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大婚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29 18:39      字数:23232
  建邺的孙府张灯结彩,整条街被数不清的车马挤得水泄不通,盛装的仆役一路小跑,忙得脚不沾地。暂时充任家主的孙韶站在门口门客,家丞敦武高声的喊着来贺的宾客官职及贺礼,声音高亢而兴奋。


  “永昌太守,偏将军韩义公到贺——贺礼百金——”


  “右护军蒋公奕到贺——贺礼百金——”


  “折冲将军甘兴霸到贺——贺礼百五十金——”


  甘宁带着陈海等人大步行来,和孙韶互相行了礼,寒喧了几句,自有人引他们入府。陈海刚走了几步,迎面就看到了周胤,大笑道:“周老弟,今天你辛苦啊,到时候咱们要多喝几杯才行。”


  周胤哈哈一笑,先给甘宁施了一礼:“见过折冲将军。”


  “罢了。”甘宁摆摆手,四处看了一下:“至尊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正在堂上和诸君说话呢。”周胤笑道:“将军请进,我奉姨母之命去江边看看船到了没有,宾客们差不多到齐了,这新人还没影子呢。”


  甘宁撇了撇嘴,挥挥手:“去吧。”


  “得罪得罪。”周胤冲着陈海挤了挤眼睛,一溜烟的出了门,带着几个亲卫飞身上马,出城而去。甘宁一边走,一边看着堆满了两侧走廊的礼物说道:“孙绍这竖子这次是发了大财了,聘礼是至尊给的,关家的嫁妆、宾客的财礼却全落了他的腰包,这一下子就成豪富了。”


  陈海压低了声音笑道:“将军,你可小声些,最近孙校尉正得宠,要是至尊听见了,少不得会有些意见。”


  甘宁嘟囔了两声,没有再说,他可以不鸟孙绍,可是他不敢在孙权面前放肆。要不是孙权这次为孙绍大肆操办婚事,他才不会随礼一百五十金呢。进了内庭,甘宁四处一看,只见整个内庭都坐满了人,孙权在堂上高坐,张昭、顾雍等人陪着,职位不够的,只能在院子里面坐着,一见他进来,不少人上前打招呼,说笑声一片。


  “兴霸,上来坐。”孙权大声笑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


  甘宁连忙赶上前去,先躬身施礼:“折冲将军臣宁拜见至尊。”


  孙权朗声大笑,转身对张昭等人说道:“你们看,兴霸今天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啊。我说兴霸,你这铃铛怎么也没解去,难不成还想打劫不成?”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张昭和顾雍都不禁宛尔。甘宁也不以为忤,相反觉得很有面子。他大声笑道:“至尊有所不知。臣这铃铛从不离身,铃铛响处,但是甘宁所在。臣要让曹军听到铃铛响,便望风而逃。”


  “哈哈哈,壮哉兴霸。”


  “折冲将军骁勇,这次要看将军大展雄威,以破曹军了。”旁边的韩当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甘宁扫帚眉一挑,抗声道:“正如韩将军所言,届时当与将军并力破曹。”


  孙权一看,连忙咳了一声,打断了甘宁和韩当的明争暗斗。韩当是孙坚的旧部,资历老,众人多让他三分,但甘宁却不以为然,从来不给他好脸色,两人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今天是孙绍的大喜日子,他当然不能让这两人搞砸了气氛。


  蒋钦等人连忙上前分开甘宁和韩当,各自聚堆闲聊去了。


  内院,盛装的大桥正笑容满面的接待诸将的家属,几十个老老少少的贵妇人以步夫人、袁夫人为中心,矜持的说笑着,谁也不肯在大桥、小桥这一对国色面前落了面子,可是她们的眼神中却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嫉妒。大桥虽然年已经三十,可是比起同龄人来,她却显得年轻几岁,今天心情好,平素一直是淡妆的她又抹了些胭脂,更显得明艳动人,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嫂嫂,你今天可真漂亮。”同样穿着华丽的服饰的孙尚香羡慕的看着大桥,轻声笑道。


  “你也不差啊。”大桥淡淡的笑着,瞥了孙尚香一眼:“我看你这么穿好看,以后还是别一天到晚穿着甲胄了。”


  孙尚香拉拉衣服,皱着眉头说:“我觉得还是甲胄好,舒服,不象这些,裹得我步子都迈不开。”


  “你啊。”步夫人笑着点了一下孙尚香的鼻子:“我也觉得这样好看,以后再穿着甲胄可不准去府里了,大虎看了眼热,天天吵着要学姑姑,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小的甲胄给她?搞得大虎现在整天埋怨我,说要等大兄回来,让大兄想办法呢。”


  孙尚香得意的大笑。


  “怎么还没回来?”大桥看着外面,有些焦急。小桥笑着安慰道:“姊姊,莫急,阿胤已经去迎了,大概在路上了。这些天江上戒严,算差了时辰也是可能的。”


  “这可不行啊,这时辰可是算好的,错过了可怎么成?”


  “阿母放心,阿满怎么会错了时辰。”孙秀英笑着说道。三姊妹之中,她和大桥的关系好一些,不象孙元英和孙玉英那样生份。


  “如此才好。”大桥瞟了一眼孙元英所在的房间,关心的问道:“你大姊最近可好些了?”


