
叶渺怔了一下，等楚诚从眼前走过，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是一个跟安岩年纪相仿的男生，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上的衣服很古怪，并不是游戏里有属性的装备，也不是末世开始前遗留的正常衣服，倒像是用麻袋做的，破旧不堪。
这啥情况？？？
叶渺一脸讶异，想了想：“进屋说。”
三个人先后走进客厅，叶渺和楚诚自然而然地坐到沙发上，男孩跟在最后，死死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立在旁边。
“？”叶渺打量他，“别客气，请坐？”
男孩打了个寒噤。
楚诚叹气：“先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他有点PTSD，你让他慢慢适应。”
“PTSD？！”叶渺更费解了，“什么情况？”
楚诚思考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我觉得，有些领主权力膨胀之后，领地开始逐渐步入奴隶制了。”
“？？？”叶渺轻轻吸了口凉气，顺着他的话，脑海里有了一些设想。
楚诚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缓缓点头：“你可以尽可能地往凶残的方向想。总之……我跟红枫村落把他要过来的时候，魏华正无所顾忌地打他。”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张纸，递给叶渺：“他的卖身契。”
叶渺抵触到不想接，皱了皱眉：“给我干什么？”
楚诚啧声：“魏华在讲一些奇怪的江湖道义，价格谈拢就把卖身契一起给了我。你是领主，我不给你给谁？”
叶渺：“你给我……我怎么处理啊？”顿了顿，问得更清楚了点，“一般按照江湖道义，这玩意儿怎么作废？”
跟现代人讲卖身契，属实是有点知识盲区了。
楚诚忖度了两秒：“应该撕了就行吧？反正现在理论上人是你的，你说了算。你觉得撕了能作废，那就能作废。”
“有道理，反正也没什么户籍制度了。”叶渺理清逻辑，爽快地把那张纸撕了，还举起来男孩看了看，“放轻松，别PTSD了哈！”
可是男孩还是杵在那儿，连动都没动。
叶渺尝试着跟他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他答得飞快：“冯小浩！”
“行，小浩。”叶渺起身，边走向他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领地的人啦，欢迎！今晚你先住我这儿的客房吧，明天再去接待大厅看看住房和无息贷款！”
她觉得冯小浩这个状态应该是没什么力气立刻去安排别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
冯小浩低着头，双目空洞地盯着地。
客房、接待大厅、住房、无息贷款……
他好像听进去了，又什么都没听明白，直到叶渺朝他招了招手，走向楼梯：“跟我来吧。”
他登时又get到这是一句需要做出回应的指令，快步跟上，随着叶渺上楼。
“晚安。”楚诚道，顿了顿又说，“如果需要帮忙，你喊我。”
叶渺回眸一哂：“谢谢！”
.
将冯小浩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叶渺就回到了三楼的主卧。冯小浩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让进屋就进屋，但话不多，具体点说就是一个字都没讲。
叶渺想着楚诚说的“PTSD”，也没追究这个问题，觉得让冯小浩自己缓一缓就好。
晚上22：00，领地渐渐归于安静，新来的玩家们都安顿下来，小市场那边也收了摊，大家各自回家睡觉。
早上5：30，卧在叶渺怀里睡觉的貔貅突然开始躁动，疯狂地从叶渺怀里拱出来，钻出被子跳下床，然后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在门边蹭。
“貔貅？”还没睡够的叶渺睁不开眼，皱着眉翻了个身，懒洋洋道，“回来睡觉啊……”
“呜……呜……”貔貅还是那副样子，在门边踱来踱去，不肯回到床上。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叶渺又在困顿中沉浸了一会儿，思绪一分分清明，然后就开始胡琢磨：什么情况？要地震？还是怪物刷在她房子里了？！
