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27 10:46      字数:21347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


  要过年了,学校里正在进行期终考试,考完后,有一个三星期的寒假等着他们,同学们都紧张,忙碌,拼过了这一关,就有喘息的时间了。[]

  黎群和晓晴从教室出来,预备去吃午饭,天气阴阴沉沉的,更觉得寒意逼人。黎群站在理学院大楼门口犹豫。了一阵,说: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大华吃点热东西,学生中心又挤又没什?可吃的!

  我没有意见,晓睛温婉的笑笑,随便你!

  他们并肩往校门外走。事实上,黎群对晓晴的态度并没改变,不冷不热的,他早已不想再试亦筑的态度——还有什?可试的?一次就够明白了,只是,他无法一掌把晓晴推开,如果晓晴坚强些,硬朗些,甚至脾气坏些,他都有借口,偏偏她是那?柔弱,那?驯服,那?深情,像影子般的跟着他,他不知道该怎?办,只好敷衍着,好在还有半年就毕业,毕了业,大家不会常见面,或者一切都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校门口有一部熟悉的平治三零零停在那儿,车旁有两个熟悉的人影,黎群张口欲招呼,声音停在喉头,无法出来,亦筑怎会和之谆——他的爸爸在一起?他们之间会有什?事?或者是巧合?之谆很愉快的在说什?,亦筑在笑,笑得好开心,看来,他们相当熟悉呢!


  哦——之谆看见了黎群,小群,我在等你,有些事要跟你谈!


  我下午还有考试,黎群视线冷冷的扫过亦筑,现在预备去吃午饭,哦——这是徐晓晴!这是我父亲!他介绍。


  徐小姐!之谆潇洒的笑。晓晴睁大了惊奇的眼睛,黎群的父亲这?年轻?不要紫,就在这儿谈,是关于小瑾的!

  亦筑低着头,这样的情况下她不便再留下来,看情形黎瑾尚末对黎群说出她和之谆的事,她稍微放心。


  你们谈,我先走。她说,其实是在暗示之谆,下午没考试,我要回家!

  黎群毫无反应,亦筑和晓晴说再见,她沿着新生南路走下去,她只要走到和平东路口转弯就到了,她走得很慢,似有所待。


  小瑾有什?事?我不知道!黎群皱皱眉。


  她也没跟我说过,之谆似有些无奈,昨晚雷伯伟夫妇来找我,说起小瑾和雷文的婚事!

  婚事?黎群吃了一惊,他们要结婚?他们都还没毕业,她——一点都没告诉我!


  伯伟夫妇也不赞成这?早结婚,但据说是小瑾的意思,之谆说,我想要你去问问她,到底怎?回事!


  好!黎群答。有些事,他无法当着晓晴说出来,明天我就考完,明晚我去你那儿,你有空吗?

  不行,之谆犹豫一下,这几天都有应酬,你打电话去公司!

  黎群想一想,点点头,看着之谆,似乎想说什?又忍住了,他的神色引起了之谆的好奇。


  你想说什??是吗?之谆问。


  还是——明天谈!他摇摇头。忽然笑起来,爸,你今天看来更年轻了。


  是吗?之谆摸摸头发,你们去吃饭,我得走了!


  他上了车,很快的离开,巧的是,他也沿着新生南路而去,走的和亦筑同—条路呢!


  走!你一定饿坏了!黎群说。


  还好,晓晴说,你父亲真年轻,我还以为是你哥哥!


  如果他是我哥哥,你会喜欢他吗?他故意问。


  什?话?晓晴脸红了,怎?可能!


  想着之谆那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女朋友,都是那?年轻,漂亮,晓晴这句不可能,似乎有商榷的必要了,但他没有说活。越过马路,他们一起走进大华。大华里人真多,没有—张空台,t大有许多侨生,他们都爱吃家乡味,于是这家广东馆,几乎天天客满,尤其在吃饭的时候,找张桌子还真不简单。


  没有座位!晓晴悄声说。


  黎群一声不响的直向里走,他已看见雷文和黎瑾据着一张可容四个人的桌子。


  哥哥,你也来了?还有晓晴!黎瑾说。她正在吃一碟豉汁排骨,吃得很斯文。


  刚坐下来,黎群也不理会雷文在一旁,说,

  爸刚来找我,他说你要结婚?


  黎瑾看了雷文一眼,后者脸上并没有什?反应。


  我想——这是我自己的事!黎瑾倔强的。


  爸并没有反对,只想知道实情!黎群也看雷文,他奇怪雷文的沉默。


  没有什?实情,黎瑾冷淡的,我只是想离开家,离开那使我惭愧的父亲!


  小瑾!黎群和雷文一起制止。


  晓晴十分难堪,她觉得自已是个局外人,人家谈论家事,她不应该置身其中,但是,现在要离开似乎已晚。


  我永远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黎瑾毫不动容。


  小瑾,如果你再用这种态度,我就立刻离开!雷文忽然说。他脸色很难看,也很复杂。


  我用什?态度是我自己的事,黎瑾傲然的,冷峻地说,你如果敢现在离开,就——就永远别来见我!