  孙秀英脸色一暗,点点头:“好多了。”


  大桥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顾邵英年早逝,对孙元英打击很大,虽然孙元英不愿意和她接近,但是她是过来人,对这种痛苦感受太深了,自然不会介意孙元英的态度。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接着几声爆竹炸响,锣鼓齐鸣,众人都起身向外看去,七嘴八舌的说道瞎:“来了,来了,新人来了。”


  大桥抑制不住兴奋,催促小桥道:“快,快,给我看看后面的衣摆,今天是阿满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小桥笑着看了看,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就等着一对新人行礼吧。”


  大桥乐呵呵的笑着,在孙尚香和步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去。小桥回头看了一下强颜欢笑的周玉,叹了口气。周玉却强作镇定的说道:“阿母,我们也出去吧,看看关家姊姊是何等的奇女子。”


  “小玉儿……”小桥刚要劝周玉留在屋里,周玉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拉着小桥出门。


  关凤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里,还是有些紧张,她转过头求助的看看关平,关平也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关凤的手被一只熟悉的手抓住了,她转头一看,正是孙绍那平静的笑容。


  “夫人,我们进去。”孙绍温柔的看着关凤,微微一笑。


  “嗯。”关凤红了脸,低下了头,一边默念着一路上温习的礼仪,一边和孙绍并肩向前走去。最外面的人以年轻人、贵戚子弟居多,看着一对新人,他们大呼小叫,笑成一片。周胤拼命的拦在孙绍的前面,关平也极力挡在关凤的一侧,防止他们被人沾了便宜去。大婚的时候是无大小的,真要有人来调戏一下新娘子,孙绍也不好说什么,做为娘家人,关平当然要奋不顾身了。


  “嘿,万人敌的女儿也知道害羞啊。”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叫道。


  “再能打的女人也是女人啊。”一个粗嗓音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们家那个泼妇一样啊。”


  “竖子,我家怎么是泼妇了?”先前那个声音笑骂道:“你们家那个也好不到哪儿去啊,前些天打到营里去了吧。”


  “且,她敢。”粗嗓音大声反驳道,底气却有些不足。旁边的人大笑起来,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你们这些粗坯,今天是孙校尉大喜,我们来看新人的,你们扯你们那几个黄脸婆干什么,要说回家说去。”人群中另一个声音大叫道:“孙校尉,让你的新妇抬起头来啊,进了门,我们可就再也看不着了啊。”


  又是一阵哄笑声。


  孙绍含笑不语,牵着关凤湿漉漉的小手,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内院。内院都是有身份的人,和外面如同菜市场一般的热闹大相径庭。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座,见到新人进院,只是把神色各异的目光转了过来,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对新人。


  孙权正襟危坐,看着孙绍和关凤款款而来,抚着胡须连连点头:“好一对佳儿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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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大呼小叫

  第一百章 大呼小叫

  夜深了,前院的宾客大部分已经散去,只剩下周胤陪着一帮没有军职的年轻人还在大呼小叫的喝酒。布置一新的新房内,孙绍和关凤并肩坐在床边,两个打扮得过于妖艳的老婆子侍候着新人喝完了合巹酒,奉上了吉祥物,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站在了孙绍和关凤面前,左边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锦囊,放在孙绍面前的案上,看着孙绍笑而不语。


  孙绍莫名其妙,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们怎么还不走?等着领赏?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叫道:“小月儿,赏钱呢?”


  桥月应了一声,和关小青各捧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盘上各有黄澄澄的马蹄金一绽,五铢钱两贯。那两个老婆子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称谢,忙不迭的将漆盘接了过去,又对站在一旁的桥月和关小青笑道:“二位姑娘还是先出去吧,下面的事情,你们还看不得。”


  桥月很茫然,关小青也有些不知所以然,两人正有犹豫呢,一个老婆子凑到他们面前,将手中的帛书稍稍展开了一角,桥月看了一眼,尖叫一声,捂着脸就跑了。关小青也是满脸通红,扭头就走。


  关凤心虚看着孙绍,不知道这两个老婆子手中是什么杀器,居然只露了一角就把两个都有些恃宠而宠的侍女都吓跑了。孙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见她们这么神秘,也不禁好奇心大起。


  两个老婆子跪坐在他们面前,将帛书缓缓展开,孙绍眼睛一瞟,顿时觉得眼熟,再一细看,纵使他老脸皮厚,也闹了个大红脸,而关凤更是羞得连看都不敢看了,直接将头扭了开去。


  一副春宫图,上面画着十几副男女交合的图样,笔法细腻,神态逼直,显然不是凡手所画。


  “请二位新人宽衣,容老妇人传授夫妇交合之道。”左边那个老婆子显然看惯了这一幕,慈视的笑容中带了几分调皮。


  “呃——”孙绍翻了一个白眼。谁他妈的说古人保守的,这种事居然还有当面传授的。不行不行,别说关凤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自己前世是个过来人也吃不消这种场景啊。他一把抢过帛书揣进怀里,不容分说的将两个老婆子搀起来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说:“多谢二位婆婆,这种事,还是由我们自己行参详吧。”