“我起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走向门口。貔貅见她起来了，立刻朝她跑了两步，又快步转回门口，抬起一双前爪挠门。
“你干什么啊？”叶渺边看貔貅边打开门，余光蓦然注意到门外有个人影，吓得她往后一跌。
还好楼道里留了一盏低等，过了三秒，叶渺迟钝地认出外面是冯小浩。
“小浩……”叶渺惊魂不定地舒气，“有事啊？”
“老、老大……”冯小浩扫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脸色一分分变得惨白，“我是不是……是不是吵醒你了……”
“啊，确实是。”睡眠被搅合了的叶渺没有否认，然后走出房门，“但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
“对不起……”冯小浩顿时紧张，死死低着头，声音打颤，“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老大……”
“……小浩？”叶渺拧眉，迟疑了一下，伸手扶住他颤抖不止的肩头。
冯小浩条件反射似的别开脸，好似想躲避什么，整个人也颤抖得更厉害，但被她扶住的肩头硬生生绷着没敢动。
“我错了，我错了……”他嗓音低哑得一再重复这三个字，叶渺心惊不已地沉了口气，这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PTSD”。
7：00，收到消息的楚诚走到叶渺的院门口，看到院门没关、房门也没关，便直接走了进去。
步入客厅，就看到叶渺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冯小浩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位上，后背绷得笔直，一点都不敢放松。
看到楚诚进屋，冯小浩下意识站起来。
“怎么了？”楚诚走过去，坐到旁边的空位上，打量叶渺。
冯小浩见状突然转身离开，楚诚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
叶渺的脸色有点憔悴，仰面盯着天花板，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些变态的事情，然后，自己也开始变态。”
“？”楚诚挑眉，“你想进入奴隶制？我不信。”
“……确实没有。”叶渺哑笑，换了个坐姿，手肘搭在膝上，身形微微前倾，看着楚诚磨牙，“我突然很想以暴制暴，废了魏华，吞并他的领地！”
冯小浩本来端了果汁过来，正要放到桌上，闻言手上猛然一颤，玻璃杯落地摔碎。
“对不起！！！”他慌忙蹲身要去收拾，叶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又是那种条件反射的躲避姿态。
叶渺疲惫地看着他：“游戏模式，不用收拾，一会儿就消失了。”话还没说完，地上的碎玻璃和果汁就已经刷新掉了，叶渺伸脚踩踩，“喏，干净了。”
说完，她松开冯小浩的胳膊，冯小浩还僵硬地跪坐在那儿不敢动，她扭头看楚诚：“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楚诚苦笑。
昨天跟冯小浩同行了一路，他其实比叶渺更清楚冯小浩的心理状态不正常。不过叶渺刚才的话……
他看看她：“你生气我明白。但吞并领地，你是在认真做打算，还是说气话？”
叶渺陷入沉默，过了会儿说：“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她并不太愿意做那种事情，但冯小浩确实对她造成了冲击。他让她升起一股恼火，又被恼火激发出一种正义感，让她想要“拯救”那些还被困在红枫村落的玩家。
“那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楚诚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叶渺有点莫名地紧张，缓了口气：“你说。”
有的人是在原本的领地先进行了退出操作，然后赶来一夜暴富小镇。也有的是先到了一夜暴富小镇门口才退出原领地，紧接着就提交新的申请。
但总之新申请开始扎堆涌进来, 搞得叶渺起床后顾不上其他, 先对照着名单开始一个个放人进领地, 直接躺在床上忙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她起床的时候，领地人数已经加了好几百，到处都变得很热闹。
接待大厅里人头攒动，新玩家们挤在面板前争相购买房屋，看到茅草屋只售50金的时候，不论大家是从哪个领地过来的, 都会发出惊叹：“这也太便宜了吧！！！”