  雷文的脸变了几次,终于强忍住了,一言不发的吃他面前的猪排饭。


  黎群把这些情形都放在眼里,他一向不喜欢雷文,现在竟有些同情他,他以怎样的耐心在忍耐着骄傲、任性的黎瑾?黎瑾,没有亦筑的开朗,坦然,没有晓晴的温柔,沉默,虽然是他妹妹,但是,他不了解她,她心里面到底在想什??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虽然结婚是你个人的事,他却是你的父亲,他该知道是怎?回事,黎群冷静的说,在我的感觉上,至少你该等到毕业再结婚。


  哥哥,我一向尊重你,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别管,黎瑾任性的扬一扬头,事实上,你管也没有用,我已经决定过完年结婚!


  有几秒钟的沉默,雷文忽然又开口。


  我的意思也是毕了业再说,但小瑾她——他无可奈何地说。


  如果你不赞成,我们永远别结婚,黎瑾声音并不大,却冷得惊人,她看着雷文,苍白的脸上有抹凌厉。


  雷文叹一口气,说:


  我是想跟你结婚的,却不是现在,好!随你怎?办。他耸耸肩,结婚,对他来说,似乎没有—点兴奋。


  黎群迟疑—下,说:小瑾,你有苦衷,是吗?

  苦衷?她笑起来,有些不屑,你一定以为我有了孩子,是吗?不,我没有苦衷,只是想结婚!

  结了婚,难道他——黎群指着雷文,他就不再读书?你们要组织家庭,该有计划,譬如经济——


  你放心,哥哥,黎瑾冷笑,我不要他的一分钱!她所谓的他,是指之谆。


  黎群再看看雷文,然后说:

  既然如此,就随你,明天我去告诉爸!


  他果然不再谈下去,也不理会黎瑾,他觉得对付任性的女孩,只有不理!

  大家都不说话,黎瑾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辍学,结婚,对大家会是件严重的事,想不到连黎群都那?冷淡。之谆和亦筑的事,使她又忌又恨,她觉得从小之谆就不喜欢她,无论她作得怎?好,都无法使之停对她更好一些,以前之谆结交一些名女人,她觉得还好受些,现在换上了亦筑,她就完全不能忍耐。之谆虽是她父亲,然而,她的感情是矛盾的,微妙的,不正常的。她以为她结婚会对之谆和亦筑是一种打击,看来他们都不在乎,她真恨极了,为什?不能事事顺她的心?就连雷文,满口说爱,提到结婚却又不愿意了,难道他是虚情假爱?


  事实上,只是她从不肯替别人着想,以为自己全是对的,凡事都要顺着她,而且,猜忌心又太重,她这?作,只有使自己更痛苦,更矛盾。


  你知道爸近来在作什?吗?她说。漠不经心的。


  雷文警惕的抬起头,到底怎?因事?她不正常?做错一次还不够?她还要干什??


  我一向不干涉爸的事,他怎?作,都是应该的!黎群不以为意。若不是晓晴在,他可能早走了。


  恐怕我说出来,你就不会这?悠闲,也不觉得是应该的了!她冷冷的笑,令人惋惜她有如此美的脸,却有如此不调和的神情。


  如果你想说就!黎群有些苦恼,他一向尊重又了解之谆,他不喜欢黎瑾的态度。


  他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很popular的,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她是谁!她看看黎群,又看看晓晴。


  是谁?黎群随口说。


  是——黎瑾施长了声音。


  小瑾,雷文蓦然站起来,声音严厉得使人吃谅,你说得够了,明天不考试了吗?


  黎瑾一怔,她在作什??怎?她总是不由已地说许多不说的话?看来雷文真的发怒了,她不愿意在这时激怒雷文,马上闭嘴不说,然而,已引起了黎群的疑惑。


  是谁?为什?不讲?他问。


  你自己注意,黎瑾勉强笑笑,她看雷文一眼,说,我要回教室拿书,明天还有考试!


  不再等黎群发问,她匆匆随着雷文走出去。


  天空中阴翳更重,似乎就快下雨,和开学那天的情形十分相像。


  记得吗?你第一次来教室上课那天,也是这种天气,真是有始有终的,这一学期又结束了!黎瑾说。


  嗯!雷文毫不起劲的。他心里很复杂,很矛盾,才大三,就结婚有点说不过去,但不答应黎瑾又不行,他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黎家父女争执中的牺牲品。


  开学那天,你冒冒失失的闯进教室来,大家都惊讶的瞪着你,你一点也不慌,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很奇怪,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们——很有缘似的!黎瑾说。她眼中泛起一片温柔的光芒,朦胧有雾的眸子是那?美,美得就像雷文第一次见到她!


  雷文轻轻叹口气,如果她永远这样该多好?温柔,美丽,沉静得像一潭水,这不是他所爱的黎瑾,那个似乎变得有些陌生的黎瑾。


  怎?不说话?你想什??黎瑾问。那些温柔的光芒,那些雾突然消失了,她又变得那?冷傲,那?尖锐。


  雷文迷惑了,真正的迷惑了,女孩子都是如此善变?


  我在想——以后的事!他掩饰着。


  以后?她笑了,笑得好自信,好有把握,也好得意,以后我们离开学校,离开我厌恶的人,离开一切使人烦恼的事,我们会有很美、很美的生活,但是——你一定要听话,像现在一样!