  “少主,这可不行啊,这是夫人安排给我们的任务。”


  孙绍哪里容她们解释,冲着外面叫道:“小月儿,小青,把二位婆婆请出去吃酒,不要怠慢了她们。二位婆婆,这宝物明天奉上,尽请放心,绝不会少一个边角。”


  两个老婆子也不坚持,笑眯眯的跟着脸上红晕未消的桥月和关小青走了。


  孙绍回到床边,想想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坐在关凤身边,搂着关凤的肩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处子的体香让他不禁有些心襟摇动。这十几天虽然和关凤朝夕相处,但是没想到不惮于抛头露面的关凤却是个保守派,搂搂抱抱任他,想进一步却是休想,可把他憋坏了。


  “夫人,堂也拜了,合巹酒也喝了,我们……上床休息吧。”孙绍凑在关凤的耳边,吃吃的怪笑着,一手搂着关凤的纤腰,一手从关凤的手臂下面伸了过去。


  “夫君,熄了灯吧。”关凤可怜兮兮的看着孙绍,俏脸红得发烫。


  “这可不行,歇了灯,怎么看这个啊。”孙绍喋喋的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帛书。关凤看了一眼,便害羞的扭过了头。孙绍手摸到她的腰后,轻轻一拉,曲裾便松了开来。


  孙绍屏住呼吸,将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曲裾全部解开,又去解一层层的锦衣,心里有些上火。这丝绸的衣服是好,却实在太薄,为了遮寒居然要穿上十几层,真是够烦人的。要是夏天结婚多好啊,外衣一脱就是小衣了。


  关凤紧张得手足无措,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凭由孙绍摆布,将她身上的衣服一层层的解去。等孙绍终于摸到她小衣的系带时,她一把握住了孙绍的手,颤声说道:“夫君,妾身为你更衣。”


  孙绍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关凤怎么也不肯放手,孙绍只好点点头,伸开了双臂。关凤走到他的背手,双手从后面绕到前面解他的带钩,可能有些紧张,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弄得带上的佩饰丁当作响。孙绍笑了笑,双手握着关凤有些凉的小手,笑道:“夫人,别受凉了,你还是先上床吧,我自己来。”


  关凤感觉着孙绍大手的温暖,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她环抱着孙绍的腰,将滚烫的脸脸贴在孙绍的背上,冰凉的丝衣让她觉得十分舒服,一时竟舍不得放开,孙绍侧过脸,在她的秀发上亲了一下,自已解开了带钩,脱去外衣,这才转过身来,将关凤头上的头饰一件件的拔去,又解开了发髻上的丝网,浓密的青丝如瀑布一般的撒了下来,和雪白的小衣相衬,黑白非明,在黑白之间,是关凤如玉一般白里透红的温润脖颈。


  一种典雅大气的美让孙绍禁不住目瞪口呆,他伸开双臂扶着关凤的肩膀推开一尺,仔细端祥着关凤羞怯的脸,关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鼻翼微微翕动,嘴角翘起,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太美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孙绍沉迷的赞了一声。


  “夫君……”关凤身子颤了颤,向后退去,孙绍亦步亦趋,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床边。关凤拨开孙绍的手,闪身钻进了被子,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孙绍一愣神,随即明白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吹灭了旁边的青铜灯,“呀”的怪叫了一声,扑上床去。


  触手的是一个颤抖的滑腻身体,孙绍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浑身的血分成两路,上面涨得脑子一片空白,他顾不上多想,双手紧紧的抱住关凤柔若无力的身子。


  关凤绷紧了身子,从胸前传来的酥麻让她无所适从,孙绍如同一团火,顷刻之间就将她熔化,她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孙绍的脖子,将孙绍的头紧紧的按在胸前,螓首仰起,一声**的呻吟从喉咙里憋了出来。


  “妾身初经人事,请夫君怜惜。”


  兴发如狂的孙绍一愣,随即回过意来,他伏在关凤的娇躯上,轻轻的舔着关凤小小的耳垂,喘息着说道:“夫人。”


  “嗯。”关凤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重新紧紧的搂住了孙绍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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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女儿心思


  第一百零一章 女儿心思


  新人房里的灯已经熄了,前院的客人也已经散去,喧闹了一天的孙府终于平静下来,清冷的月光撒在院落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大桥累了一天,已经睡了。小桥披着衣服,看着犹自枯坐在窗前的周玉,心疼不已。周玉今天表现得很好,在酒席上没有露出哪怕一点失态,面对来敬酒的关凤时,她还大方得体的夸了几句,即使面对孙绍一如往常的玩笑,她是笑靥如花,看不出一点异样。但是小桥知道,周玉在笑的时候,心里肯定在滴血。


  “小玉儿,不早了,睡吧。”小桥将锦袍披到周玉小小的身体上,将她冰冷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样阿母会很心疼的。”


  周玉转过脸,苍白的脸上两道泪痕。她咧了咧嘴,想要笑一笑,可是那笑容却更让小桥难受。


  “阿母,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小桥见周玉神色不对,不免有些紧张。


  “我知道大兄为什么这么做。”周玉想站起来,可是却坐得太紧了,腿已经麻木,一动便钻心的疼,疼得她呻吟了一声,额头冒出了冷汗。小桥见了,连忙将她抱起,匆匆的走到榻上,将她塞到被子里,然后自己也上了床,将周玉搂在怀里。


