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15 10:54      字数:19763
    珍妮睡到半夜就自己很自觉地变幻回原形了, 抱着终于找到的尾巴,睡得别样深沉,只是在睡梦中感觉缺少了些熟悉的温暖体温, 总归是不大满足。


    第二天醒来, 迎接她的是头痛欲裂,外加头晕恶心。可见宿醉这样东西, 对人和猫非常一视同仁。


    珍妮倒腾着四只爪子, 不大利索地从夏洛克的卧室里爬出来, 看到他和华生正围坐在桌边吃早餐看报纸。宿醉也坚强的没有赖床的珍妮, 幸运的赶上了饭口——虽然她现在完全没食欲。


    华生医生刚刚得知眼前这只集高贵(?)与软萌于一身的埃及猫,就是他的朋友珍妮。而他的朋友, 那个长得异常漂亮某些时候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搭档都有些不大配得上(?!)的人类珍妮,其实是一只猫。


    这一颠覆世界观的发现,让华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珍妮。


    所以说, 人类就是心思复杂,喜欢自寻烦恼。珍妮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负担,她路过华生身边时, 十分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早, 约翰。”


    看着眼前口吐人言的猫咪, 华生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一些宿醉的症状, 头晕,目眩, 四肢乏力。虽然他很肯定,自己昨天晚上一滴酒都没有沾。


    珍妮之所以如此自然流畅地跟华生打招呼,并不是她还记得昨晚的事,知道自己马甲早已经掉光光——而且还是自己动手扒的。她只是整只猫还迷糊着。


    对于昨天晚上,珍妮心里的确存了点疑惑。她只记得自己确实喝了酒, 也确实喝得有点头晕,但她觉得自己是一只有分寸的猫,并不至于喝成醉猫。


    她还记得夏洛克来酒吧接她,她挺高兴,然后他们一起坐出租车回到贝克街,夏洛克还让她睡他的床,她更高兴了。最后就高兴得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


    珍妮自己把记忆串联的挺完整,但是又模模糊糊地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打着哈欠软着腿,摇摇晃晃挪到夏洛克身边,又不大精神地跳到他身上,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还好夏洛克及时伸手托了她一把。


    珍妮舔了舔他的掌心表示不成敬意的感谢,夏洛克怔了一下。珍妮兀自在他腿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她肚子里空空的不太舒服,哈德森太太很贴心地给她准备好了炸鱼条,可是她现在头晕恶心,闻到食物的气味就有些反胃,哼哼唧唧地在夏洛克怀里拱着求安慰。


    夏洛克面前摊开着张报纸,他看一眼腿上的猫,看一眼报纸,再看一眼腿上的猫。


    等珍妮又一次皱着脸,哼唧着往他怀里钻,拿爪子整个盖住一张猫脸,不想闻到桌子上食物的气味时,夏洛克终于放下报纸,将她抱了起来。


    珍妮满意了,闭着眼攀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爪子触到他锁骨裸露的皮肤,然后将自己整只猫靠到上面才算消停。夏洛克几乎被她糊一嘴毛。


    珍妮以一个高难度动作将自己挂在夏洛克脖子上,刚准备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个回笼觉,就被一双大手拎下来,放在了沙发里。


    蒙了三秒钟,在沙发里转了一圈,珍妮才确定自己确实离开了夏洛克好闻的肉/体。


    见他转身重新走向餐桌,珍妮一抬爪子就预备追上去。她现在“生病”,她现在很脆弱,她需要安慰!

    “呆在那。”夏洛克头也没回地说。


    珍妮伸出去的一只爪子悬在沙发边缘的半空中,愤愤地想,她不呆在这。哼,她不想做一样事的时候,小黑几千年的修为都压不住她!