“50金币, 在我之前的领地连个早餐都买不了，在这里居然能买房！！！”
“……我甚至觉得红砖房也不贵了，5000金币, 虽然现在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但是只有我之前领地三分之一的价格。”
还好叶渺不在, 不然听到这种对话会很无语。因为最便宜的茅草屋按材料算成本的话只需要10金币，卖50金币她也赚了五倍, 最初定这个价格一是因为图纸也花了钱需要慢慢回本, 二则是还有她花时间力气去建房的付出。可是如果卖得更高, 她还是会觉得太黑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茅草屋疯狂成交，木屋、石屋也卖了一些, 还因为现有的房屋不够产生了一些预订单, 叶渺收到提示打算吃完早餐就去盖房。
接待大厅的另一侧, 无息和低息贷款的柜台也很受欢迎。
为了这项业务, 叶渺暂时把数学很好的NPC大壮调了过来，让他算账。NPC对主人绝对忠诚，大壮对叶渺交待的任务自然没有丝毫怨言，面对不停提问的成员们也很耐心。
“无息贷款上限500金币，15天内还清都不收利息，如果超过15天，每天的利息是1金币，以单利形式计息。”
“低息贷款上限5000金币，日利率万分之二，同样是单利形式计息，从借款次日的0点开始，系统自动结算利息。”
“如果您不打算做什么成本很高的买卖的话，我建议您使用无息贷款就可以了。在我们小镇，15天赚出500金很容易，一般都能轻松还上，这样没有任何额外开销。”
“低息贷款不推荐您借太多。何必付那么多利息呢？先借一个正好够用的数额，然后慢慢赚就行。”
大壮解释得很认真，面前的玩家交头接耳地讨论，有些到达领地后直奔接待大厅的人发出疑问：“500金币不够吧……我知道‘净土’物价低，可是物价再低，一顿饭三四十金也得花啊，除此之外还得买装备什么的，500金币一眨眼就没了，恐怕不够进入正常生活……”
这种顾虑很合理，“生活”是充满弹性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也存在绝对。比如绝对的有钱肯定舒服，绝对的没钱只能认命，但如果处在其中“有一点，但又不够步入正常节奏”的阶段，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到更不正常的地步，就会非常无力。
但旁边立刻有别的玩家道：“我刚刚四处转了一圈，看到领地杂货铺有很便宜三餐！大致算了一下，胃口小的话，可能一天的伙食费只需要30金，多吃点可能也只需要四十多吧，这样算下来攒500金真的不难！”
“一天伙食费三四十金？你没算错？！”
“没有，包子馒头一两个金币、炒菜加米饭十一二个金币……”
“靠，这个物价是真实存在的吗？净土不愧是净土，简直感天动地！！！”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通，各自想清了需求就开始申请贷款。大多数人都选择了500金币的无息贷款，有几个经济情况太差的额外贷了一点低息，离开接待大厅的时候，每个人都一脸感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之前一直羡慕‘净土’，没想到他们比传言之中还好，从一开始就加入这个领地的人上辈子是不是为上帝挡过子弹啊？！”
走出接待大厅，新成员们涌向四面八方。
有的先去了住宅区，忙忙碌碌地在新居里安置；有的跑去杂货铺，好奇地张望所谓的低价三餐是不是真的、自己有没有资格买；有的冲进小市场，精打细算地置办药品和新装备，整个领地里一片欢腾。
8：00前后，张小莉也搬进了新的茅草屋。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屋子，她在书桌前坐下来，拿出纸笔认真做了一算，安排好了500金币怎么花，再如何尽快挣出相应的数量，在15天内把贷款还掉，然后重重地舒出一口郁气。
好轻松啊。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轻松了。
之前在红枫村落的时候，她以为一辈子都会那样，或者过得更惨。再后来她离开了红枫村落开始流浪，更是觉得每天都在死神身边徘徊，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面前这间平平无奇的茅草屋，她觉得安稳。再看看市场那边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更觉得对生活有了期待。