  要听话!雷文暗自摇摇头,她是要一个丈夫或是一条狗?人没有自由的意志,凡事都要受限制,人生还有何种乐趣。她说好美,好美的生活,将从何而来?


  你好象不太感兴趣,她的脸沉下来,想当初是你追我,可不是我追你的啊!


  小瑾,别说这些无聊话,他厌烦的,既然已经预备结婚,说这些不是徒伤感情?


  才不无聊,免得以后说我赖着嫁给你的!她笑。


  回到教室,各自整理自己的书本,同学早已走光,一个人都不剩。


  小瑾,你想——我们该请亦筑吗?雷文问。


  又提她,你对她始终念念不忘啊!她冷笑。


  又来了,雷文摇头,她是我们同学,而且——


  而且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又很可能做我的后母,我该去巴结她。讨好她,是吗?她尖刻的。


  不是这意思,他耐着性子,她又没得罪过我们,总不好意思不请,对!

  还说没得罪,她扔下书本,尖声说,我说她无耻,勾引爸爸,我不相信年轻的女孩会喜欢老头子——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他急忙摇手,你要知道,背后批评人并不是好事!


  哦,你也会说这话?她的脸色更难看,方亦筑教你的!我记得她最会这—套假道德!

  小瑾——他的脸色好难看,你要适可而止!


  什?叫适可而止?我看到的,就要说,她刻薄的,方亦筑穷了二十年,她只是看上爸爸的钱!

  你怎?这样讲?你还有理性吗?他忍不住了,如果她看上你家的钱,为什?不喜欢你哥哥?黎群不是在追她吗?再说,我和你结婚也是看上你家的钱?


  这——她一窒,不同,你和她不同!


  他叹一口气,无言的摇头。


  小瑾,今天我才明白你这?不能容人,爱钻午角尖,你得改一改,要明白我是为你好!他诚恳地说。


  你今天才明白我——后悔了吗?她扬起头。


  走!别再谈了!他拿起她的书,催着她离开。


  走过文学院,她忽然停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雷文,我想——我应该听你的话,她慢慢说。脸上有抹奇异的神色,我们婚礼请她——方亦筑也来!


  是吗?雷文高兴起来,倔强的黎瑾也学会接受别人的意见?这才是乖小瑾!


  她不置可否的笑一笑,继续向前迈去。


  花园里静悄悄,屋子里没有灯光,黎群站在仁爱路底之谆的屋子前犹豫了一阵,之谆是说过有应酬的,但是,黎群打了一天电话,无法在公司及工厂的任何地方找着父亲,黎瑾要立刻结婚的事,似乎很重要,他必须尽快告诉之谆,他举起右手,用力按下门铃。


  看门的老陈匆匆赶来,他是认识黎群的,每次黎群来,他总是堆满了笑脸,除了恭敬之外,他相当怕这位冷漠又沉默的少爷。今晚却有点不同,他站在门前,有些犹豫,有点不安。


  爸爸在吗?黎群问。


  老爷不在,老陈说。仍没有打开镂花铁门,可能回来得很晚,或者——不回来!


  黎群皱皱眉,怎?回事呢?

  不论他回不回来,你先开门!他冷冷的吩咐。


  老陈不敢再说话,很快的把门打开,让黎群进去。似乎有什?虚心的事,关上门,他溜进自己的房间。


  黎群在花园里站了一阵,他极少来这里,除非有特殊的事,之谆不叫他来,他总爱耽在黎园里。黎园占据了他世界的大部分,他几乎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子,应该是多看多认识,多接触,他却不,他只是用脑子,去想,去思索,去摸索,他为自己建造的,是个并不十分正确的精神世界,精神上的东西虽美好,但和现实仍然有距离,他却一点也不知道。推开门,他顺手开了灯,厅里的出奇柔和光线使他呆了一下,浅浅的米色配着令人悦目的咖啡色,多熟悉的颜色!他仿佛听谁说过?哦,不记得了,之谆不是一直把客厅布置成蓝色的吗?

  他坐在一张咖啡色宽大的沙发上,四周静静的,也没有人出来招呼他,连那个只会说洋泾?英语和日语的阿巴桑也不见影子,难道今晚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之谆有许多女朋友的事他一向都知道,也不反对,而之谆更没有瞒他的意思,即使今晚会有个女人来——或者已经来了,也不必做得这?神秘呀!


  他到小酒的冰箱里拿了一杯果汁,再回到沙发上,他听到外面汽车剎车声,是之谆回来了,放下果汁,正预备迎出去,突然听见除了之谆之外,还有一阵熟悉得令他觉得像在作梦的声音,那不是真的,怎?会呢?亦筑,她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容他再有思索的余地,之谆巳推门进来,父子相对,大家都呆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吓人,那玲冷的眸子中,有一抹含愤、含怒的凌厉光芒——


  亦筑,那一向在他心目中高贵得像个神,令他梦魂牵挂的女孩,正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正是他尊敬的父亲。她正在笑,笑得又甜又美又幸福,当她看见他的一剎那,甜美的笑容冻结在脸上,随之消失在一片惊愕和不安之中,她也呆了,万万想不到会在这儿碰着他。


