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初至沧州
作者:admin      更新:2023-05-02 11:03      字数:5668
    任平生眼睛眨了眨, 意味深长道:“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梅若白顿了下,似乎意识到了某个问题,补充道:“只要不让我叛宗, 其余皆可。”


    任平生轻笑一声,觉得梅若白这个人有些意思。


    旁的人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前提大多是“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道义”。


    但梅若白不是,他只有一个前提,不背叛剑阁。


    他把剑和剑阁, 放在他本人的前面。


    任平生指尖在神树树干上轻叩:“放心, 不会是让你为难的事。”


    梅若白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一定要听到她说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判断可行与否。


    任平生气定神闲道:“三年为期,我要你跟在我身边, 护我周全。”


    梅若白眼波一动,正欲开口,任平生就像知道他所想一般, 打断道:“近来不便跟人动手, 但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须得要个助力,三年时间, 换救命之恩,不为过吧?”


    “至于别的,就不要多问了,我有我的原因。”


    梅若白剑目微眯, 重新打量她片刻,惊觉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出她的修为。


    更甚者, 他根本感受不到眼前这个女子的气息和灵力, 仿佛她就是个普通的凡人。


    但越是如此, 他越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压迫力。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游移,任平生扫了眼他手中紧握着的虚雾花,笃定道:“你想用这个东西来治你的天生绝脉?据我所知,哪怕有了虚雾花,如今的大荒也没有人能够完美发挥出虚雾花所有的药效,再者,虚雾花药性猛烈,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你还需要一枚丹药来吊命,才能有命服用这虚雾花。”


    任平生轻描淡写道:“三年,或许还不够你准备的。”


    “你如今元婴境初期,对于天生绝脉的人而言,已经快走到极限了。”


    她抬眸,望着梅若白,眼底浮现出一丝极难察觉的狂劲:


    “而我,能保证三年过后,哪怕你尚未破境,也能化神之下无敌手。”


    梅若白垂眸,遮住眼中的惊讶,想不出大荒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少顷,他微微颔首:


    “三年,两清。”


    任平生微笑:“成交。”


    ……


    一个月后,沧州,沧澜城。


    沧澜城是沧州门户,亦是整个沧州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


    大荒所有一千人以上的城池都有仙官管辖,而沧澜城尤为不同,这里的仙官姓卫。


    而沧州有句老话,那便是在沧州,宁得罪天潢贵胄,也不得罪姓卫的。


    哪怕远在大荒另一头的云州人,多少也听说过沧州无冕之王卫家的威名。


    如今斜阳渐西,城外却仍排着长队等着入城,队伍中可谓物种多样。


    最多的当然是人类,但其中肉眼可见地还有不少妖族,城中还隐约可见几个魔族在行走。


    大荒五族,除人族外,也就妖族数量稍微多些,灵族在陨世之劫后死的死,休眠的休眠,如今能找出一个正常健康的灵族都是难事。


    蛮族避世而居,魔族如今虽和人类没有冲突,但到底祖上是结过仇的,如今也偏安魔域,尽量少和人类接触。


    大荒五州,或许也就只有沧州能看到如此奇特的几大种族混居的情况了。


    城中的百姓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唯有几个好事者在看到这刚入成的一行三人时,额外多打量了几眼。


    无他,只是这一行三人中,持剑的那位男子,看上去似乎……格外狼狈。


    这持剑男子身上的道袍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只能看到一身污泥,甚至连道袍也不是完整的,背部和右边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成了条状。他未着发冠,只用一根乌木簪将头发高束,但现在这根乌木簪也歪斜地挂耷拉下来,乌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一副惨淡景象。


    若不是他手里的长剑太过雪亮,恐怕没人会怀疑这人就是路边的乞丐。


    但相反的是,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却是神光内蕴,气度不凡。


    女子一身墨色长衫,衣袍底部滚着白色云纹,随她行走的动作而有云层翻卷。她戴着的面具颇为奇特,黑金色面具自下而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城中的景色。


    她身边的男子一头墨发自然曳下,被红色珠串发绳系住末端,和女子带了同样的一副奇异的面具,但他的面具是白色。


    诚然,三人的打扮很是怪异,但今日涌入沧澜城中的怪人实在太多,起初人们还会惊讶些许,如今再看到,已是毫无波澜了。


    三人进城后,直奔城中坊市而去,女子打量一圈,在看到坊市中那个熟悉的店面时,下巴一点:“就去那。”


    凌叶轩的店员被为首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想要阻拦,刚一靠近,瞥见男子手中握着的长剑,以及从他凌乱的额发中露出利剑似的眼神,理智地停住了脚步,露出了标准营业的微笑:


    “几位客官,来凌叶轩有何贵干?”