  “我知道他这么做,不是他不喜欢我。”周玉有如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语气很平静,又有一些欣喜。小桥皱了皱眉,以为女儿心痛得失常了,正要劝解她,却见周玉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大兄是不想连累我们周家。”


  “连累?”小桥一时也愣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女儿真是太痴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为孙绍找理由,或者说,更多的是为她自己找理由。她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有理由总比没有理由好。


  “大兄娶了关小姐,可是,他并不快乐。”周玉继续说道,眼泪打湿了小桥胸前的衣襟,凉凉的,让小桥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她顺着周玉的话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到关家陪嫁的二百亲卫了吗?”周玉忽然冷笑了一声:“你看到至尊当时的脸色了吗?”


  小桥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至尊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意思啊。”


  “正因为他没有异常,所以才可怕。”周玉的声音变得流畅起来。“关羽镇守荆州,和我江东接壤,大兄是宗族,关小姐嫁给大兄,刘备也好,至尊也好,都不会不加以防备。”她顿了顿,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关羽明知大兄不能带兵,还要送二百精锐陪嫁,这分明是反其道而行之。我看关平的脸色有些勉强,这大概不是关羽的本意,既然不是他的本意,那就一定是刘备的意思。刘备要借至尊的手压制大兄,让关羽无力可借。”


  “你是说?”小桥倒吸一口凉气。


  “嗯。”周玉两眼放光,神情有些激动,一抹潮红让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妖异。“至尊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压制大兄的决定,刘备这么做,只是给了他一个更正当的理由而已。”


  “不对啊。”小桥犹豫了片刻,又觉得周玉说得有些不妥:“如果真要压制他,为什么又要这么大肆操办?这次婚礼的规格可是以往任何一个公族都没有得到的,就算是孙登以后结婚,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越是隆重,越是有问题。”周玉哼了一声,狠狠的抹去了脸上的泪:“而且这一次,可能比以前还要更加严重。大兄大概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故意躲着我,因为如果他和我成了亲,那么我周家也必然被他连累,兄长这个偏将军只怕就做到头了。”


  小桥狐疑的看着周玉,她觉得周玉说得似乎有理,但似乎又有些牵强。她说孙权会压制孙绍,这她相信,因为孙权一直是这么干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孙绍的身份特殊,给他富贵可以,给他权力特别是兵权却万万不可。换成她,她也会这么做。周玉说孙绍因此不想连累周家,她也能想得通,可是周玉说孙权在准备对付孙绍,她却不愿意相信。孙绍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孙权的侄子,是孙策的独子,而且他现在又自愿向学,不想争权夺利,对孙权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这个时候孙权再对付他,难道不怕惹别人非议吗?

  周玉看来还是心结过重,想得太严重了。小桥看着眼睛发亮的女儿,越发的心酸,也不反驳周玉,吹灭了灯,搂着周玉躺下。


  黑暗中,周玉的眼睛依然明亮,过了好一会,她才苦恼的说道:“我就是想不出来,至尊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大兄,连给大兄提个醒都做不到。我真是没用。”


  小桥鼻子一酸,将周玉搂得更紧。


  “你这次出使益州,做得很好。”孙权脸上一点酒气也没有,整个人神采奕奕,显得十分精神。他看着张承,伸手示意吕壹拿过来一封书札,推到张承面前。


  “鲁子敬要你去陆口。”孙权的嘴角颤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解释道:“奉先和关凤成亲,西线已经没有大事。子敬身体不好,想要回来养病,推荐你继任陆口督。可是我想你虽然有才干,可是毕竟没有经过战阵,骤经重任,对你有害无益,所以希望子敬就在陆口养病,你去做长史,大事由他处理,细务由你担任,这样他也能休息,你也能得到历练,以备将来大用。”


  张承无话可说,他能说的,孙权都说完了,再推辞就不象话了。虽然说在路上的时候孙绍就建议他去陆口,现在这个结果正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却有些怀疑孙权的用心,他觉得孙权这么急着把他送到陆口去,是不想让他和孙绍再有任何接触。但是这些他不好问,这不是他能问的。他只能拜谢:“臣谢至尊信任,臣一定用心辅助鲁将军,确保西线无虞。”


  “呵呵呵……”孙权笑了两声,又道:“鲁子敬治兵颇有章法,难得许人,这次却如此高看你,实在难得。你们好好合作,不要让我担心西线的战事,也好全力对付曹操。”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仲嗣,巴郡的战事如何?刘备能应付得了吗?”


  张承心知肚明,孙权可不是怕刘备应付不了夏侯渊,他是想知道刘备现在有没有可能出兵荆州。他连忙摇头:“至尊,张飞刚刚在宕渠大破张郃,曹军已经退出巴郡,成都暂时是稳定了。现在左将军正在筹备粮草,看样子要攻击汉中,以我们在成都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一仗他们并没有多大的胜算,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们要和夏侯渊僵持一阵子。最后的胜负,可能还要看天意。”


  “天意?”孙权松了一口气,仰起头想了想,又问道:“你对这次的战事可有什么看法?”