  小群,这?晚还来?我不是说过我有应酬的吗?之谆放开亦筑,很尴尬地说。


  黎群不响,只定定的,深深的,冷冷的盯着亦筑,仿佛盯着—个可怕的仇人。他脸上有鄙视,有愤怒,有惊愕,有意外,有爱,有恨的复杂神色,他所爱的女孩子,竟是他父亲的女朋友——或者是情妇,他怎能忍受?亦筑,她可以不爱他,不理他,但是他怎能和她——想起了黎瑾昨天的话,之谆的新女朋友,哦!他怎会这?傻,亦筑!他怎?想不到?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可怕的,像醉酒般的红晕,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他呼吸渐渐急促,额头露出青筋,那凌厉的眼光可以杀人,他攥紧了拳头,那样子似乎想打架——


  之谆吃了一惊,他不明白这是怎?回事,黎群那样盯着亦筑,他——


  小群,你怎?了?怎?不说话?之谆问。


  黎群依然不理,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他胸腔燃烧着可怕的妒火,天下女孩那?多,之谆可以要任何一个,但不是亦筑,绝不能是亦筑,亦筑应该是他的,他爱得那?深,那?久,之谆不能抢去,不能!他朝前走一步,亦筑下意识的退一步,他再走一步——


  小群,之谆看出有什?不妥,严厉的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走,你做什??


  他一震,清醒了一些,面前对着他的是一张感情丰富,充满中年人吸引力的漂亮面孔,这是他一生风流的父亲,他吸一口气,冷得像崖下的严冰。


  你做了什??他盯着之谆。


  我?之谆皱皱眉,你怎?了?不舒服吗?


  我很好,他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他摇摇欲坠的。


  小群,之谆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掌挥开,我不懂,你到底怎?了?为什??


  我明白小瑾为什?要立刻结婚了,黎群冷笑起来,他的笑容里,有种哭的感觉,就是她!他指着亦筑。


  她?之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儿子脸上那种哀伤,绝望的样子打倒了他,再看亦筑那木然,苍白的脸,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你是说亦筑——


  你该明白,你早该明白的,黎群喃喃地说,你所做的事,永远得不到原谅!

  小群——之谆叫。


  我了解你,你身边永远需要不同的、新鲜的女人,黎群突然大声起来,你对女人永远没有真情,对妈妈如此,对所有女人如此,我不相信你对她会真心,他激动的指着亦筑,亦筑像触电似的又退后一步,你有钱,你可以花钱去找最漂亮的,最合你心意的女人,但是,你为什?要伤害她?为什?要伤害她?


  小群——之谆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不知道要怎?对儿子解释,他从来没想到过黎群会爱亦筑,而且爱得这?深,这件事错了,从开始就错了。


  为你伤心的女人够多了,但我不关心,只要不是她!黎群一把抓住亦筑的手,把她拖到之谆面前,不是她,你知道吗?

  亦筑闭上眼睛,她没有勇气再看眼前两张复杂,尖锐,矛盾又激动的脸,事实上,她也再看不清,不听指挥的泪水盛满了眼眶。黎群的指责是不公平的,她了解之谆,更了解之谆的感情,他不是玩弄她,绝不是,然而,她还能说什??黎群,这冷漠、骄傲的男孩子,他从没正式表示过什?,但他所付给她的竟是那?多,那?多,多得使她承受不起,他的话那?激动也那?真挚,她做梦也想不到这沉默、孤僻的男孩,竟有那?丰富,那?强烈的感情,她感激。然而,她不能接受,爱一个人不是那?简单,不是单凭感激,那是在长久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之后。但她现在处于父子俩的夹缝中,她该怎?办?

  小群,听我说——之谆的声音疲乏而软弱。


  我不再听你说,黎群打断他,记得几年前吗?那个叫什?妮的交际花,大着肚子来哀求你,你记得你是怎?打发她吗?一张二十万的支票,钱,你想想,你也能用钱打发亦筑?她不是那种女孩!

  之谆沉默的叹一口气。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不能也无法再解释什?,儿子的误解是建筑在许多年来的事实上,不能怪他,只能径自己。然而,自己真是儿子所说的那样?他对亦筑的真心,要怎样才能使黎群相信?不,绝不能这样,令黎群相信,只有更伤害他,他爱亦筑,老于世故的之谆怎能看不出,那?,现在该怎?办?他偷偷看—眼亦筑,她的泪水令他心脏都缩紧了,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黎群放开亦筑,他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一步步走到之谆面前,用一种不可改变的声音说:

  她和我,你选择!


  之谆全身抖了一下,黎群和亦筑,怎样有选择?他怎能辨出谁轻谁重?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心灵相通的人,他选谁?他又放弃谁?这是他生乎最大的难题了,看着那年轻脸上的无比坚决,他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第二条路吗?他问。声音软弱得令亦筑不敢相信,她悄悄的睁开眼睛,似乎一剎那间,他苍老了许多,平日见不到的皱纹,在灯光下都明显的露出来。


  她对他的爱完全化为同情,她了解他的处境,要他决定会比要他死更困难,她爱过,也被爱过,还有什?不满足的呢?只要她出一点点力,就能为她所爱的人解决一切,为什?不呢?她记起了圣经哥林多前书十三章所说的爱是恒久忍耐的,又有恩慈——她决定了,她坚强的扬起头,用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平静声音,说:


  你们的事再别扯到我身上,我已经明白了,太了解了,我想说的,只有一句,再见!