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很开心、很幸福，那她也可以是其中一个！
张小莉又缓了一口气，背起背包含着笑走出房门，准备先去买早餐。
杂货铺的住宅区分店门前，郑民辉正在排队。之前和张建军一起从红枫村落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乎算是身无分文，吃饭都只能吃最便宜的。现在两个人积蓄都不少了，已经买得起领地上的各色美食，但在吃早餐这件事上，郑民辉还是愿意在杂货铺买低价早餐。
反正只是早餐而已，这会儿胃口还没打开，想吃各种花样也没胃口。杂货铺的包子豆浆倒正好，吃起来又轻松合口味，还能省钱。
今天杂货铺提供的早餐除了豆浆之外，还有鲜肉包、豆沙包、葱油花卷三种，每人每种限购两个。郑民辉正在琢磨是各来一个还是要两个鲜肉包一个葱油花卷，几步外响起一个轻颤的声音：“……郑民辉？”
郑民辉转过头，一秒间脸色大变：“你你你……”
他猛地后退，动静太大，引得前后排队的玩家全都看过来。
张小莉神色尴尬：“别、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郑民辉还是有些应激：“你来我们领地干什么……你不会加入一夜暴富了吧？！”
“对……我加入一夜暴富了。”张小莉低下头，艰难道，“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找你借点钱，没想到谢梁他……”
大概是没料到张小莉会直接提起这件事，郑民辉愣了一愣，情绪随之冷静下来。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谢梁动手的时候张小莉没有动手，反倒还有劝谢梁的意思，这番话多半不是假的。
郑民辉定住气：“那谢梁呢？跟你一起来了吗？”
“没有。”张小莉咬牙，“有之前那档子事，我知道你在净土，肯定不能跟他一起过来。这回是……他失踪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估计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又在红枫村落那边活不下去了，就报了个名试试……”
“原来是这样。”郑民辉听说谢梁没在，稍稍松了口气。
跟着又安慰张小莉：“唉，末世里身不由己，死人再正常不过了，能活下来的才是运气。你节哀……”
“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张小莉还是禁不住地眼眶一红，点了点头，“我知道。”
郑民辉又道：“之前那些破事不提了，以后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一声，我和张建军都可以帮你。之前在红枫村落的时候你经常帮我们，我们都记着呢。”
“哎！”张小莉闻言脸上有了点笑容，重重点了下头，然后指指队尾，“那我排队去了，也看看有什么早餐！”
“行。”郑民辉也笑了笑，自己也接着排队。
新成员加入的热闹延续了一整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负责对接新人的高级玩家们齐聚在叶渺的客厅里开会，叶渺翻着名单道：“这回一共招了1172个人，今天到了大概六百多个，还有一些说过几天到，咱们不用着急。但是红枫村落的一个都没来，是不是有些问题？”
她边说边看大家，女刺客陆晓维道：“是有问题，我今天联系了几个红枫村落的成员，都说红枫的领主魏华最近严查成员出走的事儿，一旦被发现估计会被弄死，所以他们暂时不敢出来。我觉得，红枫那边有必要派人过去接。”
方宇明接口：“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领地有人提出需要接，我整理好领地和名单发给你了。”
“我看到了。”叶渺颔首，“我们可以理一个合理路线，花一两天时间一口气都接回来……你们谁有空。”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接口：“有空有空！！！”
“……”叶渺失笑，“没有任务奖励哦！”
易航：“害，说什么任务奖励，主要是有成就感嘛，老大别见外！”
李辰奇：“有些领主嘴上说着没有任务奖励，回来就豪掷几千金请大家吃饭。”
叶渺：“……”也是。
其实那几千金如果分到人头上，每人二三百金，这些高级玩家未必看得上眼，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就能吃得很奢侈，而且真的很开心。