    但是夏洛克坐回餐桌旁,轻飘飘凉飕飕的一个眼神扫过来,珍妮伸出去的爪子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


    重新把自己团成个球安置在沙发里,珍妮晕晕乎乎地开始反思,一定是她平时表现得太友好善良了,才让夏洛克对她产生了误解,她其实是一只很凶残的猫。虽然她肯定不会对他凶残吧,但她对他好,他也得对她好。比如让她蜷在他腿上睡觉,晚上蜷在他怀里睡觉,随时随地给她挠挠耳朵顺顺毛之类的。


    反思到一半,珍妮不大舒服地在沙发里动了动。她现在养成一个毛病,不闻着夏洛克的味道就睡不着。


    她在沙发里掀开一边眼皮,没什么精神地看到夏洛克正举着报纸看得很投入。于是她又迅速掀开了另一边的眼皮,目测了一下沙发和地毯的距离,悄悄地蠕动着身子,蹭到沙发边缘,两只后腿一蹬,无声无息地蹿到了地板上。


    珍妮自觉这个动作完成得很完美,奈何她宿醉初醒,浑身乏力,落地的瞬间前爪一软,摔了个狗吃屎,一张猫脸很悲催地栽倒在地毯上……


    餐厅传来一声夏洛克的轻咳声。


    珍妮来不及哀叹,连忙从地毯上爬起来,猫起身子,把自己藏在沙发腿后面。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压根忘了自己还有根尾巴,毛茸茸又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面,从餐厅的位置望过来,看得清清楚楚。


    夏洛克又咳了一声,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的报纸。


    珍妮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敌情,探出猫头往外看了看,见夏洛克还在认真看报纸,华生像是不小心被食物噎到了,正压着嗓子咳嗽。一旁的哈德森太太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但哈德森太太是友军,珍妮伸出一只爪子,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哈德森太太瞄了一眼夏洛克和华生,心领神会地回给珍妮一个“嘘”的手势。


    福尔摩斯先生手里的报纸抖了抖。


    华生医生似乎咳得更厉害了些。


    珍妮瞅准时机,“哧溜”一下向夏洛克卧室方向蹿过去,期间因为同样的宿醉因素,不大能把握好准头,很不幸地在地板上跌了一跤,又不幸地在墙上撞了一下头,再不幸地被门缝夹了一下尾巴尖……一路灾难重重地到达了目的地。


    她原本就正迷糊着,被这么一摔一撞一夹的,更迷糊了,完全忘了自己会法术这件事。


    夏洛克皱了皱眉。


    傲娇的福尔摩斯先生原本以为珍妮这一连串的动静,是想偷偷溜到他身边来。虽然她一夜宿醉加之那点大/麻的影响,明显让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而且受不了食物的气味,但如果她坚持,他不介意让她重新爬上膝盖。甚至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将面前的食物推远了一些。


    但珍妮却连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直接跑回了卧室。


    即便是福尔摩斯的超级大脑,这回也没有准确推理出珍妮要做什么。


    一分钟后,夏洛克就看到珍妮拖着他的围巾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叼着他那条长长的蓝色围巾,一路摇摇晃晃走回到沙发前面。夏洛克和华生只好又配合地表演了一遍视而不见。


    珍妮叼着围巾艰难地跳上沙发,然后自己用爪子将围巾在沙发上铺铺好,再委委屈屈地将自己蜷进去。嗯,她喜欢的夏洛克的味道,终于又有了。


    夏洛克极快地勾了一下唇角。


    华生&哈德森太太:“……”


    华生: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呢?这肯定是一只成了精的猫啊!

    珍妮蜷在夏洛克的围巾里黑甜地睡了一个上午,醒来后,哈德森太太第一时间向她传达了她惨掉马甲这桩惊人噩耗。


    猛然听闻噩耗的珍妮觉得自己这个宿醉的后劲有点大,她可能还得晕几天,说着就颓废地想钻回去再囫囵一觉。


    哈德森太太将她从那一团蓝色里边扒拉出来,眼光独到的指出,她这个马甲掉的正是时候。


    珍妮此刻的确非常需要安慰,但哈德森太太这个安慰实在太过自相矛盾,珍妮想自欺欺人地逼着自己相信一下都不行。


    哈德森太太是一名合格的军师,之前是她献计,珍妮可以先瞒下自己是只猫妖这个秘密,等夏洛克爱上她以后再告诉他真相。


    计策是个好计策,但珍妮万万没想到,原来让夏洛克爱上自己这件事,这么难。


    眼见着她一直原地踏步,毫无进展,离实现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现在还极其不争气地“掉了马甲”。珍妮怎么看也看不出,现在的状况哪一点符合哈德森太太说的“正是时候”。