  张承笑道:“我觉得曹操这次出兵,大违兵家常法,必败无疑。”


  “哦,这话怎么说?”孙权来了兴趣,向前挪了挪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张承。


  “兵法云,以快击慢,以强击弱,以高击下。曹操虽然有武骑千群,可是江东利水而不利骑,他纵有号称天下名骑的骑兵也无用武之地。相反,他的水师和我江东水师相比,相去何吝千里?以弱击强,焉有致胜之理?再者,以用兵论,当分敌之兵,而聚我之力以击之。当今之时,他应该全力攻取益州,而不是两线作战。只要攻取了益州,然后顺江而下,我江东必然吃紧。此乃万全之策也,而他却由夏侯渊攻汉中,自率精锐取江东,如何能胜?”


  孙权连连点头:“仲嗣,你这话说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他们都被曹军吓怕了,一听曹操亲来,便生怯战之心,实在让我失望啊。”


  “臣以为,自从乌林之战后,曹操多次攻击江东,没有一次不是无功而返,我军有舟师之利,足以守住大江,又何惧之有?眼下的情况是,陆战,曹军略占上风,并无必胜的实力,水战,却是我军占绝对优势,胜负分明,无须担忧。以至尊之明,对昏愦之曹贼,江东必然无忧。”


  孙权笑了,他轻轻的拍着案上的书简,瞟了一眼张承,忽然说道:“你是第二个对我有信心的人。”张承一愣。孙权又说,“第一个对我有信心的人,便是奉先。仲嗣,这次奉先在成都,真是做得很过份吗?”


  张承心神一凛,略作思索,立刻面露不悦之色,应声答道:“臣以为,孙绍身为公族,不思上进,唯以经商谋利为务,确实不妥。臣位卑言轻,忠言逆耳,还请至尊多加教诲才是。”


  “你说说看,奉先在成都究竟做了哪些不上进的事情,以至于你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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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太不公平

  第一百零二章 太不公平

  张承早有准备,说得十分流畅,好象在路上已经憋了很久似的,孙权只是听着,不作任何评价,但是张承却分明感到了孙权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十分亏心,虽然孙绍对他说过,为了大家好,你要说我的不是,可是张承还是觉得这样做对孙绍太不公平了。


  更让他觉得有些失望的是,孙权的表现好象全被孙绍说中了。张承以前对孙权的印象不错,虽然因为父亲张昭的原因,他一直没有能出仕,可是他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认为是张昭太刚正了,不知道有所变通,还把自己当作仲父,责任不在孙权。对孙权他当然有怨言,但是那种怨言只是对自己不得用的不满,并不因此认为孙权不是一个明主。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如果仅论权谋和大局观,孙权比起孙绍来,不是差一点两点。能认识到大局不容易,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是能够顾全大局,并宁愿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人却不多见,利字当头,有几个还能冷静的?

  “仲嗣?”孙权见张承脸色不快,以为他还在为孙绍的所作所为生气,便安慰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奉先原本就性子野,这次去成都,举止有所不当也在所难免,好在事情办得还顺利,没有惹出祸事来。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仲嗣啊,你到了陆口,可要与鲁子敬好好合作,我可把西线交给你们二人了。努力!”


  张承连忙再次拜谢:“请至尊放心,臣一定向横江将军多多请益,确保西线无忧。”


  “如此甚好。”孙权点点头,又有些动情的说道:“当年你父亲辅佐我兄长开江东基业,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你又成了我江东的栋梁,仲嗣,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张承也十分激动:“张承敢不效力,以报至尊赏识。”


  君臣相对唏嘘,一时不能自已。


  拜别了孙权,张承回到家中,却发现父亲张昭还没有休息,正端坐在堂上,弟弟张休也在。他连忙上前拜见,张昭难得温和的将他扶了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凝视他的眼睛,半天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嗯,瘦了些,精神却还好。”


  张承心中一暖,鼻子有些酸,父亲老了,鬓边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自己出仕,父亲身边就只剩下弟弟张休了。


  “父亲,儿此去陆口,以后不能常在父亲膝前侍候,还请父亲多多保重,努力加餐。”


  “啰嗦!”张昭瞪了张承一眼,又恢复了平时的严厉,指着旁边的席子让张承坐下,“乃公虽然已过花甲,可是还没到老迈得要人扶持的地步。你正当壮年,理当为国家效力。”说到这里,他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如今的国家,还是当年的国家吗,大汉的火德,难道真的无可挽回了?