楚诚沉吟片刻：“其他几个地方都好说，我看了聊天记录，大多数成员都只是为了保险才提出要求，有些人的顾虑都不是领地，而是最近的兽潮，这很好解决。但红枫村落敌意明显，如果咱们要去接人，最好多去几个。”
“嗯……”叶渺靠向沙发靠背，仰面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那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其他领地接人，另外发布一个招募公告，凑一支30人的队伍专门去红枫村落，由楚诚带队。这拨有任务奖励，每人500金币。”
“Wooow，老大大出血了！”有人起哄道，“我要报名，嘿嘿！”
楚诚想了想：“如果有和红枫村落在同一条路线上的领地，我可以一起去，你去剩下的。”
“也好。”叶渺点点头，打开方宇明发来的名单，又点开地图，在地图上看了一圈，将红枫村落附近的另外两个两地也分给了楚诚，自己跑余下四个点。
散会十五分钟后，接待大厅就发布了新的公告。
【楚诚】招募30人保镖小队前往3个领地接新玩家，要求：战斗术≥80级（28人），治疗术≥50级（2人）。
用时：1天。
佣金：500金币/人。
【叶渺】招募10人保镖小队前往4个领地接新玩家，要求：战斗术≥80级。
用时：1天。
佣金：500金币/人。
两支队伍都在一个小时内就招齐了足够的人手，甚至有刚刚加入领地的新成员也踊跃报名了。只不过老成员加入这种任务大多是为了情怀和消遣，新成员的目的简单粗暴得多：拿到这个佣金，就可以直接还掉贷款，压力更小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队伍先后离开领地。叶渺的路线是绕到T市西侧，再一路折返，从四个领地依次接人。楚诚的路线是先去T市，先去红枫村落，然后从东边出城返回北郊的一夜暴富小镇，沿途接上另外两个领地的成员。
一路上，叶渺果然没遇到什么问题。
T市一带现存的领地还有几十个，绝大多数都是人数上限1000人的村落级别，其次是人数上限100人的聚落。她这次总共招募1200人，分散到各个领地之后，基本就是从每个村落挖三四十人，每个聚落挖几个人，不会有太多影响。
至于最近比较疯狂的兽潮，一行人在往返路上倒是遇到过好几次。但叶渺作为满级大佬本身就对怪物有绝对的等级压制，队员级别也都很高，每次都是两方才刚碰面，这边一波技能放出去，危机就结束了。
这种战斗模式对高级玩家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被保护在中间的新成员们看得无比惊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草，过来保护咱们的竟然是顶级大佬吗？”
“我也好震惊，我以为来点四五十级的玩家就算了。”
“顶级大佬怎么会愿意做这种事？我们配吗……”
走在最前面的叶·顶级大佬·领主本尊·渺：不至于吧……大家也不必这样自轻自贱啊……
与此同时，T市市区的某科技园旧址，楚诚带队抵达红枫村落的大门外，陆晓维立刻给红枫村落的玩家发送了消息，告诉他们随时可以出来。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村落内就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骚动。骚动主要汇聚在住宅区的茅草屋和木屋那边，一群玩家像是清晨涌出蚁巢的蚂蚁一样朝这边飞奔。
可这场面虽然热烈，却诡异地没有一丁点声响。
楚诚见状锁眉：“注意四周情况，准备战斗。”
还剩几百米、几十米……
眼看玩家们就要跑到门口，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球凌空砸下，落在大门与狂奔的玩家之间。
“啊！！！”人群发出惊叫，纷纷闪避。所幸还有一段距离，无人受伤。
大门外，弓箭手拉弓、法师开始技能前摇，准备迎战。
楚诚握住长弓，紧盯门内动静，没过多久，果然看到另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最中间的那个明显就是刚刚施放技能的人。一般来说能在领地内施放技能的，也就是领主了。
楚诚好整以暇地等着，魏华在门内止步：“上门来挖墙脚，你们过分了！！！”急躁的语气，很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楚诚衔笑：“这位领主大人，没必要哈。”