    应该是“全不是时候”。


    珍妮重新瘫回沙发上,整只猫仿佛被一个叫“挫败”的硕大气泡包裹在里面。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哈德森太太看着那只在沙发里倒得四仰八叉的猫形生物,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神秘又愉快的笑容。


    珍妮颓废了一阵子,又坚强地从沙发里爬起来,洗了澡,吃了哈德森太太给她留的炸鱼薯条,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吃过饭,哈德森太太在厨房水池边洗盘子,珍妮像只跟屁虫一样跟过去,站在她旁边将洗好的盘子一个个擦干,放回橱柜里。


    但是擦了两个她就不老实干了,捏了一个法术扔过去,让抹布和盘子自己在一旁干得热火朝天,她靠在橱柜边上问哈德森太太,夏洛克去哪了。


    哈德森太太说,夏洛克和华生去巴茨医院了。


    珍妮有点晃神。


    夏洛克知道了她是只猫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感想呢?珍妮不大能揣测得出。


    他会不会害怕?

    据说他们人类大多都很害怕他们妖。可是哈德森太太就不怕她,夏洛克肯定比哈德森太太的胆子大,是不是也不会怕她?她不想让他怕她。


    那会不会觉得讨厌?虎大王说人类是一种很自大的生物,他们自觉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对其他的物种都不大看得起。


    夏洛克也很自大,但那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可那么优秀的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个猫妖很讨厌。她不想让他怕她,也不想让他讨厌她。


    哈德森太太还在说什么,珍妮模糊听到一句“你还小”,这让她晃神晃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小黑。


    小黑以前也常爱说她还小,不过不是哈德森太太这样和蔼的语气,而是一种很欠打的语气。不过她打不过小黑,多半只能愤愤不平地听着。


    小黑说她只是一只堪堪500多岁的猫妖,无论法术、年龄还是阅历,都浅薄得很。珍妮第一次打心眼儿里十分真诚地认同了小黑这一说法。


    她真的还只是一只活了500多岁的小猫妖,还十分稚嫩,加上从前从来没有过情情爱爱这方面的经验,难免犯些错误,走些弯路,所以遇遇挫折、受受打击都正常得很。


    无论是人还是猫,遇上挫折、受了打击,颓废沮丧一下也非常合乎常理。但颓废完沮丧完,还是要奋起直追,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才是一只有志气、有抱负的好猫妖。


    珍妮在心里重新给自己确立了一下志向,并且肖想了一下夏洛克的温暖肉/体以作动力。


    她觉得这个方法很实用,很凑效,可是走出公寓大门时,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暴露了她的胆怯——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巴茨医院找夏洛克,而是拐去了苏格兰场。


    她竟然在这种时刻还记挂着菲利普的案子,这样认真负责的态度,连自己都忍不住要钦佩了。


    珍妮没想到在苏格兰场碰到德瑞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跟他长得颇像的黑人小男孩,一样的巧克力肤色,编了一头的小辫子,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颗小脑袋上。


    珍妮看着,觉得头皮有点疼。


    德瑞斯一改珍妮见惯了的嬉笑不正经模样,难得很正经地在训斥他面前的小男孩,神情敛得端正又肃穆。可惜小男孩不大领受他的训斥,对他的严肃也不放在眼里,目光只管看着别处,一脸的不耐烦。


    珍妮停住脚,隔了一段听不到他们讲话的距离等了一会儿,看他好像训完了才走过去。


    “德瑞斯。”


    “嘿,珍妮!”德瑞斯见到她照例很高兴,脸上的严肃神情一秒切换成心花怒放,珍妮看到那个小男孩掀了个白眼。


    “你怎么在这里?”德瑞斯问道。


    我在这里是因为昨天晚上非常自由奔放地又喝酒又抽烟,自我放纵的太彻底,一不小心就将猫生最重大的一个秘密给泄露了出去,而且是泄露给了那个我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人。虽然我此刻面容平静,但那其实都是假象,我内心深处正山呼海啸、山体滑坡、排山倒海般的后悔、伤心、绝望、无助,感觉猫生灰暗,前途渺茫,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只是正在很没出息地自我逃避。