  张承见张昭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出神,知道他又想心思了,连忙说道:“父亲老当益壮,正是儿子的福气。只是……儿子有一言,还请父亲权衡。”


  “说。”张昭瞥了张承一眼,点了点头。


  “父亲,至尊年过而立,掌事已经十二年,再非当年那个讨逆将军灵前唯知哭泣的少年。至尊与讨逆将军虽然一母同胞,可是人有禀性不同,这君臣之礼,还是要着意一些的。”


  张昭花白的眉毛一皱,刚准备发怒,可是一看张承诚恳的表情,又忍住了,他生了一会儿闷气,这才嗡声嗡气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大不了少说两句便是了。”


  张承本来做好了被他训斥一顿的心理,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反而倒有些不安了。张昭性子刚直,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就要说,让他憋在心里比杀他还难受。现在他是这么答应自己了,可是到时候能不能忍住,还真是两说。他本想把孙绍一路上的事情告诉张昭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张昭要是一时火大,把这些对孙权讲了,那孙绍可就危险了。


  “仲嗣啊,你的话我听了,可是我也有句话,你也要听才好。”张昭摆摆手,不容分说的对张承说道:“你只有一个阿震一个儿子,这可不行。诸葛子瑜的女儿不错,我已经应了他,找个时间把聘礼下了吧。”


  张承苦笑了一声,想了想,只好无可奈何的应了。他的夫人已经死了三年,张昭看中了诸葛瑾的女儿,可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和诸葛瑾年龄相近,一直又平辈论交,现在突然要做诸葛瑾的女婿,实在有些抹不下面子。张昭和他说过几次,都被他推辞了,今天再这么郑重的提出来,又已经定了,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如此了。


  张昭见张承没有反对,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桥月轻快的走到窗前,支起了花棱窗,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昏暗的房中顿时亮了许多。桥月却又走到床头的青铜灯旁,踮起脚尖,用手护住灯,撅起嘴,吹灭了灯火。床上两个人睡得正香,横过来的锦被显得有些零落,从形状隐约可以看到孙绍将关凤搂在怀里,睡得正香。她看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关小青,掩着嘴笑了笑,关小青也笑了,顺手捡起床边的一块帛,却发现正是昨天那两个老婆子给她们看的,不禁大羞,连忙塞回枕下,然后哈着腰,轻声唤道:


  “小姐,姑爷,不早了,该起来给夫人行礼去了。”


  关凤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了关小青一眼,想翻身起来,却发现孙绍的两条手臂正搂在她的胸前,想起昨夜的事,她有些脸红,又看到关小青和桥月红着脸站在一旁,连忙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来侍候夫君起床吧。”


  “夫人,这可如何使得。”桥月摇了摇头,“要是被我阿母知道,我们会受责罚的。”


  关凤见桥月如此说,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是新媳妇,还没有和孙府的内院管家叫阵的实力。她连忙推了推孙绍,孙绍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伸出手臂抱着她的腰,哼哼唧唧的说道:“小月儿先出去,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困着呢。”


  桥月忍着笑,“少主,今天可不成,夫人等着你们去行礼呢,你还是起来吧。”


  孙绍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三双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他到这个世上来,一直过的是睡到自然醒的神仙日子,今天突然的硬要他起床,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可是新妇要见长辈的礼也不能破,只好辛苦一下了。他掀开被子就下床,清晨的凉气让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边挺直了身子,张大了嘴打哈欠,一边习惯的叫道:“小月儿的,我的衣服呢。”


  没有往常熟悉的答应声,孙绍抬起头,却看到桥月和关小青都已经背过身去,就连关凤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很不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


  “我靠!”孙绍一下子钻回被子里,再也不敢露头。被刚才那一幕羞得面红耳赤的三个女人见他如此不好意思,反倒觉得奇怪,禁不住笑出声来。


  折腾了好一阵,孙绍和关凤才由两个侍女侍候着穿好了衣服,梳洗完毕,来到大桥的面前。大桥虽然脸色有些疲惫,可是精神却很好,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行完了礼,这才让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来,端详着关凤精致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阿满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真是有福气。阿满,以后可要爱惜些,凤儿初来建邺,诸多不熟悉的地方,你可不能欺负她。”


  孙绍得意的笑着:“阿母放心,她厉害着呢,和我旗鼓相当,不怕我欺负。”说着,还冲着关凤挤了挤眼睛。关凤听了这语带双关的话,想到昨天晚上的癫狂,又是甜蜜,又是害羞。


  “胡说。”大桥见小夫妻眉来眼去的,心里十分喜欢,佯怒着嗔了孙绍一眼,转身让桥英拿来一只手镯,套在关凤白晳的手臂上:“这是当年阿满的大母留下的,我保留了这么多年,现在交给你了。阿满虽然顽劣,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早点添丁,也好让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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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大海无疆

  第一百零三章 大海无疆

  关凤满脸通红,只是点点头,却不好意思应承。孙绍却是一点也不害臊,偎在大桥的那一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一家三人正说得开心,孙尚香大步走了进来,一看他们便笑道:“阿满,新婚燕尔,可不要忘了公务啊。”


  孙绍不以为然:“我有什么公务,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在家陪着阿母,陪着老婆,抓紧时间完成阿母刚刚下达的任务。”


  “什么任务能比公务重要!”孙尚香给大桥见了礼,又一手拉住关凤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丫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还成了一家人吧?嘿嘿嘿,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


  关凤和孙尚香以前就是熟人,虽然那时候她还小,可是在建邺能看到孙尚香,却让她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她连忙向孙尚香行了礼,然后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孙尚香也不客气,坐下来一起吃早饭,反正孙绍府中的早餐好吃,她也不是一天两天来蹭的了,现在闺蜜关凤又成了她的侄媳妇,她来得更是理所当然。


  “什么公务?”孙绍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不满的问道:“我刚成亲,怎么也不让我度个蜜月?”