他扫了眼魏华身边气势汹汹地高级玩家们，又看了眼瑟缩在远处不敢动的成员：“但凡是领地，都会有人员流动，就这么33个人，对一个村落而言不值一提。”
“33个人是不值一提。”魏华额上青筋暴起，“但你们这种行为是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讲道理。”楚诚不紧不慢，“只挖走33个人，就是因为我们领主不想惹事。如果她想的话，你可以打听打听，先前的无畏村落是怎么凉的。”
魏华：“你给我适可而止！”
楚诚抬了下手，弓箭手们将弓拉得更满，法师们手里的技能光球已经准备到了随时可以扔出去的状态。
楚诚：“真打起来胜负不好说，真没那个必要。我们只要带走自己挑中的人，并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魏华愤恨咬牙。
楚诚继续道：“哎不是，咱们就事论事地说，领地流失33个人正不正常？”
“正常。”魏华不得不承认。
“对啊，我们招新、33个成员离开，这本来都是正常的行为，之所以看起来像‘上门挑衅’，是因为你们最近凶神恶煞，逼得成员向我们求助。”他说着摊手，“那这事儿不怪我们，怪你们啊！”
魏华被一阵火气冲得眼晕。
有那么一瞬，他也觉得这事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闹得自讨没趣。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羞辱感席卷全身。
不知不觉，他双手之间又攒出一个火球，正要迈出大门，被身边的高级成员拦住：“老大……算了。”
“？！”魏华怒然侧首，高级成员垂眸，“他们是‘小镇’、咱们是‘村落’，实力本来就差着一截，结仇没好处。况且他们派来的有都是高级玩家，如果硬刚的话……”
说话的玩家睇了眼魏华，适时地噤声，忍住了后半句：我觉得我们打不过。
魏华顿感火气没处撒。
他原本真打算硬刚来着，但核心团队里有人站出来说这种话，其他人也很容易态度摇摆，这个时候强行出手反倒会让自己的队员心生不满。
于是短暂地僵持之后，魏华被迫退让：“行吧，你们把人带走，下不为例！妈的，只是平常走几个人老子才懒得管，打上门来谁受得了！”
前一句话还算公事公办，后一句话就明摆着是在给自己挽尊了。
楚诚不置可否，颔首道：“多谢。”说完再度看向远处瑟缩的新成员们，“快出来啊？”
新成员们见状，总算提心吊胆地再度开始挪动脚步。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进，走出十几米后，不知谁先起的头，不要命地向门口狂奔，其他人顿时被带动，呼啦啦都跑起来。
楚诚的手仍握着弓，紧盯魏华的动静。好在魏华并没有再动手，成员们安然跑出大门，如获大赦地重重舒气：“谢谢、谢谢你们！”
“走吧。”楚诚点头，让开两步，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好带人断后。
新成员们会意，当然都很配合，大家好像都怕魏华反悔，各个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等到己方队员也都跟上，楚诚也提步离开。
走出几步，魏华的骂声再度响起：“你看什么看！”
这声音听起来暴跳如雷。
楚诚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魏华正扬起拳头打在一个男孩脸上。男孩被击倒在地，魏华还没停手，反倒将人拎起来，近乎暴虐地继续打下去。
楚诚心弦骤然紧绷，脚步顿住。
男孩不敢做任何挣扎，只能哭喊：“我错了！我错了！”
“你看热闹是吧！”魏华找到了合适的出气口，丧心病狂地释放怒火，“我给你脸了！今天就打死你，让别人长长记性！”
“我错了——”男孩只能一味地重复这三个字，同时，象征血量下降的数字在头顶上跳个不停。
“哎，做个交易？”楚诚的声音又响起来，魏华的拳头一顿，看向大门外，目眦欲裂：“滚！”
“别啊。”楚诚抱臂，“末世里，谁会跟钱过不去？只要价格合适，哪有不能谈的交易？”说完，他指了指已经瘫在地上的男孩，“把他也让给我，这个真算我上门挖墙脚，你开价。”
“呵。”魏华冷笑出喉，“想救人是吧？告诉你，他不是普通成员，是欠了我们巨债签了卖身契的！”
楚诚眉头倏皱。
末世里秩序崩塌，会出现卖身契这种东西并不让人意外，从末世刚降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是明晃晃地被自己撞见是另一回事。
他强沉住气，还是那三个字：“你开价。”
“非要不可？十万金币。”魏华轻蔑冷笑，报出的价格已然不是狮子大开口，堪称霸王龙大开口。
.