    以上这些,当然是不可能说的。


    “菲利普的案子。”她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德瑞斯了悟地点点头。


    满头发辫的小男孩一直盯着她瞧,珍妮目光低垂,也看了他一眼。


    德瑞斯这才想起介绍::“这是我的弟弟,阿达马,他……”他没说完,这里是警察厅,而他来这里认领弟弟,原因不言而喻。


    不过这自然是对旁人而言,珍妮是完全没有领悟出德瑞斯那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的意思。


    “我很乐意留下来帮帮你,不过,”德瑞斯的大手轻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后脑勺,“我得先送弟弟回家。”


    小男孩不耐烦地将德瑞斯的手从脑袋上推开:“我不需要你送,我自己能回家。”说着就一个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德瑞斯一把抓住他,力气大的几乎将男孩从地上提起来,脸上笑意收敛,面色重新严肃起来:“我说我送你回家,听清楚了吗?现在,去车上等我!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你的问题我们回去再说!”


    男孩看了德瑞斯一眼,大概是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挣开他的手,不情不愿地按照德瑞斯的话做了,走之前还不忘直着眼睛瞪了德瑞斯一眼,用以表达他的深切不满。


    “很抱歉……”德瑞斯看着珍妮,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又不自在地将手收进上衣口袋里。他笑了一下,试图缓和气氛,不是珍妮熟悉的开怀笑容,而是带着些无法言说的苦涩。


    珍妮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面对和解决。这没什么可道歉。


    只是熊孩子这种生物,珍妮幽幽的忘了一眼男孩不好好走路,东倒西歪的背影,真应该将他扔进他们林子里,感受一下被小黑支配的恐惧,保准还回来以后变得听话乖巧、服服贴贴。


    远在森林深处的小黑:……所以我是幼儿园园长吗?

    德瑞斯走后,珍妮找雷斯垂德探长要来案件资料,仔细翻了翻。


    菲利普的债卷是在运钞车押运至银行的途中被劫的,显然劫匪的目标很明确,只带走了菲利普那一叠轻便又值钱的160万不记名债卷。运钞车上的三名警卫全部被打死,而且是一枪毙命。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行动迅速,手法干净利落。


    一桩非常简单明确的抢劫案,不怪夏洛克不感兴趣。只是这一届劫匪很优秀,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苏格兰场破获起来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天色渐渐转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灰蒙蒙没什么精神的太阳一点点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掉到一栋大楼后面去了,被窗格切割出的天空渐渐现出一片绯红色。


    珍妮盯着手里血呼啦的死者照片,分心地想,不知道夏洛克实验做完没有?那个叫茉莉的女法医是不是也在?……


    “噢!这个哥们儿可真倒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珍妮头顶上传过来。


    珍妮回头,看到去而复返的德瑞斯。他正越过她头顶,盯着她手里捏着的犯罪现场的照片看。


    珍妮也没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德瑞斯也没说,拉开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


    “有什么发现吗?”


    珍妮点点头,又摇摇头。


    紧邻的窗户外面有一颗树,叶子还没落光,零星的几片挂在树枝上。珍妮一直生活在森林里,每日对着这些花草树木却从来对不上号,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一棵什么树。


    斟酌了半晌,珍妮才开口问了德瑞斯一个问题。


    “你们……”她顿了一下,及时把“人类”这个词吞回去,重新说:“你们男人,一般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德瑞斯一愣。


    实在因为珍妮的面色太过严肃又认真,德瑞斯以为她要说什么与案件有关的重要话题,完全没料到她问出口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德瑞斯还是不确定地答道:“呃,漂亮……可爱……聪明,善良……大概是这样吧。”


    “那如果是,一只猫呢?”珍妮小心翼翼地追问。


    德瑞斯脸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一个大问号。


    “我是说,如果,如果是一只猫……一只漂亮、可爱、聪明、善良的猫呢?”这些优点她都有……吧。珍妮不无心虚地想。


    德瑞斯说:“我喜欢猫。”


    珍妮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觉得猫是一种非常可爱的动物,我一直想养一只猫,希望我以后的女朋友也能喜欢猫。”看她一眼,“你喜欢猫吗?”