  说完,转身大踏步的走出去,晃眼中,她看见父子俩脸上的惊异和不信,还有一些特别的神情,她不能再管那?多,她必须在泪水还没流出来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她走出屋子,走出花园,走出小巷,在大街上拦了一部出租车——坐出租车是种奢侈的事,但是,一生中不会有几次这样的情形,就奢侈一次!

  汽车渐渐驶近家门,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车停了,她付了钱,匆匆跳下去,汽车消失在黑暗的马路上,她才松一口气,靠在门上哭了,静静的,无声的哭了。


  仁爱路那花园洋房里再会发生什?事?都将与她无关,她知道自己无法忘却那一段美好、奇妙的爱情,那?,至少她该设法隐藏起来。对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必强求,否则就是痛苦,对吗?

  她用锁匙轻轻开了大门,再一次抹干所有眼泪,慢慢走进去。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秉谦正在看晚报,淑宁在补一件亦恺的学校制服,静谧中缓缓流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一份深厚的爱。她轻轻的叫秉谦和淑宁,秉谦嗯了一声继续看报,淑宁却抬起头。


  不是说过要晚些回来的吗?淑宁说。透过老花眼的眼光有些诧异,不舒服吗?

  不,他们——哎,黎瑾他们有点事,外面又冷,我想还是早些回来好!亦筑支吾着,竭力使自己自然些。


  肚子饿吗?厨房里有稀饭,切个咸蛋吃!淑宁说。


  不饿——她往屋里定,忽然停在门边,她不想引起淑宁的怀疑,只好装得更像些,妈,你知道黎瑾就要结婚了,大概过了年之后!


  是吗?和那个叫雷文的孩子?淑宁颇感兴趣的放下针线,为什?不把书念完再说?

  谁知道呢?亦筑转过身来,双方家长,都不太赞成这?快,又都不坚持反对,是门当户对嘛!


  这年头还讲什?门当户对的,淑宁笑着摇头,只是我觉得黎瑾跟那个雷文性格不合适,这?快结婚未必幸福,你不暗示她吗?你们是好朋友呀!


  哪有我插嘴的余地,亦筑苦笑,她倔强得很,任何人说都没用!


  这些年轻人啊!淑宁叹息。


  别人的事要你那?担心?秉谦从报纸里抬起头,显然他也在注意母女俩的对话,看过一面的人,你怎?知道人家性格如何?


  老头子,多事!淑宁笑骂,我关心的,只是女儿,你可知道,黎瑾的哥哥黎群在追我们亦筑吗?

  哦?是吗?秉谦意外的看看亦筑,她的脸立刻红了。


  不,妈妈说笑的,亦筑解释,黎群——是个十分难处,又冷又傲的人,我跟他根本就合不来。


  合不来还常常在一起玩?淑宁怀疑的。


  很多人在一起,又不是只跟他亦筑说。


  秉谦沉想了一阵,放下报纸,很认真地说:


  老实说,我倒并不希望亦筑和这种有钱人家子弟来往,穷也穷得有骨气,免得人家以为我方秉谦想高攀!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要到什?时候才能改?年轻人讲究爱情,谁管什?高不高攀!淑宁笑着埋怨。


  秉谦拿起报纸,不再理她们。亦筑自觉没什?可再谈,转身回到房里,亦恺躺在床上看书,看见她进来,脸上闪过一种奇异的神色。她不说话,拉上布帘开始换衣服,刚才在之谆家所发生的事又涌现眼前,一想起之谆,她更不能平静了,他现在怎样了?他会了解并体谅她的苦心吗?刚才一走了之,似乎过分绝情。但是,还有什?更好的解决方法?她情愿自己痛苦,也不愿见之谆那为难的脸色,爱就得牺牲,不是吗?


  姐,你今天去哪里玩?和谁?亦恺问。


  我们在第一酒店吃饭,看完了第一场表演就回来,亦筑拉开布帘,还不是跟黎瑾,雷文他们!


  你和雷文他们一起?亦恺迷惑的。


  是的,有什?不对吗?亦筑反问。


  没有,亦恺摇摇头,想了—阵,才吞吞吐吐地说,吃晚饭时,妈叫我去买点卤菜。我好象看见雷文就站在我们巷口!

  雷文?你看错了!亦筑心虚而又惊讶。


  绝对不会看错,亦恺自信的,我出去时他已在那儿,回来时仍没有走,可能等了很久,见我想跟我打招呼,我没理他,他好象很失望!


  是吗?亦筑喃喃的。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之谆的影子在心中徘徊,她无法考虑雷文的问题。


  你不是跟他们去吃饭,是跟别人,对吗?亦恺说,但是,你为什?要瞒住我们!

  我——亦筑一震,并不想瞒住你们,也没有瞒——亦恺,别问这件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出去!


  姐——亦恺呆怔的,我并不是责备你——


  我明白,别说了——亦筑制止。亦恺的关心,使她那已压抑不住的激情涌上来,泪水一下子盛满了眼眶,别说了!