  “这跟我无关。”孙尚香一边猛吃,一边没心没肺的笑道:“大战在即,你还想度什么蜜月?兄长刚刚传来了命令,让你今天押运第一批新酒到濡须坞大营去。”


  孙绍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孙尚香说道:“你说什么?”


  “让你押运第一批新酒到濡须坞大营去。”孙尚香放下碗箸,擦了擦嘴,眼睛一翻:“这次听清了没有?”


  “让我押运新酒去大营?”孙绍倒有些搞不懂了。说是战时紧张,他这相信,可是孙权真要他去大营?仅仅是押运酒还是有其他的问题?


  “可能还有其他的事吧。”孙尚香也皱了皱眉:“我本来说由我去吧,可是传令的人说,命令是给你的,必须由你去才行,我只好一早就赶过来了。”


  孙绍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孙尚香觉得有些尴尬,打了个招呼就跑了,关凤不明所以,不好多话,只好静静的喝着粥。大桥的眉头却皱了皱,看向孙绍的眼神有些担心。


  长长的车队缓缓的开进了大营,孙绍让张温安排人将一坛坛的酒送到辎重营,自己和迎上来的中司马诸葛瑾行了个礼,指了指后面装满了箱子的大车说道:“我有一些东西要献给至尊,请司马大人小心看着,莫要让人乱动。”


  诸葛瑾愣了一下,他是奉孙权之命来迎孙绍的,却被孙绍安排在这儿看箱子,好象有些不太合适,可是孙绍说得郑重,他又不敢不听,只好有些憋屈的呆在一旁。孙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轻声笑道:“令郎在成都很好。”然后还没等诸葛瑾反应过来,就快步走了。


  孙权看着神采飞扬的孙绍大步走来,恍惚之间有些错愕,仿佛又看到了刚刚纳了国色大桥而喜气洋洋的兄长孙策,当时那种羡慕中带着一些妒嫉的情绪都如在眼前。


  “至尊。”孙绍走到孙权面前,躬身行礼。


  “哦,奉先啊。”孙权掩饰的笑了一声:“今天就让你到大营来,你没有怨我不近人情吧?”


  当然怨了,你丫的没人性。孙绍心里已经骂翻了,脸上却一脸的真诚:“绍岂敢。大战在即,江东群臣都在紧张备战,我身为至尊的臣子,理当以国事当先。”


  “嗯,有这样的心总是好的。”孙权瞟了他一眼,指了指前面的坐席:“坐,我有事要跟你说。”


  孙绍却不坐,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放在孙权堆满了简策的书案上,双手推到孙权面前。孙权正提笔写字,见了孙绍的举动,有些诧异:“什么东西?”


  “礼单。”孙绍这才坐到席上,轻声说道:“大婚时收的所有的礼金。”


  孙权吃了一惊,放下笔,找开纸看了一眼,上面一笔笔钱财写得清清楚楚,谁出了多少钱,或者是什么样的贵重物件,一项项明白无误。


  “你这是何意?”孙权更不解了,难道是孙绍向他汇报谁送的礼多吗?

  孙绍很腼腆的笑了笑:“大战在即,至尊日夜谋划,谋臣献智,武将效命,我身为公族,深受至尊恩宠,却因资质驽钝,不能有所增益。可是我又想为至尊分忧,所以将昨天所收的全部财礼带来献与至尊,以表寸心。”


  孙权看着孙绍,有些搞不清孙绍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心的,那他可真是太大方了。清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全部财礼加起来足有三千金之多,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奉先,你这是?”孙权想笑,却又觉得有些笑不出来。“这可是你大婚的财礼,怎么能……”


  孙绍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如果换了以前,我肯定舍不得拿出来,毕竟这可能是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至尊的庇护,每年的酒钱足够我过得舒舒服服的,这些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而至尊这里要用的钱却很多,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这些钱能为至尊募到一两个勇士,挫挫曹操的锐气,那也是好的。”他又诚恳的拜了一拜:“我已经把东西全部带来了,请至尊一定收下。”


  孙权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孙绍既然已经将东西带来了,看来是真心的。不管他是真出于想帮忙的心理,还是想借机谈条件,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有了这三千金,他确实能做很多事。


  “那我就收下了。”孙权将清单卷起来,交给旁边的孙邵,露出温和的笑脸:“你一下子把所有的财礼都献出来了,心意自然是好,可是我也不能亏了你。你说说看,我应该怎么赏赐你才好。”


  孙绍犹豫了一下。


  孙权笑了笑,抬起手示意孙绍不要紧张:“你不要有顾虑,我能答应的,当然不在话下,不能答应的,我也不会给你的。”


  孙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要船,最好是能出海的海船。”


  “海船?”孙权本来以为孙绍会要做官,甚至是想其他赏赐的,可是没想到他却是要船,不免有些意外。他和孙邵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孙绍却有些兴奋起来,他向前挪了两步,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刚才的恭敬和拘谨一下子全没了。“叔叔,我在成都市看到了好多好东西,唉呀,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卖十金一匹的上好蜀锦,在那里只卖一金一匹啊。还有啊,那些银釦漆器,也比我们这儿便宜好多,这里面利润可大了。我回来之前和姑父说好了,我把酒贩到成都给他,跟他换成成都市上的东西,然后再运回来卖,这一来一回最多两个月,如果沿途不要交税的话,一船至少有三百金之利。嚯嚯,不要多,我一年来回三趟,赚个上千金是稳稳当当的。”