    珍妮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德瑞斯:“……”


    珍妮跟德瑞斯从苏格兰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至地平线以下,只剩最后一线亮光。


    俩人驾驶着德瑞斯那辆小破车往巴茨医院开。


    路上德瑞斯停了三次车,分别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炸鱼薯条、香肠卷、巧克力、糖炒干果,还有一大杯奶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停尸间看受害者尸体。


    德瑞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得多吃东西,食物可以带给人满足感。


    他撕开一袋巧克力豆,倒进珍妮手心里几颗。珍妮在花花绿绿的一堆里边捡了一颗绿色的丢进嘴里,咯嘣一声咬碎了。


    巧克力很好吃,珍妮再次觉得德瑞斯这个朋友果然很够意思。


    小破车停在巴茨医院门口的时候,珍妮深吸一口气,祭出了虎大王每次闯祸后面对小黑时的座右铭: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她敢直面惨淡人生和淋漓鲜血,她现在只是有点不大敢直面夏洛克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虽然她其实是有点想他了。


    既然是打着探查受害人尸体的名义来的巴茨医院,正经事还是要干的。从雷斯垂德探长那里顺来的证件很好用,珍妮和德瑞斯畅通无阻地来了停尸间。


    下车的时候,德瑞斯还没忘带上给珍妮的零食。


    帮他们将要查看的尸体推出来的不是茉莉,而是另外一个中年男法医。


    法医先生瞥了一眼德瑞斯抱在怀里的那堆零食,神情之间仿佛有些一言难尽的钦佩。德瑞斯从袋子里拿出两粒巧克力豆扔进嘴里,对着法医咯嘣咯嘣嚼得很欢畅。


    法医先生温和地笑了一下,留下一个“年轻人,你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珍妮没注意德瑞斯和法医之间的无声互动,她正有些小心眼地思忖,没出现的茉莉是不是正陪着夏洛克做实验。


    三个无辜惨死的警卫静悄悄躺在珍妮和德瑞斯面前。当然,静悄悄是对的,如果不是静悄悄就有些麻烦了。


    珍妮掀开蒙在第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德瑞斯嚼着巧克力豆的嘴慢了下来。


    珍妮掀开蒙在第二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德瑞斯咀嚼的双唇完全停住了。


    珍妮掀开第三具尸体上的白布,德瑞斯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光溜溜白花花失去了生机的躯体,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珍妮一路面无改色地将三具尸体查看过去,跟雷斯垂德给她的那些验尸报告上写的一样。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跑这一趟。甚至犯罪现场的照片提供的线索比这还要更多一些。


    旁边一声轻响,珍妮转头,见是德瑞斯将怀里的零食放在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上,还伸出手将那些散发着友好气味的食物推出一臂远。


    珍妮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虽然要从德瑞斯那张深巧克力色的面孔上看出些惨白来是有些困难,但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德瑞斯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忍了忍,没忍住,终于还是伸手指了指他们面前那三具尸体,“你……不害怕吗?”


    “害怕?”珍妮很诧异,“怕什么?这些尸体吗?”她不解道,“为什么害怕?他们都死了有什么好怕?”


    话是这么说,但是,德瑞斯又看了一眼那些白得不正常的躯体,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珍妮抓起旁边一具尸体的胳膊,冲德瑞斯轻轻挥了挥,诚心诚意地安慰道:“你看,他们真的都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德瑞斯看着如同枯败的树枝一般向自己挥动的手臂,呼吸一滞,虚弱地闭上眼,侧过头,胃里一阵翻腾。他觉得这个画面恐怕得深刻烙印在他头脑里三个月都抹不去……


    珍妮被他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逗得乐了两声,看出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便不吓他了。


    果然虎大王说的很对,自己的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但其实珍妮并不大理解德瑞斯的反应,在她看来失去生命的人类与失去生命的植物没什么不同。德瑞斯害怕眼前的尸体,就像害怕一株枯死的小草一样没有道理。


    不过珍妮没有浪费时间同他讲这些,她瞄到桌子上那些被德瑞斯推得远远的食物,下巴往前凑了凑:“我还想吃那个。”


    德瑞斯在忍受反胃的百忙之中重新把袋子刨回来,倒出几粒巧克力给她。


    珍妮凑过去,从他手心里挑出几粒绿色的,笑眯眯说:“谢谢,德瑞斯,你真是个好朋友。”


    好朋友……好吧,也算是一种进步。德瑞斯再次在忍受着反胃的百忙之中,用笨拙的大手将那些珍妮挑剩下的巧克力豆收回去。


    珍妮很满意,拉住他的胳膊安慰地拍了拍:“来来,别害怕,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案情,帮你转移注意力。”


    顿了一下,自己便很投入地说起来:“这个抢劫案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有一点我十分搞不懂,这些劫匪已经拿到债券了,为什么还要杀死这三个警卫?”