  姐!亦恺吓呆了,他完全不明白是怎?回事。


  关上门,别给妈妈听到!亦筑急促的。


  亦恺从床上跳起来,快速的把门关上,闩好,然后慢慢走到亦筑身边。


  姐姐,如果是我惹恼了你,你就骂我好了,他歉然地说道,我并不是有心的,真的,我发誓!


  不关你的事!亦筑抽噎着,她极力想忍住眼泪,偏偏越想它停,它就流得更多。


  那?——是谁欺负了你,是吗?亦恺脸色严肃起来,告诉我,是谁?雷文吗?我替你去揍他!

  不,不,亦恺!她拼命摇头,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惹我,我只是——心里不舒服,真的,你去看书!我睡—睡就好!


  真的?亦恺迟疑了—阵,虽然他并不相信,但他仍驯服的走回他的床上,那?,你快些睡!

  亦筑躺在床上,为了怕亦恺心不安,她假装闭上眼睛,心中思潮起伏,千头万绪,她怎能入眠?所有事情的发生,似乎只在一剎那间,一个突来的念头,就决定了一切,改变了一切,连多考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冲动,一段深浓的感情,一个挚爱的人,就这?简单地拋弃了?

  夜已渐深,亦恺的均匀呼吸清晰可闻,亦筑仍睁大了双眼,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失眠过,谁知失眠的滋味竟是那?难受!她想着之谆,想着黎群,想着雷文,想着黎瑾,明明是简单的关系,竟弄得如此复杂,只是因为她的插入。黎群对她已经十分宽大,他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之谆身上,他认为一切的错在之谆,他只是把她估得太高,更误解了爱情,不是吗?爱情能使谁引诱了谁呢?他虽冷酷的拆散她和之谆,却也宽大的饶恕了她,她该恨他?或是感谢?


  她早该想到之谆和她是绝不可能的事,黎瑾对她的忌恨和不谅解,黎群对她不正常的感情,她怎能介入这样一个家庭?再说,做年龄相若的人的——继母——不是太可笑了吗?她竟从来没想过,没考虑过,她只是在爱,在被爱,她天真的以为,爱就是爱,没有条件,没有复杂的因素,于是,她失望了,对爱的幻梦也破灭了!


  上带既赋予人类爱,为什?又要在爱里附带着条件?因素,环境的影响?人为的阻挠?那?,人间的爱,不是全变成了痛苦?为什??为什??


  她无法解答这问题,不止她,谁又能替她解答呢?社会是那?复杂,人心是那?复杂,要想在复杂中寻找单纯,有如在矛盾中寻找统一了,并非绝对不能,只是,那?困难,那?困难——


  模模糊糊的,她有了倦意,疲倦,催着她入梦,那是一个黯淡的、寂寞的梦——


  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一个人,她定定神,发觉是淑宁,她的脸色很奇怪,似乎有忧虑。


  妈,几点钟了?我起迟了吗?亦筑翻身坐起。


  十一点多,淑宁平静地说,想睡就多睡一阵,你忘了已经放寒假了?

  哦,亦筑停止起床的动作,拥被坐正,真糊涂,亦恺呢?


  他还有几天才放假,中学生能跟大学生比吗?淑宁在床沿坐下,你爸也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俩!

  那我就不应该偷懒了,起来帮你去买菜!亦筑想下床。


  菜早买回来了,淑宁阻止她,外面冷,又没事,不如还是坐在被窝里,中午吃面,反正只有我们母女俩,随便点——坐在这儿聊聊!

  亦筑敏感的觉得淑宁发现了什?,她警惕着不动声色,反正事情已结束,提出来说也无所谓。


  你有心事,是吗?淑宁看着她。


  没有——怎?会呢?她否认。


  别骗我,我看得出,淑宁说,你近来笑得很勉强,说话也吞吞吐吐,亦恺说你昨晚还哭了,告诉妈妈,为什??黎群吗?


  不,不,不,亦筑一连串的否认,没有事,真的!昨晚那个雷文在巷口站了一晚,你不是说你们在一起吃饭吗?淑宁的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怎?回事?


  我不知道雷文——或者他找我有事,亦筑不自然地说,昨晚——我没和他们一起!

  那?跟谁在一起?淑宁皱皱眉,近来你都在扯谎,是吗?


  亦筑犹豫了一会,看着妈妈那关怀又紧张的脸,她叹一口气,讲,当作讲故事一样,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是的,她开始平静,近来我都没跟他们在一起,跟一个叫——黎之谆的人!


  黎之谆?淑宁又皱眉,谁?黎家的亲戚?怎?总是黎家的人?


  是的——是黎家的一个亲戚,亦筑点点头,他人很好,我们很合得来,常在一起谈谈,或吃吃饭!


  哦——淑宁的声音拖得很长,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亦筑考虑着,决定说得含蓄些,比我大些,有点事业基础,人很潇洒——或者是因为黎家的人,很漂亮,而且,很有深度!

  很不错呀!淑宁高兴起来,做母亲的总是如此,怎?不带回来看看——对了,昨晚你为什?哭?

  不为什?,亦筑落寞的,只是想哭而已!


  是不是——黎群那儿有麻烦?淑宁很机警。


  妈妈,我永远不会有麻烦的,亦筑打起精神,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就好了,什?时候叫那个黎之谆让我看看!淑宁松了一口气,她相信了亦筑坦然的样子。


  他不会来,亦筑故作轻松的,我们昨天已讲好不再见面了!