  孙权看着眉飞色舞的孙绍,刚才的疑问全部烟消云散,孙绍是被钱迷住了眼睛,他送这三千金,可不是送钱这么简单,他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他已经从刘备那儿要到了特许,现在他来向他要特许权了。有了这两个特许权,他在大江上下一路通行无阻,一个税钱都不要,几年的时间就把这三千金赚回来了,算盘打得多精啊。


  孙权笑眯眯的看着孙绍,捏了捏手指头,又慢慢的放开:“到成都做生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是你要海船干什么?”


  “叔叔有所不知。”孙绍一下子跳了起来,刚要说话,好象又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打住了话头,又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窘迫的干笑了两声。孙权被他逗笑了,摆摆手,笑骂道:“好了,你就不要扮老成了,快点说,要海船干什么,说得有理,我就给你几只海船,说得没道理,一块木板也没有。”


  “我要出海做生意,去交州,去辽东,去高句丽,去南洋。”孙绍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地方:“叔叔,我要赚很多的钱,然后为叔叔运回一船一船的粮食和战马。”


  “战马?”孙权的眼睛登时亮了

  “正是。”孙绍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辽东苦寒,我们这里觉得很普通的东西,在那里却很值钱,特别是对那些草原上的胡人来说,不管是我们的丝绸还是酒,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他们别的没有,马却多的是,正好用来和我们做生意。如果叔叔帐下也有几千成建制的骑兵,就算曹操来了,又有何忧?”孙绍一边说,一边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很仗义的样子。


  孙权连连点头,怦然心动。孙绍的建议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欲罢不能。他对骑兵的作用十分清楚,当初曹操亲率虎豹骑从襄阳一路追到当阳,一举击溃刘备,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南郡,把骑兵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阴影。他清晰的记得周瑜在南郡与曹仁大战,给他送回三百匹战马的时候,他是如何的高兴。江东最缺的就是战马了,之所以现在不敢大举深入攻击淮南、徐州一带,就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战马,面对曹操来去如风的骑兵,他没有任何还手之手。如果孙绍真能给他运回大量的战马,那他倒不吝给孙绍几艘船。


  “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要想做成了,却不是件易事。”孙权虽然心动,却还没有失去理智,他探身过来,拍拍孙绍的肩膀说道:“奉先,你待我和诸君商量一下,到时候再给你一个答复,可好?”


  孙绍点点头:“这个自然。臣静候至尊佳音便是。”说完拜了一拜:“至尊日理万机,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孙权一见孙绍要走,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他来的目的,他懊恼的一拍脑袋,笑道拦住了孙绍:“奉先,你等会儿再走,我正有事要对你说呢。”


  孙绍停住了脚步,不解的看着孙权,似乎感到很意外。


  “大战在即,能派出去的兵我都派出去了,帐下空虚,没有贴心的人护卫我还真不放心。你武力过人,就留在我身边吧。”孙权不容置疑的说道,语气很直接,显然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孙绍进行任何讨论。


  “我?”孙绍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你身为校尉,理当在至尊身边负责护卫,再说了,帐下的护卫关系到至尊的安危,这是多重要的职责啊。至尊因为你是公族,是可信的人,这才让你随侍左右,你怎么还推辞上了?”孙邵给关羽送过聘礼,一路上和孙绍比较熟了,再加上年长,当下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责备道。


  孙绍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我不识好歹。可是……可是我刚刚成亲,这时候哪有心思承担这么重的任务?万一有所失误,岂不是……”


  孙权和孙邵都被孙绍逗笑了。孙权指着孙绍笑得话都说得不连贯了:“竖子,知道你新婚,可是少年戒之在色,你怎么能不知节制?”他想了想,又笑道:“这样吧,我也不能被你说不近情理。反正你的夫人也有一身的好武艺,就让她一起来吧,让你姑姑也来,夫人和大虎、小虎的安全,就由她们负责了。这样总行了吧?”


  孙绍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至尊这么照顾你,你还不谢恩?”孙邵强忍着笑,沉声说道。


  孙绍嘟囔了两句,孙权没有听清楚,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孙绍。孙绍红了脸,干笑了一声:“到大营里来,睡不成懒觉了。而且……那么多人看着,哪里有家里方便?”


  孙权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孙绍,勉强憋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憋住,跳了起来,抬手给了孙绍一下,开心的笑骂道:“竖子,大好光阴,岂能用来睡懒觉?”


  孙绍飞快的窜出了大帐,得意的笑声远远的传来:“人生之乐,不过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尔。至尊,我先回去好好睡两天再来当差。”


  孙权又笑了一阵,在帐内来回转了两圈,转过身看着孙邵,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公绪,你觉得可行否?”


  孙邵也一脸严肃:“臣以为可行。只是要到辽东做生意,风高浪急,不可儿戏。”


  “嗯,他既然有这份心,我总不能辜负了他。”孙权微微仰着头,看着青黑色的帐底,好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能行,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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