一夜暴富小镇，叶渺回到领地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听说楚诚还没回来，就给他发了条消息：“怎么样？顺利吗？”
【楚诚】顺利，大概半小时后到。不过有点小意外，跟你商量一下。
【叶渺】什么？你说。
【楚诚】可以多收一个成员吗？就当帮我个忙，下不为例。
多收一个成员？
现在领地成员3000人，招新之后也还有大概500个空缺，叶渺不介意给出去一个，可是楚诚这样提起来让她很好奇。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不用这么客气……就算是作为核心玩家的特殊福利也可以。但是我能不能问问是谁？偶然遇到了朋友吗？”
【楚诚】不是。
【楚诚】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一会儿到了我直接把人带给你看吧。
怎么还卖关子！
叶渺盯着面板撇了撇嘴，不再追问，关掉面板安然等待。
等了半个多小时，院门被敲响。叶渺跑出去打开门，楚诚看见她先汇报道：“都带回来了，三个领地一共97个人。易航会待他们去接待大厅，顺便介绍领地的各种设施。”
“辛苦了。”叶渺边说边淘出15000金币，“喏，佣金，我们这队分完了，你拿去给你的队员分吧。”
楚诚衔笑：“我已经预付了，这个算给我的报销。”
说完他接过金币收进背包，然后看了眼身后：“进来吧。”
叶渺怔了一下，等楚诚从眼前走过，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是一个跟安岩年纪相仿的男生，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上的衣服很古怪，并不是游戏里有属性的装备，也不是末世开始前遗留的正常衣服，倒像是用麻袋做的，破旧不堪。
这啥情况？？？
叶渺一脸讶异，想了想：“进屋说。”
三个人先后走进客厅，叶渺和楚诚自然而然地坐到沙发上，男孩跟在最后，死死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立在旁边。
“？”叶渺打量他，“别客气，请坐？”
男孩打了个寒噤。
楚诚叹气：“先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他有点PTSD，你让他慢慢适应。”
“PTSD？！”叶渺更费解了，“什么情况？”
楚诚思考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我觉得，有些领主权力膨胀之后，领地开始逐渐步入奴隶制了。”
“？？？”叶渺轻轻吸了口凉气，顺着他的话，脑海里有了一些设想。
楚诚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缓缓点头：“你可以尽可能地往凶残的方向想。总之……我跟红枫村落把他要过来的时候，魏华正无所顾忌地打他。”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张纸，递给叶渺：“他的卖身契。”
叶渺抵触到不想接，皱了皱眉：“给我干什么？”
楚诚啧声：“魏华在讲一些奇怪的江湖道义，价格谈拢就把卖身契一起给了我。你是领主，我不给你给谁？”
叶渺：“你给我……我怎么处理啊？”顿了顿，问得更清楚了点，“一般按照江湖道义，这玩意儿怎么作废？”
跟现代人讲卖身契，属实是有点知识盲区了。
楚诚忖度了两秒：“应该撕了就行吧？反正现在理论上人是你的，你说了算。你觉得撕了能作废，那就能作废。”
“有道理，反正也没什么户籍制度了。”叶渺理清逻辑，爽快地把那张纸撕了，还举起来男孩看了看，“放轻松，别PTSD了哈！”
可是男孩还是杵在那儿，连动都没动。
叶渺尝试着跟他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他答得飞快：“冯小浩！”
“行，小浩。”叶渺起身，边走向他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领地的人啦，欢迎！今晚你先住我这儿的客房吧，明天再去接待大厅看看住房和无息贷款！”
她觉得冯小浩这个状态应该是没什么力气立刻去安排别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
冯小浩低着头，双目空洞地盯着地。
客房、接待大厅、住房、无息贷款……
他好像听进去了，又什么都没听明白，直到叶渺朝他招了招手，走向楼梯：“跟我来吧。”
他登时又get到这是一句需要做出回应的指令，快步跟上，随着叶渺上楼。
“晚安。”楚诚道，顿了顿又说，“如果需要帮忙，你喊我。”
叶渺回眸一哂：“谢谢！”
.