    在德瑞斯看来这根本不算个问题,他马上答道:“他们本就是为了杀人抢劫,还有什么为什么?”


    珍妮摇头:“按照你们这里的法律,抢劫和抢劫谋杀的性质截然不同,这群劫匪显然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配合默契,行动迅速,而且他们当时肯定已经控制了这三个警卫,完全没有必要杀人,可最后还是将警卫全杀死了,我问的是这个为什么?”


    德瑞斯自动忽略了她那句“你们这里的法律”,试着猜测:“为了不留下目击者?”


    “不,”珍妮还是摇头,“如果是为的这个原因,他们一开始就应该最先击毙警卫,那样的话三个警卫就应该分别死在驾驶室和押运车厢等不同位置,但是你看了犯罪现场的照片,这三个警卫是排列整齐的死在一起。”


    珍妮抬眼看他:“如果你是劫匪,会缺心眼儿地让要杀的人先排队站好再开枪吗?这说明警卫当时已经被控制住,也充分说明他们一开始没想杀人。”


    德瑞斯默默听着珍妮认认真真又头头是道的分析案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又陌生的感觉,就像他一直以来只看到她的外表,但她的内在也同样有趣。


    “或者这群劫匪就有这种特殊癖好?喜欢让人排队站好再开枪将人杀死?”德瑞斯热心地给出一种解题思路。


    珍妮无言了片刻,回了一句:“……也说不准。”


    这下轮到德瑞斯无言以对了。他只是开个玩笑啊,她要不要这么认真地表示赞同?难道前面那一大堆听起来牛X哄哄的分析只是他的幻觉?

    珍妮哈哈笑了两声,又一秒变正经:“他们是一群专业劫匪,而且只为谋财,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作案,已经合作过很多次,所以彼此熟悉,分工明确,作案时间和逃跑路线都安排得严谨缜密,肯定不会出现枪杀警卫这样的严重失误,除非……除非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珍妮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什么了,她的大脑变得很慢,却又仿佛在无比快速地运转着,“比如……比如,里面……有一个……”


    “新人!”


    “新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跟她的同时响起。


    珍妮猛地回头。


    看到夏洛克真的就在她身后,依旧是长长的黑色大衣和蓝围巾,离她两步远的距离背手而立,注视着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淡淡的赞赏。


    “我知道你最后会想到的。”他说。


    无论任何时候,珍妮见到他本能的反应就是高兴。


    其实他们只不过半个上午没见,珍妮却觉得像是隔了很久,特别特别想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很委屈的感觉,眼圈一红,第一时间就想窜过去。


    但紧接着,她慢半拍地想起来,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人类,其实是只猫这桩事。


    不知道是怕吓到他,还是怕惹他讨厌,她收住脚步,不光没有窜过去,还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夏洛克马上看到了她这个后退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皱了皱眉。


    一见他皱眉,珍妮心里更没底了,想着他果然还是讨厌自己了,低下头蔫蔫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夏洛克看她一眼,凉凉地说:“也许是在你忙着用可怜的汤姆的胳膊吓唬人时。”停了停,又补充一句,“也可能是在你挑绿色巧克力豆的时候。”


    珍妮一贯听不出这些言外之意,但本能地听出他语气不大好,情绪更加低沉地“哦”了一声。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你刚才的推理都很对。”夏洛克突然说。


    珍妮抬起头,眨着眼看他。他一出现,珍妮的思路就自动歪到“掉马甲”这件事上了,全然忘了她是打着“查案”的名头来的这里。


    到底是第一次被他夸奖,珍妮心里还是高兴起来,但是隐约笑意还没来得及堆到脸上,就听他马上接了一句,“虽然对破案毫无用处。”


    珍妮:“……”


    泄气了五秒钟,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为什么对破案毫无用处?”