    一身乞丐装打扮的持剑男子可怕的目光从店员身上一扫而过,淡漠地滑向凌叶轩大堂的柜台处,脚步平稳地走上前去。


    女子慢他一步进来,对着被下了个好歹的店员温声安慰道:“他脾气坏了些,但没有恶意的。”


    她声音很好听,流水似的温缓,却不似流泉清亮,而是带有一些轻微的低哑,靠近说话时,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耳边轻轻摩挲。


    店员忍不住耳根发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女子提步从他身旁走过,只来得及捕捉到她衣摆处摇曳的云。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凌叶轩中很多人的目光,但有不少人在看到进店者是个衣衫褴褛的落魄流浪汉时就失去了性质,心中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


    紧接着,流浪汉从芥子囊中取出了一个沉重的包裹。


    这个包裹将凌叶轩的柜台砸出一声闷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流浪汉浑不在意,只是漠然道:“卖这些。”


    店员终于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急忙上前去,连声道:“好的好的敢问…阁下,您要卖哪种类型的东西,我为您安排相应的鉴定师。”


    流浪汉声音有些沉闷,沉声道:“不用麻烦。”


    他修长的手指拎着包裹的底部将其反扣过来,原本就系得不紧的绳结松口,包裹中的所有东西都被他倒了出来。


    下一刻,所有关注着这里的人们呼吸同时一窒,他们看着被流浪汉倒出来的东西,就连眼神都灼热了许多。


    店员看着桌上的东西也傻眼了,磕磕巴巴了半天才道:“这、这…异兽内丹也有品阶之分,还是得为您联系一个鉴定师,您稍等。”


    被流浪汉倒出来的这满满一包袱,全都是异兽内丹。


    异兽是陨世之劫后在大荒开始出现的一种生物,周身呈暗色,色泽越暗实力越强,有点像没化型前的妖族,但妖族灵智早已开化,异兽却没有,它们对于人类只有撕咬和吞噬的原始欲.望。


    早年间异兽还没有现在这么庞大的数量,随着复苏时代开启,异兽仿佛得到了助长,数量一直在持续扩大。


    沧州东北面是连绵不绝的祜兰山,无论从定州还是昇州前来,都需要途径祜兰山,偏偏山野密林往往是异兽最易聚集之地,所以进出沧州,多少都会碰到些异兽,对于沧州人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哪怕正常,这么些年他们也从未见过有像这个人一样,提着这么大一个包袱装满了异兽内丹过来售卖。


    一时间,人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并非每只异兽都会出产内丹的,早些年明心书院统计过,异兽出产内丹的概率大概在四五成左右,这个人提着的包袱中少说有三千枚异兽内丹,按照出产的概率,这人至少杀了六千多只异兽。


    他们是刚打劫了一个异兽窝吗?!


    想到这里,人们眼镜也不红了,甚至都不敢直接盯着看,生怕自己的目光不礼貌,招惹了这位煞星。


    年迈的鉴定师被店员催促着下楼,看到柜台上数不清的异兽内丹,心跳快了几拍,颤声道:“都、都卖啊?”


    他鉴宝经验丰富,只一扫就知道这些内丹从一到四品不等,二三品的居多,虽然没有可遇而不可求的五品内丹,但光就这些,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老鉴宝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这些内丹悉数清点完,这期间,有不少前来凌叶轩购物的人都凑上前来看了个热闹,人们都想知道这人究竟拿了多少内丹过来卖,索性就在这等个结果,到天色灰暗时,前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把凌叶轩占满了。


    清点结束,老鉴宝师颤声道:“三千六百五十九枚,其中一品五百一十二枚,二品一千六百六十一枚,三品,三品一千二百九十三枚,四品一百九十三枚,按照如今凌叶轩的市场价,这些内丹总计六十二万七千灵石。”


    鉴宝师沉沉叹了口气,店员咽了下口水,对着流浪汉恭敬道:“要动的数额太大,我得去请示下我们掌柜的。”


    流浪汉哑声说了句:“请便。”


    店员走开后,周遭的围观者就闹了起来,一群凑上来问他修为几何的,一群质疑他是不是偷来的,更有甚者问他现在祜兰山还有没有这样的异兽窝可以捅,他也想去试试……


    流浪汉一个都没回应,在挤壤的人群中艰难地转身,瞥见了躲在角落里偷闲的某人,心中更是憋闷,挤开人群大步上前,凑到墨衣女子身边持剑而立,一副“我只是个护卫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墨衣女子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带着两个男人上到三楼凌叶轩的雅间坐下,这才避开了楼下杂乱的问话。


    拿到店员恭恭敬敬送来的存放灵石的芥子囊后,流浪汉看都没看一眼,将芥子囊推到墨衣女子面前。


    墨衣女子眉峰一扬,调侃道:“怎么,我们的交易只是让你保护我,可不是要买你当长工,你自己挣的灵石,给我做什么。”


    这一行人,正是从梦微山而来的任平生三人。


    梅若白右手从来都是持剑不放的,他用空闲的左手扒拉了下自己面前凌乱似稻草的头发,眼神复杂地看着任平生,良久才道:“你教的,该是你的。”


    他从未想过,短短一个月,自己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