  怎?回事?亦筑!淑宁叫起来。


  别误会,妈妈!亦筑从床上起来,穿上一件旧棉袄,我目前还不打算交男朋友!


  看你,固执得像小蛮牛,淑宁埋怨,好对象难找,你放弃了会后悔的!


  妈妈,你不懂,好对象虽难找,但总还是有,亦筑说,生命从指缝中溜走,却再也抓不回来!

  又来了,我是不懂这一套的,淑宁叹息着站起来,你去洗脸,我去煮面!

  淑宁走出去,亦筑松了口气,她说得那?坦然,那?平淡,那?不在乎,谁知她心?她用尽了全身的坚强,来支持她外表的平静,之谆,之谆,如果她真能如此轻松的放弃他,世间哪还有真情?


  匆匆梳洗完毕,换了条长裤,身上依然穿著那件旧棉袄,预备去厨房帮忙,谁知淑宁已端着两碗面出来,这是亦筑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


  哇,好棒!亦筑高兴的接过面碗。


  特别为你煮的啦!淑宁斜睨她一眼。


  母女相对吃面,谁都不说话,都在想着心事,沉默围绕在她们四周,只有轻轻的碗筷声——蓦然,门铃响起来,两人都吃了一惊,亦筑竟跳起来,这个时候,会有谁会来呢?


  我去开!亦筑抢着说。


  门开处,脸上有点尴尬,有点不安的雷文站在那儿,他穿得很整齐,像要赴宴会一样。


  雷文?怎?会是你?亦筑叫。


  我有点事,雷文结巴的,昨天来过,没敢进来,我——哎,有点事想跟你谈!


  跟我谈?亦筑意外的,黎瑾批准了吗?


  雷文尴尬的笑,提起黎瑾,他更不自然了。


  不是说笑,真的!雷文看着她。


  进来!亦筑微微笑,或者要我出去?

  伯母在,是吗?最好你能出来一趟!雷文很诚恳。


  亦筑耸耸肩,对屋里的淑宁叫:


  妈,雷文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掩上大门,他们并肩朝巷口走去。


  有什?事?那?重要?亦筑问。


  我不知道,雷文烦躁的,我说不出,只是心里好乱,好烦,想找个了解的人谈谈!

  雷文,我记得你以前开朗得很,现在又要结婚,这是喜事,没理由烦躁!亦筑平静地说。


  就是为结婚,雷文摸摸头,我知道不该那?早结婚,但是小瑾——唉!我简直不知道该怎?办!

  你问我也得不到答案,亦筑摇摇头,她想起自己难解决的烦恼,如果你爱她,结婚早些也无所谓!

  我当然是爱她的,但是,她总是独断独行,毫不讲理,倔强得——哎,天下第一,好的时候很好,一发起脾气来就什?都不理,我跟她性格——老实说,并不配合,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了!雷文懊恼的,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连女朋友都不想早交,竟然要结婚!


  你爱她,就应该忍耐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点,亦筑看着灵粮堂屋顶的十字架,感慨的,爱就是牺牲,懂吗?是牺牲!


  亦筑——雷文被她脸上那抹奇异的神色镇住了。


  你还不知道!亦筑不理会他的诧异,昨天,我在黎之谆家碰到黎群,于是——一切都完了。


  完了?雷文吃了一惊,你是说——你和黎伯伯?亦筑,我真的不懂这件事!


  不懂吗?她自嘲的笑笑,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从没想过和中年人——恋爱,但第一次见到他,似乎就——那样发生了,很自然,很平静,很奇怪,是吗?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黎瑾说我看上他的名誉地位和金钱,黎瑾说他引诱我,这都不对,你知道吗?她恍若作梦,存在心里太多的话,一涌而出,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从没考虑过其它,他也是,如果他要引诱女人,尽可以找最美的,最——性感的,我没有那些条件,我们只是——自然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这是爱,对吗?


  我想你是对的!雷文颇为感动。难道——真的就这?完了?


  若是你呢?亦筑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黎群让他选择,我或者是父子之情,黎群的脾气没有挽回余地——


  他选了儿子,是吗?雷文不平的,

  不,是我替他选择的,亦筑淡谈的摇头,所以我说爱是牺牲!

  黎群这小子——他不是跟徐晓晴很好吗?雷文说。


  他对晓晴会有真心?她反问。


  雷文摇接头,若有所悟。


  难怪他对徐晓晴爱理不理了,原来他仍不忘情于你,雷文叫起来,他已忘了来找亦筑的事,我早知道他喜欢你,小瑾还不肯承认。


  谁喜欢谁都一样,我再也不缠进黎家的纠纷!她说。


  连我结婚都不参加?雷文问。


  她看着他,那张仍然稚气的漂亮脸孔,结婚?对他仍未定性,仍未定型的人的确不适合,她想劝劝,终于没开口,他是她的朋友,只有祝福他了。


  我想——如果你们肯请我,我会参加的!她说。


  当然一定请,他叫着。烦恼已经没有了,他就是这?一个人,你答应了要来的啊!