    “推测出劫匪其中一人是刚刚入伙的新人也许算是一条线索,但要通过这条线索有所发现太困难,或者说太浪费时间了。这个新人导致一场抢劫案升级为抢劫谋杀案,最可能的结果是,这个愚蠢的家伙早已经被同伙杀死,尸体顺着泰晤士河不知道漂到哪里了。”夏洛克难得有耐心地解答了珍妮这个简单的疑问。


    “那应该怎么办?”珍妮又问。


    夏洛克挑眉,快速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类抢劫案件雷斯垂德就可以处理,虽然死人让这个案件升级了,但案情并没有变得更复杂。最快速的破案途径有三个,一是关注最近专门抢劫偷窃值钱东西的劫匪,一周前发生在劳埃德银行的同类抢劫案就是线索之一;二是从处理赃物的人入手,追查谁会转手卖出这些丢失的不记名债券;第三,盯紧菲利普,劫匪很可能会联系他买回那些债券。无论哪个途径,雷斯垂德都有足够的警力和线人,感谢上帝,他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珍妮晕头转向地听完,终于从他一长串的话里总结出中心思想,她这半日兜兜转转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珍妮觉得先前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可能有点高,向夏洛克证明自己其实挺聪明这条路不大走得通。


    她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脑子抽筋了才会想在夏洛克面前证明自己聪明,这就好比一只旱鸭子想向水里的鱼显摆一下自己其实挺有游泳的天赋一样愚蠢。


    她给林子里所有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修炼的小妖们丢脸了,说不好还拉低了他们整片林子的智商 ,可叹她还一门心思忙活得兴兴头头,却原来他早已经知道……


    等一下。


    正兀自反思着的珍妮,突然想到什么,抬起皱成一团的脸看向夏洛克。


    “你不是说这个案子很无聊不想接吗?那你怎么对案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刚说完又自问自答起来,“你这么聪明,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


    夏洛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听到她又接着说:“可是你怎么连其中一个死者警卫叫汤姆都知道?”


    夏洛克挑起一边眉毛,能问出这个问题,可见还不算太笨。


    珍妮倏地眼睛一亮,又重新活了过来,尽量忍着不让自己太喜形于色,但是耳朵尖都有点发红了——不是害羞的,这种情绪她至今还不太了解是什么,而是激动的。


    珍妮忍着心头激动和悸动凑到他面前,淡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她没有问他是不是跟踪她,而是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他发现她是只猫了还偷偷跟着她,还帮她破案,这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讨厌她?

    珍妮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夏洛克看她一眼,嗯,比不算太笨还稍微聪明一点。


    停尸间里阴冷静谧,连头顶白色的灯光仿佛都带了些应景的惨淡。


    惨淡的灯光底下,福尔摩斯先生语气平淡地说:“大概从你在酒吧喝醉非要找自己的尾巴开始。”


    珍妮:“……”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虽然知道没有被讨厌是件好事,但她刚刚经历残酷“掉马”,现在感情还很脆弱,尤其不能听到“酒吧”、“喝醉”和“尾巴”这些字眼……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珍妮和夏洛克一起高高兴兴地走出巴茨医院的大门。


    当然,高高兴兴的是放下了心头巨石的珍妮,福尔摩斯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而傲娇。


    这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抬头往上看,能看到满天空的星星,没有一丝雾气,也没有一片阴云。珍妮觉得今天晚上的天公很会作美,这个晴朗、浩瀚又迷人的夜晚也很应景。


    这么应景的时候就该说一些应景的情话。抓时机这种事珍妮不大擅长,但抓时机说情话这种事,珍妮历来是无师自通。


    她心情颇舒畅地走在夏洛克身边,想跟着他步子的频率走,奈何她人矮腿短,跟一会儿就乱了。乱了也不着急,调整一下,重新跟。


    福尔摩斯先生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得淡然又沉稳,偶尔侧目扫她一眼,见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儿得很兴味。


    来回三五次,渐渐的,珍妮能跟上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终于熟能生巧,却不知是旁边的人将步子放缓下来。


    夜风习习,带着冬日寒意,珍妮却被吹得觉出几分轻软柔和。


    她抬手指了指满天空的星星,说:“它们很漂亮,是不是?”