将冯小浩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叶渺就回到了三楼的主卧。冯小浩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让进屋就进屋，但话不多，具体点说就是一个字都没讲。
叶渺想着楚诚说的“PTSD”，也没追究这个问题，觉得让冯小浩自己缓一缓就好。
晚上22：00，领地渐渐归于安静，新来的玩家们都安顿下来，小市场那边也收了摊，大家各自回家睡觉。
早上5：30，卧在叶渺怀里睡觉的貔貅突然开始躁动，疯狂地从叶渺怀里拱出来，钻出被子跳下床，然后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在门边蹭。
“貔貅？”还没睡够的叶渺睁不开眼，皱着眉翻了个身，懒洋洋道，“回来睡觉啊……”
“呜……呜……”貔貅还是那副样子，在门边踱来踱去，不肯回到床上。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叶渺又在困顿中沉浸了一会儿，思绪一分分清明，然后就开始胡琢磨：什么情况？要地震？还是怪物刷在她房子里了？！
“我起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走向门口。貔貅见她起来了，立刻朝她跑了两步，又快步转回门口，抬起一双前爪挠门。
“你干什么啊？”叶渺边看貔貅边打开门，余光蓦然注意到门外有个人影，吓得她往后一跌。
还好楼道里留了一盏低等，过了三秒，叶渺迟钝地认出外面是冯小浩。
“小浩……”叶渺惊魂不定地舒气，“有事啊？”
“老、老大……”冯小浩扫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脸色一分分变得惨白，“我是不是……是不是吵醒你了……”
“啊，确实是。”睡眠被搅合了的叶渺没有否认，然后走出房门，“但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
“对不起……”冯小浩顿时紧张，死死低着头，声音打颤，“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老大……”
“……小浩？”叶渺拧眉，迟疑了一下，伸手扶住他颤抖不止的肩头。
冯小浩条件反射似的别开脸，好似想躲避什么，整个人也颤抖得更厉害，但被她扶住的肩头硬生生绷着没敢动。
“我错了，我错了……”他嗓音低哑得一再重复这三个字，叶渺心惊不已地沉了口气，这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PTSD”。
7：00，收到消息的楚诚走到叶渺的院门口，看到院门没关、房门也没关，便直接走了进去。
步入客厅，就看到叶渺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冯小浩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位上，后背绷得笔直，一点都不敢放松。
看到楚诚进屋，冯小浩下意识站起来。
“怎么了？”楚诚走过去，坐到旁边的空位上，打量叶渺。
冯小浩见状突然转身离开，楚诚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
叶渺的脸色有点憔悴，仰面盯着天花板，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些变态的事情，然后，自己也开始变态。”
“？”楚诚挑眉，“你想进入奴隶制？我不信。”
“……确实没有。”叶渺哑笑，换了个坐姿，手肘搭在膝上，身形微微前倾，看着楚诚磨牙，“我突然很想以暴制暴，废了魏华，吞并他的领地！”
冯小浩本来端了果汁过来，正要放到桌上，闻言手上猛然一颤，玻璃杯落地摔碎。
“对不起！！！”他慌忙蹲身要去收拾，叶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又是那种条件反射的躲避姿态。
叶渺疲惫地看着他：“游戏模式，不用收拾，一会儿就消失了。”话还没说完，地上的碎玻璃和果汁就已经刷新掉了，叶渺伸脚踩踩，“喏，干净了。”
说完，她松开冯小浩的胳膊，冯小浩还僵硬地跪坐在那儿不敢动，她扭头看楚诚：“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楚诚苦笑。
昨天跟冯小浩同行了一路，他其实比叶渺更清楚冯小浩的心理状态不正常。不过叶渺刚才的话……
他看看她：“你生气我明白。但吞并领地，你是在认真做打算，还是说气话？”
叶渺陷入沉默，过了会儿说：“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她并不太愿意做那种事情，但冯小浩确实对她造成了冲击。他让她升起一股恼火，又被恼火激发出一种正义感，让她想要“拯救”那些还被困在红枫村落的玩家。
“那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楚诚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叶渺有点莫名地紧张，缓了口气：“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