  亦筑点点头,停在巷口。


  我不想再走出去了,她说,你既然了解黎瑾,就应该懂得避嫌疑,知道吗?


  我总不能连朋友都不要呀!他锐。


  去对她说,别对我说,亦筑笑,其实我很了解黎瑾,她心地并不坏,只是好强点,心眼窄点,再加上爱你,妒忌心重点而已!


  把你的个性给她就好了!雷文天真的。


  傻话!她说,我得回去了,午饭还没吃完!


  谢谢你,亦筑,他向她伸出手掌,和你谈一谈,似乎心里舒服多了!


  别谢我,我可没对你说过什?,自己发发牢骚而巳!亦筑摇头,快去看黎瑾!

  他看着她,叹息一声,这叹息里包含太多意思。


  亦筑,你真好,他真心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重新得回爱情!


  她惊讶的呆住了,重新得回爱情?这可能吗?她对自己摇摇头。雷文已大踏步走了,这个坦率的男孩,他竟同情她的这段爱?他竟不认为她会爱上一个有钱的中年人而看低她,不耻她?重新得回爱情,怎样的一句话?神奇得使她心中鼓舞起来。


  回家的步子轻松了,新的希望在滋生着,她又想起圣经上爱是恒久忍耐——恒久忍耐!她能做到吗?十年或二十年,谅解也许会来临,不是吗?


  有人挡住了去路,她吃惊的抬起头,眼前的人令她心脏悸动,全身的神经都拉紧了,他为什?还来?他难道不怕更多的烦恼吗?那张受创的脸,那对失神的、痛楚的眸子,那欲言又止的嘴唇,怎样的一幅图,她全身都僵了,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来送回这本书!之谆手上拿着本书,是亦筑许久前遗落在他那儿的。


  谢谢!她接过书,竟不能成言。


  才一夜工夫,他的改变就那?显著,腮边有不曾清理的胡须,头发乱乱的,最显眼的,是他身上仍是昨晚那套衣服,难道他不曾入眠?她心都痛了,为什?这些折磨要临到他们身上?

  我看见雷文去找你,你们一起出来,又一起走到巷口,他低低地说,完全失去平日的潇洒风度,我没有立刻叫住你!


  有——事吗?她笨拙的。他不是说还书的吗?

  我想看看你,他深深的凝视着她,近乎贪婪了,似乎这一别,就再也见不了面,还有几句话!

  你——的车呢?她岔开他,还有什?话可说呢?他们之间没有争执,没有芥蒂,只是,他们不得不分开。


  没有车,我走来的,他说。她又看见他脸上疲乏和眼中的红丝,天一亮我就来了!

  天一亮——天,你站了几小时?你为什?要这样做?她痛惜的叫。


  我只想减轻一点罪孽,他深沉叹息,亦筑,你不怪我吗?

  她黯然摇头,爱情,真是所谓的苦杯?


  我谁都不怪,没有人做错!她说。


  还有,亦筑,你得原谅小群,他热切地说,浓浓的父子亲情洋溢脸上,你一定了解他的心理,他对你——他停下来,讲不下去,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低下头。


  如果我年轻些,如果我早些认识你,哦——他摔一摔头,不再说下去,说这些做什?,亦筑,答应我,我要你快乐,像以前一样快乐!

  一些不听指挥,不受控制的泪水涌上眼眶。快乐,像以前一样的快乐,能吗?无忧无虑的日子,随着爱情的来临而消失,有谁能抓回逝去的时光?

  她坚强的挺一挺胸,敛尽眼中的泪水,抬起头来。


  我希望——我能!她说。


  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晶莹如宝石,他为她的坚强所折,她是怎样一个出众的女孩!


  我希望我们仍是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他说。说得呆呆板板,他的风趣,他的潇洒,他的玩世不恭,他的那两分邪气去了哪儿?爱情的力量多?大啊!


  我们永远是朋友!她勉强笑一笑。她不知道别的女孩碰到这样的事怎样处置,她看过许多小说里写着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分离场面,或者,她不够女孩子味?

  似乎,已没有什?话说了,他想一想,再说:


  如果你有什?事,什?困难,可以来找我!


  她呆一下,什?困难?还来不及答话,他毅然转身,大踏步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她收始一下紊乱的思绪,走回只有几步远的家。


  淑宁站在窗边,两碗已冷的剩面仍在桌上,显然妈妈一直在等待着她。


  妈,怎?不先吃!亦筑装出笑脸,面都冷了!

  淑宁看着她,脸上神色很奇怪。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她问。


  不是雷文吗?亦筑皱皱眉,难道淑宁看见了之谆?

  我说拿书给你的那个!淑宁逗着她问。


  亦筑叹一口气,无奈地说:

  你知道他是黎之谆,是吗?何必再问呢?

  你们不是不再来往吗?他为什?再来?政宁说。


  你不喜欢他,是吗?妈妈!亦筑问。


  淑宁回到饭桌边,预备拿面去热。


  没看清楚,似乎不太年轻了,淑宁端着面走进厨房,他到底是黎瑾的什?亲戚?


  亦筑犹豫一下,说:

  爸爸!


  黎瑾的爸爸!淑宁从厨房冲出来,她几乎在喊,你疯了,亦筑!

  亦筑苦笑,她真的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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