    夏洛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了看,然后又转回头,看到满天空的星星都在她眼睛里。确实很漂亮。


    除她之外,大概没人会与他讨论星空美不美这个问题。在旁人眼里,他是连地球围绕太阳转都不知道的“怪胎”,他从不在意这些无聊的天文学知识,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欣赏它们的美。她的美。


    见他点头,珍妮接着说:“你如果跟我回林子里,可以看到更漂亮的夜空。”停了停,解释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原来一直生活在一片森林里头。”又说,“是一片特别特别漂亮的森林,那里四季如春,鲜花遍野,你肯定会喜欢。我们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然后我给你捉一大片萤火虫,它们在晚上会发出点点萤光,就像星星从天上流淌下来一样美。


    “我还可以带你去抓鱼。我抓鱼的技术特别好,我们林子里谁也比不上,虎大王也不行。我还有一间秘密的树屋,谁都没有告诉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起住在树屋里……”


    她喋喋不休,就像一个极力献宝的小孩子,把所有对她来说最好的、最喜欢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捧到他面前,任他挑选,想让他高兴。


    点点寒星缀在头顶,闪闪竞耀。


    夏洛克停住脚步,沉静的双眸望着她半晌,仿佛在思考什么,没说话。


    珍妮也跟着他停下,掀着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大度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森林,我陪你留在这里也可以。你在哪我就在哪。这样好不好?”


    此时他们刚好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回贝克街的路珍妮认得,但是这条小巷她不认得,跟夏洛克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去看路,也不需要看,反正他在哪,她就在哪。她从从前到现在,说的话很多,不靠谱的也很多,但对他说过的话,她总能做到。


    这条僻静小巷里只他们两个人,有人声和车声从巷口处传过来,明明只相隔数米,听起来却仿佛多遥远似的,有些虚幻的不真切。小巷里也没有路灯,隐约的昏黄光线是从大路上照过来的。


    珍妮喜欢这样朦胧的灯光,因为她生活的森林就是没有路灯的。如果她想要亮光,就会召唤来大片大片的萤火虫,将陆地、草地都映照成一片星河。那可真好看。她真希望带夏洛克去看一看。


    珍妮觉得这个灯光亮度和此时氛围都挺好。如果夏洛克能说点什么就更好了。


    然后珍妮就看到,他的胸膛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说些什么出来。但他总是流利的唇舌这一刻仿佛出了什么毛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珍妮笑了,毛茸茸的脑袋伸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特别懂事,特别喜欢我?”


    珍妮用了好几个“特别”,发出一连串的追问,每问一句就向他靠近半步,然后就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他。


    珍妮清楚地看到,他听完她的问题,微微向右偏了一下头。


    她立刻高兴地大叫起来:“Yes!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他每次在心里有肯定的回答时都会微微向右偏头。


    珍妮多喜欢他啊,他这个小动作,她早就发现了。


    夏洛克有点吃惊。这大概是除了他那个“大英政府”的哥哥之外,第一次有人将“读心术”用到他身上,而且还成功了。


    珍妮才不管他的惊讶,她已经兴奋地一下跳起来,双脚离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夏洛克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身上,以免她摔下去。


    他一直知道她的眼睛明亮而漂亮,但他从未见过这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如此惊人的亮光,它们专注而直接地望着他,亮到几乎让他发怔。


    她淡绿色的瞳孔在慢慢发生变化,那一圈剔透的绿色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深浓的墨绿色。


    这是她极其高兴的表现。


    她离他很近,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珍妮也马上发现了,她没有多想,又把自己往前送了一厘米,拿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然后更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朵边,像说什么郑重又秘密的悄悄话一样轻声对他说:“我很高兴,夏洛克。我真的很高兴。”


    她软软的呼吸就在他耳廓边轻飘扫过,落到实处却起了一阵风。他扣在她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我很高兴你能高兴,珍妮贝利维尔。”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被作者写丢了的德瑞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不重要,甜就可以了~

    是不是觉得珍妮认真分析案情的时候还挺帅——虽然对破案毫无用处……


    因为作者是个逻辑废,所以本文没什么案件内容,这个案子到这里也基本结束了,我们还是好好谈恋爱吧好么~

    看完字数才发现,我更了万字啊,这都算是三更了吧,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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